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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程硯秋】有妖氣客棧 (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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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5 08:54:1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君臨城下

“鎮,鎮鬼司?”

餘生前世不曾走過後門,料不到今生剛走,就得到這麼大一驚喜。

把口合攏,餘生問周九鳳:“這鎮鬼司指揮使的官大不?”

周九鳳把任命狀折起來,“錦衣衛指揮使之下,六大統領之上,同三大都督平起平坐。”

她拱手:“生掌櫃,可喜可賀。”

嚯,這官夠大的,把周九鳳都比下去了。

只是不知那錦衣衛指揮使是誰,希望他做好退休準備。

餘生美滋滋,拍著捉他的衙役肩膀道:“咱們同為城主效力,要以和為貴,別動手動腳的。”

幾個衙役自覺把路讓出來,餘生朝著周九鳳走去。

周九鳳把任命狀遞給他,“生掌櫃,榮升鎮鬼司指揮使,是不是得請客呀?”

“請客,當然請客。”餘生說,“我請你喝粥。”

“請人喝粥,虧你想的出來,至少得擺上……”周九鳳忽然住嘴,目光瞥向清姨。

以城主愛財如命的性子,若讓她破財,那不是找打麼?幸好城主沒反應過來。

“至少什麼?”餘生等她下半句呢。

“至少得兩頓粥。”

周九鳳說罷,又悄聲道:“生掌櫃,看在城裡照顧你生意份上,記著替我向你小姨媽多美言幾句。”

“放心,這事包我身上了,”餘生拍拍胸脯,“我小姨媽最聽我……”

“嗯?”清姨抬眉。

餘生忙改口,“我小姨媽最疼我了,還說要給我娶倆媳婦,加兩套大宅子呢。”

“有後臺是真好。”周九鳳心裡豔羨。

她拼死拼活也才一統領,這小子一上任就是指揮使。

她卻忘了,她略有功勳之後,也是仗著周家才快速登上統領之位的。

餘生又悄聲問周九鳳,“鳳姐,這鎮鬼司具體管啥?”

“鎮鬼啊,只要與鬼有關的全由你負責。”周九鳳說。

餘生樂了,這樣豈不是巫院那幫事鬼神,驅鬼的傢伙也歸他管?

站在周九鳳旁邊的李捕頭向餘生搭話,“餘掌櫃,餘掌櫃。”

餘生道:“作甚,告訴你,那巫祝乃我鎮鬼司份內之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周九鳳撇嘴,好麼,這傢伙剛上任,官腔就打起來了。

也幸好城主只是讓他去管鬼,若管人,指不定鬧出多大么蛾子來。

她見清姨坐在凳子上,愜意飲著酒,用著雞蛋羹,忙上去套近乎。

“不插手,不插手。”李捕頭臉上堆著笑,“餘掌櫃,我也是奉命行事,方才多有得罪,還請海涵。”

餘生大方的擺擺手,“咱們都是盡心為城主辦事,這些小過節不值一提。”

“對,對,不值一提。”李捕頭壓低聲音,“餘掌櫃,城主真是您……”

“那當然。”餘生說。

“啪”,李捕頭給自己臉一大巴掌,把餘生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餘生說。

“哦,沒事,我打我個芝麻球。”

李捕頭說著又給自己一巴掌,這才和藹對餘生道:“餘掌櫃,方才的話你千萬別告訴城主。”

餘生略有遲疑,李捕頭又給自己一巴掌。

“只要你不向城主告狀,你怎麼罰我這芝麻球都行。”

方才鬥嘴胡說了不少,餘生早忘記向城主告什麼狀了。

見餘生還不答話,李捕頭抓住餘生左手拍自己臉,“要不你打我這芝麻球解氣?”

“啪”,餘生順著李捕頭的手拍一下,故作恍然大悟道:“放心,放心,我肯定不告狀。”

李捕頭這才放下心來。

餘生也高興了,這一巴掌打的真他孃的爽,雖然他還沒記起要告什麼狀。

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之後,餘生有女兒後才想起這茬來,懊悔那一巴掌打輕了。

這時打的爽的餘生抖著胳膊看向門口,見錦衣衛整齊站在門前,他們身上蓑衣還在滴水。

“這些都是我兄弟?”餘生回頭問周九鳳一句,然後向大家招手,“大家幸苦了。”

錦衣衛一動不動,全不把餘生放在眼裡。

“嘿,這是給我下馬威呢。”餘生心說。

前世電視,中常有這橋段,餘生知道他們肯定看不起自己這走後門的。

“哼,誰讓你們沒個通吃男女的小姨媽。”餘生暗自撇嘴,一副我走後門我驕傲的神情。

當然,餘生知道,他能否繼任錦衣衛總指揮使,全在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了。

這三把火若燒著了,日後城主去仙山之後,指不定這揚州城就託他掌管了。

到時,我,餘生就君臨城下了。

餘生想著這些,已經忍不住心潮的澎湃,把得意都掛在臉上了。

清姨若知餘生已痴心妄想到接她的位子,估計會後悔讓他做鎮鬼司指揮使。

見餘生在遐想之中掛著得意的笑,一群錦衣衛眼神相交會,全在問同一問題:這指揮使莫非有病?

餘生及時覺察他們莫名的眼神,把臉上笑意一收,努力讓冰霜覆在臉上,讓目光也變的凶狠起來。

現在是時候祭出祖傳王霸之氣鎮住他們了。

餘生要讓他們折服,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賣命。

“咳咳。”餘生清一下嗓子,“我……”

“這些都是我弟兄,你手下兄弟在那兒呢。”向清姨套近乎的周九鳳回頭說。

餘生及時把“我”後面的字嚥下去,心道好險,差點丟人。

“哪兒呢?”他回頭順著周九鳳的手指看去,然後怔住了。

被指的富難也怔住了。

“大姐,你耍我的吧。”大起大落的餘生悲憤道,“就這一個?”

“就這一個。”

周九鳳說,“城主說了,鎮鬼司初創,錦衣衛缺少捉鬼經驗的,只能讓你自己籌建了。”

“不能多加幾個?”餘生指著幾個身姿壯碩挺拔的錦衣衛,“他們就不錯,陽盛,鎮的住鬼。”

餘生手剛指過,這幾個錦衣衛立刻咳嗽的咳嗽,蹲身的蹲身,甚至還要抱著肚子乾嘔的。

“你是不是有了。”餘生沒好氣的說。

“這個真加不了。”周九鳳說,“你們鎮鬼司劃撥的費用有限,養不起其他人了。”

“啥,這麼窮?”餘生訝然。

見周九鳳點頭,不似玩笑。

餘生道:“兩個人鎮什麼鬼,不被鬼鎮住就不錯了。”

“那是你的事兒,跟我可沒關係。”周九鳳說。

“人生貴適意,安能為五斗米折腰。鳳姐,我志在自然,恕我辭官不就。”餘生大義凜然道。

“那就讓衙役把你押走吧。”

“開玩笑的。”餘生忙說,“兵貴精不貴多,我們倆人鎮鬼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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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5 08:54: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八章 狗千戶

抓不到人,杵在這兒,徒惹尷尬,因此恭敬拱手手,李捕頭要帶著人回去。

餘生送到門口,喊道:“你回去幫我捎個口信。”

上馬的李捕頭戴著斗笠,回頭問餘生:“餘指揮使要帶給誰?”

“巫院,告訴他們,本指揮使不日將去視察鎮鬼事宜,讓他們做好迎接準備。”

李捕頭苦笑,得罪巫院後還這麼囂張的,揚州城內獨一份。

他答應一聲,領著衙役拍馬揚鞭向揚州城去了。

餘生回到大堂,剛要對富難敘一敘上下級的友誼,“咚咚”,木梯上走下一顧老大。

俗話說,餃子下酒,越喝越有。

昨晚顧老大逮住餃子後,就著炮打燈飲下兩大壇,把手下全灌醉了。

宿醉之後,顧老大最先醒來,她的手下估計還在睡夢中。

她摸著額頭,半醒半醉間走下樓,“餘掌櫃,千萬別再提酒,再提酒狌狌就跑沒影了。”

顧老大說著把手拿開睜眼一看,見到了回頭看她的周九鳳。

顧老大的雙目頓時瞪圓了,“哎呦,這不是周統領麼,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顧老大這話說的誇張,但不是虛情假意。

只看她推土機的重量以狗子的速度起步,三步橫跨橫跨半個大堂就看得出她的真情實意。

當然,大堂甚大,三步之後她是靠著慣性滑過來的。

餘生終於對質量越大,質量越大有了深刻理解。

“顧老大,你怎麼在這裡?”

周九鳳驚奇,站起身來伸出手,把顧老大攔住後抱在一起。

四坨胸肌撞一起悶響,倆人“啪啪”的拍對方後背,讓餘生真切感受到了胖子的惺惺相惜。

誰說女人之間沒有真正的友誼?

只是餘生很快知道這是錯覺。

兩人分開後,周九鳳滿面春風說:“顧老大,最近沒犯事兒吧?”

顧老大笑著抖動腮肉,“豈敢,豈敢,犯事也不告訴你。”

或許貓和老鼠的友誼也是這樣的吧,餘生這樣安慰自己。

他轉身,見富難依舊在發懵,招手把他喚回神,“愣著幹什麼,快點幹活,給城裡來的兄弟端茶倒水。”

富難道:“這不是客棧夥計的活兒?”

“指揮使說話不好使是不是?小心我把你從統領的位子上踢下去。”餘生神氣說。

身為鎮鬼司指揮使也不錯,至少客棧多了一位免費幹活的苦力。

“統,統領?”富難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幹嘛,你還想做都督?”餘生說,“鎮鬼工作不分貴賤,再說你在統領位子上屁股還沒坐熱呢。”

富難現在明白過來,他咧著嘴道:“我現在就是統領了?”

他的統領武力和資歷兼備,用了二十餘年方成為統領。

富難平時不敢奢望這位子,以為至少十年才有成為統領的資格,料不到現在就是統領了?

“你讓我緩緩。”富難忍不住的笑意爬滿臉龐。

“讓你當都督也只有聽命於人的份兒。”旁邊錦衣衛不服氣的說。

“去,豆大的官也是官。”富難回頭對餘生道:“指揮使您等著,我這就沏茶去。”

富難高興的向後廚走去。

餘生掃了一圈,這錦衣衛人不少,若沏茶的話要用不少茶葉。

於是餘生喊住富難,“富統領,給這些城裡來的人長長見識,打井水。”

“嘶……”富難一個顫慄,“您再喊一遍?”

“富統領。”

“哎,餘指揮使您等著,我這就去打水去。”富難屁顛屁顛去了。

狗子被餘生訓後,在凳子上一直臥著不動彈。或許是覺富難太狗腿,於是向餘生叫了兩聲。

餘生有了啟發,只有兩人軍餉又如何,難道這就能阻止我鎮鬼司壯大了?

他對狗子道:“狗子,本指揮使現在封你為狗統領……”

“嘿,你怎麼罵人呢?”正和顧老大爭鋒相對的周九鳳回頭說。

“狗子,狗子統領。”餘生妥協說。

這樣聽起來至少是在喊一名字是統領,而不是罵統領是狗。

周九鳳還是不悅,怎一條狗都能與她相提並論了。

況且統領任命壓根不是一司指揮使作主的,至少得城主府批准。

餘生堅持,“我鎮鬼司只有倆人,現在加條狗還不行了?”

“那也不能是統領。”周九鳳說著目光看向清姨。

清姨以溫和,又帶安慰的語氣悄聲道:“他的一畝三分地,讓他撒野去吧,官服都不一樣。”

城主甚少這樣低姿態說話,周九鳳這才繞過餘生。

清姨又對餘生道:“客棧胡鬧就行了,出去小心被錦衣衛打。”

試想,現在狗,而且還是這麼醜的狗都被他安到統領位子了,錦衣衛對餘生能有好眼色?

餘生掃四周一眼,錦衣衛目光果然有些不善。

“那我就為你創個官職。”餘生信手把前世錦衣衛官職拿來,對狗子說:“就叫你狗千戶吧。”

狗子“汪汪”叫兩聲。

餘生前世最大官是當了三天就被撤的班長,現在有機會當然要過足官癮。

他打著官腔對狗子道:“狗千戶,你肩上重任不輕啊,一定要把土丘上黃皮子和黃仙兒給我看好了。”

富難提水進來,“咱們不是鎮鬼的麼?”

“鎮鬼和捉妖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餘生說。

“嗬,你們鎮鬼司倒學會戧行了。”周九鳳打趣。她領導的這支錦衣衛正好肩負著除惡妖的重任。

“這不叫戧行,這叫能者多勞,用時髦話來說,這是跨界。”餘生說,“我們絕不能滿足於鎮鬼。”

清姨撫額,她現在有些後悔了。

富難為錦衣衛倒上水,走過來悄聲問餘生:“指揮使,這千戶和統領的官職,誰大?”

“當然是……”餘生一頓,想到現在鎮鬼司軍心為重,於是道,“當然是統領了。”

狗子是親信,只是委屈一下它了。

“咦”,客棧響起驚奇聲,“這水真好喝。”錦衣衛們竊竊私語。

周九鳳好奇,也想來碗井水,但被顧老大攔住了,“老友相逢,豈能飲這淡口之物?”

“掌櫃的,上酒,上好酒,上炮打燈。”顧老大豪爽道。

周九鳳一見,不甘落後拍桌子道:“好,那我就捨命陪君子,咱們不醉不歸。生掌櫃,酒賬算顧老大頭上。”

餘生迅速切回掌櫃身份,“顧老大,你不剛說不許提酒。”

“休囉嗦,快上酒。”顧老大拍著桌子說。

“顧老大又不是不付賬。”周九鳳氣勢不輸顧老大。

只是這話,一聽就知道和周大富是姐弟。

餘生站起身,見木梯口顧老大的手下剛走半截,又悄悄轉身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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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5 08:54: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九章 秦守生

晶瑩的酒水溢位碗口,在桌上成溪方止。

“請。”

顧老大向周九鳳敬酒,周九鳳端起酒碗回敬。

倆人仰頭要一飲而盡,只是周九鳳很快又淺嘗輒止。

“這酒……”周九鳳只覺一團火在嗓子燒,品不出一絲酒味來。

唯有落在肚子後咋呼呼直撞腦袋的酒勁兒在提醒她,她喝下去的真是酒,而不是穿腸的毒藥。

顧老大“啪”的把酒碗往桌上一拍,見周九鳳還有多半碗,“嘿嘿”笑道:“怎麼,你怕了?”

“怕?笑話,只是這酒,”周九鳳嫌棄,“真是好酒?”

“揚州城內,最烈的酒莫過於這炮打燈。”顧老大道,“喝最烈的酒,用最快的刀,殺最惡的妖。”

她身子探向前,看著周九鳳,“夠爺們,真豪爽,就喝這酒。”

不知爺們還是豪爽的質疑惹怒了周九鳳,她一拍桌子道:“喝就喝。”

說罷,抬手將那一碗酒一飲而盡,然後倒扣挑釁的看著顧老大。

“再來。”倆人異口同聲道。

雨幕之中走進四人,餘生抬頭一看,正是方才提食盒去贖人的四位老捉妖天師。

餘生探頭向後看,“你們兄弟呢?”

“黃,黃鼠狼食言,讓,讓我們晚上再,再送餃子過去才,才放人。”灰衫老者說。

四人這一遭去土丘被雨淋,灰衫老者的結巴更嚴重了。

“那我食盒呢?”餘生看著他們空空如也的手。

“它,它們,不,不還。”灰衫老者說。

青衫老者和餘下兩位一臉沮喪,已沒精氣神搭話了。

“啪”,酒碗往桌子一拍,剩下半碗的酒。

周九鳳道:“好大膽子,黃鼠狼居然在我錦衣衛眼皮子下打劫行凶。”

“兄弟們,上馬,救人去。”她對在座的錦衣衛說。

錦衣衛應聲而起,由兩列有序的向客棧外面走去。

“顧老大,一罈酒時間,你且飲著,我除妖再陪你。”周九鳳威風凜凜走出客棧,頗有關羽溫酒斬華雄的風采。

只是餘生覺著,躲這一罈酒才是真的。

“掌,掌櫃的,來,來碗酒暖,暖身子。”灰衫老者舉起刀,“我把刀押給你。”

餘生見他們身上溼漉漉的,好意道:“要不開間房,你們去換換衣服?”

“不,不用。”灰衫老者說,“我,我們包裹也,也被搶去了。”

餘生這才見到他們揹著的包裹現也不見了。

這些黃鼠狼,還真是他孃的賊不走空。

“掌櫃的,算我賬上,請四位天師一罈炮打燈。”顧老大豪爽說。

四位捉妖天師忙拱手謝過顧老大,撿偏僻的角落坐下來。

餘生剛把一罈酒端上去,小老頭提一隻還在掙扎的野雞回來。

“小掌櫃,你看我捉到了什麼?”

餘生抬頭,“嗬,這雞你在哪兒捉到的,這麼肥?”

鎮子周圍的野雞機靈的很,餘生機關算盡,也不曾捉到一隻。

倒是在野草叢撒尿時,被某個蟲子一叮,把隨身帶著的那隻雞搞的三天屹立而不倒。

“在桃林後面的山上,我本想找個草叢解下燃眉之急,剛蹲下,一隻……”

小老頭說著向餘生走來,但在見到他身後四個捉妖天師後,“刷”的轉過身子。

“掌,掌櫃的。”小老頭嘶啞的嗓子說,“我把野雞放窩棚裡,看能不能改良下品種。”

小老頭臉朝櫃檯,以彆扭的姿勢,頭也不回的匆匆鑽後院去了。

“秦,秦守……”灰衫老者指著小老頭背影。

待小老頭背影消失後,“生。”灰衫老者後面一個字才吐出來。

“秦守生?,哪兒呢。”其他三位抬起頭來看。

“去,去後院了。”灰衫老者說,“掌,掌櫃的,那,那人是不是秦守生。”

餘生納悶,“你說的是個名字,還是個動詞?”

“名,名字。”灰衫老頭說。

“秦守生?”餘生不知道小老頭的名字,自然也無從知曉是或不是,“你沒認錯?”他只是問。

灰衫老頭無把握,因為秦守生離開姑蘇城時,身子絕不是那般瘦弱不堪,枯槁如鬼的。

他走到窗戶前向後院看,其他三個也跟過去,只是後已經不見小老頭身影。

重新回位子坐下,灰衫老頭飲一口炮打燈,驚呼道:“嚯,這酒真暖身子。”

這下他說話利索起來,不再結巴了。“或許是我眼花了,守生與我同齡,不至於那麼衰老。”

青衫老者道:“守生與你同齡不假,但橫遭變故後經受不小打擊,快速變老也是正常。”

餘生在旁邊打聽道:“你說的那個秦守生,遭受了什麼變故。”

“還不是身為捉鬼天師給害的。”灰衫老頭恨恨說。

青衫老頭止住他,對餘生道:“說起來一言難盡,也不是什麼光彩事,不如不說。對了,掌櫃的,你那夥計……”

“那肯定不是。”餘生說,“莫說捉鬼了,他逮住只野雞都高興的跟鬼一樣。”

小老頭躲著四位捉妖天師,想來有難言之隱,餘生因此替他打掩護。

至於這比喻,聽起來雖莫名奇妙,但他們若能看見飄在大堂,長髮凌亂,甩著頭自嗨的女鬼就知道很貼切了。

她方才在炮打燈的酒罈旁邊悄飲酒,現在正高興的耍酒瘋呢。

葉子高蹦進客棧,“掌櫃的,你當官了?”

在他身後跟著捉妖天師小七。落雨之前住進客棧後,他們七個捉妖天師一直被雨困在客棧。

見人多,小七打個招呼上去找兄長去了,餘生道:“呦嗬,小子,敢腳踏兩隻船。”

葉子高自得道:“兩隻船算什麼,待我鐵索連舟,如履平地再誇我不遲。”

他右手大拇指指自己,“我可是要由情入聖的男人。”

餘生不理他,左手提著壇酒,葉子高殷勤的接過去,“我來,我來。”

“掌櫃的,富難都成統領了,是不是也該給我封個官?”葉子高說。

餘生道:“我說那小子一轉眼就沒影了,敢情是炫耀去了。”

富難從外面探就頭來,“我是去告知鄉親們您當官的好訊息。”

葉子高繼續道:“掌櫃的,給我也來個,有個官位對我由情入聖大有幫助。”

“都有什麼幫助?”餘生很有興趣。

但見到小姨媽翻白眼後,餘生陡然一身正氣,“去去去,我鎮鬼司只有兩個人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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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5 08:54: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章 毛都督

“我不收工錢。”

葉子高追著餘生,順手把餘生手裡的碗幫他放櫃檯上。

“哎,這不錯。”餘生停下來,有些喜出望外。

“我指鎮鬼司,不是客棧。”葉子高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

“那也不錯。”餘生的喜悅降低五成。

他回頭對富難說,“待會兒向鳳姐打聽下,能不能把你辭退了。”

“別啊。”富難一聽,忙上前道:“餘掌櫃……”

“叫我什麼?”

“餘指揮使。”富難改口,“咱鎮鬼司好歹也屬錦衣衛,若一個錦衣衛也沒有成何體統。”

“有道理。”餘生埋怨道:“塞你進來作甚,這不是浪費錢麼。”

“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就浪費錢了。”富難不服氣。

“你這什麼語氣。”葉子高插進來,站在餘生和富難中間

他指著富難道:“要認清自己的地位,把握好和指揮使說話的尺寸。”

他回頭諂媚的笑,畢恭畢敬對餘生說:“掌櫃的,我看這小子欠管教,不如讓我做都督,替你收拾他。”

“滾。”餘生坐凳子上,“都督都都和我平起平坐了。”

“那統領,統領。”葉子高按著餘生肩膀,“正好比富難高一級,能收拾他。”

富難這些天追求怪哉,有周大富做敵手,別的沒學到,討好人的招式學了不少。

他見葉子高獻殷勤,忙上去捶著餘生的腿,“同為統領,你憑什麼比我高一級?”

葉子高笑了,“誰讓你姓富的,富統領,副統領,你當然要低我一等。”

餘生也樂了,“還真是,你若不改姓,這輩子只能當個副的。”

富難啞口無言,少頃繼續敲餘生腿,“餘指揮使……”

“哎。”餘生答應,只覺這日子真是不錯。

富難繼續說:“一山不容二虎,統領只能有一個,不然不成體統。”

“你是老虎,那我是什麼?”餘生抬眉,“你難道想佔山為王。”

富難平時腦子不靈光,這時快的很,張口就彌補了漏洞,“您是人中龍啊。”

這馬屁拍對了,餘生對葉子高道:“勉為其難,你就當個千戶吧。”

“千戶?”葉子高捏肩的手一停,不知這是個什麼官。

“同狗子一樣。”富難幸災樂禍。

“以掌櫃任人唯情的性子,狗子官應該比你高啊。”葉子高疑惑,心直口快的說。

餘生推他,“本指揮使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沒有,沒有。”葉子高擺手,“千戶也成,同狗子平級,我感到很榮幸。”

這話說的很有水平,讓餘生很滿意,“不錯,深得我心,好好幹,爭取早日登上副都督的位子。”

富難手停下來,“咱們鎮鬼司還有副都督?”

“那當然,本指揮使兼任都督。”餘生見毛毛從後院探進頭,“毛毛任副都督。”

“合著我們全在毛毛之下?”富難和葉子高看餘生,眼神之中流露著撂挑子的威脅。

“幹嘛,幹嘛,毛毛人家背後站著城主,那是關係戶,你們不給面子?”

“給,給。”倆人被說服了,還好,他們至少不比狗子低。

“咳,給我捏捏肩。”清姨見餘生沒完沒了,忍不住出聲說。

餘生推走富難和葉子高,屁顛屁顛站清姨身後,用僅有的左手幫清姨捏肩。

“您看這力道成不?”餘生說。

這鎮鬼司指揮使位子全仗清姨出手相助,餘生得把小姨媽伺候好了。

“嗯。”清姨繼續看書,“讓你任鎮鬼司指揮使,不是讓你過家家,別整的烏煙瘴氣。”

“是,是。”餘生點頭,又盡心盡力按著清姨太陽穴,緩解看書的疲勞。

富難和葉子高看餘生,終於認識到了自己方才的浮誇,同時對餘生刮目相看。

餘生抬頭見他們看自己,“愣著幹什麼,快去給毛副都督填酒,被讓它擾了客人興致。”

可不是麼,探進頭來的毛毛,雙眼直直盯著顧老大手裡的酒罈。

顧老大深怕它過來搶,不由自主的就加快了飲酒速度。

富難和葉子高點頭,安撫毛毛去了。

“噠噠”,客棧外響起馬蹄聲,很快周九鳳從雨幕走進客棧。

“人帶回來了。”周九鳳取下斗笠,對翹首以盼的四個捉妖天師說。

在她身後,緊跟著一渾身瘦弱的全是肌肉的半百捉妖天師。

據周九鳳講,黃鼠狼見到錦衣衛出馬,頓作鳥獸散,黃仙兒也解了附身法術,領姑娘逃了。

不過周九鳳也只帶回了捉妖天師,行囊之類全被黃皮子帶走了。

“來,咱們繼續。”周九鳳坐在顧老大對面,一口乾掉走時餘下的半碗酒。

“好,夠豪爽。”顧老大一罈下肚,已經醉醺醺的。

顧老大是勸不住的,不然跳脫衣舞相逼,餘生只能又取一大壇炮打燈讓她們飲用。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之間吹著牛皮,又上一罈炮打燈。

顧老大先飲一罈,後面又共飲兩壇,已是超常發揮了。

至於周九鳳酒量,與她在伯仲之間,只因少飲一罈的緣故,還有一戰之力。

她見顧老大支撐不住,拍桌子“哈哈”大笑,“你不行吧,還給我充漢子,服不服。”

“我撒尿從來不扶。”顧老大醉眼迷濛,“一定是你耍詐,讓我不勝酒力。”

她倒是忘了自己多飲一罈。

“不認,不認再來,不把你喝趴下,老子不姓周。”周九鳳說。

顧老大一碗酒送不到嘴裡,全灌衣服上,哪裡還喝的下去。

餘生喊來顧老大的手下,讓他們把她抬回房間。

“你輸了,你輸了,哈哈。”周九鳳送她離開,站起身得意說。

“我沒輸,你耍詐。”顧老大嘟囔。

待她身影消失在木梯口,周九鳳臉拉下來,轉身對餘生道:“生掌櫃,你這酒釀的……”

她伸出大拇指,餘生以為要誇他,豈料周九鳳道:“真他孃的太難喝了。”

“回去時給我帶幾壇,看誰不順眼,我灌死她。”周九鳳搖搖晃晃,“不行,我得去吐會兒。”

望著她衝進雨幕的背影,餘生一笑。

炮打燈一飲上頭,釀的不是酒,而是窮苦之人尋歡之處,這也是炮打燈酒賤的緣故。

他站在客棧門口,陰雨綿綿不見停,漁夫跛子提著酒葫蘆一瘸一拐走過來。

相對於棪木酒,炮打燈更合他口味,不僅便宜,在雨天更能緩解他腿上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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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8 09:56: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一章 如果有來生

酒不醉人,但酒傷人。

周九鳳吐著,吐著,身子堅持不住了,等不到周大富回來,就上樓歇著去了。

至於錦衣衛,丟下她縱馬回了揚州城。

鎮上鄉親很快趕到客棧,全來恭喜餘生成為鎮鬼司指揮使。

小魚兒是鎮上百姓看著長大的。

他從小失去孃親,身上穿著的衣服和鞋全是鄉親縫補出來的。

因此聽到小魚兒成為指揮使後,大家與有榮焉,樂的合不攏嘴。

按里正意思,要好好慶祝一下,只是考慮到小魚兒的手,暫將日子延後,待他穿上飛驢服再慶祝。

送走鄉親後已到晌午了,白高興也回來了,只是不見小老頭。

灰衫老者狐疑的詢問,被餘生找藉口搪塞了。

白高興回到後院,見葉子高和富難得意洋洋的看著他。

白高興一猜就知他們為甚得意,但還是佯裝奇怪問:“你們得意什麼?”

葉子高道:“你知不知道,掌櫃現在是鎮鬼司指揮使了。”

“知道,現在全鎮的耗子都知道了。”白高興說。

這不是妄言,白高興回來時,見道士對一耗子閒聊,言語之中表達著餘生出任指揮使的不屑。

“那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是錦衣衛統領。”富難得意說,“六大統領已成過去,現在錦衣衛有七大統領。”

“那恭喜你了。”白高興說,“不過總是個副的,不大好,要不你改姓吧。”

富難鬱悶,他已經因為這個被葉子高取笑過一次了。

“姓是祖傳的,哪能說改就改。”富難說。

葉子高笑,“我若是你祖宗,肯定盼著你改姓。”

“你大爺。”富難把餘生這句問候人的禮貌用語用的爐火純青,張口就來。

“你可以改姓為不窮,這樣不違你祖宗本意。”白高興說。

“哎,這樣好,而且複姓既大氣又貴氣。話本演義中,只要出身豪門世家全是複姓。”葉子高說。

不窮難?不窮統領?“什麼亂七八糟的。”富難搖頭。

他指著葉子高,反口取笑道:“他屈居我之下,與狗子同為千戶。”

葉子高不服氣,“那是被你搶先了,不然統領指不定是誰的,再說你還在毛毛之下呢。”

“你不也在。”

“但中間夾著你就不一樣了。”

倆人拌了幾句嘴,見高興平平淡淡,不喜不羨。

葉子高道:“你還不快去找掌櫃?要個一官半職,日後說出去也威風。”

“對啊,對啊。”富難附和。

“哎呀,就是副都督,統領,千戶都有了,怕只能委屈你當個普通錦衣衛了。”葉子高仰著頭說。

“也不錯了。”富難說,“錦衣衛在揚州城很搶手的。”

“當然,比我們還差點,不過你不要氣餒,我會提拔你的。”富難說。

白高興一直很平淡的臉這才笑起來,“不委屈,不委屈,掌櫃的已經給我一官半職了。”

他笑看倆人,“也不大,就是個左都督。”

葉子高和富難臉上的笑容消去了,“左都督?”

“對了,掌櫃方才說了,毛毛改為右都督,正好一左一右。”

白高興走到富難跟前拍拍他肩膀,“你不要氣餒,我會提拔你的。”

“不是。”葉子高更不服氣了,“你怎麼從摳門掌櫃手裡搶來這位子的,我求半天他都不答應。”

“所以說你們嫩。”白高興一笑,“我壓根沒求掌櫃的。”

葉子高倆人更加好奇了,“難道你們有什麼見不得的交易?”

見他們往歪處想,白高興忙道:“我只是告訴掌櫃的,我這半天在鐵匠那裡幫忙了。”

“我去。”富難和葉子高異口同聲。

他們向白高興豎起大拇指,“拍馬屁還是你會拍。”

高八斗,雖只會“嘿嘿”的笑,但他的友情在餘生心中份量絕對不低。

只要有什麼好吃好喝的,餘生絕忘不了八斗去,清姨的遊人醉都被他倒給八斗了。

現在白高興居然從八斗處著手,自然輕而易舉奪得了左都督位子。

葉子高指著白高興對富難道:“這人別看老實,心裡蔫壞蔫壞的。”

晌午過後,小老頭還不現身,一直到深夜客棧安靜下來,他才悄悄從後院擠進來。

看門的三隻大鵝見是鏟屎的小老頭,才沒鬧出大動靜來。

烏雲漫天,客棧大堂伸手不見五指。

他剛要摸黑上樓,寂靜中有人喝道:“秦守生!”

小老頭身子一僵,見燈被點亮,餘生、白高興等人坐木梯和長桌上看他。

草兒和柳柳也在,她們絕不錯過客棧任何熱鬧。

至於清姨,她才懶得管這等俗事。

“嘿嘿。”小老頭乾笑,“你們還沒睡呢。”

“少打岔。”餘生說,“你就是秦守生。”

“秦守生?”小老頭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轉,“他是誰?我怎麼會是秦守生。”

“好,你說你不是秦守生,那你敢咒秦守生兒子沒把把兒麼。”葉子高說。

“我好像和秦守生沒仇吧?”小老頭抬高聲音說。

餘生也踢葉子高,“世上秦守生多了,還有用詞兒文雅點,咱們是文化人。”

世上秦守生多就怪了。

葉子高小聲嘀咕後又道:“那你敢不敢發毒誓,你若不是秦守生,你來生比狗子還醜。”

“我敢。”小老頭不帶一絲猶豫,來生再說來生,先對付眼前。

“他承認了。”葉子高回頭對餘生說。

“我哪裡承認了?”小老頭迷惑不解。

“這麼毒的誓一般無人敢發,你敢發足見你就是秦守生。”葉子高信誓旦旦。

小老頭這才回過味兒來,敢情葉子高說不是秦守生,來世比狗子還醜。

“哪有你這麼逼人承認是秦守生的。”小老頭不悅。

餘生推開葉子高,“你這千戶不僅辦事不力,還敢貶損共事的同伴,罰俸半年。”

富難提醒餘生,“他不領俸祿的。”

“那就治你個治下不嚴,罰俸半年。”餘生說。

“讓你多嘴。”葉子高樂了。

餘生指樓上,“姑蘇城的捉妖天師還在樓上,你不認,我可就讓他們下來認人了。”

白日聽捉妖天師說,秦守生被捉鬼天師身份所害,做下了不光彩的事,餘生覺著自己得搞清楚。

小老頭慌了,“餘掌櫃,客人都睡了,你這……”

“關門,葉子高,咬人……”

“嗯?”

“不對,喊人。”

“別,千萬別。”小老頭見眾人看他,無可奈何道:“好吧,我就是秦守生。”

他低頭,等待眾人或取笑或憐憫或鄙夷。

他以為,餘生已經打聽到他在姑蘇城做的事了。

大堂很安靜,直到葉子高打破。“這名字,誰給你起的?”

“我爹。”

“他跟你有仇,還是跟你娘有仇?”

“滾你奶奶個腿,那是因為我阿姊名叫秦如玉。”小老頭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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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8 09:56: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二章 殺鬼

守身如玉。

從這裡面去取名字,葉子高嘖嘖搖頭,“你爹對你們的期盼有點高。”

見葉子高盡說些風涼話,餘生一把把他推走,讓他哪兒熱死哪兒去,這樣爛的快。

餘生先說白日捉妖天師提到的話,然後才問小老頭,他在姑蘇城做下了什麼不光彩的事。

“你整天在客棧廝混,我們得知根知底。”餘生說。

若養個命案在手的人犯在客棧,餘生總覺不自在。

當然,餘生這時忘了,他才是客棧頭號命案在手之人。

小老頭坐在凳子上,抬眼看眾人,欲言又止。

既然是不光彩的事,自然不想更多人知曉,於是餘生把其他人全趕回去休息,只留他一個。

木梯上消去腳步聲,餘生剛要開口,狗子向木梯口叫,餘生這才看到一群人全呆在上面準備偷聽呢。

餘生用指揮使身份讓富難把他們趕回去,又派狗子鎮守,才確保無人竊聽。

“現在能說了吧。”餘生說向他保證,自己絕不外傳。

秦守生把頭低著,在豆大的油燈下,臉上忽明忽暗,傳遞著說不出的悲情。

“小掌櫃,我兩頓飯沒吃呢。”秦守生說,他依舊不抬頭,仿若餘生在地上。

餘生去後廚取剩菜,又切一盤小蔥拌豆腐。

剛放在桌子上,聽秦守生又道:“來一罈酒吧,炮打燈,不喝酒我沒勇氣。”

餘生於是又取一罈炮打燈,先給秦守生斟上一碗,不待餘生斟滿自己的,秦守生已一飲而盡。

餘生又為他斟滿,秦守生又一飲而盡,直到三碗落肚後,秦守生才沒把餘生又斟滿的酒吞下去。

炮打燈上頭極快,秦守生臉很快紅到耳後根。

不待餘生坐下,“我殺了我孫子。”秦守生一開口就驚到了餘生。

或許是覺著還不夠震撼,秦守生抬頭看著落座的餘生,“兩個,我親孫子。”

餘生這才見到,秦守生的淚水已經溢位眼眶,在溝壑縱橫的臉上肆意流淌。

“這名字取的真對,我就他媽是禽獸生的,禽獸都不如。”

秦守生吞著酒,伴著抽泣聲。

餘生木訥,“其實也不對,從遺傳上來說,你這是在罵你……”

“算了,我陪你一起喝吧。”餘生不會安慰人,只能陪他飲一碗。

不知是酒還是坦白的話開啟了秦守生心裡的堤壩,自責和後悔決堤般的漫出來。

一罈酒至少四分之三落在秦守生肚子裡,這期間他一直在痛罵自己,痛罵捉鬼天師,痛罵巫祝,然後後悔。

餘生大致有些明白,似乎是巫祝害的秦守生殺死了自己的孫子。

但餘生實在很難將這因果聯絡起來。

餘生出言詳問經過,只是秦守生已被酒麻木了,整個人陷在自責中,再也聽不起進話。

或許是在心裡憋久,迫切的需要宣洩吧。

餘生陪他飲酒,靜靜的聽著,看著他舉起酒碗時的顫抖,悶吼時的用力。

餘生一直以為小老頭是行將就木的人,這時他卻那麼有力的宣洩著生命的存在。

餘生對他有了更多的瞭解,不再認為他是一個膽小,猥瑣,等待死亡的小老頭。

一罈炮打燈見底,餘生去後院取酒,回到大堂時見秦守生已經安靜下來。

餘生這才問他,他為什麼會殺死自己的兩個孫子。

“呵呵~”秦守生瘋笑著,卻清晰的向餘生娓娓道來。

秦守生身為捉鬼田十,在姑蘇城小有名。雖然巫祝盛行,但還能分到飯吃。

他生在姑蘇,長在姑蘇,老在姑蘇,以為會死在姑蘇,直到那天城裡一富戶請他去捉鬼。

富戶家裡十日前忽然出現怪異的事情,或半夜瓦上有腳步聲,或有鬼鳴,或有鬼火漂浮。

甚至有僕人半夜如廁出恭時,被推到狹窄的茅房裡淹死。

富戶先請巫祝前來捉鬼,錢耗費不少,跳大神法事也做不少。

最後束手無策的巫祝告訴富戶,隨著東荒之王退位,邪祟在東荒越發無法無天。

房子為鬼門所在,為鬼怪進出之所,已經住不得了,除非搬來巫院鎮壓。

這宅子為祖宅,富戶不願搬,而且巫祝的話有些扯,於是請來了四錢捉鬼天師秦守生。

秦守生子夜捉鬼經過不必細談,只是剛把鬼捉到,又一鬼變的人出現在他面前。

這鬼弱於秦守生,但卻惡狠狠的威脅秦守生,讓他莫管此間事,只需照巫祝說的全富戶搬走就是。

秦守生這才明白,不是有鬼作祟,而是巫祝驅鬼作祟,只為取得這大宅子。

秦守生要捉住這鬼問個明白,但鬼有備而來,順利逃脫了。

同行是冤家,秦守生更看不起巫祝用的這手段,於是白日對富戶直言相告。

富戶雖不是大世家,但在城裡也是有一定地位的,轉頭就告到了城主府。

姑蘇城城主沉迷於酒色,在百姓之間名聲不好,隨著巫院在百姓中聲望漸高,漸有知巫院而不知城主府之勢。

城主府為此很忌憚,正愁收拾不了巫院呢,現在有送上門的藉口當然不會不用,趁機狠狠打擊了巫院。

巫院只能將那巫祝趕出姑蘇城。

當然,這些與秦守生無關,真正有關的是後來那巫祝的報復。

那巫祝手裡有倆鬼,在富戶家裡那夜見到惡鬼正是其中之一。

鬼有鬼道,道領悟不一,法術也不一,

這倆鬼恰好會同一法術,即幻化成人,惟妙惟肖,難以讓人分辨真假。

一夜,秦守生在外飲酒,醉醺醺往回趕時,兩個孫子前來迎接他。

平日裡在外回來晚了,兩個孫子也會出來接他,秦守生不以為意。

但被攙扶著走了約莫百步,經過荒廟的時候,倆孫子胳膊忽然用力,把他按在地上。

“老奴才,讓你多管閒事,今日非棒殺你不可。”倆鬼摁著他說。

在地上的秦守生酒醒三分,他們一家素來和睦,孫子年紀又不大,不應有這把子力氣。

這定是鬼變成孫子模樣來害他的!

幸好秦守生有個好習慣,即驅鬼符隨時準備在手邊,二鬼不敵符咒狼狽逃走,秦守生這才逃過一劫。

後怕不已的秦守生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唯有把它們出去,自己才能有安生日子過,

為避免家人擔心,秦守生不曾告訴家人,只是告訴他們明晚不回,讓他們切勿出門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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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8 09:56:41 |只看該作者
本文最後由 asd777777 於 2019-11-28 09:57 編輯

第二百零三章 饅頭

翌日,秦守生懷揣殺鬼長劍離開家門。

在友人家呆到半夜後,秦守生佯裝醉酒徘徊在荒廟附近。

不一會兒,月光下見兩孫子從家方向而來,見到秦守生醉醺醺的樣子後忙上前攙扶他。

秦守生知曉,自己本事雖在二鬼之上,但想把他們除去並不容易,下手必須要快。

因此在他們近身時,秦守生一劍刺向一鬼胸口,不待另鬼有防備,轉身一劍又刺進這鬼胸口。

這把劍為法器,刺進胸口後,即便鬼由實轉虛也必死無疑。

但秦守生得意不久,在他借晦暗月光蹲下身子探查時,他摸到了微熱的血和屍體上漸漸逝去的體溫。

秦守生呆住了,整個人坐地上,再沒站起來的力氣,甚至失去了呼吸的勇氣。

汗珠子汩汩流出,浸透全身。

這一切都告訴秦守生,被刺死的不是惡鬼,而是他的兩個孫子。

“嘿嘿”,月光晦暗之中,呆坐的秦守生聽見鬼笑,回頭見兩道白影消失在荒廟的斷壁殘垣。

秦守生沒有站起來去追,他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中,腦子一片空白。

他一夜灰髮變白髮,躺在屍體旁,直到天明才被同鄉發現。

秦守生說,倆孫子之所以會來,是有人見秦守生在荒廟醉酒徘徊,登門告訴了秦家人。

說罷,秦守生陷入自責之中。但餘生明白,登門告訴秦家的人很有可能是巫祝或鬼變的。

他們從始至終要殺的不是壞事的秦守生,而是讓他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

這遠比殺死秦守生要殘忍的多。

豆大的油燈閃爍,秦守生頭撞桌子,把腦門撞的“砰砰”響,“只要停一下,哪怕說句話,一切都不會發生。”

餘生攔住他飲酒,秦守生這才停下來,“甚至只要早日練會聞香識鬼本事,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秦守生仰頭吞下一碗酒,看著餘生為他斟酒,“那些年,倆孫子一直在我耳邊,在夢裡。”

“他們不斷問我,爺爺,你為什麼殺我,為什麼。”

“他們問一次,我痛一次,這種痛像鈍刀割在心上,讓我一夜一夜痛醒。”

“我只能離開姑蘇,我告訴他們,爺爺為你們報仇,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們。”

“我走遍姑蘇周圍城池,找啊找,越找越明白,真正害死他們的其實是我。”

“離開姑蘇的路不是尋找,是流放。”

“我慢慢喪失了繼續尋找和復仇的勇氣,我把這事埋在心底,不敢有一絲一毫觸碰和想起。”

“我知道,我將客死異鄉,再也回不去姑蘇城了。”

餘生情緒被他帶動,又敬他一碗酒,然後把酒一飲而盡。

和著憂傷下肚,炮打燈不再難以入口,甚至有些爽口,只因喉嚨的燒,時刻提醒著悲傷有多痛。

餘生酒量淺,很快醉起來,他雙眼迷濛,聽著小老頭不斷的自責,不時答應一聲。

他努力讓自己醒著,只想讓小老頭知道,他還有人陪著倒悲傷。

小老頭不斷飲著酒,很快不省人事,

餘生這下一絲清明也消失,整個人斷片了。

他醉酒不是睡去,而是胡言亂語,舉著空酒碗說,“來,咱哥倆再喝,一醉解千愁。”

“啪”,一巴掌輕拍在餘生頭上,“喝你個頭,小小年紀解個鬼千愁。”

“少年不識愁滋味,我的憂傷你懂個球。”餘生還做起了詩。

被說懂個球的清姨樂了,“還真是酒壯慫人膽,都敢頂撞小姨媽了。”

“慫怎麼了,做人若不走心,怎能發現世間美好。”餘生說。

“我說不過你,來,小姨媽帶你回房睡覺。”清姨小心把餘生扶起來,怕再傷到他骨折的胳膊。

“我不睡覺,睡覺不好。”餘生醉酒後搖頭不是脖子上搖,竟然是脖子帶著身子搖。

“睡覺浪費生命,人把睡覺時間省下來,原本五十歲的能活到一百歲。”餘生執著不跟清姨走。

清姨撫額,暗自決定待明日酒醒後,一定問問這小子這賬是怎麼算的。

“咱活萬年呢,不耽誤這一晚上,乖,跟小姨媽上樓。”清姨扶他。

餘生左手抓住桌子,“不上,你騙人,活萬年的那是王八。我是人,一萬年太長,我只爭朝夕。”

清姨心說,清醒時你要有這覺悟就好了。

她見餘生抓著桌子不放手,狠狠敲手背一下,疼的他馬上鬆開。

“小姨媽,你打我,你不愛我了。”餘生嚷道。

“你自己磕的。”清姨扶余生上樓。

“你怎麼帶我來爬山了。”他踉踉蹌蹌上木梯,見到狗子後身子一停,“小姨媽快走,老虎我來對付。”

話音剛落,餘生抬腳踢猛虎,把狗子嚇了一跳。

只是他準頭差點,一腳踢在欄杆上,險些把自己放倒。

清姨攬住餘生身子,讓他掙扎不得,免的傷了胳膊。又擺手讓狗子快走,這小子醉起來,小姨媽都敢頂撞。

狗子離去後,清姨才發現懷裡餘生不動彈了。

她低頭一看,見餘生“嘿嘿”笑著,臉往她懷裡拱,“小姨媽真香。”

“啪”,清姨這下不客氣了。

“誰這麼缺德,居然丟石頭砸我。”餘生抬起頭。

清姨不理他,半扶半架的把他弄上樓,這期間餘生總往她身上貼,只為聞到那股清香。

清姨只能不斷撥動他頭,只覺這比練劍難多了。

終於進房間見到了床,清姨剛要鬆口氣,餘生又鬧起了么蛾子。

他左手抓著房門,“我不睡覺,你這是在浪費我生命,在謀財害命。”

因怕傷到胳膊,清姨抱住他半截身子,用力把餘生抓門的手硬拉過來。

這下餘生全倒在懷裡了。

不待清姨把他扶正,餘生疑惑,“清姨,你居然藏了一個饅頭!”、

”就是太小了不夠吃,改天……”

“砰”,餘生整個人從門口被扔到了床上,角度剛剛好,不碰餘生胳膊,只讓他頭撞在床柱上。

這一撞讓餘生看見了金色星星。

“金子。”餘生驚奇說,“快來,我給你。”

惱羞成怒的清姨笑了,也罷,犯不著跟這小子置閒氣。

她上去給餘生蓋上被子,摸了摸頭上被碰到的地方,那裡起了一個大包。

她輕輕揉了揉,柔聲說:“睡吧。”

“不,我怕睡著了對不起你。”餘生搖頭。

“對不起我?”

“我上次做夢把你媳婦娶了。”餘生內疚說。

清姨樂了,她揉著餘生頭上包,“娶就娶吧,夢是反的。”

“啊,你是說她會娶我?”

“啪~”
在餘生等待中,一侍女走進小樓,“車上沒有酒,公子是不是記錯了?”

餘生說:“藏在很隱祕的地方了,你們誰也找不到。”

侍女撇撇嘴,這倆人相互跟防賊似的。

留白高興倆人在客房,餘生領著侍女去驢車上取酒。

拉車的毛毛早不劍蹤影,餘生打聽後才知道,這驢沒去看他娘,又向西街奔去了。

讓侍女在外等候,餘生進車廂後召喚出系統,耗費功德值兌換出兩壇遊人醉。

一罈讓侍女幫著提,餘生提著一罈下了車。

侍女見真有兩壇酒,把頭探進車廂瞟一眼,很好奇餘生藏在哪兒的。

八詠樓,揚州第一高樓,登上八詠樓,白雲指尖繞,覆手可翻雲。

關於八詠樓還有一傳說,相傳揚州建城時,不先建城郭,而是一夜之間起高樓,即八詠樓。

當時周圍的妖獸不許,在晚上偷襲八詠樓,想要把高樓拔倒,給城主一點教訓。

誰料這些妖獸剛到八詠樓,萬劍由八詠樓射出,當時就誅殺了帶頭的大妖,把餘下小妖嚇的不敢動彈。

這也是揚州城附近很少有大妖的原因。

也有可能是大妖隱藏在大山或大海之中,畢竟揚州東為海,西為茫茫山林。

但現在所知的大妖,唯有北面妖城的城主。

一人提著一罈酒,餘生被領到八詠樓前,抬頭見到兩行字,“劍氣縱橫三萬裡,氣壓東荒十四州。”

餘生停下來仔細端量,前面的侍女兀自向前走,“待會見到城主莫失去了禮數,不許盯著城主看……”

她說著回頭,見餘生已經落下五步遠。

“你看什麼呢?”侍女走回來,順著餘生目光望去,見他盯著兩行字。

餘生讚道:“好字。”

他料不到,一頁書上的“劍”字,在這八詠樓也見到了。

“那當然,不然能掛在八詠樓。”侍女得意說,“這可是城主朋友寫的。”

餘生一聽是城主朋友,若有所悟,回過神後問她,“你知不知道,由字可以看出一人的品行來?”

侍女點頭,書法有神、氣、骨、肉、血,五者缺一不成書,要不怎麼會有字如其人的說法。

“怎麼,你從字上看出什麼來了?”侍女問。

餘生道:“我不只看出了書寫者的品行,我還能看出她後人品行如何。”

侍女明顯不信,“書寫者後人品行如何?”

餘生故意賣關子,在侍女催促下,他才故作羞澀道:“她的後人是個德才兼備的英俊少年郎。”

侍女一頭霧水,抬頭看著兩行字,不知餘生怎麼看出這些東西來的。

待她回過神,餘生已經抬腳向八詠樓走去了。

“哎,你等一下,讓我先稟告你再進去。”侍女忙追上去。

餘生和侍女停在門口,侍女提著一罈酒先進去了,等了一會兒,侍女才出來讓餘生進去。

八詠樓大堂為城主會客之所,正對大門的是城主的雕龍寶座,兩旁各擺著古樸雕花大椅。

餘生進去時,見城主懶懶坐在位子上,旁邊站著賣粥時有過一面之緣的婦人。

餘生打量城主,見她丱發黃衫,眉目如畫,只是板著臉,威嚴之勢撲面而來。

餘生一時驚豔的失了神。

客棧初見時,一模一樣的容貌,但雙眼神不在,餘生只有欣賞美,不至於失態。

現在卻有些失措,有些親近。同時,心中也暗道一句好險,差點被她騙住了。

城主脣角上翹,很滿意餘生現在的反應。

但餘生目光清明後與她對視時,城主目光有些躲閃,頓時將威嚴削弱了。

或許是覺著不妥,城主又把目光移過來,用凶狠的目光盯著餘生。

王姨向侍女打眼色,侍女得令拉餘生衣角,悄聲道:“讓你別盯著城主,你還看?快行禮。”

“哦。”餘生忙把手上一罈酒放下,低頭恭敬道:“餘生見過城主。”

餘生低頭時脣角噙笑,一閃而逝,誰也沒有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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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8 09:58:00 |只看該作者
本文最後由 asd777777 於 2019-11-28 10:04 編輯

第二百零四章狐言亂語
餘生醒來時,屋簷上掛著雨珠,不時滴落在水缸,打在芭蕉葉上。

客棧裡很安靜,讓余生辨不清什麼時辰。

他也懶得起床,只覺身子快散架了,渾身上下無力,手指懶得動一下,頭更是格外痛。

“哎呦”,餘生摸到頭上有一大包,有板栗那麼大。

“誰這麼不小心。”餘生埋怨昨晚搬他上樓的人。

聽著雨聲,餘生躺在床上,很快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清姨提著一茶壺走進來,胳膊還夾著一件錦衣。

“小姨媽。”餘生斜躺著,看著清姨坐在他旁邊。

“該起床了。”清姨把茶壺放在桌子上,坐在他床沿。

她梳著馬尾,身上穿著書生束身的長袍,腰上用玉帶繫著,把身子曲線勾勒出來。

只是胸前平坦,若遠了看,還真認不出她是一姑娘來。

餘生穿著白中衣,不至於被小姨媽看光身子。他搖著頭,“不想起,身子痛死了。”

“讓你昨晚喝那麼多酒。”清姨轉身從茶壺裡倒一杯水端過來。

“你不也喝,五十步笑百步,我是百步。”

“我能千杯不醉,你能麼?喝不了幾口就耍酒瘋。”清姨把茶杯端給餘生。

“耍酒瘋?”餘生全記不起醉後的事兒,他坐起身子來,“我,我做什麼了,你打我一大包。”

餘生心說昨晚自己難道幹什麼禽獸不如的事了?

清姨臉略一僵,翻著白眼道:“你若敢現在已經不是躺在這兒了。”

“那倒也是。”餘生接過茶杯,一飲而儘後井水的甘爽滋潤了乾燥的口舌。

“今天你要去揚州到差,試試這件衣服合不合身。”清姨舉起她帶來那件上衣。

這件外衣布料同清姨身上的長袍,白底子上有金絲繡的雲紋,看起來帥氣的很。

餘生一直住在鄉下,不曾穿過華貴的衣服,忙接過來站起來穿。

只是一試之下,衣服一直拖到膝蓋上,更尷尬的是一袖口有些小,餘生唯一動彈的胳膊伸不進去。

“嘿,這下真成楊過了。”餘生擺著袖子說。

清姨臉微紅,然後怪罪到餘生身上,“我按你說的身高來的,怎麼長這麼多?”

這輩子她還是首次做衣服,只問一下餘生身高,然後就自己做起來了。

餘生臉皮厚,振振有詞道:“男人的身高和女人年齡一樣都是秘密,你敢告訴我你年齡麼?”

這清姨還真不敢說,一說出來就什麼都暴露了。

“脫下來,我幫你改改,省的進城被人笑話。”她把話題轉回來。

餘生不想讓清姨的一番心意打折,於是抖了抖外衣,“挺好看的,不用改了就這樣吧,我當披風披著正好。”

“哪有這樣的披風。”

餘生搖頭,“你不懂,這才是潮流。”

餘生執意這樣,清姨也只能依了他,見餘生喜歡,心裡也只覺做了一件了不得事。

可不是了不得事,這玩意比練劍難多了。

世上若有縫衣的劍法就好了,這樣就方便許多。

起床把只是上衣,卻勝似長袍的錦衣後,餘生聽清姨說已快到晌午了,忙匆匆洗臉下了樓。

樓下只坐著周大富和周九鳳等人,葉子高在忙著收拾桌上的杯盤狼藉。

見到餘生的打扮後,週九鳳樂了,“生掌櫃,你這是什麼打扮,找了兩塊麻袋把自己套裡面去了?”

餘生個子不高,披上及膝的披風後,宛若小三的弟弟船上及膝的風衣,整個人像被陷在麻袋裡。

清姨跟在餘生身後,聽周九鳳取笑,狠狠盯著她。

週九鳳若有所覺,忙忍住笑。只是餘生不准備放過他,“楚生?”

坐在周大富旁邊的楚生抬頭,不待問餘生何事,週九鳳就大笑起來。

“沒什麼事。”見周九鳳大笑,餘生滿意的對楚生說。

餘生向葉子高問起小老頭。

葉子高告訴餘生,昨晚是他把小老頭抬回屋的,小老頭醒酒早,起來後悄悄下樓不知所踪。

不用問,他肯定無顏面對姑蘇熟人,躲起來了。

不理大笑的周九鳳,清姨坐在位子上,讓余生快去準備一下,他們進城後得明天才回來。

“你也去?”餘生站住。

“有點事兒需要辦。”清姨說。

週九鳳這時終於忍住了笑,餘生鑽進後廚時冷不丁又叫:“楚生。”

楚生抬頭,望著簾子不解,週九鳳又大笑起來。

在後廚,餘生把常用之物放在外面,灶台只要不是餘生使用,便又成了原來模樣,不怕人看出來。

正忙碌時,餘生隱約聽到後院有人在說話。

他探出頭見那姓胡的老頭蹲在窩棚下,一面饞著看雞,一面向小白狐說著話。

“這是你不離開的理由?你是狐狸,你天生吃雞,哪有養雞的道理。”胡老頭說。

“聽我說,這些雞你吃不到嘴,他們騙你的,人的話若能信,狗都能上樹。”

毛毛站在雨中,踩著水花玩,尾巴掃在胡老頭頭上。

胡老頭回頭不耐煩道:“你這蠢驢,滾遠些。”

毛毛四蹄起跳,濺胡老頭一身。

“你二舅。”胡老頭瞪了一眼,換了個身位,“你爹厲害,我惹不起躲不成么。”

小白狐在屋簷下,向胡老頭嘰嘰咕咕幾聲。

胡老頭道:“他二舅就一普通驢,他大爺惹不起。”

“你不知道,他娘跟著揚州城主沾了仙氣兒,不過他爹更厲害,就是醜了點兒。”

毛毛直接抬腳踹胡老頭了。

“我自己的酒都給你了,說你爹幾句都不行了,不待你這麼卸磨殺驢的。”

胡老頭回頭說著時被毛毛噴一臉口水。你大爺的,什麼叫卸磨殺驢,你想幹什麼。

“再騷擾我,我的酒不給你喝了。”胡老頭威脅說。

毛毛馬上收回踢出去的蹄子,爹親娘親,不及酒親。

胡老頭又和小白狐說話,勸她跟自己回去,“你別被人騙了,他們就是養狐奴。”

小白狐搖頭,嘰嘰咕咕說著狐語。

“他救你又怎麼樣,那捉妖天師現在是客棧伙計,指不定他們就是合起夥來騙你的。”

“你怎麼就不信呢,你看你們掌櫃那醜樣,以後肯定娶不到媳婦,所以把你當狐奴養。”

“是是是,我不應該用狐族男子和他比較,但人之中他也只是看的過眼,離英俊差的遠呢。”

小白狐不服氣的替餘生辯駁,又是甩出一連串的狐語來。

“不是我以貌取人,實在是狐妖中找不到醜的,咱們擇偶英俊是基本,就和他們得有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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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一人一虎

胡老頭向小白狐灌輸著狐族正確思想。

“你靈智初開便離開族群,遠不知人心險惡,他們……”

有東西拍後背,胡老頭以為是毛毛作亂,不耐煩回頭,“再搗亂,我的酒不給……餘,餘掌櫃。”

胡老頭馬上換上笑臉,“呦,餘掌櫃,您來了。”

餘生板著個臉,“我讓你看個東西。”

“什,什麼?”

餘生不答他,只是喊狗子。狗子和砒霜從雜物間的門探出頭看餘生。

餘生一指院角一人粗的桂樹,“狗子,上。”

狗子瞬間起身,冒雨跑到桂樹下,“刷刷”上了樹,然後得意的向餘生叫。

餘生也是驚訝,狗子上樹的本事見長了,卻不知這是狗子麵對黃鼠狼練出來的。

他回頭對胡老頭道:“看到沒,狗真能上樹。”

胡老頭知道餘生聽見他說話了,支支吾吾道:“這個吧,人的話有時候不信不行。”

他心裡腹誹,這狗都這麼醜了,當然得多學門手藝了。

“你是狐妖?”餘生打量著胡老頭,鬚髮灰白夾雜,臉上皺紋縱橫。

“你也沒英俊到哪兒去,居然還敢說我醜,快道歉,小心我打你。”餘生舉起自己的拳頭。

“餘,餘掌櫃,顧客就是東荒王,你不能這麼無禮。”胡老頭說。

“你還東荒之王?我正好和東荒之王有仇。”餘生揪住了胡老頭鬍子。

這招跟倀鬼學的,她跟小老頭學本事時,時常揪小老頭的鬍子。

不過最近這倀鬼愈加放肆了,居然整天跑的不著家,只有用飯時才出現一次。

胡老頭呆住了,“你和東荒之王有仇?”

胡老頭心說難道我找錯了?不應該啊,妖主讓他查的人之中就這小子最可疑。

“你管我,先道歉,你這醜樣還敢說我醜。”餘生揪著鬍子不放手。

“你輕點輕點。”胡老頭努力垂著頭,這樣鬍子上的重量輕許多。

“我是狐妖,狐妖。”胡老頭強調。

“狐妖怎麼了,小爺什麼妖怪沒見過,道歉,承認你比我還醜。”餘生對這個醜字耿耿於懷。

“不道,我是狐妖,狐妖天生俊美,這是天下公認的,現在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偽裝。”

俊美在狐妖中是原則問題,胡老頭堅決不妥協。

“狐妖還天下公認第一騷呢,你認不?”

小白狐不依了,向餘生吐出一串嘰嘰咕咕的狐語。

“不認。”胡老頭脫口而出。

“那天生俊美我也不認。”餘生揪著胡老頭鬍子,讓他低頭和自己站在同一水平線。

胡老頭口拙,一時找不到東西辯駁。

“再不道歉我喊有妖怪了,打死你把你皮掛牆上。”餘生惡狠狠說。

把皮掛牆上,這威脅讓胡老頭一哆嗦。他記起了妖主閣樓上一牆的壁畫,“道歉,道歉,千萬別掛我。”

餘生滿意的鬆開手,“看在毛毛這張驢臉上,暫時繞過你吧。”

餘生還奇怪毛毛最近討酒次數怎麼少了呢,敢情是有了妖怪敲詐。

他轉身拍了拍毛毛屁股,“顧客是東荒之王,若有下次,還這麼幹。”

“轟隆”,天上有驚雷,震得餘生脖子一縮。

他仰頭看天空,小聲嘀咕:“最近怎麼回事,難道缺德事做多了?”

不解的搖搖頭,餘生回頭對胡老頭道:“別挑撥我和小狸的關係,什麼狐奴,我有那麼不堪?”

“告訴你,我娘東荒第一美。”他摸著臉說,“你們狐妖見了都誇她漂亮,沉魚知道不,那就說我娘呢。”

“我只是長的懶了點兒。”餘生自戀說。

破案了,破案了。

胡老頭不知道沉魚,但餘生說的那自戀的娘,絕對是城主忌憚的人。

清姨在前面催促,餘生不再和胡老頭囉嗦。

他低頭告訴小白狐別被這老狐狸給騙了,然後把在藥園裡幫忙的怪哉喊過來幫他做午飯。

餘生在旁指教怪哉,現在怪哉已經似模似樣了,正好能幫他應付今晚和明天的客人伙食。

用罷午飯,把周大富的車廂拖過來,套在毛毛身上後,一行人前往揚州城。

富難,週九鳳和楚生騎馬,白高興和葉子高在外面趕車。

至於小老頭,晌午不見回來,眾人把他扔下了。

週九鳳一來,周大富就裝起了病弱的公子哥。據他講,唯有這樣才能避免被他家裡逼著早晚練武。

他這時同餘生坐在車廂裡,只是剛出鎮子,他就不自在起來。

周大富已經在鳳姐處確認了清姨身份。

他雖是城主的死忠,但同城主乘一車時,只覺有股壓力罩在了身上。

車廂很大,他卻不敢稍有動彈,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深怕唐突了偶像。

偏餘生閒不下來,不時的向他開玩笑,讓周大富搭話不是,不搭話也不是。

周大富最後只能大著膽子找個藉口,出去和趕車的倆人擠在一起。

餘生莫名其妙,以為周大富不是自己對手,他想和小姨媽閒聊,清姨坐那兒看那本打馬的書,不理他。

無聊的餘生挑著簾子看外面的景色,路左面是起伏的草地,一直延伸到遠處山坡。

一川煙草在雨絲之中寂靜。

路右面是湖,湖面被水氣蓋住了,一團團霧氣在上面翻滾,宛若仙境。

繞過一道山丘時,樹林出現在眼前,巨杉的樹洞在等著毛毛鑽進去。

車一扎進樹林,“啪嗒”雨穿林聲響在耳際,比雨打芭蕉更悅耳。

餘生昨晚醉酒沒休息好,現在聽著這雨聲,有些犯困了。

他坐在位子上,然後頭靠著小姨媽肩膀打起盹來。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毛毛“刷”的停下來,餘生枕在清姨肩膀上的頭前傾,險些跌倒。

幸好小姨媽伸手攔住了他額頭。

“怎,怎麼回事?”餘生左手提著鹹魚,一掀門簾愣住了。

在毛毛前面站著一頭碩大的花斑虎,那虎口囫圇裝下餘生不成問題。

在花斑虎背上坐著一頭髮蓬亂的人,見餘生掀簾出來後冷冷的看著他。

那眼神不含一絲人氣,看著餘生心裡直發毛。

“你,你做什麼?”餘生打著膽子叱責這一虎一人。

虎背上的人收回目光,花斑虎也低下了高貴頭顱,慢慢後退到旁邊路上,為毛毛讓開路。

“昂”,毛毛叫一聲後撒歡繼續向前。

餘生探頭看著後面這一人一虎,見他們目送自己一行人離開。

他艷羨道:“這花斑虎怎麼馴服的,改天我也整一個去,太威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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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為虎作倀

“你若學他,那隻有以身飼虎。”

出身君子城,葉子高對虎了解很深,他靠在車廂上,望著前路悠悠說。

“為什麼?”餘生不解。

“聽說過為虎作倀沒?”

餘生一驚,“你是說虎背上人是倀鬼?”

葉子高點點頭。

倀鬼有兩種,餘生封印卡的倀鬼為落水鬼修煉成倀。

至於為虎作倀的倀鬼,被稍有妖力的虎咬死後,靈魂不得解脫的鬼,他們只能作鬼奴侍奉於虎周圍。

這類鬼魂同水鬼一般,若想解脫去往輪迴,唯有為虎找到替代者,即幫虎害命。

或者把虎妖殺了也是可以的,倒不像水鬼那樣只能尋找替代者。

餘生若有所悟,很快有疑惑起來,“不對啊,那人騎在虎背上的,哪有侍奉虎的樣子。”

葉子高道:“你被虎咬死了,報不報仇?”

“盼我點好,要死我把虎咬死了呢?”餘生說。

葉子告鄙夷的看他,“那漢子修煉超過虎妖,翻身做主人了。”

“原來虎坐騎是這麼來的。”餘生有些遺憾。

“想以虎為坐騎找我啊。”葉子高說,“你忘了,我來自君子城,同鄉全以虎為坐騎。”

“你是以豬為坐騎的。”餘生說。

“一樣。”葉子高說,“訓豬和訓虎差不了多少。”

“關鍵豬也不一定是你訓好的。”白高興取笑他,“看砒霜現在就知道了。”

葉子高為還原上頭豬訓練環境,時常讓狗子,小白狐或毛毛追著砒霜跑,以鍛煉它腳力。

但砒霜最近不知跟誰學的,一追就躺地上,四腳朝天把肚皮露出來,只等旁人來摸它肚皮。

葉子高找藉口,“那是因為我把精力全放在了畫畫上,沒把訓虎之技融會貫通。”

“得了吧,你的畫也就那樣。”餘生說,

葉子高不服氣的從懷裡掏出一沓畫紙,“我的畫怎麼了,有那麼不堪?”

餘生翻開一頁,指著紙上描摹神祠里城主斬黑龍的畫,“你看你畫的,除了眼神哪兒像條龍了?”

“你不懂,我練的是點睛之筆。”葉子高說。

餘生端量著畫上城主的眼眸,還真是流光溢彩,只覺城主在紙上看自己一般。

他把一沓紙合上,把頭縮回車廂,抬頭見到認真看書的清姨後,又若有所覺的把紙打開。

“你這點睛之筆有什麼說頭?”餘生問。

“借眼傳神。”葉子高說,“人不同,眸子也不同,古人云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人的神全在眼睛上呢。”

餘生聽後遲遲不語,直到清姨察覺見餘生在盯著他,頭也不抬的問,“你看我做什麼?”

“哦,沒什麼。”餘生把畫稿合上,暗自搖了搖頭,那日城主來過的。

“掌櫃的,待會兒咱們去賣畫,還有記著給我買點畫紙和筆。”葉子高在外面說。

“你的畫只有鬼買。”白高興說,“一條條龍跟蚯蚓似的。”

“嘁,這是陽春白雪,你這下里巴人不懂。”葉子高說。

餘生沒去跟他們鬥嘴,只是望著外面雨景,琢磨著心裡忽然冒出來的念頭。

“揚州城快到了。”葉子高說。

在他手指方向,城牆青影由煙雨之中浮現出來,安靜矗立在那裡,莊嚴而肅穆。

城門很快出現在眼前,有錦衣衛上前攔毛毛時,又被毛毛口水伺候。

“直接去城主府。”清姨抬頭說。

不待白高興指揮,毛毛自覺向城主府所在方向狂奔而去。

雨中揚州城安靜不少,不過路上行人也不少,更有躲在屋簷下賣菜的攤販。

或許是歸家心切,毛毛沒有去屋簷下叼攤販的蘿蔔,這讓剛喊出去的“驢,驢,驢”很快消失在雨聲中。

但在快出西大街時,毛毛又停下來。

餘生探出頭去,見毛毛直直看著一系在路旁樹上的小毛驢。

這毛驢頭上掛著一紅布條,身上已經濕透了,依然安然自若的呆在雨中。

驢身後拖著一輛平板車,車上放著一些果蔬,一老者佝僂著躲在狹窄屋簷下向路人販賣。

“走了,走了。”白高興催促。

毛毛不理他,“昂昂”叫著拖著車向小母驢緩緩走去。

“這小母驢有些眼熟。”餘生說。

“不就是賣粥時它勾搭的那個。”葉子高記起來。

當初他們和蔡家家丁打架時,毛毛之所以救駕來遲,就是因為這一頭小母驢。

毛毛靠近小母驢,在餘生眼皮子底下,兩頭驢親熱的耳鬢廝磨。

“這對姘頭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發驢糧。”餘生說。

行路人全在看這輛驢車,佝僂的老者也看到了,只是周家車廂華麗,讓他不敢有話說。

清姨抬頭看了一眼,對余生說:“快點兒解決。”

餘生推給葉子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說媒的事兒交給你了,快上。”

“想我堂堂情聖,居然給兩頭驢說媒。”葉子高無奈下車。

他走到屋簷下,“大爺,這驢賣不賣?”

老者忙搖頭,不待他回答,葉子高又道:“您放心,錢少不了你的。”

見老者還不答應,葉子高指著毛毛道:“這是城主家的毛毛,委屈不了您的驢。”

餘生探出頭去,“您放心,它要是敢三心二意,我把它閹了。”

毛毛一個哆嗦,回頭看餘生。

老者還是不賣,旁邊路人見老者插不上嘴,搶在葉子高開口前說:“大爺現在只剩下這頭驢了。”

原來大爺無兒無女,同老伴把這驢當兒女養大,也靠這驢運菜到城裡掙點兒錢度過晚年。

至於上次找牙人賣驢,那是老伴生病了,家裡積蓄不足以請巫醫,大爺只能賣驢換錢治病。

誰知道驢剛賣出去,回到家不等請巫醫,老伴已經撒手人間,去往輪迴了。

傷心不必提,在鄰人幫著料理完後事後,孤苦伶仃的大爺想把驢買回來。

那買家也是好心人,在牙人撮合下,又原價賣給了大爺。

自那以後,一人一驢就相依為命了。

餘生下了車,聽後知道小母驢是買不回來了。

他看了看毛毛和小母驢,依舊在狂撒驢糧。

餘生不順眼的踹毛毛屁股一腳,“你小子是認真的?”

“昂,昂。”毛毛回餘生,餘生也聽不懂,不過兩頭驢的親近還是看得出來的。

“大爺,這兩頭驢情投意合,從咱們就別拆散了,這樣,您的驢,我們毛毛娶了。”

老者剛要開口,餘生忙道:“您放心,驢養在您家,這畜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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