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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六月離歌) 花錦良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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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3 22:35:26 |只看該作者
第71章賜婚
皇帝的臉色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陰沉恐怖,“可查出是誰點的曼陀羅?”

朱令允上前道:“回皇上,臣審問過暴室的人,發現能自由出入暴室的人只有小德子與陳公公,而曼陀羅是在油燈上焚燒的,所以,添加桐油的人最為可疑,而這個添加桐油的人,正是暴室當差的小德子,也是他領著白副統領去見牡丹的。”

“把那可惡的閹人拉上來。”皇帝怒道。

有侍衛上前,道:“回皇上,小德子已經咬舌自盡了。”

這意味著又一條人命發生了,而且還是自盡的。

皇帝狂怒之下,只是冷冷地笑著,眸光在皇后與清平臉上巡梭,“死了?死得可真是湊巧啊。”

皇后臉色慘白,跪在地上道:“臣妾統領后宮無方,還請皇上責罰。”

“皇后是該罰了!”皇帝輕聲道,眸光若銳利的劍,幾乎在皇后的臉上刺出幾個洞來,“若沒什麼事,皇后便在寢宮中不要出來,好生靜思己過吧,宮中一切事務,暫且交給秦貴妃打理。”

“皇上……”皇后淚水悄然滑落,“臣妾領罪!”

“皇帝,這后宮還有皇后在,哪裡輪到貴妃主事?”皇太后不悅地道。

“那麼,”皇帝淡淡地抬頭,“母后的意思是要廢後?”

皇后渾身一震,幾乎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帝。

皇太后嘴唇哆嗦了一下,看著皇帝那暴風雨欲來前的神色,到嘴的話終究化作一聲嘆息,隱沒唇邊。

小德子已經死了,接下來的事情也不能再追查下去,雖然大家都知道小德子背後有人指使,可隨著小德子的死已經無跡可尋。

而王世安之前對白擎夜的咄咄逼人,甚至種種如親眼所見地痛斥白擎夜的罪行便顯得可笑了,但是皇帝並未遷怒於他,只是提點了他讓他安分守己。

這一句提點,卻讓王世安如芒在背。

皇太后道:“今日出了人命,是晦氣的事情,要洗去這種晦氣,唯有封賞之喜。”

皇帝沉吟片刻,著禮部擬旨,追封元妃為皇貴妃,挑黃道吉日,移入妃陵。

皇帝再追封葉國公之嫡妻慕容氏為一品誥命夫人,以葉國公正妻的名分上神牌在葉家祠堂,再立碑供葉家後人追思。

皇太后道:“僅僅追封,還不算沖喜,眼前有一雙璧人,還請皇上撮合了,也算是今日的一大喜事。”

皇帝賞賜了一番,心情也歡愉了許多,聽得皇太后說起喜事,便問道:“不知道母后所指何人?”

“還能是誰?”皇太后微微一笑,“葉國公,葉宸今年也十五了吧?可許了人家沒有?”

葉隆心中一沉,上前道:“回皇太后的話,宸兒今年才及笄,還沒說親。”

他頓了一下,又馬上說:“不過,伯候夫人前些日子曾替宸兒說親,對方是相爺的二公子。”

“呵呵,”皇太后眉開眼笑,“瞧你這個做父親的,怎不知道女兒的心思呢?相信葉宸早與白副統領有情在先,否則,他們在府中怎會多次往來?哀家覺得啊,既然孩子們有意,便不妨請皇上賜婚,也好讓葉家與白家結秦晉之好啊。”

太皇太后淡淡地道:“喲,老大家媳婦,你可真是慧眼啊,你哪裡看得出他們有意在先?”

“清平,不妨跟老祖宗說說,葉宸往日是不是與白擎夜有往來啊?”皇太后含笑道。

清平公主頓時道:“回皇上,確實有這樣的事情。”

她眼底生出一絲張狂之色,好,既然你如今已經是嫡出的小姐,那麼,便把你嫁給白擎夜這個粗鄙出身的軍​​旅粗人,看你還如何高貴。

皇帝是樂見其成的,他確實需要一件喜事來沖沖今日的晦氣,遂好聲問葉宸,“你可願意啊?”

葉宸不妨皇太后忽然提起這事來,想起前生之事,她已經害得白擎夜不得善終,難道今生還要害他一次嗎?

她是為複仇重生的,如今一切還在她控制範圍之內,可以後呢?

今天的事情,小德子自盡在她意料之中,她也沒想過會在今天能扳倒清平公主,她做這麼多,只是為了讓慕容家重新在皇帝眼前得寵,為元妃娘娘洗清冤屈。

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若果兩人被捆綁在一起,意味著她以後做事都要縛手縛腳,甚至,還多了一個可被對方攻擊的弱點。

“葉宸?”皇帝見她不做聲,遂揚高了聲音再問。

白擎夜見葉宸神色複雜不做聲,便道她不願意嫁給他,遂冷硬地對皇帝道:“皇上,臣感激皇上的好意,只是臣事業未成,不想過早成親。”

葉宸抬頭看白擎夜,見他眸中的冷淡防備之色,知道他誤會了,只是如今也不能解釋,只得由他誤會去吧。

皇帝顯得有些不悅,“本是天作之合,不過你們不同意也就罷了。”

皇太后淡淡地道:“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雙方父親在場,而又有皇上為媒人,小兒女們害羞不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答應也是情有可原,皇上儘管下旨便是。”

說完,她又含笑看著葉隆與平常候白長儒,“兩位卿家,你們可同意啊?”

白長儒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白擎夜出身低下,要娶良門千金是很難的,可門楣低的又辱沒了他平常候的面子,所以,這葉宸是最好的選擇。

倒是葉隆,雖說白擎夜是杜元帥的門生,可到底出身粗鄙,在平常候府中又是個透明的人,他怎願意把他與慕容氏的女兒嫁過去?



可是,皇太后不依不撓地纏著,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說不同意吧,便得罪了她,也會讓皇上不高興,可真同意,又怕害了女兒一生。

正為難之際,太皇太后垂詢道:“宸兒,你告訴哀家,你喜歡這大塊頭不?”

葉宸臉色一紅,不妨太皇太后會這樣問,這叫她怎回答呢?

說不喜歡吧?是違心之言,重生這些日子,腦海中都是與他的過往點滴溫暖著她冰冷的心。

說喜歡吧,這麼多人在場,怎好說出口?她縱然重生過來,卻也是女孩子家,這種話,是真不好說。

“來,偷偷說給哀家聽。”太皇太后招手,讓葉宸過去。

葉宸只得走了上去,紅著臉在太皇太后耳邊說:“喜歡。”

白擎夜一直都盯著葉宸,他對葉宸本無意,今日說親又不在期待之中,所以,他開始並不在乎能不能說成這門親事。

但是,當他看到葉宸臉色微紅,竟有幾分小女兒嬌態,他的心不由得動了一下,竟期待她在太皇太后耳邊說的話。

太皇太后笑了笑,看著皇帝道:“哀家看,你這母后今日還真提了一個好建議,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不過呢,婚事先定下來,哀家還想要宸兒陪伴一年,便明年再出嫁就是了。”

清平公主聽得此言,頓時大喜,連忙道:“老祖宗,這宸兒嫁過去之後也可以入宮陪伴您的,又何必拘泥於明年或者今年呢?”



“這哪裡一樣?”太皇太后斜睨了她一眼,“這女子嫁人之後,便當以夫婿和夫家為重,哪裡還有心思折騰其他的?嗯,雖然陪伴哀家也算不得折騰其他的,可哀家就是容不得她心裡惦記著夫君,又得分心陪伴哀家,還不如一心一意,清平啊,你要明白,一心一意是很難得的。”

這話分明是說清平公主沒有一心一意對待夫家,清平公主心底羞怒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是訕訕地道:“是!”

皇帝剛才在盛怒之際,本是處置清平剛才咄咄逼他查元妃之案,不過事情的結果讓他很開心,所以也就不再遷怒清平,只是板起臉龐道:“清平,不是朕說你,你身為長公主,該事事彰顯皇家氣度,莫要時刻想著與死去的人爭鬥,反而顯得你心胸狹窄,今日的事情,朕不想看到第二次,你好自為之吧。”

皇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訓斥她,讓清平羞辱難當,她眼圈裡淌著淚,卻只能跪在地上道:“臣妹知道。”

皇帝見她不再辯駁,便滿意地點點頭,“好,今日雖說也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也總算有些喜事,朕便做個媒人,撮合白擎夜與葉宸的好事,也遂太皇太后的願,著你們明年秋天成親。”

葉隆和白長儒連忙跪下,“臣謝皇恩浩蕩。”

白擎夜與葉宸也叩謝皇帝。

皇帝一言便如九鼎,這門親事算是定下來了。

這也是葉宸入宮之前沒有想到的,雖然她不願意牽連了白擎夜,可如今也是騎虎難下。

不過,聽了皇帝讓他們明年成親的話,她心裡竟升起一絲暖意,和隱隱的期待之情。

她真的有這個機會和他重來一次嗎?上蒼會如此垂憐她?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她保證,會用所有的力氣對他好,彌補前生的錯。

她偷偷地看了白擎夜一眼,白擎夜也正看著她,然後兩人都迅速地移開視線,葉宸感覺到心臟噗通亂跳,竟像是要從嗓子眼上跳出來一般。



白擎夜不知道葉宸在太皇太后耳邊說了什麼,但是,應該猜測得出,想到這裡他臉上感覺被火燒一般,長這麼大,從沒期待過婚事,可現在,竟開始慢慢期待起來。

想起那如狐一般的女子,他開始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牡丹和小德子的屍體被即刻丟出去城外亂葬崗上,沒有人願意提出再追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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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3 22:36:18 |只看該作者
第72章各有籌謀
事情終結之後,眾人紛紛散去。

“葉宸!”清平公主出言叫住葉宸,一張妝容精緻的臉上有猙獰之色。

“母親!”葉宸含笑迎過來,福身見禮,“有何吩咐?”

清平的眸光如刀子一般刮在葉宸的臉上,眼底的憤怒幾乎要把葉宸燒成灰,“有什麼樣的命,享什麼樣的福,你最好求著自己的命能承受得起今日的福氣。”

葉宸勾唇一笑,“女兒命中並無甚麼福氣,但是女兒的命夠硬。”

“命硬?”清平公主淡冷一笑,“是的,你的命夠硬,只是,也要防著命硬克死你身邊的人,例如,那位即將成為你夫婿的白擎夜。 ”

葉宸聽得她話中有話,心中一緊,到底還是已經把他牽扯上了,她心中淒然,臉上卻沒任何表情,“能夠成為我的夫婿,自然與我憂慼與共。在這世間,能有人和我風雨同行,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德,母親以為呢?”

清平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葉宸分明是暗諷她得不到夫君的憐惜疼愛,甚至說她這一生的路途,無人陪伴。

她怪笑一聲,“那自然是最好的。”

說完,她冷然轉身而去。

葉宸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那一抹淺淡的笑容化為殘冷,這只是開始而已!

“我身上的毒針,是你發出來的?”身後傳來白擎夜輕聲的問話。

葉宸回頭,迎上他漆黑的眸子,想起方才皇上賜婚,臉上陡然一紅,點點頭,“是的!”

四周的人都已經散去,皇上依舊在軒中與群臣敘話,太皇太后也強打精神陪著,所以,四周並無甚麼人關注他們。

“不是致命的毒針,你放心。”葉宸再加了一句。

“但是御醫說……”白擎夜的話剛到嘴巴,頓時明白過來了,他不禁震驚,“連御醫都是你的人?”

“向御醫的師父,是大樑國的院判平天銘,而平天銘與王靜月師承同一人。”葉宸解釋,這等同告知白擎夜,王靜月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牡丹壓根沒有中毒。”白擎夜不難想像。

“沒錯,是向御醫在檢查屍體的時候下的毒,不過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不會有人追查。”

白擎夜冰削般冷峻的臉緩緩地生出了一絲笑意,“這一切,都是你預先安排的?”

“元妃娘娘的盒子確實是在幽明園,也是我故意讓小靈找出來沉入湖底的,倒是你殺牡丹這一點,沒在我的預算之內,不過幸好,你能脫身。”說完,葉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幸好王靜月幫她安排了後續的一切並且讓蘇氏提示她對白擎夜下毒針。

否則,她是真的把他害慘了。

“你到底要做什麼?”白擎夜眼底有隱晦之色,眼前這個蒼白女子總讓他琢磨不透,她時而安靜得像一株開在幽谷的素蘭,時而又妖異如地獄黃泉旁的彼岸花,充滿仇恨與沈重的悲戚。

“活著!”葉宸簡單地說,眼底卻有深深的悲涼。

白擎夜一怔,活著?活著需要籌劃這麼多嗎?但是想起她以前在國公府的待遇,或許,她是真的需要這樣籌謀算計才能活下去。

百年士族都有一個弊端,重視出身,正如平常候府一樣,嫡出永遠受寵,哪怕你是一個窩囊廢,自有一份世襲的榮耀等著你。

若你庶出或者母族身份低微,就算你用盡全力,也無法攀登高位。

他看著葉宸,不敢想像如果她嫁過來將會面對什麼樣的生活。

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偏不信這個邪,終有一天,他要世人都看得到,他白擎夜,是可以站在那山巔之上,俯視眾人。

“那就好好地活著,我們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他看著葉宸,眼底生出一絲勃發之氣,臉上的弧度更加堅硬。

葉宸心中一動,他是在對她許諾?

她輕輕地點頭,臉上已然紅霞浮起,“嗯!”

皇太后回了殿中,大發雷霆,指著清平呵斥道:“瞧你辦的什麼好事?如今把皇后都折進去了,你對得住她一力保你的真情嗎?”

皇后是皇太后的親侄女,入宮多年,雖說無寵,但是看在皇太后的份上,多少對皇后有些敬重,可今日慶典,卻連番奪了皇后六宮大權,壓根沒把她這個母后放在眼裡了。



清平在皇帝那邊已經受了一番委屈,如今回到慈心殿,又被說一通,不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齒地道:“葉宸,本宮絕不放過你。”

“你現在才說這樣的話有什麼用?十五年的時間讓你下手,你都沒能得逞。”皇太后恨鐵不成鋼地道。

清平本已經夠慪氣的了,往日她怎會知道葉宸有這種手段?本是想留著她的性命,證明給所有人看,慕容氏所生的孩子沒一個好東西,想不到弄到最後,竟是葉宸向世人證明她刻薄寡恩。

“姑母,如今該怎麼辦?皇上已經奪了我的權,總不會再追究下去了吧?”皇后愁著一張臉,嘆息道。

“不會,”皇太后斂住眼底的精光,“今日不追究,以後也不會追究,你以為他不知道是你們背後搗鬼的?他之所以不追究,就是想為皇家留一塊遮羞布,今日祭天大典,出了差錯,已經讓百官存疑,若是皇家再出點醜聞,百官肯定會懷疑皇家失德而導致上蒼震怒所以才抽了下下簽。”

清平舒了一口氣,隨即又恨恨地道:“今日也並非一無所獲的,至少,把葉宸那賤胚子指給了白擎夜這個biǎo zi養的,母后,還是您高招。”

皇太后哼了一聲,斜睨著她,“你以為哀家只是為了羞辱她?她還輪不到哀家這麼操心。”

“母后還另有安排?”清平一怔。

“如今你那相公還保持中立,不願意靠攏太子,可一旦葉青嫁給了太子,他便是想保持中立也不可能了。而睿王這陣子一直都私下接觸白家,白家的白擎風之前得蘇貴妃提拔,若白家不識時務靠攏了蘇貴妃與睿王,那無疑便為太子樹了一個勁敵,我們如今要做的便是把白家穩住,等日後太子妃一死,葉青過門之後,葉隆自會為女兒女婿著想,著手拉攏白家。”皇太后道。

皇后神色一喜,“想不到母后考慮如此周全,有母后為善兒籌謀,善兒的地位一定無人撼動,那朱睿狼子野心,竟想謀奪太子之位,實在可惡。”

皇太后橫了她一眼,“你再多干點蠢事,你兒子的太子之位遲早被你葬送。”

皇后囁嚅地道:“臣妾也是想幫著清平除掉葉宸,也好打擊一下慕容家。”

“荒謬!”皇太后生氣地道:“哀家事先是不知道你們的計劃,否則絕不會贊同,為何要對付慕容家?慕容家現在的態度未明,也絕不可能與睿王結盟,你得罪他們有什麼好處?這不是推著他們去睿王那邊嗎?”

皇后聽了皇太后的話,嚇得手足冰冷,她竟不曾深思這一層,“這如何是好?”

皇太后冷眼看著清平,“你記住,暫時不能與慕容家作對,並且,葉宸那邊也先忍著點,日後還愁沒機會收拾她嗎?大局為重。”

清平怔了一下,“是!”

只是,她心中卻不是這樣想,恨意已經蒙蔽了理智,她就是拼盡所有,都不能容下葉宸。

皇太后瞧著她的神色,嘆息一聲,“是你的私怨重要還是葉青的幸福重要?葉青日後能不能當上這皇后,還需要你這個做娘親的為她籌謀,若太子失勢,葉青嫁過去還有什麼活路?你也不好好想想。”

清平公主半響沒做聲,她心中自有計較,也不認為必須要拉攏慕容家太子的地位才穩固,而且,皇兄一直都看重太子,絕不會輕易廢黜太子。



冬至晚宴終於可以舉行,篝火照明著慶殿每一處角落,殿中的每一個人珠光寶氣,身份顯赫,葉宸看著這眼前華麗景象,竟像做夢一樣。

白擎夜已經重新去值班巡邏,作為禁軍衛副統領,在王世安的刻意打壓之下,他和普通的禁軍衛沒有區別,一樣編入巡邏的隊伍。

葉宸旁邊坐著程素心,程素心偷偷地牽著葉宸的衣袖問道:“聽聞,皇上為你賜婚了。”

葉宸側頭看著她,笑意盈盈,“你也聽說了?確實有這樣的事情。”

程素心靜靜地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嫉恨,“可是,聽聞白擎夜出身低鄙,他娘親是青樓女子,怎配得起你?”

“門楣和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是否對你好。”葉宸淡淡地道,篝火照影得她的臉明艷若火,長長的睫毛投在眼底下,像一把弧度清晰的扇子。

“你們尚未相處過,你怎知道他對你好?”程素心似笑非笑地問道。

葉宸笑笑,卻是不語了。

程素心想了一下,忽地拉住她的手臂,驚道:“莫非你們有情在先?宸兒姐姐,這件事情,為何沒聽你說過?”

葉宸看著她那張酸意十足的臉,揚起唇瓣,勾出一抹曖昧而嬌羞的笑,“這怎好說呢?現在你知道也是一樣的。”

程素心怔怔地道:“一樣嗎?自然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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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3 22:36:56 |只看該作者
第73章一件破爛的衣裳
葉宸收回眸光,之前她一直都不知道程素心是在她嫁給白擎夜之後才開始變的還是從一開始,就對她不懷好意,現在,她明白了。

在白擎夜之前,她對自己的所謂好,已經是居心不良,否則,葉青豈會上當?分明是她告訴葉青元妃娘娘的事情,不過說起來也要感謝她的出賣,要不然,事情也沒這麼順利地進行。

葉宸對這一次輕而易舉得手並不感覺得意,因為,清平身後有強大的力量,這一次之所以慘敗,是太過自負並且輕看對手。

晚宴之前,要以五穀再敬上蒼,儀式進行的時候,皇帝領著眾人跪拜。

在跪拜的時候,程素心彷彿忽然重心不穩,往葉宸身邊倒去。

如果葉宸往右側倒去,則會連累旁邊的人一路倒下去,像骨牌效應一樣,那樣,跪拜儀式就會亂成一團。

皇帝追究下來,會查出是從她身邊開始倒下去,自然就會對她問罪。

葉宸也在程素心倒在她身旁的時候,留意到她嘴角的冷笑。

葉宸豈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暗自用勁,借力打力,穩住自己的同時,也有一股力量逼向程素心,程素心“哎呀”一聲,倒在了左側,跪在她左側的是程家大小姐程安心,長得是五大三粗,以程素心之力是推不倒她的,但是葉宸用了巧勁,竟逼得程安心倒在地上,順延而去,像骨牌效應一般,在程素心左側的人全部都倒下去了。

而在程素心左側的多數是程家的人,還有兩名是喬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兩人都瞪著程素心,眼底射出憤怒的光芒。

而此時,皇帝正手端著一杯素酒敬上蒼,底下一片喧嘩聲,跪下的人倒了十幾人,狼狽不已。

皇帝臉色沉了一沉,把酒杯放在案上,盯著倒下去的方向,對身邊的福公公低語了幾句,福公公領命而出。

過了片刻,白擎夜便領著幾名禁軍衛前來,把程素心以及她左側的人請了出去。

程素心站起來,怨恨地看了葉宸一眼,葉宸卻一臉的茫然,小聲問白擎夜,“帶她們去哪裡啊?”

白擎夜面無表情地道:“皇上震怒,要把她們驅逐出宮,以後再不許踏入皇宮半步。”

葉宸震驚,“啊?”然後同情地看著程素心,“怎麼會這樣的?”

程素心幾乎要哭出來了,一邊承受著家人和喬家兩位夫人的怨恨眸光,一邊怨恨地瞪著葉宸,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是乖乖地跟著白擎夜出去。

祭拜完畢,葉宸回到位子上,收到來自程氏怨毒的眸光,她只是輕輕地揚唇一笑,舉起酒杯,衝程氏舉杯飲盡。

程氏的眸光收緊,轉過頭,一張修養到家的臉已然染上憤怒之色。

宮中膳食十分精緻巧小,但是因天氣寒冷,所以從御廚房送到慶殿,菜餚已經冰冷,許多人都只想喝一杯酒暖暖身子。

葉宸喝著宮zhong tè制的桂花陳釀,心裡卻在盤算著事情。

前生她雖然見過太皇太后,但是對她只是限於外界的傳說,並不真正了解過她的性情。

一個掌權多年的女人,必定有鐵腕,但是她已經深居簡出多年,不管后宮不管前朝的事情,今日卻帶病出席這個冬至宴會,甚至還讓她常入宮陪伴,說是沒有任何的目的誰都不相信。

葉宸原先只是想著憑藉任老前輩與她套套近乎,不曾想過會得到她這麼大的庇護。

她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她利用了呢?

不過,隨即她又覺得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她可以被太皇太后利用,證明她有利用價值,人只要還有價值可被人利用,就意味著有機會扑出去。

而且,她何嘗不是在利用太皇太后?

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又有什麼好怕呢?

想到這裡,她的心便坦然,抬頭看去,只見太皇太后正與皇帝說話,皇帝附耳恭聽,眸光卻是看向她,讓葉宸懷疑他們說的話題與她有關。

然後她看到皇帝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太皇太后則輕輕地拍著他的手背,一如她之前在幽明園的動作。

這祖孫兩人的感情真是深厚,這對現在心境的葉宸而言,無疑是正能量。

晚宴結束的時候,太皇太后召了葉宸過去,她一直強撐到晚宴結束,身體已經吃不消了,葉宸跪在她面前的時候,也能聽到她輕喘的呼吸聲。

太皇太后望著她,眼底有銳利的光芒閃過,“葉宸,哀家看得出你是有故事的人,哀家忠告你一句,對敵人心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你謹記哀家這句話。”

葉宸微微點頭,“臣女知道。”

“去吧,該干什麼便乾什麼。”太皇太后疲憊地垂下眸子,身旁的玉姑姑已經命人抬肩輿過來了。

葉宸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玉姑姑攙扶太皇太后上了肩輿。

太皇太后的暗示證實了她的猜想,她此番出來,是有目的的,她要保住太子,所以才會讓她制衡清平公主。

因為太子與皇后都是耳根子軟的人,性情又懦弱,對清平公主不設防,如果清平公主因為私怨而牽扯了兩人,太子必定會犯下大錯,今天皇后被duo quán就是最好的證明。

只是,葉宸卻不明白,太子軟弱無能,又有這麼一個不靠譜的生母,太皇太后為何還要保他?甚至明知道她是要對付她的親孫女清平,她卻寧可犧牲清平的性命也要保住太子之位穩固。

出宮的時候,她與王靜月兩人同行,遂跟王靜月說起了她心底的疑惑。

王靜月笑笑,道:“因為,只有太子之位穩固,朝中局勢才會穩定,如今皇上還年輕,如果廢掉太子,底下的王爺皇子們定必有一番惡鬥,到時候朝中分黨分派大亂朝政,周邊國家也會趁虛而入。相比起大周國的繁榮穩定,犧牲清平一人,又有何不可呢?”

葉宸細細想了一番,不禁覺得王靜月說得太有道理。

她補充了一句,“我覺得她今天的舉動,還有拉攏慕容家的意思,慕容家武將出身,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是知道邊關戰事即將要起,太平盛世的時候,重用文官治理國家,可當國家要抵禦入侵或者是捍衛領土,這個時候,多一個智勇雙全的武將便多一分安全。”

“慕容家因元妃的事情被冷落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崛起了,你以後有慕容家做為靠山,也不至於孤身一人,葉宸,你這一輩子,得到的要比前生多很多,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不要再犯錯了。”

“嗯,我知道了。”葉宸道。

回到國公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亥時了。

程氏在門口等著葉宸,見她下馬車,程氏走過去,揚起手,便要狠狠地打下去。

葉宸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眸光如刀子一般剜在程氏那張憤怒的臉上,“你若是識時務,最好不要惹我,現在葉婉還不至於廢掉,而你還有另外一個女兒。”

程氏盯著她,倒抽一口涼氣,“你想幹什麼?”

葉宸狠狠地甩開她的手,冰冷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程氏面容煞白,看著葉宸臉上狠毒的神情,她竟覺得她是在說真的。

“哼,你不要以為太皇太后多看了你幾眼,便以為她會扶你起來,說到底,你只是國公府的一名孤女,沒有生母的孩子,注定是別人的墊腳石。”程氏冷笑道。

“你的女兒倒是有個生母,看她今天是什麼下場?”葉宸不願意見她那張扭曲猙獰的臉,健步與小靈走了回去。

程氏看著她的背影,兩道眼光像毒箭一般,幾乎要把葉宸的背射出幾個洞來。

小靈膽戰心驚地看著葉宸,“小姐,您這樣跟三姨娘說話,就不怕她告訴老夫人嗎?老夫人可不好對付。”

“這府中有誰是好對付的?”葉宸淡漠一笑,前幾日的隱忍,就是為了有足夠的實力與她們抗衡。

這一次入宮,為葉宸換了數日的安寧。

葉婉與葉琳瑯被送到了王夫人府中,讓王夫人處置,王夫人也只是做做面子讓她們跪下認錯便打發了回去。

但是回到府中,葉隆卻再一次請了家法,打了兩人一頓,並且禁足一個月。

攬勝苑的裝修差不多竣工了,葉隆購置了許多家具命人送過來,慕容家的蘇氏也親自領人送來許多禮物,其中一扇玉屏風是當年慕容氏還沒出嫁的時候放在閨房中的,是她摯愛之物,如今蘇氏也一併送過來給葉宸。

下午的時候,老夫人也命人送來三張錦被,兩個白底青描畫滾金邊花瓶和一個面盆架,算是賀了葉宸重新入住。

而在晚上,葉宸即將睡下的時候,週嬤嬤卻讓人送來一個盒子,丟在門口說了一句,“這是公主送給二小姐地道。”

說完,週嬤嬤便揚長而去了。

小靈怔怔地道:“怎有這樣的人?”

“打開盒子,看看是什麼東西?”葉宸不在乎週嬤嬤的態度,她這般惡劣還更好,若笑嘻嘻前來反而叫人提防。

小靈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件衣裳,還有一把剪刀。

小靈詫異地道:“這衣裳這麼小,是送給小姐的?天啊,竟然還是剪爛了的,這算什麼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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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3 22:37:30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糟踐葉天
葉宸一手奪過衣裳,攥在手中,眼中陡然射出冷酷的光芒。

小靈忽然意識到什麼,大驚失色,“這,這不是三少爺的衣裳嗎?週嬤嬤是什麼意思啊?”

慕容氏剛嫁過來第二年,便生下一個大胖小子,只可惜,這孩子沒能活下來。

而程氏也曾生過一個兒子,這孩子沒滿月便夭折了。

所以,如今葉天是葉隆唯一的一個兒子。

小靈心驚膽戰地道:“這,她們總不會是要對三少爺下手吧?這國公爺能饒得了她們嗎?”

葉宸鬆開手,手中的衣裳滑落在地,口氣淡淡地道:“在這國公府中,要一個七歲的小孩正常地夭折,是多麼容易的事情啊。”

小靈一驚,怔怔地看著自家小姐。

葉宸已經冷靜下來了,她對小靈道:“把破損的衣裳補好,我明日送過去。”

她扯出一個妖邪的笑,“我也是時候給母親請安了。”

小靈撿起衣裳,心裡有種對未來的擔憂,這日子只怕是沒個安靜了。

只盼著,她們能撐到明年,只要二小姐嫁過去,一切就都好了。

這夜下了一夜的雪,翌日一早,雪花還在飄灑,小靈推開門,看到滿園的積雪,對已經梳洗完畢的葉宸道:“二小姐,是不是要去鳳織苑請安?”

“你先出去打聽一下,國公爺今日在不在府中?”葉宸吩咐道。

小靈道:“今天朝日,想必國公爺一早就上朝去了。”

“嗯!”葉宸從屏風上取下斗篷,指腹在玉屏風的描花上掃過,心中暗自起誓,娘親,我一定會把弟弟爭回來的。

出了攬勝苑,上了迴廊,竟看到一株數年不曾開過的梅花傲雪盛開。

葉宸駐足片刻,當年,娘親還在的時候,最愛便是端著一杯暖茶,站在梅花樹下。

那時候她靜靜地跟著娘親,看著她臉上淡淡的憂傷,總覺得她是世間上最美麗的女子。這樣的女子,不該被辜負。

所以,曾有一段時間,她很憎恨葉隆。

只是,如今還恨嗎?葉宸側頭問自己,最終沒有答案,那隻是一個不甚相關的人罷了。

來到鳳織苑門口,剛好碰到葉青與葉嫻從屋中出來,想必也是剛來請完安的。

葉青冷眼看著她,“你來做什麼?”

葉宸淺笑道:“大姐,我是來給母親請安的。”

“母親不想見你,滾!”葉青眉目間盡然是暴戾之氣,那張美麗的臉也顯得十分猙獰。

葉宸迎上她兇惡的眸子,臉上依舊是淡然若素的笑容,“說不定,母親願意見我呢?”

葉嫻鄙視地看著她,口氣惡劣地道:“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呢?都說讓你滾了,你還不滾在這裡現世嗎?”

葉宸揚眸,看著一貫做應聲蟲的葉嫻,其實葉嫻像極了前生的她,她在府中也是沒有發言權,都是葉青葉婉說什麼,她便跟著說什麼。

只是分別在於,她是從不敢得罪任何人,即便是府中的丫頭僕人,她都不敢惡言相向,因為,任何人都可以向她報復,程氏說得對,一個沒有生母依靠的庶女,在府中地位便連下人都不如。

“你看什麼看?”葉嫻見她看著自己,想起三姐和葉琳瑯的遭遇,不禁對葉宸更多了幾分憎恨厭惡。

葉宸莞爾一笑,眸光卻是清冷無比,“四妹,你的言行舉止,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都沒有,以後讓三姨娘如何為你說人家?”

葉嫻一怔,隨即惱紅了臉,“你胡說什麼?你就有大家閨秀的模樣了?看你把三姐害成什麼樣子?”

葉宸不禁覺得好笑,是她害的嗎?如果不是葉婉存了歹毒心腸要害她,至於有這個下場嗎?

葉青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怒道:“你不要太得意,終有一天,我會讓你跌得很慘。”

葉宸看著她,然後拿開她的手,笑笑道:“我等著。”

說完,她越過葉青越葉嫻,與小靈一同上了石階。

清平公主剛飲了玉露飲,放下杯盞,週嬤嬤地上手絹,她接過來,輕輕地拭唇,淡若無波地問道:“來了嗎?”

週嬤嬤知道她指的是誰,“小玉方才說,人已經在門外了。”

“請二小姐進來吧。”清平公主放下手絹,起身走到太師椅上坐著,屋中的炭爐生得紅火,氣溫也陡然升高了許多。

週嬤嬤應聲出去,便見葉宸與小靈站在門外候著,她淡淡地抬眸,“公主請二小姐進去。”

“有勞嬤嬤了。”葉宸輕啟唇瓣道。

她掀起層疊繁複的裙擺,跨步進去,小靈則捧著衣裳跟著進去。

入門,便見清平公主坐在太師椅上,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她上前見禮,“女兒給母親請安。”

“嗯!”清平淡淡地應了一聲,翻起眼皮子瞧了她一眼,“今日天氣寒冷,你可穿夠衣裳了?”

“有母親關心,女兒覺得很暖和。”葉宸揚唇道。

“她手中拿的是什麼啊?”清平公主看向小靈,揣著明白當糊塗地問。

葉宸從小靈手中取過衣裳,含笑道:“昨日週嬤嬤取來弟弟的衣裳,說是破損了,女兒已經連夜修補好送過來。”

“你這個做姐姐的,倒是挺有心。”清平公主淡淡地道。

葉宸沉住一口氣,四處看了一下,“不知道弟弟起來沒有?我想帶他出去玩玩。”

“他?”清平公主笑了笑,“他卯時便已經起來讀書,這會兒,大概正在側院裡練功呢。”

“練功?練什麼功?”葉宸一怔。

清平公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天兒是你父親唯一的兒子,以後是要世襲你父親的國公之位,自然要文武雙全的。”

“那也不必卯時就起來吧?”卯時,天還沒亮。

清平公主和顏悅色地道:“天兒天性愚鈍,要想有成就,唯有將勤補拙,本宮已經跟你父親說過了,他也同意本宮抓緊培養天兒,你若實在惦記他,便去看看他吧。”

葉宸躬身告退,“那女兒告退。”

清平盯著她,眸光銳利如箭,“葉宸,麻雀就算可以飛上枝頭,終究是成不了鳳凰的。”

葉宸回望著她,淡淡一笑,聲音不無諷刺,“女兒從不求成鳳,只求安穩地活著。”

“安穩地活著?”清平公主笑了,笑容極為諷刺鄙夷,“我曾給過你這樣的機會,可惜,你不珍惜,以後,活著都成問題,就莫要想安穩了。”

葉宸看著她詭異而冷豔的笑容,只覺得心頭微冷,是的,她曾給過她活著的機會,像狗一樣活著。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毫無畏懼地看著她,“女兒告退!”

轉身的片刻,清平把葉天的衣裳狠狠地丟在地上,一腳踩上去揉擰,口中冷冽地道:“葉宸,從今往後,我不會對你有一絲一毫的仁慈。”

葉宸的腰挺直,對她的威脅和放話沒有任何的回應,仁慈?她曾經有過嗎?

上了迴廊,小靈擔憂地說:“我聽鳳織苑的掃地丫頭說,三少爺冬至之後病過一場,發了幾天的高熱,為了退熱,公主令大夫用了狼虎之藥,傷了根本,如今身體還很虛弱,怎奈得住每日卯時便起來學文習武?真遭罪啊!”

清平公主素來不讓葉宸見葉天,葉天病的時候,清平公主也不許告知任何人告知她。

葉宸握拳,“她這陣子沒有出手對付我,不是因為忌憚什麼,相反她是在想方設法地找我的弱點。”

葉天,便是她在國公府唯一的弱點。

一個七歲的稚兒,又在她手底下撫養,她要怎麼折騰,誰能過問?葉隆身為內閣大臣,日理萬機,壓根無暇管府中的事情,就算知道,清平公主不是說了嗎?日後葉天是要世襲國公府之位,葉隆自然希望他文武雙全,又哪裡顧得上他是否吃得消?

來到側院,果然便見葉天站在雪地裡,蹲著馬步,這樣的寒冬,他著一件單衣,寒風瑟瑟吹過,他小小的身板也跟著瑟瑟發抖。



只是腳步一不穩,那教頭便一腳踹過去,怒道:“站好,不過才練半個時辰,你就歪歪倒倒的,國公府怎出了你這麼個窩囊廢?”

葉天被他踹倒在地上,吃痛卻不敢哭,畏畏縮縮地爬起來重新站好,眼淚在眼圈裡打轉,說不出的可憐淒涼。

小靈正想衝過去怒斥那教頭,卻被葉宸按住了手,葉宸的聲音無比冰冷,“不,如今我們還沒辦法接他過來,若得罪了那教頭,反而叫他多受罪。 ”

小靈一怔,抬頭看著葉宸,只見她一雙眼睛,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可真要看著他這樣糟踐三少爺?這教頭大概是得了公主的命令,往死裡糟踐三少爺的。”

“過幾日,就是老太太的壽辰了,是不是?”葉宸收回陰翳的眸光,問小靈。

“可不是?”小靈道:“這幾日府中都在緊張地籌備壽宴之事。”

葉宸挽唇一笑,笑容森冷,“那位老太太也會來吧?”

小靈一怔,隨即知道葉宸說的是誰,“您是說二老太太?每年她都會來,今年應該也會來的。”

“她會來就好。”葉宸淡淡地道。

小靈卻嘆息一聲,“其實我們何不告知國公爺?二老太太來了,也不能干涉國公府的事情。”

“告訴他,沒有任何的作用,他只會認為清平是在培養三弟,唯有讓他親眼看見,並且當著很多人的面親眼看見,才會有用。”葉宸硬起心腸轉身,“把這個教頭的來歷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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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柳州木棺材
葉家是百年簪纓世家,葉家從寧祖年間開始輝煌,至今已經超過一百年了。

葉隆的祖父葉太老爺的時候生了兩個兒子,葉隆的父親是長房,他曾因犯錯而被褫奪國公之位,後葉隆戰績彪炳,得先帝重信,才把國公之位重新賜予。

葉家的二房這些年在朝中不如長房,但是人丁興旺,葉二公膝下,十餘個兒子,如今有從商有從政,家大業大,葉二老爺前年病逝,如今二房府中,做主的便是葉二老夫人。

葉老夫人對這位妯娌一向是不待見,可奈何人家嫁過去為葉家開枝散葉,子孫昌盛,又出身極高,是老蘇郡王的長姐,所以,她身為長房大嫂的她,也總覺得低人二老夫人一等。

而這位二老夫人,從年輕的時候開始便是個尖酸刻薄的主,因著葉隆世襲了國公之位,一直心有不忿,所以每逢在大場合裡見到葉隆與老太太,少不了是要鬧些風波出來。

回去的路上,葉宸在沉思,小靈忽然咦了一聲,“怎地她也出來了?不怕被公主瞧見麼?”

葉宸凝眸看去,只見一名身穿素淡長裙的女子撐著傘朝湖邊走過去,漫天大雪,遍地潔白,她白裙曳地,手中撐著的青色油紙傘特別引人注目。

她身後跟著一名侍女,手裡捧著一些東西,正往湖邊走去。

“她是誰?”葉宸竟記不起府中有這樣背影出塵的女子。

小靈笑道,“也難怪小姐會不記得她,不過想起來,小姐也沒與她打過照面,她是林家大小姐,去年皇上賞賜入府的,公主不許她出屋,所以她在府中也就是個隱形的人,只是她前兩日才出來過,今日怎敢出來了?而且湖中都結冰了,她去那邊做什麼啊?”

葉宸絞盡腦汁才想起這個林小姐來。

林洛心,前吏部尚書長女,吏部尚書因貪污全家獲罪,林尚書被判處斬首之刑,而林家男丁全部發配邊疆,終身不得入京。

林家女眷則沒入官妓,這位林小姐會被賞賜給葉隆,則是因為她的外祖母曾是皇上的奶娘,皇帝念及奶娘恩情,對她格外開恩,因奶娘求情的時候,葉隆剛好在場,皇帝便順手把林洛心賜給了葉隆為妾。

葉隆從不流連女色,但是因林洛心是皇帝賜予,也不敢不要,只得帶回府中,讓她在府中安生度日。

清平公主自然生氣,為了這林洛心曾入宮去面見皇上,可皇上金口已開,總不好收回,只好讓清平自己看著處理,莫要虧待了她就是。

清平公主便從府外尋了個法師,說老太太今年犯太歲,屬蛇與屬兔的不得近。

剛好這林洛心便是屬兔的,清平公主便禁了她的足,派了個丫頭去伺候她,一個月准許她出來一次。

不過,這林洛心禁足這麼久,一次都沒出來過,倒也算乖巧,清平公主因此也忘了府中還有這號人物。

“過去看看。”葉宸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主意。

“這不好吧?若是讓公主瞧見咱與她在一起,說不定又要……哎,二小姐您等等我啊。”小靈見葉宸說完就走,只好疾步追了上去。

這湖分為兩邊,右側一邊有溫泉水注入,水溫合適,所以沒有結冰,而另一邊則完全結了堅實的冰。

葉隆在右側這邊養了許多錦鯉,這是他唯一的愛好,往日無事便過來餵養錦鯉,寶貝得很。

葉宸見林洛心往錦鯉池這邊去了,那丫頭手中捧著的是魚料,林洛心把魚食撒入湖中,淡素的臉上,揚起一絲溫暖的笑意。

葉宸從側面看著她的臉,縱然身為女子,也不禁被她的一抹淺笑吸引住。

她一直以為,這個世間最美的女子是王靜月,但是見了這林洛心之後,深深覺得,容顏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

一身素白長裙,雲髻巍峨,肌膚勝雪,柳眉如煙,眸光似水,耀如春華,這般的耀眼奪目,難怪連皇上都捨不得她被沒入官妓。

林洛心也發現了葉宸,神情有些驚惶,退後一步,“不知道小姐是?”

她雖來府中有些日子了,但是一直都在屋中不出來,所以並不知道眼前此人是誰。

葉宸微微一笑,“林姑娘,我叫葉宸,放心,我不會告知母親的。”因林洛心雖賜給了葉隆,但是一直沒收房,自然不能稱為姨娘,所以,葉宸還叫她一聲林姑娘。

“原來是二小姐!”林洛心面容還有些戒備,雙手緊張得也不知道往哪裡放,澗水明眸忽閃一下,便垂了下來。

“林姑娘幫父親餵魚?”葉宸看著侍女手中的魚食,這些魚食的顏色有些奇怪,和平常葉隆餵的不一樣。

林洛心羞赧一笑:“我前日出來行走,見這些魚身上起了斑點,遂配了一副藥,放在這魚食中。”

“林姑娘真是有心了。”葉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但是你這樣做,父親並不會知道,所以,一點用處都沒有。”

林洛心一怔,看著眼前這個明眸善睞的少女,她眼中坦蕩明亮,似乎洞悉了自己的心思,但是,她自問掩藏得很好。

葉宸抓起一把魚食,丟在湖中,看著錦鯉爭相吞噬,她笑了笑,拍拍手輕聲道:“我知道有些冒昧,但是,林姑娘介意與我說幾句心底話嗎?”

林洛心望著她,臉上的不安繼續增大,她的命運已經無可逆轉,如今這樣做,也不過是想拼死掙扎。

“你說!”終究,她嘆息道。

葉宸直勾勾地看著她,輕輕地挽唇一笑,“林姑娘的心思,我知道,但是,僅僅是這樣做,不夠的。”

林洛心不明白地看著她,遲疑了一下,“我不知道二小姐在說什麼。”

“你知道的。”葉宸湊到她的耳邊,“你家中遭逢劫難,父親被處刑,兄長被流放,其餘的姐妹都被淪為官妓,苦不堪言,她們都指望著你能救她們出苦海。你外祖母為你求情,皇上賜你入國公府,你本以為憑著自己的容貌有出頭之日,只可惜,這府中當家的是清平公主,後又因屬相衝撞老太太而被禁足,你無計可施,又知道父親最寶貝這些魚兒,所以,想用這種方式引起父親的注意。”

林洛心吃驚地看著她,鼻頭已然酸紅,眼中霧氣也漸漸升起,顫聲道:“你不過是閨閣小姐,豈會知道這麼多?”甚至,連她的心思都能猜到。

葉宸收回眸光,注視著湖中的魚兒,伸手向後,“給我一把魚食。”

林洛心的侍女連忙遞上魚食,葉宸撒在湖面上,魚兒又是一頓爭搶,“這湖中生存之道尚且如此殘酷,何況這世間?”

她轉過頭,冷淡的眸光陡然湧起一絲陰狠,“你要出頭,就一定要有所付出。”

林洛心怔怔地看著她,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收斂眼中剛剛泛出的淚珠,堅定地道:“請二小姐助我一臂之力!”

葉宸看著她,忽地笑了。

離開湖邊的時候,小靈不解地問道:“小姐為何要接近這位林姑娘?您不怕被公主知道節外生枝嗎?”

一株梅花橫枝伸在迴廊裡,葉宸一手折斷,丟棄在地上,她道:“我問你,就算天兒不給清平撫養,父親可會讓他在我身邊撫養?”

小靈搖頭,“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三少爺還是孩子,必須有母親照顧。”

“你知道就好。”葉宸淡淡地道。

小靈想了一下,忽然摀住嘴巴驚叫,“天啊,這太荒謬了,這不可能,被公主知道不得了了。”

“沒有什麼是不得了的事情,我要為天兒尋找一個母親,這個人,不能是程氏,也不能是清平。”葉宸篤定地道。

她轉過身,看著小靈,“你去找白將軍,跟他說我要見他。”

小靈點點頭,“是!”

這日的晚膳,葉隆沒有回府用膳,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是酉時了,他也沒回房休息,而是一頭扎進了書房。

葉宸與小靈端著參湯來到書房門口,黃管家在書房門口候著,見葉宸來到,他臉上堆著笑意,口氣卻依舊輕蔑,“二小姐,這麼晚還不歇息嗎?”

葉宸微微笑道:“父親在裡面吧?我給他送些參湯。”

黃管家傲慢地道:“對不住了二小姐,讓您白跑一趟,國公爺有要事處理,不見任何人。”

縱然慕容氏被扶正,可到底是已經死了的人,皇上就算賜了一品封號又能如何?在他眼中,葉宸就是庶女,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

葉宸笑笑,略微揚了聲音道:“既然父親有要事處理,那就煩請黃管家一會趁父親歇息的時候把湯送進去,父qin ri理萬機,為百姓操勞,長久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

書房內,傳來一聲咳嗽,然後,是葉隆的聲音傳了出來,“是宸兒嗎?進來吧!”

黃管家應了一聲,“是的,國公爺!”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葉宸,“二小姐,端好你的湯,仔細別燙了自己的手。”

葉宸接過小靈手中的湯,衝黃管家一笑,“管家,聽說過柳州木棺材嗎?”

黃管家一愣,“聽說過又如何?不曾聽說過又如何?”

葉宸笑語晏晏地道:“沒有,只是想告知管家一聲,西街的柳州木棺材如今正在打折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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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計中計
黃管家聽明白他的意思,陡然凶狠起來,湊近葉宸的耳邊低聲道:“二小姐不要太得意,太皇太后管天管地,卻管不了人家的府上事,這個國公府,話事的是公主,這柳州木棺材,我看還是適合二小姐多一些。”

葉宸輕笑,眸光灼然如火焰,壓低聲音道:“第一,這個國公府話事的人,是國公爺。第二我在已經為自己準備了一副棺材,但是,我不介意在躺進棺材之前,多拉幾個墊背的。”

說完,她單手推開門,那張決然冷凝的臉已經掛上一絲溫潤的微笑,“父親!”

葉隆放下手中的宗卷,伸手揉揉額頭,疲憊地道:“有什麼事嗎?”

葉宸移步過去,把參湯放置在桌面上,“我聽下人說您最近很忙,女兒不能幫您分擔什麼,只能是燉點參湯讓您補補身子。”

葉隆神色稍霽,“難得你有這樣的孝心。”

葉宸莞爾,“女兒孝順父親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她掀開燉盅,小心翼翼地把湯倒出瓷碗中,端到葉隆面前,“父親趁熱喝吧。”

葉隆接過,淺淺地飲了一口,微微一怔,“這湯看起來濃,卻不膩,還有一絲甘香,你是用了什麼燉的?”

葉宸笑著解釋說,“這種人參,不是我們常用的紅參,而是林姑娘給我的花旗國人參,我用去皮的雞肉加了石斛與紅菇一起燉,有清熱降火去毒安神之功效。”

“林姑娘?”葉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此人是誰。

葉宸裝作不知,“是的,對了,今日我還看見林姑娘幫父親餵魚呢,她說魚兒身上長了斑點,怕魚兒大規模死亡,所以製了一副藥放在魚食裡,她說只要魚兒再吃幾天就會痊癒的。”

“哦?她懂得這些?”葉隆來了興趣,他前幾日去看過,確實發現許多錦鯉身上都有些黑色灰色的斑點,他還想著等空閒下來請人過來看看。

“她是這樣說的,女兒也不知道,不過傍晚的時候女兒去看錦鯉,發現它們身上的斑點確實是少了一些。”

“真的?”葉隆大為驚異,“我得去看看。”

葉宸笑著說,“父親,明日再去吧,這大晚上的,哪裡能看得清楚呢?”

葉隆也笑了,“也是。”

葉宸看著他,心裡卻湧上一絲悲涼,在他心中,大概是連他的魚都比她和弟弟重要吧?

“這個林姑娘,不是被禁足了嗎?”葉隆想起這事兒來。

“是的,母親准許她一個月出來一次,府中也無人願意搭理她,她出來唯一的活動就是去看看魚兒,這不,前幾日出來看到魚兒病了,她不知道多緊張,回去馬上就配置了藥。”

葉隆沉思了一下,淡淡地道:“她屬相衝撞了老太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葉宸嘆息道:“是啊,沒什麼事情比老太太的身體重要,所幸這府中下人沒屬蛇和屬兔的人,否則,這下人也得減一部分,那才是真的不方便。 ”

葉隆聽得此言,微微蹙眉。

“行了,你回去早點休息吧。”葉隆把剩下的湯喝完,便打發了葉宸出去。

葉宸福身告退,“那女兒先走了,父親也早些歇息。”

“嗯!”葉隆看著她轉身出了門,臉上卻有一抹深思。

黃管家進來收拾東西,葉隆有意無意地問道:“對了,阿黃,你是屬什麼的?”

黃管家笑著說,“國公爺,奴才屬兔。”

“這府中和你屬相的​​人有嗎?”葉隆再問道。

黃管家想了一下,“那肯定是有的,這府中上下上百號人,總有幾個與奴才同一個屬相,國公爺問來做什麼?”

葉隆淡淡的笑了,笑得十分諷刺,“沒什麼,隨口問問,你下去吧。”

“是!”黃管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收拾東西出去了。

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一些事情來,整個人一怔,心中暗叫:不好!

他趁著國公爺還沒回房的打算,急忙去禀報清平。

清平聽了管家的話,沉吟片刻,問身邊的周嬤嬤,“今日那女人出來過?”

週嬤嬤並不清楚,即刻下去打聽,片刻之後回來,“公主,那罪臣之女今日確實是出來過,並且有人看見二小姐與她在湖邊說了一會兒話。”

清平的手緊緊地攥住椅子的扶手,殷紅的指甲幾乎要穿透紅木而入,她咬牙切齒地道:“好,不知羞恥的賤胚子!”

“公主,相爺如今懷疑屬相是否衝撞了老太太,估計明日他會再請高僧上門。”黃管家道。

清平公主幾乎一口鮮血噴出來,“皇兄幹的什麼好事?這不是要逼死本宮嗎?”

週嬤嬤冷靜下來,平靜地道:“公主,還請公主馬上解除林女的禁足令,並且跟國公爺言明,之前誤信了江湖術士之言,冤枉了林姑娘,今日特意請了道長問了清楚,沒有屬相衝撞一說。”

清平一雙眼睛噴出火焰來,胸中有氣難出,雖然知道周嬤嬤所言有理,卻如何甘心讓那狐媚子在國公爺面前晃悠?

那鮮活年輕的姑娘,哪個男人會不愛?

週嬤嬤見她還在猶豫,不禁急道:“公主如今別無他法,只能這樣說。”

清平冷靜下來,眸光揚起道:“你馬上去那邊通傳一聲,便說解除禁足令。”

“是,老奴馬上去!”

“慢著,”清平公主想了一下,聲音冷狠地道:“你言語上告誡她一下,讓她想安然無恙地在這國公府活下去,就要安分守己。”

“是,老奴知道說話的分寸。”週嬤嬤應聲出去了。

黃管家猶豫了一下,道:“公主,如今二小姐的氣焰著實囂張,還請公主想個辦法,治她一下。”

清平公主臉色陰沉,“你且忍耐一下,她折騰不了幾日了,老太太的壽宴之上,本宮要她身敗名裂。”

黃管家那雙小眼睛射出狠毒的光芒,“那奴才便拭目以待。”

想起他那可憐的兒子,他對葉宸的恨意便又加深了一層,恨不得把她活剝生吞了。

葉宸在回去的路上,小靈恨恨地說:“黃管家是什麼態度?您好歹也是他的主子。”

葉宸笑笑,“他大概是記恨我害了他的兒子。”

“那是他咎由自取,就是死了也不值得可憐。”小靈呸道,“再說了,他要恨也是該恨公主,是公主設下的陷阱。”

“人是很奇怪的,若你長期受一人欺壓,奴役,會把那人所作的一切都看的理所當然,所以他認為清平公主陷害我,而我不乖乖就範,反而害了他兒子,就是我的錯。”

小靈壓低聲音道:“今夜三更,白將軍會來府中,我去開個後門。”

“不必,他不必走門!”葉宸微微一笑,他的輕功幾乎舉世無雙,要進這國公府,易如反掌。

“那他怎麼進來啊?”小靈瞪大眼睛。

葉宸只笑不語。

三更時分,白擎夜果然來了。

他一身黑色錦袍,肩膀上還有幾朵雪花,入門的時候,捲了一室的冷風,葉宸馬上讓小靈把準備好的熱茶端上來。

“上半夜我值班,這會兒剛出宮。”白擎夜淡淡地解釋了他為何選擇大半夜的來到。

葉宸輕輕地掃去他肩膀上的雪花,道:“嗯。”

兩人站得很近,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到。白擎夜看著她,她大概是剛沐浴完畢沒有多久,頭髮順滑地披在​​背後,濕潤的氣息帶著洗頭香露的味道直沖他鼻翼間來。

她為他掃去落雪的動作如此親暱嫻熟,彷彿這個動作是她常常做的,沒有一點見外和生疏。

她待人,一貫是這樣?想到這裡,他心裡竟有一絲微酸之意。

原來,在皇上賜婚的那一刻,他已經無法漠視這個人,這個時而狡黠時而冷酷的女子。

他喝著茶,騰起的熱氣​​瀰漫在兩人中間,隔著氤氳的熱氣,兩人的眸光都有些炙熱,然後迅速轉開。

白擎夜覺得,這種動心是毫無理由的。

葉宸並不知道他心思百轉,但是也發現了自己不經意的親密,前生為了讓他相信她對他的真心,這些心機小動作自然是她常用的,只是久而久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真心還是做戲。

或許,做好的戲,是要連自己都相信是真的。

凝眸片刻,她輕聲道:“小靈,你出去看著,我與白將軍說幾句話。”

“是!”小靈瞧了白擎夜一眼,越看越滿意,雖說出身不好,但是容顏出色,又是沙場神勇的戰將,配咱家小姐最合適不過的。

“將軍快坐,奴婢去弄些糕點來。”小靈想到自家小姐日後要嫁給他,那他就是姑爺了,聽到他剛從宮中出來,那想必也餓了,連忙關心備至地說。

“你快去!”葉宸揮手。

白擎夜怔怔地看著小靈的背影,“你的侍女,

葉宸笑笑,“不好麼?”

“自然是好的,只是,你屋中就她一人伺候?”白擎夜蹙眉,如今她身份恢復,已經是國公府的嫡出小姐,身邊怎可只有一名侍女?

“不,父親在尋找合適的府外的人進來。”葉宸淡淡地道,這點,葉隆做得還是比較合心的,他大概也知道清平的心思,所以不放心她安排府中的人來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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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奶娘求見
白擎夜臉色稍霽,“那就好。”

“我找你來,是有件事情要拜託你的。”葉宸直入主題地道。

“說!”白擎夜神情一端,俊美的臉龐弧度迅速堅毅起來,他為人十分認真,什麼時候,都必定以正事為先。

葉宸壓低聲音,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白擎夜微微蹙眉,“你確定?”

“是的,我要確保萬無一失,而且事後不能引起任何人懷疑。”葉宸道。

白擎夜想了一下,“好,我安排一下,什麼時候動手?”

“明日傍晚。”葉宸道。

白擎夜在腦海中思索了一下,忽地笑了笑,“我相信有一個人,可以勝任!”

白擎夜很少笑,即便是前生與葉宸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少笑,或許有笑,但是那時候的葉宸,心裡只有一個人,所以,縱然他笑也並不在意。

她頭一次發現,原來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像頭頂上所有的烏雲都被一掃耳光,整個世界一片清明潔淨。

難怪,有帝王願意為了美人一笑,傾盡所有。

她心底也悄然立誓,她這輩子,一定不會再傷他半點,哪怕自己沉淪地獄,也絕不。

白擎夜見她本是眸光晶亮,卻倏然浮上一絲傷感,他遲疑了一下,道:“其實,如果你不同意這門親事,我可以想辦法讓皇上收回成命。”

葉宸臉色燒紅,“你為何認為我是不願意?”

白擎夜自嘲一笑,聲音苦澀,“想也知道,沒有任何大家小姐願意下嫁給我,說得好聽,是平常候的公子,可沒有人記得我的父親是誰,只會記得我娘親是誰。你如今身份恢復,是國公府嫡出的小姐,本該有更好的門楣等著你。”

葉宸聽了他的話,心中隱隱刺痛,他的冷酷堅毅,大概就是因為他經受的這些事情導致的。

是啊,人人都看出身,前生自己不是也這樣麼?

白擎夜見她久久不做聲,便以為說中了她的心事,遂惱怒地道:“你果真是不願意的。”

“不,”葉宸迅速抬頭,眸子堅定地看著他,“我願意,並且,此生非你不嫁。”

葉宸之前還覺得有些羞赧,但是想起前生自己與他連孩子都生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遂直言地把自己的心思說了出來。

白擎夜不信,但是看到她眼神堅定,他眸中也緩緩地跳躍著一抹火焰,“你說真的?”

“此心可起誓。”葉宸眸光灼然地道。

重生,她要復仇,另外,還要補償贖罪。這兩部分內容,缺一不可。

白擎夜眸光灼灼地看著她,“葉宸,記住你今夜所說的話,若你有負于我,上天入地我都不會放過你,只是,你若不負我,我必定真心相待一輩子。”

他敏感,從不信人,現在會說出這樣的重話,在他心頭已經立下了決心,要真心對她。

他是武將軍人,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長期的軍旅生涯讓他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從不拖泥帶水,恩怨分明。對他好的人,他加倍報答,算計他的人,他也加倍奉還。

葉宸眸光熠熠,胸間盈滿了感動,但是,又隱隱有些不安,現在得到的,都不是屬於她的,如果他知道她曾怎樣對待他,他還會這樣說嗎?



像所有小偷一樣,對偷來的東西都存著心虛的態度,葉宸盡量壓抑這種擔憂,揚眸一笑,彷若百花齊放般明媚,“嗯,我必不負你。”

白擎夜凝望著她唇瓣的一朵笑容,只覺得心頭縱有萬般對這個不公平世界的怨恨,如今都煙消雲散了。

“我是粗人出身,不懂得說什麼好聽的話,往後,我們兩人一條命。”這是他能許下最重的承諾。

葉宸微微頜首,臉上緋紅,“好!”

說完正事,他要求證的事情也知道了答案,便要離去,他知道久留在此,若被人發現對她聲譽有損,畢竟他們只是有婚約在身,還沒正式成親。

現在的白擎夜,並不太懂得愛情,他對葉宸的,更像是感激她不嫌棄下嫁的決心,是他白擎夜的人,他就要用全身的力氣去保護,即便代價是死。

葉宸目送他推開門,小靈剛好端著糕點進來,見他出去,愕然道:“您不吃點東西嗎?”

“不了,我得走了。”白擎夜道。

小靈拉著他,拿了油紙迅速包好糕點塞他手上,“拿著吃,可別餓著了。”

自小,便無人關心他是否吃飽穿得暖,乍聽得小靈說這句話,心中頓生感傷,臉上卻依舊是面無表情,接過糕點便飛身而起。

小靈看著他以輕功離開,幾乎要拍手叫好,她笑盈盈地回頭看著葉宸,“小姐,老天爺總算是沒有虧待您,給了您這麼一位好夫婿,自然,那白將軍也很幸運,能夠娶到小姐這麼好一位姑娘。”



葉宸失笑,失笑之後,不禁覺得悲涼,她從來都不是好姑娘,若不是重活一輩子,白擎夜這一輩子,算是極度悲慘的。

翌日一早,葉宸還沒起床,小靈便拍著她的手臂道:“小姐,快起來,奶娘來了。”

“哪個奶娘?”葉宸只一問,便陡然醒悟,急忙起身,“快,讓她進來。”

奶娘進門就跪在地上,哭著說:“二小姐,您救救三少爺吧!”

葉宸快讓小靈拉她起來,問道:“奶娘,三弟怎麼樣了?”

奶娘抹了一把眼淚,繼續哭著說:“三少爺昨日練功回來,已經是累極了,今日卯時起,精神不夠,出門口的時候跌了一跤,磕了腦袋,奴婢急忙去告知公主,誰知道公主命大夫包紮了之後,還繼續讓三少爺去唸書,聽聞中午還得練功,這麼小的孩子怎吃得消?真是造孽啊!”

小靈聽得緊張,跺腳道:“這受了傷,怎還得練功?才不過是七歲的孩子啊,能吃得了這麼多苦嗎?”

葉宸瞧著奶娘,命小靈先端一杯茶過來,讓她穩一下情緒。

奶娘坐下來,依舊抽泣著,只是眼淚止住了,她慢慢地喝了一口茶,人也冷靜下來,哀哀地看著葉宸,“二小姐,如今只有您能救三少爺了。”

“三弟如今是跟哪位老師學習學問?”葉宸問道。

奶娘道:“是公主新聘請入府的先生,叫李秀才,此人也真是心狠手辣,課業特別多,若三少爺做不完,便是一頓戒尺,打得手掌心都腫了,如今連握筆都握不住,奴婢瞧著也是心疼得不得了。”

“李秀才?”葉宸問道:“是否西街胡同的李哲新秀才?”

“正是此人!”奶娘連忙道。

葉宸微微一笑,“這李夫子倒是有學問的人,天兒有這樣一位良師,是他的福氣,奶娘不必心疼他,孩子嘛,總得熬些苦日後才能成才。”

奶娘一怔,似乎沒有料到葉宸會這樣說,“那二小姐便不心疼嗎?三少爺才不過是七歲的稚兒,怎受得了這種苦?”



葉宸嘆息一聲,“奶娘,我只有這麼一個弟弟,怎會不心疼?只是,他同時也是父親唯一的兒子,日後是要承繼國公府的,母親也是鍛煉他,為他日後成才鋪墊。”

奶娘眼底有深深的失望,口氣也淡漠了許多,“既然二小姐不願意出手相助,那奴婢也沒法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三少爺受苦吧。”

“奶娘好生照顧著就是。”葉宸往她手中塞了一吊錢,懇求道。

奶娘把錢收好,臉色才好了一些,“二小姐放心,照顧他是奴婢的責任。”

“送奶娘!”葉宸對小靈道。

小靈送了奶娘出去,回來疑惑地看著葉宸,“小姐,奶娘來求助,您怎麼不去找國公爺幫忙反而還為公主說好話呢?”

葉宸冷笑一聲,“你當奶娘是真的看不得天兒受苦來這裡求助嗎?她是來煽動我去找父親的,如果我真的去找父親了,這才是中了他的計。 ”

小靈大吃一驚,“這……這怎麼可能?”

葉宸坐在妝台前,鏡子中映照的人面容冷凝,她的聲音也森冷幾分,“如果她真的是看不得天兒受苦,她便應當去找國公爺,而不是來找我。所有的下人都知道,我在府中沒有任何的勢力,怎與公主抗衡?找我也是無濟於事的。”

“那,興許是她不敢去找國公爺。”小靈還是不相信奶娘是心懷不軌前來。

“就當她真的不敢去找國公爺,但是,她若真疼愛天兒,怎會收我的銀子?”

小靈想想,也覺得葉宸說得對,想起人心的可怕,她不禁長長嘆了一口氣,“這府中,尋幾個真心的人就這麼難嗎?”

葉宸正色道:“小靈,休要怪旁人,人心都是自私的,府中公主當家,奶娘是她聘請入府的,她自然要聽公主的吩咐,她的主子,不是天兒,而是公主。”

“小姐,您當真不怪奶娘嗎?她這麼可惡!”小靈憤憤地道。

葉宸輕笑,嘴角挽起一抹冷漠的弧度,“怪她?她還沒這個資格讓我怪她。”

小靈聽得怔然,想起三少爺如今的情況,不禁憂心忡忡地道:“那三少爺得受罪到什麼時候?”

葉宸拿起犀牛角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順滑烏黑的長發,眸中陡然迸發出狠毒的光芒,“很快,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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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美人計
葉隆在傍晚時分回到府中,他回府之後直奔湖邊看他的錦鯉。

遠遠便見一道白色的身影站立在湖邊,這麼寒冷的天氣,此女衣衫單薄,長裙飄逸,凌雲髻上插著白玉響鈴簪,耳墜上是一抹淺綠色的翡翠耳釘。

她身邊站著一個身穿鵝黃衣裳的侍女,手裡捧著一些東西,而白衣少女則往湖中撒料。

“爺,竟有人在此餵魚!”說話的是葉隆的侍從晨安。

葉隆剛要走過去,便看見葉宸領著小靈緩步走向湖邊,她抬頭之際,看到了葉隆,神色微怔,連忙走過去福身,“父親回來了?”

葉宸的聲音驚了林洛心,她怔了一下,飛快地回頭瞧了一眼,便要領著侍女離開。

葉隆瞧著她絕美的面容,她身上有股遺世獨立的氣質,嫻靜溫婉得像一朵開在水邊的百合花。

眼前的景象竟與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的人重合了起來,他竟下意識地喊了一聲,“等一下!”

林洛心像受驚的翠鳥,站定了身子,長長的睫毛垂下,在黯淡夕陽照影下,眼簾下只見一排長長的陰影。

她不敢看葉隆,只是等葉隆步行到身邊的時候福身行禮,“見過國公爺!”

“抬起頭來!”葉隆的聲音威嚴,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蠱惑。

林洛心微怔,卻還是依言緩緩地抬起頭,潔淨如雪般的肌膚在夕陽下幾乎是透明的,明眸大眼,倒映著滿地白雪,純淨得幾乎不沾染一絲的塵世氣息。

葉隆幾乎倒抽一口涼氣,世間竟有這樣絕美的女子?

林洛心入府的時候,他是見過一次,但是那時候的林洛心狼狽不已,身上衣衫破損,頭髮凌亂,像個逃難的難民。

“你在餵魚?”葉隆問道,他的震驚沒有維持太久,美女對他來說,誘惑力不大,只是作為一種美好的事物多看了幾眼。

他倒是比較關心他的錦鯉。

林洛心輕聲道:“國公爺恕罪,我日前出來見魚兒有病,遂配製了些藥添加在魚食裡,求國公爺恕我多事之罪。”

葉隆上前一看,只見湖中的魚兒果然好了許多,不由得大為歡喜,讚賞地看著她,“我怎會怪你?謝你都來不及的。”

林洛心微微一愣,抬頭瞧了葉隆一下,頓覺得心跳加速,念過四十的葉隆,容貌依舊俊美,冷眉斜入髮鬢,臉上的線條堅毅冷峻,只是因著心情好,嘴唇微微揚起,倒比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多了幾分柔和親近。

葉宸見此情況,勾唇一笑,看樣子,不需要她出力地推波助瀾,兩人已經互有心思。

她退後一步,知道有些事情,即將發生了。

她退後的瞬間,衝林洛心打了一個眼色,林洛心悄然走近葉隆,指著湖中一條略大的金色的錦鯉道:“這一條原本身上是有黑霉點的,如今雖說褪減了許多,可還得繼續用幾日的藥,希望國公爺准許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得空中陡然傳來劍氣的“嗖嗖”聲,伴隨著一道怒吼聲:“葉賊,納命來!”

劍氣劃破空氣,只見銀光一閃,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持著劍凌空刺向葉隆。

葉隆眸中泛著冷光,並不慌亂,作為一個戎馬出身的戰將,這種單qiāng匹馬的刺殺對他來說一點都不算事兒。

加上此人行刺他起碼十餘次,他的武功有多高,他了然於心。

只是,站在他身旁的林洛心卻不知道,她驚呼一聲,“國公爺小心!”

她想也不想便撲在了葉隆身前,抱住了葉隆,長劍從她的左肩胛骨刺進去,她皺著眉頭,眼底竟然是驚痛之色,卻依舊吸著一口氣道:“國公爺快逃!”

葉隆震驚了,扶著眼前這個為她負傷的女子,雖然,他並不需要有人為他擋死,他對付眼前此人綽綽有餘,可看到她奮不顧身地撲在自己身前,心底還是有一股子感動和說不出的情愫油然而生。

葉宸連忙驚呼,“有刺客,來人啊,抓刺客!”

那刺客誤傷了林洛心,也是微怔,聽得葉宸驚喊,他狠狠地瞪了葉隆一眼,飛身而起,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內。

林洛心鬆了一口氣,身子也緩緩地滑落。

“請大夫,快!”葉隆的聲音又驚又怒又焦灼。

晨安急忙飛奔出去請大夫。

葉隆抱著林洛心,卻不知道往哪裡去,他連林洛心住在哪個院子都不知道。

葉宸急道:“父親,快去攬勝苑,我那邊近,先讓她躺下為她止血。”

葉隆二話不說,抱著林洛心便沖向攬勝苑。

他看著林洛心那張蒼白的小臉,只覺得心底的憐惜不斷地騰起,他嚴肅地道:“林姑娘,雖然男女有別,只是事有輕重緩急,為了幫你止血,我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林洛心痛得幾乎暈過去,卻依舊撐住神智,咬唇道:“我知道。”

葉隆讓葉宸為她解開衣衫,並且讓小靈準備一盤熱水清洗傷口。

由於葉宸剛才沒有在屋中,所以屋中沒有升起炭火,冰冷的空氣侵吞了屋中的每一個角落。

林洛心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不知道是冷還是疼痛,她全身顫抖,牙齒打顫。

葉宸哽咽道:“真是可憐!”

葉隆看著那不斷往外冒血的傷口,白皙的肌膚與殷紅的血液相映,讓他心頭有說不出的憐惜之情。

小靈取來熱水,葉隆親自為她清洗傷口,再以乾淨的布條纏住傷口止血。

做完這一切,晨安才揪著大夫來到。

大夫看到傷口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所幸國公爺先行為她止血,否則等老朽來到,她會因失血過多致死的。”

他重新打開傷口,撒上止血粉,再專業地包紮一次,開好藥方遞給小靈,“你隨我去拿藥,一副藥內服一副藥外敷傷口,三天換一次藥。”

葉宸問道:“大夫,她不會有性命之危了吧?”

“放心,”大夫道:“性命是保住了,但是傷口很深,怕會有傷毒激發,引致內熱,這兩日要悉心照顧,記住千萬不可再碰水,否則傷口容易發膿。 ”

葉宸自然知道這些,卻裝作不懂地問道:“那她可以移動嗎?”

“最好不要!”大夫嚴肅地道:“傷口創面比較大,移動對傷口癒合不利,最好兩三日之後再移動。”

“哦,”葉宸聽了大夫的話,對葉隆道:“父親,那就讓她在我這裡住幾日,等傷口痊癒了再回她的竹笙院,畢竟,她那邊潮濕陰冷,也不適合養傷。”

葉隆聽得她住在竹笙院,不由得蹙眉,“那地方原本是下人居住的院落,怎安置她在那邊居住?”

葉宸淡淡一笑,“這是母親的安排,或許是林姑娘性好清靜。”

葉隆聽了此言,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皺得更甚。

小靈送大夫出去,順便跟著大夫去取藥。

葉隆看了趴在**的林洛心一樣,如今她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他再留在這里便不妥了,所以,他叮囑葉宸,“你好生照顧著她。”

“是,父親放心就是。”葉宸道。

林洛心撐起身子,小臉滿是疼痛之色,“國公爺,魚兒還得用藥。”說完,她看著侍女靜香道:“你回去把魚食取給國公爺。”

“是!”靜香道。

葉隆見她自己傷了卻還惦記著魚兒,道:“你只顧自己養傷,其他的事情不要操心。”

林洛心囁嚅道:“我,只是放心不下。”

葉隆聽得她這句話,不由得問道:“你很喜歡魚兒?”

林洛心眼底生出一絲哀愁來,只是嘴角卻揚著一抹笑容,“絲禽藏荷香,錦鯉繞島影。”

這話一出,葉隆整個人一驚,他迅速抬頭,看著眼前這個眼​​底流瀉出彩光的女子。

曾幾何時,也有一個女子跟他這樣說過,“絲禽藏荷香,錦鯉繞島影,出入相攙扶,兒孫盤膝行。”

他像是被世間最尖銳的利器刺入心臟,腦子有瞬間的空白。

然後,他狼狽逃去。

葉宸冷眼看著他的背影,臉上卻是嘲諷的笑,心底卻慢慢地生出一絲苦澀來。

人總要在經歷許多,失去許多之後,才知道最初的美好。

娘親用她的生命愛著他,他卻不願意為娘親付出一分一毫,如今人都死了,他的傷心不顯得矯情嗎?

“二小姐,”林洛心忐忑不安地看著她,“國公爺聽了那兩句詩,並不感動,會不會是你猜錯了?”

葉宸看著林洛心,她眼底已經生出一絲愛戀來,確​​實,撇除一切,葉隆是一個很出色的男子,否則娘親與清平程氏不會愛他這麼深。

“我要的不是他的感動,而是藉著這兩句詩,讓他想起一些曾經的美好。”同時,也是在他心中狠狠地刺上一刀。

林洛心想起那夜週嬤嬤的警告,讓她安分守己,可保平安度餘生。

此刻,她不知道該信葉宸,還是該卑微地在這府中生活著。

葉宸知曉她的心思,淡淡地道:“如今計劃已經展開,你後悔也來不及了,如果你想救你的家人,就必須堅強一點。”

林洛心想起自己的家人,兄長流放,姐妹淪為官妓,她卻還在害怕這個害怕哪個,不禁對自己生出了幾分厭惡,迎上葉宸冷嘲的眸光,她忽然堅定了信心,“你說得對,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我只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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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挑撥離間
小靈抓了藥回來,不解地葉宸:“小姐,其實大夫雖說不能移動,可小心些把林姑娘送回竹笙院也並無不可,留她在這裡始終是個大患。”

葉宸搖頭,“你懂什麼啊?送她回去,不消兩日,她便會銷聲斂跡。”

“您是說公主會出手殺了她?”小靈大吃一驚。

“就是不殺,也必定會送她走。”葉宸戳了她的腦門一下,“行了,你不要管這事兒,馬上去煎藥。”

鳳織苑內。

只聽得清脆的瓷器碎裂的聲音從屋中傳出,下人紛紛嚇得逃出去,只有周嬤嬤與李嬤嬤兩人在屋中勸著。

“公主切莫氣壞了身子,犯不著為那些賤婢生氣的。”週嬤嬤勸道。

“混賬東西,連一個賤婢你們都看不住,本宮要你們還有何用?”清平公主的聲音夾著莫大的怒氣,尖銳而犀利。

週嬤嬤道:“是老奴們的錯,公主息怒啊,或許是公主多慮了,國公爺怎會看上那丫頭?不就是長得有幾分姿色嗎?可到底是罪臣家眷,國公爺不至於這麼糊塗的。”

“罪臣家眷?你們休要忘記,林洛心是皇上賜給他的,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收房。”清平公主眼底迸出怨恨,之前週嬤嬤就勸過她,要火速把林洛心送走,只是她不願讓國公爺覺得她是心胸狹窄的人,所以只以屬相衝撞為由禁了她的足。

如今想起來,真真後悔得不得了。

想到那賤婢絕色清麗的容顏,又是十七八青春年歲,正如一朵鮮花含苞待放的時候,哪個男人見了不心動?

她懊得恨不得用一把劍插死自己。

李嬤嬤恨恨地道:“想必這件事情是二小姐從中搗鬼,那魚池一向是國公爺的禁地,也知道公主不愛去那邊,所以竟不妨她們做出這樣的下作事情來。 ”

“若僅僅只是幫國公爺餵魚,還不至於出什麼事,只是好巧不巧,竟來了刺客,那林洛心為國公爺擋了一劍,這真是大大不妙啊。”週嬤嬤道。

“那刺客是什麼來歷?國公爺不去追究嗎?”清平冷冷地問。

週嬤嬤道:“此人已經刺殺過國公爺好多次,國公爺每一次都不會追究,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竟讓國公爺如此容忍了他。”

“如此說來,倒不像是葉宸故意安排的?”清平瞇著眼睛問道。

週嬤嬤想了一下,“奴婢猜測不像是,二小姐應該不會找得到這名刺客,就算找到,此人性子乖張,也不會跟二小姐合作。”

清平想了一下,總覺得這件事情沒這麼簡單,遂冷然下令,“馬上命人去查這名刺客的來歷,還有,找到他之後,嚴刑酷打,要他承認受葉宸指使入府行刺。”

“公主的意思是?”週嬤嬤一時不解。

清平咬牙切齒地道:“要讓他覺得葉宸與林洛心故意設局安排,才會對林洛心生怨恨憤怒之心,他那樣驕傲,怎容許別人設計?尤其是自己的女兒和外人串通。 ”

週嬤嬤聞言,眸光一亮,“還是公主有計謀。”

清平公主眼底閃過一絲怨毒,“我不信這天下間有這麼多的巧合,必定是葉宸安排的,任何的奸計都不可能不留下一絲破綻,她能找到那刺客,我們也能找到,而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不是她安排的,國公爺只會知道一切都是她設局。”

“奴婢馬上命人去辦。”週嬤嬤立刻道。

週嬤嬤出去之後,清平公主問李嬤嬤,“奶娘有沒有去找那賤人?”

李嬤嬤道:“找是找了,只是奶娘說她無動於衷。”

“無動於衷?”清平公主皺著眉頭,“她一向是很寶貝這個弟弟的,怎會無動於衷?”

李嬤嬤也驚疑地道:“可不是嗎?奴婢也覺得甚為不解,按理說如今她在國公爺面前得臉了,奶娘前去告狀,她是一定會去找國公爺的,殊不知她還安慰奶娘說公主是為了三少爺好,讓奶娘好生照顧著便是。”

清平公主沉思了一下,“這丫頭的心計是越發的深了,此人不能再留,必須要儘早除去。”

李嬤嬤一雙耷拉的眼皮往上翻了一下,“公主儘管放心,壽宴之事已經安排妥當,到時候京中達貴與皇室宗親都會過來賀壽,公主儘管看著她是如何丟盡慕容氏的臉。”

“本宮要萬無一失!”清平公主眼中閃過一絲冷酷。

老夫人的生辰在臘月十五,但是每年都會提前一日在十四這天大擺筵席。

葉家宗親自然是受邀範圍之內,二老夫人早早便命人送來了大壽的賀禮,名貴自然是不在話下的,有些還花足了心思。

例如有一匹蜀錦,竟是二房的媳婦李氏親自到蜀州去學,親自做給她做賀壽之用的。

又例如二房的長子葉瑾,特意命人從高麗尋了一扇白玉屏風,屏風長一丈,雕刻著歲寒三友,竹報平安等等吉祥圖案,是真真的有錢也買不到的名貴寶貝。

但是老太太見了這些寶貝,只淡淡地睨了一眼,“花架子!”

葉家二房子孫眾多,經商的賺得盤滿缽滿,做官的雖說沒有太大的晉升,卻無功無過,官位安穩。

清平公主淡淡一笑,“老太太,他們有這個心思是好的。”

“有什麼好?金銀財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老太太恨聲道:“你以為她是真心送禮的?瞧著禮單,什麼百子千孫玉觀音,送子娘娘像,富貴多子,這分明是在恥笑我們大房子息單薄。”

說完,她又淡淡地瞧了清平公主與程氏一眼,“你們兩個,也真是不爭氣,我想想,國公爺是不是該納妾了?”

她想起自己也是無所出,連葉隆也不是她的親生的,不由得臉色更沉了幾分。

清平公主聽了老太太的話,臉色陡白,竟徑直起身離開了。

程氏瞧了清平公主的背影一眼,嘆息一聲,“姑母,您何必當著她的面說?”

“為什麼不能當著她的面說?你以為這門親事是皇太后賜婚的,葉隆便不能納妾?”老太太被二房的壽禮氣得不輕,說話也口不擇言了。

程氏憂愁地道:“何必納妾?​​這府中不是有一個現成的嗎?”

“你說那林洛心?”老太太瞇起眼睛,瞧著自家侄女,哼了一聲道:“藏起你的小心思,你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別看清平暫時與你站成一線,那不過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加上多少顧忌我,才對你手下留情,你等著看吧,等我兩腳一伸,你的下場遲早和那慕容氏一樣。”

程氏聽得冷汗直冒,“不至於吧?”

“不至於?你該不會告訴我,你不知道你那剛足月的兒子是怎麼死的?”老太太哼道。

程氏面容陡恨,“我豈會忘記?”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沒忘記就好,別人家給你幾口甜湯你便真以為人家是好人,宮中出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歹毒心腸的。”老太太恨聲道。

程氏眼底的恨意漸漸成形,她豈會不恨清平?但是,她現在有什麼能力與她抗衡?她只能依附著她,鬆懈她的防備,也是為自己的兩個女兒做打算。

“所以,這林洛心倒是一把好刀,你多些與她接近,清平那邊,只要不鬧翻就好。”老太太叮囑她道。

“是,侄女知道怎麼做了。”程氏咬碎了銀牙道。

頓了一下,程氏又道:“那葉宸如何處置?她害了婉兒,我不能就這樣放過她。”

老太太哼了一聲,輕蔑地道:“你想怎麼對付便怎麼對付吧,一個小丫頭何必來問我的意見?你看著辦,不要惹下什麼麻煩就是。”

程氏遲疑了一下,“只是上次冬至宴會的時候,這丫頭在宮裡露了臉,太皇太后也說讓她得空多入宮去陪伴,若我們動了她,怕不怕有人追究? ”



老太太眼皮子一翻,沒好氣地道:“這話你也信?太皇太后要找人陪伴,她的子孫多了去了,輪到葉青也輪不到她,再說了,你要對付一個丫頭,還得打著旗號讓人知道嗎?在這高門大戶中,要弄死一個人就跟弄死一隻螞蟻這麼輕易,事後一推四五六,就是慕容家的人想查,也查不出什麼來。”

程氏本就有了計劃,如今不過是請示一下老太太,聽得老太太此言,她心中便安定了,冷然一笑,“我知道怎麼做了。”

老太太心中煩悶,便打發了她出去。

這程氏剛走,便聽得金姑姑進來禀報,“老太太,二小姐來給您請安了。”

“不見!”老太太不想見到她,揮手像趕蒼蠅似的道。

金姑姑道:“只是,二小姐命人送來一些東西,說是給二老太太那邊做回禮的,奴婢瞧著有些意思。”

老太太咦了一聲,“給那邊的回禮?讓她進來,給我看看是什麼東西。”

作為長房的老太太,後輩們送了壽禮,她是必須要送些回禮,意頭是好來好去。

但是因著往年他們送的禮物十分貴重,這回禮也不能太過寒酸,所以,每一年為了這些回禮,老太太都費煞思量。

葉宸領著小靈進來,小靈手中捧著一個紅色繡青松錦盒,葉宸行禮道:“給老太太請安。”

“拿的什麼東西?給我看看。”老太太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問道。

小靈把錦盒遞給金姑姑,金姑姑打開一看,竟是一塊塊的小玉牌子。

“我還道是什麼東西,這些個小玉牌,賞給孩兒還行。”老太太哼了一聲,失望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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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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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錦鯉中毒
葉宸笑盈盈地道:“老太太,這些玉牌雖然不是十分名貴,可來路好啊。”

“什麼意思?”老太太問道。

葉宸笑著說:“回老太太的話,這些玉牌的原玉是大有來頭,是琉璃國進貢之物,先帝賜給老太公,當年二老太太十分喜歡,可老太公卻把它賞給了祖父,祖父又在娘親入門的時候送給了娘親,老太太可還記得?”

老太太凝眉想了一下,“想想確實是有這麼一塊原玉。”

隨即哼了一聲,“確實,當年那女人很想要這一塊原玉,鬧了一陣子,最終是沒落在她的手中。”

葉宸挽唇一笑,“先帝賞賜之物,代表著葉家的榮耀,如今把這塊原玉碎開做成玉牌,由老太太分發葉家的子孫一人一個,老太太覺得合適嗎?”

老太太怔了一下,隨即緩緩地展開一個笑容,臉上的皺紋堆起來,倒顯得有些陰冷恐怖,“你這丫頭有點心思。”

如今二房那邊,各種條件都比大房好,但是,唯獨在榮耀這面遠不如大房,既然二房每年都以金銀珠寶來壓她,她自然也可以用帝寵來反制。

“這是你娘親留給你的遺物,你捨得?”老太太看著那些個玉牌,明知故問,玉牌都做好了,哪裡有捨得不捨得的說法?

葉宸笑笑,“娘親的東西,是國公府的東西,孫女不願意讓老太太一直受二房的欺負。”

“你的心思,我明白了,”老太太抬頭看著金姑姑,“去取十兩銀子給二小姐,就當是我買下這些玉牌了。”

“是!”金姑姑道。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小靈道:“這原玉哪裡止十兩銀子?”

葉宸淡淡一笑,“她是不想欠我的,可也不願意多掏銀子。”

“小姐,這玉牌若是送給了二房,只怕二老太太氣得嘴巴都要歪了。”小靈擔憂地道。

“生氣就好,我怕的是她不生氣。”否則,便浪費了這一塊原玉。

“奴婢還是不明白小姐到底想幹什麼。”小靈看著自家小姐蒼白的臉,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她的氣血一直都不是很好。

葉宸看著前方蜿蜒的小路,想幹什麼?她不想幹什麼,只想好好地活著。

林洛心的傷很快便好了起來,老太太壽宴的前一天,葉隆牽著她的手到老太太屋中去,而剛好程氏也來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看到這情形,心中便有數了,抬頭瞧著林洛心,林洛心臉​​色羞紅,只微微低頭行禮。

“你子息單薄,是該收房了。”老太太說完,睨了一臉蒼白的程氏一眼。

葉隆道:“謝老太太恩准。”

“不是我老太太恩准,她是皇上賜給你的,你一直屈著人家也是有負聖恩,只是,清平那邊你還需要交代一聲,畢竟她是正房。”老太太道。

“兒子打算先給老太太說一聲,回頭便去。”葉隆想到清平,不由得蹙了一下眉頭。

“去吧!”老太太道。

“是!”葉隆領著林洛心下去了。

這葉隆一走,程氏的眼淚便嘩啦啦地落下了,雖然早知道有這一天,可親眼看著他牽著比自己年輕漂亮的女子的手,她還是接受不了。

“哭什麼?收起你的眼淚,你如果不擺正心態,以後有你哭的時候。”老太太怒斥道。

程氏委屈地看著她,只是眼淚怎也止不住。

葉宸一大早便去給清平公主請安了,說是請安,其實是等著看一場好戲。

果然,她這邊剛行了禮,便聽得李嬤嬤疾步進來,沉聲道:“公主,國公爺領著林家小姐過來了。”

清平公主的面容陡然一變,拳頭握住,恨意頓生,但是,也不過是片刻,她便恢復瞭如常的神情,含笑道:“還不趕緊去備茶?”

本朝沒有娶妾侍,一般是不需要什麼儀式的,不外乎就是侍妾給正房跪下請茶,也有隆重點的會擺上幾桌,請親朋好友吃一頓,走走儀式。

葉宸聽得清平公主這句話,不由得淡淡抬眸瞧了她一眼。

她並不意外清平公主的舉動,她在葉隆面前,一向是個溫婉端莊的好妻子。

只是,這個形象之前被葉宸打破過,無論怎麼樣,她也要強撐下去。

葉隆首先進來,並沒有牽著林洛心的手,這是他對這個妻子最起碼的尊重。

“你來了!”清平公主今日妝容精緻,一改往日在家裡靜坐的素淡,一身紅色金銀絲繡百褶長裙襯得肌膚勝雪,三十七八的年紀,正如一朵開得艷麗無比的花。

她含笑看向葉隆的身後,面容微微一怔,隨即漫漫地笑開了,“妹妹也來了?”

一聲“妹妹”讓林洛心臉色蒼白了幾分,她預期會見到清平公主滿臉的怒容,她這般的平和親切,倒叫人覺得毛骨悚然。

她不安地看了葉宸一眼,葉宸站在那裡,眸深如海。

葉隆卻是放了心,坐在她身側,柔聲道:“清平,為夫帶她來,一則是給你敬茶,二則是讓你教導一下她,她雖說出身大家,可到底林府與我們國公府不同,有你教導,日後見了人,也不至於寒酸拘束。”

清平公主微微含笑,“既入了我們葉家的門,規矩自然是要學的。”

她抬頭,含著欣賞的眸光看向林洛心,林洛心只覺得心頭一凜,那眼光分明是含著寒光刀影。

李嬤嬤端了茶進來,奉上給葉隆,葉隆卻看著林洛心,“接茶,給公主請安。”

林洛心忐忑不安地上前,遲疑地看著李嬤嬤,李嬤嬤盯著她,嘴角挽起一抹冷笑。

林洛心伸出手,指尖碰觸杯沿的時候,微微顫抖,“謝謝!”

她接過茶杯,跪在了清平面前,還沒說話,便聽得晨安疾步進來,道:“國公爺,魚池那邊,魚兒都死光了。”

葉隆臉色一變,霍然起身,“什麼?”

林洛心驚得也站了起來,手中一抖,茶杯哐當落地,熱水飛濺起來,燙在她的手背上,她渾然不覺得疼,只是臉色蒼白的看著葉宸。

葉宸看向清平,只見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凝在臉上。

她怎會沒有後招?如果她會坐以待斃,她就不是清平公主了。

葉隆疾步走出去,旋風一般的身子撞了林洛心一下,林洛心幾乎站立不穩,葉宸拉著她的手臂,“四姨娘小心。”

李嬤嬤陰陽怪氣地道:“是不是姨娘,還不知道呢,二小姐不必這麼著急喊。”

葉宸微微一笑,“有時候天定的事情,人力未必能更改。”

清平公主站起來緩緩地走到葉宸面前,繁複華麗的裙擺迤邐在後像一尾錦鯉的尾巴。

錦鯉,在本朝有長壽魚之稱,曾有一戶人家養了一尾錦鯉,壽命長達226歲,所以,錦鯉一直是長壽富貴的象徵。

而對官場的人來說,錦鯉意味著魚躍龍門,是升官的象徵。

而葉隆的錦鯉,還多了一重意義,這些魚池裡的錦鯉,大部分是慕容氏剛入門的時候養下的,她說,等他們老了,就坐在湖邊,看著魚兒弄影。

那是他們的承諾,雖然後來涼薄,卻是他唯一能守住的。

葉隆趕到湖邊圈起來的魚池時,果真看到所有的錦鯉都浮了起來。

葉隆的眼中彷彿注入了血,殷紅異常,池中的錦鯉不多,也就百來條,他幾乎每日都會過來這裡看一陣子,親自餵養。

所以,他幾乎能辨認每一條魚,尤其他最愛的那赤別光錦鯉,屍體如今就在邊上浮著,隨著水流一顫一顫地慢慢移動。

而慕容氏最愛的那兩條緋秋翠則橫屍池中央,慢慢地被水流往湖邊推去。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葉隆像瘋了一樣,在湖邊跳腳,一手抓住一名下人的衣衫便拖了過來,“怎麼會所有的魚都死了?”

那下人哭喪著臉道:“奴才不知道啊。”

葉隆一腳踹過去,那下人飛出去一丈遠,嘴裡吐了一一口鮮血,卻不敢說什麼,只是委屈地站起來退到一邊。

“天啊,怎麼會這樣的?”清平公主也趕到現場,看到池中的魚都翻了肚,不禁震駭地道。

而彷彿約好一般,程氏與葉嫻,二夫人陳氏與葉青也趕到,看到這個景象,大家都震驚了。

管家沖沖趕到,氣還沒喘順,便道:“回國公爺,請了孫居士過來了。”

孫居士是養錦鯉的能人,京中養錦鯉的人無人不識他,而那條相傳活了兩百多年的錦鯉便是出自他們家。

葉宸挽唇,這麼快就把孫居士請來了,這面子可真大啊。

“孫居士,快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清平公主也是十分著急,急忙便催促孫居士。

孫居士手捋著花白的鬍鬚,瞧了一下湖中,蹙眉道:“這些魚原先就得了水黴病了嗎?身上都有霉點和斑點的。”

葉隆忍住一口怒氣,沉聲道:“確實是病了幾日,但是已經用了藥。”

孫居士命人取一條錦鯉的屍體上來,以銀針探入,然後取出細細觀察了一下,道:“這魚是中毒了。”

此言一出,眾人駭然。

葉隆怔問道:“中毒了?”

“沒錯,確實是中毒的跡象。”孫居士捋著花白鬍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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