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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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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柳暗花暝 -【女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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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12:50: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本來面目

  “你要怎麼得到我的身體?”燕風冷靜地問,話一出口又覺得別扭,彷彿有人要強奸他似的。

  “不是你心裡想的方法。”奶酪答道。

  “可是你如果不把我一刀兩段,怎麼能把你的腦袋安在我的身體上呢?”燕風想起了女人村的大嫂給他講的故事。

  二十年前,那十三個男人莫名其妙地被殺,還有後來所有的離奇失蹤案,都與這個山洞有關嗎?和奶酪有關吧?燕風對此不太確定,但他想要刺激奶酪一下。

  “話說回來,看你這樣大概不能一刀就砍掉人的腦袋,而且還不流出一滴血。我想,那個時候人一定沒有痛苦,還會很奇異,為什麼自己的腦袋好好的擺在脖子上,就那麼掉在地上了呢?也許有人粗心大意,當落在地上的頭砸到自己的腳面上,還會喊:哎呀,好疼!”山洞空曠,他這麼惟妙惟肖的一喊,不僅烏拉打了個寒戰,奶酪也騰地站起,怒瞪著燕風大叫,“閉嘴!你閉嘴!”

  看奶酪就要失控的模樣,燕風不再說話了,但眼睛卻盯著他看,腦子也快速運轉起來。

  看來奶酪極有可能知道二十年前的那樁詭異謀殺案,或許還親身經歷過。按照大嫂的說法,當年十三個人離奇被殺,其中有十二具的屍體雖然身首異處,但卻是完整的,只有崔寡婦的兒子崔猛的身體不見了。而當這些枉死者被埋葬在村尾的墳地時,崔寡婦抱著兒子的頭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且,這個姓崔的女人本身就來路不明,沒有人知道她真實地身分和底細,村民所知道的一切也是她自己說的。

  在這個案子裡。出現地所有怪事都是說:把身體給我!而當年的崔猛就是沒有了身體。所以,這一切罪惡地源頭是否是從崔猛開始的呢?雖然當年他已經死了,但難保不會起死回生。這樣的說法。他在以前絕對不會相信,可在經歷了這麼多怪事後。已經由不得他不信了。崔猛!”他突然大叫了一聲。

  此時奶酪正小心地走到草坪的尖角處,伸手到石台上的茶盤邊,突然聽到燕風一喊,本能地回過頭來,眼睛裡滿是驚訝。但馬上又恢復了平靜。

  “我該想到的,你既然混進了村子,村裡的女人就會告訴你當年的事,你也就會識破我的身份。”他陰沉沉地說:“但是好多人是因為聰明而死的,可惜你不明白這一點。”

  “快得了。你拿走了我的身體,我不是和死了一樣嗎?”燕風道:“身首分離的滋味,你們最明白,還用我來說?再者,如果同性的身子和頭搭配在一起還好。假如是性別相異地,還有可能會造成人格分裂和性別認同的差異。對嗎,容醫生?你看。我還記得你說的話。石洞內四個人,除了燕風外。倒有三個人是驚異地。包括容怡本身。

  “你怎麼看出來的?”過了半天,他才問。

  “我該叫你什麼呢?容怡?崔猛?奶酪?”燕風暫時扯開話題。把自己地思路也理順,事實上,他都不知道該稱呼面前地人是“他”還是“她”。

  “還是叫崔猛吧。畢竟,只有我的頭是真實地。”

  “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就算一會兒你拿走我的身體後再殺了我,我也想死個明白,你不能拿走我的身體,卻連一分錢也不付。”

  崔猛站在那兒,摘下了帽子和墨鏡,然後一點一點抹掉臉上的綠色藥膏,似乎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燕風所有的事。只見他臉上的藥膏一抹干淨,容怡的臉孔就露了出來。不過,他平時濃妝艷抹,此刻素著一張臉,看起來反倒沒那麼可怕。

  “我知道你們在背後叫我兩條人命,可這不是我的錯。有的男人臉孔十分女性化,我卻偏偏不是,無論我用激光脫毛,服用大量激素也是一樣。你說的對,我常常分不清自己是男人還是女人,因為我有這樣一張臉,卻有這樣一具軀體。”他說著就動手脫衣,眨眼就脫了個精光,一點也沒有羞澀感。

  那具女體飽滿結實,雖然皮膚有點黑,但每一個部位都散發著誘人的氣息,假如只看這副身體,燕風可能會口水遍地,狼性暴發,可惜他知道崔猛是有著女人身體的男人,這讓他只覺得妖異和惡

  “你覺得怎麼樣?”崔猛問燕風,然後又轉過去問玲瓏,“你說呢?”

  玲瓏被抓了二十四個小時了,在這期間,烏拉和崔猛一直把她綁在石柱上,連口水也沒給她喝,嘴也被膠布封著,人本就已經十分憔悴,此刻見了這怪異的場景,想起這個半男半女的人曾經和她睡在一張床上,登時連氣也喘不過來了,蒼白的臉上,冷汗滴滴滾落。

  “你們放開她吧,至少讓她呼吸順暢點。”燕風皺緊了眉頭,目光中滿是疼惜。

  “我見猶憐是吧?”崔猛向燕風走來,身體緊貼在燕風身上,“其實她是個爽朗干脆的女子,不過因為牽著你的心,你就想要保護她。你看,我比你要了解她,畢竟我有一部分是女人。”

  他說著就回過頭去挑釁似的看玲瓏和烏拉,身體卻色情的在燕風身上磨蹭著。烏拉和玲瓏都很在意燕風,哪看得下去這個,玲瓏是垂下頭去,而烏拉則冷哼一聲,走到山洞的一個角落,干脆眼不見為淨。

  “拜托你穿上衣服,你這樣對付我是沒有用的。”燕風低頭看著崔猛,冷冷地道。

  “我不會再穿上那件衣服了,為了掩蓋這具豐滿撩人的女體,我不得不在特制的衣服內放上大量內襯裝胖子,你知道那有多難受嗎?”崔猛還是不放開燕風,“今天除非我走不出這個山洞,否則我一定是以你的身體出去。”

  “你就那麼肯定?”

  “你已經被制住了,還嘴硬什麼,就算我不綁著你,你又擺脫得了我的心理控制嗎?你以為我只會擺弄屍體和裝女人嗎?笑話!”

  “巫術?邪術?武功?”燕風嘴裡胡亂猜著,又掙扎了幾下。

  他動作激烈,崔猛也有點不放心,繞到他身後去看繩扣是否鬆脫,結果發現繩子綁得很好,掙扎只是徒勞罷了。

  “別白廢力氣了,你如果表現好點,也許將來我會給你也弄個女人身體,讓你也可以躲躲藏藏的過日子去。雖然痛苦,好在還活著。”崔猛嘲諷地說,不再糾纏燕風,大步走到玲瓏身邊,扯下她嘴上的膠布,然後又走到扇形草坪的尖角處。只是他一走到那裡,動作就格外小心,似乎連那草坪上的一根草也不願意踩到。而做這一切的時候,他就是裸著身體。

  “開開眼吧,第一個謎語的謎底在這裡!”他說著,猛然揭開了茶盤上覆蓋著的白布。一顆男人頭擺放在茶盤上!

  而且,他是活的。在白布被掀開的一瞬間,眼睛不停地轉來轉去,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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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12:53: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發現嫌疑人

  燕風目瞪口呆,雖然他知道整件事詭異之極,但這情景還是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只要他的頭呆在茶盤上,他就會不說話,但他確實是活的,不是電影道具。”崔猛像是炫耀一樣解釋道,還伸手扯了一下人頭的頭發,疼得那個人頭流下了淚水,“以前我也恨這個,曾經想把它毀掉,幸虧我沒能做到,不然今天就沒有這出好戲唱了。”

  “這個人是誰?”燕風很快從震驚中平靜下來,問道。

  “就是個倒霉蛋,誰管他叫什麼?”崔猛聳聳肩,“或者你可以問問你的前女朋友,這個倒霉蛋是頂替她呆在茶盤裡的,而她的身體本來是這個倒霉蛋的。”

  “那烏拉,你的身體呢?”燕風只覺得腦海中閃過一道白光,而那白光正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清晰。

  烏拉蹲在角落裡一聲不吭,眼神卻陰沉之極,還是崔猛回答道:“烏拉的身體讓王立志拿走了,你不是看到了嗎?在第一樁凶案裡那具已經腐爛的女體就是烏拉的。”

  “王立志的身體呢?”

  “被烏拉的小個子同學拿走了。然後——小個子同學的身體被宋健拿走了,而宋健的身體又被那個下山來方便的眼鏡同學拿走了——還要聽嗎?”

  “一個頂一個!”燕風沖口而出,突然牽出了這一團亂麻中的主線,“一個頂一個!原來這就是一個頂一個的意思!”他皺著眉,喃喃自語著,終於明白了賣給他手鏈的那個黎姥姥所說的話。可是這個老人是誰?她為什麼知道這件事?她又為什麼來提醒他?

  烏拉等四名同學下山地順序是眼鏡同學、宋健、小個子男生、中間隔了一個王立志,然後是烏拉。而他們的身體就這樣一個個導給了前面的人!

  “你破了那麼多案子,擅長邏輯和推理,沒想到有一天還會用上數理吧?”崔猛微笑著。笑容中摻雜著苦澀和得意。

  “可這是怎麼做到地?換頭術?”燕風再度掙扎了一下,然後問。

  “先說說你是怎麼知道我就是容怡的?你怎麼猜出來地?我自問沒有露出破綻。”崔猛道:“作為交換。我會詳細告訴你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燕風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所以干脆爽快地答應:“很簡單,是一個意外讓我開始懷疑你。開始時,你一直力圖讓我相信玲瓏有嚴重的心理疾病。是她在夢游中殺人。當後來我提出玲瓏不具備殺人的能力和時間時,你又轉換方式,想讓我相信玲瓏與這些殺人案有關,一直想轉移我的視線。”

  “我是想擾亂你地心。”崔猛插嘴道:“你一見到她,就對她有好感,雖然你們現在是警察和證人的關系,感情不能發展,但你的心被她吸引。這讓我妒忌,但我弄不明白我是喜歡你。還是喜歡她?或者,我是雙性戀也說不定!烏拉同樣是妒忌,她妒忌程玲瓏要奪走屬於她的東西。所以玲瓏是因為你而受苦,怎麼樣?感覺更心疼了?”

  “你在這個案子中兢兢業業。提出很多良好的建議。我本來怎麼也不會懷疑你的。我懷疑的一直是奶酪,還有烏拉。一直猜測他們是合作還是敵手的關系。”燕風不理崔猛的輕浮調侃:“之前你說過,殺人者是一名手法高超地外科醫生,所以我們的目標一直盯在這條線索上,並假設組織旅行的奶酪就是一名醫生。另外,第一具屍體是出現在景縣,從各種條件看,殺人地和轉移地埋屍地不可能相隔太遠,屍體又處理得如此干淨,血跡也完全沒有,那就更需要特殊的場地和設備,所以我們猜測凶手在景縣一定有據點。根據這兩點,我們做了大量地排查工作,從景縣地房產和附近大醫院裡醫生的休假,甚至把景縣出身,讀了醫科大學地人都查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線索,直到我來兩階山前,你請我吃午飯。”

  崔猛瞇著眼睛回想了一下:“沒錯,那天我又撒了謊,想讓你懷疑程玲瓏,而且我認為那產生了效果。可是我不記得做了什麼讓你懷疑的事,如果你說的是房子,景縣公安局的人都知道我在這裡有房產,那是好久之前買的。難道是因為我挑逗你、強吻你的事?”

  他說得那樣若無其事,可燕風卻忍不住瞄了玲瓏一眼,見玲瓏專心聽他分析案情,並沒有注意到這件“桃色事件“那之前,我從沒懷疑過你,盡管你是一位相當出色的法醫,如果說解剖和切割屍體,我相信你比那些著名的外科醫生技術更精湛和高超,這讓你具備了殺人的手段,但是我一直拿你當戰友,沒有考慮到其他。”既然眼前人自稱為崔猛,燕風也拿他當男人對待,對他的女性裸體視而不見,“可是那天你請我吃中飯時——發生了那起事故,結果菜汁和湯全灑到了地上,當時你光著腳,留下了腳印在地板上。”

  “哦——”崔猛恍然大悟。

  可是他明白了,玲瓏卻沒有,烏拉也很好奇,差不多異口同聲的問道,“腳印有什麼關系?”

  “因為我使用巫術時總會留下一對腳印,不管我是不是站在那個地方,也不管我是不是穿著鞋,總會在施術的地方留下赤腳的腳印,就好像武俠小說中,高強武功的罩門所在。”崔猛答道。

  “你會巫術?”玲瓏非常驚訝。

  “我其實並不會。寶貝,我不會!可這是我從娘胎裡帶來的,當我呆在茶盤裡的時候又吸收了我母親的能力,所以莫名其妙的就可以控制一切了。”

  “原來你會巫術,所以你能知道我的一切,破壞我的一切!”烏拉咬牙切齒,美麗的眼睛裡都是恨意和瘋狂,看得燕風心悸。這是烏拉嗎?那個熱辣、直率,帶一點點任性的烏拉嗎?

  崔猛冷笑一聲,“發生在這山洞中的事,我都能看得到,你又怎麼瞞得過我?燕隊長,請繼續吧!”

  “在玲瓏第一次發現屍體時的地方有腳印,那讓人感到很不可思議,因為床沒動,腳印是從哪裡來的?我們一直分析那個腳印,但除了知道那是一個身高大約在一米六零,體重五十五公斤左右的女人外,沒有其他證據意義。可是當那天你的腳踩在菜的濃汁上,然後跑去給我拿手巾時,地面上留下的腳印讓我突然有了懷疑。當然只憑一個腳印我是不會徹底懷疑你的,但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

  “是什麼?我倒好奇了。”

  “你的房子是瓷磚地面,在飯廳的桌子下面鋪著一大塊地毯。我開始以為是防止餐桌腿打滑的,可是當飯桌上的飯全部灑了的時候,我發現這麼些湯湯水水的竟然很快滲了下去。開始我還以為是地毯超級吸水,可一摸才知道那地毯是化纖的,非常不吸水。而地毯下面卻有一塊活動地板,似乎通向地下室。你住的那種農家小院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農家小院,而是地產公司建的同類的小別墅,建造的時候是根本沒有地下室的設計的。你醫生的身份、腳印、住址離埋屍地不遠、你對當地情況和案情的熟悉,都讓我對你產生了懷疑,於是立即去找古龍,讓他調查你的腳印和你最近在哪些城市呆過。“我說那天下午古龍怎麼會組織一個全局警員小競賽呢,說是為了緩解緊張情緒,其中有一項是兩個人的腿綁在一起跑,還非要赤腳,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那麼你們現在已經查清我這兩個月的行動時間和路線與奶酪吻合了?”

  “古龍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人,但當他做一件事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他是一個能人。而且,你在村子裡把玲瓏綁架的時候,地面上也有腳印。”

  “你通知警方了?”

  “你明知道你有人質在手,我不能輕舉妄動。現在我說清楚了,輪到你來告訴我這換頭術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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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12:53: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看不見的凶手

  “這不是換頭術,是換身術,雖然最終的結果是一樣,不過我失去的是身體,四處尋找的也是身體。”崔猛道,“對我娘,村裡的人都不了解,事實上我也不了解,因為無論我怎麼問,她也不肯告訴我她的過去和我的出生。關於她的能力,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我死了。”

  “死了?!”玲瓏嚇了一大跳。“我十七歲的時候,在山上和村裡的人曬谷子,結果被人殺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天生遺傳的巫力,我的頭沒有死,只是覺得昏昏沉沉的,聽得到別人說話,也感覺得到周圍發生的事,可就是醒不過來,好像我的頭腦外還有另一個自己,但是他比我強大,壓著我不讓我出來。”崔猛輕描淡寫地回憶道:“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我娘不停地哭,然後對我說:阿猛啊,娘哪怕把一生的功力都用上,也要讓你活過來,你才有十七歲,可娘要讓你活到七十歲,讀書、工作、生兒育女,一點一點變老,不讓你在這世上白走一遭。說完,我就感覺她抱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走了不遠,周圍就沒有人聲了,我感覺像是進了一個隱密的山洞裡。到地方後,她把我擺放到一個地方,就開始念著聽不懂的咒語,這咒語一念就沒有停止,我只覺得時間很漫長,覺得自己是被埋在土裡,不過不是被埋葬的感覺,而是感覺自己像一棵種子。這種感覺很奇妙的,我形容不出,只是覺得我在一個四面皆黑,沒有坐標的地方。溫暖而安全,但是又總想鑽出去。而當我娘每念一會兒咒語,我就感覺周身奇癢。好像就要破土而出了。這樣又過了很久,我的脖子上突然一陣劇痛。這讓我想起那晚被殺時的情景——有一片東西貫穿過整個脖子,而你只感覺涼,過了一會兒才覺得脖子軟塌塌地,頭搖搖晃晃地似乎就要掉下來,你還下意識的用手扶。

  要倒到左邊了。扶正,可是又倒向右邊了——於是我不得不雙手扶住頭,正想問問身邊的大叔是怎麼回事,就見大叔地頭咚的一下掉到了地面上,砸到了他地腳,他還哎呀叫了一聲,而後,接二連三的,所有人的頭都掉了下來。骨碌碌地滿地亂滾,有的還在說話,有的還叨著煙袋。還有一個滾到我地腳邊,驚愕的抬頭看我說:阿猛。你抱著腦袋干什麼?”

  “別說啦。別說啦!”玲瓏打斷崔猛,手臂掙扎了兩下。似乎想堵住耳朵。

  “怎麼?害怕了?還是惡心?我當時可是親眼看著這一切,那種恐懼直到今天還忘不了。”崔猛打了個寒戰,“二十年了,每夜每夜我都夢到那個場景,看眼前白白的一片,到處都是人頭滾來滾去,彼此之間還會交談。不停的問我:阿猛,你還抱著腦袋干什麼,讓它掉下來啊,咱們一起走吧!哈,我有了巫力又如何,每夜每夜,我還是怕,怕得要死!”

  “你就沒看見凶手是誰嗎?”燕風問,拼命想抓住一些線索。

  “沒有。一切來得太快了。就站在谷場上好好的,趙大叔還說,今晚月亮這麼好,我們就讓谷子也曬曬月光,吸收點日精月華,成了精後,就能一畝收個一萬斤。我們圍著谷場,我是背對著上山的小路的,我看不到也就罷了,可是其他人也好像沒看到一樣。這時候,我就覺得脖子一涼,還以為是山風吹的,可後來卻是這個結果。”

  “沒有流血嗎?”

  “沒有。一滴血也沒流。”崔猛搖頭,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好像這樣感覺會安全點,“我只覺得有人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腦,脖子上一陣劇痛,我地手一下子空了。接著,我覺得天眩地轉,天空和土地一直快速地交替出現在眼前,我自己的腳離我越來越遠。這時我明白,我的頭落地了,正在地上滾動,直到撞上了另一顆頭才停止。”

  “還是沒看到凶手嗎?”燕風再問。

  “沒有,我是臉朝下停下地,大概因為側了一點角度,所以只看到一雙男人的赤腳走過來。那兩只腳很大,但形狀漂亮,腳腕上各紋了一只威猛地獸頭。他站在我面前停下,輕輕笑了一聲,似乎對我沒有立即死去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反而很高興。我想問他為什麼殺我,可是我開不了口,就連眼睛也漸漸閉上了,再看不到任何東西。哼,以前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我使用巫術地時候,總會留下一對腳印,現在想來,大概和我的巫力蘇醒時,看到地是一雙赤腳有關。”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燕風生怕崔猛說著說著停止,讓他無法查清當年殺人案的真相,又怕崔猛在他還沒准備好的時候,突然對玲瓏下毒手,連忙問。

  崔猛是個聰明人,多年來又練就了隱忍和偽裝的本事,本來可能會識破燕風的企圖的,可是這件事太詭異了,毀了他的一生,又藏在心裡這麼多年,無人傾訴,這讓他無比憤恨,竟然沒有發現燕風的企圖,把壓在心裡的話一古腦說了出來。

  “我看不到了,可是還聽得到,但我寧願當時死了才好,因為他發出了一陣陣吸吮的聲音,似乎是把被殺的人的血都吸光了,當他抱起我的頭的時候,我感覺有個東西套在我的脖子上,也要把我的血吸走。可是人的大腦是要心髒來供血的,脫離了人體,哪還有那麼多血?我不知道他吸食其他人血液的時候是不是也吸身體中的,更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武器才使人頭落地後,血液卻不濺出半滴。我只知道那東西很大,不像人嘴,但又軟軟的,還能動,把我的脖子整個套在裡面。我害怕極了,拼命不讓他吸,果然他沒能做到。他停下了,好像感到很奇怪,半天才說:或者這第十三個人是中和體,是要把身體帶走的。於是,我又聽到他搬動東西的聲音,感覺他把我們整齊地擺放在一起,然後他走了。可是,他帶走了我的身體,讓我從此沒有了身體!”

  “那麼後來,你的母親又是怎麼讓你借體回生的?”

  “不要用那種問案的語氣!”崔猛突然發起怒來,跑到燕風身邊,狠狠地打了燕風一個耳光:“不許你帶著審判我的態度,如果有人要被審判,那絕不是我。我是被害人!”

  舔了舔唇邊的血,燕風仍然直視崔猛,“你答應過說出來,就說完它!”

  “我並不怕你知道,因為我拿走你身體的時候,就是你見閻王的時候。”崔猛惡狠狠地道:“我之所以能有重生的機會,是因為我的母親把她的血、精、法術和巫力化做了這個茶盤,這茶盤讓我不死,還可以給我帶來貢獻身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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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換身

  “你要怎麼做?”燕風問。

  “很奇妙、很復雜的過程。”崔猛臉上的凶狠瞬間化為得意的微笑,情緒變化多端,讓人覺得他的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我們挨個走到那塊草坪上,只要有一只腳踩到上面,你就會身不由已。別急,我們排著隊來,先是烏拉,因為美人總有優先的權利;然後是玲瓏,再然後是我,最後是我們的燕大隊長。准備好了嗎?我們開始。”

  “等等,你還沒有承認,人是你殺的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何必要我承認。拖延時間是沒有用的,你當自己是超人嗎?你掙不開繩子的,你的前女友可綁得你緊哪!”

  “你不是天生有巫力嗎?為什麼還怕耽誤這幾分鍾?我在第一個案發現場發現了一根頭發,經查不是玲瓏的,不是死者的,也不是店主一家人的。而當我懷疑你後,經化驗,證明那是你的頭發,還有目擊證人也看到一個矮胖子在案發當天進入過那個農家小院,是你,對不對?你為什麼要把屍體埋到那裡?你選擇玲瓏是有意的嗎?之前你化身為奶酪,處心積慮的在網上組團去那裡旅行,有什麼目的?”沒錯,是我殺的人。知道為什麼嗎?”崔猛斜睨著烏拉,“因為她要把一切都返轉回去。你剛才說的好,我們這些頭身相異的人,是一個頂一個,就像一條鏈子一樣,這個人是最後一環。”崔猛指了指茶盤,“事情由我始而由他終,但是始終是少了一個身子。假如我讓烏拉把事情返轉回來,擺在茶盤中的就是我的頭了。“你本來就沒有了身子,為什麼要強占別人的?”

  “少給我講這套大道理。如果要追究,罪魁禍首不是我。你有本事抓到那個當年一舉殘殺了十三個無辜村民的人,把我地身體給我找回來。”崔猛毫無內疚之感,並且再也不理燕風,對烏拉擺了一下頭,然後把那塊繡滿了咒文的白布再一次罩到那顆男人的斷頭上。

  烏拉緩緩地站起來。走向了那塊草坪,腳步沉重,似乎很怕再回到那個茶盤裡。

  “烏拉,不要這麼做,否則你回不了頭了!”燕風急得大叫,手上加快了自救地動作。

  烏拉停下了,頭也沒回,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幾秒,喃喃地道:“我早就回不了頭了。”

  “你可以回頭。我保證,甚至你就是這樣子,我也可以接受你。烏拉。不要一錯再錯,自己受到了傷害。再去傷害別人。你也回不到過去了,但是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好啊。我可以聽你的。”她還是不回頭,聲音裡滿是苦澀和嘲諷,“但是我要你證明,證明你可以接受我。殺了程玲瓏,我就跟你回去。”燕風無法回答,只下意識地看向玲瓏,就見她靜靜地站在那兒,雖然堵住嘴巴地東西已經取下了,但還是不吭一聲,低垂著頭,蒼白的臉色被火光映得如透明一樣。燕風知道那不是絕望,是對他的信任,假如他真的殺了她,她也會相信,那是權宜之計的。

  “你不願意殺她是嗎?”烏拉終於扭過頭來,面無表情,一雙美麗地黑眼睛閃爍著燕風所不熟悉的陌生光芒,“我也不願意殺人,可是我殺了,還不止一個。你說我回得了頭嗎?難道你不會抓我歸案嗎?難道我要被我最愛的人送進監獄嗎?!”

  “烏拉,至少——這是個奇怪的案子,也許會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其他解決的辦法,哼,說的好,可那是什麼?把我送到實驗室去,當小白老鼠一樣做實驗嗎?這是巫術、秘術,當這一切解釋不清,做為實驗品的我會被如何對待?”

  “事實上——這解釋得通。或者說,大道理上解釋得通。”崔猛突然插嘴,“這就是我換了身份後學法醫的原因。醫學上,大腦是由心髒供血來維持生命力地,假如這個茶盤相當於人的心髒,能夠源源不斷為提供血液,就能解釋為什麼人頭可以在茶盤上存活。但至於它為什麼能做到這一點,又為什麼能實施自動換頭術,那可是古老的科學了,就像當年古人可以准確預測地震、可以做成沒有任何動力卻能自動行走地木頭人,而現代人卻做不出來是一個道理。”

  “我管你是什麼科學還是迷信,總之一切以你為始,現在你就不要再教唆烏拉了!”燕風大怒。

  崔猛笑了起來,神色輕蔑,“所以說你活該受她的折磨,我教唆?你問問她自己想怎麼做?”說著一看烏拉。

  烏拉看著燕風,一瞬間眼神裡流露出復雜地神色,像是怨恨、又像是決然、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背轉身去,咬著牙,一步踏上草坪。

  只見她整個人踏上草坪後就彷彿被吸取了意識一般,神情呆滯,舉止僵硬,慢慢走到了石台面前,跪倒,把頭貼在茶盤上地頭上,就好像兩個人隔著那塊白布在接吻。

  崔猛興奮但又膽寒地站在旁邊看著,燕風和玲瓏則全部呆住了。就見烏拉就這麼呆了一會兒,雕像一樣的一動不動,然後在她地周圍突然現出了一片淡淡的黑霧,山洞內並沒有風,但那黑霧卻像被什麼吹動了似的,圍著兩顆頭打轉。又過了十幾秒,茶盤上的白布突然動了,像一個大翅膀一樣慢慢地張開。

  白布放在茶盤上和被崔猛扯下來時,似乎沒有那麼大,但當此刻它完全伸展開,竟然有一米見方,好像一大塊桌布似的,把烏拉的肩膀和茶盤上的斷頭都遮住了,然後慢慢垂了下來。

  “咕咚”一聲,烏拉栽倒在地。然後似有人推動一樣,滾到了山洞的裡側,出了草坪地范圍。而燕風此時才看清。這個人已經不是烏拉了,因為烏拉有一頭豐厚的深褐色長發。這個人的頭發卻是短短地。這一切都說明,換頭成功了,或者說,換身成功了。

  那個人伏在地上一會兒,就慢慢坐起來。他是一個男人。男人的頭,男人地身子,正是人鏈上的最後一環,那個倒霉蛋,烏拉拿了他的身子,此時又換回給他了。他似乎一時不太能適應自己的身體,在地上呆坐著。

  “看到了嗎?偉大的巫術加秘術造就地奇跡!”崔猛興奮地說,還真有點瘋狂科學家的樣子,“醫學上所謂成功的“換頭術”。最起碼病人是可以自主呼吸、自主心跳,甚至自主運動,但世界上還沒人能做得到。你知道嗎?人體指揮呼吸、心跳的中樞並不在大腦。而在延髓,在頸部的高位。你們警察有時玩的一招制敵術。就是一下打到歹徒頸部的那下,起作用的就是延髓。而目前醫學界的認知是。延髓內地神經纖維是無法再生的。所以,尖端醫學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

  “不是你,是你地母親。她在哪?”燕風冷冷地問,心裡反倒平靜了下來,只是不敢看向烏拉的方向。

  崔猛彷彿明白他地心理,一下扯掉了那塊白布,烏拉地斷頭驀然出現在燕風的面前,讓燕風控制不住地干嘔數聲。

  前些日子,他看到過她的屍體,如今他看到了她的斷頭,盡管她沒有死,可讓他怎麼受得了?!他心疼、他內疚、他無法忍受她的殘缺,可這一切看在烏拉的眼裡,卻以為他是厭惡和拒絕,更加深要一路錯下去的決心,一對眼睛瞪得大大的,盯得玲瓏從心底冷了上來。

  這時,那個得回了自己身子的男人恢復了過來。他驚異失措的站起來,全身都貼在巖壁上,一手指著燕風:“你,是警察。救我——救我!”不知道這番換身的經歷給了他多大的打擊,他完全喪失了判斷和勇氣,其實出洞口就在他身邊,他只要一貓腰,就可以離開這人間地獄了。可是他即不敢踏上草坪一步,也不敢四外看,只是驚恐的盯著燕風。

  崔猛一彎身,撿起他脫掉的衣服,從裡面掏出一只槍來,對准了那個男人,“你叫什麼名子?”他一邊瞄准,一邊輕聲問。

  “張——寶強,張寶強。”那個男人哆嗦著答,正是在兩階山失蹤人口中的最後一名。

  “快跑啊,愣著干什麼,你左邊就有山洞,鑽進去!”燕風大叫,“快走!快走!”

  然而來不及了,兩聲槍聲,張寶強的左眼和心髒被射中,當場死亡。可是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仍然貼緊牆壁站著,左臉上一個大大的血洞,就像被燒壞了的蠟人一樣。

  玲瓏低聲哭了起來,她嚇壞了。在她單純的世界裡,沒有看到過這麼野蠻、凶殘、詭異的事情。

  “你真變態。”燕風憤怒之極,但是卻平靜了下來,“一槍暴頭,他已經死了,何必再開第二槍?”

  “你不懂,我可不是浪費子彈玩,這裡面只有五發。他的頭和身子曾經分離過,曾經分屬兩個人,所以我必須讓他死兩次。怎麼樣,我的槍法?嘿嘿,正經練習過射擊的,可惜這是黑槍,准星不好。”

  “少來和我炫耀,我發誓會讓你受到懲罰!”

  “別掙扎!小心弄傷了我的身子。”崔猛輕撫了一下燕風的胸膛,“不過你倒提醒我了,我們應該繼續玩游戲。下一個輪到誰?啊,該我們可愛純真的程玲瓏程小姐了。”崔猛惡意的自問自答,上前解開玲瓏。

  玲瓏不想束手待斃,拼命掙扎。崔猛雖然力氣大,但玲瓏的掙扎還是讓他不能順利把玲瓏推到草坪邊上,於是他干脆放開玲瓏,回手用槍指住燕風的頭:“你看到我的槍法了,想讓我再表演一次嗎?”

  “不要!”

  “好,那你自己走到草坪上去,不然我打暴他的頭。”

  “別傷害他!”

  “別傷害她!”燕風幾乎和玲瓏同時叫出口。

  “好一個郎情妾意,那就讓我看看,咱們可愛的程小姐有多麼愛燕警官。我數三下,如果你不到草坪上去,我發誓會讓燕警官腦漿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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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12:54: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第二輪

  “我去,我去!”玲瓏慌忙拉住崔猛的胳膊,急得眼淚汪汪,生怕他一不留神就扣動了扳機。

  “唔,這還有點生死相許的意思。可見愛的時間長並不一定最真摯,你說呢,燕警官?”

  “玲瓏,別去,你去了他也不會放過我!”燕風大急。

  “可是她不去,我現在就崩了你哦。”崔猛輕輕地說,語音裡滿是誘惑。這時候燕風突然發現,他不僅是用自己的生命威脅玲瓏,而且還在施展幻術瓦解玲瓏的意志,顯然,他也緊張和焦急。

  “玲瓏,你不明白,進入交換身體的巫術必須要當事人是活著的,他想要我的身體,不會打死我,你快走!”燕風焦急萬分,拼命掙扎,捆綁著的手還差一點就要成功掙脫了。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崔猛臉色一白,尖叫了一聲。

  其實燕風並不知道,只是猜測和刺探而已,沒想到一猜就中。

  但不等燕風回答,崔猛甩開玲瓏,大步走到燕風面前,直接把槍口抵在燕風的腦袋上,“再廢一句話試試,我馬上殺了你!”

  “你不要我的身體了嗎?”

  “我可以再找!你以為世界上就你一個體形優美的男人嗎?只不過這要讓你的前女友再等上幾年,然後讓你的現任女友馬上陪你赴黃泉而已!”他說著食指微動,似乎要扣動扳機。

  “不要殺他,我馬上就去,你快來看!”一邊的玲瓏大叫。

  崔猛一回頭,就見玲瓏大步向草坪走去。心裡一喜,但幾乎在同時,他覺得一股大力猛地擊中他的腰部。這力量來得太突然。太劇烈,他站立不穩。向後連退了十幾步,控制不住地跌在草坪上。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心中瞬間被驚恐緊緊扼住,掙扎著想爬出草坪,但草坪邊上的石地雖然近在咫尺。他卻無法到達。

  另一邊,玲瓏對著草坪走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救燕風。她知道就算她肯犧牲,崔猛也不會放過燕風,但她更知道,燕風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她雖然沒有直接看向他,但卻奇異地知道他一定在准備籌劃著什麼。所以她要爭取時間。至於她會怎麼樣,那一瞬間竟然沒想到,只希望燕風不要出事。

  但當她的腳就要踏上草坪的一剎那。耳邊聽到崔猛驚叫了一聲,同時一條身影沖到她地身邊。猛的攔腰抱住她。用力向後拖,由於力量太大。兩人雙雙摔倒在地。

  燕風環著玲瓏起身,顧不得手上和背上地傷,看向草坪中央。就見崔猛拼命想爬出來,可身體卻如同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拖著一樣,根本不能移動半分,只能徒勞的抓著草皮。而那草坪上的草也異常堅韌,任他怎麼抓也沒有扯斷一根。他干嚎著,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可是他抗不過那股無形地力量,慢慢爬到了石台邊去,盡管他極其不情願,但還是被白布罩頭,接著栽倒在地,等裸著的女體滾出草坪,脖子上已經是烏拉的腦袋了。

  烏拉沒有像那個張寶強一樣呆坐了許久才清醒,而是一骨碌就爬了起來,一只手上還握著剛才威脅燕風的那只槍,另一只手不停的撫摸新的身體,喃喃自語道:“不如程玲瓏的線條好,但也不錯了,嗯,腰上要減掉幾寸才行。”顯然全付精神都集中在崔猛的身體上。

  燕風見狀,連忙扶玲瓏起來,向她猛使眼色,讓她盡快出洞。玲瓏會意,但才一轉身,就聽到烏拉輕輕地道:“別動,不然別怪我背後開槍。”

  燕風無奈地回過頭來,把玲瓏護在身後,“烏拉,你已經得到了女人的身體,這還不夠嗎?”

  “哈哈,多年不見,你竟然會說笑話了。”烏拉冷笑,雖然臉色陰沉,但一點也無損於她地絕世姿容,特別是她已經不再是男人的身體,而是換上了崔猛那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女體,“你是個不會循私地人,我犯了殺人案,你會放過我嗎?”我會放過!”燕風毫不猶豫地說,並沒有哄騙烏拉的意思。

  真正地烏拉已經死了,面前地這個人只不過是個拼湊起來的女人,難道他真地忍心讓她去被無數人研究嗎?自從做警察的那一天起,他就要求自己不放過任何一個犯罪嫌疑人,可現在他不得不那麼做,只要她安靜地躲在一個角落生活就好。

  他回答得那樣堅決,烏拉猶豫了,她神色復雜的看看燕風,欲言又止,但一轉眼看到燕風護在玲瓏身前,心中的妒火凶猛地燃燒了起來,與此同時,茶盤上的崔猛突然插嘴道:“烏拉,別忘記我們的約定。”斷頭上的白布也卷了起來,彷彿舞台上的大幕被拉上去一樣,只是舞台後面是這樣可怕的景象。

  燕風吃了一驚,就聽崔猛道:“沒錯,我可以說話,別人到了這個茶盤上不能,可是我能,因為我有天生的巫力,雖然我也一樣不能離開,但我可以控制自身的思想和語言能力。而你想像不到的是,你的前女友也是特異體質的人,呆在山洞的一年間,她吸收了凝聚在茶盤上的部分巫力,所以她可以不必適應新身體,就能馬上行動自如,所以她會利用迷離香讓你入夢,然後控制你的夢境和情緒,所以她會制造幻覺,這下你明白了吧?”

  “現在要怎麼做?”烏拉問,可顯然不是問燕風,而是問崔猛。

  “現在你讓燕風把身體換給我,然後再徹底毀掉這對小情人兒。我的那具身體雖然有點不如程玲瓏小姐,可也不錯呢,不是嗎?”他說著看向烏拉,頭端端正正的擺在茶盤上不能移動,白布幡在斷頭上方飄揚一般的懸著。只有一對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動,看起來陰森又怪異。

  燕風突然笑了,“想得倒挺美。你怎麼不問問我答應不答應?你今天不殺了我,就休想我身體地任何一個部位挨到那片草坪上。”

  茶盤上的人頭橫眉立目的瞪了燕風一眼。然後繼續對烏拉說:“你來想辦法吧,你別忘記,我們給彼此下了只有自己才能解開地巫毒,假如我今天得不到燕風的身體,你也死在這裡陪我吧。雖然屍體腐爛地氣味不太好,好在我也習慣了。”

  原來,這就是為什麼烏拉這麼聽任崔猛的擺布,她要得到玲瓏的身體,她要活下去,就非要幫助崔猛不可。可是這就是她傷害別人的理由嗎?傷害他的理由嗎?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自私和無情?!

  “燕風,你還愛我嗎?”烏拉突然問。

  “不愛了,我愛地人已經死了。不是在十年前,是在今天。我想救她,可是她殺死了自己。”燕風冷冷地盯著烏拉。

  “哦,明白了。可是。我又不能打死你,該怎麼辦呢?這可為難了。”她輕輕地說。很像是自言自語。

  燕風一咬牙扭轉身去。推著玲瓏向外走,把背影留給山洞中這兩個已經不算是人類的人。他不相信烏拉絕情到可以在他背後開槍。但他才走了幾步,身後的烏拉突然輕聲細語地說:“好吧,我攔不住你,也下不去手殺你,干脆我自殺算了。這樣,你就不用內疚,就可以摟著你的新女友過你們的幸福日子去。我,不會再吵你了。”

  燕風停住腳步,心中長歎一聲。他能做到剛毅絕然,能做到不優柔寡斷,可是他不能做到無情。如果要他在烏拉和自己的生命之間選擇,曾經的熱情和愧疚之心,會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放棄自己。他知道烏拉說到做到,只得扭轉過身去。

  “你不要去!”身後的玲瓏一把抱住他地胳膊,“他們不僅要搶走你的身體,他們還要殺了你,你不明白嗎?你不能去!”

  燕風看看玲瓏憔悴蒼白的臉,心底驀地升起一股柔情,不自禁地俯頭吻吻她被淚水濡濕的嘴唇。他們認識不久,可是在生死關頭,卻比相戀了十幾年地情人還能為愛而犧牲。以前他礙於自己和玲瓏是警察和證人地身份,從沒有越矩一步,此刻兩人生死未卜,他卻瞬間敞開了心扉。

  “出洞去。”他柔聲道。

  “我不!”玲瓏執拗地搖頭,把燕風的胳膊抱得更緊。

  “聽話。”

  “絕不!”

  燕風沒有辦法,又感動於玲瓏不肯離棄自己之心,捧著她地臉吻了又吻,之後假裝擁抱住她,伸手在她後頸一擊。他捨不得用力,可玲瓏如此纖細,還是立即昏了過去。他輕輕放下她,知道自己下一擊必須要成功,否則他活不了,玲瓏也一樣。

  “那個地方就叫延髓。”崔猛陰沉沉的來了一句。

  燕風不理,一步步走到草坪邊,雙手搭在腰帶上,看著烏拉,“你非要這麼做嗎?你明知道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所以要用性命逼迫我嗎?”

  “我知道你鄙視我,可是你知道這十年來,我是怎麼過的嗎?”烏拉把手槍從自己的頭上移了下來,對著燕風,“或者我應該讓你的頭在茶盤上呆上一陣子,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以前的人呆在茶盤上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呂持,宋健、石勝利,包括王立志在內,每個人不過忍受了個把小時的痛苦,你知道我嗎?我在那裡呆了多長時間?整整一年!整整一年裡,我一個人呆在這個山洞,誰來管過我?!我有多怕你知道嗎?我在心裡呼喚了你多少次你知道嗎?可怕的是,我竟然是個什麼特異體質,以前在這個茶盤上呆過的每個人,他們的恐怖、他們的絕望和憎恨,都在我腦海裡出現!”烏拉一指崔猛,“這個死人,還以為我吸收了這茶盤的部分巫力是多麼幸運的事,大概還怪我拿走了他母親的東西,可我寧願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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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12:54: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扭轉

  “烏拉——”

  “別打斷我!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變成這樣嗎?今天我就讓你聽個明白。當年我們來山上采藥,快到山頂的時候,呂持突然要到山坡下方便一下,可是他一去沒有回頭,宋健和石勝利去找他,也沒有回來,我只好來到山坡下面找他們,可我一到這山洞附近就感覺內心有個聲音叫我進洞。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來攝影采風的王立志。哼哼,他很有紳士風度,怕我一個女孩子遇到危險,於是和我一起走了進來。他先踩到了草坪,我跟在他後面——所以已經呆在茶盤上的石勝利的頭釣走了他的身體,而他馬上就拿走了我的,只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

  你應該覺得幸運,因為我吸收了部分巫力的原因,這個茶盤沒有力量再影響人的內心了,否則你只要到了這個山坡上就會被控制心靈,不自覺地走進這個洞,走到草坪上去,直到你的身體被取走,你才能意識到是怎麼回事!

  我等啊等啊,終於有一個倒霉蛋上門了,就是張寶強。我拼命催動茶盤上的巫力誘惑他走到草坪上,拿走了他的身體,然後用石頭堵住了洞口。哈哈,不要抱有幻想,我並不是好心,我只是怕這條人鏈上又多出一個人,增加我要做的事的難度。在茶盤上的這一年,我已經想好了,我要找到這些頭身相異的人,找到這人鏈上的每一環,然後一個頂一個的,把我的身體拿回來。”

  “這些人被換過身體後都逃走了,你怎麼找回的他們?還有,這些人為什麼要跑。如果頭和身體相差太大就罷了,假如相差很小很小,為什麼不回到原來地生活中。”

  “難怪你不明白。因為只有頭被擺在過這茶盤裡的人才會知道,頭身不符就不能再回到原來的生活裡。否則就會活活腐爛致死。”烏拉殘忍地笑:“沒人告訴我們這一點,但這念頭幾乎是瞬間傳遞進我們地大腦,所以被換了身體的人只有逃走一途。但是每個人都放不下自己地過去,總是會情不自禁地回到親人身邊窺探,因為頭和身體分屬兩個人。結果就要兩地奔波。”

  “原來你就是利用這些人的戀家心態才找到他們的。也是,在兩階山附近失蹤的人口是以女人村的人為主,其他地方地人不多。”燕風的手無意識的在腰帶上滑來滑去,好像是想問題時下意識的動作。“你以為這容易嗎?你知道像我們這樣錯位的人是多麼敏感和小心嗎?為找到這個鏈子的每一環,我耗費了十年的時間。十年啊,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我都在干什麼?除了絕望的尋找同類人,跑去看你是我唯一地安慰。可是我的大腦叫我去看你,身體卻讓我去看張寶強的家人。我們這樣地人,每個人都被分裂的意志折磨,一直不停、一直不停。你知道嗎?當我在你身邊看到王立志。看到他地腦袋下安著我地身體,那是什麼滋味嗎?你不懂的。你永遠也不會懂地!”烏拉越說越激動。雙手亂揮。

  卡!

  牙齒輕叩的聲音傳來,已經成為屍體的張寶強突然笑了一下。獨眼一動,似瞪了烏拉一眼,之後傾倒了下來。烏拉嚇得尖叫出聲,慌亂之下差點踏入草坪,幸虧張寶強的屍體是倒在烏拉面前的,身體雖然臥在草坪上,雙腳卻伸在外面。烏拉一腳踩到了屍身上。

  她低頭一看,正見到張寶強的臉對著她,灰白的臉上,那個槍洞猙獰地暴露著,好像一只永遠也閉不上的眼睛在死死盯著她!

  “我不是故意要你的身體的!”處於極度驚惶狀態的烏拉大喊一聲,一邊大聲重復著這句話,一邊蹲下身拼命翻動張寶強的屍體,終於讓屍體翻了個個兒,把那張可怕的臉俯在了草坪上。

  盡管如此,烏拉受刺激過度,還是團著赤裸的身體跪在地上,一直不停的說著什麼,汗水布滿了全身的皮膚,被洞內忽明忽暗的火光一照,似乎是鍍了一層暗光,像個要融化的蠟人一樣。

  燕風看的明白,靠近山洞深處的地方本來就小,烏拉激動之下,手打到了已經成為屍體的張寶強的臉上。張寶強本來還詭異的保持站姿,張大了嘴,瞪著呆滯的獨眼,被打了一下後,眼睛和嘴巴忽然合攏,嘴角一抽,看起來像是奇怪地笑了一下。而且,他死前的平衡被施加了外力,自然就倒了下來。看到烏拉這個樣子,燕風即心痛又不忍,可是這也讓他確定,死去的屍體確實是不能被換身了,那片充滿了魔力的草坪對死屍完全沒有作用。

  “別再瘋了!”崔猛怒喝,“快讓燕風來替我,然後我毀了這個換身台,大家以後平安無事!”

  他的暴喝讓因為刺激而處於崩潰狀態的烏拉驀然清醒,機械而軟弱的抬起了握槍的手臂,對准自己的腦袋,想利用燕風的念舊之心,逼迫他在自己的命和她的命之間做出選擇。

  可是她的手才抬到一半,一直很配合的燕風突然動了起來。就見他手臂一揮,一道銀光破風而來,烏拉還沒有意識到怎麼回事,只覺得手臂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手一鬆,槍就掉到了地上。接著,就見燕風爆跳起來,從草坪對面直躍到裡側山洞。

  地方實在很小,燕風沖力又大,兩人的身體摟抱在一起直撞到山壁上,而在這個瞬間,燕風本能的半扭過身體,以自己的身體護住了烏拉,讓她免於受傷,雖然他撞得連脊椎都快斷了。

  烏拉的身體被燕風死死的扼住,根本動彈不得。她掙扎了一下,但身體上傳來那熟悉的感覺,他的心跳、他的鼻息、他結實的胸膛和強有力的手臂,都讓她渾身發軟。

  十年了,她每天每夜想念著他的擁抱、他的體溫,雖然她沒有了可供擁抱的身體,但腦海中溫馨的回憶卻無時不刻不在提醒她那曾經有過的幸福。現在他抱的這個身體並不是她本來的,可並不妨礙這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中散發出對他的渴望。

  是啊,他們最後一次相見以爭吵告終,她因為迷惑和氣憤委身過宋健,可是當她的頭被孤零零的擺在茶盤上時,她想的卻只有他,愛情也好,依賴也罷,她的生命裡就只有他是真實的!

  “放開我!”她叫,可是聲音軟弱。

  燕風不理烏拉,雖然懷抱裡是個絕美的女體,雖然他的手臂擦過了她微顫的乳房,可是他此時心無旁騖,一心要解開這個危局。

  “現在你還有什麼籌碼?”他對著崔猛的頭冷笑了一聲。

  崔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男人,嘴唇抖了兩抖,一時沒有說出話來。本來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的,他破壞了烏拉的計劃、扯斷這條環環相扣的人鏈、他甩掉了那個追尋了他二十年的包袱和麻煩、他找到了他所一直渴望的男性身體、他綁架了程玲瓏引來了燕風、也明知道燕風不可能通知警方,必然會孤身前來、他算計好了步驟,也檢查了燕風的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可為什麼燕風先是掙脫了不可能解開的繩索,然後又以飛鏢打掉了烏拉手中的槍,把他的優勢滌蕩干淨呢?

  看來是他太自負自己的謀劃而太小看這位久經戰陣的刑警隊長了!燕風沒有攜帶任何武器而敢於孤身犯險,雖然有為了救人質而魯莽的成分,但這不也是一種胸有成竹嗎?為什麼他沒有提防呢?所謂無欲則剛,他想要得到久違的身體,還是亂了心了!

  其實所有的秘密都在燕風的牛皮腰帶上,在後腰部位的夾層裡,他藏了刀片,而在寬銀的皮帶扣裡則暗藏著兩枚體積很小的三角形鋼鏢。他被反手捆綁的時候,故意一直掙扎不休,讓烏拉和崔猛好幾次看他在背後玩什麼花樣,其實那只是他麻痺對方的技巧,當他們對他的掙扎習以為常時,他拿出刀片割斷繩子。

  然後在和烏拉對話的過程中,他假裝無意識的撫弄著皮帶扣,實際上就是等待烏拉鬆懈的機會,只是沒想到幫他的是張寶強,死不瞑目的張寶強,這個巫術中最後的無辜者。

  這塊有魔力的草坪是扇形的,最狹窄的地方有兩米多寬,如果沒有助跑,燕風是跳不過去的,這時又是張寶強幫了忙。他的屍體倒臥在草坪中,讓燕風可以奮力踏在他屍體上,然後跳到草坪對面,阻止了烏拉的要挾。

  “烏拉,和我走,毀了這害人的東西。”感覺烏拉不再掙扎,燕風連忙勸道:“我保證沒人會知道這件事,甚至——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回到從前。”他說著,無意識的瞄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玲瓏。

  捫心自問,他真的能做到回到從前嗎?但他必須做到!這是對烏拉的虧欠,他必須要還!

  “我中了毒。”烏拉輕喃著,一語雙關。

  “沒關系,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我們一定可以解毒。跟我走,不要再錯下去了。”

  能嗎?能擺脫這個噩夢嗎?可是就這樣靠著他,真的很輕松,這十年來她幾乎忘記了這個感覺,哪怕再有那麼一天也是好的吧?烏拉心裡掙扎著,想得到這瞬間的溫暖,又想聽從崔猛的話,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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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12:54: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突然出現的人

  哈哈哈哈——

  崔猛突然狂笑了起來,聲音尖銳而怪異,震得燕風耳朵生疼,幾乎立即就要伸手堵住耳朵,感覺就像有一根鋼針直刺入耳膜,然後橫穿過人腦一樣,痛苦集中在腦仁兒裡,說不出的難受,幸虧他意志堅忍,克制住了自己。

  但他懷中的烏拉可就沒那麼鎮靜了,幾乎在崔猛的笑聲一起,她就開始拼命扭動身體,大聲慘叫起來,似乎崔猛的笑聲中包含了巫蠱之術,使她這樣吸收了茶盤巫力的人格外受不了。

  燕風當機立斷,一揮手把烏拉打昏在地,然後脫掉上衣,連耳朵帶頭包了起來。他穿的是T恤,撒不成布條堵耳朵,這樣好歹阻隔了一下這刺耳的聲音。

  崔猛還在狂笑,似乎是無意識的,又像是瘋了一樣,而槍被甩到了草坪上,暫時拿不到。燕風看看烏拉,又看看對面的玲瓏,一時不知道該呆在草坪的哪邊。他向來剛毅果斷,面對生死都沒有猶豫過,可現在心卻亂了。最後一咬牙,決定先到對面去。畢竟烏拉沒有了武器,威脅他的力量也有限。

  他一腳踏上張寶強的屍體,沒想到腳下卻一掀。他本能的重心向後,雖然避免了摔進草坪的可怕結果,但卻再次撞到山壁上,震得五髒六腑都移了位。而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本該一動不動的張寶強忽地直立了起來!

  乍屍!

  燕風心裡一凜,迅速爬起來,正好面對張寶強跳轉過來的面容和猛然伸過來的手!

  燕風明白所謂乍屍不過是有一些人類所不了解的東西刺激了剛去世的人地植物神經而形成的現象,以前他去和法醫了解案情時,還會見到死屍抽動的手臂。法醫觸到屍體內部某些神經或者器官時,屍體還會直接坐起來,只是一些機械地反應罷了。但此刻當他自己真正面對時。才明白那種機械、僵硬、無意識的威脅是多麼可怕!

  一貓身,燕風險險躲開了屍體地攻擊。可是山洞裡側的地方太小了,他向後撤步時,忽然有一股柔軟的感覺自腳底傳來,慌得他立即橫跨一步,沒有踩中烏拉的身體。卻差點踩上那可怕的草坪。幸好他身手敏捷、反應神速,幾乎是本能地在半空中調整了重心,跳落到烏拉地後方去。但也就是這一遲疑,屍體循著活人的氣息再一次迫近,伸著僵直的手臂,掐向燕風的脖子。燕風向側一閃,靈巧地繞到屍體背後,一腳踹中屍體的膝彎。他這一腳力道很大,在崔猛的狂笑中都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可是屍體卻只是晃了一晃,跳轉過來,繼續追著燕風不放。

  在這個地方纏斗。張寶強的屍體比燕風的優勢要大,它即不怕踩到烏拉。又不懼怕草坪地魔力。而且毫無痛感和思想,只是一味的追著人氣進攻。可燕風麻煩就大了。不僅提防著這些,還要保證烏拉不被張寶強踩到。人的屍體是死沉死沉地,如果烏拉被踩上幾腳,不死也要重傷。

  蹲下身子,躲開不知道是第幾輪的攻擊,燕風迅速把烏拉地身子推到山壁邊上,閃出中間地通路。本以為屍體不能彎身,他可以趁這個機會踹口氣兒,想想對策。可沒想到張寶強雖然沒有彎下身來,卻有意識一樣抬腳亂踢,腳上的力道奇大,似乎連石頭也能踢碎,那條斷掉地腿歪斜著可怕的角度,但依然有力無比,逼得燕風不得不左閃右避,有幾次還要伸手抵擋,肢體一接觸,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斷了。

  他明白不能就這麼和一具屍體纏斗不休,這個崔猛詭異得很,難保不出什麼新花樣。現在他被困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跨不過草坪,也撂不倒這具死屍,只能這麼僵持著,時間一長就只有被動挨打的份。他考慮過從出洞口鑽出去,然後繞回來。可是烏拉在這兒,玲瓏也在這兒,假如崔猛控制張寶強的屍體傷害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正焦慮間,就見草坪對面的玲瓏動了一下,接著慢慢爬了起來,似乎是被崔猛不停的大笑所驚動。燕風一喜,但隨即發現事情不對,因為玲瓏雖然看似清醒,神情卻木然、恍惚,像個被人擺布的布娃娃一樣,搖搖晃晃的向草坪走來。

  “停下,玲瓏,別動!別動!”一個分心,燕風的腿肚子被踢了一腳,麻刺刺的疼痛差點讓他跪倒在地。這喊聲讓玲瓏的腳步滯了一滯,卻沒能阻止崔猛巫力的誘惑,繼續一步步向草坪挪動。燕風大急,急速脫下自己的一只鞋子,狠狠擲在玲瓏的身上。

  這一下,玲瓏徹底站住了,雖然還是沒有清醒過來,像夢游一樣的站著,但終於不在向前了。燕風鬆了口氣,隨即就感到了窒息,因為他顧得了玲瓏就顧不了自己,張寶強冰冷堅硬的手已經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緊急關頭,他拼盡全力扭斷幾根阻擋自己呼吸的冰冷手指,同時腳下一勾,把這屍體摔倒在地。不過屍體的手臂雖然離開了他的脖子,卻突然改為扼住他的腰,把他帶得也撲倒在屍身上,面對面的看著那眼洞中半干涸的血與腦漿的混和物,感覺屍體腹中的濁氣從大張的嘴中噴了出來。

  他是警察,不迷信,可是也有忌諱,連忙偏過臉去,不讓那惡臭之氣噴到自己臉上,然後拼命想掙脫開鉗制。只是成了死屍的張寶強力大無比,他一時無法動彈,胸腔中好不容易吸進的空氣也被一點點擠了出來。

  他歪過頭去看了玲瓏一眼,見她呆了一陣後又有了要移動的跡象,耳邊也響起了烏拉的呻吟聲,似乎也已經清醒過來,再奮力甩開角度看向石台上的崔猛,就見他依然張口大笑,但臉上的肌肉已經扭曲,雙眼翻白、七竅出血,就像地獄裡來的惡鬼,在那個茶盤上探出頭來!

  他急得要瘋了,一邊對身下的屍體拳打腳踢,試圖盡快解脫出來,一邊大聲喊叫,可卻沒有半點辦法。眼看著玲瓏就要踏入草坪,烏拉也站起身要進去,而他自己則被勒得頭昏眼花,馬上就要昏厥時,他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一個慈祥的老人的臉,笑得和氣,還有點討好,似乎是做了什麼錯事。她說,你有事就大聲叫我,我聽到就會來幫你。

  黎姥姥!

  他大聲喊叫出口,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麼緊急的關頭會想起這位老人。他凝望著玲瓏,在這生死關頭,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溫柔之意,但是他沒辦法阻止她踏入這塊充滿邪惡力量的草坪,只是看著她而已,在一瞬間甚至放棄了抵抗,他平時是那種到死也不放棄的性格,這一刻竟然任由那死屍像要把他折成兩段一樣的死死卡住他。

  這個可愛純真的姑娘,無意中被卷入了這件殘忍的事情,在最令人膽寒的真相面前,還保持最真摯的態度。是他把她牽扯進來,卻救不了她,眼巴巴看著這世界上對他而言最美好的東西被毀掉。愛她嗎?他說不清,但那心悸的感覺是如此動人,可他卻只能任由她也陷入這變態的循環!

  那雙美麗的小腿踏入了草坪,被綠油油的草襯得格外可愛,但在燕風眼裡,這是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他想推她出去,沒想到竟然做到了,本來死死扼住他的張寶強瞬間松開了僵硬的手臂,燕風的身體直撲到了玲瓏身上,和她一起滾落到草坪上。

  他心裡一涼,以為他們再也掙脫不出厄運,可等了半天,只等到烏拉的尖叫:“你放開她!”

  燕風這才注意到自己和玲瓏竟然都沒有受到草坪的控制,他整個人伏在玲瓏的身上,抱得她緊緊的,好像一鬆開,她就會被誘惑著去為崔猛貢獻身體一樣。再看她的臉,一雙溫潤清亮的眼睛正望向他,眼中略有濕意,微紅的臉蛋兒透露出嬌羞之意,顯然是意識已經清醒。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沒有受到魔力和巫術的控制?!

  “誰?誰在破壞我?”崔猛淒厲的大叫,七竅流血的臉上,皮膚皺成一團,而且是以嘴為軸,向耳朵兩側的斜上方拉起,好像臉皮被鉤子勾了起來一樣,看來可怖之極。而且他的眼珠變成了赤紅之色,眼白眼黑全不見了蹤影,似乎是融化到了一汪血水之中。

  燕風抱起玲瓏快步離開草坪,生怕再有什麼變化。而當他去拉烏拉時,烏拉卻甩開了他的手。

  他心裡一苦,想說些什麼,卻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耳邊全是崔猛發出的女人尖叫,直到一陣輕緩遲疑的腳步聲從洞外傳來。

  一個身影出現在洞口,瘦削的身材、貧苦甚至破爛的衣著、慈祥柔和的臉。

  黎姥姥!真的是她!

  可為什麼他一叫,她老人家就來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有異能的人?還是她與這個秘密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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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12:54: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異相

  “猛啊。”一進山洞,她的眼睛就看向了茶盤上的人頭,發出一聲低低的輕喊,眼淚奪眶而出。

  崔猛停止了喊叫,豎著耳朵聽了一下,“娘?”他忽的輕笑,“是娘!”

  燕風吃了一驚,看向這位看來善良無比的老人,原來是她親手釀成的這一系列的悲劇嗎?那她為什麼要去提醒他,告訴他這是個“一個頂一個”的人鏈?

  “猛啊,你忘了娘跟你說的話了?”老人走上前去,探出手愛憐橫溢地撫摸崔猛的斷頭,幫他擦拭著七竅流出的血,“加深娘的冤孽不要緊,可你為什麼要逼得自己沒了路?猛啊,你這孩子——

  “你為什麼破壞我?”老人的話還沒說完,崔猛再度喊叫起來,已經到了瘋狂的邊緣。他忍耐了很多年,想要重新生活,卻被烏拉破壞了。之後他將計就計,想要獲得另一種新生,為了這件事他機關算盡,可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老人被他的喊叫嚇得一哆嗦,但手掌還是沒有離開他的額頭,“猛啊,不是自己的,永遠也得不到,就算得到也會失去。是娘害了你,可惜娘到今天才明白。放開吧,好嗎?別怕,到哪裡娘都陪著你!”崔猛有一陣沒有說話,赤紅的眼睛閉上了,似乎在想著什麼?

  石洞內靜極了,每個人連呼吸也屏住了,似乎只有老人的淚水發出滴落的聲響,一滴、兩滴、成串!

  “為什麼是我倒霉?我把身體還給別人,那我的呢?拿走我身體的人呢?”他自嘲地慢慢說著,聲音聽來毛毛的。讓人感覺有一條冰冷的蟲從後脊背上快速地爬過。

  “除非把我地身體還給我,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他說著發出一聲嚎叫,那不是人類的聲音。也不是野獸地吼聲,而是從十八層地獄裡傳出來的怨恨和陰森。讓聽到的人連呼吸也無法進行,恨不得立即逃得遠遠的,可是卻又被死死的困在當地。

  “猛啊,你要干什麼?”老人驚叫一聲,瞬間明白了兒子地意圖。她想收回放在兒子額頭上的手。可是卻做不到,手掌被一股怪異的吸力緊緊地捉住了。

  燕風當機立斷,跑過去抱著老人的腰向後扯,只感覺老人枯瘦的身體如秋風中的落葉一樣發抖,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長年的鍛煉使他的力量很大,可是想拖開老人地行動卻沒有成功,崔猛頭頂上的力量實在太大了。

  “崔猛,你還是不是人!”玲瓏大叫一聲,撲過去打了斷頭一個耳光。她震驚於今晚所知道的事實。痛恨崔猛對自己地母親下毒手,怕燕風受到傷害,幾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給予了她無比的力量。

  那斷頭像是牢牢鑲嵌在茶盤上一樣,雖然玲瓏用力極大卻紋絲不動。但是這一下太突然。也太出乎他地預料了。他精神力一分散,燕風已經抱著老人閃開了。然後他又跑去抓玲瓏。玲瓏又氣又怕,渾身發抖,早就忘記遠離草坪和崔猛地事。

  崔猛猛然睜開眼睛,口中發出一串串暴喝,聽起來好像是念著什麼,但卻又聽不懂。燕風只覺得大事不妙,一把推玲瓏躲在那個曾經捆綁她的石柱後面,他自己則沖去救烏拉。可是烏拉責怪在最危急地時候,燕風總是本能的先保護玲瓏,對他又是踢又是打,等燕風終於抓住她,那塊妖異的扇形草坪突然燃起了大火,把兩個人阻隔在石洞裡側。

  那是一塊修養整齊,水量滋潤的草地,怎麼會起那麼大的火?難道自從他進入山洞後,一切就都是幻覺,草坪、茶盤、斷頭。燕風一瞬間有些疑惑,他知道巫術是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對某些人或事物施加影響或給予控制的方術,難道他從一開始就被控制了大腦,把一切不真實的東西反應到他的內心嗎?就是說這火可能是假的,只是幻覺。

  他試探著走近了些,火焰灼人的熱度烤得他皮膚發脹的刺痛,頭發都有些卷曲了,山風從那個小小的出洞口吹進來,更加大了火勢。這些也是幻覺嗎?就好像大腦傳遞給肉體的虛假信息?

  “回去!”老人和玲瓏一同大叫了起來,同時烏拉拼命把他拉了回來。

  “這是幻覺!”燕風執拗地想突破這精神的禁錮。

  “這不是幻覺,是真的!你沒聽過特異功能嗎?”烏拉含淚大叫,“我也繼承了一點,我知道!”她說著又拉了燕風一把。

  燕風軟弱的摔倒,一瞬間有些納悶,烏拉的力氣是不小,但他不至於這麼不濟。他試圖站起,卻再度跌倒,只感覺地面也抖動了起來,似乎石洞就要塌了。

  一轉頭,隔著飛舞的火苗,燕風看到崔猛的臉已經扭曲到無法描述的地步了,舌頭伸到常人無法理解的長度,耳朵和鼻子膨脹腫脹得變形,兩只赤紅的眼珠更是突出著,好像體內有巨大的壓力,要把他的眼口耳鼻全部擠出來!

  他從不相信地獄、鬼怪那一套,但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地獄之火在焚燒著這人世間的罪惡。

  另一種念叨聲傳來,雖然與崔猛的語言很相似,但感覺卻不一樣。如果說崔猛的聲音是讓人從心底就發毛,這個聲音就是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悲傷與溫柔。

  那個老人、崔猛的母親跪倒在石洞的中央,雙手握著一串黑色晶石樣的珠子念誦著,大瞪著的眼睛依然看著自己的兒子,憐愛、痛悔、恨不得以身相代的無奈、做錯了事的慌張全寫在臉上,眼中落下大滴的淚珠。她想阻止兒子,不想讓困在心魔中走不出的親生子走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如果非要有人承擔這一切,就讓她來吧!

  洞中狂風四起,打著轉兒掃蕩在石洞的每一個角落,火苗在狂風中翻卷著不可測的火舌,彷彿要吞卷一切靠近的東西。燕風把烏拉護在洞角,焦急的尋找著可行的辦法,可是他赤裸的上身已經被燎傷了多處,卻還是沖不出去。

  “崔猛,快停手,你想要母子相殘嗎?”他憤怒的大叫,不敢看老人臉上的神情。

  “他聽不到的。”烏拉靜靜的蜷縮在洞角,臉色平靜絕望得好像准備接受死亡的命運,“要想搶走別人的身體,就必須誘惑人走進山洞,然後走上草坪才行。但是人頭在上面是說不了話的,只有巫力強大的人才做得到。可是他要控制周圍的事物傷害你,控制喪失意識的程玲瓏走上草坪就超出了他的能力。他瘋了,強行如此只能毀了自己的感官,就算你現在換給他身體,他也是個聽不見、看不到、說不了話的廢人了。他瘋了,他瘋了——”烏拉喃喃自語著,想到了什麼似的發起抖來。

  燕風震驚了,沒想到崔猛的個性如此偏執和激烈,假如他不是這樣的人,或許大家都會好過些。有些人永遠不懂得放下,不懂得有捨有得。

  他無力地看著這場殘忍的母子斗法漸漸的平息,火苗漸漸的熄滅,那塊曾經綠得耀目的綠草變成了一攤黑灰,而這對母子也平靜了下來,母親像一尊雕塑一樣跪在原地,崔猛安靜地呆在茶盤內,鼻子、嘴巴和耳朵紅腫發亮,只有眼睛還睜著,眼球已經脫離眼眶耷拉在臉頰上,被細細的血管連著,呈現出恐怖而可怕的表象。

  “烏拉,跟我來,讓我幫你。”燕風伸出了手。

  烏拉蹲在牆角咬手指,彷彿沒聽到一樣,燕風連說了三、四句,她才恍惚的站了起來,眼神茫然的看著燕風,機械的把手遞到了燕風手中,顯然是受刺激過度了。

  那不是他所熟悉的手,可是她的臉容又回到了當年他熟悉的模樣,雖然今天感情已經變了味,但燕風的心裡還是扭痛不止。他們曾經純真的愛過,是什麼使他們變成了今天的模樣?不管她做過什麼,他要保護她,因為當年他曾經承諾過。

  啪!身後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爆裂聲。燕風本能的身體一緊,迅速轉身做出了防御的姿勢,可是一回身卻沒看到什麼,只在眼角的餘光感覺地面上有微小的東西在靠近。

  循著感覺一看,就見地面上有兩個小小的圓球急速向他們滾來,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滾到了他們身邊。

  烏拉尖叫一聲,攀上了燕風的脖子。燕風抱著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那兩個圓球是崔猛的兩個眼珠掉了下來,那對眼睛本來是赤紅的,可是滾過地面上的黑色灰燼時變成了焦黑之色,森冷的突出在地面上。

  “快,快——”燕風本能的覺得這兩只眼珠有異,邁步要離開,耳邊同時響起了崔母焦急又微弱的呼聲。老人已經清醒過來,但是癱倒在地上,連爬的力氣也沒有。

  他心裡一凜,想擋在烏拉的面前。可是,晚了。

  那對眼珠像被什麼力量牽引著一樣,在地面上一彈,跳起了一米多高,啪的撞在烏拉的脖子上,碎成一攤血水。

  鮮紅的血裡摻雜著漆樣的黑,像是黑色凶器上翻出了紅色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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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12:55: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傷逝

  烏拉慌了,伸出雙手拼命想要抹掉那團濕乎乎的東西,燕風也幫她,可是越抹就越是抹不干淨,到後來脖子上越來越濕、越來越紅,好像是烏拉本身的血不停地湧了出來,隨著卡的一聲響,烏拉的頭詭異地歪向一邊。

  燕風就站在烏拉的身邊,清楚的看到她的頭就像被砍斷一樣,齊齊地倒下去,露出碴口上的模糊血肉。他下意識的去扶她的頭,瞬間明白了當年崔猛的感覺,那種扶住自己的頭,唯恐它掉下去的驚恐感。

  “燕風,我要死了!”烏拉輕叫了一聲,身子軟倒在燕風的懷裡。

  燕風一手扶著她的頭,一手抱住她,不良的預感讓他的整個身子都彎了下去,擁著烏拉的身體坐在了地上。他焦急的抬頭看了一眼崔母,想讓老人救救烏拉,只見老人勉力抬起手,又無力的放下了。燕風知道老人救不了烏拉,誰也救不了她了,心中大痛。

  “燕風,我要死了!救我,救我,我不想死!”烏拉重復著。

  “別怕!我在,我在。”燕風無能為力,只是輕聲安慰著,盡管這根本沒有用。

  烏拉的血越流越多,浸濕了燕風的胸口,讓他感覺他的血也快流光了一樣。十年前,因為爭執,他沒有和她一起來兩階山,結果烏拉失蹤。十年後,他在她身邊了,可依然還是救不了她。十年一個輪回,可結局只有一個!一銀行,我存了一個本子,密碼是你的生日——那上面有這條人鏈的每一個人,如果你有用就拿去吧。”烏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抓緊了燕風的手說著,彷彿想用說話證明自己還活著,並要在死前懺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告訴燕風真相。

  正常人到她這種狀態早就死了,可能是因為她吸收了一些茶盤地巫力。又因為頭和身分屬不同的人,所以還能保持清醒。

  “烏拉,你不要說話。”

  “不,我要告訴你。王立志和小蘭是崔猛殺的,不是我。”她地頭又是一歪。馬上就要從脖子上掉下來了,“可是,其它人是我殺的,因為他們來逼我,讓我快點進行那個換回身體地計劃,可是那已經讓崔猛破壞了。他們不聽我解釋,就是一直逼我——我——我也討厭他們的存在——那證明我是個怪物!”

  燕風撫著烏拉的頭發,一句話不說,只是聽著。小蘭?崔猛當年的情人嗎?不錯。當年是她第一個失蹤的,她說要去找崔猛,然後就消失了。也許崔猛拿地正是她的身子,所以他才會是男頭女身。後來。全村的男人都去找失蹤的小蘭。結果沒有一個人回來,想必是這麼一個頂一個的。排著隊在洞中被換了身體。

  “可是崔猛殺人後,是我——故意讓屍體曝光的。”烏拉輕輕地笑,“因為他害了我,我也要害他。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找到了人鏈上的每一個人、每一環,我們說好要把程序倒過來,大家拿回自己的身體,沒想到他知道了,於是他殺了王立志,殺了小蘭,從人鏈地兩端毀掉了我的希望。我真傻,就算他沒有那麼強的巫力,看不到我地所作所為,我也該猜到小蘭會告訴他。這些人中,只有他的身體是找不回來地,他怎麼會讓我們這麼做?他一定會破壞!小蘭找了他那麼多年,那麼愛他,怎麼會為了我們而傷害他?可是小蘭也傻,你看,女人都是傻地,她想像不到找了二十年的人,她一心愛著地人,會殺了她!之前她還和我說過,是男是女有什麼關系,只要相愛就好。哈哈,真傻。我們都太傻了。”

  這一段話太長了,烏拉開始咳嗽,每咳一下,她的頭就一抖,這段話說完,腦袋已經搖搖欲墜。抱著她因為失血而逐漸冷卻的身體,燕風知道她大限將至,心中也有許多話要說,可是烏拉卻依然說個不停。

  “崔猛想不到的是,他可以用巫力覺察我的舉動,但如果我小心,也可以跟蹤他而不讓他知道。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屍體埋在農家小院裡,但是我用得來的特異能力讓地面松動,讓屍體鼓漲出來。我沒想嚇程玲瓏,是她倒霉,住到了那裡。我本來想讓屍體出現在院子中的,不過既然有人住到了舊屋去,我就干脆讓人們以為是鬧鬼。”

  她再笑,連嘴裡也湧出了血,“那是——我進入你夢境的方法,一點神奇的草藥,一點控制精神的能力,就讓程玲瓏出現了幻覺,她可比你好對付多了,你精神力太強,每回我都要費好大的力才能讓你夢到我。至於小蘭,崔猛以為小蘭是要他歸還身體的,所以殺了她,然後埋葬起來,於是我把小蘭挖出來,丟到程玲瓏家的陽台下。這次——我是故意的,我想嚇死她,所以給了她強烈的幻視和幻聽,誰讓你對她那麼溫柔?我偷窺你多年了,只見你對她那麼不同。我不想你愛上別人,我不許,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手上一鬆,烏拉的頭徹底掉了,燕風一慌,丟下身體去抱她的頭,而因為她的頭才離體,殘存的特異能力還在支持她說話:“燕風,愛我,不要忘記我——如果你不愛——我在這世上就沒剩下什麼——沒有活過。燕風,燕風,要愛我。”

  燕風說不出話,只是點頭。他愛,他會愛的,逼著自己也要愛。他的存在會證明烏拉活過,她除了他,什麼也沒有。十年前,他說不會讓她受傷害,可是他沒能保護的了她,十年後,他說要拯救她,給她新的生活,可是他還是沒有做到!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挽救不了她?!為什麼上天不再多給他一分鍾的時間,讓他也對烏拉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他的愧疚、他的遺憾、他的虧欠!

  懷中的頭不再發出一點聲響,燕風渾身是血的坐在那兒,感覺玲瓏輕輕走了過來。

  “我沒事。”他生硬著嗓子說,眼窩酸澀,但卻哭不出一滴淚來。他覺得似乎身體的一部分被扯走了,不是愛情,而是他從前的生活,他過去的時光,就這麼一下子全部消失在這黑色的事實前。

  “現在,結束了嗎?”他站起身來問崔母。

  老人搖了搖頭,悲歎道:“才開始哪,孩子,才開始。後面還有更難的事等著你,否則後果——”她看了看悄無聲息的斷頭。

  那顆頭看起來已經全然死透,頭下的茶盤融化成一攤黑色的粘液後又融成了一團,和斷頭的頸部連在一起,好像是新長出的一塊腐肉。

  燕風心頭火起,俯身搶起槍對准斷頭。老人大急,意圖阻止他,但才走一步就重重摔在了地上,只舉著枯瘦的手,也說不出話,只是用眼神哀求他。

  燕風看看老人,看看斷頭,手指顫抖著扣住扳機,猶豫著是否按下去。正是這斷頭害了這麼多人,而這老人就是制造這個陷阱的凶手,不是他們母子,烏拉怎麼會死?怎麼會到死也沒有得到解脫?可是,看著老人的臉,臉上那做錯事後的慌亂和急於討好的樣子,他這抓捕過無數罪犯的手竟然抖了。

  玲瓏跑過來,扶起了老人,“聽聽怎麼說好嗎?”她輕輕的問,心中矛盾糾結。

  烏拉死在了燕風的面前,對她而言是最可怕的事,因為當燕風抬起頭來的一瞬,她就知道他在排斥她了。她聽過他們的故事,她明白這愛情早已經死去,但燕風是那樣重情重義的男人,所以他會覺得虧欠了烏拉,會用封鎖內心的方法來減輕自己良心的譴責。

  實際上,他虧欠了烏拉什麼呢?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命運的捉弄罷了,可是今天卻要燕風來承擔一切。她好不容易接近了他的心,現在他又把她關在心門之外了。這樣的男人雖然在感情上很笨,但是卻太難得了。所以她雖然很怕,卻下定決心要慢慢走進他的內心深處,把陽光帶給他。或者,等他自己走出陰霾。

  “既然事情沒有完,冷靜地聽聽解釋總沒錯。”她的眼光在燕風的臉上掃過,感覺他的眼光縮了一下,故意錯過她,烏拉死前還吻過她,現在就開始疏遠她了。

  在玲瓏如水般純淨的目光下,燕風終於放下了槍。老人因為虛弱和焦急,一時失語,好半天才歎息出聲,指了指崔猛道:“我不是阻止你殺了我的兒子,他的身體沒了,他頭上的感覺全部廢了,他根本——不算是活著的。只是孩子,你要明白,他的意識還借助於巫力而存在,我把他封了起來,如果你破壞了封力,我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麼?”

  “黎姥姥,我是警察,不相信這些。”燕風說,不過又有點懷疑,這些通過精神控制來傷害人的巫術和秘術又是怎麼回事?畢竟世界上關於精神學和靈魂學的研究還很初級。

  老人苦笑,“相信我一次也好。”其神情讓燕風想起當崔猛還是容怡的時候,曾經對他說過一句話:只要在人體內部發生一點變異或者進化,都會讓人擁有超越本身的可怕力量,甚至可以說是邪惡的力量。

  當時古龍還開玩笑說起蜘蛛俠、超人以及神奇四俠什麼的,現在他才知道,當時的容怡說那番話是有深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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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真正的罪魁禍首

  原來他就是懷有異能的人,而且他的母親也是有異能的人,身懷所謂的秘術和巫術。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她也一直隱藏著自己的能力,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只是在崔猛出事後,因為母親的自私,她親手開啟了這道地獄之門。

  她拼盡所有的生命力、異能、巫術、甚至人的精血之氣化出這個茶盤和草坪後就不知所蹤,而崔猛就安靜地呆在這個茶盤上,等著有人像獻祭一樣為他奉獻出身體。他並沒有等太久,因為他的情人小蘭為了尋找情郎據說是被野獸叼走的身體跑到了山上來。

  但在失蹤前,她曾經告訴兒子,之所以選擇一個偏僻的山洞來實施這個近乎失傳的巫術,就是不想牽扯進太多的人。崔猛能否再生不僅需要她的巫力和秘術,還要看天意,假如有人誤闖入洞,只要腳步踏在這塊草坪上,那麼這個人的身體就是崔猛的了。

  她以為兒子只是遺傳了她的一點能力,這個陷阱不會有害人的變化,沒想到真正的巫術天才正是她的兒子。她離開山洞後,崔猛就無意識的使用巫力,使這個山洞充滿誘惑力,所以這個平時沒人來的秘洞才會吸引了這麼多人走進來。而他在茶盤上的短短時間裡,還吸收了母親的力量,使他強上加強,只剩下換身的力量他無法吸取,這個可怕的陷阱也得以保留了下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山洞的誘惑力漸漸下降了,附近的人又不到這裡來,所以砍頭案結束後十年,才有烏拉他們四個學生踏入了這個陷阱。而當烏拉吸走了最後的力量,這山洞就不再能迷惑人,張寶強成了倒霉地最後一個。

  老人曾經要求兒子。得了別人的身體後就把洞口堵死,然後好好的活到七十歲。到時候再回來把身體還給替代地人。因為擺在茶盤內的頭是不會老地,換走的身體也不會老,衰老的只是自己的頭,所以換身等於借走了別人的歲月,而不是剝奪。雖然不能還給別人親情與從前地生活,但可以讓那個人再活一次,算做補償。

  她沒想過她的愛子之心會成為這樣大的一場災難。當年她為了布下這個局,全身的力量都耗盡了,感覺大限將至,可是她怕兒子看到她成為枯骨的樣子會傷心,所以用最後的氣力跑到百裡外的密林中,想安靜的死去。可不知是什麼力量的作用,她沒有死。被一戶好心地山民救了下來。

  她意識清醒,但不能動不能說,這戶山民沒錢給她治病。但用米湯餵了她整整三年,而且沒有動她身上任何一件東西。包括貌似寶石的黑晶珠。她清醒過來後又花了三年時間練習行走和說話。然後留在山民家裡四年,一針一線的幫他們過上了好日子。

  報恩後。她來到那個山洞,即怕見到兒子地頭,又怕見不到,自從能行動的那一刻起,她就懷著如此矛盾地心態,結果只看到了張寶強。

  她地樣子變化很大,衰老而瘦弱,沒人能認出她了,於是她大著膽子在山村附近徘徊,試圖見到換了身體的兒子,但十年等下來,她只見到了一個又一個變異了地鄉親,他們小心翼翼地活在親人的身邊,不敢回到過去的生活,唯恐被人認出來,日復一日的痛苦,只有她的兒子狠決,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她內疚、自責、想彌補,可是她的異能沒了,要慢慢恢復。而當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就開始處於非常矛盾的心態,不想害人,也不想害自己的兒子,於是身有異能而思想愚昧的她,決定把一切都交給老天來做主。所以遇到了燕風後,她只提醒卻不說破,所以她要等燕風呼喚後才來。當石洞內的事情出現了千般變化時,在洞外等待的她,內心也承受著難忍的煎熬。但當燕風真的想起了她的提醒,她就認為是天意的選擇,義無反顧的站在了兒子的對立面上。

  雖然,母親的心已經碎了。

  “孩子,你可以不相信看不懂的東西,但不能不提防。”老人的臉上滿是哀求:“猛兒已經瘋了,他不甘心,寧願毀掉五陰七竅也要找人一同赴死。我們母子罪孽深重,不能再害人了,你要想辦法阻止他!”

  “他要做什麼?”燕風不明白一顆斷頭能有什麼力量。

  “聽他們剛才對話的意思——這條人鏈上的每個人,崔猛也知道了,他會不會早做了手腳?”玲瓏遲疑地說,沒敢提烏拉的名子,她不就是被崔猛的異術害死的嗎?既然崔猛可以設計烏拉,那麼很可能也不放過別人。

  燕風皺緊了眉頭,很同意玲瓏的說法。此時他身上的血已經干涸,但大片暗紅色更加觸目驚心,好像烏拉還在糾纏著他。

  烏拉臨死之時給了他那條人鏈的名單,可是要找到這些人恐怕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假如這些人換過身後有些特異能力,提前發覺聞風而逃的話,人海茫茫,就更不好找了。

  再假如,肉身已死,意識卻依靠巫力而存在的崔猛用一些不可思議的手段讓這些人死亡或者去害人,傷害面可就廣了,所以唯一的好辦法就是徹底消滅崔猛。只是,這老人狠得下心嗎?

  看著他懷疑的眼神,老人落淚了,“當年我想救他,如今——他這樣生不如死,我會陪著他的。”

  “但是,要如何解決呢?”

  “我會用傳承之法暫時壓制住他,讓他昏睡。你要在這段時間裡找到當年殺了我們村十三個男人的真凶,就算不能把猛兒的身體還給他,至少要有個交待,化解他的怨氣,然後一切就完結了。”老人說。

  即使老人不這樣求他,燕風也是會想辦法查出當年那件凶案的真相的。那不僅是一件神秘、詭異的凶殺案,還傷害了那麼多條人命,最重要的是,它是現在這件事的源頭。一切都是在二十年前的那晚開始的。

  凶手是人、是鬼、還是妖怪?為什麼當時沒有一個人發現凶手?他為什麼要殺了這無辜的十三個人?他用的是什麼辦法?還有,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流干了血,而現場不見一滴?血被用來做了什麼?

  可是他沒有線索,除了崔猛告訴過他的,那個凶手的腳上紋著兩個獸頭。

  大概是有巫術的人都比較容易明白別人的心中所想,燕風還未說出自己的疑問,老人就說道:“我們母子心靈相通,早在二十年前,我就看見了猛兒腦子裡的那個人!”她表情和語氣都淡淡的,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情,而不是他的兒子被殺的情景,可見這麼多年的折磨,她早就看得開了。或許在她心中,這一切都要歸於天意,沒什麼好抱怨的。

  “您還記得嗎?”燕風問。

  老人沒說話,只是從身上背的一個麻布口袋中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燕風,“頭幾年,山裡來了個畫畫的娃子,我把心裡想的說給他聽,請他畫了一幅畫出來。他畫得真的像呢,差不多和猛子腦子裡的想的一模一樣。”

  燕風接過信封,打開一看,確實是兩個凶猛的獸頭,畫得栩栩如生,不過初看上去,卻像兩只不同品種的狗。

  “還有,那個人是我們白族人。”老人拋出一個重大線索。

  “白族?您是怎麼知道的?”燕風萬分訝異,又有點興奮。

  “當時他說了一句話讓猛兒聽到了。說的正是我們白族的土話。我是從那個地方來的,從小教過猛兒,他聽的懂的。”

  燕風回憶起崔猛所講的事,他確實說過當時聽到凶手講了一句話,說起這事的時候,他大概直接翻譯過來了,所以也就沒有特意說明。

  這樣他就有了兩個線索,盡管微小而模糊,可卻是唯一的了。而且在這種局勢下,無論多困難他也要破了這個案子不可,不然生者會遇難,死者會不安,不只為了烏拉,還有他的職責所在。

  “您能困住崔猛多久?”燕風看了一下老人,感覺她異常孱弱,似乎說句話都要耗費極大的精力,有點懷疑她能否做到。

  老人笑了笑,“我的力量已經不如以前,但我想老天不讓我死,就是為了讓我在今天償還犯下的錯誤。一百天,我想我可以堅持一百天,你一定要在百日之期解決這件事,否則我們母子的罪孽會還不清的。求求你,就算不為了我們,也為了當年枉死的鄉親,還有那些不知哪天就被我家猛子害了的人。”

  燕風鄭重的答應,雖然他明白辦一件案子有多麼大學耗費時間和精力,有的懸案需要幾年、十幾年才能偵破,有的成了死案,像這種發生在二十年前、警方沒有介入過、線索又少的可憐的案子有可能是根本破不了的,可是對於他而言,哪怕有一分希望的案子,他也不會放棄。他要找到那個罪魁禍首。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這裡的善後工作,要想辦法掩蓋過這件事,因為這裡沒有正常意義上的凶手,只有老人、屍體和一個嚇壞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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