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力寶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千尋 -【藥娘掌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20-7-5 00:44: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入京淪為妾(2)

  通哥兒不知,瞳瞳陷入父親布下的陣法中,她沒心思去看符號、數樹木,她亟欲發泄地只在陣法中不斷往前跑。

  同樣的地方,她已經跑過好幾輪,但她想跑,用盡力氣跑,她認為只要跑得夠快,就能把傷心狠狠掉到後面。

  只是哪能夠啊!沒甩掉傷心,她越跑越難過,沒有人跟著看著,她放任眼淚往下流。

  汗水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仍然堅持往前跑,直到……

  何桐找到她的時候,已經月上東山,深夜的後山鬼影幢幢,她沒有心思恐懼,因為胸口早已被哀愁占領。

  她不懂,同樣是傷心、同樣是不甘、同樣是難以割拾,為什麼這次無法豁達轉身?為什麼離開的念頭揚起,心便痛得無法承擔?

  蜷縮在樹底下,入秋的夜很冷,她瑟瑟地抖著。

  看見女兒,何桐松口氣,胸中的緊張一股腦兒發泄出來。

  他怒道:“我沒想到自己一手教養起來的女兒竟然這麼畏縮膽小,碰到問題不敢面對。只會躲起來背著人哭嗎?如果你還是我的女兒,就收起無用的眼淚,走到蘇蒙面前,把事情說清楚,把他的態度看清楚,如果他不要你,就背過身,不過是一個男人,有什麼了不起?”

  瞳瞳僵硬的抬起頭,注視忿忿不平的父親。

  何桐心急,急得語無倫次,他在後山待過數月,很清楚這裡有多少野獸,入夜後多麼危險,確實,蘇蒙不道地的處理方式讓他生氣,但瞳瞳的反應更教他失望。

  天下何處無芳草,下一個男人肯定會更好。

  前世,他沒少在女兒耳邊傳遞這種訊息,他盼的是什麼?盼望她不要在感情當中受傷。

  不說天底下男人多薄倖,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沒有深厚根基,說來便來、說走便走,能夠維持一世不變的關系,靠的除了感情之外,更多的是道德與責任。

  在道德感薄弱的世界裡,不懂得自立自強的女性,憑什麼享受愛情?

  他這麼努力教導,以為女兒可以將感情帶來的傷害降到最低,知道女兒如何處理與袁裴的感情時,他忍不住為她喝彩,雖然當斷則斷需要勇氣,但委屈將就亦盼不來幸福,他為女兒的理智與果斷高興。

  沒想到不過幾句閑言碎語,真相如何尚且未知,她竟然就尤許自己如此軟弱,恨鐵不成鋼吶!

  見瞳瞳不語,他又道:“我是怎麼教你的?這世上,旁人只會樂意分享你的快樂,卻懶得理會你的痛苦,任由自己陷入痛苦是最愚蠢的事,碰到問題唯一的解決方式是勇敢面對,你沒有第二條路。”

  話說得簡單、他知道這是多嚴苛的要求?

  瞳瞳抬起眼,狠狠咬唇,逼下兩道淚水。“沒錯,哥哥病了,你和媽媽不能在我身上花太多精神,於是你們不斷要求我自立堅強,不斷要求我勇敢果斷。

  “得知媽媽的下落,你毫不著猶豫拋下我離開,因為你認定我夠堅強,夠勇敢,夠有本事面對所有危難。可,有沒有想過,我只是個大學生,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車禍?

  “因為哥哥住院,需要一大筆醫藥費,我下課之後,還要打工到天亮,因看護打電話告訴我,哥哥陷入昏迷,我緊張害怕,騎著摩托車飆到八十,我很累、很忍懼,我頭痛,眼昏花,馬路在我眼前變成兩條線,不是大卡車的錯,錯在我,懂嗎!是我去撞卡車的。

  “憑什麼我必須勇敢堅強?憑什麼我不能無助脆弱?憑什麼哥哥是我的責任?你知不知道,我累,不敢說,我怕,不敢講,我需要一雙強而有力的手來支撐我,可,你……做了什麼?你只告訴我,“彤彤,你必須獨立堅強。”

  此生也是,惡劣的父親繼母,她與大哥在這世間苦苦奮鬥,她一肩撐起袁家,可到頭來,換到什麼?如今,同樣的事重演了,她憑什麼不能退縮,憑什麼不能躲起來?誰規定她非要鼓起勇氣向行前?

  她說得何桐啞口無言,他做錯了嗎?他在乎妻子,把心全放在她身上。

  為了兒子,妻子堅持去當戰地記者,夫妻大吵一架,卻沒有改變她的決定。

  她走了,他不禁恨上兒子,他把兒子交給未成年的女兒,讓她負起所有的責任。

  他忘記她還小,需要人照顧呵護,他不工作了,把所有的時間和金錢都用來尋找妻子。

  還要求女兒自立自強。

  他把愛情放在第一,卻教導女兒男人不可信,他是多麼矛盾。

  瞳瞳狼狽地扶起樹干,快步跑開。

  現在的她,有滿腔憤怒欲發泄,她不想用惡毒語言來傷害父親,她仍然渴望親情,仍盼著團圓。

  何桐怔怔看著女兒背影,承認,錯了,都說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他卻自私地對她嚴苛要求,瞳瞳是該怨他,恨他……

  又尋了一處坐下,直到朝暾初起。

  還是很冷,還是很怕,還是想挖個洞躲進去,盡管心底明白,躲避不是好方法。

  “瞳瞳。”何桐尋來。

  沒轉身,背著父親,她為自己的衝動感到抱歉。

  他輕嘆道:“對不起,生你的時候,你媽媽得了妊娠毒血症,生產過程一度危極,那之後,我不想讓你媽媽生孩子,就去結扎了。

  “我重視你們兄妹的教育,我認為可以把你們栽培成菁英,但是你哥發病得早,兒子承擔不了我的期待,我就把所有的盼望全壓在你身上,我對你的挫折視而不見,我以為要求嚴苛是促使你上勁的動力。”

  用手背家抹掉眼淚,她知道的,所以她咬緊牙關承擔下所有委屈,許是父親的教育已深深烙印在身體裡。

  當年“師父”教導醫術時,嚴格得近乎無理,看得大哥心疼不已,數度反對她習醫,她說服大哥,她說嚴師出高徒。

  是骨子裡的堅韌作崇,她不低頭、不屈服,習慣咬牙面對所有困境,雖然羨慕柔弱女子有人呵護,可她終究不是那種人。

  吸吸鼻子,她轉過頭,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的,你的教育沒錯,是我沒想清楚。”

  “不,你該說的,我對你確實不公平。”

  搖頭,公不公平已經過去,她不想糾結,況且一個晚上足夠她想清楚了。

  “爸說得對,躲避不能讓事情變得容易,我決定進京,聽聽蘇蒙的打算。”

  點頭,她永遠是讓他驕傲的女兒,何桐摸摸她的頭,像小時候那樣。“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有語塵,我們不會教你受委屈的。”

  “我知道。”

  蘇蒙派來的護衛隊一到,他們就出發了,除箱子裡的上千兩銀子之外,家裡沒有什麼非要帶上的。

  這一路,瞳瞳心裡揣著事,走得無比辛苦,連月的路程,讓她雙頰凹陷、臉色蒼白,瘦得一張臉只剩下兩顆眼珠子。

  何桐沒有多說,他很清楚心理影響生理,他是個嚴父,不懂得寬慰人,只會用一雙憂心忡忡的眼睛看著女兒。

  終於,他們在毅勇伯府前下車,匾額已經掛上,朱紅色的大門氣派恢宏,圍牆很高,看來皇帝賜下的七進府邸很驚人。

  只事到臨頭,瞳瞳仍然有躲避的慾望,但嚴父在身邊,她不允許自己脆弱。

  通哥兒敲開門,門房將人迎進去,通哥兒和何桐被留在外院,管事嬤嬤領著瞳瞳、晚兒和阿晨、阿曦往後院走去。

  林宜瑄就在後院月苑門邊等著,看見晚兒,她滿臉激動衝上前,一把抱住兒子。

  “娘的心肝寶貝,娘很想很想你,你想娘嗎?”

  瞳瞳細細審親林氏,那是個美麗的婦人,氣質高雅、言行溫婉,是古代男人都會喜歡的那種類型。

  她哭過一陣,終於松開手,捧著晚兒的臉,問:“你記得娘嗎?你想娘嗎?娘好想你對不住,這些年娘沒在你身邊,你氣娘、怨娘吧,只是氣過怨過後,原諒娘,好不好?”

  這大半年裡,晚兒的語彙理解度有很大的進步,只他不懂……娘就在那裡啊,她正牽著阿晨,阿曦,怎麼又跑出一個娘?

  不過這個娘很漂亮,看起來又很可憐,於是想了想,他體貼地點點頭。

  得到想要的答案,林宜瑄忍不住淚水直流,再度抱緊晚兒,而溫和善良的晚兒,學著瞳瞳,輕拍她的背安撫。

  這是對的,代表她教出來的孩子有顯柔軟的心,但……為什麼心痛得厲害?

  瞳瞳吃味了,或覺辛苦帶出來的孩子又要被搶了,恍惚間,慎兒軟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娘,永永遠都別離開慎兒,行嗎?”

  “慎兒有了媳婦便會記掛娘的。”

  “娘和我一起高飛,我背著娘,我到哪兒,娘就到哪兒。”

  話還在耳邊,他轉身就喜歡上程雪兒,他的背有人預約,高飛沒有她的分。

  下一刻,裴哥哥的聲音出現——

  “你不應該離間慎兒和雪兒,他們將來要同處在一個屋檐底下,必須相親相愛,視彼此為知己,我很高興他們能夠投緣,卻不該因為自己的狹隘妒忌,破壞他們的純粹情誼。”

  “他不是你的,他是他自己的,有權利選擇喜歡誰,討厭誰,你可以控制八歲的他,等他十八歲,你還能逼迫他?到時,你只會讓他恨你。”

  所以,她能夠再次狹隘、嫉妒?

  當然不行,林宜瑄不是雪兒,是懷胎十月生下晚兒的親娘,她不想冒著讓晚兒怨恨自己的風險。

  孩子無過,錯的是大人,她的傷心不需要孩子來承擔。

  林宜瑄哭過一陣,好像突然發現瞳瞳存在似的,她起身抹去眼淚,笑著上前握住瞳瞳的手,說道:“好妹妹,姊姊終於把你給盼來,路上好走嗎?瞧你,風塵撲撲的,先安置下,爺進宮,很快就回來。”

  姊姊、妹妹?林氏是以主人的身分說話?瞳瞳失笑,原來在她還沒到之前,身分已經被定位了。

  “小喬,你帶少爺去梳洗干浄,廚房裡備下的東西,讓人送過去,”林宜瑄下令。

  “是。”丫頭上前領人。

  但晚兒不想和娘分開,他拉拉瞳瞳的手。

  瞳瞳頓下然下身,對他說:“晚兒跟姊姊過去,進屋後先喝點熱水再洗澡,吃過飯後,別忘記藥丸子。阿晨,阿曦,你們也把自己洗干淨,少爺剛到新地方會害怕,你們隨時都要留一個人在他出邊。”

  晚兒有些受寒,她把荷包裡的桑菊飲遞給阿晨。

  “是,夫人。”

  “娘,我想跟您一起。”晚兒環住她的脖子撤嬌。

  “乖,晚兒是男子漢了,要勇敢哦,娘打理好後就過去看你好不好?”

  “娘不來,晚兒不吃飯。”

  “不對,晚兒要乖乖吃飯,消食後再吃藥丸,都吃完,大概就能看到娘了。”

  “要等這麼久嗎?”

  “娘會盡快。”

  “打勾勾,不能太晚。”

  兩人打過勾勾之後,瞳瞳起身,卻意外發現一臉晦澀的林宜瑄。

  注意到瞳瞳在看自己,林宜瑄無奈一笑,道:“對不住,瞳妹妹,你把晚兒照顧得很好,我不該嫉妒的,說到底是我不好,我後悔了,那年要是別那麼害怕,別急著離開……要是相公早點告訴我他打算怎麼做,我絕對不會拋下他們父子。”

  瞳瞳蹙眉,她對林宜瑄的後悔不感興趣,也無意了解她的嫉妒。

  倘若蘇蒙打算接納林宜瑄的後悔,那麼他們便一拍兩,她可以堅強一次,沒道理不能堅強兩回。

  人總是在挫折中成長,她假裝自己不在乎,低聲道:“我累了,可以先歇歇嗎?”

  臉色微變,林宜瑄沒想到她這麼不給面子。

  她僵硬了笑容,吸口氣道:“當然,瞧我太心急了,沒想到妹妹長途跋涉,我領妹妹去休息。”她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說:“我安排妹妹住在臨風閣,那裡離我和爺的院子近,爺常不在家,妹妹可以隨時過來尋我說話。”

  我和爺的院子?意思是兩人舊情復燃,已經住在一起?

  心被剖了,抽痛得厲害,瞳瞳沒回應,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步。

  “爺說妹妹喜歡打理藥田,我打算讓人把你院子的花圃改造成藥田,不知妹妹意下如何?我希望妹妹在這裡能夠住得舒心,就當是我在報恩吧,我真心感激你把相公和晚兒照得這麼好。

  “對了,我還給你裁了幾件新衣裳,都是京城時興的樣式,不是姊姊自誇,我的女紅不差的,我做的衣服,爺特別喜歡……”

  這是在炫耀?炫耀他穿她的衣、睡她的床,還把後院大小事交給地打理,以示對正妻的重觀?

  不需要,真的,她對爭權奪位不感興趣,她來,只是要蘇蒙一個態度。

  突然,林宜瑄停下腳步,轉過身,淚水盈眶。

  猝不及防間,她朝瞳瞳跪下,“妹妹,我知道爺為難,他早已視你如妻,卻與我有婚約前,他不知道如何說服你為妾,也不知道如何安撫我的傷心。

  “我知道妹妹並不喜歡我,於你而言,我才是那個從中插一腳的人,但求求你,別再讓我和晚兒母子分離,那是我最珍愛的兒子啊。

  “這些年我不斷悔恨,不該為自己的膽怯拋下他們父子,我很欣慰,爺願意原諒我、願意讓我回到他身邊,但是妹妹……雖然我為妻、你做妾,我願與你情同手足,一起服侍爺,妹妹青春正好,早晚會有自己的孩子,能不能把晚兒讓給我,讓我們母子團圓?”

  這是在說什麼?摘得她像惡人似的,她幾時有搶人意圖?幾時要讓人母子分離?她本來不懂,林宜瑄怎麼會演這一詢,直到看見從角落紛紛冒出來的下人。

  瞳瞳明白了,對方連喘口氣的機會都不願給她,這麼快就開起宅鬥模式。

  可惜,對不起,她不想奉陪。

  “若夫人不想領我回房,沒關系的,麻煩夫人命人備車,我可以搬到外頭。”

  搬到外頭?這是在威脅她?甯語瞳知道她不敢,知道這麼做,爺會怎麼看待她。

  甯語瞳就這麼有把握?她在爺心裡估了多大分量,足以讓她有恃無恐?

  可林宜瑄不敢賭,她吞下委屈,強裝笑臉,可憐兮兮的委屈模樣全落入下人眼底,她想,很快府中就會謠言四起,高敬的妾,委曲求全的妻,所有人都會站在她這邊。

  “妹妹別意氣用事,就當姊姊說錯話,姊姊給你道歉,來人,領瞳姨娘到屋裡歇下。”

  她強調了姨娘二字。

  姨娘?這身分是她定下,還是蘇蒙決定的?

  冷冷笑過,瞳瞳覷了林宜瑄一眼,看得林宜瑄這心跳加快、頭皮發麻,瞳瞳帶來的危機感漸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20-7-5 00:44: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你的對手不是我(1)

  瞳瞳想睡下,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洗過澡,想吃點東西,但看著滿桌的菜肴卻食不下嚥。

  頭昏昏沉沉的,下床,屋裡沒有服侍的丫頭。

  拍拍臉頰,清醒清醒,她走到桌邊想倒水,卻發現茶水是冷的。

  腊月寒冬,就算她是不受寵的姨娘,給她上這樣的茶水未免……

  虧林宜瑄表現得處處周全,原來還是心急了,急著給她下馬威,急著讓她看明白,誰才是這真正的女主人。

  何必呢,她的對手從來都不是林宜瑄。

  渴得厲害,茶冷,她還是硬喝下兩杯,寒意入腹,身子微抖,卻止了渴。

  答應晚兒去看他的,循著記憶,她往他的院落走去。走到門口,發現門沒關,林宜瑄正在喂晚兒吃飯。

  這麼冷的天,屋裡幫添上炭盆,卻沒把門給關起來?這是想讓她親眼見證母子情深?讓她別妄想地鳩占鵲巢?

  大動作尚未,小動作處處,才起了頭,瞳瞳已經覺得累得半死。

  “娘。”晚兒發現了瞳瞳,連忙下桌跑到她身邊,抱住她的腰。

  見晚兒衝過來,阿晨、阿曦也飛快跑到她身邊,她的腰被晚兒占據,阿晨,阿曦只好一守人拉住一手,彼此之間沒有主子下人的分際。

  “我洗香香了。”晚兒抬起手,要瞳瞳聞。

  “我也洗了。”阿晨、阿曦跟著說,“搓下一層泥呢。”

  “好,我聞聞看。”瞳瞳蹲下身,一把抱住三個小孩,湊近他們的胸口,惹得他們咯咯笑個不停。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四個人的親昵惹毛林宜瑄,眼看三個孩子撇下自己,往甯語瞳身邊竄,一股火氣上揚,林宜瑄手裡還拿著湯匙,砰地一下,她把湯匙往地上重重一摜,玩鬧中的四人嚇了一跳,齊齊轉頭望向她。

  “沒規矩!食不言、寢不語,難道沒有人教過你們中途離席是不對的嗎?”

  話說完,她上前,手指往阿曦、阿晨頭上重重一戳。

  她留著長指甲,這一動作,兩人額頭瞬間浮上紅腫印子,可見是下了重手。

  戳了人還不解氣,她怒道:“分不清楚什麼是主子、什麼是下人嗎?誰允許你們這樣和少爺玩的。”

  瞳瞳搖頭,他們只是孩子,下意識地,她把阿晨,阿曦拉到自己身後護著。“你心有不滿,大可以衝著我來,別拿孩子出氣,以強凌弱,有意思嗎?”

  “我不過是教訓下人,也礙著妹妹了。”

  “阿曦、阿晨不是下人,他們是我為晚兒挑選的臂膀,是日後相互扶持的兄弟。”

  “晚兒需要兄弟,我會給他,不需要挑幾個低三下四的人來當他的兄弟。”林宜瑄抬高下巴傲聲道:“我知道妹妹並非出自大家,還在盜匪窩裡住過大半年,行事舉止不懂得規矩是理所當然,但妹妹進了咱們毅勇伯府就得忘記過往,好好把規矩學起來,倘若妹妹還是用逗法子教小孩,早晚會把晚兒給教壞了,以後出門折損伯府面子,誰來承擔?”

  瞳瞳輕笑問:“眨抑旁人會讓你覺得自己更高貴嗎?如果你不喜歡阿晨、阿曦,我可以他們離開,至於我……誰說我進了毅勇伯府就得學規矩?”

  “你非要與我敵對不可?你就不想好好與我相處?改變態度很難嗎?”

  “你期待我用什麼態度對待你?我們不過是兩條不會交集的平行線。奉勸你一句,當年拋下兒子已然過錯,若想挽回他的心,最好的方法是用體諒取代責備怒罵,唯有加倍付出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說完,瞳瞳朝阿晨、阿曦伸手道:“走,我給你們做飯去。”

  兩人相記一笑,只差沒跳起來大喊一聲耶。

  只是手邊過去的同時,卻發現晚兒撇著嘴,眼淚快掉下來了。

  兩人看看林宜瑄再者看瞳瞳,阿晨吸口氣,“勇敢”作主,他把晚兒的手交到瞳瞳手上,然後門再牽起晚兒,再然後……一串小豆丁跟著瞳瞳回去。

  看著四個人遠去的背影,林宜瑄氣急敗懷,手臂橫劃,將桌面上的碗筷全掃落地。

  她喘著氣,狠毒的雙目中竄著火花,她對自己說:“甯語瞳絕非善茬,我不能大意。”

  直到夜深,蘇蒙仍未回來,三個小孩躺再瞳瞳的床上,輪番說著心裡的恐慌。

  晚兒說:“我不喜歡那些丫頭,娘可不可以叫她們走開?”

  阿晨說:“王嬤嬤可凶著啊,她手上的刷子快把我身上的皮給刷破,她還說,進了伯將就得把野孩子的樣兒給收起來。”

  阿曦附和,“她也這麼跟我說,我告訴她,‘夫人說我是乖孩子,不是野孩子。’她氣我頂嘴,還拿雞毛撣子打我。夫人,你看。”他扯起褲管,讓她看腿上的傷口。

  心一扭,瞳瞳下床取來藥膏為他擦藥。

  見狀,阿晨忙得起袖子,他也挨打了,是用藤條打的,已經泛紫。

  看阿晨,阿曦在娘跟前討拍,晚兒撇著嘴,眼眶紅起來。

  “晚兒,怎麼啦?”她不信有人敢動晚兒。

  他撲進娘懷裡。“娘,我屁股痛。”

  拉下他的褲子,果然,那裡什麼都沒有,他只是想被疼惜。

  她伸長手臂,把三個孩子攪在懷前,輕聲道:“看起來,我們都對這裡水土不服。”

  “娘。”

  “嗯?”

  “我想爹,想王嬸嬸,想村裡的叔叔伯伯阿姨嬸嬸了。”

  “我也想。”阿晨、阿曦異口同聲道。

  嘆口氣,她也想了呀!

  蘇蒙加快腳步跑進屋裡,他在前院遇見何桐了,岳父沒睡,守著門等他回來。

  他三兩語就把這些天的事全告訴他,何桐問:“你打算怎麼處理林氏?”

  他言明自己的打算,岳父沒有多話,只道:“你最好能夠說服瞳瞳。”

  他當然能說服,瞳瞳再溫柔不過,她會體貼他的難處,會明白他的想法,就算無法服法,他的床上功夫可厲害了,總能把瞳瞳給拿下。

  於是他興衝衝地跑過來了,推開門,發現她在寫字,他二話不說,衝上前,一把將她抱起,把頭埋在她的頸窩,沒取她的氣息。

  “瞳瞳,我想你了。”硬邦邦的男人說著軟綿綿的話語,讓人心悸。

  她也想他,很想,想得日夜不成寐,想得衣帶漸寬終不悔。

  粗粗的大掌撫上她的臉,滿眼的深情繾綣。“瞳瞳,你瘦了。”

  “沒事,路上病過一場。”

  “那就好好養養,把肉給養回來,把精神也養回來。”

  失笑,她不知道啊,不知道是他的眼神太撩人,還是他的心疼表現得那麼明顯,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滿肚子的怨氣消了。

  “為什麼又留起胡子?”

  “我的美貌就只給我的媳婦兒看,其他人想看,門兒都沒有。”

  哼,慣會說好聽話。“招惹風流債了?”

  一語中的,蘇蒙額頭滑過三道黑線。瞳瞳怎麼那麼會猜?

  那個錢家姑娘,一看見他就想貼上來,他都說了自己有妻子,她竟自願為妾,還那個王大人家的姑娘,讓她爹幫自己說話,說只要他願意娶她,會出面解決瞳瞳的事,還說要給瞳瞳一大筆錢,讓她把位置讓出來。

  什麼鬼啊,他們家瞳瞳傻嗎?她的老公富可敵國,巴著他,要多少有多少,她需要去覬覦那點兒蠅頭小利?

  “京城裡的名門淑媛,對我和語塵這兩個新科伯爺很感興趣,家裡的門欄都快被媒人給踩爛了,我對外放話,說我有愛妻、有兒子……”

  瞳瞳接下話,“可還是有人自薦枕席,甘心為小?”

  呵呵一笑,他抱著她的腰不放。“誰讓你家相公風度翩翩、俊美無儔呢,你可要把門給守好,別讓外面的人給覬覦了去。”

  “守得了門外的,能顧得了門內的?”

  她終於說到主題了,蘇蒙正了神色,握住她的肩膀,認真說:“我心裡只有你,裝不下其他人。”

  如果她只有此生記憶,那麼,是的,她或許會被騙。但對不起,她偏偏擁有前世記億,所以她很清楚,這裡話只能在大熒幕上騙騙蠢女孩的眼淚。

  人心易變,新鮮總好過膩味的,她不信自己的魅力無遠弗屆,何況這裡不是強調一夫一妻的世界。

  她沒回答,但表情擺明了不相信。

  於是他決定拿出最擅長的利器——一把抱住她,就要把她往床上擺。

  沒想到帷簾掀開,那裡躺著三個熟睡的小孩。

  一個咬牙,他抱著瞳瞳往自己屋裡去,他施展輕功,在瞳瞳還來不及出聲抗議之前。

  運動會讓人血液加速進行,而想像力更教人血脈賁張,離開那麼久,他想念她,想念得緊。

  右腳踢開大門,他正准備好進行激烈運動,卻沒想到林宜瑄竟然坐在屋內,她身穿薄紗,手裡縫著他的衣裳,深情款款地望著他。

  瞳瞳發出一聲冷笑,若她不在,是不是就該玉成好事了,又或者在之前,他們已經數度春風?

  蘇蒙手臂僵硬,把瞳瞳放下地,凝聲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林宣瑄咬唇,眼底浮上紅絲。“我只是過來稟告爺,甯姑娘到了,我安排她在臨風閣住下,那離爺的院子近,也安排晚兒和他的小廝在勤學齋裡安置,不曉得這樣的安排可好?”

  “不必,瞳瞳就在這裡住下,晚兒和阿晨,阿曦初來乍到,對新地方多少會害怕,先讓他們也在這院子裡住下,等熟悉之後,再讓他們自己挑選住處。”

  這是不需要她的安排?林宜瑄不傻,明白蘇蒙的態度是在告訴她,別想插手他們的事。

  她不懂,蘇孟到底看上甯語瞳什麼?一個沒有家教規矩的女子,如何能為他立起門面?

  毅勇伯府剛在京城立足,必須面面俱到才能教人看得起啊!

  蘇蒙也不傻,好端端的,三個被安排在勤學齋的孩子怎會睡到瞳瞳床上,定是發生風波了,所以他擺明態度,希望林宣瑄理解。

  但林宜瑄沒有,她擰著眉眼,一臉可憐地望向蘇蒙,盼能得他幾分憐惜。

  還不死心嗎?他已把話說得夠清楚了,他只好再以嚴肅的口吻問:“瞳瞳進京,為什麼沒派人告訴我?”

  他這是在告訴瞳瞳,自己之所以這麼晩回來,不是因為不上心,而是因為不知情。

  也是在告誡林宣瑄,於他而言,瞳瞳比差事更重要。

  瞳瞳和林宜瑄都聽明白了。

  瞳瞳微哂,她不是處處周到嗎?怎麼會沒派人知會蘇蒙?是想留點時間,在他回府之前給足下馬威,好教自己知難而退?

  林宜瑄弄錯了,能夠教她知難而退的人只有蘇蒙。

  “以後沒事別到我院子裡來,免得被人誤會。”蘇蒙又道。

  像被人狠狠地揍上一拳,林宜道蹙眉。

  被誰誤會?甯語瞳了嗎?他就這麼在乎她?自己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是她為他伺候祖父祖母,是她陪他逃難,陪他走過千山萬水,更是她為他拼得九死一生生下晚兒,甯語瞳算什麼?不過是個從土匪窩裡出來的女人。

  不甘心、不情願,她不明白他怎麼可以這般無情。

  見她遲遲不語,蘇蒙道:“你下去吧。”

  咬牙,她不想,卻不得不屈膝告退。

  門關上,他看向瞳瞳,嘆氣。

  瞳瞳似笑非笑道:“怎麼辦?你心裡只有我,裝不下其他女人,可她心裡也只有你,容不下其他男人。”

  拉起她的手,坐到床沿,他鄭重道:“瞳瞳,她是晚兒的娘,當初她和蔡嘉佑離開,我以為她可以過上想要的日子,但是蔡家媳婦厲害,她過得生不如死。

  “她找到我的時候,全身傷痕累累,實在過不下去,如果我不收留她,或許她真會死於非命,在那種情況下,我無法不伸出援手,我不希望日後話傳到晚兒耳裡,讓他怨我。”

  他擔心晩兒怨他,卻不擔心她怨他?是因為她看起來豁達大肚還是善良可欺?

  “所以呢,你打算留下她?”

  “是,我必須留下她。”他斬釘截鐵回道。

  “很好。”她從荷包裡取出二十兩銀票。“我要自贖,把賣身契還給我。”

  他哪有賣身契,早早就燒掉,早早就到府衙裡注銷了,只是……自贖?什麼意思?林宜瑄留下,她便要離開?

  不行,他不允許!“我不。”

  “你答應過我的。”

  “我就是言而無信,我就食言而肥,總之你不可以離開。”

  “不離開,以什麼身分留下?”

  “還用懷疑嗎?當然是我的妻子,我們行過婚禮的。”

  “那林宜瑄呢?”

  “她是晚兒的娘。”這兩者並不違背。

  瞳瞳大翻白眼,沒好氣說:“兒子的娘、你的妻子同處一室,關系會不會太復雜?何況,請問你與她和離了嗎?官府裡,蘇蒙登記在案的妻子是林宜瑄還是甯語瞳?”

  蘇蒙無語,當時情況太亂,這件事連想都沒想過,只想著讓她離開、過上想要的生活便好,而林宜瑄認定他在土匪窩裡討生活,誰曉得還能夠活多久,他們都沒有考慮到這件事。

  “沒有和離書,那休書呢?你寫了嗎?”瞳瞳又問。

  “我寫了。”

  “所以你們的婚事已經注銷?”

  蘇蒙垂下頭,並沒有。

  林宜瑄收到休書,淚流滿面,她把休書燒掉,懸粱自盡,差一點就救不回來。

  出身名門的她,再好面子不過,寧可死,也不願意名聲被汙。

  當年在山寨子裡,他想盡辦法出謀劃策,與大家融為一體,就是為著讓懷孕的她可以過上好一點的日子,可她越不過心底那道坎兒,三番兩次求他冒險帶自己離開。

  她懷著晚兒,蘇蒙怎能冒險?他只能耐心謀劃,將山寨奪下。

  但她等不及,無法忍受自己與賊寇掛上名。

  那夜,他求她為晚兒留下,保證再給他一些時間,情況必定會改變,但她哭鬧不止,還拿簪子割破手腕,堅持要離開。

  他想與其留著痛苦的她,不如各自安樂。她走了,兩人緣分就比割斷,他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沒完。

  蘇蒙沒回答,她卻看懂他的答案,長吐氣,“她仍然是蘇蒙明媒正娶的蘇家媳婦,對吧?那我呢?二十兩買回來的小妾?”

  “誰說的,你不是,你是我的妻子。”

  搖頭,她不要口頭宣言,她要實至名歸。“哥肯定把過去的事都說給你聽了,六歲我就能試撐起家門,如今我更不需要依賴男人來維生。

  林宜瑄出身名門,再好面子不過,我雖未出身名門,但自尊驕傲半點不缺,我不為妾,不要名不正言不順,更不要背後受人指指點點,我要快意一生,蘇蒙,你明白嗎?”

  “給我時間,我會想到辦法。”

  “多久?三天、五天、一個月,還是十年,二十年,請問我需要花多少時間等待?”

  咬緊下唇,同樣的話,語塵問過他。

  他無法親手逼死林宜瑄,那是晚兒的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至少她在那麼艱險的情況下為蘇家留下一條血脈。

  他重情義,懂得感激,更別說林宜瑄還是他表妹,對於外祖家,他不能不留幾分情面。

  那時他斬釘截鐵告訴甯語塵——他下半輩子的妻子只有瞳瞳一人。

  甯語塵信了,但瞳瞳……很顯然並不相信,她算計著離開,她寧可玉碎不願瓦全。

  推開他的手,瞳瞳認真道:“放手吧,其實我不該上京的,早在知道你留下林宜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結束了。”

  就袁裴告訴她程月娘懷上孩子那一刻,她便明白,自己的幻想、對愛情的想像結束了。

  戀眷早已結束的事,太蠢!

  “不對,沒有結束,我不會讓它結束。”他將她抱進懷裡。

  低下頭,她試圖拔開他圈著自己的手臂,但他不放,緊緊抱著。

  她一根一根用力扳開,但力量不及他,霸道也不及他,她氣急敗壞,動手垂上他的胸口,一下一聲,“放開我、放開我……”

  “不放,我永遠都不放!”他聲明,他宣示,他說到做到。

  他從未真正喜歡過一個女人,好不容易遇上瞳瞳,好不容易他明白愛上了是什麼滋味怎麼可以輕易放手。

  他抱得很緊,讓她感到窒息。

  她是真的不懂啊,為什麼非要一遍遍在同樣的模式中迂周輾轉,不懂為什麼她不能在愛情中開心暢快?

  她很生氣,她到底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才教她一次次失意?她要走、她要自由,她再也不要委屈自己……

  連日來的焦慮憂心,化成一張黑色大網,深深將她罩住她……陷進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20-7-5 00:44: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你的對手不是我(2)

  清醒時,三個小孩蹲在床邊,仰著頭,巴巴的望著她。

  發現瞳瞳睜開眼睛,三個小孩迫不及待的開口說話。

  “娘,爹一直在這裡陪你,剛剛才走。”晚兒說話越來越順溜。

  “夫人,是皇帝派人把老爺給叫走的,老爺說,他要向皇帝告假,要待在家裡好好陪夫人。”阿曦爭著講。

  “夫人,老爺出門時吩咐,您現在身子弱,千萬別隨意下床,老爺已經派人去尋老太爺,他們很快就會回來。”阿晨道。

  三人都牢牢記得蘇蒙出門之前說的話——

  他把晚兒抱在膝間,拉著阿晨、阿曦,目光極其認真的說道:“你們是我最強大的力量,你們要幫我把瞳瞳留下來,別讓她離開好嗎?”

  他把他們當成大人,用他們能夠理解的語言解釋大人之間的復雜關系,他說:“我不能沒有瞳瞳,你們也不能,我們是最親密的一家人,必須合作無間,想辦法將她想走的念頭排除掉。”

  他們聽懂了,他們構思,討論,想盤所有能夠說服瞳瞳的話,等著在她清醒時一一道來。

  “娘。”晚兒肉肉的小手貼在她肚子上。“爹說娘要讓我當哥哥了,我可不可要一個妹妹?”

  她懷孕了?一怔,怎麼會?但沒錯,生理期已經很久沒來,她還以為是旅程長路迢迢再加上心事重重,壓力促使,亂了經期,沒想到竟是……

  “我也想要妹妹。”阿曦道。

  “都不想要弟弟嗎?”瞳瞳看著充滿期盼的三張小臉,失笑問。

  晚兒搖頭。“我和阿晨,阿曦都想要妹妹,妹妹比較可愛、比較漂亮。”

  三個人已經做好當妹控的准備?“好吧,娘盡力,如果生不出妹妹,你們別失望哦。”

  “那就下一個再生妹妹。”阿晨道。

  “嗯,一直生,一直生,總會生到妹妹。”阿曦補話。

  他們當她是生產機器?但可預見,尚未出生的女兒會被他們寵得多嬌氣。

  “我要教妹妹認字背書。”晚兒開始做教學計劃。

  “我給妹妹唱歌兒、說故事。”阿曦擁有一副好歌喉。

  “我會護著妹妹,不教人欺負。”阿晨說。

  三個人信誓旦旦,互看彼此一眼,用力點頭,工作分配完成。

  瞳瞳撫上小腹,她的孩子何其幸福,尚未出生就有這麼多人准備為其付出,只是……可前車之鑒教會她,千萬別輕易相信男人,一個溫柔賢淑的前妻……不對,他們尚末和離,他們仍然是正式夫妻,夾在這對夫妻中間,她怎麼能夠幸福?怎麼能夠安心把孩子生下,讓孩子在這裡平安長大?

  見她沉了眉目,孩子們憂心地望著彼此。

  最終是阿晨伸出手,覆在瞳瞳手背上,低聲說:“夫人應該相信老爺,老爺很有能耐再難的事都能解決。”

  他對蘇蒙有無比的崇拜,深信任何事到了自家老爺手裡都能迎刃而解。

  “夫人別生老爺的氣,老爺很可憐,看見夫人昏倒,都急哭了。”

  蘇蒙哭了?是看錯了吧,那樣一個剛毅的男子。

  “娘別生氣,爹做錯事,咱們罵他、罰他,但別氣他、不理他,好嗎?”晚兒終於在肚子裡積了一大串的話全說出。

  雖然他們還小,可也能夠理解,這個家裡的另一個夫人讓夫人生氣了,很明顯,那個夫人想搶推走晩兒和老爺。

  不過晚兒說過,說那個夫人再好,他都不會被搶走。

  “別擔心,我沒生氣。”還是影響到孩子了,她不喜歡這樣,大人的事大人解決,孩子只需要負責天真無邪。

  “有,娘生氣了,娘放心,我不喊別人娘,我只要你當晚兒的娘。”

  這話說得多窩心,只是對林宣瑄……未免不公平,但她不是聖人,做不出把兒子還給對方的決定,她痛苦而矛盾,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瞳瞳坐起身,三個孩子立刻麻溜地爬上她的床,要不是爹出門前交代過,晚兒直想往娘懷裡鑽。

  瞳瞳看見他的慾望,向他伸出手。“晚兒過來,娘抱抱。”

  “不行,我會壓壞寶寶。”

  “咱們小心一點就行。”

  “真的可以?”他圓滾滾的大眼睛轉個不停。

  “真的可以。”

  晚兒樂了,抱著娘,在她臉上親幾口。

  阿晨,阿曦一左一右坐在她身邊,嘀嘀咕咕地替蘇蒙說話。“老爺可擔心夫人呢,他看著夫人,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我同老爺說話,老爺都沒聽見,他心裡只有夫人。”

  瞳瞳失笑,蘇蒙有三個很厲害的小說客,一人一句,讓她插不進話。

  “娘,晚兒愛您,爹愛您,阿晨、阿曦也愛您,以後妹妹也會很愛您,您不要生氣好不好?晚兒很害怕。”

  “晚兒怕什麼?”

  “怕娘不要晚兒了,怕以後都看不見娘。”說到後來,他聲音哽咽,讓人聽了心酸。

  她也怕啊,怕失去蘇蒙、失去晚兒,怕再度失去親人,這個家她費了很多心思經管,只是決定權不在她手上,她也圖安逸,也圖受人所喜,只是,做決定的人不是她。

  抱緊三個孩子,她說:“抱歉,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林宜瑄站在門外,一雙眼睛嫉好得發火。

  憑什麼她的兒子口口聲聲喊別人娘喊得這麼順理成章?憑什麼她的丈夫心裡眼裡只有個甯語瞳,好像她是路人。

  不對,她才是和蘇蒙一起長大的女人,是他同床共枕的內人,為什麼一轉眼全都變得不一樣?

  她是做錯事,但她後悔了呀,願意盡全力彌補,她旁的不敢多求,只求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為什麼就這麼難?

  她無法改變現況,就只能責怪他人,都是甯語瞳的錯,如果她不存在就好了,不過是個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賤貨,沒有資格鳩占鵲巢,更沒有資格享受屬於她的福分。

  可是甯語瞳懷孕了,有孩子、有底氣,這樣的她怎麼可能不想爭權奪位,怎麼可能聽話安分?就算自己心機用盡、處處把她壓下,都無法敵得過在蘇蒙心底重要的甯語瞳,對不對?

  這個家很快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拳頭緊攥,不行,她不能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是她的東西她就必須悍衛,不管是丈夫、兒子、還是榮華富貴。

  抬高下巴,她冷著臉走進屋裡。

  發現林宣瑄,三個小孩立刻坐直坐正,阿晨甚至跳下床,護在床邊。

  林宜瑄對著阿晨冷笑,自不量力!他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你要以下犯上?”

  她說完,揚手,就要往他臉上打去。

  瞳瞳及時把阿晨拉開,險險避過這一掌。

  瞳瞳並不好鬥,相反的,她是和平主義者,但林宣瑄一上來就對孩子動手,這讓她忍無可忍。

  “大人的事,不要遷怒到孩子身上。”

  林宜瑄脫了瞳瞳一眼,是她遷怒孩子,還是甯語瞳拉著孩子當作底牌?真真是上下嘴皮一碰,什麼話都可以扯得出來。

  眼看林宜瑄態度不善,戰事即將爆發,瞳瞳對晚兒說:“娘和夫人有話要說,你們今天大字練了沒?”

  晚兒哪能練大字,不過是拿著筆在紙上塗塗抹抹、橫橫豎豎畫著,倒是阿晨、阿曦需要練字。

  “沒有。”三個孩子老實回答。

  “你們先去練字,練完字再過來陪我說話,行不?”

  “行。”晚兒用力點頭,他要很乖很聽話,他不讓娘累,這樣娘才會喜歡他、才會留下來,他始終記得爹娘成親第二天爹對他說的話。

  晚兒答應得很快,但阿晨憂心忡忡,他答應老爺要把夫人照顧好的。

  瞳瞳看出他的焦慮,柔聲道:“放心,沒事的,快去寫字,寫完拿過來給我看看,一個月沒看你們的功課,也不曉得退步了沒有。”

  見瞳瞳還能嘮叨這些,阿晨松口氣,再看看林宜瑄,愁了眉頭,真會沒事的,對吧?

  在瞳瞳的堅持下,阿晨和阿曦牽著晚兒離開。

  “瞳姨娘口口整聲自稱娘,還真是臉大。”林宜瑄一開口就是針鋒相對。

  “晚兒一直是這樣喊我的,我並不覺得不妥。”瞳瞳也沒打算對她客氣。

  “需要提醒你嗎?晚兒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

  “是你先放棄他的,在他最需要娘的時候。”

  “那是因為當時爺不長進,自甘墮落,與盜匪混在一起。”

  “所以蘇蒙現在長進了、不自甘墮落了,你便迫不及待的跑回來?”瞳瞳也不示弱。

  “我本來就應該回來,我與蘇蒙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而你呢,不過是個用錢買回來的賤婢,誰給你說話的權利?”

  “如果夫人腦子還好使,我從來沒打算與夫人對話,始終都是夫人自己巴上來。”

  “甯語瞳,你給我聽清楚,不管是晚兒還是爺,都是我的。”

  “沒有誰是誰的,每個人都是獨立個體,他們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決定自己想要親近誰,這件事由不得我討論。”

  “嘴尖牙利有何用,我與爺一天不和離,你就永這是個上不了台面的賤妾。”

  “這樣講話能讓你安心的話,就說吧。”瞳瞳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林宜瑄痛恨瞳瞳這種態度,這種擺明沒將她放在心上的態度。眼底冒出火光,她咬牙切齒。“我低聲下氣,本想與你和平共處,沒想到你並非善類。”

  瞳瞳輕笑,“和平共處”是她最大的寛容嗎?謝啦,不需要。

  她實話實說,“我與你不同,我從來就沒打算和你和平共處,不只你,任何想要和我享丈夫的女人,我都不會給對方和平共處的機會。

  “你說得很對,我非善類,所以停止你的想像,我不會是你的對手,不會與你做無講的門爭,你的對手只有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做蘇蒙。”

  如果他堅持讓林宜瑄留下,她便一拍兩散,在不對等的婚姻中受盡委屈,從來不是她的選項。

  “你就這麼有把握,爺一定會選擇你?”

  “我沒有把握,但他可以選擇你,我便可以選擇別人。”

  “你的身子已經給了爺,還能選擇旁人?”

  “當年你跟別的男人離開,身子給了旁人,現在不也選擇回來?”瞳瞳刻薄了,但女人的戰爭中,她不想落敗,就沒有權利善良,為了孩子,她無權懦弱。

  “當時我是迫不得已。”林宜瑄漲紅了臉,眼底有掩不去的羞愧。

  瞳瞳微笑,對她的“迫不得已”不做評論。

  “走吧,你的去留與我無關,不必與我討論你的未來,你選擇你的人生,我選擇我的方向,再重申一次,我永遠都不是你的對手。”

  林宜瑄暗恨,甯語瞳真正想說的是,自己不配當她的對手吧?甯語瞳打心底瞧不起她?憑什麼?真以為母憑子貴,她孩子能不能順利生下來還不知道呢。

  怨懟衝上脳,林宜瑄道:“你確定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但願你也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這句話說得好,但願你也能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兩個女人針鋒相對,一句接過一句,誰也不讓誰,直到下人稟告,“老爺回來了”,戰火方才停止。

  瞳瞳並不介意戰火延燒到蘇蒙頭上,但林宜瑄介意,她需要在蘇蒙面前保持柔弱無害的賢良形像,所以她急急退場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瞳瞳覺得好累。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20-7-5 00:45: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斬斷的緣分(1)

  摸摸她的頭,甯語塵心疼,妹妹的婚事怎麼總是一波三折,理不順?

  他和蘇蒙是一起過來的,他們剛剛去了御書房,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起的謠言,自從獻上那座金山後,有人傳言他們是屬兵福將福臣,只要他們出馬,沒有不成的事兒。

  這分明是笑話,皇帝偏偏信以為真,時不時召見兩人,時不時把差事交代給他們。

  他們做事盡心盡力,哪有不成的道理?於是一回、兩回的成功經驗,更加坐實了謠言但,蘇蒙告假了。

  袁裴並沒有教他們失望,他在皇帝跟前自承錯誤,領下二十軍棍,順利與甯宇瞳和離。

  甯語宸和蘇蒙順勢將瞳瞳的遭遇說到皇帝跟前,藉此也將兄妹倆被趙家除籍的事擁到明面上,免得趙家老爺總有藉口上門糾纏。

  瞳瞳的故事令皇帝感到心虛,當初若非急迫,甯語塵怎會在倉促中將妹妹托付袁斐,虧老天有眼,命運兜兜轉轉,促使她與蘇蒙一段姻緣。

  “為什麼昨天不派人通知我,說你到京城了?”如果他事先知道,絕對不會讓她進毅勇伯府,這裡的麻煩還沒解決,他不想讓妹妹煩心。

  “我沒……”

  “別說你沒有人可以指派。”甯語塵堵住妹妹的謊話,寶珠還在老宅制藥,隨便找個人傳語,她能不立刻過來。

  “昨天太忙亂。”低頭,實話實說,她忙著宅門、忙著生氣、忙著和蘇蒙談判。

  “你壓根沒想過讓哥哥為你作主,對吧?”

  瞳瞳嘆氣,哥哥說對了,她太習慣獨立,忘記有人可以依靠就別堅強。

  “真不曉得你在想什麼?”甯語塵用力揉了她的頭發一把。

  “對不起。”

  “我聽阿蒙說,你認何太醫為干爹?”

  何桐受封五品太醫,剛進京述職,就被留在宮裡為皇太後診病,他心裡記掛著瞳瞳,甯語塵和蘇蒙出宮前還一再對他們叮寧,記得別讓瞳瞳情緒波動太大。

  若不是因為這個,他對蘇蒙不會這麼客氣。

  瞳瞳瞄了蘇蒙一眼,感激他沒將前世今生的事捅出來。“哥哥反對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從小你就拿他當爹看。”撒嬌耍賴,能對爹做的事她全做了。那時候他沒反對,是因為明白妹妹很想要被爹疼愛,他給不了父愛,有人能給,他樂觀其成。

  “哥,我只是……”

  “我懂,趙老爺確實太令人失望。”

  趙老爺?對了!“他有去騷擾哥嗎?”

  “我這麼長進的子弟,他怎會不想把我認回去,何況趙家現在是窮途末路,有我這口大餅可以啃,他能不把嘴巴湊上來?”說到趙家,他眼底滿是輕鄙。

  “所以他……做了什麼?”瞳瞳擔心。

  “他趁我不在府裡,打著父親的名號,需著柳氏和其他子女住進去。”

  “他憑什麼!”在他們需要被疼愛照顧的時候,他頭也不回地拋棄了他們,他把他們趕出趙家、除了籍,如今倒想來分一杯羹?

  “沒錯,他憑什麼。我告訴他,不想死的話就待下。”

  “他就乖乖離開?”她不信趙家人有這麼好打發。

  “沒有。”

  “所以他還在?我去把他趕走。”瞳瞳心急,攥了拳頭就要下床。

  蘇蒙見狀更心急,岳父叮囑過,不能讓她情緒波動太大,他忙坐到床邊把她抱進懷裡輕輕順起她的背,低聲安慰,“沒有沒有,你以為語塵連對付他們那點手段都沒有嗎?那你也太小看語塵,放心,他們灰溜溜的走了。”

  聞言,瞳瞳松口氣。“哥,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眼看蘇蒙對妹妹小心翼翼的模樣,甯語塵嘴角微勾,幸好他和袁裴不一樣。

  “我一回府,下人就來稟報,說趙老爺等著我去請安,他算准了當官的重名聲,只要臉皮夠厚,肯定能夠賴上我。”

  他擔心瞳瞳進京後,趙家人知道瞳瞳成為伯夫人,一旦賴不上他,趙家那些人便會統個賴上毅勇伯府,因此他必須徹底將這家人給解決。

  “所以呢?”

  “我偏不教他們如意,我命人用水泥將他們的院子給封上,他們被封牆的聲音吵了,上前盤問,下人把我的話給傳了,說:“忠義伯府有七進,伯爺一個人住不了那麼多,決定沒使的院子暫時封起來。”

  “他們氣死了吧?”

  “是氣,但沒死,趙老爺找我理論孝道,可文官嘴比刀子還利,他哪說得過我?他半頓飯都沒有撈到就離開伯府,嘴裡喊著要到府衙告我不孝。”

  “他肯定不是嘴巴說說而已。”他才不會在意哥哥的名聲,他肯定更在乎自己的利益。

  “沒錯,他真的做了,前腳離開忠義伯府,後腳就去府衛聲鼓鳴冤,但他真沒探聽清楚,不知道你哥哥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一個小小知府哪裡敢以下犯上,為此特地遞了拜帖到家裡來問我事情真相。”

  “你有沒有同他說,我們兄妹早就被趙家除籍?”

  “沒有,我只問他一句,“甯’伯爺有什麼道理要孝順‘趙’老爺?”

  剩下的事就讓知府去調查吧,他本就打算將這件事情徹底撤開,否則留道壓條老尾巴,惡心!

  結果呢?

  “趙啟文沒經過我們的同意,就在族人的見證下,將我們的名字重新記入族譜。”不光是趙老爺,族人也希望攀上他們,從他們身上挖到好處。

  “我們豈不是百口莫辯?”

  “阿蒙說得對,你太小看哥了。這回我不但要絕了他們的念想,還要讓他們在京城待不下去。今早袁裴為你的事擔下二十杖,在皇上跟前順利與你和離。阿蒙與我順勢把我們從小到大的經歷撰到皇上跟前,除籍的事已經在皇上跟前過了明面,豈能任由他信口雌黃?

  “趙啟文和柳氏最近到處放話,散播謠言,到處痛訴我的不孝,他在等我低頭,將他們接回伯府,卻不曉得我正在等待事情鬧大,傳到皇上耳裡。到時皇上一舉令下,趙家族人為保全自己,定會將他們推出去……”莞爾,他相當期待後續。

  瞳瞳見哥哥滿滿自信,這才松口氣。“能解決就好。”

  “何太醫說等你生下孩子,再辦個宴會,正式收你為干女兒,我本想給他買個宅子,他拒絕了,他說過去對銀錢不上心,倘若他想要,聚財並不困難。”

  這倒是真話,在嶺南時他們談過許多計劃,爹說,如果陸嬤嬤和誠王世子也有前世記憶的話,那麼他也要認世子爺為干親,再把陸嬤嬤給娶回去,前世聚少離多,此生一定要經常相聚。

  爹說打算開個賣藥膳的飯館,還要賣中藥美容用品,吃的、擦的、洗的、抹的,應有盡有。

  他有二十一世紀的知識能力,輕輕松松就能賺個缽滿盆溢。

  “我相信干爹能把日子給過得風風火火,大哥不必操心。”

  他哪是操心何太醫,他操心的是瞳瞳,受人點滴、湧泉相報,凡對瞳瞳上心的人,他必定對其上心。

  甯語塵看蘇蒙一眼,意有所指道:“如果住在這裡太糟心,我接你回家,心情好,更利於養胎。你還沒看過皇上賜給哥的忠義伯府,也是七進宅子,那裡有個很大的池塘,你從小就喜歡蓮花,哥命人清好塘水,過兩天埋下藕節,明年就會有滿池蓮花盛開。”

  “別!”蘇蒙忙道:“瞳瞳,我已経求得皇上為我們賜婚。”

  又是賜婚?突然間,瞳瞳覺得這兩個字很不詳。

  甯語塵提醒他,“別忘記,前提是你必須先與林宣瑄和離。”

  “我晚上就跟她談。”

  林宜瑄有那麼好“談”的嗎?入京這麼久了,如果那是個好說話的,會拖到現在,事情還僵在那裡?

  “你打算您麼處理林宜瑄?”甯語塵直接問。

  “我會讓她做出選擇,瞳瞳,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

  “要是她又哭死哭活,拿著縄子喊上吊呢?”甯語塵又問。

  終究是一起長大的表妹,情分在那裡,他不認為蘇蒙會對她絕情。

  上吊?瞳瞳心頭一驚,原來是因為這樣,他才遲遲無法和離。

  “我會想到辦法的。”蘇蒙皺起眉心。

  瞳瞳望向他,她知道自己不厚道,知道逼著他徹底斬斷過去很殘忍,畢竟先來後到,那段曾輕不足說抹滅就能抹滅的。

  但是她太過不安,她無法在別人覬覦的目光中幸福著,一個程月娘,一個林宜瑄,她從來都不想在女人的戰爭中求生存。

  “最好是,否則……我能對袁裴重重拿起、輕輕放,卻不會給你同樣的優待。”

  “我知道。”

  甯語塵順順瞳瞳的散發,低聲道:“不要擔心,一切有哥在,哥哥再也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

  “謝謝哥。”

  “哥先回去。”

  “嗯,對了,老宅那邊……”恢復記憶後,她才明白爹留下的那些手卷有多麼逆天,不可以輕易讓人看見。

  “我知道,寶珠已經告訴我,何太醫的東西都收在地窖裡,等他買下宅子後,我會讓寶財親自送過去。”

  甯語塵離開,屋裡剩下瞳瞳和蘇蒙。

  兩人相對,他不是個細膩的人,很少與人剖心,但他知道如果不能說服瞳瞳,他將會失去所有。

  摟著瞳瞳,他輕聲道:“林宜瑄是我的表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理所當然地我們在長輩的安排下結成夫妻,過去我覺得人生就是這個樣子,長大、成親、生子、開枝散葉,然後走入死亡。

  “成親於我,並沒有太大的期望與喜悅,只覺得是順理成章。人生必須完成的事。林宜瑄求離,我只覺得沒面子、難堪,卻不難受。我想,等生活安定下來,有機會再娶個女人暖床,再生幾個孩子,把蘇家門楣給撐起來,這一生也就這樣過了。

  “但我沒想到會遇見你、喜歡上你,我不是第一次成親,卻是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看你坐在那麼簡陋的花轎裡,我覺得對不起你,然後腦袋懵了,居然丟下你跑去采花,當時我只想把最美,最好的給你。

  “你是第一個觸動我的心的女子,沒有你,我這一世便沒了樂趣,我害怕失去你,無法離開你。我痛恨自己對林宜瑄的仁慈卻傷了你,請你給我時間,我會盡快解決這一切。”

  他的話句句出自真心,聽得她感覺自己真可悪,表哥表妹那是多麼深厚的感情,她怎能逼迫他用最殘忍的方法將它了斷?

  嘆氣,她靠近他懷裡,“我知道了,只要你心如磐石不轉移,那我便願意付出耐心。”

  收下她的話,蘇蒙心安,抱緊她,低聲道:“謝謝。”

  “謝什麼?說到底我就是個妒婦,我容不下別的女人,不允許你舒心暢意。”

  “除你,再無旁人能教我舒心。”

  又說起甜言蜜語了,這麼會說話,是塊石頭都讓他給說活了,這樣的口才竟不能說服林宜瑄和離,可見得林宜瑄的意志比石頭還堅定。

  “瞳瞳,我投了白帖見誠王世子,明日我將以你擔心世子身體為由,領岳父進王府為他診治,如果情況像你們認定的那樣,你將會有個厲害的娘家、堅強的後盾,所以不要擔心,再沒有人可以欺負得了你,包括我在內。”

  這事他也接手了?他刻意要訓練出她的倚賴與脆弱?

  輕咬唇,她形容不出心中的感覺,只想賴進他胸前。

  沐浴,更衣,上了妝,桌上的酒菜全是爺喜歡的。

  爺命人傳話,說晚上要過來,林宜瑄便立刻忙起來,她要做最好的准備,准備……把他給留下來。

  她就不信,他們的青悔竹馬情,怎是隨便女人就能破壞取代?

  她知道,是她傷了爺的心,才讓他將感情寄托在別人身上,所以她會好努力、好努力會用一輩子來彌補過去的錯誤。

  深吸氣,她扶扶發髻,對鏡中的自己發誓今夜她會讓爺留下來。

  門前有動靜,她連忙起身迎到門前。

  蘇蒙進門,看見他完美的眉眼五官,看著他的豐神俊朗、卓爾不凡,心暖了,這才是她認識的爺啊!不是土匪窩裡那個留著大胡子的粗漢,不是那個和強盜稱兄道弟的匪賊。

  “爺,用過飯沒?”

  蘇蒙看一眼桌上,甜酸肉、酸辣魚、辣子雞丁全是他喜歡的菜,這桌菜她用足了心,只是他要了瞳瞳,便沒有資格要她的心。

  坐在桌前,他面色凝重道:“我們談談。”

  “好啊。”看見他的凝重,她知道這桌菜白費心思了。

  強裝笑意,沏來茶水,她道:“爺最喜歡的雨前龍井,嘗嘗。”

  他拒絕了她的菜,不好再拒絕她的茶,喝兩口,放在一旁。

  他開口道:“瞳瞳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有好漢村的人可以作證。”

  垂眉,她酸了眼,低聲道:“我也是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大理有整個城的人可以為我作證。”

  “早在你決定跟蔡嘉佑離開時,我們的關系就斷了。”

  “我知道你心裡仍然卡著那件事,我再悔恨、再想彌補,都不成了嗎?”她望向他,眼底蓄滿淚水。

  “我心裡沒有卡著任何事,我只是要明白的告訴你,我們早就不是夫妻。”

  “如果甯語瞳也做出相同的事,你也會這麼說嗎?”

  但想了想,認真回答,“不會。因為我不會放她離開,就算她偷偷跑掉,我也會想方設法把她搶回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放她離開,沒有想方設法把她給搶回來?

  突地心頭一陣發酸,難道在他眼裡,一、二十年的感情全是虛假?同床共枕的經歷也是假的?難道甯語瞳真的輕易地取代了她的位置?

  “因為我愛她,我不能沒有她。”

  “那我呢?”

  曾經的夫妻相對眼,他不避不閃,淡淡回答,“對不起。”

  他說對不起?所以他愛那個賤人卻不愛她?他的意思是因為不愛,所以她想走便走、要留便留?

  不公平,怎麼可以這樣,他們可是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啊。

  急切地,她拉起他的手,“表哥,你可知道當年一眼我便愛上你,認定你,我從小最大的夢想便是嫁與你為妻?”

  她喊表哥,不喊爺,她企圖勾起過往的溫情。

  那些年是她人生最快樂的一段,他不重女色,身邊沒有其他女子,夜夜他都待在自己身旁,他溫和良善,待她極好。

  天!她那時在想什麼,怎麼能輕易放棄他,放棄兩人的過往?

  是了,是他堅持當土匪,他堅持在那個賊窩待下來,要不,憑他一身武功,當然能護他們母子平安離開。

  若非如此,她怎會很下心與蔡嘉佑離開?不是她的錯,他很清楚依她的教養,她無法與那等賤民為伍,當初若他背聽她的勸,他們到現在還會是一對令人羨慕的夫妻。

  林宜瑄始終站在自己的立場想事,立場偏頗,哪看得出自己的錯處?所以到最後,錯的是蘇蒙,是瞳瞳,她是迫不得已,半分無過。

  望著淚流補面的林宜瑄,他很抱歉。“對不起。”

  “你忘記小時候的事了,我們一起放水燈,我差點落水,是你把我拉住的,你告訴外婆,你很自責,沒把我護好,你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怎麼能失約?”

  “對不起,但我還是會護著你,讓你未來的日子無康。”

  “真的?所以你還是愛我的對吧?雖然甯語瞳年輕貌美,雖然於你而言,她更新鮮……好吧好吧,我妥協了、我讓步,我答應讓她為妻、我做妾,她沒說錯,終究是當年我先做錯,既然是我的錯,我便對她低頭。”

  蘇蒙搖頭,就算瞳瞳不要求,他也不會娶了妻子還迎妾。

  祖父一生只有祖母,父親身邊只有母親,他看過許多事識,證明後宅平靜、兄弟不相爭的最大原因就是男人身邊別同時存在兩個女人。

  若當年林宜瑄沒離開,之後遇見瞳瞳,他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違背祖訓,強行將瞳瞳留下,不過就算他想,瞳瞳也不會同意,最終他們只能遺憾結局。

  他不厚道,但是他感激林宜瑄的離開。

  “我愛瞳瞳不是因為她年輕貌美或是她更新鮮,而是因為她在,我的心便定了,我在外打拼,只要想起她在家裡,便會感到平安寧靜,她讓我時刻記掛著,她讓我想要更努力,把天底下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逗她開心。”

  “她痛苦一分,我便痛苦十分,她傷心一分,我變難受十分,只有她快樂了,我才能夠喜樂。”

  而今林宜瑄是瞳瞳的痛苦泉源,雖然抱歉,雖然自私過分,但他不願意林宜瑄的存在造就瞳瞳的悲哀。

  他的話扭了她的心,他就這麼喜歡甯語瞳嗎?那她算什麼?多年付出,難道只是一場空?他們還有一個兒子,難道他不記得了?

  蘇蒙長嘆,此生就當自己負她。

  “我們和離吧,我在城郊有幢宅子,你搬到那裡去住,我仍然會負責你一輩子的吃穿用度,讓你衣食無憂,若晚兒願意,我會讓他經常去看你。若是你再遇良人,我會祝福你,當年你的嫁妝幾乎都不在了,我會雙倍還給你,至於府裡中饋,我已經讓管事接手,你不必再費心。”

  他本也沒打算讓她接手,不曉得她怎麼就在府裡發號施令起來,許是夫人這個身分讓所有人都有了錯覺。

  林宜瑄胸口起伏漸大,他不要她了?

  吵雜的聲音在耳邊喧擾、心素亂,搖頭,她把頭搖成潑浪鼓,不可以,她寧願死,也不從這裡出去。

  “表哥,你要逼死我嗎?我已經讓步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是甯語瞳對吧?是她容不下我,是她逼迫你休了我?”

  “與她無關,是我容不下你,你在這裡不會過得更開心。”

  “我會,只要能夠日日看見你、能夠日日與晚兒在一起,我就會過得開心,我不要走除非我死了,把我抬出去,否則誰也不能讓我離開這裡!”她咬緊牙說得斬釘截鐵,她要他看清楚自己的決心。

  他握住她的肩膀,嘆道:“放手吧,放手才會海闊天空。”

  “我不放,你是我的丈夫,該放手的是甯語瞳,是我先來的,你是我的,我永遠不會離開。”

  蘇蒙苦笑,她忘記了,在很多年前她已經離開。

  突地,她投入他懷中,緊緊箍著他的腰,不讓他退開。“求求你了,表哥,你不愛我沒關系,讓我愛你就行,我不奢求其他,只求你給我機會彌補過去。你要了我吧,我保證不會成為你的負擔,保證會盡力討好甯語瞳,保證與她好好相處,直到她願意接納我……”

  她一面說,一面拉扯他的衣帶,她踮起腳尖,試圖吻上他的唇。

  蘇蒙在閃躲間發覺一股慾望竄升,猝不及防的情慾在身體擴散,迫得他想抱她、吻她,想要帶著她在床榻走去。

  熱潮一波波襲向他,倏地,他想起她送上來的雨前龍井,他沒想到溫柔賢良的林宜瑄竟對他使手段。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他強忍慾念,咬牙道。

  “我已經後悔,早就後悔了,我以為自己可以逼你離開土匪窩,沒想到你竟然說:“好吧,如果這是你想要的。”你知道我有多難受,我們之間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群盜匪。

  “你對黎嘉佑就沒有嫉妒憤怒,你的寬容多麼傷人,表哥,我是真的真的後悔了,我以為自己夠重要,我以為你會為我改變,我以為……”

  她每說一個“我以為”就解開自己一個扣子,就這麼扯他的衣衫,就把自己往他身前送。

  汗水淋漓,他試著鎮定心神,試著把她推開。

  但是她不願意,扯下肚兜,在他面前赤裸了身,伸出雙手朝他撲去。

  蘇蒙手腳發軟,慾望膨脹,不!他不能放任自己縱情。

  狠狠咬舌,嘴裡的疼痛與鹹腥逼出他最後一分理智,他抓住她的肩膀,使盡全力推開。

  她整個人被強大力道推得接連後退,在撞到桌子後摔倒在地。

  他趁機,搖搖晃晃走出房門,門外寒風拂來,吹出他幾分清醒,但兩名丫頭堵在門口不教他走。

  目光一凜,蘇蒙嘴角勾起嘲諷,這是他花錢買的下人?原來他沒開口,就有人以主人自居,管理起他的後院。

  “老爺,夫人她……”翠兒還想勸他進屋,沒想到狠狠一巴掌搧過來,她跌了個仰倒,嘴角流出鮮血。

  珠兒見狀嚇壞了,再也不敢出聲。

  “看著她,如果她出事,你們就自己把頭給割了。”

  丟下話,蘇孟大步離開院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20-7-5 00:45: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斬斷的緣分(2)

  歇過幾天,瞳瞳的身子情況好轉。

  然林宜瑄的情況不好,她不吃不喝,幾度想要上吊,都被身邊的丫頭給救下來,瞳瞳知蘇蒙的為難,什麼話都不說,只能選擇沉默。

  房門關上,陸嬤嬤,何桐,誠王世子鄭禹青以及瞳瞳和蘇蒙圍著園桌對坐。

  瞳瞳沒說謊,她是真的找到哥哥和娘了,穿越而來,哥哥是誠王府世子,而娘是世子爺身邊的陸嬤嬤,也是……很多年很多年前的霍王妃。

  沒有人想過,一家四口還能在不同時空,不同地點,以不同的身分相見,心裡的激動說不出口,唯能淚流。

  瞳瞳逐一看過去,幸好他們都保有前世的樣貌,否則怎能夠認出彼此,怎能有今日的團聚?

  蘇蒙坐在瞳瞳身側,扶著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怎麼哭了,應該開心不是?”

  蘇蒙開口,鄭禹青和陸嬤嬤都很難相信,蘇蒙的態度竟會如此,他不驚慌、不惶恐,甚至毫無懸念地按受了這種事?

  鄭禹青滿意蘇蒙的態度,點頭同意他的話,是,是應該開心。

  “原主魂魄離體,誠王府找你來救命,看見是你在幫我施針,我嚇一大跳,張開嘴想喊妹妹,魂魄就吸進原主身體裡,記不記得那時候我試探過你好幾次,想試試你對電視、電腦,飛機以及二十一世記有沒有想法?”

  那次醒來之後,他的身體一天好過一天,現在真的能在院子裡跑上十幾圈。

  當時確定瞳瞳不是妹妹,卻覺得她帶著袁家真的很辛苦,很可憐,他喜歡她,起了娶她回家,好好照料她一生的念頭,尤其在袁裴那個傢伙從戰場上帶回一個“真愛”之後。

  “記得,當時我還擔心呢,擔心你藥吃太多,吃到腦子壞掉。”瞳瞳笑說。

  何桐敲她額頭一記,“我的藥會讓人吃到腦子壞掉?你就這麼不相信中醫?”

  氣啊,前世讓她填中醫系,她打死不肯,認為只有西醫才能救哥哥的病,可……他年輕時不也更相信西醫,才違背父親的意思,放棄中醫?

  “原主的記憶裡,他曾經想娶你為妻。”鄭禹青失笑,不管是他或原主,都喜歡瞳瞳的開朗可愛。

  “嗯,那時他的身子很不好,想找個人衝喜呢,別說我不要,語塵哥哥打死都不會點頭同意。”

  “甯語塵確實很疼你。”日子再苦,他都把瞳瞳當成眼珠子護著,這點,他們一家子都感激感動。

  “娘,爹說你在霍王府的時候,身子就不行了。”所有人都認為霍王妃已遇世多年。

  “我在敘利亞醫院躺很久,一個植物人不值得費心,但意外地,他們願意為我費心,我的魂魄才有足夠時間飄飄蕩蕩,直到陸羽蘋死去、霍王大怒,把她的屍身丟進亂葬崗。我借了她的屍體回來,在最激動的時候,遇見誠王妃,她讓我留在禹青身邊伺候。”

  剛到禹青身邊時,她驚訝極了,她也是一樣無數次的試探,想知道禹青是不是自己的兒子,直到他瀕死,直到瞳瞳將他救活,直到聽見他試探瞳瞳的話,她方確定兒子跟她一樣“重生”了。

  鄭禹青滿足嘆息,“我們一家人終於團聚了,爹在離誠王府不遠處買了個宅子,上次進府為我請平安脈時,“不小心”瞧上陸嬤嬤,誠王妃已經同意放人,婚禮定在下個月底,到時候讓阿蒙陪你來參加喜宴。”

  “我會的。”瞳瞳沒答,蘇蒙搶著說。

  “你和瞳瞳的婚禮也得盡快籌辦起來,總不能等孩子落了地才辦。”

  “我知道。”

  “林宜瑄那再難辦,也得盡快解決。”何桐又道。

  “我會的。”

  一家子談到即將到來的婚禮,歡天喜地,說個不停,這時門上響起叩聲。

  陸嬤嬤看了蘇蒙一眼,這毅勇伯府上的規矩未免太差,主人都吩咐過不能打擾,還有人敢來敲門。

  陸嬤嬤蹙眉,蘇蒙不悅,卻還是喊,“進來。”

  二等丫頭端著藥碗進屋,道:“甯姑娘的藥煎好了。”

  她低著頭,畏畏縮縮,卻還是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屋裡的人。

  這是想打探來者何人?蘇蒙視線掃過。

  那丫頭忙把頭放得更低,目光急急收斂。

  “呈上來。”蘇蒙道。

  “是。”

  她把藥送到來上後,退開兩步,卻沒有下去的意思,這是在……等瞳瞳把藥喝下去?

  蘇蒙不動聲色端起藥碗,放在鼻間嗅聞,刻意對何桐道:“何太醫,您看看這藥有沒有問題?”

  他不過一問,那丫頭便控不住地瑟瑟發抖。

  這會兒再蠢,屋裡的人也全猜出發生什麼事了,就這麼正大光明地在主子爺眼皮子底下行事?當他是死人!

  蘇蒙大掌往桌面一拍。

  心髒猛烈收縮,丫頭一驚,雙膝發軟,身子個匍匐在地。“伯爺饒命。”

  “能!誰讓你做的!”

  她拼命搖頭,半句話都不講。

  “不說嗎?你確定?”

  “沒、沒……奴婢什麼都沒做。”她死撐著不說,就算要死,死她一個就夠,弟弟、妹還小,娘死千丁萬交代,一定要護著他們。

  “沒做,很好!”他端起藥碗遞到她面前,道:“喝掉。”

  她瞠大雙眼,滿面驚恐,豆大的眼淚無聲往下墜落,她捧著藥碗,手抖得厲害,一碗藥潑掉大半。

  “來人!”

  守在門外的丫頭進屋,看見這一幕,心底暗喊聲糟糕,忙跟著跪地求饒。

  “為什麼讓她進來?”

  “小雨說,是夫人讓她送藥過來給甯姑娘,奴婢不敢耽誤姑娘的病情……”

  話沒說完,鄭禹青輕嗤一聲。“原來毅勇伯府除了屋裡這位之外,還有位夫人?”

  陸嬤嬤搖頭,這府裡的下人得好好管管了,不……根苗壞,怎麼都管不來,還是重新換一批好了。

  她壓低聲音對何桐說.“瞧這府裡亂的,成親之前,我先搬過來把事情給理一理,免得瞳瞳受罪。”

  “行,有什麼需要同我說。”

  兩人交頭接耳討論,忽見蘇蒙一腳朝丫鬟胸口踹去。

  他怒道:“再不說實話,連同你們在府裡的親人,一並賣到北方挖礦去。”

  他沒有耐心等她們想通。

  挖礦?不行!小雨驀地抬頭對上蘇蒙的目光,哽咽不止。“奴婢招了,有罪奴婢一人承辦,求爺饒了我弟弟,妹妹。”

  “說!”

  “夫人讓我來探探甯姑娘房裡的人是誰?為什麼爺關起門來說話,這藥是照何太醫開的藥方熱的,只是裡面加了紅花……”小雨一五一十至交代清楚,只求禍不及弟妹。

  鄭禹青再度冷笑,問:“毅勇伯現在還認為林宜瑄賢良賢德且無害嗎?”

  他問得蘇蒙無話可能,猛地起身對瞳瞳說:“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林宜瑄對他下藥,他可以不追究,但對瞳瞳下手他忍無可忍,一把拎起小雨,他快步往林宜瑄住處走去。

  踹開大門,他將小雨往林宜瑄面前一摜,怒問:“為什麼?”

  東窗事發?林宜瑄緩緩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因為她容不下我,她不死,這裡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她曾經想與甯語瞳和平共處,真的,她沒說謊,是甯語瞳咄咄逼人、偏私狹隘,是她逼得自己不得不動手。

  “我已經說過,容不下你的不是瞳瞳,是我,是我無法忍受背叛,無法忍受污穟的女人,是我不想要你,聽清楚了嗎?是我不要你,你把所有的恨全發在我身上,不要拿瞳瞳作筏,她一點錯都沒有。”

  “你怎麼可以不要我?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是你的妻子,我為你生兒育女、孝敬長輩,我對你盡心盡力,從無錯處。”

  “從無錯處?失貞便是你最大的錯處,在你決定跟蔡嘉佑走的時候,我就不是你的丈夫,晚兒就不是你的兒子了。你知不知道沒有母親疼愛的晚兒是什麼模樣?半年多前,他甚至連話都不會講,他只會喝奶、不會走路,他連人都不懂得搭理,是瞳瞳一點一點把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身為母親的良知,你該對瞳瞳充滿感激,而不是害她。”

  “我要感激她什麼?感激她搶走我兒子、丈夫?感激她奪走我的地位?感激她掠奪我的生活?”她歇斯底裡,瘋狂大叫,抓起發簪在空中飛舞。

  “我殺她一次不成,我會再殺她第二次、第三次,她想毀了我,我便不惜一切毀了她!”

  “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被你們聯手逼瘋的,蘇蒙,我被蔡家媳婦欺凌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哭求無門的時候你在哪裡?為什麼當初我要離開時,你不強迫我、不留下我,你為什麼要把我推到蔡嘉佑懷裡!”

  竟是他把她推到蔡嘉佑懷裡的?竟然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的錯,與她無關?竟然……搖頭。

  當初,他怎會認定她賢良溫順,賢慧溫婉?

  從懷裡掏出休書,他無奈道:“你沒救了,來人,把她的東西收一收,送她出府。”

  “蘇蒙,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

  “你敢休了我,我立刻在毅勇伯府門前自盡。”

  “隨便你,你想死就死,你的命操控在你自己手裡,以前你可以用死威脅我,是因為我還在乎過去的情識,是因為我認定你是個良善的女子,但是在你對我下藥、對瞳瞳痛下毒手之後,那就情誼沒了,我對你的最後一分在乎,毀了。

  “走吧,不管是我心裡、晚兒的生命裡,或是這座府邸,都容不下你,我會命人送你回大理娘家,如果姨夫姨母父對我的做法不滿意,他們可以隨時進京來尋我,而我……再也不會替你遮掩蔡嘉佑的事。”

  姨夫家裡規矩嚴厲,若是讓他知道女兒曾經從了二夫,怕是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她就會被姨父親手絞死。

  “你真的連半點情分都不顧了?”

  “我說過,所有的情分都被你親手毀了。”

  “好,你不要我?可以!但晚兒不能不認……”

  是她唯一的救命符。

  執迷不悟!

  閉眼,蘇蒙揚聲道:“來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20-7-5 00:46:29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有兒斬桃花

  風拂面而來,微暖微涼,陽光從葡萄葉縫隙間攥入,在地上灑下點點金光,未熟的葡萄一串串掛在架子上,讓人見著為之心喜。

  架子下方安置著一張用藤編制的搖椅,搖椅上輝著松軟的墊子,瞳瞳躺在上頭,拿著書一頁頁讀過。

  蘇蒙大步跨來,手裡端著果盆,看見妻子,露出一臉笑。“爹不在家,快起來吃點水果……”

  “啊……太好了!”她丟下書,連忙坐起。

  爹說水果性涼、孕婦不能多吃,她知道啊,可爹的標准太嚴苛了,一天一片蘋果算什麼?還不如不吃,偏偏這一胎她對水果饞得厲害。

  大口咬下西瓜,她一臉滿足。

  “好吃嗎?”蘇蒙問。

  “好吃。”嘆口氣,她心心念念的西瓜啊,天底下還有出它更好的食物?

  “喜歡嗎?”

  “喜歡,阿蒙,謝謝你。”

  “換一句,我不喜歡‘謝謝你’。”夫妻之間哪裡需要這個詞兒。

  瞳瞳笑著,笑得比西瓜更甜,圈住他的脖子,她在他耳畔說:“蒙哥哥,我愛你。”

  蘇蒙眉彎,他就是這個樣子,老在嚴厲的岳父眼皮子底下偷偷幫老婆作弊,一回兩回的,你說說,她怎麼能夠不愛上他。

  “明天我再帶別的回來。”

  “嗯。”她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問:“前頭不是有客人嗎?”

  說到客人,他嘆兩聲。“是戶部李尚書帶他女兒來了。”

  驀地,瞳瞳笑倒在蘇蒙懷裡,她知道是怎麼回事。

  前兩個月,蘇蒙陪她去上香,路上巧遇李錦芬,不過匆匆一瞥,李錦芬竟開得非君不嫁,非要進府當蘇蒙的妾室。

  這在普通官員家裡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偏偏李尚書寵女成痴,女兒想要天上月亮。他也要想辦法借把通天梯,把月亮摘下來給女兒玩。

  何況蘇蒙深得聖心,官運亨通,已從三品帶刀侍衛升為正一品統領侍衛大臣,從毅勇伯變成毅勇侯,也許再過個幾年,將會變成國公爺、王爺,再加上他對妻子專一的刻板印像,於女人而言,他就是個頂香的餑餑,誰不想嫁?

  瞳瞳食指輕啜他臉頰,笑說:“長得一臉禍國殃民樣,女人當然都想嫁啊。”

  “我都三十歲了,搞不懂那些女人在想什麼?”要不是瞳瞳不愛他留胡子,他還真想把大胡子把人給嚇跑。

  “李尚書回去了嗎?”

  “沒,咱們家的男子漢們正在招待他和李小姐。”

  所謂的“男子漢們”指的是十四歲的阿晨、十二歲的阿曦、十歲的晚兒再加上六歲、五歲,四歲、三歲,一年蹦出來一個的弟弟。

  瞳瞳不想當生產機器的,但每回剛從產房出來,面對一群“男子漢們”無聲的失望,她只好一個接著一個生,直到生出妹妹為止。

  所有人都想要妹妹,而已經有五個兒子的蘇蒙,更想要一個長得像老婆的女兒,因此……她苦吶。

  瞳瞳搖頭,蘇蒙知道她在想什麼,道:“放心,爹說這一胎肯定是女兒。”

  “他每次都這樣說。”

  唉,還是西醫可靠啊,超音波一照,是男是女,一覽無遺。

  “小舅爺後天辦抓周禮,你去嗎?”爹娘很給力,在四十歲高齡,還生下弟弟。

  “當然去,連幾個小的一起去。”

  “全帶上?”

  “一個都不漏。”

  想到那情況,蘇蒙忍不住笑了。

  “到時加上語塵家裡那三個,和禹青家的寶貝,肯定會把爹的房子給掀翻。”

  鄭禹青的身子好了,也娶進媳婦、生下女兒,女兒已經兩歲,粉妝玉琢,誰見著都喜歡,如今娘肚子裡還有一個,所有人都盯著看,要是生下兒子,誠王將就有後了。

  “掀翻就掀翻,大不了給他他們蓋一幢。”

  現在的瞳瞳財大氣組,說話特別有底氣,不過……蘇蒙喜歡。

  老婆的底氣來自丈夫的能干,所以瞳瞳這不是驕傲,而是統著彎在誇獎丈夫。

  瞧,蘇蒙的性格多正向,什麼事都往好的想。

  “我很喜歡禹青家邪個,想給兒子們訂下來。”

  “還小呢,說這個會不會太早?”

  “就是還小,オ要讓孩子們多處處,處久了、有感情,她就跑不掉了。”

  果然是奸商,打得一手好算盤。

  見瞳瞳笑得眉眼彎彎,他又道:“禹青也不吃虧,有五個讓他挑,他說了算。”

  瞳瞳故意挑眉,問:“就這麼喜歡青梅竹馬?要不要談談你的青梅竹馬啊?”

  林宜瑄啊……他搖頭,道:“她再嫁了。”

  把她送回林家後,林家確實進京鬧上一場,蘇蒙說到做到,把蔡嘉佑的事給捅破,自那之後,失了面子的林家與蘇蒙斷了聯系。

  直到去年林家有孫輩進京赴考,蘇蒙幫了對方一把,這才又慢慢開始聯絡起來。

  “再嫁?”瞳瞳吃驚。

  當初哭死哭活,幾次上吊不成,兩家開始聯系之後,她還托了小輩傳話,就沒有阿蒙她寧願孤老一生,希望他看在晚兒的面子上,再給她一次機會。

  怎麼就嫁了?

  “年初成的親,聽說已經懷上孩子。”

  所以這世界上,沒有什麼非誰不可。“希望她能過得好。”瞳瞳嘆道。

  “她那樣對你,你還希望她過得好?”

  “是,唯有她過得好,你才能卸下心中負擔,才不會有罪悪感,晚兒也一樣,我在乎你、在乎晚兒,所以我希望她過得好。”

  蘇蒙笑開,他沒挑錯人,他的瞳瞳很善良、很體貼,放下林宜瑄的事,他又道:“慎之年紀到了,該定門親事,阿斐讓你幫他看看。”

  “他不要雪兒嗎?”瞳瞳問。

  “我也以為慎之會和雪兒訂親,沒想到小時候那麼好,長大竟就生疏了,可見得青梅竹馬這種事不可信。”

  瞳瞳輕笑,認其說來,她和斐哥哥也算是青梅竹馬呢,“我同意。”

  “記得張尋嗎?”

  “記得。”那個後悔沒把二十兩給花出手、後悔沒娶到她的張尋。

  “他如願花掉二十兩,娶回一個美嬌娘,聽說模樣上乘,是好漢村裡最漂亮的。”

  “哇,那真是恭喜了。”

  “但是沒有人恭喜他。”

  “為什麼?”

  男人皆好色,就算不是自家的,能多看兩眼也賞心悅目。

  “聽說脾氣暴躁,不喜歡做家事,成天只想往外跑,三不五時就把張尋給打得抱頭鼠竄,鬧得張找和王氏都不敢上門。”

  “真的假的?”想到那畫面,瞳瞳摔腹大笑。“這種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也沒話說。”

  “沒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兩人從好漢村,聊到濟世堂,再聊到孩子……講講東牆,說說西牆,日子就這樣走過。

  這便是世間夫妻的日常,平凡中帶著微甜,幸福裡帶著淺喜,歲月靜好。

  李尚書和李錦芬怎麼都沒想到,毅勇侯會讓這群三到十四的男子出面招待自己。

  他們年紀雖小,但禮數半點不差,尤其大的那三個,看人的眼神……怎麼說呢,忒嚇人,這哪像孩子?

  李錦芬審視著幾個小的,他們是毅勇候的兒子吧?瞧,一張張小臉長得這樣好,完完全全肖似他們親爹,如果她能嫁進侯府,他日也生下一個這麼好看的兒子,這輩子值了!

  她花痴般笑著,沉溺在自己想像出來的幸福中。

  “不知李大人上門,有何要事?”晚兒微笑,像極了蘇蒙的眼睛一眯,像春風拂過,教人渾身舒暢。

  雖然禮數周全,可終究是一群小孩,毅勇侯讓他們出面接待,實在不道地。

  李尚書清清喉喊道:“能不能請毅勇侯出來,老夫有事與侯爺相商。”

  “家父事情繁忙,怕是沒有時間招待李大人。”

  沒時間?他們特地瞅准了時間,蘇蒙前腳進門,他們後腳立刻跟著進來,人都已經上門了,他居然沒空接見?太過分!

  行,蘇蒙不想見,那麼見毅勇侯夫人也行。“既然如此,可否見夫人?”李錦芬道。

  “家母體弱,向來不見閑雜人等。”

  李錦芬瞠目,這是睜眼說瞎話吧,前幾日她才在街上看見甯語瞳在巡鋪子,哪裡體弱?

  重點是……誰是閑雜人等?

  “那就請能作主的人出來。”李尚書口氣不善。

  “旁的事不好說,但李大人的事,小輩倒是可以作主。”晚兒笑道。

  他很清楚對方來做什麼,而這事……前前後後十來回,他已經處理得得心應手。

  “你確定?”李尚書道。

  “是,李大人有事不妨明說。”

  明說就明說,可……對像是一群小子,他真的很難開口。

  見父親不說話,李錦芬心急,她已經吃了太多閉門羹,這次她一定要談出幾分眉目。

  於是搶道:“聽說夫人又懷上孩子。”

  “是,家母正在坐胎,准備替我們生個妹妹。”

  像是啟動某種開關似的,聽到“妹妹”兩個字,七個男孩嘴角不由自主地同時往上揚。

  “既然如此,夫人是否該為侯爺著想,納一名妾室好生服侍?”

  “所以……”阿晨揭眉,這年頭的女子越來越大膽,到目前為止,這位是最“有話直說”的一個。

  “我願意入府,伺候夫人和候爺。”

  晚兒與阿晨,阿曦對視,一笑。“小姐的意思,是願意進侯府為妾?”

  “是。”她臉紅得快要出血。

  “小姐可知,妾為婢,為奴,當了妾,生死由主母做決定?”

  晚兒一句話咽住李錦芬,這是事實,是不能改變的規矩,但毅勇侯夫人不至於這麼做吧,都說她寬厚大肚,與人為善,濟世堂的藥丸皆出自她的手,她每個月都定期義診三日,廣發薬材與貧民,所以……

  咬唇,她梗住脖子點頭。“是,我知道。”

  “既然知道,李小姐還願意進府為婦妾?”

  她看向父親,父親眼裡有不舍心疼,但女兒意堅定,他只能別開眼,讓女兒為自己作主。

  “是,我願意。”

  阿晨輕笑,道是不撞南牆頭不回吶。他道:“既然這是小姐所願,主子爺必能教你心想事成。”

  聞言,李錦芬望向晚兒,羞紅了險,下一刻低眉淺笑、無比嬌媚。

  晚兒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李小姐簽下賣身契後,尋個好日子,侯府便派人上李府接人。”

  賣身契?

  李尚書懵了,侯府真要他李家堂堂嫡女為奴、為婢?

  他還沒發作,這時候二少爺徹兒拉拉晚兒的衣袖道:“大哥,簽下賣身契後,她就是們家的奴嗎?”

  見二弟出手,晚兒眉眼飛揚,他家二弟是個古靈精怪的話癆,連親娘都不是他的對手。

  李錦芬讓二弟“看上眼”,他只有一句話——晚景凄涼。

  “對啊,李姑娘很樂意當咱們家奴婢。”

  “那我可以把她送給秦公公嗎?”

  “為什麼要送給秦公公?”

  “我每次進宮陪皇後娘娘玩,秦公公待我可好了,秦公公很可憐,一個人孤零零的,沒有媳婦兒陪,我說好要送給他一個媳婦兒,李姑娘長得很漂亮,秦公公肯定會喜歡。”

  “這樣啊,也行,反正咱們家的奴婢,二弟可以作主。”

  “太好了。”他上前率起李錦芬的手,笑得一臉天真爛漫。“你快點當我們家奴婢吧,到時我帶你進宮,告訴你哦,皇後娘娘那裡可漂亮啦,東西可好吃了……”

  聽著徹兒的話,李尚書差點兒吐出一口老血。

  誰不曉得秦公公的怪癖,秦公公伺候人的本事強,可折騰人的本事也不弱,折在他手裡的宮女不知凡幾,他家女兒怎麼能……

  聞言,李錦芬也手抖得厲害,她下意識想把手抽開,可徹兒將她抓得死牢。

  “李姑娘怎麼了?不高興嗎?當我們家奴婢很好的,我們家都不打駕下人的,還會給她們奉個好去處,秦公公人很好哦,他家的花園裡種了很大很大……”

  徹兒的嘮叨功力無人可敵,只見李錦芬臉上一陣白、一陣青,而李尚書接著嘴巴幾乎要吐出來,偏偏徹兒還能視而不見,繼續鼓吹秦公公的“好”。

  阿晨,阿曦滿臉得意,瞧,他們教育出來的弟弟,多能耐。

  下一刻,李尚書拉起女兒的手往外跑,一面跑一面說:“方才的事就當我們沒提。”

  徹兒不放過他們,追著他們繼續說:“怎麼能不算數呢,李姑娘很漂亮,我喜歡,秦公公肯定更喜歡……”

  直到父女倆跑到沒影兒了,孩子們這才捧著肚子大笑出。

  老規矩,阿晨彎下腰,伸出手,喊一聲,“成功。”

  晚兒領著弟弟們,一個個擊掌……大、成、功!

  番外 遇見前世女兒之前

  他終於進來了,三年,他用整整三年的時間等待這個機會。

  “何大夫,這邊請。”

  “是。”何桐拱手,隨著管事左靜往屋裡走。

  敞廈後面是一個大院子,左邊是合抱粗的參天大樹,右邊有一整排的花架子,大樹不遠處有個池塘,池塘很大,裡面種上蓮花,四月天花開正盛。

  順著白玉石鋪成的甬道往前,南道通往五間的重式屋子,紅柱紅窗青磚灰磚,屋子裡外都精細無比。

  明間是小花廳,正面立了一架八扇的梨花木四季圖屏風,屏風前面是一張山型羅漢床,床的兩邊立著銀制的立式瓜型宮燈,兩邊一排對稱的梨花木太師椅,地下鋪著青磚,屋檐上掛著五連珠紅色琉璃花卉燈籠。

  走過花廳,走往臥房,喜鵲登梅的落地罩將它分成了前後兩部分,前面臨窗的是炕,炕前是角門,角門旁邊是多寶隔。

  落地罩旁邊是青色呢絨帷帳,帷帳中間是一座織著稚雞牡丹的綃紗屏風,透過屏風的留白處,應隱可見後面靠牆的八步床,在銀紅色的被褥間,臥著一個白色身影。

  何桐心跳得厲害,他極力抑著呼吸,卻抑不住如潮記憶。

  那年,千佛寺的梅花樹下,女子回頭,嫣然一笑。“桐哥哥,我的畫呢?”

  那年,女子彈著琴,坐在落英繽紛的桃花樹下,為他撫琴,一曲續過一曲。

  那年,他相信幸福就在咫尺處,誰知轉頭,竟成天涯。

  她嫁人了,備受寵愛、卻不快樂,曾經遠遠地兩人相望一眼,他無語,她垂淚,曾經夢裡多少回,夢見她口口聲聲喊著“桐哥哥”。

  為了她,他打定主意終生不娶,只為著能夠待在靠近她的地方守護她。

  可是所有人都說她快死了,太醫、大夫束手無策、藥石罔效,不少高官的女兒已經在等待她騰出位置,才三年啊,怎麼會?

  “稟王妃,何大夫來請平安脈。”

  陸玥蘋苦笑,平安脈?她哪得平安?自從嫁入霍王府,她就不曾平安過,心裡想著,她還是乖乖把手伸出去,下一瞬,冰涼的手指貼在腕間。

  何桐細細號著脈像,眉心蹙緊,手指微抖,她竟然……對自己這般殘忍?

  深吸氣,穩定心緒,他松開手,對左靜道:“能請王爺進來談談嗎?”

  左靜迎視對方目光,眉頭蹙緊,他也認為王妃不久人世?嘆息……能期待什麼?讓這個新大夫過來,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何大夫開薬便是,其余的不必多說。”

  聞弦歌、知雅意,他沒有堅持,“若是王爺不得空,那麼讓丫頭進來服待吧,下官必須為王妃扎針。”

  “針灸能治好王妃的病?”

  他搖頭道:“只能稍解王妃痛苦。”

  左靜一顆心沉下去,看樣子真的只能盡人事,王爺圖謀之事亦只能再尋他……

  “何大夫稍等。”既是針灸,他不便在屋裡待著。

  左靜一轉身,何桐立刻撩開帳簾,目光與陸玥蘋對上,兩人皆是一凜。

  記憶中,那張雪白清秀的瓜子臉,形容枯槁,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不再精神,嫵媚的她失去記憶中的嫵媚,她身上的英氣也提除。

  是什麼樣的日子讓她變成這個樣子?

  “桐哥哥……”

  陸玥蘋剛開口,他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立刻做出噤聲動作,放下帳簾。

  進來的不是丫頭,而是個態度不善的老嬤嬤,她板著臉孔問:“不知大夫有何吩咐?”

  “勞煩嬤嬤為王妃褪襪。”

  老嬤嬤眉頭一皺,來過那麼多大夫,就沒這麼麻煩的,心裡雖不滿,她還是轉身為王妃脫襪子,這時後頸一陣刺痛,她失去知覺。

  何桐抓住嬤嬤下墜的身子,輕輕往旁邊一放,他坐到床邊,對著陸玥蘋低聲道:“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果然是她的桐哥哥,大夫診不出來的毛病,他一眼就曉得是她自己弄出來的。

  “桐哥哥,我不想活,也不能活了。”

  “發生什麼事?”

  她握緊他的手,用盡全力,指節微微顫抖。“王爺要造反。”

  造反?皇上已經登基多年,天下大事底定,霍王說造反就能造反?他把皇上看成什麼?

  “別管這個,我先給你解毒。”

  “睜眼說瞎話,明知道毒入膏育,藥石無效,何必多此一舉。”那藥還是桐哥哥配出來的呢。

  “我能保你……”

  “多活三個月?不要,這種折磨……我受夠了。”從嫁入王府,從成為高高在上的霍王妃,她的身體、心靈就飽受催殘,她是真的不想活。

  “玥兒。”

  “桐哥哥,若非到最後關頭,我也是個惜命之人,之所以對自己動手,是因為明白待那人目的達到,也不會留我性命,與其如此,我何必遂他意願。”

  “把話說清楚。”

  “桐哥哥幫幫我吧,我已經沒救了,但也絕不教那人順心遂意。”她凝睇著他,懇求的目光令他不忍拒絕。“玥兒要我做什麼?”

  “先抱我起來。”

  何桐彎下身將她抱入懷中,發現她竟然這麼輕,鼻頭微皺。

  依著指示,他走到妝台前,打開抽屜。

  她伸手進去掏摸,抽屜後方有夾層,她從裡面取出一對銀環,告訴他,“想辦法交給皇上。”

  “那人心思鎮密,桐哥哥要諸多小心,萬萬別教他看出破綻。”

  玥兒小心翼翼的口吻,讓他心頭酸得更厲害,玥兒在這裡過得都是怎麼樣的日子啊?他把玥兒放回床上,拔掉嬤嬤頸後的銀針,嬤嬤瞬間清醒,拍拍自己的臉,剛才怎會前一片黑暗?

  何桐關心問:“嬤嬤最近是不是太勞累?”

  “我剛剛……”

  “嬤嬤昏過去了。”

  “那、大夫可不可以幫我看看?”

  “我已經為嬤嬤號過脈,情況不嚴重,我回去後抓藥,命人送過來給嬤嬤。”

  老嬤嬤聞言,笑出一口黃板牙。

  入夜,霍王走到床邊,挪開她頰邊一縷散發,額頭的黑氣擴散到整張驗,松弛的皮膚上滿是皺紋,他都快不記得她原本的模樣了。

  曾經他對她著迷,可惜,他始終走不進她的心,如今……目光瞬間冷例。

  此,瞳瞳待她比窮人好上幾分。

  陸嬤嬤三十幾歲,長腿細腰,身材高挑,一張雪白清秀的瓜子臉,一雙杏眼黑白分明,長睫彎彎,五官明媚,嫵媚裡帶著三分英氣,全然不用珠飾,卻倍顯精神,她的談吐氣度非凡,讓人很難相信她只是個下人。

  瞳瞳進屋,陸嬤嬤立刻端上她最愛的老眉君。

  正渴著呢,她不顧形像咕略咕嚕喝光,要是旁人見著,肯定要不認同地多看上兩眼,但,陸嬤嬤望著她,滿臉滿眼都是慈愛,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碰碰她的臉,她看著瞳瞳的目光像個慈母。

  第一次她這樣做時,瞳瞳有些驚訝,但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她從陸嬤嬤眼底看見慈愛,看見真心真意,於是她處之泰然,並享受、珍惜起這樣的疼愛。

  “世子爺情況還好嗎?”瞳瞳問。

  “不大好,這兩日有些咳。”提到世子爺,陸嬤嬤皺起眉心,都是她的心頭肉啊。

  “別擔心,我看看去。”

  撩起簾帳,瞳瞳走進去,看一眼搖曳的門簾。

  陸嬤嬤喚來丫頭,道:“把我早上做的杏仁酥裝一匣子來,待會兒讓甯大夫帶回去。”

  “陸嬤嬤做事真周到,連甯大夫喜歡什麼都知道。”

  “她對咱們世子爺上心,咱們便也對她用心。”陸嬤嬤一笑,笑容映在臉上,有幾分雍容貴氣。

  瞳瞳進門時,鄭禹青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天空,臉上帶著一絲向往。

  “看什麼呢?”一張滿是笑臉的臉,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天空,很想飛上去,看著雲在腳底下柔軟、太陽在身邊燦爛,要是能飛上天就好了。”他說完,然後認真地觀察她的表情。

  噗嗤一聲,瞳瞳笑道:“怎麼可能,你以為自己是鳥啊!”

  總覺得鄭禹青清醒之後,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至於哪裡不同,她又說不上來。

  “說不定會有人發明一種能飛的機器,把人帶到天上去,那東西……名字姑且叫飛機吧。”他再度試探,期盼她有不同反應。

  可惜,他又失望了。

  “作夢吧,有那個閑情逸致,麻煩世子爺乖乖喝藥,認真練習吐納呼吸,身子會痊愈得更快。”她像個老大夫般苦口婆心的勸著。

  荒爾,鄭禹青苦笑搖頭,在想什麼呢?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一家人能在異地、在不同的時空裡相逢,瞳瞳……只是神似,形似,貌似,並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妹妹。

  他喜歡瞳瞳,因為她有一張妹妹的臉。

  原主也瞳瞳,但喜歡的不是她的眉眼容貌,而是喜歡她一副天下無難事的自信態度。

  那些年原主久病厭世,所有人都勸著哄著,深怕他失意,唯有第一次見面的瞳瞳走到他床邊坐下來,從她有記憶時的事開始講起,講到她被拍花子帶走,被逐出家……

  原主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

  最後她竟然問:“你說,我活得這麼辛苦,要不要去死一死?”

  她問呆了原主,厭世的念頭竟然就被“呆”掉了。

  從那之後,原主待她特別,誠王妃便也待她特別,他們有了不只是大夫和病人的關系。

  更像是默契十足、氣性相投的好朋友。

  兩人說笑間,沒發現陸嬤嬤就站在門外,她聽著兩人對話,心口一凜,果然……不是啊!微微的失望,微微的難受,但這並不阻止她疼愛瞳瞳,一如親生女兒。

  望聞問切之後,鄭禹青問:“我怎麼了?”

  “痰多清稀、背冷肢涼、納差乏力、舌質淡、苔白滑、脈弦滑……你!老毛病又犯了。”

  笑望世子爺,他長得很好看,兩道劍眉,一抹英氣,是個挺俊俏的男子,可惜臉色蒼白,雖然經過多年的藥膳調養,卻仍然偏瘦。

  “所以呢?怎麼辦?”

  “吃藥啰。”

  她坐到桌邊,寫下藥方——

  茯苓八錢,白術、厚樸三錢,桂枝、法半夏、陳皮、否仁、黨參兩錢,炙甘草一錢半……再將藥方交給丫頭下去抓藥熱薬。

  “又吃藥。”他苦了臉。

  “你不吃藥,我哪有飯吃啊。”瞳瞳玩笑道。

  “我請你吃飯,你別讓我吃藥。”

  “我有那麼好打發嗎?”她張著一雙慧黠的眼睛,認真看著他。

  “不然呢?”

  “你乖乖吃藥,我給你做茯苓餅,然後你給我五兩銀子。”茯苓性平味甘入心、肺、脾經,於他的身體有益。

  “心這麼小?你的廚藝都賽過御廚了,五兩銀子哪裡夠。”

  “所以世子爺願意給我更多?天!你當真以為我是個重利小人,對於這件事,我態度堅定,我……絕對絕對不反對!”說出最後一句話,驀地,兩人放聲大笑。

  看著她眼睛亮晶晶地,發出數道光芒,鄭禹青想起那年,想起總在床邊說冷笑話的妹妹,真像啊……如果是,就太好了。

  “財迷,你賺那麼多錢做什麼?連根好一點的簪子都舍不得買。”

  “拜托,我都長得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了,要是再簪上那些……我怕啊!”

  “怕什麼?”

  “怕走路不安全,怕被抓去當押寨夫人,怕害得天底下男人碎了心,更怕他們為我得相思病,一病不起。”

  “那不更好,你可以制藥丸治相思,又可以大賺一筆。”

  瞳瞳點點頭,伴作認真。“這倒是可以慎重考慮。”

  “你啊……”他搖頭失笑,喚來奴婢。“虹兒,把桌上的木盒拿過來。”

  虹兒把東西呈上,瞳瞳打開,裡面是一個玉佩,和田玉,雕工細致,看得出來價值不菲。

  “送你的。先說好,不許拿去換銀子。”

  “真不許?可我更愛銀子。”

  “這麼缺銀子?為了讓袁慎之上青雲書院?”

  瞳瞳一怔,笑道:“連這個都打聽得清清楚楚,我鄭重懷疑你……有病!”

  “我有病,你是今天才知道嗎?”

  “病得更重了。”她鼓起腮幫子,可愛的模樣讓他心頭一跳。

  “何必呢,為別人的孩子。”

  “他哪是別人的孩子,他是裴哥哥的兒子,便也是我的兒子。”她態度鄭重,這一點,她不允許自己模糊,更不想任何人模糊。

  “你就這麼確定袁裴還回得來?”有點生氣,生氣她的死心塌地。

  “不管回不回來,他都是我的相公,我要追隨一輩子的男人。”

  她的話讓鄭禹青長嘆。“女人為男人付出一切,值得嗎?”

  “值不值得不好說,重點是能夠樂在其中。”

  他們聊了很久,他心疼她的“樂在其中”,藥熱好、喝過藥,世子爺累了,閉眼歇下。

  瞳瞳拿起薬箱,輕手輕腳走出房間。

  陸嬤嬤領著她往外,一面走一面說:“每回甯大夫來,世子爺精神都特別好。。”

  “心情得開朗些才能把病給養好,陸嬤嬤有時間便引世子爺多說說笑笑,肯定會比我的薬更好用。”

  陸嬤嬤一笑,道:“謹遵醫囑。”

  送到門口,陸嬤嬤沒收回目光。

  那年……彷佛依稀是她坐在床邊,逗著哥哥說笑,總是她說:“開心了,病就好了……”

  瞳瞳沒想到,最終竟是要鄭禹青的幫助,自己才能重定方向,重新再出發。

  “為什麼不爭?”鄭禹背問,口氣飽含懼怒。

  他知道袁裴帶回一名女子,知道瞳瞳被迫接受,知道她很傷心、很失意,知道她的“樂在其中”變成一場大笑話,而生在笑話中的她,還非要裝出一張笑臉面對他……笨蛋!大傻瓜!

  “為什麼要爭?”瞳瞳反問。

  他藉口病入膏育,硬把瞳瞳從將軍府給拉出來,可病人好好的,大夫卻狠狠地瘦了一大圈。

  “難道你打算在袁家當一輩子隱形人?”

  連這個都知道?瞳瞳失笑,他肯定不是普通喜歡她,“可以老實告訴我嗎?”

  “老實告訴你什麼?”

  “你安插在袁府的棋子,是哪一個?”

  “紫兒。”他坦承道。

  她的大丫頭?不會吧,身邊的人都能被收買?是她給的月銀太少,得從外面掙點外快?

  “你怎麼辦到的?”

  “當時人牙子帶過去的人當中,有六個是我的人。”六個最好、最有可能被挑上的。

  “世子爺這麼處心積慮,圖我什麼?”

  “你說呢?”

  “醫術?”

  他瞪她一眼,咬牙道:“圖你的美貌。”

  “我就知道,世子爺忒膚淺。”

  “對,我就是膚淺,才會喜歡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說吧,真打算一輩子在袁家當個局外人?”

  “我別無選擇。”那是袁哥哥說的,她不想同意,卻無法不同意。

  “你可以和離。”

  “裴哥哥不願意啊。”他是個重承諾的漢子,他應了哥哥會照顧她一生,便會無所不用其極地“照顧”下去,不管她想不想要。

  “你點頭,我立刻把你從他身邊搶過來。”他樂意親自照顧瞳瞳,樂意予她一世平安幸福。

  “搶?說得我奇貨可居似的。”

  “別懷疑,在我眼裡,你就是奇貨。”

  她微微一笑問:“世子爺,我們是朋友嗎?”

  “這種事還需要懷疑?這些年我白用心了。”

  “那麼幫幫我吧!”

  “幫你什麼?”

  “我想去錦州投靠姨母。”

  “想找人投靠,我是更好的人選。”

  她蹲下身,下巴靠在他床邊,認真看他,認真問:“世子爺真膚淺得這麼厲害?真被我的美色迷得東倒西歪?”

  他沒好氣瞪她。“我這副身子,不必被美色所惑,就會東倒西歪。”

  她捧著自己的臉,笑問:“這麼想要我?”

  “是看你可憐,又承你救命之恩。”

  一彈指,她笑道:“好吧,等你有本事把誠王府的院子跑十圈,我就嫁你。”

  “娶你跟跑院子有什麼關系?”

  “我不想前頭常棄婦、後頭當寡婦。”

  “你咒我?”

  “是實話實說,所以……在你能跑上十圏院子之前,先幫幫我吧。”

  “幫你什麼?”

  “幫我離開袁府。”

  於是,她在世子爺和陸嬤嬤的幫忙下,帶著藥箱離開京城。

  臨行前,陸嬤嬤塞給她幾千兩銀票。她說:“出門在外,有朋友靠朋友,沒朋友就得靠銀子,這是我一點心意,你把銀錢分開放,丟了東邊的,還有西邊的。”

  看著陸嬤嬤為自己考慮周到,瞳瞳忍不住鼻酸,“謝謝陸嬤嬤。”

  “到姨母家後,記得捎信過來,世子爺會掛心。”

  “陸嬤嬤就不掛心我?”

  “牢牢記掛著呢,你這丫頭啊……總之,聽嬤嬤一句勸,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過這一關,日後再回頭看,便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陸嬤嬤溫柔的勸說,讓她心頭起澀意,抱住嬤嬤,她道:“我知道的,我不會輕易被打敗。”

  “不被環境打敗,更不能被自己打敗,懂不懂?”她捧起瞳瞳的臉,順了順她的碎發,柔聲說著她曾對女兒說過的話。“人們往往不會因為一件喜事高興一輩子,卻會因為一個創傷抑郁終生,痛苦帶給人的記憶還這大於快樂,你是醫者,能治好別人的病不稀奇,你必須學會治好自己的感情,懂嗎?過去的,就全拋了,不管那份記憶中的酸甜苦辣,要通通丟得一干二淨。”

  她用力點頭,用力說:“我明白的,我不會被痛苦要挾。”

  從走出袁家大門那一刻,她已經打算封鎖曾經落在裴哥哥身上的喜怒哀樂。

  “很好。人離開,心帶走,既然決定不要這段際遇,就別在裴將軍身上浪費憂傷。”

  “謝謝陸嬤嬤教導。”

  伸出手指,化開她眉間郁色,陸嬤嬤道:“下次回來,讓嬤嬤看見你的笑。”

  “好,一言為定。”

  瞳瞳說“一言為定”,卻在錦州甩掉誠王府的馬車。

  她說慌了,她沒有姨母在錦州,她真正的目標是嶺南,她要去找哥哥,她不介意那裡是不是苦寒之地,她相信自己,再惡劣的環境,她都有本事為哥哥建立一個新家。

  只是天不從人願,她被人販子擄走了……

  幸好,她後來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全書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20-7-5 00:47:04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實力很重要

  我喜歡蘇蒙,因為他的大胡子,因為他的性格,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麼對女人好,卻願意努力學習改變。

  最近和朋友談起家裡的老公。

  蘭妹說:“每次他用那種口氣,好像在命令我現在非要立刻做某些事情的時候,我都會很反感。”

  樺妹說:“他越是這樣,我越是想反著來,他叫我往東,我偏要往西。”

  我說:“通常這種時候,我連反駁都懶,但我會大翻白眼,把他惹得更火大。”

  其實,丈夫叫我們做這些事沒錯,就算他不叫,我們也會去做,說穿了,他們就是擔心、我們沒去做或是沒做好,可是用那樣的口氣來表現擔心,總是會令人氣到跳腳。

  是啊,老一輩的男人都是這樣,見你快要跌倒了,趕忙過來扶一把,嘴巴上講的不是

  “你還好嗎?有沒有怎樣?嚇到了對不對?”,而是“你在干什麼?沒有看路哦?”

  用責備來包裹關心,這些男人……真笨、真不討喜。

  蘇蒙就是這樣不討喜的男人,所以他失去妻子。

  讓兒子在沒有母親的疼愛下長得亂七八糟,然命運待他極好(應該說作者待他極好,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碰到瞳瞳、讓他心動,讓他願意為喜歡的女子試著改變,把自己變成讓女人心甘情顯死心塌地的男人。

  至於瞳瞳,就是一個刻苦耐勞、很乖很聽話,雖然有堅定意志,但碰到委屈只能選擇和血吞下或逃離現場的女子。

  我住在台南,一個很傳統的城市,多數的女子都是被教導要乖、要聽話,長大後,有了委屈不會據理力爭,只會暗暗吞下肚,而再隱忍也改變不了情況的話,就只能選擇退讓、逃避。

  男女主角的性格,是以我身邊朋友的性格作為例型寫的,剛開稿時,我不確定他們會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直到截稿了,我才想著,其實逃避不完全是壞事,只要有本事另起爐灶,總會闖出一片錦繡天地。

  所以不管在什麼時候,實力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管有沒有男人願意要你,至少你有權利疼愛自己,充實自己,讓自己不管在哪裡都是一枝獨秀,教人仰望!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1 23:29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