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teae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吳老狼] 回到大明當才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31
發表於 2019-12-16 00:28: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互相拆台

“張狗官的兵又來了——!”伴隨著一聲失魂落魄的叫喊,剛才還死氣沉沉的樹林里忽然象開了鍋的米粥一樣,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成千上万橫七豎八躺倒在樹林中、衣杉襤褸的飢民百姓掙扎著站起,起義軍士兵拿起鋤頭木叉,亂糟糟的聚在一起,涌向宣大官軍殺來的方向迎敵;家眷們則背上小得可憐的包裹,扶老攜幼,哭著喊著逃向西面,哭聲,喊聲,喝罵聲,驚叫聲和遠處傳來的悶雷般的馬蹄混成一團,再一次奏響了這支中等規模起義軍逃亡的交響曲。

“殺——!”整齊的咆哮聲中,朱紅色的大明軍旗首先映入這支農民起義軍隊伍的眼簾,這支起義軍的首領白九儿稍微認識几個字,努力分辨了一下明軍旗幟上的大字后,帶頭慘叫起來,“麻!麻登云的鐵騎,弟兄們,別送死了,快跑啊!跑——!”叫喊著,白九儿掉轉馬頭,帶頭就跑,不到三千的起義軍主力也不戰自潰,掉過頭抱著腦袋撒腿就跑,那急切模樣,仿佛只恨爹娘少給他們生了兩條腿一樣。

“咻!咻!咻——!”箭鏃破空聲中,雨點般的箭矢鋪天蓋地落下,跑得稍慢的起義軍士兵也紛紛背心血花飛濺,慘叫著陸續倒地,僅一波箭雨,就有四五十名起義軍士兵慘死當場。那邊麻登云麾下的鐵騎戰术襲承蒙古騎兵,最擅長的就是馬上騎射,第一波箭雨尚未完全落地,第二波箭雨又已經從隊伍中升起,在天空中畫出無數道標准的弧形,呼嘯著又落到起義軍隊伍頭上,接二連三的慘叫聲和臨死時的嘶叫聲,也再一次在白九儿隊伍中響起,如此循環,不到十波箭雨下來,白九儿的隊伍便已徹底崩潰。那邊麻登云又將令旗一揮,明軍騎兵停止放箭,抽刀在手,雙腿一夾戰馬,戰馬仰天長嘶,發足狂奔,載著明軍騎兵如虎入羊群一般衝進白九儿軍后隊,明軍士兵手中的雪亮馬刀也瘋狂揮舞著亂砍起來。

從岢嵐山西側的五寨堡附近開始追殺,麻登云軍一口氣把白九儿軍追殺出了四十多里,直到把白九儿軍捻到朱家川一帶方才收兵,期間,雖然有不少的起義軍士兵跪地投降,表示自己們願意棄暗投明加入官軍,可是狼心狗肺的張大少爺早已下達了不要俘虜的命令,所以不管起義軍士兵是否投降,只要是被明軍騎兵追上的,二話不說就是一刀上去,逼著那些已經放下武器的起義軍士兵起身就跑,象羊群一樣被明軍騎兵驅趕追殺,逃亡道路上哭聲震天,無數手無寸鐵的起義軍家眷屍滿溝渠,斑斑鮮血染紅了黃土高原,也渲染了這場無奈戰斗的悲哀曲調——起義軍是沒有飯吃,才不得不向東襲擾,想要去相對富裕的山西境內討一口飯吃;張大少爺麾下的明軍士兵也不想殘害百姓,但是為了保衛更多的漢人百姓安居樂業,才不得不對同胞舉起屠刀。這樣的戰斗,沒有人錯,也沒有人對。

硬逼著白九儿逃過朱家川,麻登云當即下令收兵,讓軍隊集結休息,恢復体力。旁邊麻登云副將林虎建議道:“大帥,士兵和戰馬都還有力氣,要不再追一段路吧,多砍些人頭,回去也可以讓弟兄們多領些賞錢。”

麻登云不置可否,半晌才哼道:“真正造反的亂賊都是青壯,都跑得快,殺一些掉隊老人女人,有什麼意思?他們是建奴還是韃靼?你有臉拿老人孩子的人頭回去請功麼?”林虎默然無語,拱手退下。

起義軍白九儿部遇到了曾經割下自己大腿肉做藥為父親治病的麻登云,確實算是運氣,可是那些碰上了從老營堡出兵的大同巡撫孫傳庭的起義軍隊伍就倒了大霉了,為了證明自己確實當得上大明戰神張大少爺的破格舉薦,孫傳庭下手可比以前給馬士英當幕僚時下手更狠,親自帶著大同總兵渠家楨一路窮追猛打,楞是把十几支起義軍隊伍給打過了黃河,其中實力較强的起義軍羅汝才部仗著手里有不少歸降義軍的明軍士兵,戰斗力比較强,又聯合了同樣實力較强的劉國能,糾集了大約**千的精銳軍隊在偏頭關臨近的關河背水結陣,妄圖與孫傳庭軍決戰。不曾想孫傳庭拿出了他自己發明的火車為前鋒——也就是一種裝有佛朗機小炮的鐵甲車,車廂內藏輜重糧草,既可以當戰車又可以運輸輜重。几百門佛朗機小炮對著羅汝才的軍隊一通亂轟,炸得羅汝才軍雞飛狗跳,不成隊形,渠家楨率領的二流明軍乘機發起衝鋒,一鼓作氣便徹底擊潰了羅汝才和劉國能的聯軍,敗退的起義軍士兵爭先恐后跳進關河逃命,孫傳庭軍又在岸上箭炮齊發,打死打傷無數起義軍士兵,屍体淤積河道,連年干旱少水的關河徹底斷流,羅汝才的胞弟羅汝德也慘死于亂軍之中。

羅汝才和劉國能這樣的猛人都被孫傳庭打跑了,剩下的起義軍首領也不是傻子,當然不肯再去觸孫傳庭的霉頭,聰明點的掉頭西進,重新逃回陝西去和孫承宗、洪承疇躲貓貓,不死心又沿著黃河東岸南下,妄圖尋找宣大明軍的防線漏洞,到相對富裕的張大少爺地盤上討生活。但很可惜的是,這些起義軍首領顯然是忘了張大少爺不搞陰謀不舒服斯基的綽號,孫傳庭和麻登云一個從北一個從東猛打,勉强算是良將的山西總兵張鴻功則張開了口袋在南面等著,黑煞神和邢紅狼兩個賊頭的軍隊剛剛抵達嵐旖河,渡河剛渡到一半,張鴻功親自的軍隊就從兩旁殺出,一口氣砍得黑煞神和邢紅狼鬼哭狼嚎,扔下几千具屍体逃往北方,不曾想剛逃到三井鎮時,來的時候還空無一人的三井鎮中忽然又冒出了山西副總兵賀人龍,領著撫標營的三千山西精銳以逸待勞,迎頭痛擊黑煞神和邢紅狼兩個倒霉蛋,后面張鴻功也跑來前后夾擊,逼著兩個倒霉蛋又掉頭向西,連滾帶爬的逃過黃河,剩下的几支小股起義軍也不敢再逗留了,老老實實的全部逃回陝西,寧可去和孫承宗、洪承疇躲貓貓,也絕對不願再來招惹宣大這幫如狼似虎的張大少爺走狗。

花了小半年時間,好不容易把近半的亂賊軍隊趕進山西,結果不到二十天又被張大少爺給打了回來,剛松了口氣的孫承宗和洪承疇郁悶得簡直連罵娘的心思都有,更讓孫承宗和洪承疇惱怒的是,因為張大少爺有意無意的把大部分亂賊首領趕到了府谷縣境內,起義軍中實力最為强大的王嘉胤竟然乘機發起了首次起義軍大會,聯絡起義軍諸部齊聚府谷縣城,共商應對明軍進剿之策——要知道,歷史上第一次起義軍大會可是在七年后才召開的,只是這次起義軍周圍的大明猛人實在太多,硬生生的聯手把几十個起義軍首領打在了一起,也硬生生的把几十個各懷心思的起義軍首領打得暫時團結在了一起。

肯定有人要說了,既然大部分的起義軍主力都被逼到了府谷境內,那麼陝甘軍隊和宣大軍隊為什麼不聯起手來圍攻,爭取一鼓作氣廢掉這些起義軍主力?實際上呢,孫承宗和洪承疇也派出了快馬信使與張大少爺聯系,希望聯手發動這麼一次進攻——但問題是,張大少爺不肯吃這個虧!前面說過,張大少爺為了保護自己的治地宣大不受賊變波及,把主力集中到了汾河防線的最北端,距離府谷極近,只要張大少爺願意,屠奴軍只需要三天時間就抵達府谷城下,而孫承宗和洪承疇的主力還遠在西安,沒有二十天時間休想趕到府谷參戰,而且陝西軍隊主力北上的途中亂賊猖獗,騷擾不斷,究竟需要時間能夠趕到預定戰場參戰,這恐怕連老天爺都說不清楚了。這麼一來,張大少爺如果答應了這個作戰計划,張大少爺的軍隊不就成了去和起義軍消耗的炮灰了?——給別人做嫁衣娶自己老婆,張大少爺這輩子還沒干過這樣的傻事!

“石頭,去把《訓詁》那本書給我拿來,我有几個字不會寫。”在給孫承宗回信推托的時候,張大少爺才發現了宋獻策在自己身邊的好處——因為張大少爺從小學的是簡体字,很多繁体字都是能看不能寫,只能照著書本抄。不過拿到了古代的字典之后,張大少爺還是書寫翻抄得十分吃力,忍不住氣得把毛筆一扔,惱怒叫道:“不行,得去再找一個師爺,否則的話,一碰到這種尋章摘句、引經據典的書信,我就沒法子寫了。”

“少爺,要不把陸万齡叫回來吧?”同樣識字不多的張石頭好心建議道:“宋師爺沒來以前,這些書案上的事,都是陸万齡給少爺你張羅。現在宋師爺去了蒙古,陸万齡的老婆也跑了,正好可以把他叫回來,繼續給少爺寫信寫奏章。”

“不行,那小子已經靠不住了,不能再讓他接觸我們的機密。”張大少爺斷然搖頭,又一指張石頭,喝道:“馬上去衙門里,叫書辦出一張告示,替我找兩個師爺回來,越快越好。”

張石頭無奈,只得匆匆領命而去,可張大少爺並沒有想到的是,張石頭去了沒有多長時間就匆匆跑了回來,興衝衝的向張大少爺叫道:“少爺,你要的師爺找到了,有人毛遂自薦,想當你的師爺。”張大少爺一楞,驚訝問道:“這麼快?宣大總督衙門的差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效率了?這麼點時間,只怕告示還沒貼出去吧?”

“告示剛貼到衙門前的告示牌。”張石頭點頭,笑眯眯的答道:“事情是這樣,我去讓衙役去貼告示的時候,正好有一個宣府知府阮大鋮阮大人的朋友前來拜訪,聽說少爺你要找一個師爺署理公文書信,他馬上就毛遂自薦,說是不要一兩銀子的幕酬,也要給少爺你當師爺。”

“還有這種好事?”鐵公雞張大少爺眼睛一亮,驚喜問道:“那人有沒有才學?真的一兩銀子都不要?”

“真的不要,學生家中小有家產,也不缺這點銀子。”房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非常誠懇的說道:“學生只求能為總督大人略效犬馬之勞,輔佐總督大人殺賊逐奴,保國安民,生平所願也足矣。”

“咦?這聲音,好象有點熟悉?”張大少爺有點疑惑。這時,房外那秀才打扮的男子已經從門外進來,向張大少爺一鞠到地,朗聲說道:“總督大人,無錫一別已有三年,總督大人不僅風采依舊,而且已是名動天下,威震寰宇,學生欽佩之至,只求能夠留在總督大人幕府,為總督大人鞍前馬后,鞠躬盡瘁!”

“史可法?!”張大少爺一下就跳了起來,原來出現在張大少爺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曾經在東林大會與張大少爺唇槍舌劍又名震后世的史可法史老令公!——當然了,這位史老令公現在才二十七歲。驚喜之下,張大少爺趕緊衝上去攙起史可法,抓著他的手驚訝問道:“史年兄,你不是在江南嗎?怎麼跑到山西來了?”

“回總督大人,學生與阮大鋮阮公祖(知府)交厚。”史可法恭敬答道:“這次阮集之出任宣府知府,學生聽聞此舉出自總督大人舉薦,又慚愧當年在東林大會對總督大人的所作所為,還有敬仰總督大人破盛京、駐韃靼的驚世駭俗之功,便放棄本科江南鄉試,陪伴阮集之北上赴任,只求能夠與總督大人再次見面,當面向總督大人道歉,以謝前罪。到了宣府后,學生先陪著阮集之安頓下來,理順了差事,就馬上趕到寧武拜訪大人,不曾想剛到了衙門門口,就看到大人你的衙役貼出招募告示,學生不自量力,也就生出了想為總督大人效力的心思,還望總督大人恩准。”

“太陽,想不到阮大鋮那個白臉奸臣還有史可法這樣的哥們——簡直是給奸臣丟臉嘛。”張大少爺心里嘀咕,臉上則假惺惺的笑道:“史年兄太客氣了,東林大會那樣的陳年舊事,還提他作甚?倒是史年兄你放棄本科江南鄉試,卻是有些糊涂,現在國家正在用人之際,年兄你應該奮發圖强,科場入仕,報效國家,上安君王下撫百姓,怎麼能為了一時意氣,放棄鄉試而錯失良機呢?”

“張大人教訓得是,但張年兄也曾經說過一句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史可法極為誠懇的說道:“學生雖然只是一介秀才,但總督大人只要願將學生收容幕府,輔佐總督大人保國安邦,開疆拓土,同樣能夠為百姓,為國家,為我大明江山貢獻一分力量。學生再次懇請,總督大人容許學生入幕為賓!”說著,史可法又向張大少爺深深一拜。

“這個……。”張大少爺有些遲疑,本來以史可法的德行才學,給張大少爺當一個幕僚是綽綽有余,只是張大少爺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自己干的不少事都非常不光彩——比如這次准備拒絕孫承宗的出兵請求,就有些很不地道。把史可法這樣的直性子大忠臣留在身邊,只怕會毀滅自己在史可法這個民族英雄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但話雖如此,不管張大少爺怎麼婉拒推辭,史可法都堅決要給張大少爺當一個小小幕僚,而且還差點給張大少爺跪下懇求,張大少爺無奈,也只好點頭同意。史可法大喜,再三拜謝后當即提筆,為張大少爺書寫回復孫承宗的書信。

“史年兄,我口述內容,你看著潤色吧。”張大少爺假模假樣的拿起一本公文,裝出自己很忙很累的模樣,向史可法吩咐道:“你給我回復孫閣老,告訴他說,本督新到宣大,諸事未順,兵馬糧秣無一不缺,北面又有韃靼諸部蠢蠢欲動,還有張家口八大奸商的余孽也還沒有全部肅清,實在無法立即出兵府谷,與孫閣老合力剿匪,所以孫閣老信中所提之事,恕我不能答應。不過你也請孫閣老放心,只要他的軍隊向府谷亂賊發起總攻,必要之時,我必然出兵府谷,助他蕩清賊匪,平定府谷賊亂。——對了,另外幫我向孫閣老問安,囑咐他保重身体。”、

張大少爺的借口冠冕堂皇,幫著阮大鋮接任宣府知府的史可法也知道新官上任后理順政務不易,信以為真之下洋洋灑灑替張大少爺著書万言,詳細說明了宣大現在面臨的困境,理直氣壯的拒絕了孫承宗的求援。——不過老奸巨滑的孫承宗可不象史可法這麼不會轉彎,所以史可法代筆的張大少爺書信送到西安城后,孫承宗氣得當場這封万言書給撕得粉碎,罵道:“小滑頭!不想消耗你的實力就明說,找這麼多借口干什麼?兵馬糧秣無一不缺,你當老夫是傻子,不知道你每次向朝廷求糧求款,兵部戶部都沒敢給你少一顆糧食,少一兩銀子!”

“人人都說張好古奸猾,以前下官還不信,但現在下官算是見識了,這家伙確實比泥鰍還滑。”陝西巡撫洪承疇也哀嘆道:“他知道陝西賊亂難平,就說什麼也不肯踏進這泥坑,寧可把亂賊趕回陝西,也絕不願出兵剿匪!否則的話,他一不小心就可能墜了他不敗戰神的威名不說,還會一腳踏進陝西這個陷坑,想收都收不回去。”

“閣老,張好古能把流竄進山西的亂賊趕回陝西,那我們可以把亂賊又趕進山西啊。”再次擔任孫承宗幕僚的鹿善繼早就看張大少爺不順眼了,乘機陰陰的說道:“只要亂賊的主力進了山西,威脅到張好古的汾河防線,張好古就算想不出兵,也不成了。或者,我們還可以直接和亂賊聯系,鼓動他們進宣大就糧!”

“胡說八道!”孫承宗知道鹿善繼和張大少爺不對眼,惱怒道:“國家大事,豈能因一時意氣之爭而互相拆台?宣大百姓不是大明百姓,你鼓動亂賊東進,殘害的難道不是大明百姓?以后再說出這樣的話,老夫決不輕饒!”

鹿善繼被孫承宗呵斥得老臉一紅,唯唯諾諾的退下。洪承疇則覺得鹿善繼的話有些道理,忍不住說道:“閣老,其實鹿先生的法子,拋去后面那句直接與亂賊聯系,對我們陝西來說也不失為一個万全之策。我們在賊軍之中的細作探報,二十九路亂賊首領齊聚府谷,就是商量推舉首領指揮全局,還有賊軍下一步的侵犯方向,這些亂賊如果順利捏成一團,勢頭就非同小可了。他們如果決定東進宣大,那一切都好說,可如果他們決定南下,襲擾鞏昌、漢中和鳳翔這些相對平定的陝西州府,那我們的壓力可就更大了。”

“可問題是,我們手里的力量,不足以將亂賊主力趕進宣大啊。”孫承宗其實也很惱怒張大少爺的見死不救和保存實力,也很想再讓這樣亂賊到張大少爺的防線上再去吃吃苦頭,借張大少爺的手消耗起義軍的總体實力。孫承宗皺眉道:“而且亂賊二十九部如果的捏成一團,統一作戰,那我們再想把他們趕進宣大,也就更難了。”

“閣老,我們趕不走,可以攔啊。”洪承疇陰笑著說道:“如果下官沒有料錯的話,實力最强的亂賊王嘉胤應該能夠順利當選賊首,這個王嘉胤以前連府谷縣城都還沒有攻下時,就已經封官拜相,不自量力的設立六部,看來其志不小,他如果成為二十九部亂賊的賊首,必然不會容許分兵而行,導致二十九部失去控制!這麼一來,府谷亂賊的主力如果想要南下,必然要經過延安府城,我們如果把重兵集中到延安府城之中,全力堵截亂賊的南下大道,亂賊久攻不克,不也只有東進宣大一條路了?”

“這個法子……,值得一試!”孫承宗遲疑了許久,終于點頭,又微笑說道:“張好古那個小兔崽子奸猾,咱們被他坑到陝西這個泥潭來,吃了兩年的苦,受了兩年的罪,也該他給咱們一點報酬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32
發表於 2019-12-16 00:28: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奴影再現

二十九路亂賊在府谷縣城里召開大會,商議推舉總首領和制訂對抗官軍的策略,這個情報,已經在陝甘扎根兩年的孫承宗和洪承疇,當然能通過親手布置的內線和情報網絡獲得消息。而同樣重視情報工作又有東廠和鎮撫司情報系統撐腰的張大少爺也不甘示弱,起義軍決定在五月十六這天召開會議,張大少爺當天晚上就已經收到了密報,但不管怎麼說,張大少爺始終都是新來乍到,情報網絡還不完善,根本沒有機會直接把手伸進起義軍內部,掌握第一手消息,所以起義軍下一步的舉措,張大少爺就只能靠自己拿手推理和超人的歷史見識來判斷了。

“亂賊推舉總首領,誰能當上賊頭可以不去管他,對我們宣大來說並不重要。”召集山西鎮四品以上文武官員討論對策時,張大少爺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重要的是,亂賊在推舉出新的總頭領后,必然要制訂下一步的主攻方向,這對我們宣大來說,才是最為重要的事。”

“亂賊最好來打宣大,正好讓他們見識見識張憲台你大明第一戰神的威風!”比較熱血的新任宣大總督幕僚史可法搶著大喊,“亂賊送上門來送死,還省得宣大軍隊長途跋涉,去陝西境內追殺他們!”喊到這里時,史可法忽然發現有些不對了——因為在場的宣大文武官員所有人,正用看白痴一樣的眼光看著他。

“我……,我說錯了什麼嗎?”史可法實在受不了這麼多人注視,聲音也小了許多。那邊張大少爺咳嗽一聲,勉强擠出一點笑容,向在場下屬介紹道:“各位大人,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史可法史憲之,本督新請來的幕僚——他的老師,是前任左僉都御史左光斗左大人。”

“哦,怪不得!”在場的文武官員一起恍然大悟,心說難怪,左光斗的學生嘛——迂腐蠢直確實和左光斗有得一拼。經張大少爺同意,山西巡撫耿如杞站出來開導道:“史公子,你可知道,我們宣大的汾河防線有多長?經過几個縣境?我們宣大軍隊在山西境內的機動軍隊又有多少?”

史可法茫然搖頭,耿如杞苦笑一聲,介紹道:“汾河防線共長九百四十里,沿途經過七個縣境,而我們宣大的軍隊中,除去鎮守地方的軍隊,能夠在山西境內機動作戰的軍隊不到四万人,而且主力騎兵還得隨時准備著,北上增援宣府和大同的長城防線。這麼一來,亂賊主力如果移師宣大,在汾河防線上游動騷擾,四面出擊,那我們的主力軍不要說徹底殲滅亂賊了,就是四處救火都得累死!”

“史年兄,打仗不是書本上的那麼輕松,你沒經驗,要多看多聽。”張大少爺教訓得比較委婉。史可法則明白張大少爺讓自己少張嘴的言下之意,臉一紅躬身退下,老實說道:“學生冒昧了,張憲台請見諒,各位大人也請見諒,各位大人請發表意見,學生虛心學習。”

“這家伙還算不錯,起碼沒他老師那麼頑固,喜歡不懂裝懂。”耿如杞等山西文武官員暗暗點頭,對史可法的印象算是有點改觀。耿如杞又轉向張大少爺說道:“張大人,依下官看來,為了防止亂賊主力西進,荼毒我宣大百姓,我們宣大軍隊應該做好迎戰准備,只要亂賊的主力敢東進一步,我們就堅決還擊,務必要把亂賊的主力重新給打回陝西去。”

“那陝西的百姓不是更遭殃了?”史可法心中嘀咕。可山西總兵張鴻功接下來的話,卻又讓史可法更加大開眼界——張鴻功建議道:“總督大人,為了顯示我宣大軍威,光是做好准備迎敵怕是不夠,依末將看來,我軍應該全線西進,把防線推進到黃河沿岸去,借助黃河天險抵御亂賊,既可以讓宣大防線固若金湯,又可以收復被亂賊侵占的山西失地,對朝廷也是一個交代。”

“我反對。”正好來到山西巡查攤丁入畝新政推行和巡閱高產作物種植情況的宣大巡撫馬士英站了起來,朗聲說道:“把防線向西推進到黃河沿岸,對我軍來說,確實可以讓防線更加牢固,但我們現在的財力物力,並不足以支持維持黃河防線的供給。因為把防線推進到黃河之后,我們的輜重運輸距離就要拉長四百多里——就這,還是直線距離,以我們手中的人力物力而言,很難保證前線的糧草供應充足。而且防線西進之后,被亂賊破壞的几個州縣的難民,也就成了我們宣大的負擔,我們不僅無法養活如此之多的難民,這些難民很可能成為我們宣大內部不穩的引子!所以我認為,守好現在的汾河防線,對我們來說才是最佳選擇。”

“那淪陷區的宣大百姓呢?”史可法終于忍不住開口了,頗有些怒火的問道:“他們怎麼辦?看著他們被亂賊荼毒,看著他們餓死?”

馬士英啞口無言,開始后悔當初舉薦好友阮大鋮復仕了——阮大鋮你從江南來宣大做官,來就來吧,怎麼把這個迂腐的家伙帶來?這時候,張大少爺開口了,嚴肅說道:“史年兄,我大明太祖起兵之時,攻占了應天府為基業,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們大明太祖都沒有向北一步,去解救被蒙元荼毒的北方漢人——為什麼?力量不足!我們現在的情況,和大明太祖當時的情況很是相象,想要解救被亂賊荼毒的大明百姓,可是力量不足,有心無力,怎麼辦?還不是得韜光養晦,養精蓄銳,等積攢夠了力量,才能一舉拯救被亂賊荼毒的大明百姓于水活啊!”

這次換史可法啞口無言了,半晌才拱手說道:“學生冒昧,請總督大人恕罪。”張大少爺揮揮手,先讓史可法退下,又站起身來,走到地圖前,忽然往岢嵐山以西的岢嵐州州城一點,沉聲說道:“本督認為,要想防范亂賊主力東進宣大,最好的法子就是光復岢嵐州城!再以此城為據點,駐扎重兵,為汾河防線提供縱深,逼迫亂賊主力放棄東進計划,逼著他們南下陝西!”

“妙!”張鴻功帶頭鼓掌,叫好道:“奪回了岢嵐州,岢嵐州、山西鎮和老營堡三鎮互為掎角,就對亂賊主力形成了三角包圍,亂賊的總首領即便想要東進,也會掂量掂量后果,逼著他們南下。”

“此策可行。”最為了解宣大財力情況的馬士英也點頭,贊成道:“光是一個岢嵐州的話,我們還是養得活的,而且岢嵐州距離山西鎮只有一百二十里,糧草補給也比較方便,還可以利用岢嵐山的山脈,給汾河防線提供縱深。”

“不錯,奪回岢嵐州,確實是最好的防范亂賊主力東進的法子。”其他的宣大文武官員也很贊同張大少爺的這個三角防御体系,紛紛出言贊同,不少將領還站起來主動請纓去收復岢嵐州——控制岢嵐州的賊頭李晉王手里才有三千多能打的軍隊,這麼簡單的難度,宣大眾將當然樂于在張大少爺面前表現一把了。

“如果光是岢嵐州城里的亂賊李晉王,難度倒是不高。”張大少爺又說道:“唯一的麻煩是,岢嵐州距離亂賊老巢府谷太近,如果亂賊主力鐵了心想要東進,必然要出兵救援這個東進據點。所以我們這次的軍事行動一定得快,要快得讓亂賊根本來不及派出援軍!”說到這,張大少爺眼中凶光一閃,沉聲說道:“這次行動,用本督直轄的屠奴軍打前鋒!本督要殺雞儆猴讓那些亂賊們看看,與本督的屠奴軍為敵,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省得他們的腦袋發昏,跑到宣大來給我添麻煩!”

雖說做出了用屠奴軍打前鋒的決定,但是對付李晉王手下那些連三流軍隊都算不上的亂賊,已經擴編至一万二千人的屠奴軍全体出動無疑就是殺雞用宰象刀,所以張大少爺只打算動用屠奴軍四隊的其中一隊,以老帶新順便讓新兵見血練膽。而屠奴四隊中,除了正在宣府練兵的盧象升天雄隊外,剩下的三隊為了這個打仗練兵的機會,可就爭得不可開交了,吳六奇、吳三桂和趙率倫三將都想拿岢嵐州的起義軍練兵,讓自己們已經擴編到三千人的隊伍迅速成型,出征機會又只有一個,這三個將領自然也就爭得頭破血流了。最后還是通過抽簽抓鬮,年僅十七歲的吳三桂才幸運的脫穎而出,在趙率倫和吳六奇羨慕的目光中領兵出征。

和在薊門時一樣,屠奴軍堪比土財主的上好伙食一直是其他山西軍隊羨慕的對象,也是眾多友軍眼紅的對象,所以吳三桂率領的狼騎隊這次出征,不僅肩負著延襲屠奴軍不敗威名的重任,還擔負著讓眼紅友軍閉嘴的責任。而几乎每一支山西軍隊都在私下里議論嘀咕,屠奴軍到底有沒有傳說中那麼能打?到底能不能順利打下岢嵐州,或者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打下岢嵐州?一些頗有經濟頭腦的將領士卒,還利用這個機會大開賭局,賭屠奴軍到底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拿下岢嵐州。

“下了啊,下了啊。”五月十八,狼騎隊出征后的第三天傍晚,山西鎮軍營中,剛剛結束了一天的緊張訓練,一個兵痞就拿出一個帳本,揮舞著向在場的明軍士兵吆喝道:“賭屠奴軍打不下岢嵐州,一賠十!十天內打下岢嵐州,一賠五!十五天內打下,一賠三,二十天內打下,一賠二!下注了,下注了,發財的機會到了啊!”

“本督下注!”參與賭博的眾士卒背后,忽然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本督和你們打賭,屠奴軍三天之內,必然拿下岢嵐州!”

“張憲台!”在場的明軍士兵都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向張大少爺行禮。張大少爺笑著揮揮手,領著史可法和一大幫親兵走到設賭的兵痞面前,向他微笑道:“本督和你打賭,三天之內,吳三桂的狼騎隊必然拿下岢嵐州,你敢不敢接本督的賭注?”

“三天?”那老兵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狐疑的問道:“總督大人,你不是開玩笑吧,山西鎮距離岢嵐州可有一百二十里啊,就算是快馬,也得走一天才能抵達,只剩下兩天的攻城時間,真能攻下嗎?岢嵐州的城牆,可不是太矮。”

“沒開玩笑。”張大少爺點頭,鄭重說道:“本督和你們打賭,三天之內,狼騎隊必然攻下岢嵐州!如果本督輸了,山西鎮軍隊的所有將士,這個月一律發雙餉!另外再輸五百兩銀子給你!”

“發雙餉?另外再輸五百兩銀子給我?”那老兵痞眼睛一亮,趕緊問道:“總督大人,你如果贏了的話呢?”

“本督如果贏了,那麼在一個月內,軍內刑罰一律加一倍。”張大少爺微笑說道:“比如象站崗值夜時偷懶睡覺,被逮到是打軍棍十棍,在這一個月內,被抓到的一律打二十棍!另外你從明天起,每天的訓練量加一倍,期限也是一個月,還有你開設賭局贏的銀子,也要全部拿出來買酒買肉,請大營里的弟兄們享受。怎麼樣,你敢不敢賭?”

“賭!怎麼不賭?!”那老兵痞叫嚷起來,“好,小人就斗膽和總督大人賭一把!如果屠奴軍三天內打下了岢嵐州,那小人就把贏來的錢全部買酒買肉,請弟兄們吃飯,另外訓練量也加一倍!”

“很好。”張大少爺點頭,又轉向其他士兵微笑問道:“那你們賭不賭呢?如果你們賭贏了,這個月一律加雙餉,賭輸了,軍法也就加一倍了。”

“賭——!”在場几乎所有的明軍士兵都喊了起來。不曾想話音未落,張大少爺身邊的史可法已經捂著肚子大笑起來,指著那些士兵笑道:“你們這些笨蛋!上總督大人的當了!你們知不知道,剛剛吳三桂將軍已經派人送來了戰報,他的狼騎隊,在昨天下午就已經打下了岢嵐城了!還有亂賊頭目李晉王的腦袋,也被信使一起帶來了。”

“啊——!”在場的明軍將士個個目瞪口呆,說什麼也想不到屠奴軍這麼牛叉,前天早晨從山西鎮出發,昨天下午就已經拿下了岢嵐州城。張大少爺則微笑著拍拍那老兵痞的肩膀,笑道:“怎麼樣?要不要到本督的總督衙門前看看李晉王的腦袋?”

“不……不用了。”那老兵痞當然不會認為張大少爺在撒謊,楞了半天才期盼的說道:“總督大人,小人能和你說話,也是一個福分,你能不能再賜小人一個福分,把小人調到屠奴軍隊伍里去?”

“可以商量,但要看你的表現。”張大少爺大度的一揮手,喝道:“練好本事,等你在戰場上砍下十顆敵人的腦袋后,拿著敵人的腦袋來見本督,本督就把你調進屠奴軍!”說到這,張大少爺又微微一笑,“不過現在呢,你是不是該把你收到的銀子都拿出來,請這里的弟兄們喝酒吃肉了?”

………………

張大少爺確實沒在吹牛,吳三桂率領狼騎隊出征后,果然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殺到岢嵐州城下,歸屬于王嘉胤統轄的岢嵐州守軍將領李晉王措手不及,只能一邊關閉城門死守不出,一邊派出快馬向盤踞在府谷、保德的王嘉胤軍求援。不曾想吳三桂的狼騎隊上來以后,二話不說就用狙擊手在超遠距離外干掉了在城樓上指揮戰斗的李晉王,然后膛線火槍又在弓箭射程之外對著城頭一陣亂轟,打得守軍心驚膽裂,不敢抬頭,其后全部身披白袍的狼騎隊士兵又下馬步戰,抗著云梯發動衝鋒,吳三桂身先士卒鼓舞士氣,僅一個衝鋒就殺上城頭,岢嵐州守軍士氣徹底崩潰,爭先恐后的從其他城門逃命,吳三桂順勢奪下了岢嵐州城,還攆著起義軍敗軍屁股追出了三十多里,把敗軍全部趕回了府谷。整場戰斗從開始到結束,僅僅用了不到三個時辰。

岢嵐州敗軍逃回府谷后,已經被二十九路起義軍推舉為總首領的王嘉胤聞訊大驚,其他的起義軍頭領也是個個心驚膽戰,都說張大少爺這個點子太過扎手,最好不要東進去招惹這個瘟神,還是南下去和孫承宗、洪承疇躲貓貓比較安全。只有無意中被張大少爺逼反的八大王張獻忠比較頑固,大聲吼道:“南下干什麼?大半個陝西都被我們搶光了,就算南下,能搶到飯吃麼?只有向東,去搶有錢的山西,我們才有飯吃!”

“八大王,那你去打前鋒怎麼樣?”撞塌天劉國能譏諷道:“只要你的隊伍能干掉張狗官的屠奴軍,那其他的官兵都交給我們,到時候過了汾水搶到了糧食金銀,你拿大頭。”

“對,只要八大王能夠收拾了張狗官的屠奴軍,我們就向東進宣大!”其他起義軍頭領唯恐天下不亂,轟然叫好。張獻忠啞口無言,他雖然悍勇無敵,可是想到自己的隊伍要去正面對抗几千人就把十几万韃靼鐵騎打得丟盔卸甲的屠奴軍,張獻忠卻又有些小心肝發顫。這時候,外號曹操的羅汝才忽然領著一個青年文士走進了會場——也就是曾經的府谷縣衙大堂,羅汝才向高坐正中的王嘉胤行禮道:“陝王,我有一位先生想要引見給你認識,這個人對我們非常重要,可以給我們提供參謀和幫助。”

“是他麼?”王嘉胤指指站在站著羅汝才背后的青年文士,發現那文士生得甚是儒雅,相貌俊秀,可以說是風度翩翩,只是左手始終藏在袖中,顯得有些唐突。那邊張獻忠發現不對,忙過去一把抓住那文士的左手,喝道:“干什麼?想行刺陝王?”話音未落,張獻忠卻先楞住了,因為那文士的左手被他强行舉起之后,竟然露出一截光禿禿的手臂,齊腕以上的手掌,早就不知道被什麼人給砍斷了。

“這位將軍,一定就是八大王張獻忠張將軍吧?”那文士被人發現斷手后也不尷尬,僅是文質彬彬的向張獻忠行禮,自我介紹道:“小生陳文范,拜見八大王,王爺万福金安。”

“陳文范?你找我們干什麼?”張獻忠放下陳文范的斷手,狐疑打量著陳文范問道:“你這個殘廢模樣,應該不會是來加入我們義軍了吧?”

“八大王聖明燭照,小生確實不是來投軍的。”陳文范溫文爾雅的點頭一笑,又說道:“小生今天拜見各位王爺,是來送兩份大禮的。”

“送兩份大禮?什麼大禮?”在場的賊頭都被陳文范勾起了好奇心。陳文范爽朗一笑,答道:“小生的第一份大禮,是遼東大金帝國的正式賜封,第二份大禮,是錢糧無比充足的宣大山西!只要各位大王願意,宣大和山西唾手可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33
發表於 2019-12-16 00:29: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是不報時未到

“只要各位大王願意,按小生的計策行事,那麼錢糧豐足又人口眾多的宣大不僅唾手可得。”化名成陳文范的范文程不緊不忙,慢悠悠的向著大堂中的二十九路賊頭說道:“而且我們遼東大金帝國的大汗,還將賜予各位大王正式的王爵,讓各位大王成為名正言順的王爺。”

“遼東?你是建奴?”別看在場的都是沒什麼文化的草頭王,可其中還是有几個比較有見識的,曾經當過邊卒的王嘉胤也醒悟了過來,吃驚叫道:“你是建奴?府谷離遼東有十万八千里,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那邊張獻忠也十分驚訝,衝著把范文程領到現場的羅汝才嚷道:“曹操,你傻了,把一個殘廢建奴領來做什麼?”

羅汝才的曹操外號是陝西賊頭送給的他的,原因就是羅汝才為人陰狠毒辣,奸猾狡詐,是公認足智多謀的人物,所以此刻面對張獻忠的質問,羅汝才仍然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微笑著說道:“八大王,我把他帶來,當然是有原因的,因為我覺得,我們如果真的按照這位陳先生說的一樣做,或許真的能拿下錢糧豐足的宣大,遠勝過南下回頭去搶已經被我們搶過的窮陝西。”

“他能給我們出主意,幫我們打下宣大,那倒不錯。”張獻忠大模大樣的說道:“至于接受遼東建奴冊封就算了,我們本來就是王爺,用不著建奴冊封。”

“說得對,我們本來就是王爺,用不著別人封!”其他賊頭一起叫好附和,都對范文程主動送來的建奴封爵嗤之以鼻。不曾想范文程忽然哈哈大笑一聲,大聲說道:“自封的草頭王,算得上真正的王爺麼?”

“狗建奴,你說什麼?!”二十几個賊頭一起臉上變色,不少脾氣衝動的干脆直接拔刀。范文程則毫無懼色,繼續大聲說道:“各位王爺,如果你們沒有聽清楚的話,那學生可以再說一遍——各位王爺自封的草頭王,算不上真正的王爺!”

“他娘的!”人高馬大的張獻忠暴跳如雷,一把揪住范文程的脖子,把范文程直接提了起來,醋壇子大的拳頭一舉,吼道:“老子自封為王又怎麼了,難道殺不了你?”

“八大王自封為王,當然殺得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區區在下。”盡管被張獻忠的蒲扇大手掐得臉色發青,可范文程還是非常鎮定,不慌不忙的說道:“可八大王自封為王,能夠威服天下麼?能夠讓天下人心悅誠服的叫八大王一聲王爺麼?況且,自古以來,那一個自封為王的草頭王成就了大業?真正成就大業的劉邦,是被楚義帝賜封的漢王,還有同樣成就帝王大業的朱元璋,是被韓林儿賜封的吳王,他們才是名正言順的真正王爺,並以王爵為基礎,成就了帝王霸業。和他們同一時期的張士誠和陳友諒,還有陳勝和吳廣,那一個不是自封的草頭王?可他們又有什麼下場,八大王你難道不清楚麼?”

張獻忠啞口無言,倒是羅汝才叫了起來,“八大王,放開陳先生吧,咱們自封的王爺,別人認不認無所謂,關鍵是咱們自己人認就行,還是先聽陳先生把話說完。到時候你如果覺得陳先生說得沒有道理,說得不對,想打想殺我絕不阻攔。”張獻忠瞪著眼睛喘了半天粗氣,終于還是把范文程放了下來,其他的賊頭也暫時退下,打算等范文程把話說完。

這時候,大賊頭王嘉胤終于開口,瞪著范文程喝道:“陳文范,你在建奴那邊,是什麼官職?有什麼憑證?”

“小生在大金官居書房官,為大金第一漢臣,此次出使陝西,又暫代大金國使一職。”范文程不慌不忙的從懷里掏出一道詔書,高舉過頭,朗聲說道:“此乃大金皇帝親賜之詔,委任學生為大金國使,請陝王過目。”

范文程拿出的詔書是用滿文寫成的,而努儿哈赤命令額爾德尼和噶蓋二人參照蒙古文字母創制的老滿文問世不到三十年,王嘉胤和在場的老賊頭當然一個都不認識,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分不出真假。不過王嘉胤好歹還是有一些見識,疑惑問道:“建奴第一漢臣,好象是范文程吧?他的名字我聽說過,聽說建奴打進沈陽的時候,他單騎仗劍守在沈陽城門前,砍死了不少企圖關門的大明官軍,所以被老建奴努儿哈赤封為了第一漢臣。”

“陝王,你把陳文范先生的名字倒過念,就明白了。”羅汝才陰陰的說道。王嘉胤先是一楞,然后站起來驚叫道:“你就是范文程?!”其他的好几個賊頭也驚叫起來,“你就是范文程?聽說張狗官正在通緝你,腦袋比我們的腦袋還值錢。”

“不錯,學生正是范文程。”范文程向王嘉胤打千行禮,彬彬有禮的微笑說道:“陝王和各位王爺勿怪,只因學生乃是蠻明第一要犯,這次潛入宣大之時,不慎暴露了一點行蹤,正被張好古小瘋狗到處通緝,所以不得以用了化名,請陝王和各位王爺恕罪。”

“范文程,你膽子不小啊,你敢在我們面前自報身份,就不怕我們把你抓起來,交給張狗官去換賞金麼?”張獻忠陰陰的問道。范文程一笑,大聲答道:“八大王,學生不怕,因為各位大王眼下的頭號敵人,就是張好古小瘋狗,我們大金國的頭號仇敵,也是張好古小瘋狗——敵人的敵人就是最好的朋友,我們大金既然與各位大王是最好的朋友,學生又怎麼會害怕各位義薄云天的大王狠心加害朋友呢?”

“誰和你是朋友?老子張獻忠殺人放火什麼缺德事都干,就是當漢奸不干!”張獻忠咆哮。范文程大笑,答道:“八大王,什麼是漢奸?漢朝一千多年就已經亡國了,那些亡國未死的漢人才是真正的漢奸!小生舍明投金,頂天算一個明奸,而大王你舍明造反,自立為王,難道不是明奸麼?咱們都是一路貨色,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他娘的,老子宰了你!”張獻忠徹底怒了,扑上來就要把范文程掐死。那邊羅汝才趕緊抱住張獻忠,連聲勸道:“八大王,息怒,息怒,兩國交鋒還不斬來使,我們又沒有和大金開戰,殺大金的使者不是讓人笑話麼?再說范先生這次是來給我們送禮,幫我們拿下宣大,殺了他宣大怎麼辦?你不是最想東進宣大的麼,難道你想錯過這個機會?”

“老八,你先別說話。”王嘉胤也開口阻止張獻忠,又轉向范文程問道:“范先生,你口口聲聲說什麼要把宣大送給我們,怎麼送?難道你們建奴的軍隊插上翅膀飛到宣大來,和我們聯手打張狗官?”

“王爺,你的話說對了一半。”范文程陰陰的說道:“我們大金的軍隊,是打算出兵宣大,和你們聯手對付張好古小瘋狗,可不是插上翅膀飛過來,而是從蒙古借道,直接偷襲張好古小瘋狗的背后!”

“真的?!”王嘉胤激動得站了起來,其他賊頭也是又驚又喜——建奴出兵偷襲張大少爺的背后,不是讓自己們去揀便宜麼?范文程則鄭重點頭,大聲答道:“學生不敢欺瞞王爺,其實學生此次出使陝西,就是為了與諸位王爺商議,與我大金聯手夾擊宣大,殺張好古小瘋狗一個腹背受敵!事成之后,宣大與山西的土地、子民、糧食和金銀財物,我們大金分文不取,全部是各位王爺的,而我們大金所需要的,只是張好古小瘋狗的人頭,為我大金國都盛京的百姓子民報仇雪恨!”

“你們的大金軍隊什麼時候來打宣大?”王嘉胤緊張問道。范文程沉聲答道:“多則兩月,少則一月,就會有軍隊攻打宣大長城,抄襲張好古小瘋狗腹背!為了表示合作誠意,我們大金不需要各位王爺出兵去和張好古小瘋狗硬碰硬,只請各位王爺的軍隊緊守府谷,對宣大形成威脅,暫時牽制住張好古小瘋狗的主力,迫使張好古小瘋狗不敢隨便抽調主力北上,待到我們的軍隊出兵宣大之時,張好古小瘋狗的主力北上救援宣大長城,也就是各位王爺的軍隊東進宣大之時了!”

“就這麼簡單?”王嘉胤有些不敢相信建奴會提出這麼優惠的條件。范文程鄭重答道:“不錯,就是這麼簡單,各位王爺不用冒險,也不用出兵,只需要把主力集中在府谷一帶一兩個月就行了!”說到這,范文程又微笑著補充道:“各位王爺,陝西窮,宣大富,到了張好古小瘋狗的主力被我們大金的軍隊吸引到北方以后,你們的軍隊乘機東進,宣大的銀子、糧食和美女,可都全部是你們的了。”

“陝王,這筆買賣划算,咱們暫時一處都不起,就在這里等一兩個月吧!”撞塌天劉國能第一個大叫。其他的賊頭也紛紛大叫,“對,就在府谷等一兩個月,幫大金的軍隊暫時牽制住張狗官,等到張狗官的主力跑去宣大長城救火的時候,咱們的軍隊再乘機殺進宣大,搶錢搶糧搶女人!”

“范先生,剛才我就想問你。”奸猾無匹的羅汝才忽然開口,向范文程問道:“你要我們這麼做,對你們大金的軍隊,又有什麼好處呢?只需要我們暫時牽制住張狗官,就把宣大送給我們,你們有這麼大方?”

“羅大王,學生不敢騙你,你們替我們大金暫時牽制住張好古小瘋狗,對我們大金來說好處實在是太多了。”范文程奸笑著答道:“張好古小瘋狗的成名戰就是守錦州,光以守城而論,這世上能勝過他的恐怕不多。這也就是說,各位大王如果不替我們大金暫時牽制住張好古小瘋狗的主力,讓他從容布置好宣大長城的防御,那我們大金的軍隊也就很難突破長城防線,而各位大王牽制住張好古小瘋狗的主力,我們大金偷襲守備空虛的宣大長城,難度不是低了很多?而且各位大王乘機殺進宣大后,蠻明朝廷的京畿一帶和山東也就受到了威脅,蠻明朝廷被迫抽調遼東軍隊回防,我們大金在遼東的一帶承受的壓力,不也就小了許多了?”

羅汝才仔細一想,覺得范文程的話不無几分道理,倒也頗有些相信范文程的話了。那邊張獻忠則冷哼道:“這麼說來,你們建奴占的便宜不就大了?我們憑什麼出兵出力,讓你們揀這個大便宜?你們拿什麼報答我們?”

“八大王,我們大汗正式冊封你們王爵,難道不是報答嗎?”范文程微笑著飛快答道:“各位大王當了我們大金的王爺,別的好處沒有,一年五千兩銀子的俸祿和三千石糧食的俸米,還是有的——當然了,這也要我們聯手除掉張好古小瘋狗之后,否則張好古小瘋狗從中作梗,我們大金就是想給各位王爺發俸祿,也沒辦法送過來啊。呵呵,呵呵呵呵……。”

“這麼說來,接受大金的冊封,倒也算是一筆好買賣!”不少窮怕了的賊頭都眼睛發亮,開始垂涎范文程那遠在遼東的俸祿賞錢。羅汝才也轉向王嘉胤說道:“陝王,依我看來,此計完全可行,反正現在才五月,陝西南邊的州府還沒收割糧食,咱們現在南下也搶不到什麼,倒不如等上一等,等到大金國的軍隊趕來與我們聯手對付張狗官。此計若成,我們東進宣大,若不成,我們南下陝西就糧,也不耽誤時間,完全立于不敗之地,不用擔心損失什麼。”

“辦法倒是不錯,可我們的糧草,能堅持這麼長時間嗎?”王嘉胤沉吟。不曾想話音未落,在場的賊頭都笑了起來,“陝王,你怕什麼?糧草吃完了,咱們不是還有兩腳羊和想肉嗎?”

“那就這麼定了!在府谷堅守,牽制張狗官的主力兩個月時間!”王嘉胤當場拍板,又問道:“那你們說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接受大金國封賜的王爵呢?”話音未落,在場的賊頭就炸開了鍋,或是叫,“接受,當然接受,白拿銀子和祿米的好事啊!”或是叫,“不行,咱們是漢人,和建奴聯手可以,但不能給建奴當漢奸!不能接受!”

看著二十几個賊頭吵得熱火朝天的場面,范文程心里樂開了花,暗暗心道:“張好古,小瘋狗,這次我看你怎麼辦!几十万蠻子亂賊賴在你的家門口不走,背后林丹又忽然殺過來,我看你到底有沒有三頭六臂,同時擋住來自北面和西面的威脅!”

………………

已經會盟的二十九路亂賊忽然按兵不動,在張大少爺飛奪岢嵐州構成堅固無比的三角防御情況下,仍然賴在張大少爺的家門口不走,這下子確實讓張大少爺感覺到了一絲威脅——這可是二三十万餓瘋了飢民啊,現在他們懾于自己的赫赫威名,不敢隨便造次,可這並不代表自己離開山西鎮北上之后,這些亂賊不會乘亂打過來流竄進宣大,荼毒即將因為狗薯豐收而民心大定的宣大百姓。而且張大少爺背后還有林丹汗可能而來的威脅,如果林丹的大軍忽然南下侵犯薊門長城,几十万亂賊又乘機殺進宣大四面出擊,那張大少爺可真是叫即便有三頭六臂也得顧此失彼了。

張大少爺奪下岢嵐州,其實目的有兩個,一是彰顯軍威,嚇跑盤踞在府谷一帶的亂賊;二是預防万一,在亂賊執意東進的情況下,利用三角包圍圈迎頭痛擊亂賊,用武力把他們打跑;可現在彰顯軍威的目的雖然達到了,府谷的亂賊卻選擇了按兵不動,不跑又不打,這下子可讓張大少爺抓瞎了。疑惑之下,一向足智多謀的張大少爺都抓起了腦袋,“沒道理啊,亂賊的主力為什麼不動呢?他們明明已經推舉了王嘉胤做首領,統一行動統一指揮,王嘉胤為什麼不乘著這個勢頭抓緊時間打几個勝仗,更進一步鞏固他的地位?難道說,亂賊也有了一定的情報網絡,發現林丹即將大舉南下,所以賴在府谷准備揀便宜?亂賊有這麼神通廣大嗎?”

被東廠收買的細作帶來的消息,終于讓滿腹疑惑的張大少爺恍然大悟——在府谷的一部分亂賊隊伍,忽然打出了建奴漢八旗的旗幟,自號為建奴王爺,隊伍也以建奴漢軍自居。聽完細作的彙報,張大少爺立即一拍桌子,吼道:“明白了!建奴和亂賊取得聯系了,林丹有可能抄襲我腹背的消息,肯定也傳到亂賊的軍隊里了!”

讓張大少爺更加震怒的還在后面,差不多是在同一天,張大少爺又收到一個消息——也不知道是那個缺八輩子大德的家伙,給自號陝王的王嘉胤軍隊提出一個宣傳口號:“迎陝王,陝王來了不納糧!”深知這句口號厲害的張大少爺當機立斷,立即推出了一句針鋒相對的宣傳口號,“殺亂賊,殺完亂賊免丁稅!”並下令全軍背誦,向已經全面推行攤丁入畝的宣大百姓廣為傳播,並鼓勵軍民百姓向陝甘方向傳播,借以爭取人心。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候,建奴大軍駐扎到距離錦州僅有九十里距離的義州城的消息,也已經通過遼東巡撫的奏報傳到了京城。限于形勢所迫,魏忠賢被迫停止了分化瓦解遼西將門的行動——真把這幫人惹急了,建奴大軍可一下子就能推進到山海關了!魏忠賢只能下令熊廷弼與遼東巡撫,務必驅逐駐扎在義州的建奴軍隊,奪回這座時刻威脅在寧錦防線的城池。同時魏忠賢又秘密通知張大少爺,警告張大少爺務必擋住亂賊東進的道路,以免大明京畿陷入三面受敵的窘境。而本身就被兩面夾擊的張大少爺更是傻眼,益發不敢對這些已經和建奴配合行動的亂賊主力掉以輕心。

無可奈何之下,一心想要保存實力隔岸觀火的張大少爺,在不敢完全指望宋獻策能夠說服林丹與大明延續盟友關系的情況下,張大少爺不得不痛下決心,准備搶在林丹與大明翻臉之前,先收拾了盤踞在府谷一帶的亂賊主力,騰出手來應對來自林丹的威脅!而為了減少士卒傷亡和減少軍需消耗,張大少爺少不得又厚著臉皮,送去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報,時候不到!前段時間孫承宗提出與張大少爺聯手剿匪,張大少爺為了保存實力無恥拒絕,感到威脅后又厚顏無恥的主動提出與孫承宗聯手,這次就換孫承宗拿捏了。不過咱們的孫閣老是文化人,貨真價實的謙謙君子,不會下流到學張大少爺的亂找借口推脫拒絕——所以在給張大少爺的回信上,孫閣老先是詳細列出了朝廷拖欠陝甘軍隊的軍餉和糧草帳目,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無力向府谷發動進攻的窘況。末了孫承宗又給張大少爺列出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張大少爺出面,替陝甘軍隊向朝廷討要到所有的欠糧欠餉,還有支持這次行動的糧草,那麼孫承宗鐵定親自揮師北上,和張大少爺聯手剿滅府谷的亂賊主力——當然了,這是張大少爺絕對不敢答應的一條。孫承宗給出的第二個選擇則是,張大少爺的宣大軍隊主攻,陝甘軍隊策應——換句話說,就是張大少爺的軍隊去當炮灰,孫承宗的軍隊在后面揀便宜摘桃子。

“娘希匹!老孫不打我打!”看完孫承宗的回信,自號張中正的張大少爺罵出一句名言,吼道:“既然那些亂賊敢和建奴勾結,還敢打出建奴旗號,那就是賣國求榮當漢奸,老子用些陰招毒招,也可以問心無愧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34
發表於 2019-12-16 00:29: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章 可怕的發飆狗少

“咦,今天黃河的水,怎麼安得這麼小了?前几天好象河水沒這麼吧?”

天啟八年六月初二清晨,府谷縣城西側的黃河河岸上,一群來這里打水飲用的亂軍士兵忽然發現。前些天還有一里多寬的黃河河面,不知不覺間已經變窄了四分之一還多,裸露出了許多積滿灰黃河泥的河岸。這些打水的起義軍士兵不由大為驚奇,“記得前几天不是這樣啊。才几天時間,怎麼河水就小了這麼多?對,我也記得前几天的水沒這麼出什麼事了?”

“吵什麼?吵什麼?”這時候,一個負責巡視河岸的起義軍將領過來,問明原因后,那起義軍將領不耐煩的說道:“河水是從前几天就開始逐漸變小的,這有什麼希奇的?旱了這麼多年了,別說黃河水變了。就是斷流也不奇怪,朱家川和清水川這些河,不是早就沒水了?”

“也對,娘的,也不知道陝西還要旱多少年啊。”亂賊軍隊的伙夫長附和,向打水的士兵招呼道:“別羅嗦了,快打水去做飯吧,又不是打不了水,要是誤了開飯,咱們伙頭兵又得挨罵了。”眾伙頭兵紛紛稱是,趕緊頂著初升的驕陽,多走几步深入河岸,到河岸深處去打水做飯。太陽逐漸當空,還沒完全到正午時分,日頭就已經曬得駐扎在府谷黃河兩岸的土地冒出青煙,亂賊士兵個,個遍体生津,揮汗如雨,沒有事做的亂賊士兵家眷不是鑽進樹林里躲日頭,就是涌到水勢平緩的黃河岸邊。跳進河中戲水避暑,粗擴的山歌聲與下流的黃色小調聲響徹河面。同時那些正在站崗值情和辛苦練的亂賊士兵中,飲水的消耗量也猛然增大起來廢話,頂著毒日頭跑步掄刀,不多喝些水想虛脫脫水啊?可絕大部分人都沒有留心到的是。黃河河道中的水流量,正在一點一點的逐漸減少,河水中,還隱隱的散發出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很象是屍体被烈日暴曬變臭后安出的那股子惡臭味道,只是臭味並不明顯,所以如果不是專門留心,就很難發現。

第二天清晨。那伙亂賊的伙頭兵再次來到黃河河道中打水時,不由個個大吃了一驚才兩天的功夫。黃河的水量居然然變小了將近一半。而且明顯的渾濁了許多一要知道,府谷可是位于陝西的最北端,黃河水還沒有經過黃土高原的泥沙污染。所以流經府谷的河水一向都是非常清澈的,根本不象黃河中下游那樣,河水渾濁得一碗水能有半碗沙。可水質忽然變得這麼差,這些地位皋微的伙頭兵也不可能去追究什麼,只能是老老實實的再多走几步打水,回去做飯服侍自己隊伍里拿刀拿槍的大爺。但是到了中午的時候。麻煩事情又來了。

“他娘的,今天早上是吃了什麼了?怎麼拉成這樣?哎喲,肚子又疼了,又得去找地方蹲了。”發出抱怨的亂賊士兵遠不止一個,而是成百上千,不少身体比較虛弱的老弱婦孺情況更是嚴重,干脆就是上吐下泄了,吐,吐得把黃疽苦水都吐了出來,拉,拉出來的干脆就是米紺水一樣的白色排泄物。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有隨著飲用黃河水的亂賊士兵和家眷越來越多,出現腹瀉嘔吐現象的病人也越來越多,三十來万的亂賊聚居露宿在府谷黃河的兩岸。衛生條件本來就十分惡劣,一下子又出現這麼多病人,互相傳染之下,瘦情一下子就爆發了起來,也終于引起了二十九個大賊頭的注意。

因為還要在府谷一帶駐扎一個多月的緣故,所以在收到疫情報告后。素來殺人如麻的二十几個賊頭也開始難得留心起士兵的身体健康起來。王嘉胤親自出動,帶著二十几個賊頭深入軍中調查疫情原因,只是這些賊頭大都是斗大的字不認識一個的文盲,手里又沒有軍醫和藥物儲存。對待這些明顯是霍亂症狀的病人,只能采取古代民間對待麻風病人的土法子,把他們放逐到遠處山中自生自滅。這麼一來,不少知道被放逐后就等于要被餓死的患病士兵開始慌了,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爭先恐后的躲避軍官檢查,即便在背后吐出黃疽也不敢聲張,再有甚者就干脆到軍營深處或者老弱婦孺中間,無形中又擴大了不少傳播范圍。

到了第三天,持續減少的黃河水流量已經只有平時的三分之一還弱,這麼一來,黃河流量的變化也終于引起了以王嘉胤為首的賊頭注意。疑惑之下,王嘉胤少不得聯系駐扎在黃河上游河曲城中的羅汝才部。而里汝才則回報說,他駐扎的河曲境內的黃河河段,流量也大幅減少。為了調查原因,羅汝才已經派出斥候到黃河上游調查,只是更上游的老牛灣處于明軍控制中,斥候很難接近,所以得花一些時間。王嘉胤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瘦死的絡駝比馬大,中國第二大河黃河的水量再怎麼大幅減少,也還沒有威脅到府谷亂賊的飲水供應,再加上黃河流量減少到平時流量的三分之一后。河水流量便基本維持在了這個程度。沒有出現徹底斷流的趨勢,所以王嘉胤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僅是繼續關注軍隊里已經愈演愈烈的霍亂病情。

也該來羅汝才倒霉,他派出去的然已經是千般小心。万般注意。可這些斥候剛才過了入黃河的入河口,還是被經驗更豐富裝備也更完善的明軍斥候發現,接下來羅汝才軍的斥候算是捅了馬蜂窩了,明軍斥候剛叫了一聲有敵情,數以百計武裝到了牙齒的明軍騎兵就從四面八方殺了出來,隔著兩百來步就乒乒乓乓的亂放火槍,打得羅汝才的斥候隊哭爹喊娘,人仰馬翻,緊接著,那些全部披著白披風的明軍士兵又快馬加鞭,仗著馬匹神駿輕松追上抱頭鼠竄的羅汝才軍斥候,帶著灰黃的衝煙,虎如羊群一般揮舞馬刀亂砍亂削,沒用多少時間就把羅汝才軍的三十來個斥候全部砍得屍橫遍野。而且此戰過后。明軍斥候的偵察范圍陡然增加了將近一倍,投入的兵力也大為加强,基本上只要敢于離開河曲城北上十里的亂賊斥候。几乎毫無例外的遭到這些精銳明軍斥候的截殺,不是被火槍打死,就是被馬刀砍死,偶有几個漏網之魚也只能抱著腦袋逃回河曲城,說什麼也不敢再北上一步了。

疑惑的等待中,到了六月初七夜里,一個負責偵察山西鎮明軍動靜的亂賊細作,忽然帶著滿身的風沙尖土衝進了府谷城,嘶啞著嗓子向正在府谷縣衙大門中欣賞美女歌舞的二十几個賊頭大聲叫道:“陝王,各位大王,大事不好了,張狗官出兵了!張狗官親自率軍離開了山西鎮,往府谷這邊殺過來了!”

“張狗官親自率軍出征?”王嘉胤嚇得一下子蹦起來。緊張問道:“什麼時候出的兵?有多少兵力?”

“昨天正午,張狗官親自率軍從山西鎮出發。”細作蒼白著臉慘叫道:“張狗官親自率領的兵力不多。才六千人,不過全是張狗官的嫡系屠奴軍!象麻登云和張鴻功這樣的官軍大將,就是給張狗官的軍隊押送糧草輻重!”

“六千屠奴軍?!”在場的賊頭個個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再沒學問,可也聽說過張大少爺用四千屠奴軍和四千騎兵就把几十万教靶軍隊打得鬼哭狼嚎啊。而且象麻登云和張鴻功這樣的官兵猛將。竟然只是給屠奴軍當輕重隊,押送糧草。張大少爺這次來勢有多凶狠,已經讓這些賊頭不敢去想象了。緊張之下,王嘉胤趕緊大聲吼道:“范文程呢?那個狗漢奸不是說張狗官的軍隊不敢西進來打府谷嗎?他在那里,快把他叫來!”

“陝王,范文程那個狗漢奸,不是和羅汝才在河曲嗎?你怎麼忘了?”張獻忠皺著眉頭提醒道。王嘉胤這才醒悟過來,忙又叫道:“那快派人去河曲,把羅汝才和范文程都叫回來,商量怎麼對付張狗官的屠奴軍。”“得錢

”王嘉胤的得力助手小舅子張立位站起來抱拳答應,正要出堂布置。張獻忠忽然又叫道:“慢著。先別慌,你們聽,好象有什麼聲音?”眾賊頭各自一楞,再傾耳細聽之時,果然聽到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隆聲音,有些象悶雷,又有些象洪水,由北至南傳來,而且聲音還越來越近。

“河水聲!”白九儿第一個醒悟過來,大叫道:“黃河發洪水了!”話音未落,滿堂賊頭的臉色都已經變成了死灰顏色府谷一帶的地形非常平坦低窪,只有少數的方與黃河齊平或高過黃河,絕大部分的低窪處可是還要矮于黃河水面,黃河忽然漲水,駐扎在城里和高處的亂賊軍隊還好說,那些駐扎在城外開闊地帶的亂賊軍隊和家眷可就要倒大霉了。

“洪水!洪水!水啊一!”二十几個賊頭匆匆衝上城牆查看時,府谷城外已經是一片澤國,成千上万的亂賊士兵在齊腰深的渾濁河水中翻滾掙扎,戰亂失修的黃河河堤多處崩塌,白花花的河水咆哮著洶涌衝出堤壩,打著漩儿扑向措手不及的亂賊營地,那些睡在帳篷里和露宿的亂賊士兵避無可避,立時就被洪水衝得暈頭轉向,聰明的倒知道跑往高處,不會水或者反應稍微慢點的士兵則在洪水中哭天喊地,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混亂中自相踐踏,死者無數。而在更遠處的家眷駐扎區域,無數的哭聲和喊聲連在城樓上都聽得清清楚楚那邊駐扎的全是亂賊士兵將領的家眷,老弱婦孺居多,在洪水忽至的情況下,死傷之大,就絕不是城外這些軍營里的士兵可比了。

“這,怎麼可能?”見此情景,王嘉胤等一幫賊頭算是全部傻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紛紛大時道:“陝西旱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洪水?黃河前几天不是還缺水嗎?怎麼今天會來這麼大的水。北方下大雨了?完了,我的軍營啊!我怎麼會把軍營扎得離黃河這麼近,還是在地勢矮的地方。完了一!”

“一群蠢貨,這肯定是張狗官搞的鬼!”造反天才張獻忠忽然大吼一聲,咆哮道:“張狗官肯安在上游修了水壩,所以前几天黃河水變小了,今天張狗官又挖開水壩,黃河水當然要變大了!怪不得建奴都說張狗官是全天下最陰險的瘟神。果然厲害,陝西旱了這麼多年,他還有辦法用水攻!”

“難怪曹操的人沒辦法靠近老牛灣。張狗官的兵肯定是在那里修了水壩!”王嘉胤也醒悟過來,歇斯底里的吼叫原因。但現在醒悟過來,又有什麼用呢?駐扎在河曲弈旬書曬細凹口混姍不一樣的体蛤……淳軍隊,因為地形較高的緣故到是不受洪水影響。可地勢聯勛的亂賊大本營府谷縣,在洪水面前就毫無抵抗之力了。二十几個賊頭空有數十万人力,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洪水在府谷大地上泛濫衝刷,蔓延吞噬。看著再有一兩個月時間就能衝進宣大搶錢搶糧搶女人的亂賊士兵在洪水中掙扎翻滾,哭喊求救,徹徹底底的束手無策。

公元一六二八年,大明天啟八年六月初七夜,宣大總督張好古下令掘開老牛灣水壩,被束縛多日的黃河河水洶涌而下,瞬間吞噬了下游地勢低窪的府谷縣縣境,盤踞在此的亂賊主力措手不及,在忽然而至的滴滔洪水面前死傷慘重,士氣也為之大挫。是役過后,張好古的小白起之名更為雀起,也成為后世史學家頗為指責一點對付几十万被飢餓折磨而被迫揭竿而起的飢民,用這樣陰狠的手段,下手實在太狠了一些。

六月初八下午,當府谷的亂賊主力還在尚未消退的洪水中苦苦掙扎的時候,張大少爺的六千屠奴軍已經兵臨府谷上游的河曲城下,因為地形因素僥幸逃過洪水襲擊的亂賊羅汝才部不敢出戰,緊閉城門堅守待援。不曾想張大少爺讓軍隊稍作休息后,乘著夜間風大的機會,忽然于夜間搶占上風處,搬出隨軍帶來的佛朗機小炮,用火油、牛油、粉碎谷殼、粉碎石蠟和少量黃磷制成的半凝固燃燒彈炮擊河曲,引燃城中大火。

屠奴軍乘機揮師攻城,吳六奇身先士卒率軍衝鋒,不費吹灰之力便搶占牆頭陣地,精銳無比的屠奴軍士兵乘機源源而上,輕松拿下亂賊的城牆防線。羅汝才與范文程等人不敢巷戰,棄城而逃,屠奴軍乘勢追殺羅汝才軍敗兵,以張大少爺反復强調的尾隨戰术將羅汝才敗軍驅回與府谷隔河相望的保德城。

用武裝到牙齒又精心練出來的屠奴軍打一些組織混亂的亂賊士兵。簡直是殺雞用牛刀,即便旗開得勝也沒有半點值得誇耀的地方,而且被亂賊軍隊拋棄在河曲城中的數万飢民家眷,更是讓張大少爺傷透了腦筋,有心想要學建奴屠城減口吧。又對漢人狠不下這個心腸;留下吧。同樣被早災困擾多年的宣大一時半會又養不起這麼多百姓。無可奈何之下,張大少爺只得硬起心腸,下令驅逐非河曲籍的飢民百姓,用皮鞭逼著他們渡河回到陝西,讓他們到陝西去自生自滅。

張大少爺的命令開始執行后。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屠奴軍威逼非河曲籍的百姓渡河返回陝西時,那些期盼著能在宣大有口飯吃的飢民說什麼都不肯走,餓得皮包骨頭的老人孩子跪在河邊嚎啕大哭,婦女則抱著屠奴軍士兵的雙腿,表示自己們願意為明軍士兵做任何事,只求能夠宣大找一口飯吃,臨時搭建起來的浮橋旁哭聲震天,數万災民密密麻麻的跪在河岸旁嚎啕大哭,場面催人淚水。但張大少爺確實有心方,力。只能硬著心腸下令强行驅逐。一口氣砍死了好几百名不肯渡河回陝的災民,又把河曲籍的百姓組織起來,幫助驅逐飢民過河,走投無路的飢民百姓才陸續陸續的被强行趕過黃河。饒是如此,期間還是有不少飢民過河之后,又跳進黃河游水過來。結果又逼得張大少爺命令開槍射擊,這才將混亂的場面鎮壓下來。

好不容易把非河曲籍的飢民大部分趕過了黃河,大同巡撫孫傳庭帶著他的鐵車隊也趕來與張大少爺會師了。一同抵達會師的,還有秘密趕赴老營堡增援水攻行動的屠奴軍吳三桂部。看到黃河兩岸烏壓壓的飢民百姓望河痛哭,歷史上崇禎朝的最后一個名將孫傳庭也是心情沉重。絲毫沒有為自己負責的水攻行動成功而感到半點喜悅,而是和張大少爺一樣,站在黃河岸邊,看著黃河兩岸的飢民人群發呆。過了許久后,孫傳庭才嘶啞著嗓子向張大少爺問道:“張憲台,真的全部趕走嗎?我們宣大,就不能接納一些飢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怕留下三四成也行啊

張大少爺不答,半晌才指著鄰近的河曲城平靜說道:“看到了嗎?就在這座城里,還有上万的河曲本地百姓,他們的糧食已經被亂賊搶先了。稍微值點錢的東西,也被搶光了;他們吃飯的糧食,過冬的衣服棉被。還有來年開春的種子和農具,都得我們宣大自己負擔!光是養活他們。宣大就已經非常吃力了,再把這些飢民留下,我們還拿什麼養活他們?他們還不是得反?還不是得又拿起武器,跟著亂賊造反?到那時候。我們不僅救不了他們,反而會害了更多的無辜百姓啊。”

“可他們回到陝西后,又能有什麼出路呢?”孫傳庭的聲音越來越低。張大少爺回過身,背手眺望著遠處的山西大地,語氣沉重的緩緩說道:“那就要看他們的運氣了。如果他們能夠幸運的堅持上兩三年,等到大明的糧食能夠養活他們了。能夠幫助他們重建家園,安居樂業了。我們再過去拯救他們。到那時候。我可以發誓,絕不拋棄任何一個漢人百姓。”“但現在,我只能委屈他們了。”張大少爺低下頭,眼中淚光閃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35
發表於 2019-12-16 00:29: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一章 附骨之疽

為了減少和避免無謂的士兵傷亡,在屠奴軍追擊河曲亂賊羅汝才敗軍的過程中,張大少爺果斷下達了尾隨驅逐的命令——也就是追著羅汝才敗軍隊伍的尾巴打,保持一定距離並盡量避免深入敵情作戰,不以大量殺敵為目的,只是把敵人趕走,迫使羅汝才敗軍逃回府谷和保德一帶,同時這樣的戰术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如果在遭遇大隊敵人援軍的時候,可以迅速脫離戰場,更進一步避免踏入敵人的陷阱。但這麼一來,全部裝備了上好戰馬的屠奴軍傷亡倒是有效的降下來了,可目前的宣大第一大通緝犯范文程和亂賊總軍師羅汝才,也得以逃脫屠奴軍的追擊,僥幸逃回了與府谷城隔河相望的保德城中。

“他娘的,總算是逃回來了。”狼狽不堪的逃進保德城時,滿身都被冷汗濕透了的羅汝才和范文程都長舒了一口氣,雙雙滾落戰馬,倚著馬鞍上氣喘吁吁的慶幸這次的死里逃生。羅汝才恨恨說道:“張狗官是吃錯什麼藥了?我們在府谷這一帶呆了几個月,一直不見他有半點動靜,只要我們不去惹他,他就不來打我們,怎麼這几天他會忽然發瘋,親自提起軍隊來打我們?而且來的還是他的嫡系屠奴軍,這條瘋狗莫非又開始發瘋咬人了?”

“張好古小瘋狗為人偏執,輕易不會改變他的既變戰略。”范文程用一副從小和張大少爺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口氣說道:“這次他忽然改變戰略,對你們又是洪水淹,又是……。”

“曹操,范文程那個狗建奴和你來沒有?”忽然傳來的叫喊聲打斷了范文程的自吹自擂。范文程和羅汝才一起扭頭一看,卻見來人是鎮守保德的賊頭齊天王,不等羅汝才回答,齊天王已經一眼看到了范文程,大喜叫道:“狗建奴,你果然逃回來了!”說著,齊天王往范文程一指,大吼道:“來人啊,把這個狗建奴給我拿下!”

“齊王爺,我做錯什麼了?”范文程滿頭霧水的驚叫。那邊齊天王的親兵則二話不說,扑上來就把范文程按倒在地上。羅汝才反應稍慢,這才驚叫道:“老齊,你這是干什麼?我記得你好象已經接受了大金帝國的冊封,現在已經是大金帝國的王爺了,怎麼要拿范先生?”

“沒辦法,這是陝王的命令。你要是有意見,可以和我一起去見陝王。”齊天王一聳肩膀,又一揮手喝道:“把這個狗建奴捆好,押到府谷城里去獻給陝王。”親兵依令而行,那邊羅汝才也不敢怠慢,趕緊帶著几個心腹將領跟上,渡給黃河一起去見大賊頭王嘉胤。

保德境內多山,地勢較高,在張大少爺的洪水攻擊面前受損不大,所以羅汝才和范文程開始逃進保德城時,還真沒有留心到張大少爺水攻給起義軍帶來的損失,可是踏著臨時搭建的浮橋過了黃河來到府谷境內后,范文程和羅汝才才算是真正的大開眼界了。現在的府谷境內,簡直只能用滿目瘡痍來形容,地勢稍微低矮一點的地方,到處都積滿了渾濁的污水,水面上還漂著一具具被浸泡得發脹的屍体,沒有積水的地面也是泥濘不堪,隨便一腳踩下去稀泥都能淹沒腳背。而在高一點山丘上,則密密麻麻的擠滿了躲避洪水的起義軍士兵和家眷,哭聲與叫喊聲響徹四野。見此情景,奸猾無匹的范文程忽然醒悟過來,向說這些蠻子亂賊被張好古小瘋狗放水淹了,又不敢去找張好古小瘋狗報仇,就該不會是想把這個責任推到我的頭上吧?

還真被范文程給料中了,被齊天王押上府谷城樓后,正領著一幫賊頭巡視四城損失的王嘉胤果然暴跳如雷,二話不說就指著范文程的鼻子大吼,“狗建奴,你干的好事!說,你是不是張狗官派來的細作,裝扮成建奴哄我們上當,讓張狗官放水淹我們?”

“陝王,不用問了,他肯定是張狗官派來的細作。”賊頭蠍子塊大叫道:“本來我們二十九路義軍會師后,是要南下去打陝西的,就是這個張狗官派來的細作騙我們按兵不動,張狗官乘機在黃河上游修水壩,然后就放水淹我們!”

“別羅嗦了,讓我直接砍死這個狗細作!”好几個賊頭也直接拔出刀來。還好,在場還有一個比較有頭腦的羅汝才,趕緊大叫道:“慢著!陝王,范先生絕對不是張狗官派來的細作,這點我敢為他擔保!府谷被張狗官水淹,完全是我們誰也沒有想到張狗官心會這麼狠,竟然想得出水淹七軍的狠招,和范先生根本沒有半點關系啊。”

“曹操,你說這個狗建奴不是張狗官派來的細作,你有什麼證據?”急著找一個替罪羊平息眾怒的王嘉胤怒氣衝衝問道。羅汝才大聲答道:“當然有證據!昨天晚上張狗官的屠奴軍攻破河曲城,我和范先生一起殺出重圍逃回保德,如果范先生真是張狗官派來的細作,那他為什麼昨天晚上不乘亂逃跑?還要跟著我來府谷送死?就憑這一點,我就敢打包票,這位范先生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大金國首席漢臣范文程范先生,絕對不是假冒!”

王嘉胤和眾賊頭啞口無言,半晌后,王嘉胤才不服氣的哼道:“也許他就是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故意跟著你逃回府谷,或者昨天晚上他是沒有機會跑,只好跟著你跑回府谷來。”

“陝王,不用浪費口水了。”張獻忠站了出來——不過一向看范文程不順眼的張獻忠卻說了一句公道話,“什麼細作不細作的?張狗官真要滅我們,根本就用不著派什麼細作玩什麼反間計內間計!他的屠奴軍只要往府谷城下一站,我們的軍隊就得嚇跑大半!在張好古狗官的眼里,我們根本算不上什麼對手,我們也不值得他用什麼陰謀詭計!”

張獻忠的話雖然難聽,卻也實實在在的說出了現實情況,可就是因為是實話,一直叫囂著自己不怕張大少爺的王嘉胤才老臉一紅,下意識的去摸刀,想要砍死張獻忠這個曾經的部下。不曾想另一個頭腦清醒的羅汝才也附和道:“陝王,八大王的話一點沒錯,張狗官打河曲和打岢嵐城的時候,都是直接一個衝鋒就殺上了城牆,他對我們還用得著用計?李晉王的軍隊算能打了吧,和張狗官的屠奴軍才一個照面就被全殲了,這難道還不是教訓?”

“曹操,依你這麼說,張狗官的軍隊豈不是天下無敵?”白九儿不服氣的問道。羅汝才冷冷的答道:“如果正面決戰的話,張狗官的屠奴軍確實是天下無敵!老九你和孫傳庭還有麻登云都交過手,他們的軍隊有多厲害你不知道?可這樣的軍隊到了張狗官手里,也就只配押押糧草,送送輜重,老九你如果想學韃靼聯軍,去和張狗官的屠奴軍正面決戰,那我不反對——但別拉上我!總之一句話,這輩子,我是說什麼都不和張狗官正面硬碰硬了。”

白九儿啞然,其他實力更弱的賊頭也個個變成了啞巴,內心里其實深懼張大少爺不敗威名的王嘉胤表情强硬,口氣卻不知不覺間軟了下來,故作惱怒的喝道:“這麼說來,一會張狗官的軍隊打過來,我們就只有洗干淨了脖子等死的命了?”

“打不過,跑啊。”羅汝才也不怕別人譏笑,直接就說道:“乘著張狗官現在還沒有打到府谷城下,趕緊向南跑——咱們打不過張狗官,難道還會怕陝西的孫承宗老頭和洪承疇那個酸秀才?再說了,府谷現在被洪水淹成了這樣,咱們也沒辦法呆了,乘現在往下跑,正好來得及去搶陝西秋收的糧食。”

“對,現在也只有往南跑一條路了。”王嘉胤暗暗心動,只是一時半會找不到台階下。這時候,還是被齊天王親兵按著的范文程忽然掙扎起來,大喊大叫道:“陝王,各位王爺,千万不能跑,一跑的話就中張好古小瘋狗的計了!只能留在府谷,千万不能南下啊!”

“他娘的,你還想讓我們再被洪水淹一次?”好几個賊頭都氣得七竅生煙,破口大罵。范文程也不計較,只是掙扎著衝羅汝才叫道:“曹王爺,剛才你不是奇怪張好古小瘋狗為什麼突然親自出征嗎?我告訴你,這是張好古小瘋狗急了!因為張好古小瘋狗已經發現我們大金的軍隊在南下,還有他的北面防線力量空虛,所以他才親自帶著軍隊來打你們,想把你們打跑,騰出手來加强北線的防御!你們如果中了他的計,可就錯過這個天大的好機會了!”

“陝王,各位王爺,你們仔細想一想就明白這個道理了!”范文程聲嘶力竭的喊道:“張好古小瘋狗到宣大上任已經半年了,他的總督衙門搬遷到寧武也有四個多月了,這麼長的時間里,他為什麼一直不向府谷動手?這是因為他不想消耗他的兵力,想讓孫承宗蠻子消耗了你們的實力以后再來揀便宜,所以張好古小瘋狗說什麼都不肯西進,只要你們別威脅著他的宣大,他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你們一馬!但現在張好古小瘋狗忽然出兵,又是洪水又是西征,還出動了他最精銳的屠奴軍,這恰恰證明他已經感覺到了北線的威脅,急著想要一舉結束西線的戰事,所以才會傾盡全力啊!你們如果被他嚇得往南走了,那可就遂了他的心願了!”

“閉嘴,老子們再也不上你的當了!”在洪水中損失最為慘重的黑煞神一腳踹出,把范文程踹了一個人仰馬翻。黑煞神余怒難消,再揮刀去砍范文程時,胳膊卻被張獻忠一把揪住,黑煞神怒道:“八大王,你不是最恨這個狗建奴嗎?怎麼今天又來攔著我殺他?”

“黑煞神,我是幫理不幫親。”張獻忠一把奪過黑煞神的腰刀,冷冷的說道:“我覺得這個狗建奴的話很有道理,張狗官前几個月一直不搭理我們,這次又忽然急著把我們趕走,這其中肯定有原因!說不定,張狗官是真的急著北上,所以才出兵來打我們。”

“八大王,我果然沒看錯你。”范文程爬起來,抹著嘴角的鮮血激動說道:“就是這個道理,張狗官肯定是急了,所以你們只要再堅持一點時間,張狗官的主力就肯定要北上,給你們留出東進宣大的空當!”

“陝王,范先生和八大王的話有道理。”二十九路亂賊的總軍師羅汝才也醒悟過來,轉向王嘉胤說道:“張狗官是出了名的奸猾,從來不做賠本買賣,府谷不歸他的宣大管,他如果不是害怕我們乘機東進,根本犯不著賠本賺吆喝,越境作戰幫孫承宗老頭打我們。這次他反其道而行之,恰恰證明他確實是急了,宣大的汾河防線即將出現破綻,他怕我們鑽空子,所以才不惜血本的來把我們趕走。”

“有點道理。”王嘉胤終于點頭,又為難說道:“可張狗官馬上就要打過來,我們擋得住嗎?再說府谷現在已經被洪水淹成這個樣子了,我們還拿什麼堅守?”

“陝王,我們可以放棄府谷和保德,暫時撤到神木去!”范文程激動的叫道:“張好古小瘋狗要隨時回援宣大長城,肯定不敢深入陝西,我們只要撤回神木去,他肯定就得掂量孤軍追擊的后果!就算他真的追過來,我們還可以撤往榆林和米脂,始終對他的宣大形成威脅,只要在宣大邊境堅持一段時間,等我們大金的軍隊打到宣大長城,他就非得掉頭往北不可!到那時候,宣大的美女、糧食、銀子和金子可都全部是你們的了!”

………………

張大少爺的意圖總算被范文程猜中一次,張大少爺的軍隊南下趕到保德城時,當發現起義軍已經放棄了空空如也的保德城和府谷城南下后,張大少爺果然停止了追擊,只是一邊派人焚毀已經殘破不堪的府谷城,以免起義軍去而復來,一邊派出了斥候偵察起義軍的動向。而兩天后,起義軍主力轉移至神木駐扎的消息傳來后,張大少爺立即明白,自己這次是遇上高手了!——敵人洞悉了自己急于消彌西線威脅的用意,所以死賴在宣大防線上不走,始終對自己的宣大側翼形成威脅,以期待變。

“他娘的,過河打!”雖說過了黃河就不是自己的管轄區域了,可為了迅速騰出手來,張大少爺還是咬牙發出了渡河追擊的命令。命令一下,六月十三這天,宣大軍隊主力兩万余人全線越過黃河,開始向盤踞在神木一帶的亂賊主力發起進攻,可是讓張大少爺氣得差點發瘋的是,宣大軍隊剛剛全線越過黃河,亂賊的主力又迅速放棄神木,根本不給宣大軍隊決戰的機會,直接就掉頭向南,一口氣逃到距離宣大更遠的榆林城中盤踞。而且還派出軍隊繼續南下,加强對更南方的米脂和葭州的控制,擺出隨時可能南下和張大少爺躲貓貓的架勢。這麼一來,張大少爺才是真正的傻了眼睛——就算想追也沒辦法追了,榆林距離府谷可有兩百多里,真要是追過去,宣大北線要是忽然出事,張大少爺可就是想要回援也難了。

這些還不算,還有一件讓張大少爺郁悶和惱怒的事就是,主力已經移師到了延安府的陝西軍隊仍然還在按兵不動,如果孫承宗和洪承疇在這個時候揮師北上,張大少爺也就有機會擺脫這塊粘人的牛皮糖了。——當然了,這塊對張大少爺來說只是粘人的牛皮糖,對陝西軍隊來說也許就是一群餓狼,所以孫承宗和洪承疇同樣不傻,在張大少爺沒有徹底擊潰亂賊主力之前,孫承宗和洪承疇絕對沒興趣先拿自己的軍隊去喂飽餓狼的肚子。

“憲台,分兵吧。”孫傳庭看出張大少爺的為難,主動提議道:“讓下官率領大同軍隊追擊亂賊主力,憲台你的屠奴軍回寧武坐鎮,宣大長城即便真的出了問題,屠奴軍也能迅速北上,至于西面,請張憲台交給下官。”

張大少爺沉默不語,半晌才嘴唇輕動,說了几句話,但可惜孫傳庭的外號就是孫聾子,只能追問道:“張憲台,你剛才說什麼?恕下官雙耳有疾,未能聽到了張憲台的訓戒。”

“我說我擔心,你的兵力不足!”張大少爺提高聲音,嚴肅說道:“汾河防線長達九百四十余里,賊軍更有數十万之眾,倘若賊軍多路出擊,以你的兵力,必然無法顧及周全!而且你的軍隊有一個重大缺陷,那就是兵種構成簡單,缺少機動性,你的火車兵攻堅野戰都不錯,可火車過于沉重,對道路要求也極高,一旦遇到長途奔襲和機動作戰,必然破綻百出,應顧不暇!所以現在要我把西線委托你,我暫時還不能放心!”

如果換了別人對孫傳庭這麼說話,自尊心極强的孫傳庭或許很難接受,可是被公認為大明當世第一的張大少爺這麼評價自己,孫傳庭氣餒之余也有些心虛接受。遲疑良久后,孫傳庭問道:“那現在怎麼辦?張憲台你的屠奴軍不能過于深入陝西,也就沒辦法迅速趕走盤踞在宣大邊境的亂賊主力,如果長城防線在這種時候出現問題,我們可就要顧此失彼了。”

“不能慌,再等一等。”張大少爺努力使自己在目前的困局保持著清醒,又扳起了手指頭算時間,“算路程,宋獻策也已經抵達察漢浩特有一段時間了,不管他成功與否,也得過几天才有消息傳來。這也就是說,我們還有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看看用什麼辦法擺脫這些附骨之疽,粘人的牛皮糖。”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36
發表於 2019-12-16 00:29: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外交努力

花開數朵,各表一枝,當張大少爺還沒有著手布置洪水攻勢的時候,被張大少爺舉薦為布衣國使的宋獻策,就已經頂著茫茫風沙與烈日驕陽,穿過大漠草原,荒山河流,來到了位于查干木倫河衝積平原的察漢浩特城下,向現任蒙古大汗林丹遞交了大明國書,提出拜見請求。

說起這位被大明語譯為虎墩兔汗的林丹汗,可真得介紹一下他復雜的背景和出身,他的全名叫做察哈爾.林丹巴圖爾,汗名為呼圖克圖汗,十三歲那年就繼承了祖父布延薛禪汗的汗位,成為歷史上的最后一個蒙古大汗。在他統治的早期,林丹汗為了爭取黃教僧侶封建主的支持,就大力宣揚並親自信奉藏傳佛教,后又改奉紅教,接受西藏紅教的深奧密乘之灌頂,封紅教僧侶沙爾巴呼圖克圖為國師,但這麼一來,林丹又無意中觸怒了世代信仰黃教的漠北喀爾喀和右翼三万戶的各部汗、濟農、諾延和台吉,更得罪了在漠北喀爾喀部落勢力極强的邁達里諾門汗,與之發生嚴重分歧,為建奴的西進發展埋下了禍根。但不管怎麼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靠著祖先們留下來的基業,在林丹汗統治草原的早期,蒙古各部基本上仍聽從于他的統一號令的。

早在宋獻策出使察漢浩特之前,張大少爺就對林丹汗有過自己的獨到評價:眼高手低,欺軟怕硬又朝令夕改!牆頭草,風吹兩邊倒,值得籠絡又不得不防!——而張大少爺的這個評價簡直就是一針見血,綜觀林丹執政至今的二十五年,無論是軍事、外交還是內政,基本上都是一塌糊涂!吃錯藥改變宗教信仰、自挖牆角得罪自己的支持者也就算了,遷都到察漢浩特,更是同時引起了大明和建奴的警覺,逼得大明加强長城防御,又逼得建奴加大向西滲透力度以建立緩衝區域,並直接引發了蒙古和建奴的全面敵對——當然了,這對大明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爾后,林丹汗的外交和內政方針更是昏招連出,一邊對內橫征暴斂,殘酷掠奪,自恃士馬强盛,橫行漠南,破喀喇沁,滅土默特,逼喀爾喀,襲科爾沁,大肆荼毒名譽上臣服于自己的蒙古部落,甚至還縱容寵臣貴英强占察哈爾部屬五路台吉的妻子,迫使該台吉投降建奴,並激起無數蒙古部落的不滿,硬生生的自己分化了自己——這樣的昏招,可是連崇禎都沒用過。又一邊對大明若即若離,借口聯盟消滅建奴,每年都向大明索要封賞,索要的賞銀數目也從最初的四千兩變為一万四千兩,甚至還一度提出四万兩和十四万兩的封賞要求,也明里暗里激起了大明朝廷君臣心中的怒氣。

本來對大明朝廷來說,別說几万兩銀子,就算是几十万兩銀子,只要能買得北部邊境平安,同時能讓林丹從側翼牽制住建奴主力,那麼不管是明熹宗和魏忠賢,還是文武百官,都很樂意掏這筆銀子打賞給林丹汗,安撫這個已經和平相處半個多世紀的盟友。可問題是,咱們這位自以為聰明的林丹汗從一開始,就對與大明的結盟沒安過什麼好心,之所以答應結盟,也不過是每年多從大明朝廷手里騙點銀子,利用大明軍隊去消耗建奴的實力,真正配合大明進剿建奴的軍事行動也不是說沒有,可每一次都軟弱無力——就好象天啟五年那次,張大少爺以錦州一城之力,牽制住了建奴几乎所有的主力,林丹乘機攻打科爾沁草原,可建奴剛剛派出五千騎兵北上,林丹的十几万軍隊就跑得沒了影子,迫使張大少爺不得不在天啟七年發起賭博似的北伐,這才算是砍斷了建奴在蒙古草原上的左膀右臂。而在其他几次的軍事行動中,林丹汗更是把欺軟怕硬的方針發揮得淋漓盡致,打蒙古的自己人,林丹汗是戰無不勝,所向披靡,可一遇到建奴軍隊,林丹又馬上從下山虎變成了草原羊,稍觸即潰是毫無戰意,坐視建奴鯨吞蠶食漠南蒙古而又束手無策,即便象札魯特左翼昂安台吉這樣的鐵杆支持者求援,林丹都不敢出兵救援,導致昂安台吉族滅身亡,妻子儿女都被建奴虜為奴隸,傷透自己部族民眾的心。

當然了,也正是因為看穿了林丹欺軟怕硬又首鼠兩端的本質,還有算死了林丹的牆頭草作風,所以張大少爺和皇太極這兩個壞種才同時盯上了這個危險份子,几乎是在同時派出外交使者,力爭把這個牆頭草拉到自己一邊,一個希望暫時穩住這個牆頭草,一個是希望把這個牆頭草拉到自己一邊,一場激烈的外交爭奪也順應而至,即將在察漢浩特城中激烈的展開。

閑話少敘,言歸正傳,乘著蒙古官員入城稟報的機會,腦袋背后長著粗大反骨的宋獻策開始打量起察漢浩特這座蒙古都城的情況來,光以冷兵器戰爭的角度來看,林丹汗登基后才著手興修的這座察漢浩特城確實非常雄偉,土石混雜修建的城牆高達四丈,厚丈半有余,引黑河水圍城,護城河寬近三丈,具体有多深暫時無法判斷,而且地形是南高東河,只有西、北兩面可以發動攻城作戰,光以堅固程度而論,並不遜色草原第一城格勒珠爾根城多少,算得上一座易守難攻的堅城。——不過這也只是相對于冷兵器戰爭而言,對于裝備已經近代化的屠奴軍而論,張大少爺如果想攻這樣的城池,隨時就可以拿出十几個不重樣的法子。

又細細觀察了許久察漢浩特守軍的裝備和紀律等各種情況后,宋獻策暗暗點了點頭,心道:“東家說得對,光以軍隊紀律和士氣面貌而論,林丹的軍隊大概能與我們大明的主力軍隊旗鼓相當。這樣的軍隊如果去騷擾薊門長城,閻鳴泰防御起來是有點吃力,也就是東家的屠奴軍了,能夠穩穩的吃住這樣的軍隊。”盤算到這里,宋獻策忍不住也哀嘆起來,“我怎麼這麼倒霉,偏偏碰上了這樣的東家?我到了察漢浩特才能肯定這樣的結論,東家從來沒和林丹的軍隊打過照面,竟然就能未卜先知,我這輩子還有出頭的機會嗎?”

“嗚——!”正當宋獻策自怨自艾的時候,察漢浩特城中忽然號角長鳴,一個身著甲胄的中年蒙古將軍領著一隊旗甲鮮明的騎士,排列著整齊的隊伍走出城來。過了護城河后,士兵列隊兩旁,那中年將軍翻身下馬,面帶微笑的迎了過來,嘰里呱啦的對著宋獻策說了一大堆蒙古語,旁邊大明禮部派來的通譯忙翻譯道:“宋先生,這位是虎墩兔汗的愛將弘吉剌特.鄂托克齊賽諾延將軍,他代表虎墩兔汗向你致與最崇高的敬意,祝福你吉祥如意,福壽綿長,並且歡迎你的到來。”

“派一個將軍來迎接我這個大明國使?這個林丹是手下沒人了,還是想給我一個警告?”宋獻策心中嘀咕,臉上卻不動聲色,微笑說道:“多謝齊賽諾延將軍的歡迎,宋某不勝感激,宋某也祝願將軍武運昌隆,威名日盛。”

通譯將宋獻策的話翻譯成蒙古文,並且自己做主加了許多奉承語言,齊賽諾延聽得大喜,又嘰里呱啦說了一通蒙古語,便做出了一個邀請入城的手勢。通譯又給宋獻策翻譯道:“宋先生,齊賽諾延將軍請你隨他入城,還說大汗已經在皇宮里准備好了酒宴,准備親自招待你。”宋獻策點頭,又說了几句道謝的客氣話,便與齊賽諾延攜手並肩入城。

雖然貴為蒙古國都,可察漢浩特城中的街道與房屋卻十分粗陋,房舍牆壁大部分都是夯土草頂、連石質房屋都難得看見几棟不說,就連皇宮的豪華精美都比不是一個普通大明富翁的宅院房舍,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面積很大,規模几乎趕得上大明紫禁城的一半,簡陋的宮室里駐有大量的騎兵,具有很明顯的弓馬民族特色。而其中看上去最為高大宏偉的那座万安宮,也就是林丹的議事殿加寢宮了。

一路和齊賽諾延客套著進到万安宮,大殿中早已經席地坐滿了為數眾多的蒙古貴族和將軍,當中而座的是一個看上去足有四十多歲的中年華服漢子,另一個則是戴著罟罟冠的華服貴婦。宋獻策按理推斷,忙上前鞠躬作揖行禮,恭敬說道:“大明國使宋獻策,拜見蒙古虎墩兔汗陛下,拜見蒙古皇后蘇泰娘娘,祝大汗與娘娘万福金安,願大明與蒙古友誼天長地久,源遠流長。”

那中年男子端坐不動,嘰里呱啦的說了几句蒙古語后,站在宋獻策旁邊的大明禮部通譯官立即變了臉皮,臉色變為十分尷尬,宋獻策看了那通譯一眼,不慌不忙的用勉强嫻熟的蒙古語答道:“林丹汗陛下,你問小使為何不跪?大汗陛下錯矣,宋獻策乃是大明國使,上跪天地明皇,下跪雙親學師,而大汗陛下既非大明君主,也不是宋獻策的父母雙親和授業恩師,又怎麼能向陛下行跪拜之禮?況且大汗陛下乃是我大明朝廷冊封之汗,宋獻策身為大明國使,代表大明朝廷出使蒙古,若是跪了陛下,豈不是亂了三綱五常,宗主藩屬?”

“這矮子竟然會說蒙古話!”林丹和齊賽諾延等人大吃一驚,開始對矮小如猴的宋獻策刮目相看。宋獻策則不動聲色的又說道:“大汗有所不知,宋獻策則供職大明宣大總督張憲台幕府之前,曾是一名云游方士,還曾經到過漠北游覽蒙古風情,所以學得了一點蒙古語言,只是說得不好,所以若有遺漏之處,還望陛下不吝指正。”

“宋先生的蒙古話,說得很好。”林丹勉强一笑,招呼道:“來人,給宋先生安排座位。”宋獻策謝過,又獻上大明朝廷賜給林丹的禮物和遞上國書,這才席地坐到林丹右側的一張錦毯上,通譯則站到了宋獻策的背后。旁邊另有侍女奉上奶茶瓜果,招待得還算周到。

“宋先生,你來得正好,我正好有一件事想要問你們明國朝廷。”見宋獻策坐定,林丹也不看用漢文和蒙古文雙語書寫的大明國書,開門見山就向宋獻策問道:“去年七月,你們明**隊擅自出兵攻打我的喀喇沁和科爾沁草原,殺死殺傷無數我們蒙古的勇士和百姓,最后還逼迫喀喇沁、科爾沁和內喀爾喀的一些蒙古台吉向明國投降,向明國京城派出質子,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冊封了一些蒙古台吉——難道你們明國朝廷想要背叛盟約,與我蒙古開戰麼?”

雖然林丹的話宋獻策已經聽得**不離十,可為了謹慎起見,只能算勉强能聽能說蒙古話的宋獻策還是等通譯完全翻譯過來,這才通過通譯回答道:“大汗此言差矣,我們大明軍隊出兵漠南,並非是背棄盟約,而是為了遵守盟約!大汗可還記得,在我們大明與蒙古結盟的盟約上有這麼一條——大明和蒙古,無論那一方遭到建奴侵犯,都有義務出兵援助!而當時大汗你正在與車臣汗交戰,無暇南顧,一些背叛了你的蒙古部落又勾結建奴禍害草原,不得已,我們大明的張大人才出兵草原,驅逐建奴,並且替大汗你教訓膽敢勾結建奴的蒙古部落,大汗你不但不向我們大明朝廷表達謝意,怎麼反倒指責起我們大明朝廷背叛盟約了?難道說,大汗你認為,我們不應該在你后方空虛的時候,出兵保護你的后方,替你驅逐殘暴建奴嗎?”

林丹語塞,這時候,在場一個二十來歲的蒙古貴族忽然開口說道:“既然你們明國是為了替我們驅逐大金軍隊,教訓背叛我父汗的蒙古叛徒,那你們撤軍之后,為什麼不把喀喇沁草原和科爾沁草原歸還給我父汗,直接就留在了自己的手里?這難道不是搶占我們蒙古的土地嗎?”

“大金?”宋獻策眉頭微皺,直接向那年輕的蒙古貴族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公子,是何名字,在蒙古官居何職?”

“我是呼圖克圖汗的長子,察哈爾.額哲,現在是蒙古大王子。”那年輕貴族傲慢的答道。宋獻策微微點頭,拱手答道:“既然是大王子質問,那小使理當回答——只是小使不明白的是,我們大明班師之后,並沒有在喀喇沁和科爾沁草原上派駐一兵一卒,怎麼能說我們搶占了蒙古的土地和草原呢?”宋獻策又在心里補充一句,“關鍵還是現在力量不足,否則以我那個黑心東家的德行——鐵定要駐軍在圖爾山,直接威脅你們的察汗浩特城了!”

額哲也是一楞,半晌都無言以對,倒是坐在林丹旁邊的蒙古皇后蘇泰開口問道:“既然宋先生說明國並沒有侵占我們蒙古的草原,那你們為什麼還要給奧巴、烏克善和色楞三個台吉封號?還讓他們的儿子到明國京城去做人質?這不是想把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變成你們明國的土地,是什麼?”

“蘇泰娘娘,你這話就更沒道理了。”宋獻策微笑著答道:“早在五十七年前的隆慶五年,虎墩兔汗的先祖俺答汗就已經接受我們大明冊封,被我們大明封為順義王,俺答汗的兄弟子孫也被封為都督、指揮和千百戶等官職。其后,每一任蒙古大汗,都得經過我們大明冊封,方能獲得入貢大明的資格,其子女親族,同樣獲得大明官爵封賜的大有人在。這一次我們大明軍隊北伐草原,奧巴等蒙古台吉懼于大明天威,主動開城納降,大明朝廷為獎降者,賜予奧巴等諸台吉官爵封號,有何不可?又有何不對?至于諸台吉將嫡子送到大明京城,乃是為了表達對我中華上國的敬仰之意,學習我中華文化,加强溝通並化解矛盾,怎麼能說我們大明是想把科爾沁草原和喀喇沁草原變成自己的土地呢?”

好不容易有機會獨當一面的宋獻策這次可以說是憋足了勁要表現一把了,一番巧言詭辯下來,頓時把蘇泰給頂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也就是在這時候,坐在林丹長子額哲下首的一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站了起來,頗有些激動的向宋獻策說道:“明國的宋先生,我是呼圖克圖汗的二儿子,叫阿布奈。我請問你一句,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明國還是承認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是我父汗的土地?並沒有把這兩塊草原收歸大明的打算?”

“原來是虎墩兔汗的二王子。”宋獻策點頭,鄭重答道:“二王子說得對,我們大明過去承認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是虎墩兔汗的土地,現在也承認這兩塊草原是虎墩兔汗的土地。”說到這,宋獻策又在肚子里補充一句,“將來我就不保證了,我那個黑心東家可一直認為,只要有我們漢人的地方,都應該是我們漢人的土地!等他騰出手來,不要說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了,就是察哈爾草原,他也要收歸大明的疆域!”

“父汗,我沒說錯吧?”別看阿布奈才十四、五歲,見識可遠在他的大哥額哲之上,馬上轉向林丹激動叫道:“我就說過,大明朝廷對我們是友善的,大明軍隊沒有在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駐軍,就是沒有想要侵占這兩塊草原的打算!父汗,你千万不要聽那些狗建奴的謊話,他們是想騙你……。”

“閉嘴!這里沒你說話的份!”額哲大怒,一把將弟弟拉了坐下,又捂住了他的嘴。宋獻策則猛然一驚,已經從中聽出了一些端倪,心道:“不要聽狗建奴的謊話?難道建奴的使者已經搶先到了察漢浩特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可就是后發制于人了。”

“兔崽子,差點壞我大事!”林丹也惡狠狠瞪了一眼二儿子阿布奈,又不動聲色的向宋獻策問道:“宋先生,依你這麼說,既然你們明國承認科爾沁草原和喀喇沁草原是我的土地,那為什麼我派遣使者到這兩塊草原上宣旨傳令,這兩塊草原上的叛徒台吉卻不肯聽從我的命令呢?”

“大汗,恕小使出言不遜——你這話可就太有些自相矛盾了。”宋獻策笑嘻嘻的答道:“小使已經强調過,我們大明承認科爾沁草原和喀喇沁草原都是你的土地,這兩塊草原上的子民,自然也都是你的臣民,你的臣民不聽你的命令,怎麼能責怪到我們大明朝廷頭上?難道說,大汗你希望我們大明朝廷下旨,讓這兩塊草原上的蒙古部落接受你的命令,那這麼一來,我們大明朝廷不就是事實上侵占了你的土地了?”

“這……。”林丹又是一陣語塞,半晌才陰陰的說道:“那好,既然你們明國承認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是我的土地,那這兩塊草原上的蒙古部落不肯聽我的命令,我打算出兵這兩塊草原,教訓這兩塊草原上的叛徒部落!到時候,你們明國可不要拉偏架,更不要出兵策應他們噢。”

“大汗你對內用兵,我們大明當然無權干涉,更不可能出兵與你敵對。”宋獻策先塞給林丹一顆甜棗,又不慌不忙的說道:“不過小使認為,大汗你也許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既可以增加你的國庫收入,又可以不用自相殘殺,枉送蒙古勇士寶貴的生命,不費一兵一卒就收復喀喇沁和科爾沁草原。”

“哦,還有這樣的好事?”林丹大為驚奇,忙問道:“什麼辦法?”

“租借。”宋獻策終于拋出他的天才發明,振振有辭的說道:“大汗,你可以把這兩塊草原暫時租借給我們大明,允許我們大明朝廷暫時管理這兩塊草原,由我們大明朝廷每年付給你大筆的租金,借以彌補你的賦稅損失。”

“租借?你們租這兩塊草原干什麼?”林丹大為驚奇。宋獻策微笑答道:“大汗放心,我們大明朝廷租借這兩塊草原,只是為了拱衛京畿安全,必要時從這兩塊草原借道,奇襲建奴的背后。而不是為了在這兩塊草原上駐軍,威脅大汗你的腹地,更不會象建奴一樣,直接搶走你的草原。而且我們還可以定一個期限,十年八年后,我們大明朝廷就放棄對這兩塊草原的管理權,將這兩塊草原原手奉還給大汗你,絕對不會劉備借荊州,一借不還。”

“大汗,你可以仔細想一想。”宋獻策嘴象抹了蜜一樣的甜,耐心的解釋道:“只要你答應暫時不對這兩塊草原用兵,也不在這兩塊草原上派駐軍隊,那麼我們大明每年都將封給你一万兩銀子的租金——万兩紋銀啊,大汗,你就算現在就把這兩塊土地收歸管轄,每年又能征收到這麼多賦稅嗎?而且大汗你想必也很清楚,奧巴和烏克善這些蒙古王爺,與你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如果現在提兵去打他們,他們必然拼死抵抗,又得花費多少軍費?戰死多少勇士?倒不如暫時放棄這兩塊草原的管理權,一邊收取我們大明朝廷的天價租金,一邊用懷柔手段安撫這兩塊草原上的蒙古王爺,和他們建立友誼,化解矛盾,讓他們心悅誠服的接受你的命令,待到我們大明的租期一滿,大汗你不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收回這兩塊草原了?這是多麼兩全其美的好事?這樣的好事,上那里去找去?”

林丹先是聽得目瞪口呆,然后又覺得宋獻策的話頗有道理,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不錯,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只是這租金是不是……。”

“父汗——!”額哲見勢不妙,趕緊高聲尖叫,提醒林丹不要被宋獻策扔出的蠅頭小利打動。坐在林丹左側首位的一個喇嘛也長聲喝道:“大汗,事關重大,請三思而行。”還有蘇泰也猛扯一下林丹的袖子,連使眼色,林丹猛然醒悟,趕緊改口道:“這辦法是不錯,可事情太大,我得和人商量后再說。”

“大汗言之有理,茲事体大,是得詳加商議。”宋獻策嘴上說得漂亮,內心卻暗暗警覺,心知自己扔給林丹的不過是蠅頭小利,只要林丹目光長遠一些,就不難發現自己不過是在用緩兵之計,只是短期內對林丹有利,從長遠來看,卻是挖下了吞沒林丹的陷坑!

注:歷史上林丹敗亡后,其妻子蘇泰與長子額哲皆臣服于建奴,惟有阿布奈一生反清,被建奴康熙囚禁于沈陽,阿布奈的兩個儿子布爾尼和羅不藏又繼續抗起反清大旗,並于三藩之亂中出兵響應吳三桂,只可惜勢單力薄,最終雙雙被殺,阿布奈也被康熙絞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37
發表於 2019-12-16 00:29: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三章 都是小人

故作親熱的招待了宋獻策一頓草原風味的盛宴,又假惺惺的派人把宋獻策送往國賓館歇息,另派專人好生招待和嚴格保護,做完了這一切,万安宮里也沒有其他外人存在后,万安宮的大殿里立即就吵翻了天,一個個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蒙古貴族男女為了各自利益,堅持自己的觀點而互不相讓,吵得是臉紅脖子粗,眼瞪頭發亂,就只差挽起袖子當場干起來。

爭吵的焦點當然是林丹軍隊在明金戰爭中的立場,以鄂托克巴克、色本和桑噶爾寨為首的蒙古老派王爺念及多年來與大明和平相處的友誼,率領鴿派蒙古貴族贊成接受宋獻策的租借條件,還有驅逐建奴使者鮑承先以表達誠意,借以延續察哈爾與大明已經長達五十七年和平相處,林丹的二儿子阿布奈也是鐵杆親明派,小小年紀便提出了不少少年老成的獨到見解,“父汗,千万不能和大明開戰!我們蒙古與大明通貢互市五十七年來,大明從未侵犯我蒙古一寸土地,也沒有隨意殺害我們蒙古一個子民,這足以證明大明是中華上國,仁義之師,與大明結盟,我們可以放心!可建奴呢,完全就是一群喂不飽的豺狼,這些年來,搶走了我們多少的土地,殺害了我們蒙古多少的子民?和他們結盟,不是和一條餓紅了眼的豺狼睡在一個帳篷里麼?”

“二王子說得對,就是這個道理!”齊賽諾延、巴克、色本和桑噶爾等蒙古老貴族鼓掌叫好——這些老貴族和建奴打過不少仗,還曾經當過建奴的俘虜,最后還是他們的部族用一万頭牛羊八他們贖了回來,當然知道建奴是什麼貨色,所以也無比贊成繼續聯明抗金。白天去迎接宋獻策的齊賽諾延還大聲叫道:“大汗,二王子年紀雖然小,可話很有道理,大明仁慈,建奴殘暴,和建奴結盟,用大明的話來說,就是與虎謀皮!如果和建奴結盟,遲早有一天,我們就要被建奴給害了!”

“齊賽諾延台吉,你的話還真可笑,一個半大孩子的幼稚見解,能有什麼道理?”親建奴派的林丹長子額哲大聲冷笑起來,“大金使者說的話,才更有道理,明國、蒙古和大金三國鼎立,明國最强,我們蒙古和大金加起來都不如明國的一半强!我父汗當年之所以答應和明國結盟,是因為大金勢頭太盛,已經威脅到我們蒙古草原,我父親才借明國的手牽制大金,現在大金已經被明國嚴重削弱,我們如果不及時調整戰略聯金抗明,等到大金被明國滅了,下一個被滅的就輪到我們蒙古了!”

“大王子說得對!”以多爾濟塔、古英塔蘇、土巴濟農和侯恨巴圖魯為首的大批鷹派蒙古貴族轟然叫好,其中與張家口距離較近的祁他特車爾貝寨桑叫嚷得最為大聲,“大金窮,明國富,聯合明國消滅大金,對我們沒有半點好處,聯合大金消滅明國,對我們的好處可就太多了!最起碼,我們不用花一兩銀子,就可以從明國搶到無數的奴隸、糧食、鐵器和各種各樣我們急需的東西,滅了大金,我們能搶到這些東西嗎?”

“說得太對了!”好戰派的蒙古貴族歡呼附和,林丹的寵臣貴英還叫道:“大汗,千万不能答應明國的要求啊!如果把喀喇沁草原和科爾沁草原租借給明國,那我們就被明國兩面包圍了,還怎麼擴大疆土和打草谷補充軍需?南面和東面都被明國控制,我們往西面去搶沙漠上的沙子,還是往北面去搶漠北的冰雪?倒還不如和大金結盟去搶明國,將來和大金平分中原,重現我們大元帝國的風光!”

“我也贊成和大金結盟。”蒙古皇后蘇泰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陰陰說道:“如果把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租借給了明國,我們蒙古就等于被捆住了手腳,再沒有一點活動的空間,倒不如用武力收復這兩塊草原,打通和大金的聯系,到時候我們兩邊要價,誰給的價格高就幫誰,獲得的好處也更多。”

“皇后娘娘,你這話,我不贊成。”老王色本站出來,反駁道:“科爾沁、喀喇沁的各個部落台吉和大汗結仇不是一天兩天了,大汗如果强行用武力收回這兩塊草原,他們肯定拼死反抗,還肯定會向大明求援,到時候大明戰神張好古大人從宣大出兵,直接就殺進了我們的腹地,抄襲我們的背后,我們被兩面夾擊,這仗還怎麼打?況且我們蒙古內部四分五裂,很多部落都對大汗的命令聽宣不聽調,一旦和大明全面開戰,這些部落到底會站在那一邊,誰能說得清楚?依我看,倒不如把這兩塊草原借給大明,讓大明替我們擋住建奴威脅,大汗乘機整合內部,把所有的蒙古部落重新團結起來,同時化解大汗與這兩塊草原上的蒙古部落仇怨,等到租期一滿,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收復這兩塊草原了。”

“張好古蠻子也算戰神?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額哲狂妄叫囂,“我們蒙古擁有四十万軍隊,父汗親率二十万軍隊去打科爾沁和喀喇沁,我帶二十万軍隊去打宣大,保管用不了一個月,就能把張好古蠻子生擒活捉,順便把宣大的東西全部搶過來!”

“大哥,你比我還小嗎?”阿布奈嘲笑道:“張好古大人的戰神名頭,可不是大明自己人給他封的,是建奴和科爾沁、喀喇沁的蒙古部落都公認的!難道你沒有聽說過,老建奴努儿哈赤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在他臨死之前能夠和張好古大人公平的決戰一次,就算輸了,他也能沒有牽掛的去死了,努儿哈赤尚且這麼想,更何況你?而且先不說你能不能打贏張好古大人,現在我們蒙古糧荒這麼嚴重,糧食全靠從大明邊市采買,張好古大人只要關閉宣大的几座邊市,我們軍隊不出三個月也得全部餓死!”

“放屁!小毛孩子,懂什麼打仗?”

“二王子說得對,我們太依賴大明的邊市了,現在絕對不能和大明翻臉,只能和大明繼續結盟!”

“蠢話!明國真敢關閉邊市,我們馬上就過去搶,還用不著花銀子買,用牛羊戰馬換!”

“奧巴帶著十二万大軍去打喜峰口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可結果如何?張好古大人才用了八千軍隊,就一路打進了格勒珠爾根城,還把奧巴全家都抓了,你們真想去招惹張好古大人自己去,我不去!”

“奧巴那個蠢貨,能夠和我們呼圖克圖汗比麼……?”

大殿里吵翻了天,林丹卻一言不發,只是咬著指甲緊張盤算,還有林丹最為寵信的國師沙爾巴呼圖克圖喇嘛也是一言不發,閉著眼睛仿佛入定,一動不動。好不容易等親明派和親奴派吵得嗓子啞了,實在吵不動了,沙爾巴喇嘛才慢慢睜開眼睛,展顏一笑,正猶疑不決的林丹知道他定是有了主意,忙問道:“國師,這事你怎麼看?”

“大汗,依我看來,不管是聯明還是聯金,都各有好處,也各有弊端。”沙爾巴喇嘛的語氣非常平緩,低沉而又清晰,“若是聯明,好處是可以確保蒙古的糧食供應,最大程度減少戰事,同時也可以從明國獲得金銀封賞,有利于我蒙古度過飢荒,彌補國庫開支,還可以騰出手來整頓蒙古內部,鞏固大汗的地位,穩妥而又安全。壞處則是大汗被明國兩面包圍,被明國束縛了手腳而無法擴張,如果在此期間,大金被明國所滅,那大汗也將永遠失去爭霸天下的機會,蒙古的疆域,也將在很長時間維持在現在的狀態,很難擴張領土。”

“那聯金呢?”林丹沉吟著問道。沙爾巴喇嘛沉聲答道:“大汗若是聯金,好處是可以立即收回科爾沁草原和喀喇沁草原,利用與明國的戰爭獲取蒙古緊缺的各種物資,進一步與大金聯手滅明,入主中原,與大金平分天下,甚至更進一步消滅大金,一統天下!壞處則是聯金抗明一旦失敗,我們蒙古必然遭到明國最為殘酷的報復,明國全面關閉邊市不說,明國中以張好古為首的好戰派必然提兵北伐,與我蒙古決一死戰,到時候若有差池,我蒙古再被明國驅逐至捕魚海儿以北,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說,大汗若是聯金抗明,就是拿蒙古國運去冒險,去賭博!”

說到這里,沙爾巴喇嘛又補充一句,“而且更關鍵的一點是,明國與大金已經是不共戴天之死敵,彼此之間已經是不死不休之局,所以大汗現在只能現在聯盟一方,攻打一方,若是大汗心場僥幸,采取中立態度,那麼不但不會兩邊不得罪,反而會兩邊同時得罪!蒙古也必然立即成為明金死敵,不管是明國還是大金,都必然要將我蒙古除之而后快!”

“我采取中立態度,反而會同時得罪兩邊?”一度打算隔岸觀火然后漁翁得利的林丹驚訝問道。沙爾巴喇嘛陰陰答道:“大汗,明國皇帝和大金汗都不是傻子,他們是不會容許他們的戰場旁邊,埋伏有一支足以左右戰場形勢的軍隊的。更何況,這支軍隊在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還有力量把他們兩邊一起吃下去。”

林丹臉色凝重,盤算了許久才緩緩點頭,表示自己贊成沙爾巴喇嘛的觀點,然后林丹又問道:“國師,那依你看來,我應該聯金還是聯明呢?”

深得林丹寵信的沙爾巴喇嘛不答,而是看了看周圍望眼欲穿的兩派蒙古貴族——這些蒙古貴族是多麼希望沙爾巴喇嘛站在自己們一邊啊。林丹會意,站起來說道:“國師,我已經兩天沒有去金頂白廟上香了,走,你親自領我去金頂白廟上香。”沙爾巴喇嘛一笑,也站了起來,合掌答道:“大汗禮崇佛法,真乃我佛門之幸,小僧願為大汗效勞。”

………………

金頂白廟是林丹在大明万歷四十六年專門為沙爾巴喇嘛修建的紅教寺廟,沙爾巴喇嘛又利用自己在紅教中的影響力,從中原的五台山迎來了當年忽必烈用千斤黃金為八思巴喇嘛(金輪法王原型)鑄造的嘛哈噶喇金佛,供奉在金頂白廟中,從此之后,金頂白廟也成為了蒙古第一聖地,同時也成了喇嘛教在蒙古的精神象征。——當然了,崇信喇嘛教的林丹恐怕做夢也沒想到的是,他不惜自挖牆角得罪蒙古支持者請來的喇嘛教,后來竟然成了造成蒙古人口銳減的罪魁禍首(后來的蒙古家庭只有小儿子能留在家中繁衍人口,其他的儿子全部送去當和尚),也成了建奴控制蒙古的第一利器,引狼入室至此,恐怕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話題扯遠了,言歸正傳,沙爾巴喇嘛把林丹領進了金頂白廟后,林丹先是憑退旁人,在供奉金佛的佛堂中上了香,行了跪拜禮,這才與沙爾巴喇嘛面對面席地而坐,然后林丹又問道:“國師,剛才在大殿里,你為什麼不肯當著旁人說出你的主張?”

“事關機密,若有泄露,只怕反而不妙。”沙爾巴喇嘛不動聲色的答道。林丹先是一楞,趕緊問道:“國師,那依你看,我是應該聯明滅金呢?還是應該聯金滅明?”

“聯明。”沙爾巴喇嘛緩緩答道:“更聯金!”

“聯明?更聯金?這可能嗎?”林丹大吃一驚,實在搞不懂沙爾巴喇嘛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當然可能,大汗只需表面聯明、暗里聯金即可。”沙爾巴喇嘛陰陰說道:“前几日,大金使者鮑承先鮑先生在万安宮中有一句話說得好——天下三國,明國最强,金蒙皆弱,唇齒相依,聯强滅弱,無異于自取滅亡,明國一旦滅亡大金,我蒙古運氣好的話,最多只能夠繼續延續與明國的友誼,和平相處,但也將永遠失去了一統天下的機會!大汗你胸懷大志,一心想要光復大元帝國雄風,錯失如此良機,只怕今生今世再難有一遂心願的機會,所以只有聯金滅明,才是大汗你得償所願的唯一機會,也是最好的機會!”

“說得有道理,我也是這麼想的,聯明滅金,得利的只會是明國,我撈不到什麼好處。”林丹終于吐露心聲,又狐疑問道:“既然國師你贊成聯金滅明,那你為什麼又要說表面上聯明,暗底下聯金呢?”

“因為,現在還不是和明國翻臉的時候。”沙爾巴喇嘛的聲音益發陰冷,“明國太强,我們蒙古正逢飢荒,內部又不穩定,大汗如果現在和明國翻臉,明國必然立即關閉邊市,與我蒙古重開戰火,屆時我們蒙古又無法在一時半會內將明國置于死地,明國又斷絕了我們的糧食來源,我們蒙古的內部必然四分五裂,反倒不利。所以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暫時答應明國的租借要求,借助明國的力量,擺脫目前的飢荒。在暗地里,我們則和大金秘密締結盟約,用明國的糧食武器暗中資助大金,借大金的手消耗明國的力量,兩頭拿好處,待到時機成熟,大汗你再提兵南下,中原一戰可定!”

“用大金的手去消耗明國的力量?兩頭拿好處?”林丹眼露貪婪,趕緊問道:“可金國万一撐不住,在我們做好准備之前就被金國滅了,那我們不是錯過機會了?”

“大汗,你以為明國現在的情況就很好嗎?”沙爾巴喇嘛奸笑說道:“明國陝西賊亂,已經波及到了甘肅與山西二地,明**隊四處救火,卻因為北方飢荒無糧可賑,始終無法平息賊亂,就連明國的第一大將張好古都拿陝西賊亂的束手無策。大金和亂賊,就好象兩只小老虎一樣,正在追著明國這只大老虎咬,大老虎一時半會雖然被兩只小老虎咬不死,可總要被咬傷,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暗暗的給這兩只小老虎喂點鮮肉,讓他們有力氣咬得更久一些,把大老虎身上的傷口咬得更深一些,等到大老虎的血流得差不多了,兩只小老虎也快咬死了,我們再衝出去,往大老虎身上狠狠刺上致命一刀,然后吃掉兩只快斷氣的小老虎,就容易得多了。”

“妙!”林丹拍腿叫好,又趕緊問道:“那具体該怎麼做呢?請國師指點。”

“第一,同時召見明國使者宋獻策和大金國使阿拜、鮑承先。”沙爾巴喇嘛不慌不忙的數著手指頭說道:“讓他們當著大汗的面狗咬狗,爭著開價與大汗建立聯盟,盡量從明國手里多撈一些好處,然后再答應與明國維持盟約,暫時把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租借給明給。在此期間,大汗你一定不能答應明國提出的糧鹽交易准條制度,不能讓明國控制賣給我們的糧食供應數量,必須讓明國答應由我們決定采買糧鹽輜重的數量,這樣我們才能有糧食暗中供應給大金,幫助他們和明國對抗,還可以從中賺取巨額差價,充實國庫。”

“好主意!”林丹鼓掌叫好。沙爾巴喇嘛又扳起第二個指頭,陰陰說道:“第二,在公開與明國延續盟約后,大汗你再在暗底里與召見大金使者,向他們言明苦衷,與大金暗中締結盟約,以供應大金武器和糧食為條件,換取大金停止對車臣部落的支持,將背叛大汗的車臣草原收歸版圖,打通與大金的聯系。至于其他的條件,以大金現在的情況,基本上大汗你提出什麼條件,他們都不敢拒絕。”

“第三點最為關鍵。”沙爾巴喇嘛扳下第三個指頭,語氣無比陰冷的說道:“明國諸將之中,最為值得我們重視的就是張好古這個小蠻子了,這個小蠻子確實能征善戰,三千兵力就敢偷襲盛京,八千軍隊能橫掃科爾沁和喀喇沁兩塊草原,打得上百個蒙古部落和几十万蒙古聯軍潰不成軍。我們如果對這個小蠻子坐視不理,只怕要不了多少時間,他就能夠殲滅明國的陝西亂賊,消滅一只牽制明國的小老虎,所以我們必須出兵牽制他,不能讓他舒舒服服的去殲滅陝西亂賊,盡可能幫助明國陝西亂賊鬧得更大一些,也鬧得更久一些。”

“出兵牽制張好古小蠻子?”林丹驚訝問道:“我們和明國締結有盟約,出兵打他,不是背叛盟約了?”

“大汗,牽制張好古小蠻子,並不一定需要戰爭。”沙爾巴喇嘛起身,從后堂取來一張地圖放在林丹面前攤開,指著宣大北部的一個位置說道:“大汗請看,在張家口的正北面,有一個名叫昂裩鬧儿(今昂古里泊)的湖泊,這里毗鄰張家口的出關要道,水草肥美——大汗你如果借口保護商道,在這個位置駐扎上一支大軍,張好古小蠻子能不提心吊膽麼?還敢讓他主力深入陝西剿滅亂匪麼?”

林丹盯著地圖盤算半天,終于一拍大腿叫道:“國師高明,這個位置太妙了,這里既是我們蒙古的國土,我們派駐軍隊,張好古小蠻子和明國朝廷都無話可說,又可以時刻威脅著明國的宣府和京城,逼著張好古小蠻子把軍隊北調加强防御,削弱他的剿匪力量!而且我們的軍隊駐扎這里,還可以就近從張家口補充糧草,減少路途上的損耗!”

“更關鍵的一點。”沙爾巴喇嘛陰笑著補充道:“我們這顆釘子釘在這里,張好古小蠻子還不敢來拔——他如果稍有輕舉妄動,我們就可以指責他破壞盟約,對明國朝廷施加壓力,讓明國朝廷去找他算帳!張好古小蠻子再狡猾再詭詐,也只能看著我們釘在昂裩鬧儿,被動加强防御,不敢主動出擊,趕走我們的軍隊。”

“好!就這麼辦!”林丹當場拍板,獰笑道:“明國朝廷想要暫時穩住我,避免三線作戰,大金想要借我的手消耗明國的力量,坐收漁利,我都不上當!我還要掉過頭來,既牽制明國的精銳軍隊,又讓明國去和大金、亂賊死拼,坐山觀虎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38
發表於 2019-12-16 00:30: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四章 林丹獻禮

林丹和沙爾巴喇嘛算盤打得雖然好,可大明國使宋獻策和建奴使者阿拜、鮑承先也不傻,林丹忽然將兩邊的使者同時召集到万安宮會面,宋獻策和鮑承先等人立即就明白,林丹這個貪得無厭的家伙是打算坐地起價了,讓大明和建奴面對面討價還價,他好乘機坐收漁利,把選擇結盟對象的利益最大化——換句話說,就是那邊出的價格高,就能買到林丹這個牆頭草盟友!

鄙視林丹把國家外交和戰略立場當成菜場討價還價的買賣之余,宋獻策又和阿拜、鮑承先互相彼此惡狠狠對瞪几眼,便各自拋出了自己的結盟誘餌。宋獻策給出的條件當然是實實在在的,大明將每年給林丹的封賞錢物提高兩成,另外以每年一万兩紋銀的價格,從林丹手中租借喀喇沁和科爾沁草原主權十年,在這十年中,由大明派遣官員管理這兩塊草原上的各個蒙古部落,有權在這兩塊草原上駐扎軍隊,軍隊與商隊也可以無條件在這兩塊草原上通行,十年期滿,林丹有權收回這兩塊草原或提高租金,具体情況十年后協商解決。另外大明朝廷保證大明邊市對蒙古的糧鹽物資供應,幫助蒙古度過飢荒,前提條件則是限制交易數量,具体交易數量由雙方協商決定。

相對宋獻策拿出的實打實的利益,建奴的許諾就要空洞許多了,完全是拿畫餅來哄林丹的肚子。鮑承先向林丹表示,只要林丹答應與建奴結盟抗明,那麼建奴將與林丹締結永世互不侵犯的和約,停止一切對蒙古分裂力量的支持,承認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為林丹不可分割的領土,必要時可以出兵幫助林丹武力收回這兩塊邊市。同時建奴將對蒙古全面開放邊市,任由林丹在建奴邊市上采購任何物資,絕不限量——當然了,建奴自己都沒有的東西就免談了。另外建奴還可以和蒙古締結平分天下的盟約,只要蒙古與建奴聯手滅了大明,那麼中原土地由蒙古與建奴平分,至于蒙古想要那塊膏腴之地,都可以協商!

“聯手滅明?”宋獻策譏諷道:“想要滅亡我們大明,等你們建奴的小崽子晚上哭的時候,聽到我東家張大人的名字不會嚇得閉嘴的時候,再慢慢做這個夢吧。”

“張好古小瘋狗算什麼東西?”父母妻儿都在盛京被張大少爺放了風箏的鮑承先鐵青著臉吼了起來,“上次在遼東,他不過是運氣好,有本事他和我們大金的主力正面決戰一場試一試?”

“可我怎麼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個機會放在眼前,可惜有一個老野豬皮卻沒有珍惜——難道鮑漢奸你想說,如果在這個機會再出現老野豬皮面前,老野豬皮會說:我想要?”宋獻策尖酸刻薄的譏笑道:“上次在農古塔,是誰聽說我家東家已經到了農古塔,馬上嚇得五万主力掉頭就跑的?自古都是望風而逃,也就是這個老野豬皮了,光是聽到我家東家的名字,連個照面都不敢打,馬上就屁滾尿流的跑了,這望風而逃,也只有改為聞風而逃才更恰當一些了。”

“還有這事?我怎麼沒聽說過?”林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不由大為驚奇向建奴使者詢問。那邊鮑承先和阿拜不答,只是臉色由青轉黑,變相的默認了這場戰役的存在。見此情景,林丹和沙爾巴喇嘛不由心下駭然,暗知此事定然不假,對張大少爺難免更加忌憚,“橫行天下數十年的老建奴都被張好古小蠻子嚇跑了,這個小蠻子到底厲害到了什麼地步?”

各自開出了價錢,接下來就是唇槍舌劍的討價還價了,林丹直接恬不知恥向宋獻策的表示,蒙古與大明是源遠流長的友邦,自己也很樂意與大明延續已經長達半個多世紀的友好關系——只是林丹覺得大明給他的每年一万四千兩銀子的封賜實在太少了一些,還有科爾沁草原和喀喇沁草原每年一万兩的租金也太少了一些——如果大明朝廷能把每年的封賞提高到四万兩銀子,租金也改為三万兩,那麼林丹倒是很樂意當場與大明宋獻策締結盟約。

每年的封賞加租金七万兩銀子其實並不多,魏忠賢把持下的大明財政也能夠拿得出來,只是宋獻策為了表現一把,當然要為了大明朝廷減少損失而努力,給林丹開出了原價加百分之五十的新價碼。林丹微笑不答,鮑承先則跳出來加價,承諾只要林丹和建奴結盟,那麼建奴就可以考慮承認蒙古為宗主國,歲歲入朝,年年進貢,將來滅亡大明之后,還可以把最富庶的江南划歸給蒙古。

“努儿哈赤向我稱臣?”林丹面露奸笑,還是不置可否,又把目光轉回宋獻策,暗示宋獻策加價。可惜宋獻策根本不上當,直接就站起來說道:“大汗,小使認為,這場談判根本無法進行下去了,而且大汗你身為一國之君,大明盟國之主,卻公然接見我大明敵人使者,與之眉來眼去,蠅營狗苟。小使有權懷疑,大汗你根本無意延續大明與蒙古之盟約,所以小使決定終止談判,直到大汗將建奴使者驅逐出察漢浩特,小使才能考慮重開談判。”

說罷,宋獻策扭頭就走,林丹有些著急,忙向大儿子額哲使個眼色,額哲會意,冷笑著陰陽怪氣的說道:“明國的宋先生,你可考慮好了,你如果走出了這座大殿的門口,下次你們的明國使者再想找我父汗談判,可能就是在薊門長城的關口上談判了。”

“也許是在察漢浩特城下!”宋獻策可不是被嚇大的,馬上冷哼答道:“宋某的東家舉薦宋某出任大明國使之時,曾經告訴過宋某一句話——如果薊門長城遭遇險情,我的東家很樂意親率屠奴軍和宣大軍隊北上,到察漢浩特城下游覽一番。而且大明北方的飢荒情況也非常之嚴重,大明朝廷也會考慮將邊市上的糧食截流下來,用作賑撫飢民之用。”

“大汗,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大金很樂意派出軍隊,幫助你用武力解決糧荒問題。”鮑承先和阿拜一起欣喜若狂的叫道。額哲則狂妄的叫道:“張好古小蠻子敢來察漢浩特?他可太好了,還省得我們蒙古的四十万大軍千里迢迢的去宣大,為那些被張好古蠻子殺害的蒙古子民報仇!”

“額哲,你這個蠢貨給我閉嘴!”壓根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大明翻臉的林丹急了,趕緊站起來喝住公開支持聯金抗明的大儿子,又親自追上去拉住宋獻策,賠笑道:“宋先生千万不要生氣,你誤會了,今天我把建奴的使者帶到你的面前,當著建奴使者的面和你談判,其實是想告訴建奴,要我林丹改變立場背棄大明是白日做夢,讓他們死掉這條心。宋先生如果覺得他們在這里礙事,我現在就可以把他們趕走,以證明我蒙古希望與大明延續盟約的誠意。”

說罷,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林丹馬上轉向侍衛喝道:“來人啊,把金國使者給我請出万安宮去,今后沒有我的宣召,金國使者求見,一律不許入宮。”蒙古侍衛依令而行,立即上前驅趕阿拜與鮑承先出宮。阿拜勃然大怒,正要發作,鮑承先卻拉了拉他的袖子,連使眼色,阿拜心知有異,這才恨恨起身,罵了一句狗蠻子,領著鮑承先揚長而去。那邊草包額哲也急了,忙大叫道:“父汗,不能這樣對待大金國的使者啊。”

“閉嘴!來人,把額哲也給我趕出去!”林丹假惺惺的大吼,又把大儿子趕出了万安宮——同樣志大才疏的林丹可不是害怕張大少爺的軍事恫嚇,而是蒙古現在的飢荒確實非常嚴重,可以說是一天都離不開大明邊市,所以林丹才不得不放低態度,改變利用建奴使者為要挾坐地起價的初衷。

趕走了建奴和公然支持與大明開戰的額哲,万安宮大殿里的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同樣需要為張大少爺爭取時間的宋獻策雖然在心里一千個一万個鄙視林丹,可還是面帶微笑的坐回原位,重新開始與林丹的結盟談判。這次沒了建奴從中作梗,林丹也口風也放軟了許多,就象一個上街買菜的中年大娘一樣和宋獻策一番討價還價下來,林丹終于答出了宋獻策開出的新條件,大明朝廷每年允許林丹進貢五百匹戰馬,回報與林丹兩万四千兩紋銀的封賞,另外林丹再以每年一万八千兩銀子的價格,把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的主權租借給大明朝廷十年,租金逐年支付,林丹允許大明朝廷派遣官員管理這兩塊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允許大明軍隊在這兩塊草原上駐扎和通行,並保證在租借期內,絕不以武力收回這兩塊草原。

租金和賞賜都好說,魏忠賢和大明的各級官員少貪一點,就足夠填飽鼠目寸光的林丹胃口,明蒙雙方真正關心的一點還是大明邊市的糧食貿易規模,因為小冰河期而糧食大幅減產的大明當然希望糧食少流失一些,最好是能按蒙古人口真實數字售糧,避免蒙古部落因為飢荒鋌而走險,騷擾明蒙邊境,同時也不能拿寶貴的糧食把蒙古喂得太飽,更不能讓蒙古暗中倒賣糧食牟取暴利——明熹宗和魏忠賢再昏庸,也不會蠢到拿大明百姓的救命糧去給林丹賺大錢的。而林丹出于自身利益著想,不願在糧食問題上被大明捏住命根子,同時為了暗中支持建奴消耗大明國力,當然也不會答應大明朝廷提出的糧鹽限售條件,這是一個攸關大明與林丹根本利益的問題,所以宋獻策和林丹都不可能有半點讓步,一邊堅持限量出售糧食,一邊要求放開限制,任由采購,並且保證供應。

“宋先生,這我就不懂了。”林丹故作疑惑的問道:“你們大明為什麼一定要限制糧食交易數量呢?我們蒙古不出錢買,白拿你們的糧食?放著賺錢的機會,你們也不要?”

“大汗,你應該也聽說過,我們大明的北方也在鬧飢荒吧?”宋獻策不卑不亢的答道:“因為飢荒,我大明陝西群賊並起,殺人放火侵犯州府,而我們大明為了不讓友邦蒙古落入同樣的境地,從南方運來的糧食都優先供給邊市,讓你們購糧渡荒!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大明難道還要繼續不限量的供給糧食,讓我們大明的百姓全部餓死?況且,我們大明也沒說想要蒙古的百姓餓死,而是要統計蒙古百姓的准確數字,按人頭售賣糧食,確保蒙古百姓不會因為飢荒而餓死,這麼仁至義盡的條件,難道大汗還覺得不夠滿意?”

“宋先生,大明朝廷的仁義我明白,大明朝廷的難處,我也明白。”林丹無恥的說道:“可問題是,我們蒙古土地廣大,百姓游牧不定,根本無法統計百姓的准確數字,無法按人頭約定糧食采買的數量啊。要不這樣吧,大明朝廷先不要限制糧食交易數量,等我仔細統計了蒙古百姓的人口數量,我們再商量糧食交易限制的數量。”

“大汗,那麼你需要多少時間統計蒙古人口呢?”宋獻策微笑著問道。林丹狡黠的答道:“這個無法肯定,我們蒙古人和漢人不同,漢人喜歡定居在一個地方,所以容易清點百姓人口數量,但我們蒙古人喜歡趕著牛羊四處宿營,沒有固定的居住地點,所以要想統計人口得花很長時間,也許三年,也許兩年,誰也說不准。”

林丹的借口還真有几分歪理,游牧民族居無定所,這點誰都知道,宋獻策一時半會也無法反駁,也正是因為如此,宋獻策才越不敢答應完全放開糧食交易的規模——張大少爺好不容易才剛剛鏟除張家口八大蝗商,宋獻策可不想又扶持起牆頭草林丹繼承八大蝗商的差使和財源。反復盤算良久后,宋獻策向林丹說道:“大汗,茲事体大,小使不敢擅自做主,完全放開糧食貿易一事,請容許小使上奏了大明朝廷,才能給你答復。”

“好說,宋先生請自便,如果送信需要上好馬匹,請盡管開口。”林丹故作慷慨的一口答應——林丹才不急呢,大明朝廷答應給的封賞和租金絕對少不掉,談判一天不達成,大明朝廷就一天不敢限制邊市的糧食交易規模,林丹還可以乘機多賣些糧食儲存。

“多謝大汗,那小使告辭回去准備了。”宋獻策謝過,領著通譯告辭而去。看著宋獻策離去的背影,一直沒有說話的沙爾巴喇嘛終于開口,陰陰說道:“大汗,可以進行第三步了,派一支軍隊駐扎到昂裩鬧儿去,給明國朝廷施加一點壓力。”

林丹點頭,又吩咐道:“來人,去把額哲給我叫來。”片刻后,被林丹趕走的額哲又被叫回了万安宮,並且從林丹這里接到了一個讓額哲欣喜若狂的任務——領兵五万南下,借口草原盜賊猖獗商道需要保護,駐扎到張家口以北百余里的昂裩鬧儿湖畔,對大明邊關施加壓力!不過林丹也很清楚自己大儿子親建奴妒大明的德行,特別交代道:“到了昂裩鬧儿后,一定要小心行事,明**隊如果和你交涉,你就說保護商道需要駐軍。如果明**隊沒有向你發起進攻,沒有我的命令,你就絕對不許主動向明**隊發起挑釁和進攻!”

“明白。”額哲大咧咧的答應,又試探著問道:“父汗,如果蠻子軍隊主動向我進攻呢?”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林丹狂妄的說道:“你的五万軍隊,拿下張家口和宣府應該不難吧?”

………………

一直認為與建奴聯手滅明才是蒙古最好選擇的額哲接到向大明施壓任務,額哲本人倒是志得意滿了,領著五万游牧騎兵浩浩蕩蕩就往張家口殺來,本來就擔心兩面作戰的宣大官員收到被明軍收買的蒙古商人線報后,卻上上下下都慌了手腳,忙不迭的將消息送到保德,向正在為起義軍象附骨之疽一樣纏著自己而發愁的張大少爺告急報警。聽到這消息,張大少爺的小臉難得被嚇得發白了一次,几乎以為宋獻策的任務已經失敗,林丹已經准備向大明開戰。不過還好,就在這時候,宋獻策稟報談判經過的書信,也被快馬送到了張大少爺面前。

“明白了!林丹這是在向大明施壓!”看完宋獻策的書信,張大少爺恍然大悟,立即猜到了林丹的真實意圖,“林丹不想在糧食問題上受制于大明,說不定還想利用倒賣糧食大賺一筆,所以才一邊和宋獻策談判,一邊派出軍隊向大明邊境進發,向大明朝廷施加壓力,逼迫大明朝廷放開糧食交易,任由蒙古購買!”

“張憲台,那韃靼會不會乘機進攻張家口呢?”史可法緊張問道。張大少爺稍一沉吟,很快就答道:“至少有八成可能不會,蒙古的糧荒情況比大明還嚴重,林丹一時半會是不會和大明翻臉的。而且根據林丹以往的用兵習慣,大的戰事一般都是他親自領兵,這次他自是派大儿子帶軍隊過來,證明他只是恫嚇大明朝廷,沒有全面開戰的打算。”

“奇怪。”張大少爺麾下的未來名將孫傳庭看出有一些不對,疑惑說道:“韃靼如果是想向朝廷施加壓力,逼迫朝廷答應他們放開糧食交易的條件,那他們的軍隊為什麼不直接到更近一些的古北口去,偏偏舍近求遠,跑來張家口來?”

“這恐怕是林丹的一箭雙雕之計。”張大少爺分析道:“對林丹來說,我們大明的賊亂當然是越大越好,而宣大是封鎖賊亂擴大的最前線,所以林丹派出軍隊南下張家口,就起到了兩個作用,一是逼迫朝廷答應他的貪婪條件,二是逼迫我的主力北上,加强宣大長城防線的防御,從而起到削弱宣大鎮壓亂賊力量的作用。”說到這,張大少爺面露獰笑,補充道:“算盤打得精啊,不方便直接對大明開戰,就用增加壓力的辦法來變相牽制我的主力,變著法子支持亂賊鬧事!可惜,就額哲這五万騎兵,還不夠資格牽制我的主力!”

“不錯,宣大長城一直是抵御韃靼侵略的最前線,城堡堅固,守軍的戰斗力也還不錯,額哲的五万騎兵翻不起太大風浪。”孫傳庭點頭贊成,“而且坐鎮宣府的是盧象升大人和黑云龍將軍,還有三千屠奴軍駐扎,以他們的力量,不管是守關還是野戰,都足以抗衡額哲的騎兵,所以我們沒有必要抽調主力北上,還是……。”

“慢著。”張大少爺忽然打斷孫傳庭的話,追問道:“孫大人,你剛才說了什麼?”

“咦,張大人你的耳朵和我一樣有毛病?”外號孫聾子的孫傳庭一楞,復述道:“我剛才說,以盧象升和黑云龍現有的力量,足以抗衡額哲的軍隊,我們沒有必要抽調主力軍隊北上增援。”

張大少爺不再說話,閉目盤算良久后,張大少爺忽然睜開眼睛,面露奸笑說道:“看我這糊涂腦袋,林丹這是來給我們送大禮呢,我怎麼就沒留心到去收這份大禮?”

“林丹給我們送禮?送什麼禮?”孫傳庭和史可法驚訝問道。張大少爺帶著招牌奸笑答道:“還能有什麼大禮?當然是一直纏著咱們不放的亂賊了,沒有林丹幫忙,我還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收拾這些煩人的亂賊。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史可法和孫傳庭繼續目瞪口呆,實在想不通張大少爺為什麼會樂成這樣。張大少爺奸笑夠了以后,馬上命令道:“史可法,孫傳庭,你們現在給我兩件事。史可法你替我給宋獻策回信,讓他盡量拖延談判時間,在沒有收到我的命令之前,不許結束談判。孫傳庭,你去給我傳令,所有軍隊停止對亂賊的追殺,撤過黃河以東,撤軍返回山西鎮。”

“撤軍?為什麼要撤軍?”孫傳庭更是糊涂。張大少爺奸笑道:“不要問為什麼,記住,撤軍的速度要快,越快越好,來不及帶走的糧草輜重,全部給我扔到岢嵐州城里去。還有,記得把韃靼軍隊向張家口進發的消息,給我散播出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39
發表於 2019-12-16 00:30: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五章 坑人是不分敵我的

昨天還氣勢洶洶不斷追殺起義軍的宣大軍隊,忽然在一夜之間全面撤退,已經被宣大軍隊逼到准備著放棄神木城的亂賊軍各路賊頭不由大感驚奇,爭先恐后的派出最為精銳也最為精明的斥候,嚴密監視和仔細偵察宣大軍隊的一舉一動,判斷宣大軍隊是真撤退還是假撤退——沒辦法,張大少爺不搞陰謀詭計不舒服斯基的鼎鼎大名實在是太臭了,簡直就是頂風臭三里,所以不要說張大少爺的老對手范文程不相信宣大軍隊會這麼痛快撤軍,就連几乎全是文盲的二十几路賊頭也沒有一個敢掉以輕心,生怕一腳踏進張大少爺那讓人防不勝防的陷阱,万劫不得翻身。

張大少爺這一次布置的陷阱,似乎總算是被范文程給識破了一次,當宣大軍隊北撤到府谷黃河搭建浮橋、准備渡過黃河的時候,羅汝才和張獻忠派出的斥候都不約而同的發現——府谷長城之西的沙河這個位置,忽然發現了宣大軍隊埋伏的痕跡!聽到這消息,已經離開了神木准備監視宣大軍隊渡河的亂賊軍隊不敢怠慢,馬上一溜煙的跑回了神木城,繼續擺出隨時准備南下開溜的架勢。而那邊宣大軍隊都已經搭好了渡河浮橋,耐心等了兩天發現亂賊沒有上當追擊,果然又掉頭南下,重新向神木進發,埋伏在沙河岔的宣大軍隊也越過長城重新回到陝西境內,與主力會師南下——也是直到此刻,二十九路賊頭才心驚膽戰的發現,埋伏在長城之外的宣大軍隊,赫赫然竟然是大明的王牌軍隊屠奴軍!

“好歹毒的張狗官,居然把伏兵埋伏在長城外面,我們如果上當,可就慘了。”老窩府谷城被張大少爺一把火燒成灰燼的王嘉胤破口大罵,對意圖誘使自己踏入陷阱的張大少爺表示最强烈的憤慨和最劇烈的鄙視。那邊的其他賊頭也紛紛附和,都說和張狗官這樣的壞慫交手,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十三分的小心——睡覺都得睜著一只眼睛!賊頭中最為奸詐的羅汝才則提醒道:“陝王,各位王爺,大家小心了,張狗官這次去而復返,要防著他强攻神木城。”

“那是當然,只要張狗官的軍隊敢過永興堡,我們馬上就撤。”王嘉胤點頭,表示自己不會上張大少爺的惡當。神木的地形是西高東低,西方丘陵地帶山多林密,是亂賊活動流竄的天堂,東面的地勢則比較平緩,又是全部裝備有戰馬的屠奴軍逞凶施暴的極樂世界,所以二十九路亂賊的主力主要就集中在神木西側一帶,永興堡也是亂賊主力直接控制的最北端,這個地方一旦失守,亂賊主力也就只往西南的榆林撤退一個選擇了。

“報——!”王嘉胤的話音未落,門外已經響起了傳令兵的長喝聲,一個滿身塵土的傳令兵衝進堂來單膝跪下,喘著粗氣抱拳說道:“啟稟陝王,張狗官的軍隊已到永興堡下,正在准備云梯云台等攻城武器,鎮守永興堡的王國忠將軍請令,是否放棄永興向神木撤退?”

“張狗官這次來得好快!”王嘉胤倒吸了一口涼氣,忙命令道:“叫王國忠給我頂住,至少頂三天才准撤,然后直接撤回榆林!其他人,全部給我動起來,馬上撤回榆林!”眾賊頭轟然答應,趕緊爭先恐后的跑回去組織自己的隊伍南下——和張大少爺打了大半年的交道下來,這些賊頭不僅沒有去主動進攻去和張大少爺硬碰硬的念頭,就連和張大少爺打個照面的興趣都徹底沒有了。

做為王嘉胤的族弟,王國忠雖然很不願意擔任這個殿后任務,但是收到王嘉胤至少堅守三天的命令后,王國忠還是硬著頭皮帶著軍隊和攻堡的宣大軍隊干了起來——永興堡是大明長城延綏鎮最重要的關隘之一,地勢險峻,城堡堅固,王國忠自付守住三天還是有點希望的。只是王國忠沒有想到的是,張大少爺親自指揮的宣大軍隊根本不象以前那些韃靼騎兵一樣强攻,而是搭建木台部署狙擊手,用狙擊手打得王國忠軍隊不敢抬頭,然后才派士兵抗著几百支上端綁有蘸油大棉球的竹竿上前,將熊熊燃燒的棉球甩進堡內,又用水龍噴射火油加大火勢,才片刻之間,僅能駐扎八百士兵的永興堡內就已經是一片火海,燒得守軍鬼哭狼嚎,上躥下跳,不等張大少爺指揮云梯隊攻堡,頭發都著了火的王國忠已經打開堡門,帶著殘兵敗將逃往長城西側去了。戰斗開始到結束僅僅三個時辰,永興堡也就落入了宣大軍隊之手。

拔掉了永興堡這顆釘子,張大少爺也不打掃戰場,直接就揮師南下去打神木。王嘉胤等賊頭聞訊大驚,趕緊扔下來不及帶走的老弱婦孺撒腿就跑,借著神木西面的深山老林迅速脫離戰場,也總算是亂賊早有准備,老早就把部分軍隊和大部分家眷婦孺轉移到了榆林和葭州,駐扎在神木的軍隊都是能打更能跑的主力,所以撤退速度極快,宣大軍隊剛剛抵達神木城下,亂賊的主力就已經鑽進了大柏山。由騎兵和車兵組成的宣大軍隊主力也不想去翻山越嶺,更不想去屠殺那些被亂賊拋棄的老弱婦孺,只是就勢奪占了神木城,又在神木城中駐扎了下來。

攻占永興堡和神木城時,宣大軍隊大約抓到了三四十名來不及逃走的亂賊主力士兵,張大少爺沒有按以往的習慣把他們全部處死,也沒有把他們象對待老弱婦孺一樣驅逐了事,而是留了下來帶到軍中,直到宣大軍隊在神木城中完全安頓下來后,張大少爺才在神木城縣衙的大堂里接見了這三十几個倒霉蛋,並且讓親兵給這三十几個倒霉蛋發了三天的干糧和每人一兩銀子的路費。

“想活命的話,就把本督的話一字不差的清楚,到時候帶給你們那些頭頭。”張大少爺冷冷的向三十几個俘虜說道:“告訴他們,從今天起,神木以北的陝西土地,由宣大軍隊接管,他們如果足夠聰明的話,就不要想著跨過這個界線一步,否則的話,來一個本督殺一個,來兩個本督殺一雙!如果他們更聰明的話,可以帶著手下來向本督或者本督的軍隊投降,本督念著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一點,可以饒他們一命!——聽清楚沒有?”

“聽清楚了。”三十几個倒霉蛋參差不齊又戰戰兢兢的回答。張大少爺也不羅嗦,直接揮手喝道:“來人,把這些家伙趕出神木南門,敢回頭走一步,格殺勿論!還有,隨便把本督的命令傳下去,從今天開始,全面修繕神木城牆,以后這里就是我們宣大軍隊防范亂賊東進的橋頭堡了!”

“得令!”以張石頭為首的親兵隊答應,張石頭親自帶隊,把這三十几個倒霉蛋押出了神木縣衙。一旁的新任師爺史可法則是看得滿頭霧水,聽得莫名其妙,三十几個俘虜剛剛被押走,史可法馬上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張憲台,你不是打算讓宣大軍隊全面撤過黃河返回宣大嗎?還故意讓我們把韃靼軍隊即將進犯宣大的消息散播了出去,怎麼你到了黃河又掉頭向南,還修繕和加强神木城防,打算把神木修建成我們宣大軍隊的橋頭堡?”

“沒辦法,虛名所累啊,以前的一些事,我確實做得太過了一些。”張大少爺苦笑,頗有些自責的說道:“是人都知道我用兵喜歡出奇,那怕是一個最普通的前進和后退,都喜歡搞出一大堆假象掩飾真正目的,所以我如果直撤軍,陝西這些賊頭肯定不敢相信我是真的撤軍,甚至不敢相信韃靼軍隊真的在向宣大進發。而且在河曲被我們抓到的亂賊俘虜還交代,有一個斷了左手的中年文人最近和亂賊智囊羅汝才打得火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家伙很可能就是我的老對手大漢奸范文程,這個狗漢奸非常熟悉我的作戰特點和用兵風格,我如果直接撤退,他肯定不會上當。”

“所以張憲台你就反其道而行之,用假進攻來掩護假撤退?”心靈純潔得和玉泉山礦泉水差不多的史可法跟在張大少爺身邊兩個月,也終于被張大少爺帶壞了一些,開始學著用君子之腹來度張大少爺的小人之心了。張大少爺緩緩點頭,承認自己的這個打算。那邊史可法又好奇問道:“張憲台,那我們下一步又該怎麼做呢?怎麼才能讓亂賊相信我們是真撤退?”

“我不是已經在做了?”張大少爺微笑說道:“剛才我已經說了,是人都不會相信我會輕易暴露真正的戰术意圖,所以我讓亂賊帶回去的話,王嘉胤那幫賊頭肯定會反著聽,反倒不會相信我會真的在神木建立橋頭堡,只要他們產生懷疑,我們也就有機可乘了。”說到這,張大少爺又微笑著補充道:“而且我這麼做,打算欺騙的也不僅僅是王嘉胤那幫亂賊,還有兩個人,也肯定會懷疑我們的真正意圖,做出有利于我們的反應。”

“誰?”史可法按捺不住好奇問道。張大少爺抿了抿嘴,答道:“孫承宗,洪承疇。”

………………

張大少爺不搞陰謀詭計不舒服斯基的名頭確實是臭名昭著,几乎趕得上當年同樣以臨陣不耍詐不舒服的王陽明老流氓,所以那些被宣大軍隊釋放的俘虜把張大少爺原話帶到榆林后,以王嘉胤為首的二十九路賊頭和張大少爺老對手范文程第一反應就是——絕對不信!第二反應則是——絕對是張大少爺在搞陰謀詭計!而且宣大軍隊要想建立防范亂賊東進的橋頭堡,除了要控制神木以外,另外至少還得控制葭州和興縣兩個戰略要衝,才有希望把宣大軍隊的汾河防線推進到黃河一帶,否則光是控制一個神木絕對不夠!

“對了,我們在張狗官的軍隊里,還聽到這麼一個消息。”一個對王嘉胤比較忠心的俘虜稟報道:“張狗官的軍隊里都在傳說,說是北面有一支韃靼軍隊正在向宣府進發,兵力很强大,也不知道光靠張狗官在宣府的軍隊能不能擋住。”

“反間計!絕對是反間計!”范文程大聲冷笑,“張好古小瘋狗的脾氣,我太清楚了,在戰場上,他從來就沒有一次是老老實實的打仗,只喜歡鬼鬼祟祟的背后陰人,就算是進個兵,他也要搞出几十個花樣來騙人,不把人弄得眼花繚亂他就不舒服。而且他在戰場上說的話,更是一句不能信,就算聽,也得反著聽!他又是在神木駐軍,又是在軍隊散播韃靼進犯宣府的消息,就是想用這兩個自相矛盾的情報把我們腦袋搞暈,讓我們摸不清楚他的真正意圖!”

“有道理,我們的軍隊正面打不過張狗官的軍隊,就絕不能冒險。”王嘉胤點頭贊成,“我們只能以不變應万變,在沒有確認張狗官的軍隊真的撤軍以前,絕對不冒險出戰。”

“可張狗官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另一個比較有軍事頭腦的張獻忠提出疑問,“他一邊散布韃靼進犯的消息,一邊在神木修城砌牆,駐扎軍隊,他到底是想進?還是想退?”

“這個就暫時沒法知道了。”范文程沉吟說道:“現在唯一保險的辦法,就是多派斥候,嚴密監視張好古小瘋狗軍隊的一舉一動,等確認了他的真正目的,再做打算。”

“會不會是韃靼軍隊真的來打宣府了?”羅汝才提出一個新的疑問,“范先生你也說過,只要我們牽制住張狗官一兩個月,你們大金的軍隊和韃靼軍隊就能乘機攻打宣大長城,現在我們拖住他也有一個多月了,從背后偷襲張狗官的軍隊,也該到了吧?”

范文程沒有急著回答,盤算許久后,范文程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不排除有這個可能,不過各位王爺千万別急,我在宣府和大同都布置得有細作,如果宣大長城真的告急,他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把消息送來,這些人都是我從遼東帶來的大金好手,消息也比誰都可靠。所以我們現在只能以不變應万變,等我的人把消息送過來再說。”

………………

出于對張大少爺耍詐惡名的忌憚,二十九路賊頭是說什麼都不敢冒險了,每天只是把斥候廣灑出去,嚴密監視張大少爺軍隊的一舉一動,可惜張大少爺對此早有准備,武裝到了牙齒的屠奴軍狼騎隊、薊騎隊和獵虎隊輪流出擊,充當斥候與亂賊斥候展開反偵察戰,一邊阻止亂賊斥候偵察宣大軍隊真正動向,一邊練兵一邊欺負人——裝備了望遠鏡和膛線火槍的屠奴軍斥候和光靠肉眼偵察的亂賊斥候打,不是欺負人是什麼?這麼一來,亂賊的斥候傷亡慘重不說,能夠搞到手的情報也實在少得可憐,只有少數漏網之魚乘著夜色摸近神木城,多多少少發現了一點情況,那就是宣大軍隊在神木東面的黃河上修建了一道浮橋,每天都有宣大軍隊的輜重隊來往于神木和岢嵐州之間,運輸糧草和輜重。

迫不及待想要摸清楚宣大軍隊真正目的不只是二十九路亂賊,重兵駐扎在延安府防范亂賊南下的陝甘總督孫承宗和陝西巡撫洪承疇也在其列——他們是多麼希望亂賊全部放棄陝西跑到宣大去為禍啊。所以在收到韃靼進犯宣府和宣大軍隊在神木建立橋頭堡這兩個自相矛盾的消息后,孫承宗和洪承疇同樣產生了懷疑,生怕不搞陰謀詭計不舒服斯基張大少爺在玩什麼禍水西流詭計,把盤踞在陝晉邊境的亂賊主力全部趕到了陝西腹地,那孫承宗和洪承疇才是真正的糟之糕也。

擔心之下,孫承宗和洪承疇也少不得想要摸清楚張大少爺的真正用意,才好制訂禍水東引之計。不過孫承宗和洪承疇想要偵察宣大軍隊動靜就方便多了,一個送信的借口就可以把偵察兵送進張大少爺軍隊內部,而且為了謹慎起見,孫承宗還派出了自己三大幕僚之一的又老于軍事的杜應芳親自擔任信使,書信上借口與宣大軍隊聯合作戰,杜應芳暗中探視宣大軍隊動靜,從明里暗里同時偵察宣大軍隊的真正意圖。

六月二十三,被一隊精銳騎兵保護著的杜應芳穿過亂賊肆虐的延安府北部,勉强還算順利的抵達了神木境內,向巡邏明軍出示了令牌憑證后,杜應芳很快被領進神木城中,並且立即得到了張大少爺的親自接見。而張大少爺和杜應芳上次已經在山海關見過一面,這次也算是故人重逢了,彼此說了一通假惺惺的客套話后,杜應芳很快就向張大少爺獻上了孫承宗的書信,並熱情的說道:“張憲台,你這次出兵陝西,越境剿匪,救陝西百姓于水火,可以說是幫了陝甘軍隊的大忙,孫閣老和洪撫台都不勝感激。最近我們又聽說張憲台你打算駐兵神木,阻止亂賊流竄肆虐,孫閣老和洪撫台更是感激不盡。為了表達謝意,孫閣老特地派小生前來,代他向你當面致謝,並且商量陝甘軍隊和宣大軍隊聯手剿匪一事,還望張憲台看在昔日友誼與同為朝廷效力的份上,與我們陝甘軍隊同心協力,共滅亂賊。”

“杜先生千万不要客氣,都是為了朝廷效力,不必言謝。”張大少爺一邊看著孫承宗的書信,一邊假惺惺的說道:“至于與陝甘軍隊聯手剿滅亂賊,張好古更是求之不得,只要議定好了出兵方略,張好古一定傾盡全力,以報孫閣老當年的指點之恩。”

孫承宗親筆的書信內容很簡單,也很包藏禍心,除去一大堆華麗辭藻給張大少爺灌陝甘迷湯之外,孫承宗就是希望張大少爺看在朝廷皇帝九千歲的面子上,軍隊繼續南下攻下榆林,同時陝甘軍隊也北上攻占綏德,把亂賊主力壓縮到米脂和葭州一帶,然后再合力殲滅——當然了,如果葭州沒有緊靠黃河、黃河的對岸也不是張大少爺的宣大地盤,那麼張大少爺也許會對這個提議有一些興趣。

“成,就這麼定了!”張大少爺大概是沒看出孫承宗和洪承疇的用心,竟然一拍桌子,當場就表示了同意。這麼一來,同樣對張大少爺的狡詐忌憚万分的杜應芳倒有些目瞪口呆了,遲疑著問道:“張憲台,你就這麼答應了?不提什麼條件了?”

“同樣是為朝廷效力,為百姓造福,本督能有什麼條件?”張大少爺的表情比杜應芳更加疑惑,還笑道:“再說了,陝西和甘肅連年干旱,飢民遍野,我總不能象別人那樣,向孫閣老索要糧草軍餉吧?請杜先生回奏孫閣老,讓他老人家放一百個心,這次的聯合作戰,宣大軍隊的一應花消,糧草補給,戰死士兵撫恤,全部由宣大自己負責,不用陝甘出一兩銀子,一顆糧食!”

“張好古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杜應芳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杜應芳可是清楚記得,今年上半年孫承宗先后兩次向張大少爺借糧借兵,張大少爺可都是一毛不拔啊!這時候,張大少爺忽然又開口說道:“對了,如果要說有什麼條件的話,那就是本督希望陝甘軍隊能夠立即北上,搶先攻占綏德,我再出兵攻打榆林——我這可不是想保存實力,杜先生你也知道,我從神木出兵,最多三天就可以抵達榆林,而孫閣老從延安出兵,至少得十天才能抵達綏德。這麼一來,我如果出兵早了,亂賊又南下搶先進駐了綏德,我們宣大軍隊和陝甘軍隊把亂賊包圍在米脂、葭州的計划,可就前功盡棄了。”

“我就說嘛,這小滑頭沒那麼大方。”杜應芳心中冷哼,很是鄙視張大少爺的險惡用心——陝甘軍隊主力如果從延安北上綏德,安定和保安一帶可就出現了破綻,宣大軍隊再一出兵搶占葭州,亂賊的主力就很可能取道安定和保安南下陝西腹地了。不過杜應芳也從沒指望過張大少爺會上孫承宗和洪承疇的當,只是微笑說道:“張憲台所言極是,只是茲事体大,學生還要回報給孫閣老,請閣老親自定奪。”

“沒問題,我親自修書一封,請杜先生帶回去呈交給閣老。”張大少爺又是一口答應,又喝道:“來人,准備酒宴,為杜先生接風洗塵。”

在神木縣衙吃了一頓飯后,杜應芳便被張大少爺親兵送進了后堂安歇,只是杜應芳還肩負著偵察宣大軍隊真實狀況的要責,又借口酒后吹風,散步醒酒,領著自己從延安帶來的几個隨從就出了縣衙,在神木城街道上游覽起來。但是沒走出多遠,杜應芳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了,宣大軍隊既然打算把神木建設成防范亂賊東進的橋頭堡,那神木城中的駐軍和民夫應該很多才對,可是神木城里的街道兩旁民居卻一片漆黑,房屋破破爛爛的空無一人,毫無修繕駐軍的痕跡。部分完好無損的房屋里也沒有多少駐軍,就算有也是馬匹居多——這那里象是准備長期堅守的模樣,說是隨時准備開溜還差不多!

“奇怪?張好古到底打算搞什麼鬼?”杜應芳正疑惑間,几個從延安保護他來的陝甘騎兵摸了過來,其中一個陝西士兵湊在杜應芳耳邊低聲說道:“杜先生,情況不對,我們剛才偷偷去看了看神木城的糧庫,發現庫房里空蕩蕩的,根本沒几個糧食。還有,我們先前埋伏在神木的弟兄發現,這几天從岢嵐州過來的宣大輜重隊,來的時候車上裝的全是石頭,回去的時候,車上裝的才是貨真價實的糧草輜重。”

“確定?!”杜應芳緊張問道。那陝西騎兵點頭答道:“小的等親眼所見,絕對不假。”

“明白了。”杜應芳恍然大悟,陰笑道:“好你個張好古,減兵添灶計玩得漂亮啊,一邊虛張聲勢嚇唬那些亂賊,讓他們不敢向北向東進宣大,一邊偷偷的撤軍撤糧,把主力撤回宣大,留一點輕騎在神木裝門面,隨時可以開溜!竟然還想將計就計把我們陝西軍隊騙到綏德,讓我們替你吸引住亂賊主力的注意力又露出破綻,誘使亂賊主力南下西進,禍水西引,奸猾到了你這個地步的人,還真不多!”嘀咕到這里,杜應芳趕緊下令道:“都回去,把我們帶來的十只信鴿全拿出來,把這個消息送回延安。”

“十只信鴿全用?要是被亂賊發現,射下一兩只來怎麼辦?”一個親隨驚訝問道。杜應芳笑笑,答道:“如果真是這樣,也許孫閣老和洪撫台暗底里還要更高興一點。”

………………

杜應芳運氣不怎麼樣,他放出的十只信鴿全都順利飛回了延安府,不過這對陝甘軍隊來說也足夠了。弄明白了張大少爺打算從陝甘泥潭里收腳的意圖,孫承宗馬上站起來喝道:“彥演(洪承疇字),你率五千精兵,取道安定攻白洛城,我率領主力北上綏德,全面封堵亂賊主力南下陝西腹地的道路,等張好古的軍隊全部撤回山西鎮,亂賊主力必然東進宣大!——張好古這個小鬼頭,全天下的大明軍隊就他的軍隊足糧足餉,還想偷奸耍滑隔岸觀火,這次他就算不想不出力剿匪也不行了!”

在延安府按兵不動許久的陝甘軍隊忽然出兵,而且是兵分兩路分取白洛城和綏德,全面堵塞亂賊主力南下的道路。消息開始傳到榆林時,二十九路亂賊還真嚇了一跳,生怕陝甘軍隊和宣大軍隊是准備聯合作戰,不遺余力的把他們堵死在榆林一帶。還好,就在這時候,范文程也終于收到了他布置在宣府的細作急報——韃靼林丹的軍隊已經抵達了烏蘭和朔,正在向張家口逼近!范文程狂喜過望,歡呼建奴大汗洪福齊天之余,趕緊向二十九路亂賊稟報喜訊,鼓動他們立即東渡黃河,往張大少爺背后捅上一刀!

“不可能啊?”期盼已久的喜訊傳來,王嘉胤反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了,驚訝叫道:“張狗官有官府的驛站和信鴿傳遞消息,肯定早就知道宣大長城告急了,那他的主力為什麼還一直在神木城一動不動?”

“空城計!絕對是空城計!”范文程瘋狂吶喊起來,“張好古那條小瘋狗這些天來先退后進,還揚言要重兵駐扎神木,又拼命劫殺你們查探神木情況的斥候,就是不想讓你們知道神木的真正情況!目的是嚇唬你們,逼你們南下或者西進,他好抽身返回北線戰場!”

“真的是空城計?會不會又是張狗官在耍詐?”王嘉胤還是有點猶疑。這時候,張獻忠站了出來,大聲說道:“陝王,不能遲疑了,張狗官是不是在玩空城計,我們的軍隊只要到神木去一趟明白了。如果真是空城計,張狗官的軍隊肯定要撤過黃河,如果不是,那我們也還有南下的時間,否則孫承宗和洪承疇的軍隊一旦控制了綏德和白洛城,我們的軍隊再想從榆林南下陝西,可是連路都沒有了!”

“也對,怎麼都得賭一把了!”王嘉胤一拍大腿,喝道:“傳令下去,全軍開拔,兵發神木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40
發表於 2019-12-16 00:30: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六章 真正賊頭

“殺——!殺——!干掉張狗官——!”

人過一万,那就是無邊無岸,當數量超過六万的亂賊主力打著火把,吶喊著襲向神木城的時候,那場景之壯觀,就不是筆墨所能形容了。總之站在神木城上往下看去,亂賊襲來的西面和南面密密麻麻全是熊熊燃燒的火把,將半邊天空映得通紅,而在那微紅的光芒照耀中,一眼望不到邊際的亂賊士兵將荒原、山丘和道路遮蓋得嚴嚴實實,排著亂糟糟的隊形,吶喊著潮水一般涌向小小的神木城,聲如雷震,震耳欲聾,勢若奔流,觸目暈眩,壯觀無比。

“咚咚咚咚咚!”神木城上,從未停歇的守軍戰鼓聲敲得更密更響,仿佛鼓手的心靈也被亂賊的勢頭所懾,鼓聲綿密而又混亂,只有那聳立在城牆箭垛旁的宣大士兵在燈火照耀中屹立不動,顯示出了良好的軍事素養,也讓在遠處指揮攻城的二十九路賊頭心頭發顫——出了名奸猾的張狗官竟沒有出城作戰,也沒有棄城而逃,只是將軍隊派上城牆迎敵,看來張狗官是鐵了心堅守神木城了,接下來,也將要一場驚天動地的惡戰和血戰了。而神木城中到底多少守軍,駐扎的是什麼軍隊,城外會有多少援軍趕到,二十九路賊頭卻一無所知,眾賊頭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嘗試著猛攻一下城牆了。

“殺——!殺——!干掉張狗官——!”首先向城牆發起衝鋒的是賊頭刑紅狼和衝天柱的軍隊——這兩個倒霉蛋是抽簽抽到了這個擔當探路石的任務,刑紅狼負責西門,衝天柱負責南門,為了鼓舞士氣,這兩個倒霉蛋都象自己的軍隊宣稱:神木城里的張狗官軍隊主力已經撤過了黃河,現在城里就只剩下三五百個老弱官軍殿后,城牆和城門都是一觸即潰,所以只要一個衝鋒,就一定拿下神木城,並且能夠首先衝進城里搶錢搶糧搶女人——自己們還是抽簽,才抽到這個大揀便宜的差使!

“舉盾牌!”眼看即將衝到距離城牆三百步之內,帶隊的亂賊頭領不約而同的大喊起來,早就聽說張狗官軍隊火槍能打三百步遠的亂賊士兵不敢怠慢,爭先恐后的舉起了充當盾牌的破鐵鍋子、厚木砧板、刷有厚厚濕泥的簸箕和撮箕,護住自己的頭臉要害,嘴里喊得更大聲,腳下衝鋒的速度也更快更猛。而神木城上的官兵守軍仍然是一動不動,既不開槍打炮,也不拉弓放箭,惟有戰鼓聲越敲越密,越敲越快。這麼一來,不要說只會以眾欺寡打打地方守備官兵的二十九路賊頭,就連久經沙場的張大少爺老對手范文程可都有點心里發虛了,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該死的張好古小瘋狗,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開槍放箭?難道他在城牆底下布置得有陷阱,故意把亂賊放過去踩陷阱節約火藥?”

“啊——!”城牆下面確實有陷阱,不過這陷阱是亂賊以前自己挖掘的無水壕溝,好几個過于緊張衝得太猛的亂賊士兵收不住腳,被后面的同伴給擠進了溝里,摔得半死不活,更多的亂賊士兵則將云梯搭到溝上,踩著云梯衝到了城牆下方。可直到這個危急時刻,城牆上的官兵守軍還是几乎一動不動,對已經近在咫尺的攻城亂賊熟視無睹,一個個仿佛老僧入定一般,惟有那從未停歇的戰鼓聲還在咚咚作響,宣告著宣大軍隊還在積極備戰!

“搭云梯!快搭云梯啊——!”都已經衝到城下了,刑紅狼和衝天柱的軍隊就算想收手都不行了,一個個亂賊士兵明知道誰第一個衝上城牆,鐵定就是第一個被官兵守軍重點問侯的對象,可還是硬著頭皮把一架架粗糙趕工制成的云梯搭上城牆,個別特別悍猛的士兵咬著武器,攀著云梯瘋狂衝向城牆。終于,第一個亂賊士兵爬到了云梯頂端,雙手抓住箭垛,縱身猛的一跳,雙腳踏上了神木城牆的頂端…………

“太好了!是草人!城牆上全部是草人——!弟兄們,快上來啊!”城牆上響起亂賊士兵欣喜若狂的叫喊聲,城牆下的亂賊士兵几乎不敢相信的自己耳朵,帶著激動而又緊張的心情爭先恐后爬上城牆時,放眼看去,城牆箭垛旁邊站立的一個個官兵,果然全部是草繩捆在箭垛上的草人,而真正荷刀持槍的官軍士兵,卻是連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看到這一切,几乎每一個亂賊士兵都瘋狂歡呼起來,“張狗官跑了,城牆全是草人,全是草人!這是空城!噢——!”

“城牆上全是草人?”二十九路賊頭有二十七個賊頭目瞪口呆——刑紅狼和衝天柱當然是笑得連嘴都合不攏了。王嘉胤先是張口結舌良久,然后瘋狂大叫道:“怎麼可能?張狗官的軍隊既然全部跑了,那城里的戰鼓聲怎麼一直不停?你們聽,戰鼓聲到現在還在響!”

神秘的戰鼓聲原因很快找到——無恥的張大少爺把百來只可愛的老羊羔捆住嘴,拴住雙只前蹄掛在戰鼓上方,老羊羔受驚,兩只自由的后腿少不得對著鼓面亂踩亂踢,戰鼓聲就算不密不猛也都不行了。弄明白了這點,先前戰戰兢兢為王嘉胤制訂了好几十個應變策略的范文程和羅汝才當然是氣得七竅生煙,大部分的賊頭也個個唉聲嘆氣,懊悔自己手臭,沒能抽到兩支率先衝鋒的上簽,現在好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刑紅狼和衝天柱兩個幸運儿吃肉,自己們喝湯了。

刑紅狼和衝天柱也沒能高興很久,因為他們的軍隊率先入城后,很快就發現官兵的伙房里竟然還有一些溫熱的白面饅頭,還有好几十鍋香噴噴的油汪汪牛羊肉湯,看到這些東西,飢腸轆轆的亂賊士兵當然少不得餓狼一樣扑上去,你爭我搶的掃蕩官兵殘余物資,僧多粥少,為了一個饅頭或者一碗肉湯而大打出手的亂賊士兵,簡直數不勝數。不過搶到食物的亂賊士兵也沒高興多久,他們把白面饅頭和牛羊肉湯吃喝下去沒過多久,每一個吃到饅頭和喝到肉湯的士兵都捂著肚子呻吟起來,疼得是滿地打滾,接著臉色發黑,七竅出血,一命嗚呼,那情景,簡直和不小心吃下砒霜中毒身亡時一模一樣。——其實,張大少爺在這些食物下的毒藥,就是價廉物美、效果驚人、居家旅行和殺人放火的必備良藥,三氧化二砷。

攻城時一個人沒死,衝進城里反倒被毒死好几百個精銳士兵,刑紅狼和衝天柱難免氣得臉色鐵青,忍不住異口同聲的罵道:“他娘的!到底誰是賊頭?我們殺人放火都是用刀子,光明正大,張狗官是往飯菜里下毒,卑鄙無恥,我看他更象賊頭一些!”

雖然被張大少爺嚇了一次又擺了一道,但不管怎麼說,宣大軍隊不戰而逃讓亂賊兵不血刃拿下神木,對二十九路亂賊來說始終是一個好消息,另一個好消息是神木守軍渡過黃河后,放火燒毀了通往岢嵐州的浮橋,又連夜逃向了岢嵐城駐守,陝西境內,已經找不到半個宣大官兵的影子了。這兩個好消息加在一起,宣大軍隊轉攻為守的戰略已經昭然若揭,現在唯一讓二十九路賊頭擔心和頭疼的,也就是張大少爺那個詭計多端的小瘟神到底有沒有帶著屠奴軍離開山西,北上到了宣府?

和二十九路亂賊一樣興奮的孫承宗和洪承疇率領的陝甘軍隊,宣大軍隊的全面后撤,讓焦頭爛額了許久的孫承宗和洪承疇終于看到了一絲禍水東引的希望,為了盡快把王嘉胤這幫賊頭趕出陝西,孫承宗和洪承疇不約而同的加快了北上速度,同時調整了先前的戰略目標,洪承疇的軍隊一頭扎進榆林山區,向逗留在此的亂賊軍隊、家眷和老弱婦孺發動猛攻,象趕羊群驅逐著陝甘根本無力招撫養活的災民逃向神木,與亂賊的主戰軍隊會師;孫承宗的主力則直扑米脂,驅趕米脂亂賊向北去榆林或者向東去葭州,最終目的則是把亂賊主力趕到黃河以東,讓他們去宣大為禍,不要再來折騰本來就可憐巴巴的陝西州府了。

陝甘軍隊忽然發力,亂賊主力也根本沒興趣和陝甘軍隊決戰——從某種程度來說,缺糧少餉的陝甘軍隊可是比亂賊軍隊還窮,就算打贏了也撈不到多少好處。再加上府谷城已經被張大少爺一把火燒成了廢墟,這麼一來,擺在亂賊主力面前的,也就只剩下了三個選擇,一是北上府谷渡過黃河,直接去搶宣大重地山西鎮,再尋機殺入大同和宣府;二是直接從神木黃河渡河,去打岢嵐州,然后過汾水去搶寧化和沂州等地;三也是直接在神木渡河,但過河掉頭向南,到興縣去和高迎祥、神一魁、不沾泥等亂賊軍隊會師,再向東去搶太原這條大肥羊。

“絕對不能北上!”經驗豐富的范文程擺出亂賊總軍師的架子,向二十九路亂賊耳提面命道:“山西鎮是張好古小瘋狗的總督衙門所在,張好古小瘋狗再怎麼抽調軍隊增援宣府,山西鎮的守軍都絕對不會抽調,你們去打山西鎮,只會損失慘重還一無所獲!而且山西鎮背靠大同,大同的蠻子軍隊戰斗力比你們强得多,山西鎮一旦告急,大同軍隊必然南下增援,到那時候,你們就更不可能拿下山西鎮了。”

“不錯,我也反對北上去打山西鎮和大同。”真正的亂賊總軍師羅汝才與范文程所見略同,附和道:“以前張狗官還沒來宣大的時候,我們的軍隊就打不過大同軍隊,現在大同軍隊經過張狗官的整頓,戰斗力肯定更强了,去打山西鎮,只會是以卵擊石,所以我們絕對不能北上,只能在神木過黃河。至于過了黃河后怎麼走,就得等探察清楚了張狗官在宣大的兵力部署,我們再做決定。”

王嘉胤不說話,稍做考慮后,王嘉胤抬頭向其他賊頭問道:“你們的意見呢?同不同意在神木過黃河?”二十几個賊頭大都和大同軍隊交過手,知道大同總兵官渠家禎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也都紛紛點頭贊成放棄北上,立即東進。見眾人都沒有意見,王嘉胤拍板道:“那好,立即東進,在黃河修建浮橋過河!”

確定了從神木東渡黃河的方案后,二十九路全都忙和起來,著手准備東進事宜,而浮橋的搭建地點非常好辦,宣大軍隊先前在嵐漪河口北面五里搭建浮橋那個河段水流緩慢,是搭建浮橋的不二選擇,但這個位置最大的危險就是鄰近的岢嵐城,如果張大少爺在這座城中布置得有伏兵,待亂賊半渡而擊之,那可就糟之糕也。所以范文程給亂賊提出了兩個好建議,先派一支精銳軍隊過河,嚴密監視岢嵐城的一舉一動,另一個好建議則是軍隊先過河,建立灘頭陣地再讓家眷和老弱婦孺過河。王嘉胤等賊頭深知范文程經驗豐富,當即采納。

兩天后,四道黃河浮橋搭好,總數目接近三十万的流寇開始陸續渡河,出乎所有亂賊意料的是,在整整五天五夜的渡河時間里,一向喜歡耍詐的張大少爺竟然沒有指揮宣大軍隊乘機偷襲,距離渡口最近的岢嵐城宣大守軍更是緊閉四門,坐視缺乏組織的亂賊流寇順利渡過黃河,全面侵入宣大境內。這麼一來,二十九路亂賊長舒了一口氣之余,又不免更加好奇——張狗官在山西境內的兵力到底是怎麼布置的?張狗官到底帶了多少軍隊北上去了宣府增援?

二十多万流寇全面侵入宣大境內,鄰近的宣大百姓自然是早就跑得干干淨淨,亂賊也沒辦法靠抓捕百姓拷問明軍動向,同時鄰近的几座宣大城池也都是城門緊閉,嚴陣以待,亂賊的細作也沒有機會混進城中撈取情報。正當王嘉胤等賊頭感覺兩眼一抹黑的時候,喜訊傳來,盤踞在南面興縣一帶的亂賊高迎祥部主動分兵而上,高迎祥親自率領一支軍隊來與王嘉胤等賊頭會師,並且帶來了王嘉胤等賊頭急需的山西駐軍情報。

高迎祥是最早響應王嘉胤起義的義軍頭目之一,數年來在陝西境內流動作戰間,與二十九路亂賊的頭目大都見過面,這次在宣大境內重逢,彼此之間自然格外親熱。不過眼下的情況危急,糧食早已告罄的二十九路亂賊急需掠糧補給,所以互敘了一番別來之情后,王嘉胤迫不及待的就向高迎祥問道:“闖王,這段時間你的軍隊一直在宣大,官兵在宣大的情況你一定非常清楚,能不能給我們一點指點?”

“呵,陝王你們一直堅守在宣大邊境,我就知道你們是向東進,所以你們需要的東西,我早就給你們准備好了。”高迎祥笑笑,揮手叫愛將李自成拿來一張地圖,攤開放在眾賊頭面前,解釋道:“自從上次我單獨攻打太原失敗后,,宣大的張狗官一直沒有機會來找我麻煩,我也乘機派了一些細作混到宣大的各個城池里,多少摸到了一些宣大官兵的情況,現在也終于有機會可以用上了。”

“各位大王請看。”高迎祥指著地圖說道:“宣大的官兵主要是延著汾河駐扎,在靜樂、樓煩、兩嶺和太原一帶,都駐扎得有重兵設防,尤其是太原,山西巡撫耿如杞和宣大總兵官滿桂韃子都駐扎在這里,所以不管是我的軍隊,還是神一魁和不沾泥,都不敢往太原走一步。山西北部的情況你們可能也清楚,張狗官的山西主力是駐扎在山西鎮,大同主力駐扎在老營堡,這兩支軍隊的戰斗力極强,我們絕對不能去招惹。”

“岢嵐城呢?有多少駐軍?”范文程眨巴著三角眼問道:“還有岢嵐城背后的寧化,那里可是山西的大城,那里的情況如何?”

“你是……?”高迎祥上下打量范文程。旁邊的羅汝才怕節外生枝,搶著說道:“闖王,這位先生我一會給你介紹,岢嵐城和寧化所的情況,你知道多少?我們的軍隊可都全餓翻了,急著打一個城池補給糧草。”

“岢嵐城的官兵,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高迎祥也沒再追問范文程身份,繼續介紹道:“先前我的斥候混進城里發現,坐鎮岢嵐城的將軍是山西副總兵賀人龍,兵力大概有五千左右,全是山西本地的軍隊。開始這里的軍隊一直沒有變化,后來張狗官打進宣大又從神木黃河撤回山西的時候,軍隊過河后就是在岢嵐城里集結,前前后后好象撤回來了三万多軍隊,后來又分批北上去了宣大,但張狗官每一次從岢嵐城里撤出軍隊都是在夜里行軍,所以張狗官到底從岢嵐城里帶走了多少軍隊,我的斥候和細作都沒辦法弄清楚。”

說到這,高迎祥拍拍旁邊的李自成,微笑說道:“不過我這個闖將分析得比較有道理,他認為岢嵐城孤懸在官兵防線之外,官兵向陝西進軍的時候,岢嵐城倒是可以起到輜重中轉的作用,現在張狗官的軍隊全面退守,岢嵐城對張狗官就沒有多大意義了,而且岢嵐城是張狗官上任后從你們手里搶回來的,城里几乎沒有什麼百姓,根本不值得堅守,所以他認為岢嵐城里的官兵守軍很可能沒有加强,甚至可能還被張狗官抽調了一部分。”

“有道理,我們渡河的時候,岢嵐城里的官兵一直按兵不動,這證明城里守兵不足的證據。”羅汝才點頭贊成,“否則的話,張狗官是絕對不會讓我們順順利利過河的,所以岢嵐城的官兵守軍絕對不會多,可以考慮當做我們東進后的第一個下手對象。”

“說實話,如果不是我力量不足的話,我早就向岢嵐城下手了。”高迎祥終于暴露他的來意,陰笑說道:“而且打下了岢嵐城,對我們來說還有兩個天大的好處。”

“什麼好處?”眾賊頭迫不及待的追問道。高迎祥笑得更陰,“剛才你們好象忘了問一件大事,張狗官帶到陝西去打你們用的糧草輜重,現在在什麼地方?”

“張狗官急著去救宣府,糧草輜重這些東西肯定來不及全部搬回去,莫非就放在岢嵐城?”羅汝才第一個醒過味來。高迎祥獰笑點頭,答道:“不錯,我的細作和斥候清楚看到,張狗官從陝西撤軍的時候,輜重糧草全部運回了岢嵐城存放,他的軍隊北上山西鎮的時候,也沒來得及把這些糧草輜重帶走!這就是我們打岢嵐城的第一個好處!”

“那第二個好處呢?”王嘉胤驚喜問道。高迎祥微笑著答道:“第二個好處當然是寧化,先前張狗官仗著寧化有岢嵐城和山西鎮的緩衝保護,在寧化駐軍不多,還不是主力軍隊,如果一對一的話,光是我的軍隊就有把握拿下這座城池。寧化周圍的几個州府,一直沒受戰火波及,今年聽說那里的什麼狗薯又大豐收,一畝地收了一千多斤糧食,正是肥得流油的時候,我們如果拿下岢嵐城,不僅有了足夠的軍糧輜重,還可以從岢嵐山脈的南端直扑寧化,殺進這個宣大官兵守備薄弱的地方!”

“好,打岢嵐城!”眾賊頭一起歡呼,一致同意繼續東進去打岢嵐城。那邊范文程皺了皺眉頭,覺得以張大少爺的奸詐,應該不可能露出這麼大的破綻,可范文程又考慮到山西土地廣袤,宣大軍隊顧此失彼露出破綻也不是沒有可能,再加上張大少爺已經錯過了阻擊亂賊侵入山西的最佳時機,還有岢嵐州地形開闊,以張大少爺手里那點捉襟見肘的兵力,絕對不可能打包圍殲滅戰,岢嵐城是陷阱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范文程也就沒有出言反對,只是定下心來考慮怎麼幫這伙亂賊拿下岢嵐城,給張大少爺制造更多也更大的麻煩。

………………

范文程的所料不差,岢嵐城附近的地形對宣大軍隊而言,確實不是一個很好的地方。早在前几天亂賊主力陸續過河的時候,就連在軍事完全是只通六竅的張大少爺新任師爺史可法在岢嵐城附近巡視了一圈后,都緊張兮兮的跑來找張大少爺警告道:“張憲台,請恕愚兄出言無狀,愚兄雖然不是很懂兵法,可這次愚兄還是覺得,你把伏擊亂賊主力的地點選在岢嵐城下,還是太托大了一些,這岢嵐城附近好象並不適合埋伏和圍殲。依愚兄看來,我們還是采取半渡而擊之的法子,更可靠一些。”

“為什麼?”張大少爺也是存心想幫史可法迅速熟悉軍事,故意明知故問道:“憲之兄,你看出那里有問題了?”

“岢嵐城四面都是平原和矮丘,沒有可以藏身的樹林,最近的山脈岢嵐山脈也太遠,而且樹木稀少,難以埋伏大批軍隊。”史可法傾盡所能,為張大少爺分析道:“本來岢嵐城南面的有一條嵐漪河可以利用,但北方大旱,河水太淺也太窄,根本無法起到阻攔亂賊機動的作用。這麼一來,我們沒有辦法埋伏軍隊先不說,就算有辦法埋伏軍隊,也沒足夠的兵力把二十多万亂賊包圍殲滅啊!”

“不錯,憲之兄果然大有長進,都說到了點子上。”張大少爺哈哈大笑,又豎起一個指頭,微笑道:“可惜憲之兄你少算一點——二十多万亂賊,並不全是軍隊,真正能打仗的主力,其實也就兩三万人,再加上勉强能上戰場的青壯,頂天能湊起六七万,剩下的全是亂賊的家眷和老弱婦孺。這麼一來,亂賊進軍時,又會出現一個什麼樣的問題,憲之兄你可想到?”

和歷史上一樣,史可法最大的弱點就是忠勇而不知兵,足足考慮了半柱香時間,史可法才猛的醒悟過來,驚叫道:“莫非是速度問題?老弱婦孺走得慢,肯定要落在后面,亂賊的主力身强力壯走得快,從黃河渡口到岢嵐城一百多里路走下來,十有**會和后隊脫節!”

“不錯,就是這個機動力不同的問題。”張大少爺點頭,又微笑道:“而且亂賊這一次不是十有**要和后隊脫節,而是肯定要和后隊脫節!這些天來,我故意放縱高迎祥亂賊的細作偵察我們的部分動靜,就是要讓高迎祥把岢嵐城是我們東進糧倉的消息送給王嘉胤那幫亂賊,那幫亂賊為了纏住我們,已經斷糧了許久,這次聽說岢嵐城里有許多糧食輜重,又害怕我們增援岢嵐城加强防御,鐵定為扔下家眷和老弱婦孺,全力推進到岢嵐城下攻城。所以這一次,我們在岢嵐城一帶要對付的,只有亂賊的主戰軍隊。”

“有道理。”史可法恍然大悟,又狐疑問道:“可我們的伏兵布置問題,還有兵力不足的問題,又怎麼解決?尤其是張憲台的屠奴軍,要是被亂賊發現了,那幫亂賊也鐵定掉頭逃命了。”

“放心,這些我都准備好了。”張大少爺一揮手,冷笑道:“天下那有那麼多容易打伏擊戰、殲滅戰的地形?亂賊的几十個賊頭里面,也有不少很有軍事頭腦,如果想把他們引進峽谷窄道之類的死地,他們也不會那麼容易上當,也只有岢嵐城這種四面開闊有利軍隊機動的地形,才能把這些老泥鰍給騙過來。”

“那我就放心了。”史可法松了口氣,笑道:“這一次我可要好好看一看,張憲台你怎麼巧設妙計,在這種無法埋伏的地方布置伏兵,在這種無法打圍殲戰的地形上重創亂賊。”

“一群烏合之眾,打贏了他們,也不會有多少功勞。”張大少爺不屑的冷哼一聲,又沉吟道:“其實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亂賊,是孫閣老和洪承疇率領的陝西軍隊,他們如果推進緩慢,無法在我發起反擊之前抵達神木一帶布置防御,那我的計划即便成功,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太小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4-8 22:1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