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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柳下揮] 獵贋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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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2 00:02:08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劊子手!

  江來剛剛回到家裡,外裡就傳來汽車馬達轟鳴的聲音。

  施道諳把車子停在院子門口,抓著鑰匙走進客廳,看到站在那裡的江來,問道:「你出去了?」

  「是的。」江來點頭,說道:「你也出去了?」

  「是的。」施道諳把鑰匙丟進玄關陶罐裡,發出「叮噹」的響聲,笑著說道。

  得到了同樣肯定的答案,江來準備上樓休息。

  跨了幾階臺階,江來停步轉身,看著施道諳問道:「你為甚麼不問我去了哪裡?」

  「你也沒有問我去了哪裡。」施道諳回答說道。

  頓了頓,施道諳看著江來,邀請說道:「要不要聊幾句?我給你泡杯茶。」

  「不,我要喝咖啡。」江來出聲說道。

  「咖啡?你確定?」施道諳頗為驚訝的問道,他知道,江來是從來都不喝咖啡的。從他把第一口咖啡噴了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這種飲料了。

  「如果喜歡的飲料代表一種人生態度的話,我想體驗一下喜歡咖啡的那些人的人生態度。」江來在客廳沙發坐了下來,出聲解釋著說道。

  施道諳大喜,跑到廚房倒了兩杯咖啡過來,將一杯咖啡放到江來的面前,滿臉期待的看著他,說道:「你嘗嘗,味道如何?」

  江來抿了一口,歎氣說道:「味道不如何。」

  「……」

  江來把嘴裡殘餘的咖啡汁液吐進旁邊的垃圾桶裡,說道:「跟小時候喝的中藥一樣,我還是繼續喝茶吧。」

  「……」

  等到江來重新為自己泡好了一杯鐵觀音,端著茶杯坐在施道諳的旁邊,說道:「今天見了一個人,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不同的人生要面臨不同的選擇。我在想,要是我遭遇的是他那樣的人生,會和他有相處的選擇嗎?如果他在我面前的話,我會再一次告訴他答案:不會。喜歡喝茶的人一輩子都會喜歡喝茶,不喜歡喝咖啡的人永遠都接受不了這種草藥味。好了,開始吧,你想和我聊甚麼?」

  施道諳捧著咖啡細細品嘗,感受著那咖啡豆帶來的苦澀和強烈的豆香味,問道:「你去見了林初一嗎?」

  「沒有。」江來出聲說道。

  「為甚麼不見?」

  「為甚麼要見?」

  施道諳輕輕歎息,看著江來說道:「相見不如不見,避免以後見面更加難堪。」

  「是啊。見面了不知道說甚麼,何必讓彼此都那麼尷尬呢?」

  「其實應該見的。」

  「為甚麼?」

  「女孩子並不在意你和她說了甚麼,她們更在意的是你做了甚麼。你在這個時候能去看她,她的心裡一定會非常高興。」

  「以後呢?」

  「以後啊?」施道諳沉吟片刻,說道:「想到這一次的見面,就連對你的恨意都會少一些。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在不停的做著愛和恨的加減法。用你對一個人的愛減上對一個人的恨,如果結果是正數,那就還能繼續相處下去。如果結果是負數,那麼,這段感情也就可以徹底的結束了。」

  江來覺得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可是認真的想了想之後,又搖頭說道:「我不是這樣。」

  「你有愛嗎?」

  「有啊。」

  「是誰?」

  「你。」

  「除了我之外呢?」

  「沒有了。」

  施道諳苦笑不已,說道:「你愛的人是林初一,因為你愛她,所以你得藏著憋著,反而沒辦法張嘴就能說出她的名字。就像是順口就把我的名字說出來一樣。我們小時候越是喜歡一個女生,就越是喜歡欺負她捉弄她,好像生怕讓別人知道我們喜歡她一樣。」

  「你以為你很瞭解我嗎?」

  「是的。」施道諳一臉堅定的點頭,說道:「我確實很瞭解你。比你知道的瞭解還要瞭解。」

  「你確實很瞭解我。」江來說道。「我不說她的名字,是怕你笑話我。」

  「喜歡一個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為甚麼要笑話你呢?」

  「你喜歡一個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喜歡一個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江來說道。「我不正常。我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所以怕你笑話我。」

  「你甚麼時候會怕別人笑話你?」

  「我不怕別人笑話我,我怕你笑話我。」

  「原來是我的錯。」施道諳啼笑皆非的說道。「是不是覺得很為難?」

  「是啊。太為難了。我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經歷這樣的事情。」江來出聲說道:「我就是想簡簡單單的報個仇,找出林遇的違法犯罪證據,把他往警察機關那裡一送,這就完事了。我繼續做我喜歡做的事情,看看書,修修瓶子,我的時間那麼寶貴,為何要把生活搞得那麼複雜呢?」

  「報仇哪有簡單的事情啊?」施道諳搖頭說道。「你想簡簡單單的找到林遇的犯罪證據,林遇也想簡簡單單的讓你找不著他的犯罪證據……最終不還是得鬥智鬥勇,甚至要受傷流血?」

  「是啊。」江來憤憤不平的說道:「所以說,林遇實在是壞透了。」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生氣了。」施道諳拍拍江來的肩膀,安慰說道:「我知道你很為難,就把這些為難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吧。以前不都是這麼做的嗎?」

  江來搖了搖頭,出聲說道:「我去找過林遇。」

  「甚麼?」施道諳一臉震驚,問道:「你去找林遇做甚麼?」

  他以為江來出去是去看望林初一,沒想到這傢伙出門一趟竟然辦了那麼多事。

  「我勸他自首。」江來說道。

  「……」

  「你是不是想說我很愚蠢?」江來看著施道諳啞口無言的表情,出聲問道。

  施道諳輕輕搖頭,說道:「這不是愚蠢,這是天真。而且,我也確實感受到了,你很為難。如果林遇能夠良心發現,為了拯救自己的女兒而選擇自首的話……這就是皆大歡喜的大團圓結局。每個人都很幸運,包括林遇自己。」

  「林初一重獲自由,而且還有一個一如既往深愛著她的父親。林遇洗清身上罪孽,而且收穫了子女最誠摯的敬愛。還有你,你得到了林初一,收穫了愛情。可惜,他那種自私自利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是啊。我很為難。」江來出聲說道:「林遇說,人活著就得做出一些犧牲,和一些讓自己也痛入心扉的選擇。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所以我也做出了選擇。」

  「你做了甚麼?」施道諳出聲問道:「你和他說了甚麼?」

  「我說讓他去死。」江來說道。

  「你拿走了我的晶片?」

  「是的,我知道你喜歡把貴重的東西藏在冰箱的牛奶裡。」

  「你不用做這種事情的。」施道諳一臉焦慮的看向江來,說道:「他死了,你怎麼辦?你以後如何面對林初一?你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女人……如果林遇死了,你們倆也就徹底的結束了。」

  「我知道。我沒有其它的選擇了。」

  「你有。你還有其它的選擇。」施道諳生氣的說道:「你還記得上次拍賣會結束我們一起去吃黃魚麵的事情嗎?」

  「記得。」

  「我把遙控器推到你的面前,說只要你輕輕按下按鈕,尚美大廈就會轟然倒塌。」施道諳出聲說道:「結果你拒絕了,又把遙控器推回到我的手上。」

  「是的,我知道這件事情。」江來出聲說道:「我今天還向林遇講過這個段子。」

  「你為難的事情,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不過是找個劊子手而已,你為何非要自己提刀去砍林遇的腦袋?」施道諳越說越氣,對江來越發的失望透頂,說道:「你乾乾淨淨的,等到林初一出來,你們該戀愛戀愛,該上床上床,該生孩子就生孩子,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有任何的影響……你為何自己跑去做這個劊子手?你以後還怎麼面對林初一?你們倆還怎麼……走到一起?」

  「我不做劊子手,誰做?」江來看向施道諳,說道:「讓你來做,以後林初一恨得是誰?她會恨你。我不想讓她恨你。」

  「我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恨不恨我有甚麼關係?」

  「你不是無關緊要的人。」江來表情嚴肅的說道,就像是在說著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你是我的家人。」

  「那又有甚麼關係?我又不需要和林初一談戀愛結婚。」

  「我只有兩個家人的話,我不希望一個家人仇恨另外一個家人。」江來說道。「那樣的話,每個人都會生活的非常痛苦。」

  「……」

  「再說,仇恨是我的,喜歡的人也是我的,所有的事情因我而起……我卻讓你提刀砍人。這樣的話,我是甚麼?我算甚麼?我這輩子都難以安寧了。」

  「江來,你還是不明白。」施道諳看著江來的眼睛,沉聲說道:「仇恨不是你的,是我們的。你喜歡的人是你的,但是我也會努力的喜歡她。因為她是你喜歡的……我是一個孤兒,差點兒凍死在那戈壁的窯洞裡。要不是老頭子發現我,把我背回來,師娘把為你準備的米粥和雞蛋喂進我的肚子裡,我早就死了,骨頭渣子都不剩。」

  「我能活到現在,是我欠師父師娘的。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我能享受現在所享受到的一切……都是你們江家給的。當年我要改姓江,老頭子不肯。說萬一我是施家的獨苗,那不就讓人絕了種嘛。這種事情不能做。但是,我心裡一直認定我是江家人,施家有沒有絕種和我有甚麼關係?」

  「師娘活著的時候,一直說讓我們師兄和睦,我是大哥,讓我以後多照顧你。雖然這是在往我身上添加責任,但我心裡是非常高興的。因為在師娘心裡,我是你的大哥,我們是一家人。所以,我不能讓你受委屈,我也不能讓人欺負你。更不能讓你承受這樣的痛苦……我可以承受,因為我承受的多了,但是你不行。」

  「……」

  江來看著施道諳,嘴巴蠕動,卻不知道應該要說些甚麼。

  他只知道施道諳對自己好,對自己特別特別的好。親兄弟也不過如此了。

  小的時候,他就像大哥一樣保護自己。因為他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別的孩子就來欺負自己,他總是身先士卒的衝過去。然後回去又會被古板的老頭子一頓訓斥,說他技藝沒學好,還整天跑出去胡混。

  等到自己父母都已經去逝之後,他又萬里迢迢的趕回來,帶著自己重新回到那個對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國度。

  那個時候的自己偏執而任性,當然,現在也一樣。吃不慣西餐,喝不了咖啡,懷念國內的一切,他總是想方設法的滿足。

  那個時候,他的事業才剛剛起步。一個中國人在佛羅倫斯這樣的歐洲藝術中心從事藝術品投資和收藏這樣太有文化的工作,時常遭遇那些高傲的白種人的白眼:你們也懂藝術?

  可是,無論施道諳在外面受過多少委屈,賠過多少次笑臉,在面對他的時候,卻從來都不曾表現過一分一毫。一個人孤立無援,依靠自己的智慧能力和勤奮打拼一步步登上佛羅倫斯美弟奇藝術基金理事職位,他付出了多少心酸和眼淚?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可以承受的起,因為他承受的東西太多了。一個縱橫沙場的老兵,被砍一刀或許感覺到疼痛,卻不會危及到生死。但是,一個衣食無憂從來沒有經歷過甚麼劫難的少年,腳板底下紮根刺都覺得疼得受不了……

  江來就是那個被施道諳保護起來的少年,而且,直到此時此刻,施道諳仍然覺得自己照顧的不夠好。

  可是,江來能夠專注於技藝上的提升,專心於手頭上的活計,不被外界影響和干擾,聚精會神的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正是因為有施道諳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幫忙打理和應對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不然的話,他如何面對這明槍暗箭爾虞我詐的瘋狂世界?

  「現在只能期待林遇更加無恥一些。」施道諳歎了口氣,出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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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2 00:02:19 |只看該作者
第161章 我帶著刀!

  警察局。會見室。

  黑衣黑褲一條長腿碼在另外一條長腿上面,黑色長筒靴就像是鋒利的銳器要穿破腳下的堅硬石板一般,黑色長髮披散在肩膀上,表情冷漠不帶有任何情感的宮錦打量著坐在對面的林初一,淡聲說道:「你瘦了。」

  林初一想笑,卻發現自己就連職業性的假笑都做不出來了,於是表情就被定格在那想笑卻笑不出來的尷尬模樣上面去,嘶聲說道:「宋朗怎麼樣了?」

  現在的林初一已經不是剛剛進來時的林初一了。

  剛剛走進來的林初一驕傲、自信、遊刃有餘。她有著光豔的外表,和犀利的言辭,她會隨時反擊自己看不順眼或者對自己不利的一切。

  包括那些誘導性的有罪提問或者苛刻殘忍的精神折磨。

  因為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她甚麼都沒有做,那件《梅妻鶴子》青花瓶的替換丟失以及後來的失而復得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理直,氣則壯。

  可是,她想不明白的是,為何最後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了?所有的人證都說是受了她的指使?她現在身陷囹圄,交不交代已經意義不大了,用那位王奮警官的話來說就是:垂死之人,不過是等待最後的雷霆一擊。

  那最後的雷霆一擊是甚麼?是審判,是定罪。

  林初一,將要以一個犯人的身份在那陰森恐怖的囚牢之中度過漫長的歲月。

  等到她出來的時候會怎麼樣?精氣神徹底崩潰,皮膚鬆弛、滿頭白髮?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也會隨著那聲判決而瞬間煙消雲散永不得見吧?

  這些,她都能接受。

  她不能接受的是,為甚麼她成為那個被拋棄的替罪羔羊?為甚麼是她?怎麼可能是她?

  再加上兒時的夥伴宋朗遭遇車禍,直到現在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她每日捶胸頓足,痛心疾首,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她知道宋朗在外面為她奔波,她知道宋朗在動用自己一切的關係和人脈去幫助自己。他每天都會送來乾淨的衣服和美味的食物,就算甚麼都沒有的時候,也會過來陪自己坐一會兒聊聊天說幾句寬解安慰的話。

  他不停的對她說「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沒想到的是,說話的人卻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故。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如果不是因為宋朗和自己的關係太過密切,如果不是因為宋朗介入太深自己的生活,他怎麼可能會遭遇這樣的事情啊?

  他明明有著灑脫的生活和遠大的未來。

  現在,他的一切都被自己給毀了。

  「我剛剛去醫院看過。也找池雪聊過,如果沒有甚麼併發症的話,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從ICU裡面出來了。只是因為傷勢太過嚴重,醫生也不能把話說的太實,免得自己要承擔責任。」

  「宋朗不會死吧?」

  「不會。醫生說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要不再出現其它問題,他就不會死。」宮錦說道。其實林初一的第一個問題和第二個問題本質上是相同的,按照宮錦以前的風格,她回答完第一個問題之後就不會再回答第二個問題。只是,看到林初一精神恍惚的模樣,還是耐心的解釋起來。

  「不會就好。」林初一說道:「真的沒機會恢復意識嗎?真的沒辦法好起來?」

  宮錦輕輕歎息,說道:「先把命保住吧,其它的事情……一步一步來解決。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麼發達,甚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是我害了他。」林初一出聲說道。

  「你不要這麼想。」

  「那我應該怎麼想?」林初一反問。

  「……」

  宮錦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更何況是這種難以勸慰的問題。

  「你一直在問宋朗,怎麼不說說你自己?你還好吧?」宮錦問道。

  「我很不好。」林初一說道:「宮錦,我很不好。我甚麼都沒做,為甚麼卻要承擔這所有的罪名?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為甚麼最後所有人都指著我說「她是兇手」……這當真不是一場夢嗎?還是說,這麼多年,我當真做了很多十惡不赦的事情?做了一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你是被冤枉的。」宮錦一臉篤定的說道。

  「我是被誰冤枉的?他們為甚麼要冤枉我?我對每個人都那麼好,他們為甚麼要這麼對我?」

  「你是被誰冤枉的,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宮錦反問著說道。語氣很衝,問題也很犀利。看起來就像是她自己的肚子裡也憋著一股子的火氣沒地方發洩。

  「……」

  林初一一下子沉默下來。

  是啊,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她是那麼聰明的女人,前前後後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把手指指向自己……是誰有那麼大的能量?

  她只是不願意相信而已!

  「你當真不做反抗嗎?」既然把話給說開了,宮錦也沒準備和她客氣。她原本也不是一個喜歡藏著掖著的人,看著林初一悲傷欲絕的表情,說道:「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你還要做一個好女兒?把所有的罪名都扛在自己的肩膀上面?然後自己孤苦伶仃的在監獄裡面住上十年二十年,等到刑滿釋放出來,他隨便編造一個理由或者說幾句道歉的話,你就接受了自己被他一手推進地獄的事實,一家人就像是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和別的那些愚蠢的女人一樣?」

  「我能做甚麼?」林初一滿臉痛苦的說道。

  「說出真相。」

  「我說了,沒人信。」

  「那就繼續說。」宮錦說道:「我信。還有其它人也會信。」

  「……」

  「現在的你軟弱、矯情、悲傷、陷入自責難以自拔,卻會讓你錯過最好的自救時間。」宮錦一針見血,刀刀致命:「這不是我認識的林初一,現在的你不配做我的朋友。」

  「宮錦……」

  「如果你願意在那裡面住上十年的話,那麼,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宮錦聲音冰冷的說道:「我不喜歡潮濕的地方,所以,我不會去監獄看你。」

  「……」

  「所以,如果你還想掙扎一下的話,需要我做些甚麼,儘管開口。」宮錦說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辦到。」

  林初一握緊拳頭,咬牙說道:「我要見施道諳。」

  「施道諳?」宮錦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為甚麼不是江來?」

  江來?

  聽到這個名字,林初一有剎那間的恍神。

  「不,我要見施道諳。」林初一聲音堅定的說道。

  咯!

  架在另外一條腿上的靴子落地,宮錦謔地起身,風衣飄蕩,說道:「我這就去把他帶來。他欠我家一個人情,這次必須償還。」

  「他要是不還呢?」

  「我帶著刀。」

  說完,便踩著高跟皮靴咯咯咯的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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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2 00:02:45 |只看該作者
第162章 難與人說!

  警察局。同一間會見室。

  灰色西裝、格子條紋小馬夾、棕色皮鞋,襟口還別著一塊白色絲巾折疊而成的千紙鶴、頭髮梳理的一絲不亂的斯文教授施道諳風度翩翩的走了進來,看著等候在那裡的林初一,認真打量了一番之後,竟然咧嘴笑了起來,說道:「看來這裡面的伙食不怎麼樣啊?林小姐瘦了不少,要是讓我家那塊木頭看到怕是要心疼壞了不可。」

  「施先生是來嘲笑我的?」

  「不敢不敢。」施道諳連連擺手,說道:「就算我有心來嘲笑你,也不會當面表現出來的。那塊木頭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被他知道了這件事情,我的好日子怕是就要到頭了。不過,林小姐人雖然清減了許多,但是精神頭倒是挺不錯的,而且臉更小了,眼睛也更有神采……算了,我誇不下去了。咱們還是聊正事吧。」

  「你能救我?」林初一看著施道諳,出聲說道。像是詢問,又像是試探。

  「這話是怎麼說的來著?能夠救你的只有正義和法律。」施道諳拉開椅子在林初一的面前坐下,說道:「我哪有這樣的本事啊?小師弟說了,我就是一鑽在錢眼裡面的庸俗商人。我能做些甚麼啊?說起來我還挺好奇的,為甚麼你找上我,而不是我們家那塊木頭?」

  「因為你能救我。」林初一出聲說道。

  「你覺得他不能?」

  「我不想他救。」

  施道諳愣了片刻,然後便哈哈大笑起來。

  「有意思,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甚麼有意思?」

  「你不想讓他救,是不想欠他這份人情?不對不對,你不讓他救,卻讓我救。你知道我們倆之間的關係,我救你和他救你是一樣的。沒有他,我為甚麼要救你?你欠我人情和欠他人情也是一樣的。所以,你的實際想法是不想讓他來做這把刀子,免得以後不好收場,破壞你們之間的其它可能性。而我的話……無論是身高長相談吐才學都很像是一把刀子吧?」

  「他是個手藝人。他不適合做這些事情。」林初一咬牙說道。這個傢伙真是討厭啊。

  「也是。」施道諳點頭附和,出聲說道:「他是個純粹的手藝人,手藝人當然要專注於自己手頭的活計,不能分心。我就無所謂了,我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商人哪有甚麼底線?可惜啊,林小姐覺悟的慢了一些,也晚了一步。」

  「甚麼意思?」林初一瞪大眼睛看向施道諳,沉聲問道。

  「因為,你要做的事情,有個傻瓜已經替你做了。」施道諳笑呵呵的看著林初一,說道:「他讓自己變成了那把刀。」

  「……」

  林初一只覺得一顆心直往下沉。

  -------

  西秀菜市場。

  每天下午四點鐘的時候,林遇都會拉著買菜車到家附近的這家菜市場買菜。這是他多年以來養成的一個習慣。

  只是最近因為公司出現一些變故,女兒身陷官司,導致他好長時間沒有做飯的心思了。沒想到官司未解,危機未除,林遇再次拖著買菜車出來了。

  「老闆,皇帝菜多少錢一斤?」林遇笑著問道,伸手掐了掐菜杆,菜杆脆聲而斷。

  「六塊五。」老闆一看是老熟人了,說道:「放心吧,給你的都是最新鮮的。不新鮮的我都不許你帶走。裝一把回去素炒?」

  「裝一把。」林遇笑著說道。

  老闆手腳麻利的把皇帝菜過秤之後,又隨手抓了幾根小蔥塞進袋子裡,問道:「還要些甚麼?」

  林遇看到老闆給的小蔥,說道:「有了蔥怎麼能不煲湯?今天做個魚湯,給我殺一條魚。」

  「天氣涼了,魚湯最補。」老闆一邊說著,一邊跑到水槽那邊抓魚去了。

  林遇接下來又買了肥瘦相間的五花肉、上好的牛肋骨、一盒雞蛋、還有幾種蘑菇、香菜之後,這才拖著滿滿一車子食材朝著附近的香街走過去。

  「老闆,我可算是等著你了。你來看看我這隻清朝的粉彩描金瓶……」

  「假的。」林遇頭也不轉的說道,拉著買菜車從攤主面前走過。

  「老客人了,我蒙誰也不會蒙你,你看看這幅畫的落款,你看看這上色……」

  「贗品。」

  「老李,今天要看些甚麼?我這裡可是有好東西給你留著。你來看看我這隻老翡翠……」

  「藥水泡的。大老遠的就聞到一股子藥水味。」

  -------

  今天的林遇和以往完全不同。

  以前的林遇是整條香街最受喜歡的客人,人傻錢多,容易蒙蔽。你說甚麼就信甚麼,就是出手小氣了些。但是,按照他給的價格成交,終究給了大家一些賺頭。

  而且,他的到來給小商小販們無限的希望。今天有這樣的小傻瓜,明天就不會來這樣的大傻瓜?今天這個小傻瓜買了他們的小件,明天這個小傻瓜就不會買他們的大件?

  今天的林遇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無論你說甚麼,他都一句話給頂回去。不是「假的」,就是「贗品」。有些商家不滿意了,想要和林遇理論理論,這麼一辯解開來,才發現他們遇到了一個高手……這麼多年了,整條香街的商家們竟然全部都看走了眼。

  這哪裡是能夠被輕易欺騙的小白啊?這才是專業的大玩家啊?

  林遇從街頭走到街尾,又從街尾走到了街頭。香街不長也不大,就這麼走過來走過去的,也不過是半個小時的時間。

  林遇走到香街的大石牌坊下面站立,回首看著這一點兒也不香的香街,對著整條街上的小商小販們揮了揮手,笑著說道:「老夥計們,再見了。」

  天色陰鬱,寒風刺骨,在醞釀下一場雪的到來。

  ......

  林遇回到家裡的時候,聽到客廳裡面有說話的聲音。

  他把買菜車交給迎出來的阿姨,換了拖鞋之後進屋,這才發現宋智明和王冶來家裡做客。

  林遇笑著和他們打招呼,說道:「你們倆鼻子還真靈,知道我今天要煲湯,就趕過來喝湯了。」

  林宋兩家關係甚好,宋智明、王冶夫妻知道林遇煲湯做菜是一把好手,經常拖家帶口的來他們家蹭飯。當然,林遇也經常到宋家去蹭酒。倆家親如一家,所以說話也就肆無忌憚一些。

  宋智明表情陰沉,看著林遇沉默不語。王冶的眼眶浮腫,顯然這段時間沒少哭過。

  她比丈夫更沉不住氣,眼睛死死地盯著林遇問道:「林遇,我要你給我們家小朗一個公道。」

  林遇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看著王冶問道:「我怎麼給他一個公道?」

  「我們家小朗是被你害成這樣的,是不是?」

  「你為何會這麼想?誰和你說過甚麼了?」林遇問道。

  「你就回答我們,是?還是不是?」宋智明也終於開腔說話,他摟住妻子微微抖動的肩膀,說道:「如果你敢騙我們的話,我就去警察局舉報你。我們手裡也不是沒有東西。」

  「老宋,有話好好說,你和老林那麼多年的朋友……」

  李琳出聲想勸,卻被林遇出聲打斷,他眼神溫和的看向宋智明和王冶,說道:「老宋,你信我這一回,我一定會給你們宋家一個交代,好不好?」

  「你……」

  「我買了條魚,要不要留下來喝魚湯?」林遇看著他們,笑著問道。

  宋智明看了王冶一眼,想說的話終究沒說出口,說道:「喝不下。」

  等到宋智明和王冶離開,林遇看著李琳說道:「他們不喝,我們自己喝。正好今天買的魚不大,他們要是留下來,真怕這湯還不夠喝。」

  「老林,你坐下。」李琳拍拍身邊的沙發,看著林遇說道:「咱們倆說說話。」

  林遇走到李琳身邊坐下,問道:「怎麼了?突然間這麼嚴肅?」

  「老林,咱們倆是多少年的夫妻了?」

  「多少年的夫妻?這誰算得清啊?我記得咱們倆結婚的那一年,我才剛剛成年。現在我們的一對兒女都已經長大成人了……這都快要一輩子嘍。」林遇無限感慨的說道。

  「是啊,這一眨眼,就快要一輩子了。」李琳握緊林遇的手,說道:「老林啊,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老夫老妻的,你說這些做甚麼?」林遇笑著說道。

  「老林,咱們這輩子該吃的都吃過,該看的都看了,該享受的也都享受到了,沒有甚麼遺憾。可是,孩子還小,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好好享受享受,去吃一些好吃的,去玩一些好玩的。也讓他們結婚生子,去體會為人父母的難處……到時候,他們就知道咱們這做爸媽的有多麼不容易了。你說好不好?」李琳握著林遇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哀求說道。

  林遇的臉上帶著笑容,但是卻久久的沉默不答。

  「老林……」李琳心慌不已,想要再次出聲相勸。

  「好。」林遇握緊李琳的手,說道:「聽你的。」

  「老林……」李琳眼眶濕潤,握著林遇的手哽咽出聲。

  「哭甚麼?天氣乾燥,哭多了身體脫水,皮膚可就不潤滑了,多少面膜都補不回來。」林遇連忙勸解,說道:「你先坐著。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哈密瓜,我去給你切一盤過來……」

  「老林,你坐下吧。坐下我們說說話……那些事情交給阿姨就好了。」

  「讓我把這些事情做完。阿姨哪知道你喜歡吃的水果是甚麼厚度?甚麼形狀啊?」林遇寵溺的看著老婆,笑著說道。

  .........

  飯桌上面擺滿了菜,蒜炒皇帝菜、尖椒牛肉、梅菜扣肉、韭黃雞蛋,涼拌海帶絲和小蔥拌豆腐,還有大大一盆濃郁鮮香的乳白色魚湯。

  林遇提著一瓶茅臺上桌,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林秋,說道:「林秋,今天咱們爺倆喝一杯。」

  「爸,你怎麼允許我喝酒了?以前你連紅酒都不讓我喝。」

  「長大了,也是時候喝酒了。」林遇說道,主動幫林秋倒了一杯茅臺,說道:「不喝酒的男人長不大。」

  「我爺爺就不喝酒。」林秋說道。

  「混帳東西,你非要和我唱反調是不是?」林遇沒好氣的說道。

  「嘿嘿嘿,不敢不敢。」林秋聞到茅臺的香味,端起酒杯就想品嘗。

  「慢著。」林遇拿起空碗親自為林秋盛了一碗魚湯,說道:「先喝碗湯墊墊,空腹喝酒太傷身體。」

  林秋受寵若驚的看過來,說道:「爸,你今天是怎麼了?都不像是平時的你了。」

  「胡說甚麼呢?看來你最近又是欠收拾了。」林遇又想發飆。

  「好了好了,讓孩子好好吃飯。」李琳趕緊在中間勸說。

  林遇又給李琳盛了碗湯,說道:「你啊,整天就知道護著他,他甚麼時候才能夠長大懂事?他是咱們家的男人,這個家最後不還得靠他來撐著?」

  「不是有我姐嘛。」林秋不耐煩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李琳放下飯碗,眼眶紅潤,語帶哭腔的說道:「你姐還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呢。天氣那麼冷,她在裡面冷不冷,有沒有好好吃飯……」

  林遇狠狠地剜了林秋一眼,安慰說道:「我們不是才去看過嘛,初一好好的,裡面有吃的有喝的,不會把她凍著餓著。你忘記了?當年算命師父不是說過了嘛,說初一這一生雖有小劫,但是卻有大福,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可憐的孩子……從小到大,她哪裡受過這份苦啊。」李琳仍然啼泣不止。

  「玉不琢不成器。說不定經此一事,初一成長的更快了。」林遇端起酒杯,看著林秋說道:「來,喝酒。以後像是這樣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的機會怕是不多了。」

  「爸,我敬您。」林秋端起酒杯,和父親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

  王奮正坐在辦公桌前查看案情記錄的時候,李莫快步走了過來,說道:「王處,有人想要見你。」

  「誰?」王奮頭也不抬的問道。

  「尚美那個安保部部長,陳濤。」李莫說道。

  王奮眼神一亮,說道:「帶他進來。」

  陳濤很快就被李莫帶了進來,他從口袋裡摸出煙來,想要遞給王奮一根的時候,又有些畏懼的收了回去。

  「我陪你抽一支。」王奮說道。

  他主動從陳濤的煙盒裡面抽出一支煙,說道:「陳部長,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了?」

  「不是有空。不是有空。」陳濤忙著給王奮點煙。

  「沒空還來,那得是了不得的大事吧?」王奮通過煙霧,笑呵呵的打量著陳濤的表情,問道。

  陳濤把自己嘴上叼著的香煙點燃,抽了一口之後,小心翼翼的朝著四周打量了一番,壓低嗓門說道:「領導……」

  「大聲說。在我這裡,沒人會傳小話。」王奮出聲說道。

  陳濤連連點頭,歉意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李莫,聲音稍微大上那麼一絲絲,說道:「領導,之前不是說我們尚美的監控視頻都毀了嘛……」

  「是的,你對我們說的。」王奮說的。

  「是我說的。」陳濤嚇壞了,趕緊解釋著說道:「但我說的也是實情,我們的監控系統確實被人給毀了……當時警察同志也去檢查過,證明我沒有說謊。」

  「我知道那件事情,你不需要緊張。然後呢?」

  「想毀掉我們的監控系統,那就得進入我們的監控中心。是不是這個道理?」陳濤問道。

  「你說是這個道理,那自然就是這個道理。」王奮說道:「畢竟,你是安保部經理,沒有人比你更加瞭解你們的內部網路構架。」

  「雖然我們集團的網路視頻全部丟失,但是,我們監控中心……卻有一個攝像頭拍下有人進入了監控中心。」陳濤的聲音越來越小,就像是要斷氣似的。

  「我說過,這裡沒人會舉報你,你大聲一點兒。」王奮再次出聲提醒。

  「好的好的。」陳濤得到了這樣的答覆,腰身都挺直了不少,提高嗓門說道:「我們中心有一個姑娘,他的零食經常被人偷吃,所以她就私自給自己裝了一個針孔攝像頭,想看看到底是誰偷吃了她的零食……」

  王奮精神一震,問道:「看到甚麼了?」

  陳濤咽了咽口水,從口袋裡面摸出一個U盤遞了過去,說道:「領導,你自己看。」

  王奮接過U盤,插入自己的電腦裡面,資料夾自動彈開,裡面出現一個視頻檔。

  王奮點開視頻,畫面上出現了林遇那張方正硬朗的國字臉。

  王奮倒吸一口涼氣,說道:「大鱷啊。」

  ......

  醫院。ICU病房。

  池雪穿著消毒服站在病床旁邊,看著腦袋被包裹嚴實熟睡不醒的宋朗,眼眶再一次濕潤起來,低聲說道:「宋朗,你一定要好起來。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起來……只要你活著,我就會陪在你身邊。只要你活著,我就會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喜歡釣魚,我陪你去釣魚。你喜歡藝術展,我就陪你飛到全世界看展。」

  「就算你喜歡林初一,我也會支持你。我告訴你她的愛好,還有只有我知道的小秘密,以前我有私心,不想告訴你這些……等到你醒來,我全都告訴你。讓你一下子就命中要害,讓你……」

  「讓你得到林初一。」

  說到後來,池雪已經泣不成聲了。

  .....

  尚美大樓。總裁辦公室。

  林遇操著剪刀,將那盆老樁梅樹的根部給修剪好。又把其它幾棵植物給料理了一番,給魚缸裡面的水給換掉,投喂了一把魚食,看著那兩條星點龍在裡面瘋狂爭搶。

  又為自己泡了一壺大紅袍,這是那棵老樹上面的大紅袍,朋友送的,林遇平時都捨不得喝。看到茶葉罐子底下那為數不多的茶葉,他狠下心來全部都倒進了茶壺裡。

  又為自己點了一根雪茄,一口雪茄,一口香茶,倒是相得益彰,其樂融融。

  想了想,總覺得還缺少點甚麼。

  「缺少點甚麼呢?」林遇在心裡想著。

  「京劇。」林遇腦海裡突然間冒出這兩個字。

  他第一次去敦煌拜訪江行舟的時候,江行舟正坐在自己的小院裡,一口茶,一把蒲扇,閉著眼睛聽著小曲。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那麼多年了,這個畫面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久久不散。

  當時江行舟聽的是甚麼曲子來著?

  《長阪坡》!

  他記得有這麼一段唱詞:

  子龍隨我情義好,

  焉能背叛降奸曹。

  糜芳與我前引道,

  蒼天因何困英豪!

  「蒼天因何困英豪?」林遇喃喃自語:「蒼天因何困英豪啊。」

  茶已盡,煙已滅。

  林遇披上風衣,朝著大廈樓頂走去。

  大家都說尚美大樓選址好,站在樓頂可以俯窺大片黃浦江和半座碧海城。

  林遇以前也來過,但那是大樓剛剛建好的時候,後來,就再也沒上過了。

  上面風大,天臺角落還有殘雪未花。

  林遇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加密的電話號碼,等到電話接通,他對著話筒沉聲說道:「我已暴露,保護蝙蝠。」

  說完,便主動掛斷了電話。

  他把手機卡拆出來,掰成兩半然後朝著樓下丟了過去。

  把那個簡陋的手機也砸毀之後遠遠的扔了出去,最後,他用同樣的方式,縱身一躍,把自己也朝著樓下丟了過去。

  耳畔有風呼嘯,還有雪花在飄落。

  他飛在空中,是第一個見證這場大雪的亡人。

  難與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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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2 00:03:02 |只看該作者
第163章 我笑你好看!

  敦煌。

  東漢應邵注《漢書》中說:敦,大也。煌,盛也。

  盛名在外的敦煌本質上只是一小片被沙漠戈壁包圍的綠洲,沒有絲毫向外拓展的縱深。這裡的年降水量不足50毫米,但蒸發量卻超過2500毫米,是中國最為乾旱的地帶之一。正是在這樣的地方,敦煌,依託著徑流量不大的黨河,走過了數千年薪火不滅的歲月,還一度成為世界四大古文明的匯流中心。

  直至現在,仍然是無數文藝青年和藝術從業者們爭相朝拜的聖地。

  敦煌石窟中有敦煌壁畫,敦煌壁畫聞名天下。

  莫高窟。431號洞窟。

  在那高高的腳手架上面,一個年輕的男人身穿深藍色修復衣,頭戴漁夫帽,嘴上戴著黑色口罩,手裡拿著一把小刷子,正聚集會神的處理石壁上面的病害。表情肅穆、動作輕靈,就連呼吸都極其小心翼翼的模樣。

  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氣,認真工作的男神……......英姿颯爽氣宇軒昂溫文爾雅清新俊逸才貌雙絕。

  負責打下手的修復學徒小玉時不時的抬起頭仰望著男人,就像是仰望著陽光和希望。

  當然,不抬頭也不行,畢竟她要隨時根據修復師的要求而遞上各種各樣的修復設備。

  敦煌壁畫建造在砂礫岩開鑿出的洞窟中,長期自然作用會讓岩體和壁畫都產生多種病害。比如顏料起翹、脫落、或者像鱗片的形狀一樣起甲。如果不採取措施,這些病害會讓壁畫的畫面層完全脫落或者掉落,再也無法找回和修復。

  江來修復的這一塊區域情況非常複雜,問題也非常的嚴重,它聚合了顏料起翹、脫落、大面積魚鱗凸起,所有能生的病它都沒有放過……......不說用手觸摸,就是大力吹一口氣,怕是這牆皮就會大面積的掉落。

  眾所周知,敦煌壁畫並不是當真繪製在石壁上面,而是在石壁上面先塗抹上厚厚一層草泥層或者細泥層,繼而在平滑如鏡的泥面上面繪畫。泥上作畫,難度相對簡單很多,呈現效果也更加美觀絢爛。但是,當它脫落之後,想要重新將其粘回原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巴掌大小的病害,可能都需要大半天時間才能夠修復完成。這整座431號洞窟卻由江來一個人來修復,工作量不可謂不恢宏浩大。

  敦煌研究院院長樊斯文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在江來初來的歡迎晚宴上面,樊院長特意拉著江來的手說431號洞窟屬於斷代窟,是莫高窟系列洞窟的重要組成部份,具有極高的藝術和研究價值。就算修復好了,也不可能對外開放。屬於敦煌專屬的「未開放區域」。

  樊院長直言這只個洞窟發現的晚,損壞的重,修復難度極高。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特意飛到碧海把江來給邀請過來承擔起這樣一份重大的責任。

  可是,因為修復工程巨大,擔心江來一個人耗時太久,所以就給他準備了幾名副手來幫忙,大家齊心協力一起把431號洞窟給修復完善,給後人留下一座寶貴的文化財產。

  樊院長說話的時候,準備好的幾名副手立即端著酒杯上來敬酒。雖然不甘心給一個毛頭小子打下手,但是,人的名樹的影,江鬼手的兒子,還是要給予一絲尊重的。

  江來大手一揮,說道「我不喝酒」。

  繼而又對樊院長說「我不需要幫手,431號洞窟交給我一個人就成了。」

  樊院長百般不解,問江來為什麼甚麼不需要助手?畢竟,一個人應付這麼大的工作量實在是太過艱難。江來完全無視身邊幾個「准副手」的表情變化,坦率直接的說道「他們技術不如我,要是一個洞窟中有幾個人同時進行修復,那麼就會呈現好幾種修復風格,良莠不齊,好醜不一,是修復大忌」。

  那天晚上,要不是樊院長拼死攔著,江來至少得折一根胳膊斷兩條腿。

  據說後來還有人提議給江來的伙食裡面下巴豆,在他的被子裡面潑冷水….......…後來樊院長親自出面開了好幾次「安全生產大會」之後,那些人才不得不偃旗息鼓承諾在江來不主動招惹的情況下絕不對他使用非文明手段進行打擊報復。

  當然,那天晚上過後,江來也就成了整個研究院的「狗不理」。

  一個人獨來獨往,獨自工作,獨自吃飯,獨自睡覺,就像是一匹受傷的孤狼。

  哦,助手小玉除外。

  小玉是敦煌大學修復專業的應屆畢業生,剛剛分配到研究院來工作,被院裡分配給江來做助手後,小姑娘嚇得小臉煞白,捂著被子哭了好幾個晚上。

  後來發現江來並不像是外界形容的那麼「狗嫌貓厭」,也就慢慢的接受了這份工作。而且,她還發現跟著這位老師學了不少課本上很難學習到的修復知識。

  無論她問出什麼甚麼問題,他都能用簡單直白的話給予回答。甚至在他不忙的時候,還會手把手的實驗指導,並且讓她進行模仿,然後提出修改意見。直至小玉的模仿複製讓他點頭認可才停止。

  所以,小玉輕易也不肯問出什麼甚麼問題。

  因為她知道自己很難讓江來老師滿意。

  相處時間久了,小玉也逐漸發現這個江老師異與常人的一些地方。不說大話、不說空話,甚至都不大願意說話。

  工作認真,手藝精湛,對修復結果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有無數次小玉提出自己動手去修復一塊,江來都是直接冷酷拒絕,說道「你不行」。

  小玉清楚,他真實的想法是「你不配」。

  後來小玉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

  「針管。」腳手架上面的江來突然間出聲說話。

  很快的,一隻芊芊玉手將注膠用的針管給遞了過去。

  「滾筒。」

  那只隻漂亮的小手再次將持平泥面的滾筒給遞了上去。

  「細泥。」

  這一次,等的時間稍久。

  「細泥。」江來再次出聲喊道。

  所有的修復步驟恰好是一次「二次創作」過程,我現在狀態正好,精神亢奮,靈感四溢,卻因為你的反應遲鈍耽擱了我的時間,趕走了我的靈感,最重要的是,注膠之後要趕緊填補泥槳,不然等到膠水幹了,泥料硬化,難道又想讓我一會兒重頭開始?

  再和一次泥巴?再注一次膠水?

  「我找不到啊。」女孩子委屈的聲音傳來,問道:「泥在哪裡?」

  不是小玉的聲音?

  江來猛然轉身,然後就和一雙燦爛若星辰一般的眸子對了個正著。

  林初一!

  竟然是林初一!

  沒想到林初一會出現在敦煌,出現在431號洞窟,出現在他的眼前.....……

  大半年時間,九個月十二一天沒有見面了。

  林遇死了多少天,他們就多少天沒有見面。

  江來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就算恰巧遇到,那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林初一為什麼甚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到底有什麼甚麼企圖?她不會是想替父親報仇雪恨吧?」

  「她會不會推翻自己的腳手架?她會不會把自己前面修復好的筆劃給暴力毀滅?」

  「還有,小玉呢?難道已經被她悄無聲息的幹掉了?」

  江來打量了一番洞窟內側,發現根本就沒有小玉的身影。

  「小玉呢?」江來一臉警惕的問道。431號洞窟屬於不對外開放的私密區域,沒有研究院領導的批准,一般人根本沒有機會進入。

  林初一是怎麼闖過外面那重重安保的?又是怎麼樣把小玉給打發了的?

  「出去了。」林初一那雙靈動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打量著江來。嘴角帶著笑,眼角卻含著淚。

  江來瘦了,也白了。

  原本就瘦,現在看起來更瘦了。那寬大的牛仔修復服穿在他的身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他的體格根本就支撐不起這麼大號的衣服。敦煌日照充足,一不小心就會把人給曬成「黑炭」,可是他的整個臉色卻越發的白皙,就像是漂洗過一般,看來他這段時間很少外出,極少暴露在陽光之下,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耗費在這個洞窟裡面。

  看來他這大半年時間日子過得也很不如意啊。

  想到這種可能性,林初一就開心的不得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江來問出第二個關鍵性的問題。

  「我去了研究院,說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叫林初一。」林初一大大方方的解釋著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由,說道:「他們好像對我還挺瞭解的,然後就讓人把我帶到431洞窟門口。我說想給你一個驚喜,帶我來的小夥子就體貼的離開了。小玉也是被他叫走的。」

  「你來幹什麼甚麼?」江來問道。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站立的位置和地面的距離,發現就算林初一推翻了腳手架,自己最多摔傷,也不可能摔死......……比林遇跳樓的後果要容易接受多了。心中大安,說道:「你可以推翻我的腳手架,但是你不能破壞石窟裡面的壁畫。它是屬於整個人類的瑰寶。」

  林初一眨了眨眼睛,疑惑的問道:「我為什麼甚麼要破壞壁畫?」

  「看來你是要推翻我的腳手架了。」江來認命的說道:「來吧。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我為什麼甚麼要推翻你的腳手架?」林初一接著問道。

  江來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林初一,問道:「你不是來報仇的?」

  「我替誰報仇?」

  「林遇啊。你的父親。」江來說道。

  「他是被你推下去的?」林初一問道。

  江來拼命的擺手,說道:「不是不是,不是我推的,他自己跳的。」

  「那我找你報什麼甚麼仇?」林初一反問著說道。

  江來內心更加不安,說道:「那你過來幹什麼甚麼?」

  林初一歎了口氣,不滿的說道:「你就準備站在那上面和我說話?」

  「是的。」江來說道,他潛意識裡覺得,站得高一些,距離就遠一些,自己也就更加安全一些:「你想說什麼甚麼就說吧,想做什麼甚麼就做吧。」

  「你下來。」

  「我不下去。」江來拒絕,說道:「你有什麼甚麼手段儘管使出來,我不怕你。」

  「你不怕我,你站那麼高幹什麼甚麼?」林初一過去抓住腳手架,說道:「下來,不然我就把它推倒了。」

  「別推別推。」江來趕緊求饒,說道:「有話好好說,我這就下去。」

  江來手忙腳亂的從腳手架上面爬下來,雙腳落地的感覺真踏實。他看著站在眼前的林初一,幽幽說道:「你瘦了。」

  「你也是。」林初一頗為動情的說道。這個木頭能夠發現自己瘦了,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的沒心沒肺。

  「我這邊伙食不好。」江來說道:「他們不給我吃肉。」

  「為什麼甚麼不給你吃肉?」

  「我技術好,他們排擠我。」江來說道。

  「這麼過分?」林初一怒了,說道:「那你還留下來做什麼甚麼?走,我們去找他們領導說理去。」

  「不用不用。」江來趕緊勸阻,說道:「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你有什麼甚麼不對的地方?」

  「我說他們技術不好,不能和我一起修壁畫。」

  「......……」

  林初一呆滯良久,然後「撲嗤」一聲笑了起來。

  他還是她認識的江來,還是她享受的江來,還是令她魂牽夢繞的那個男人。

  「你笑什麼甚麼?」江來問道。

  「我笑起來好看。」

  「……......」

  江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果然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林初一。

  她沒變!

  「你笑什麼甚麼?」林初一看著江來問道。

  「我笑你好看。」江來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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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謝天謝地你來了!

  在敦煌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天上的龍肉,地下的驢肉。

  敦煌人好吃驢肉,所以本地的一些特色食物都是和驢有關。

  江來來到敦煌之後,還是頭一回在附近的小館子吃特色菜。在他剛來的時候,研究院的領導們也曾為他接風洗塵,後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差點兒導致一場暴力流血事件的發生。

  或許是領導覺得請客吃飯這種事情太過危險,一是破壞紀律,二是破壞團結。於是,從此以後,江來就再也沒有機會在飯桌上見到領導了,只能在書桌前面見到領導。

  樊院長每週都會邀請江來去辦公室問一問修復進程以及面臨的困難問題。當然,江來只說進程,不說問題。對他來說,哪有問題?

  他就是為了解決問題而來。沒有問題,他解決甚麼?

  這倒不是說江老師膨脹,而是他確實需要大批量的工作來麻醉自己。

  江來在敦煌生活的這大半年時間裡,幾乎每頓都是在職工食堂裡面解決的。他說「別人排擠他,不給他吃肉」,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排擠他是假,不給他吃肉是真。

  職工食堂每天吃飯的人數是固定的,廚房提供的伙食肉量也是固定的。那些先去的工作人員每次都先把肉食給打完,等到江來慢條斯理地走過去的時候,留給他的也只有一些青菜素湯。

  樊院長只能要求大家不許在江來食物裡面投泄藥,不能大冬天的在人被窩裡面澆冰水,但是也沒辦法規定大家不許吃肉吧?

  江來也聽之任之,一幅給我甚麼吃甚麼的態度,這件事情竟然持續了大半年時間。那個時候的江來,活得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哪裡還在意自己想要吃些甚麼?

  所有人都憋著一股氣呢,他們都想要看看這個出言不遜的傢伙到底能夠把431號洞窟給修復成甚麼樣子,想看看樊院長三顧茅廬給請來的大師父到底有甚麼樣的驚豔表現。

  沙洲飯館。

  名字取的很大,店面其實很小。

  江來抱著油膩膩的菜牌翻看了一陣,然後點了醬驢肉、絲路駝掌、大漠風沙雞,又點了一份驢肉黃面做主食。

  「老闆,先上這些。」江來把菜牌遞還過去。

  「沒點青菜。」林初一提醒說道。

  「你吃青菜嗎?」江來問道。

  林初一搖頭,大半年時間都食欲不振的自己剛才看菜牌的時候竟然在偷偷吞咽口水,說道:「我不吃,我吃肉。」

  「我也是。」江來說道。

  於是,老闆便抱著菜牌進廚房忙活了。

  菜都是硬菜,主食也是硬食。

  江來和林初一狼吞虎嚥,大快朵頤。

  一隻風沙雞一分兩半,然後兩人抱著半邊雞就撕咬起來。那盆看起來油花花極其肥膩的絲路駝掌,兩人竟然也毫不嫌棄,一人抓起一隻就吃得滿嘴油花。醬驢肉切成薄薄的肉片,在醬油和辣椒調和的料牒裡面沾上一回,然後一口塞進嘴巴,肉質細嫩、味道鮮美。

  林初一雖是女子,但是誰說女子不如男,女兒也能頂半邊天……她袖子高挽,長髮披散,這桌子上一大半的食物都進了她看起來纖細平坦的小肚子裡。林初一竟然留起了長髮,看起來清秀文弱,以前乾淨俐落的女強人形象已然遠去。

  肉吃完後,兩人再提著筷子各挑了一碗驢肉黃麵,林初一埋頭吃了幾口,突然間眼眶濕潤,無聲痛哭起來。

  江來看到肩膀抖動的林初一,也放下筷子,默默地抽出紙巾遞了過去。

  林初一接過紙巾擦了一下,沒想到眼淚流得更加洶湧,就連臉頰也被那粗糙的紙巾給磨的通紅。整張臉紅撲撲的,就像是著了火一般。

  「對不起。」林初一拼命的想要止住哭泣,但是她越是努力,這哭泣也越發的洶湧,不可抑制。

  她不知道自己哭甚麼,哭心中的委屈?哭生活的艱難?哭這久別重逢的喜悅?哭自己還是自己江來還是江來?

  「好好哭吧。」江來出聲說道,就像是在勸別人「好好吃吧」「多喝一杯」一般。「這段時間一定把你累壞了。」

  林遇死了,林家只有李琳和林初一、林秋三人。李琳年紀大了,而且又悲傷於丈夫以那樣一種決絕的方式死去,身體一下子就垮了下來。林秋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整天沉迷漫畫,勤於漫展,不可能對這個家庭做出甚麼貢獻。只有林初一站出來安慰老的,教育小的,成為林家的定海神針。

  林遇死了,尚美集團這艘大船也面臨著四分五裂。林初一雖然握著公司大部份的股權,但是沒有那些叔叔伯伯們支持的話,她想要掌控大局也極其艱難。一個女人,想要在這個社會上做事立足,或許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辛苦和代價。

  千頭萬緒,千絲萬縷,最終都落在林初一這一個線頭上面。所有的事情都由她來做決策,所有的關係都要靠她去維持。

  可是,她也只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人啊。

  父親死了,難道她不難過嗎?母親病了,難道她不焦慮嗎?弟弟不懂事,難道她不氣憤嗎?公司裡面那些老傢伙們處處掣肘,難道她不憋悶嗎?

  心中的太陽和希望,雨天裡面的那一把傘黑夜裡面的那一束光,漫長歲月中唯一一次動心的男神……江來不辭而別離她遠去,難道她不悲傷嗎?

  雖然林初一甚麼都沒有說,但是江來能夠理解她的心境。

  他知道她為甚麼而哭。

  林初一哭了好久好久,旁邊的客人也發現這邊的異常,紛紛朝著這邊看了過來,還有人舉起手機想要拍照錄視頻。

  「老闆,如果現在有人埋單,所有的錢都掛在我這桌上。」江來突然間出聲喊道。

  在老闆一臉錯愕地看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人激動的站了起來,喊道:「老闆,埋單。」

  說完之後,頭也不回的推門跑了出去,一幅生怕別人把他逮回去付錢的緊張模樣。

  有人帶頭,其它人也紛紛回應站了起來。

  「老闆,我這裡也埋單。」

  「謝謝小兄弟啊,你是個好人……好好安慰安慰你女朋友,女孩子是要靠哄的。」

  「老闆,我這邊打包……」一個剛剛坐下來,菜還沒上齊的客人喊道。

  一眨眼的功夫,小飯館裡就只剩江來和林初一了。

  還有一臉警惕眼睛死死盯著江來這一桌的飯店老闆,他可不能放這小子給跑了,要是江來也逃單,他這一天就白乾了。不,好幾天都白乾了。

  江來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

  女孩子想哭的時候,一定要給她製造良好的哭泣環境。

  他和施道諳不同,施道諳只會給女孩子製造良好的上床環境。

  林初一突然抬起頭看向江來,淚眼婆娑的說道:「你坐過來。」

  江來搖了搖頭,說道:「你好好哭吧,我不過去打擾你了。」

  他就是這麼體貼。

  於是,林初一就哭得更加傷心了。

  林初一哭了好久好久,總算是止住了眼淚。

  她接過江來遞過來的紙巾,擦拭掉臉上的淚漬之後,問道:「我哭起來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那是別的女人,你不醜。」

  「……」

  江來替整個飯店的客人們埋過單後,帶著林初一走進了敦煌研究院。

  敦煌很美,最美的季節就是秋天。金黃色的楊樹葉子,被風一吹,嘩啦啦作響。碧藍的天空就連雲朵都極其罕見,像是一整塊純粹清澈的玉。黃色的沙山、灰色的戈壁,還有各種各樣應季的水果,實在是讓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江來指著一棵粗壯挺拔的大樹,說道:「這就是我和你講過的活著一千年不死,死後一千年不倒,倒後一千年不腐的胡揚樹。我小時候還經常跑到這棵樹上面去掏鳥蛋……這上面有一個隱蔽的鳥窩,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所以,每次我都會爬上去拿走鳥窩裡面一半的鳥蛋。」

  「為甚麼拿走一半的鳥蛋?」林初一好奇的問道。

  「我要是全拿走了,以後哪隻傻鳥還會在這裡下蛋?我只拿走一半,小鳥說不定以為是那些蛋自己不小心滾落下去的。和人類沒有關係。」

  「江來,你這個陰險小人,連隻鳥都欺騙。」林初一咬牙切齒的說道。她以前養過一隻紅嘴相思鳥,那隻鳥飛走了,她都哭了好久好久……難以理解,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惡人?偷走人家鳥的鳥蛋不說,而且每次還只偷一半,為的是蒙蔽鳥的神經免得鳥飛走了再也不到這個窩來下蛋。

  你說說,這還算是個人嗎?

  「我只騙鳥,不騙人。」江來抬頭仰望著那高高的樹椏。上面枝葉茂密,掏鳥蛋的大概位置還依稀記得,只是那上面已經沒有了鳥窩。那隻傻鳥,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它還活著嗎?它過得還好吧?

  「這裡是燒瓷廠。」江來指著一幢破舊的院落,說道:「小時候我們每天都到這裡面來練習基本功,我很小的時候就能燒制出很漂亮的瓷器。我爸說,要想修瓷,先要做瓷。只要做的多了,才會知道這個瓷器是怎麼做出來的,有哪些步驟,加多少泥,用多少水,需要注意甚麼,警惕甚麼……等到你去修復的時候,就能一眼看出那隻瓷器的問題,然後對症下藥,藥到病除。」

  「難怪你的手藝那麼好,原來基本功都打得這麼扎實。」林初一看著院子,幻想著小時候江來的模樣,以及他還是一個小人的時候是不是也像現在這般一本正經有板有眼的專注於手頭上的工作。

  「不,是我天賦異稟。」江來糾正林初一讚美的話,說道:「很多小朋友都在這裡練習基本功,最後他們大多數都改行了。包括宮錦。」

  「……」

  「所以,你可以重說一遍了。」

  「甚麼?」

  「說我天賦異稟。」

  「我不說。」林初一被憋得俏臉通紅,哪有這樣的人啊?還要不要臉啊?

  「算了算了。」江來一幅無所謂的模樣,擺了擺手,豪邁的說道:「我早就厭煩別人的讚美了,還得禮貌性的在後面接一句『謝謝』。耽擱時間。」

  「……」

  他們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秋高氣爽,月色正濃。

  落葉繽紛,踩在上面哢嚓哢嚓作響。空氣裡彌漫著哈密瓜和李廣杏的果香氣,濃郁芬芳。

  倆人就這麼並肩走著,都有種幸福的滋味在心頭醞釀。

  「我現在知道你為何要跑到敦煌來了。」林初一輕輕歎息,說道:「這裡實在是太美了。有你喜歡做的事情,有你熟悉的人和景色……好吃的也那麼多。」

  「這些都不是理由。」江來出聲說道:「碧海的景色也很美,有我喜歡做的事情,有我熟悉的人,好吃的東西也很多。」

  「那是甚麼原因?」

  「因為你。」江來說道。

  江來是從網路新聞上面看到林遇跳樓自殺的報導的,現在資訊發達,新聞比施道諳的電話還快了一步。江來去找過林遇之後,就預感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只是沒想到的是,林遇會選擇這樣一種殘忍的方式來了結自己罪孽的人生。

  林遇以死謝罪,林初一洗涮冤屈安全出獄,《梅妻鶴子》青花瓶物歸原主……

  那一段時間,媒體撲天蓋地的報導著這些事情。

  江來這個始作誦者卻有些無地自容了,他給林初一發過信息,林初一沒有回復。他給林初一打過電話,林初一沒有接聽。他甚至關注了林初一的微博給她發了微博私信,她也不理不睬置若罔聞。

  江來生氣了,心想,你不願意搭理我,我還不願意搭理你呢。

  於是,他照樣去碧海大學的古籍修復中心去工作,照樣吃飯,照樣看展……

  可是,他看到的每一處風景,都是林初一開車載著他走過的路。他吃的每一道菜,都變成了林初一陪他一起吃過的食物。他看到的每一個展,那些展的主題都變成了「林初一個人形象展」.......

  天邊的流雲、地上的野花。床頭的鏡子,喝水的杯子……全部都有林初一的影子。

  江來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他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他在這座城市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恰好此時,敦煌研究院的樊斯文院長再一次飛到碧海,邀請他前去主持431號洞窟的修復工作。江來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這一住就是大半年時間。

  距離遠了,交通不便,果然是很有效果的。

  林初一仍然無處不在,可是,至少避免了江來想要去找她的衝動……

  沒想到林初一自己主動找過來了。

  林初一停下腳步,側身看著江來,輕聲說道:「我知道。我理解。我明白。」

  感同身受,大概說的就是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吧。

  「我也一樣。」林初一輕聲說道。「爸爸走了,走的滿城轟動。我雖然被判無罪從裡面走出來,但是卻面對著一個個沉重棘手的爛攤子。媽媽病倒在床,弟弟萎靡消沉,尚美集團四分五裂,有人爭權奪勢,有人明目張膽的往自己口袋輸送利益……還有爸爸之前維繫的人脈,接納的收藏品都需要做交接處理。更糟糕的是,因為《梅妻鶴子》瓶暴露出來是我爸以贗充好換走了真品,導致整個集團信譽崩潰,品牌流失,無數買家拿著從尚美拍賣來的藏品要進行解約,賣家們也擔心自己委託給尚美的藏品被贗品取代……每天焦頭爛額,我的人生一片黑暗。」

  「我知道這段日子很不容易,我也知道你一定會熬過來。」江來出聲說道。「但是我不想對你說這樣的話,因為一個人的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外界給你的肯定越多,你所要承擔的事務就越重。我希望你是林秋,林秋是你。我希望你能夠做你真正喜歡做的事情,就算天塌下來也能夠不聞不問,我希望你過得輕鬆,活的快樂。」

  「江來……」林初一內心感動不已。眼眶酸澀,再一次有了流淚的衝動。

  有人說:別人只問你飛的高不高,我只在意你飛的累不累。

  這句話聽的多了,也就俗了。

  可是,這確實是林初一內心深處最渴望得到的理解和安慰。

  是的,在父親走了之後,她不得不走向前臺。

  處理家務,整理公司,延續人脈,努力的想讓一切走向正軌……

  身邊的親人都拉著她的手說初一這孩子從小就懂事,長大了還是那麼優秀,幸好這次有她站出來料理這些事情,不然這林家怕是要散了。

  媒體們更是不吝讚美之詞,伴隨著父親死亡的報導,還有對她的大肆讚美:

  「林家長女強勢破局,尚美集團死而不僵」!

  「巾幗不讓鬚眉,林初一力挽狂瀾拯救危局……」!

  「女神是怎樣煉成的,記尚美總裁林初一」!

  ------

  所有的人都在誇獎她,讚美她,推著她往前走,不走就是一句「讚美」。

  這每一句讚美即是動力,也是鞭子。

  努力就是讚美,懈怠就是鞭子。

  江來是懂她的,懂她的處境,懂她的心緒,懂她所想的所要的不過是和其它女孩子一樣逛逛街吃吃飯買買衣服包包化妝品然後對著男朋友撒撒嬌一起去看一場愛情電影或者恐怖片……

  她真的好累!

  「這次來了,就好好休息休息。」江來出聲說道。

  林初一搖頭,說道:「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甚麼忙?」江來問道。

  「你和施道諳盯上尚美,是為了尋找蝙蝠。之前你們懷疑我爸就是蝙蝠,是不是?」林初一看著江來的眼睛,出聲說道。

  「是的。」江來坦白的說道,這種事情他隱瞞不了。「以前是為了尋找蝙蝠,後來我才知道,我去尚美是為了找你。」

  「我不許你這麼說。」林初一表情嚴肅,一臉氣憤的說道。

  「……」

  江來臉色黯然。

  看來她還是在意的,還是解不開那道心結。這也怪自己,還是太著急了。為何在分離半年之久之後,第一次見面就在人家的面前說這些呢?

  「是我在尚美等你。」林初一突然間展顏嬌笑,脆聲說道:「謝天謝地,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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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2 00:03:35 |只看該作者
第165章 青銅人頭……沒有頭!

  最好的愛情就是:過盡千帆皆不是,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瀾珊處。

  一個在尋,一個在等。為了你,我拒絕了所有錯的人。

  說完之後,兩人相視而笑。

  林初一笑的明媚嬌豔,如夜色裡悄然綻放的曇花。江來笑的舒心燦爛,往日愁緒,一掃而光。

  他從這句話裡明白了,林初一並沒有責怪他,更不會記恨他。

  他和師兄施道諳盯梢尚美接近林初一,確實存著尋找蝙蝠為父報仇的心思。但是,如果林遇是一個好人,如果他沒有做那麼多違法犯罪的事情,他會遭遇這樣的下場?他會用這樣的方式了結自己的性命?

  林初一說「我在尚美等你」,就是想要告訴江來,我不後悔你到了尚美,我也不仇恨所遭遇的一切。

  萬事有因才有果,所以,主因還是林遇不是一個好人。

  這是一個多麼心胸寬大、穎悟絕倫、蘭質蕙心的女人啊。

  她不問仇恨,先問因果。對的就是對的,錯的也就是錯的。即使那個犯罪的人是自己的父親,她也絕不袒護偏私,英姿颯爽,純粹無瑕。

  要是別的女人,怕是要糾結這「殺父」之仇中難以自拔了。此生此世,倆人要麼老死不相往來,要麼一生為敵不死不休。

  「謝謝。」江來說道。

  「不許說謝謝。」林初一說道。

  「為甚麼?」

  「我都是和不熟的人才說謝謝。」林初一說道。

  江來想了想,出聲問道:「那你想讓我幫甚麼忙?」

  「我想知道,我的父親到底是不是蝙蝠。」林初一抬頭看向江來,出聲問道。

  江來輕輕歎息,說道:「我沒辦法確定他是不是蝙蝠,但是,他確實和那個組織關係密切……他選擇用那樣的方式了結自己,或許也是想要和那個組織徹底的切割開來吧。」

  「能不能把你們找到的那些資料給我一份?」林初一出聲問道。

  「沒問題。」江來說道:「回到碧海,我讓施道諳給你拷貝一份。」

  「我想請你幫我三件事情。」林初一看向江來,說道:「第一,幫我確定我的父親到底是不是蝙蝠。第二,如果我的父親不是蝙蝠,那麼,真正的蝙蝠到底是誰?第三,我想找出那個叫做侏羅紀的神秘組織,把他們一網打盡。這是我想要做的事情,但是我一個人能力有限,需要你幫我才行。」

  「這是一件事情。」江來說道。

  「是的。」林初一點了點頭,說道:「只要找到侏羅紀的幕後主使者,其它的兩個問題就迎刃而解。」

  江來沉吟片刻,還是決定把自己所瞭解到的資訊全部向林初一坦白,說道:「侏羅紀是世界上最大的文物走私組織,他們在全世界各個國家和地區都有自己的代言人。每個代言人都以動物的名字來命名,譬如蒼蠅、袋鼠、鯊魚、猴子等作為自己的接頭暗號。這些代言人都是各個領域舉足輕重的人物,有錢有勢,隱藏極深。他們的身份極其具備迷惑性,一般很難將他們和文物走私商聯繫在一起。」

  「我們之前的目標並不是侏羅紀,而是你的父親林遇。施道諳在國外搜集資訊多年,耗費了無數的時間和金錢,想要查找你父親製造贗品販賣走私的事情。施道諳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偷腥的貓,特別是那些曾經品嘗過鮮魚美味的貓。只是沒想到的是,無意間從一個歐洲文物販子嘴裡聽到了尚美的名字,甚至還和那個神秘莫測的組織侏羅紀有著密切的關係。」

  「所以,施道諳將計就計,假裝自己看中了尚美集團的某件拍品,希望亞洲這邊能夠幫忙供貨。沒過多長時間,施道諳就獲得了那件拍品。他讓我幫忙鑒定過,他得到的那件藏品確實是真品。而尚美拍賣卻在當月自己的拍賣會上拍出去同款同號的藏品。施道諳又舊計重施,連續從尚美集團手裡獲得了多件藏品。同樣的,那些拍品也先後在尚美集團的拍賣會上上拍。於是,我和施道諳便懷疑尚美集團的高層和文物走私集團侏羅紀有著密切的關係,很可能就是集團的掌控者林遇或者其它的公司高層……因為一般人是沒有能力打通這方方面面的關係,而且那麼多年了,尚美集團竟然沒有任何人懷疑?」

  「施道諳又花了兩年時間去搜集侏羅紀的資訊資料,知道了這個文物走私組織是多麼的龐大恐怖,也同樣打探到中國區最大的代言人叫做「蝙蝠」。施道諳懷疑你的父親林遇就是代號「蝙蝠」的走私販子,但是我們手頭上又沒有確鑿的證據. ……恰好你這邊負責的「大國重器」瓷器展發生了一些問題,施道諳覺得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機會,於是我就毛遂自薦主動找上門去了。」

  「我明白了。」林初一點了點頭,說道:「這樣的話,一切都說通了。」

  「可惜的是,我在尚美集團並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證據。反而是施道諳那邊得到了一些關鍵性的證據。」

  「施道諳……」林初一眉頭微皺,問道:「他到底是一個甚麼樣的人呢?」

  「他是我的家人。」

  「我總感覺他過於滑頭,雲裡霧裡的,讓人看不真切。」林初一出聲說道。她並沒有刻意的在江來面前隱藏對施道諳的「惡感」,因為她知道施道諳在父親的死亡事件之中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當她沒辦法仇恨江來的時候,總要有一個人來承擔這份怨氣……更重要的是,她總覺得施道諳的身份太過複雜,心思太過深沉,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讓人難以辨別,無從揣測。

  還有,林初一從池雪的口中得知,在宋朗遭遇車禍之後,施道諳也主動找上門去,通過她聯繫上了宋朗的家人。母親李琳和弟弟林秋也佐證了這一點兒,宋智明和王冶夫妻倆也曾經找上家門找父親要一個交代,讓父親對宋朗的重傷負起責任,這也是迫使父親跳樓自殺的一個主要因素……施道諳又在這件事情上面扮演著甚麼樣的身份?宋朗的車禍和施道諳有沒有關係?

  最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有理由在江來面前坦誠,正如江來也對她無比的坦誠一樣。

  江來看著林初一,一臉認真的說道:「我相信施道諳,他不是個壞人。你不要說他壞話,不然我會生氣的。」

  林初一點了點頭,說道:「希望如此。」

  如果施道諳也是一個壞人的話,那麼,這對江來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她深知江來和施道諳的情感,也知道他們相濡以沫的關係。在江來和施道諳的感情面前,自己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第三者」。

  「他說你壞話我也會生氣。」江來說道。

  「……」

  「你有甚麼計畫嗎?」江來問道:「假如你想找出真正的蝙蝠的話。」

  「青銅人頭。」林初一出聲說道。

  「青銅人頭?」江來愣了一下,問道:「三星堆出土的青銅人頭?」

  「是的。」林初一點了點頭,說道:「釣大魚自然需要用重餌,我們通過收藏家找到了一尊戴著黃金面具的青銅人頭像。你說,這種級別的寶貝能不能讓他們動心?」

  江來點了點頭,說道:「我要是蝙蝠,想必也會動心。」

  古董市場,以青銅為尊。

  所以,雖然冠以「青銅」之名,其實在收藏界卻有著「王者」的地位。

  比黃金白銀要貴重多了,這一點兒和《王者榮耀》的段位有著截然相反的定位。

  銅器是指以青銅為基本原料加工而製成的器皿、用器等。中國是世界上最早掌握黃銅冶煉技術的文明,薑寨遺址出土的黃銅片和黃銅環就是冶煉而成,距今6700年。目前所知最早的青銅器,出現於6000年前的古巴比倫兩河流域。中國的青銅冶煉掌握的也較早,目前中國最早的冶煉青銅器為甘肅馬家窯遺址出土的青銅刀,距今也有5000年。

  青銅器是國之重寶,是身份地位的象徵,具有很強的歷史文化價值,同時也是資深收藏家最認可的版塊。

  能夠從民間收藏家手裡得到這樣一尊青銅人頭像,這是能夠在整個收藏界都引起轟動的事情。

  顯然,林初一這大半年的時間不僅僅是安內攘外,而且也一直在圖謀著為父報仇。她把父親身死家庭破散的仇恨全部都轉移給了那個叫做「侏羅紀」的神秘組織。沒有侏羅紀,何來蝙蝠?

  「所以,現在該是你出手的時候了。」林初一出聲說道。

  「我?我能做些甚麼?」江來問道。

  「那尊青銅人頭像的人頭折斷了。」林初一出聲說道:「這也是我們一直保密沒有放出任何風聲的原因。斷了頭的青銅人頭像,怕是沒辦法滿足那些人的胃口。」

  青銅人頭斷了頭,恐怕收藏價值就要大打折扣了。利益足夠大的時候,那些人才願意冒著砍頭的危險來作案。

  沒有頭的青銅人頭,那些野心家根本就不屑一顧。

  江來鄭重點頭,說道:「我明白該怎麼做了。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跟你一起回碧海。」

  「三天?」

  「是的。我需要三天時間,再有三天時間,我負責的431號洞窟就全部完工了。」

  林初一猶豫片刻,說道:「那我先回碧海等你?」

  「難道你不想留下來看一場好戲嗎?」

  「好戲?」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江來準備保密。

  雖然碧海有無數的工作要處理,無數的檔要簽字,她不在的時候,還不知道那些老傢伙們會搞出甚麼樣的麼蛾子,但是,林初一覺得推遲個幾天回去也不是太過要緊,畢竟,她很喜歡敦煌的氣候、美食和江來……

  「好吧。」林初一點頭答應,說道:「好久沒來了,正好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下敦煌的美食和美景。」

  「還有我。」江來說道。

  「是的,這是最重要的。」林初一說道。

  又走了幾步,江來突然間在一間小院的門口停了下來。

  林初一看看小院的院門,又看著江來,問道:「怎麼了?發生了甚麼事情?」

  「這就是當年我們住過的小院。」江來出聲說道:「那個時候,我和爸媽就住在這裡。我爸喜歡在東邊的房間修那些破瓶爛罐,東邊向陽,採光好。他能夠看得更清楚一些。我媽在院子裡篩米擇菜,因為米裡面的沙子總是比米還要多,好幾次差點兒磕掉牙齒。我就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和小夥伴丟沙包推鐵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研究院的變化非常大,蓋了很多樓,也拆了很多地方,但是這些小院卻從來都沒有動過。」

  「我問過樊院長,我說這些小院為甚麼不拆?樊院長說這些小院是敦煌人的根。研究院以前的條件太差了,生活太苦了,就是靠那些不圖名利的大師父們沒日沒夜的幹,才有了今天這樣的規模,才取得了今天這樣的成就。」

  「樊院長又指了指莫高窟正對面的那一座座墓碑,說那裡是咱們敦煌人的魂。我活著住這些小院,死了,也埋在那裡。」

  林初一肅然起敬,站在小院門口,對著小院深深的鞠躬。

  江來也有樣學樣,對著小院深深的鞠躬。腦袋低垂,久久的沒有說話。

  等到江來直起身來,林初一看著江來,問道:「我看到你的嘴巴在動,你在說些甚麼?」

  「我在向爸媽介紹你。」江來說道。「畢竟,你是第一次上門做客。」

  「那我是不是得和叔叔阿姨打聲招呼?」林初一笑著說道。她對著緊閉的院門揮了揮手,說道:「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林初一。」

  「他們很喜歡你。」江來說道。

  「我也很喜歡叔叔阿姨。」林初一說道。「畢竟,他們生了一個優秀的兒子。」

  「他們喜歡你的誠實。」

  「……」

  看到裡面有亮光傳來,還有嬰兒哭鬧的聲音,林初一好奇的問道:「現在裡面住著的是甚麼人?」

  「住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丈夫從蘭州大學考古學專業畢業,放棄了留學機會,帶著妻子來到了敦煌,成為敦煌研究院的一名考古學專家。他們的兒子李小虎剛剛出生八個月,夫妻倆人都希望他們以為也能夠留在敦煌。他們還希望李小虎拜我為師,讓我教他文物修復和鑒定呢。」

  「你怎麼知道這些?」林初一出聲問道。

  「我來看望過他們,他們聽說我當年也住過這幢房子,還非要請我吃了頓飯。女主人是西安人,做的水盆羊肉很好吃。」

  「這裡住著一群很善良的人。」林初一無限感慨的說道。和外面那浮躁敗金的社會,人與人之間爾虞我詐的溝通相處比較,這裡簡直是世外桃源。

  「主要還是有才華。」江來說道:「沒有才華的人,研究院不收。」

  「我知道了。」林初一沒好氣的說道。

  江來帶著林初一參觀了自己居住的單身公寓,所有沒有結婚的單身修復師都住在這棟樓裡面,當然,有些正在談戀愛的情侶或者剛剛成婚的夫妻也暫時住在這裡面。

  江來剛來的時候,樊院長問江來對居住環境有甚麼要求,江來說「隨便」。樊院長心想反正江來只是臨時居住,也不會在這裡呆上太久,於是就大手一揮,把他打發到了這單身公寓裡面去。

  林初一在這套小兩居室裡打量了一番,很是滿滿的點了點頭,說道:「今晚我也住在這裡。」

  江來面紅耳赤,瞪大眼睛看向林初一,問道:「你……你是要睡床,還是要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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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2 00:03:52 |只看該作者
第166章 我並不是針對各位!

  「今晚我也住在這裡。」

  聽到林初一的話,江來簡直要被嚇壞了。

  這個小兩居室是一廳一臥的格局,只有一個臥室和一張床,倘若林初一也要睡在這裡的話,那麼,就只能讓她去睡沙發了……畢竟,沙發太小,江來的體格不太合適。

  可是,林初一畢竟是個女孩子,大老遠的跑到敦煌來做客,讓人睡沙發是不是不太禮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江來的心裡竟然隱隱有的些不安,好像自己做了甚麼虧心事一般。

  要知道,以前宮錦去佛羅倫斯看望自己的時候,也都是讓她睡客廳的……

  林初一顯然沒想到江來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瞬間霞飛雙頰,眼波流轉,一瞬間的媚態勾魂奪魄。

  她橫了江來一眼,問道:「你說呢?」

  「我……我說不好。」江來說道:「你睡床可以,睡我不行。我感覺現在還不太合適……」

  「那甚麼時候合適?」林初一步步緊逼。

  江來想了想,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甚麼時候合適。你不要為難我,強扭的瓜不甜。」

  林初一再也繃不住了,捂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來。

  「江來,你真是笑死我了……哎喲,我的肚子都笑疼了。你到底在想些甚麼啊?不行了不行了,我要被你笑死了……」

  江來眼神疑惑的看向林初一,問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你把我當成甚麼樣的女人了?水性楊花?見到男人就腿軟?」林初一一腳飛了過去,卻並不用力的踢在江來的小腿膝蓋上面去。

  她捨不得踢得太重!

  也不敢,怕江來也大力還回來一腳怎麼辦?

  總感覺這個鈦金直男甚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你剛才不是說……說今晚也要住在這裡嗎?你要是住在這裡的話,除了床和我,也確實沒甚麼好睡的了。」

  「我是說我今天晚上也住在這裡……」林初一想了想,發現確實是自己的口誤,說道:「我今天晚上也住在研究院。研究院不是有招待酒店嘛,我今天晚上就睡在研究院的招待酒店裡。酒店房間我都已經預訂好了。」

  「哦。」江來明顯鬆了口氣的模樣,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

  林初一咬牙切齒的盯著江來,氣呼呼的說道:「你信不信我就真不走了?」

  「那不成。」江來說道:「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你都說了去住招待酒店的……再說,你明天早上從我房間裡面出來,別人會怎麼看我?」

  林初一有氣無力的擺手,說道:「算了算了,不睡了。送我回酒店吧。晚上黑燈瞎火的,我一個人走夜路害怕。」

  「你不會不讓我回來了吧?」

  「不會。」

  「那就好。」

  夜風拂面,秋月高懸。

  夜晚在研究院大院裡面散步是一種很好的享受,更何況有佳人陪伴。

  當然,佳人別總想著睡別人就更美妙了。

  敦煌酒店就開在研究院的大門旁邊,距離景區也一步之遙。主要用於研究院的公務接待,以及有些遊客們貪圖方便,徑直在景區附近預訂酒店住了下來。夜晚躺在床上就能夠看到莫高窟,也算是一大趣事。

  江來護送林初一安全來到酒店門口,就開始思考自己的安全問題了。

  他並沒有準備直接送到酒店房間留下來喝杯咖啡的打算,畢竟,他不喜歡喝咖啡,而且晚上喝咖啡容易失眠。

  江來停步不前,在酒店廊燈照耀之下,林初一的俏臉熠熠生輝,猶如仙女下凡。

  江來注視著她的眼睛,問道:「你知道敦煌的哪個季節最美嗎?」

  「秋季?」林初一答道。「難道不是這個季節嗎?我來的時候看到遊人如織,顯然,大家也都喜歡在這個時候過來旅遊。」

  「不,冬季。」江來出聲說道。

  「冬季的敦煌最美。那個時候的敦煌遊人稀少,整個敦煌被大雪覆蓋。她比春更素雅,比夏更清涼,比火熱的秋季也多了一份矜持聖潔之美。胡楊樹被冰雪覆蓋,鳴沙山空蕩寂寥,漫山白雪掩蓋了黃沙古道。月牙泉被冰塊凝結,月泉閣在白雪和荒山的襯托下,就像是天外仙宮,憑空出現的海市蜃樓。」

  江來指了指面前的酒店招牌,說道:「住在敦煌酒店裡面,冬天看雪景亦是一大絕色。我以前喜歡冬天過來,那個時候感覺整個敦煌,整座莫高窟都專屬於自己一個人。」

  「以後就屬於我們倆個人了。」林初一一臉笑意的說道:「等到冬天到來的時候,我陪你一起來看雪中的敦煌。」

  「就像是去看雪香雲蔚樓一樣?」

  「就像是看雪香雲蔚樓一樣。」林初一聲音堅定的說道。

  江來咧嘴笑了起來,說道:「好,我答應你。」

  「施道諳呢?」林初一眨了眨眼睛,出聲問道。

  「他不喜歡敦煌。」江來說道。

  「為甚麼?」林初一好奇的問道。

  「或許,這裡有他的太多傷心事,也有可能是離開的時候太狼狽……他不太願意來這個地方。」

  「我明白了。」

  林初一對著江來揮了揮手,說道:「趕了一天路,我回去洗澡睡覺了。」

  「晚安。」江來揮手道別。

  林初一深深的看了江來一眼,然後抬腳朝著樓梯跨了過去。

  江來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身後有人喊道:「江來。」

  江來轉身,看著旋轉門前的林初一,心頭微緊,問道:「還有甚麼事嗎?」

  「謝謝你。」林初一脆聲說道。

  「謝我甚麼?」江來一臉疑惑的問道。

  「謝謝你一直在。」林初一出聲說道:「我今天笑的次數比之前大半年都要多。」

  「以後還會更多。」江來說道。

  畢竟,他覺得自己很好笑。

  接下來的兩天,江來比以往更加的勤奮。每天早晨六點鐘起床就一頭鑽進了431號洞窟,這讓負責守衛的工作人員非常不滿意,說極其影響他們的正常休息。江來把樊院長給搬了出來,這才讓保衛處同意放行,並且每天專門派人來負責他個人的出入問題。

  每天忙活到晚上十點鐘才結束一天的工作,因為江來仍然保持著早睡早起的生活習慣,每天晚上的十一點鐘他是一定要躺在床上休息的。可憐小玉可就慘了,原本跟隨的這位江老師就要求苛刻,時間觀念極強。現在接到電話,讓六點鐘起床進窟,她當場就哭了……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小玉一晚上沒有睡好,呵欠連天的,好幾次遞錯了江來所要的工具和材料,蹲在洞窟角落都能夠睡著。

  在吃午飯的時候,江來在林初一面前抱怨了對助理小玉的不滿,林初一溫柔勸慰,出聲說道:「年輕人嗜睡,這是很正常的情況。」

  「一點兒也不正常。」江來反駁,說道:「我就不會,施道諳也不會。」

  「……」

  「這樣吧,反正431號洞窟就要修復完成了。在這最後兩天,就讓小玉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我進去給你打下手。」林初一出聲說道。

  「你?行嗎?」江來雖然很樂意和林初一一起工作,能夠時時都看到林初一。但是,壁畫修復是很專業很系統的工作,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打下手的。

  「你不要小看人。」林初一沒好氣的說道:「我從事古董文物行業多年,以前還做過敦煌壁畫展。專業的修復知識也懂得一些,雖然只是皮毛,但是過去給你打打下手應該是沒有甚麼問題的……畢竟,你也不會讓我上手去修,是不是?不過就是遞遞工具和和泥巴甚麼的?」

  「泥巴都不需要你和。我來和。」江來說道:「和泥是非常考驗修復師基本功的活計。沒有幾年時間打底,一般人根本就幹不了。」

  「……」

  江來雖然嘴上嫌棄,下午就愉快的帶著林初一去431號洞窟幹活了。小玉被他一通電話給打發回去休息了,小姑娘還以為是江老師體恤下屬,感激不已,在電話裡面對江老師連連道謝。

  夫妻同心,黃土成金。

  古人說的話實在是太有道理了,江來和林初一這麼一配合,那些不值錢的泥巴被往石壁上面一抹,就變成價值連城的文物古跡了。

  洞窟修復是一樁很嚴肅的活計,可不像是偶像劇飾演的那般男女主角裝修房子時的打打鬧鬧你在我臉上畫一筆、我在你身上抹一把、你在我臉上留一個唇印、我在你衣服上抹一把鼻涕……

  一旦進入工作狀態的江來立即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認真、苛刻,灑脫,又帶著對這份工作的尊重和這每一筆下去的拘謹。

  林初一最喜歡這個時候的江來。

  江來在腳手架上面認真工作的時候,林初一就站在下面認真的看著腳手架上面的江來。有時候看得癡了,江來喊她遞送工具都沒有聽見。

  江來忍不住在心裡抱怨,這工作態度還不如小玉呢。

  江來和林初一一起上班修復洞窟,下班之後回去洗漱一番,江來就帶著林初一到附近的小館子吃飯。他們還一起去了被譽為敦煌夜景圖和風情畫的沙州夜市,倆個吃貨更是不會放過那裡面的眾多美食。他們還抽出空隙去了鳴沙山和月牙泉,林初一身穿紅裝蒙著面紗騎在駱駝上扮演絲路俠女,江來牽著駱駝扮演她的馬夫……不,駝夫。

  開心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三天時間就已經飛走。

  第四天的清晨,江來起床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甚至還特意抹了一些發泥來固定頭髮的髮型,讓它們看起來更富有層次感。以前進洞修復的時候,他不會在身上塗抹任何含有化學元素的化妝品或者香水噴霧之類的東西。因為他擔心那會破壞洞窟的空氣結構,對壁畫的生存環境帶來不好的影響。

  他自己不用,也不許助手小玉用,小玉一次又一次素面朝天的跑過來上班,每次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都想大哭一場。

  「我的命好苦啊!」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所以江來決定破一次戒。

  收拾完畢,對著鏡子轉了幾個圈之後,他對自己今天的顏值非常滿意。

  去食堂買了碗小米粥,兩塊油餅,匆匆吃完,便朝著431號洞窟走過去。

  江來走過去的時候,發現林初一已經在洞窟門口等著了。

  「你怎麼來那麼早?」江來出聲問道。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怎麼可能錯過?」林初一出聲說道。

  「吃早餐了嗎?」

  「吃過了,還喝了杯咖啡呢。」林初一笑著說道。「今天起床比較早,想到你要做的事情就激動的睡不著。」

  「我已經習慣了。」江來說道。「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在江來和林初一倆人說話閒聊的時候,眾多修復師和研究院的工作人員紛紛朝著431號洞窟聚集而來。

  他們都在前一天晚上接到了研究院辦公室的通知,樊院長要求大家今天早晨九點鐘在431號洞窟前集合。

  看到站在石階前面的江來和林初一,修復師們遠遠的避開,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院長讓我們大清早的跑到這裡來做甚麼?難道是431洞窟出了甚麼問題,讓咱們這些老傢伙過來把把脈出出主意?」

  「你看那小子得意的樣子,都快要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怎麼可能是洞窟修復出了問題?」

  「哎,那個小姑娘是誰啊?不會是這小子的女朋友吧?水靈靈的一個小姑娘,怎麼就看上了一頭豬呢?」

  ------

  樊斯文也吃過早餐趕了過來,看到431洞窟門口聚集的人群,笑呵呵的說道:「大家都來了。那咱們這就開始吧?」

  「院長,我們到底是幹甚麼來了?」有人好奇的問道。

  「啊?院裡沒通知清楚嗎?」樊斯文愣了一下,出聲說道:「江來江老師向院裡報告,說431號洞窟已經修復完成,想請院裡的專家老師們共同驗收。大家一起進去看看,有修的不好的地方,就提提意見。當然,江老師做的好的,咱們也學習學習人家的優良經驗。」

  「原來是驗收啊。這431號洞窟可是大工程,當時預計的是兩個人用一年時間修復成功,這小子這麼快就修復完成了?」

  「修完了和修好了是兩碼事,先看看他的活計做得漂亮不漂亮吧。做的不好,返工才是麻煩事。」

  「既然他敢請大家一起過來驗收,證明還是有點兒道行的……畢竟是江鬼手的兒子。」

  「老子厲害兒子就厲害了?我看他這脾氣,就不像是做修復的料……」

  ------

  樊斯文走到江來面前,笑著說道:「江老師,你是431號洞窟的修復者,也是咱們今天當之無愧的主角。你帶大家進去參觀一下,給大家講一講?」

  「不用講。」江來出聲說道:「讓他們自己看。」

  林初一連忙在旁邊扯江來的衣袖,怎麼能這麼對院長說話呢?你這麼冷硬的拒絕,是不是太不給院子面子了?

  江來看了林初一一眼,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也決定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態度軟化了許多,出聲說道:「他們看不懂的地方,我再給他們講。」

  「……」林初一有種用腦袋撞牆的衝動。假如不是怕把這壁畫撞壞了的話。

  早知道你這麼說話,還不如不要補救呢。

  果然,聽到江來的話,那些跟隨在身後入窟的修復師們就不樂意了。

  「甚麼叫做我們看不懂?我們幹了這活幾十年了,還不如你一個毛頭小子有眼力?」

  「就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甚麼大話都敢往外面吹。」

  「要不是院長讓來,我們才不來呢……」

  ------

  樊斯文早就領略過江來的脾氣,對此倒是不以為意。但是江來一句話就得罪了身邊所有的人,這種本事還真是令人佩服不已。

  樊斯文連忙在中間打圓場,說道:「大家還是先看壁畫吧。手藝如何,壁畫是最直觀的呈現。」

  聽到院長幫腔說話,眾人這才把視線轉移,沒辦法攻擊江來,就攻擊他修復的壁畫……通過抨擊他的壁畫來抨擊他的手藝。

  一舉兩得!

  沒想到的是,眾人的視線一旦落到壁畫上面去,就再也挪不開眼睛了。

  好的音樂或者字畫能夠調動人的情緒,讓人瞬間進入音樂或者字畫所要傳達的世界領域當中。江來修復的壁畫也同樣的有這樣的功效。

  它讓人安靜、讓人迷醉,讓人沉溺在這些壁畫所呈現的感官世界裡難以自拔。

  每個人都神情專注的欣賞著,就像是在欣賞著世間罕見的瑰寶。

  「修舊如舊,不加一磚一瓦,不添一筆一畫,卻又巧妙的利用線條將那些破損斷裂處給完美的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和諧的整體……」

  「你看看那幅供養人的畫像,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他身上的衣服都脫皮了,帽子上鑲著的金箔也都被人扣走了……現在看起來還真是栩栩如生,他用了甚麼手法?」

  「你們再看看那一塊……那邊是伎樂天神的反彈琵琶圖,琵琶那一塊脫落了,就只有伎樂天神反彈琵琶的造型,他竟然用留白的方式構造出琵琶的形狀……就像是那裡當真有一塊褐色的琵琶一樣。」

  ------

  大家嘖嘖稱奇,紛紛讚美。

  顯然,江來的修復效果呈現遠遠超出他們的預料之外。

  江來一臉倨傲,對站在面前的樊斯文說道:「院長,我邀請大家來是想讓大家挑挑毛病,提提意見……我又不是心胸狹隘之人,聽不得別人的半點兒意見。」

  樊斯文笑著點頭,覺得江來所說的話也很有道理。

  雖然她也覺得江來修復的確實很好,但是,所有人都一個勁兒的誇獎讚美算是怎麼回事兒?難道就沒有任何可以改進的地方了嗎?

  於是,樊斯文清了清嗓子,出聲說道:「大家有甚麼建議也可以提出來。江老師說了,他很期待大家能夠提出不同的意見,大家一起切磋探討。」

  郭海是研究院的老資格修復師了,原本也是樊院長給江來安排的「助手」之一。當然,後來被江來一句話給「抽」回去了。

  聽到樊院長讓大家提意見的話,郭海的精神頭來了。原本心裡就對江來十分不滿意,憋著一股勁兒的準備給他一個下馬威。現在機會來了,他怎麼可以隨便就放過?

  郭海清了清嗓子,指著壁畫一角說道:「我覺得其它地方都好,就是這一塊……打針用的藥水量是不是太多了?有些經驗較少的修復師可能會把握不好藥水的注射量,所以在修復的時候,最好隨手帶著一根軟毛筆,一旦出現注射量偏多的情況,就馬上用毛筆將多出的藥水吸收,避免給壁畫留下「淚痕」。大家看看,這一塊的淚痕是不是太過明顯?而且對整個區域的壁畫美觀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郭海若無其事的掃了江來一眼,說道:「年輕人啊,要麼心態不穩,做起事來毛手毛腳。要麼經驗不足,遇到事情手忙腳亂。還需要多多沉澱。」

  江來看著郭海,說道:「這是淚痕嗎?」

  「那不是淚痕,那是甚麼?」

  「這是當年附近的村民闖進來刮金箔的時候,不小心把外面的雨水和泥點給甩到牆面上去了。」江來解釋著說道。

  「你說是泥水就是泥水啊?這不是推卸責任嗎?」

  江來打開手機,說道:「大家可以看看,沒有修復之前的牆壁是甚麼樣子。我覺得灰乎乎的粘稠一片實在太醜,所以就想辦法把它們做成了淚痕.......即保留了它原本的淚水軌跡,又變得美觀了很多。郭老師,您說是不是?」

  「……」

  「郭老師,你覺得是不是好看多了?」江來把手機圖片舉到郭海面前,再一次出聲問道。

  郭海被憋得臉色紫紅,喉嚨裡艱難的擠出一個:「是。」

  「我讓你提建議,不是讓你發洩對我的不滿……你對我有意見,你就不能好好藏在心裡嗎?這是很嚴肅的工作場合,公事和私事能混合在一起嗎?郭老師,你說是不是?」

  「誰對你有意見了?」郭海生氣的說道:「誰對你有意見了?」

  江來搖了搖頭,說道:「當然沒有。我的人緣那麼好,大家都非常喜歡我。」

  「……」

  樊斯文拍了拍手,說道:「既然大家都對江老師的修復結果非常滿意,那我們就用熱烈的掌聲感謝江來老師這十個月時間的辛苦付出。」

  話未說完,樊斯文已經率先鼓掌。

  其它的修復師們不管之前對江來的觀感如何,這一刻也發自內心的被他的技藝所征服。他們將江來圍攏在中間,為他送上熱烈的掌聲。

  江來對著大家深深鞠躬一臉誠摯的解釋說道:「現在知道我剛來的時候為甚麼不同意你們過來給我做幫手了吧?我並不是刻意要針對各位,但是……咱們的修復實力確實有著巨大的差距,來的人越多,修復效果就越差。」

  「……」

  樊斯文趕緊上前握著江來的手,動情的說道:「江老師今天下午就要離開敦煌了,但是我相信他還會回來。他的家在這裡,他的根在這裡。我們為江來老師準備的小院,也在這裡。」

  她知道,要是不說這些話的話,怕是這場送別就成了送命。

  大家想著反正江來今天就要走了,算了算了,饒他一條狗命……

  當飛機俯衝上天,江來透過舷窗向地面看去。

  萬里戈壁,豔紅如血。

  林初一感受到了江來的傷感,伸手握住他的手背,輕聲勸慰,說道:「我們還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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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2 00:04:06 |只看該作者
第167章 假如所有人都失去鋒芒!

  飛機在碧海機場降落,江來和林初一從左右兩側的出口分別出去,就像是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一般。

  碧海機場又被稱為「明星機場」,因為時常有明星入境,有無數狗仔或者粉絲在機場蹲點。曾經有一個女孩子因為長年累月在機場追逐明星,還上了微博熱搜,被網友笑稱為「碧海一姐」。沒有一姐蹲不到的人,沒有一姐追不上的星。

  林遇跳樓事情已經過去十個月時間了,但是,也正是因為那段時間的熱炒,林初一變成碧海家喻戶曉的人物。之前的「碧海女神」稱號只局限在某個圈子極少數一群人知曉,現在倒是被越來越多的人認知到這個獨立而堅韌的漂亮女人。

  當然,提出反對意見的人也不少。

  這年頭,你就是說「不能吃屎」,也能杠精會跳出來說「不可能,我前幾天才吃過,感覺味道還不錯……」每個人都有自由表達的權利,每個人也都有吃屎的權利。

  江來和林初一揣著毀滅侏羅紀的重要任務回歸,他們將要面對那群窮凶極惡為了利益可以違背任何法律做出任何事情的野獸。林遇死亡之後,不管他是不是蝙蝠,都和那個組織關係密切。他們的視線現在還重點關注著這邊吧?

  這個時候,實在不應該爆出緋聞讓彼此分心……

  而且,林遇剛死,林初一就和「逼迫」其死亡的江來傳出了戀情。外界的人對此事並不知曉,但是,林初一的媽媽李琳呢?林秋呢?

  這讓林初一如何面對她的家人?

  林初一從左側出來,秘書小和立即迎了上來,接過林初一手裡的箱子,說道:「老闆,車子在外面等著了。」

  「辛苦了。」林初一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風衣黑鏡,冷酷性感,就像是電影裡面地女殺手似的。

  「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要點,我已經列出表格發送到您的郵箱。還有急需您簽署的檔,我也全部整理完成帶了過來……」

  江來拖著箱子來到了機場地下二層,施道諳正站在一輛黑色的賓士車旁邊笑呵呵的看著他。

  等到江來走了過來,施道諳伸出雙手,說道:「大半年時間沒見了,來,抱一抱。」

  「幼稚。」江來徑直拖著行李箱到了車尾,打開後備箱把行李放了進去。

  施道諳不以為意,很是狗腿的幫江來打開了後車座的車門,說道:「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不走。」江來說道:「除非他們再來求我一次。」

  「431號洞窟修好了?看起來你再次獲得了他們的尊重?」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江來說道:「我要是看到一個和我同樣厲害的修復師,我也會給予他最大的尊重。」

  「……」

  「可惜直到現在也沒有遇到過。」

  「怕是看不到了。」施道諳鑽進駕駛室,在別人的催促喇叭聲音中把車子緩緩的發動起來,說道:「你前腳剛走,當地的新聞媒體就報導了這件事情。他們對你極盡讚美之詞,說你修復的431號洞窟美倫美奐,實現了繪畫藝術和修復技藝的完美融合……還說你是「鬼手再現」。」

  江來摸出手機,頭也不抬的說道:「阿諛奉承,這麼諂媚的話他們怎麼能說得出口?」

  「我覺得他們說的也是實情。老大難的431號洞窟被你給解決了,可想而知他們的心情是非常激動的。人在激動的情緒下說一些激動的話,這也不是難以理解的吧?再說,我相信你確實有著這樣的實力。不然的話,全世界最頂級修復師都難以解決的431號洞窟,怎麼到了你手裡就「藥到病除」呢?」

  「因為他們還不夠頂級。」江來出聲說道。他抬頭看向江來,問道:「你在哪裡看到那篇文章?」

  「敦煌研究院官網。」施道諳出聲說道。

  「哦。」江來點了點頭,問道:「我怎麼樣才能把這篇文章轉到我的微博上去?」

  「……」

  是誰說這是阿諛奉承的?是誰嚷嚷著說這麼諂媚的話他們怎麼能說得出口的?

  人家只不過是隨口說說,你倒好,直接要轉發到自己的個人微博上面去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到。

  當然,這是小師弟的常規操作,施道諳早就習以為常了。

  「我的粉絲喜歡看這些。他們喜歡看到我越來越厲害,喜歡看到我做出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江來出聲解釋著說道:「你沒有粉絲,你不懂。」

  「……」

  「林初一去找你了?」施道諳出聲問道。

  江來大驚,一臉詫異的看了過去,問道:「你怎麼知道?」

  他還在想著要怎麼樣和施道諳說這件事情呢,沒想到他就自己知道了。這傢伙是自己肚子裡面的蛔蟲不成?

  還是說,自己在敦煌的一舉一動他都知曉?

  「我能不知道嗎?」施道諳沒好氣的說道:「離開碧海的時候,你擺出一幅死氣沉沉的模樣,要多喪就有多喪。和誰都不願意說話,好像全世界都在和你為敵似的。你剛才推著行李箱走過來的時候,神清氣爽,腳步輕盈,臉上還帶著那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這樣的笑容我實在太熟悉不過了,搞定了某個女人或者有機會搞定某個女人的時候,我的臉上也會情不自禁的出現這樣的笑容。」

  「……」

  「像是你這樣的死心眼,也只有林初一能夠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影響力吧?你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如果這樣我還猜不到的話,還配叫施道諳這個名字嗎?」

  江來輕輕歎息,心想,自己和師兄相比道行還是相差甚遠。

  「你猜對了。」江來出聲說道:「林初一去敦煌找我,這兩天我們一直在一起。」

  「住在一起?」

  「沒有。」江來說道。

  「無能。我要是有這些時間,都能生一對雙胞胎出來了。」

  「……」

  「她找你去,是想請你幫忙,為她父親林遇報仇吧?」

  「是的。」江來出聲說道。他已經放棄了心裡的驚歎,問道:「你連這個都猜出來了?」

  「她不恨你,自然就恨蝙蝠,恨侏羅紀……人的仇恨總需要找一個出口的。不然只會把自己憋成內傷,最終傷害到的還是自己。林初一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恨你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在那種時刻,是你站出來選擇拯救了她,把她從地獄接到了同樣殘酷的人世間。」

  「林遇到底是不是蝙蝠?」江來出聲問道。這個話題他和師兄還沒有深入的討論過,因為那段時間的情緒問題,好像這成了他們之間的一個「禁忌」。

  他不願意提林遇,更不願意聊蝙蝠。甚至都不想知道那些事情的任何資訊……因為每一次提起,都會不可避免的想起林初一。

  她是心中的結,繞不開的話題。

  施道諳搖頭,說道:「不知道。很有可能是……我之前試探過,通過我個人或者文物掮客購買的藏品,大部份都是從尚美集團流出去的。除了林遇,誰還有這種手眼通天的本事?還有,他不是也在你面前承認了這些事情嗎?他以死謝罪,或許就是想把這個秘密徹底的掩埋。」

  「那會不會是為了保護組織的其它人?或者說是為了保護那個組織?」江來出聲問道:「如果他活著,一定會受到法律的制裁。那個時候,警方也會用盡全力逼迫他說出侏羅紀的真相。」

  「也有可能。」施道諳眉頭微皺,說道:「侏羅紀能夠成為世界上最大最神秘的走私集團,自然有其過人之處。特別是對每一位核心代理人的控制問題,更是重中之重……林遇如果是為了保護家人安全,或者保守某個秘密的話,選擇那種極端的自殺方式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原本可以不用死的,他只需要站出來向警方自首說出他所知道的一切就好了……只是,他寧願選擇死亡,也不願意暴露那個組織的任何資料。可以想像,那個組織是比死亡更讓人恐懼的事情。」

  「這也是我想和你好好聊聊的原因。」施道諳出聲說道:「我希望你拒絕林初一。」

  「我已經答應了。」

  「答應的事情也可以拒絕。」施道諳笑著說道:「你們又沒有簽署合約。就算簽署了合約,都可以撕毀。無非是要承擔一點兒毀約責任而已。」

  「那你知道我現在毀約,承擔的是甚麼責任嗎?」江來反問著說道。

  「失去了林初一?失去了愛情?」施道諳搖頭,說道:「愛情不應該和這些事情掛鉤。她如果當真喜歡你的話,不應該拖著你一起進去冒險。因為那些人,真的甚麼事情都能夠做的出來。你看看林遇,你看看宋朗……無論是受傷還是死亡,我都不希望你去承受這些。」

  江來輕輕歎息,說道:「你以為,我答應林初一,僅僅是因為林初一?」

  「難道不是嗎?」

  「是的。」江來點頭說道。「我就是為了林初一,我想幫她完成心願。」

  「但是,這太危險了。」

  「答應過林初一之後,我覺得這是一件我非做不可的事情了。」江來說道:「就算沒有了林初一,我也同樣要做這件事情。我要斬斷那些伸過來的髒手,我想殺死那些走私販子,我要把那些以贗品充當真跡在國內展覽卻把真正的寶貝走私販賣到國外的傢伙給揪出來,讓他們在監獄裡和他們喜歡的蒼蠅老鼠一起生活…….恐龍都滅絕了,這些該死的傢伙也應該被滅絕。侏羅紀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面。」

  「可是,僅僅憑藉我們的力量是不夠的。我們很可能斬不斷他們的髒手,反而會被他們砍掉我們的雙手。我們沒辦法把那些傢伙給揪出來,反而會被那些躲避在陰影裡面的混蛋給害得家破人亡。我們沒辦法送他們去監獄和蒼蠅老鼠為生,很有可能我們會成為那隻人人喊打的老鼠……你知道,我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數不清的金錢去調查他們。但是,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只是他們的冰山一角,更龐大的部份隱藏在深海裡面。僅僅這一角就能夠把我們撞的粉碎,更何況還有那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的明槍暗箭,防不勝防。你覺得以咱們倆這點兒修為,能夠鬥得過那些修道千年的霸王龍嗎?」

  「霸王龍應該只有一隻,其它人都是蒼蠅蝙蝠一類的小妖精。」江來出聲說道:「我知道,這很艱難,也很危險。可是,總要有人站出來做這件事情。既然大家都不願意站出來,那就讓我站出來吧。」

  「你這性子真是和老頭子一模一樣。」施道諳深深歎氣。

  「我不想為了看一次中國古董文物展,而需要飛到法國、美國、日本等其它的國家。我希望在我們的家門口就能夠看到。我更不希望我的孩子問我,爸爸,為甚麼我們的東西都在別的國家博物館做展覽呢?」

  江來在敦煌連續看了幾場《又見敦煌》的音樂劇,尤其是說王道士那段格外動人。

  王道士又名王圓籙,是最早發現敦煌莫高窟的人。他發現這座寶藏之後,徒步行走50裡,趕往縣城去找敦煌縣令嚴澤,並奉送了取自於藏經洞的兩卷經文。王道士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引起這位官老爺的重視。可惜的是這位姓嚴的知縣不學無術,只不過把這兩卷經文視作兩張發黃的廢紙而已。

  1902年,敦煌又來了一位新知縣汪宗翰。汪知縣是位進士,對金石學也很有研究。王道士向汪知縣報告了藏經洞的情況。汪知縣當即帶了一批人馬,親去莫高窟察看,並順手揀得幾卷經文帶走。留下一句話,讓王道士就地保存,看好藏經洞。

  兩次找知縣沒有結果,王圓籙仍不甘心。於是,他又從藏經洞中挑揀了兩箱經卷,趕著毛驢奔赴肅州。他風餐露宿,單槍匹馬,冒著狼吃匪搶的危險,行程800多裡,才到達目的地,找到了時任安肅兵備道的道台廷棟。這位廷棟大人流覽了一番,最後得出結論:經卷上的字不如他的書法好,就此了事。

  直到1904年,省府才下令敦煌檢點經卷就地保存。這一決定和汪知縣當初的說法一樣,都是把責任一推了之。王圓籙無法可想,又斗膽給清宮的老佛爺寫了秘報信。然而,大清王朝正在風雨飄搖之際,深居清宮的官員哪望能顧得上這等「小事」。王圓籙的企盼如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敦煌莫高窟歷經千年的興建,洞內由王公貴族和和地方豪門大族主持修建的塑像和壁畫有千多個洞窟,精美的雕塑和壁畫,當得上國之瑰寶。

  而在清政府對這座世界文化遺產置若罔聞的時候,來自世界各國的文物販子蜂擁而至。

  三十三年三至五月,斯坦因至莫高窟,以四塊馬蹄銀從王道士手裡騙買寫卷印本古籍二十四箱,佛畫、織繡品等五箱。

  三十四年三至五月,伯希和踵至,以白銀五百兩從王道士手裡騙買寫本、印本、經卷、文書、佛畫等六千卷,並拍攝莫高窟照片三百七十六幀。

  民國元年(1912)十月,日本吉川小一郎等至莫高窟,用白銀三百五十兩騙買寫經四百餘卷。1914年,斯坦因又來莫高窟,用銀五百兩騙買經卷五百七十餘件。

  等等等等,罄竹難書。

  保護敦煌不利的王道士被罵作千古罪人,晚年精神扮演,遭人唾駡至今。可是,時代大潮之下,這是王道士一人之罪過?

  是非功過,任人評說。

  可是,在那樣惡劣的生存環境下,王道士尚且知道捨身救寶。在這煌煌盛世,還不能為自己喜愛的事業做一些甚麼嗎?

  要是所有的人都失去了鋒芒,這個世界該多麼無趣啊。

  「你才剛剛戀愛呢,就想著孩子的事情了?」

  「我也是替你的孩子著想。」江來說道:「施道諳,以後你的孩子問你這個問題的時候,你要怎麼回答他呢?」

  「……」

  「還有,這是我的事情,不是你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參與。」江來看著施道諳專注開車時的側臉,出聲說道。

  施道諳眼神深邃的看著江來,說道:「我們之前商量好了,為老頭子報仇之後,就立即返回佛羅倫斯。現在林遇死了,雖然是他自殺身亡,但是,那件事情也算是做了個了結。現在是我們返回佛羅倫斯的時候了。」

  「我不回去了。」江來搖頭,說道:「我以前去佛羅倫斯,是因為我沒有了家。現在,我想留在國內,我想在這裡安家。」

  「我就知道。」施道諳輕輕歎息,說道:「遇到一個女人,便期待和她有一個家。我怎麼就從來沒有這樣的衝動呢?」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過自己真正喜歡的女人。」江來出聲說道。

  「每一個我都挺喜歡的。」施道諳說道。

  「喜歡是非常自私的一件事情。你每一個都喜歡,證明你每一個都不喜歡。」

  施道諳大驚,通過後視鏡看著坐在後排的江來,說道:「你甚麼時候成為情感大師了?」

  「當我遇到林初一的時候。」

  「林初一……林初一……林初一……我的耳朵都起繭子了。」施道諳憤憤不平的抱怨。

  「所以,這才是愛情該有的模樣。」江來說道:「你還記得三天前自己更換過的女朋友名字嗎?」

  「……」

  「所以,不要勸我退出了,反而是你不要摻和進來了。」江來說道:「我為了愛情,你為了甚麼?」

  「我為了你。」

  施道諳在心裡說道。

  「我答應過師父師母,一定要照顧好你。我要是不參與,就憑你們倆這心計手段,會被他們吞噬的骨頭渣子都不剩吧?你們當真覺得自己是那些人的對手?」施道諳故作嘲諷的說道。

  「再說,林初一飛到敦煌找你幫忙,應該已經把我的存在算計進去了吧?僅僅是為了你的話……找你修瓶就好了,讓你玩這些陰謀詭計,那不是讓秀才舞大刀、王二奶奶掄大錘嗎?」

  「你才是王二奶奶。」江來生氣的說道。

  「好了,我不勸你退出,你也就不要拒絕我的加入了。雖然你這人性格怪癖、說話難聽,而且給你做了十幾年的豆漿油條也著實有些膩煩……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活著,好好的活著。」

  施道諳太瞭解江來了,他知道江來認準的事情就不會改變,答應的事情就不會反悔。

  但是,他們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危險了,輕則受傷,重則送命。所以,施道諳必須要守在身邊才能夠安心。

  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使命。

  他時常在想,或許當老頭子把他從寒冷的洞窟裡面抱回去的時候起,命運的齒輪就已經開始轉動了……

  「我考慮考慮。」江來說道。

  「你考慮的是好好活著,還是不要拒絕我的加入?」施道諳問道。

  「……」

  看到江來被自己噎得說不出話的模樣,施道諳哈哈大笑起來。

  江來終於回來了,有人陪伴的感覺真好。

  ------

  林初一沒有回到公司,而是直接讓司機把車子開到了自己家門口。

  她在路上已經處理了這幾天擠壓的緊急工作,公司可以明天再去,但是母親則要立即去看。

  自從父親離開之後,母親的身體就一蹶不振。怕光畏寒,整天窩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肯出來。要麼就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電視機開著,她的心神卻不知道早就跑到哪裡去了。

  林初一很擔心母親的狀態。

  他們已經失去了父親,如果母親再有一個三長兩短的,這個家就徹底的破掉了。

  林初一進門之後,果然看到母親坐在客廳沙發上面看電視。電視上在看著最近比較火的一檔綜藝節目,上面吵得熱火朝天,母親卻是面無表情,雙眼呆滯,就像是陷入了某種冥想狀態一般。

  「小姐回來了。」阿姨看到林初一,立即起身迎接。

  「辛苦張姨了。」林初一感激的說道:「我媽吃過東西了嗎?」

  「吃了小半碗麵條。」阿姨說道。

  「喝湯了嗎?」

  「不肯喝。」阿姨搖頭,

  林初一走到李琳身邊,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說道:「媽,我回來了。我喂你喝碗湯好不好?」

  「不喝。」李琳搖頭,說道:「我只喝你爸煲的湯。我等他下班回來給我煲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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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2 00:04:25 |只看該作者
第168章 血紅雙瞳!

  「我只喝你爸煲的湯。我等他下班回來給我煲湯。」

  「初一,給你爸打個電話,問問他甚麼時候回來?回來的時候買點兒菜……」李琳突然間轉身看向林初一,伸手撫摸著她清瘦的臉蛋,說道:「你看看你這孩子,最近又瘦了很多,身上都沒有幾兩肉了。都說了讓你注意身體,工作是做不完的。讓你爸買隻鴿子回來煲湯,得好好給你補補,女孩子太瘦了不好……」

  「媽……」林初一眼眶濕潤,一頭撲進了李琳懷裡。

  父母恩愛多年,在爸爸活著的時候,把媽媽當作小公主一樣的照顧著。無論工作多麼繁忙,都儘量抽出時間回來給媽媽做飯。不酗酒,少應酬,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家裡擺弄一下瓶瓶罐罐或者院子裡面的花花草草。在林秋和林初一還小的時候,爸爸每年都要帶他們在國內外遊玩幾趟。品鑒世界風土人情,品嘗各國的特色小吃,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去看一場文物或者藝術展……

  一個人的教養,體現在你看過甚麼書走過多少路這些瑣碎的事情上面。在外界對她交口稱讚,為她送上「碧海女神」的稱號時,她的心裡對父親格外的感激。

  只有她心裡清楚,父母為了培養他們姐弟倆付出了多少的時間和心血。

  當然,還有金錢。畢竟,沒錢寸步難行。

  遺憾的是,弟弟沒有培養出來。

  爸爸已經離開十個多月了,可是直到現在母親仍然沒辦法接受這一事實。每天渾渾噩噩的坐在那裡,等待著丈夫下班回來,回來為她切一盤時令水果或者煲一鍋自己最喜歡喝的魚湯……

  有時候坐著坐著,突然間就跳了起來,說「你爸回來了,我聽到你爸的走路聲音」、「外面有車來了,是不是你爸下班回來了……」

  回來了!

  回來吧!

  這是母親內心深處最誠摯的期待!

  「哭甚麼啊?」李琳緊緊的抱著林初一,眼眶卻已經蓄滿淚水,說道:「初一,不哭。好孩子,不要哭……」

  「媽,爸爸走了,爸爸不會回來了……媽,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注意身體。我和弟弟……我和弟弟不能沒有你。」林初一哭得泣不成聲。

  這個堅韌而獨立的女孩子,在面對父親死後留下的一地雞毛時沒有哭,在無數人嚷嚷著毀約退貨的時候沒有哭,在那些大客戶提出一些無禮的要求時沒有哭,在公司裡遭遇那些老傢伙們的逼宮掣肘時沒有哭……

  可是,在這一刻,卻再也忍不住了。

  「不哭不哭,我們都不哭。」李琳伸手幫林初一擦拭眼淚,說道:「好孩子,我們都不哭。哭多了會傷眼睛。」

  「媽,我們都不哭。」林初一抽出紙巾替母親擦拭眼淚,自己也強忍著滿腹心酸,微笑說道:「媽,我喂你喝碗湯吧?天氣越來越冷了,你也要多喝些湯暖暖身子。」

  「好,喝湯。我自己喝,還沒老到讓你們喂我的時候。」李琳拉著林初一的手,起身朝著餐桌走去,說道:「我們一起去喝湯。」

  阿姨高興壞了,說道:「我去盛湯。」

  陪著母親喝了一碗湯,說了好一陣子話,林初一這才讓阿姨陪著母親去院子裡面散步。父親活著的時候,每天晚飯過後,夫妻倆人都會去院子裡走上一陣子,消消食,鍛煉一下身體。那個時候,林初一覺得這是世間最美好的愛情。等到她以後戀愛結婚了,也要和丈夫每天飯後這樣走一走,說說話,或者甚麼都不說,就這麼手牽手一直安靜的走下去。

  現在父親走了,就只能由阿姨來替代父親做這件事情了。

  她回到二樓房間,走過林秋的房間門口時,又退回去敲了敲門,問道:「林秋,你在家嗎?」

  無人應答。

  林初一再次敲門,問道:「林秋,你在裡面嗎?咱媽說你沒有出去……你再不說話的話,我就闖進去了?」

  還是無人應答。

  林初一推門而入,發現林秋正趴在書桌前面畫漫畫。

  房間裡面的大燈全部都關著,只留了一盞檯燈發出微弱的光芒。林秋的臉被那唯一的光束給照亮,專注而虔誠,但是整個身體卻籠罩在陰影之中,散發出一種讓人心悸的野性。

  「林秋,你在做甚麼呢?怎麼不說話?」林初一走到林秋身後,出聲問道。

  林秋正在畫畫,用著黑色粗壯的線條,裡面的人物面孔醜陋而猙獰,每一個人都像是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之中。這和林秋之前清新純真的畫風完全不同。

  「林秋,你說話啊。」林初一擔憂的說道:「你到底怎麼了?」

  「讓我說甚麼呢?」林秋手裡的鉛筆用力一畫,在白色的稿紙上面留下一道破裂的劃痕,這張即將完工的畫稿也被這一筆給完全破壞了,力透紙背,就算擦拭乾淨也救不回來了:「歡迎你從敦煌回來?」

  「林秋……」

  「他是害死爸爸的兇手,你知不知道?」林秋滿臉戾氣的盯著林初一,出聲問道。

  「林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並沒有害死爸爸……」

  「怎麼?要替自己的小情郎辯解了?」林秋嘴角浮現一抹譏諷的笑意,說道:「那你告訴我,不是他的話,是誰害死了爸爸?是誰逼迫的爸爸跳樓自殺?」

  「林秋,你成熟一些。」林初一怒聲喝道:「你知不知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你瞭解事情的真相嗎?如果爸爸甚麼都沒有做的話,江來怎麼可能害死他?」

  林初一不想對弟弟說起蝙蝠,說起侏羅紀的那些秘事,弟弟年輕氣盛,不諳世事,要是讓他知道了這些秘密,天知道他會做出甚麼瘋狂的事情。

  他要是沒輕沒重的想著跑去找侏羅紀報仇,怕是人還沒找著,小命就被人取走了……她不希望林秋成為下一個宋朗,更不希望林秋成為下一個父親。

  他們實在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了。

  可是,如果不說這些的話,林秋就將父親的慘死歸咎到江來的逼迫和陷害上面去。他認為江來就是殺死父親的兇手……

  林初一夾在中間,真是千難萬難,有苦難言。

  「哈哈哈……」

  林秋突然間瘋狂大笑起來。

  他一把扯掉鼻樑上的眼鏡狠狠地甩了出去,指著林初一獰笑出聲,說道:「有意思,還真是有意思……難怪大家都說女大不中留,女人喜歡胳膊肘往外拐,這還沒有嫁給別人呢,就已經開始幫助一個外人說話。爸爸屍骨未寒,你就已經開始往他身上潑髒水了。爸爸做了甚麼虧心事兒,讓你這麼說他?我的好姐姐啊,果然不愧是爸爸最喜歡的好女兒……哈哈哈……」

  「如果爸爸當真喜歡他的女兒,就不會走到這一步。」林初一急怒攻心,出聲呵斥。

  林秋笑聲停止,盯著林初一的眼睛問道:「甚麼意思?你連爸爸對你的好都要否認了?」

  「林秋,這裡面的事情非常複雜,我不想讓你捲入其中……」

  「有多複雜?」林秋冷笑連連,問道:「比愛上殺父之仇的男人還要複雜?」

  啪!

  林初一一巴掌抽在林秋的臉上。

  林秋白嫩的臉上浮現一道清晰的掌印,嘴角出血,眼神兇狠的盯著林初一,嘶聲說道:「你不願意找他報仇,那就讓我來吧。」

  「林秋……」

  「打完了嗎?」林秋問道:「如果沒有打完,你接著抽。抽完就出去吧,我要畫畫。」

  「……」

  林初一盯著林秋,沉沉的歎了口氣,然後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砰!

  房間門被大力的關上。

  林秋任由嘴角流血,也沒有擦拭一下的意思。

  他重新坐回到書桌前面,抽出一張潔白的畫紙,然後取出鉛筆唰唰唰的畫了起來。

  很快的,一隻全身黝黑的蝙蝠輪廓出現在了畫紙上面。

  又像是想起甚麼似的,他用手指頭沾上嘴角的鮮血,然後在蝙蝠空洞的眼眶裡面點上一點。

  於是,這隻蝙蝠便擁有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林秋注視著這隻蝙蝠,嘴角浮現一抹陰森詭異的笑容。

  -------

  江來站在尚美大樓門口,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去年也是這個時候,自己第一次出現在尚美大樓。尚美博物館舉辦的「大國重器」瓷器展即將開展,而從東京上野博物館借來的「童子戲水瓶」出現裂縫,自己毛遂自薦找上門來,也是在那個時候,自己和林初一第一次相見……

  江來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了那樣一次初見,倆人之間竟然有了如此深長的糾纏。

  當然,這也怪自己,沒有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

  早知道如此,他應該藏收斂一下自己高超的手藝和該死的魅力。

  其時,尚美事業正蒸蒸日上,林遇仍然是業界聲名赫赫的人物,林初一仍然驕傲而強勢,林秋也仍然傻白蠢……而自己的到來,僅僅是為了要一萬七千塊,以及給父親一個交代。

  再次站在大廈門口,林遇跳樓身死,尚美四分五裂,無論是林家還是尚美集團全部都聲名狼籍,就像是經歷了一場風暴的慘烈現場。

  「我就是那場風暴。」

  江來心裡有些自責。

  「這一次,我為你們帶來新生。」江來暗自在心裡發誓。

  江來走到大廈大堂,正準備去按電梯的時候,就被保安給攔截下來。

  「哎哎哎,說你呢……你是誰?幹甚麼來了?」保安出聲喊道。

  江來轉過身去,和保安的視線恰好對了個正著。

  「是你?」倆人同時驚呼出聲。

  保安一臉警惕的盯著江來,問道:「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見你們林董。」江來出聲說道。他和林初一約好了見面時間,但是自己提前來了十分鐘。原本以為自己怎麼著在尚美集團也算混了個臉熟,不需要通報就能夠上樓,沒想到又一次被保安攔截下來。

  而且是上次同一個保安,那次自己來見林遇,也是被這個討厭的傢伙給攔截下來的。

  當時自己還威脅說向林遇告狀,把他炒了。結果狀沒告,人沒炒,林遇倒是把自己飛跳了。

  「不行不行。」保安拼命的搖頭,說道:「你上次來,我們老董事長就跳樓了。這次說甚麼我都不讓你上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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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2 00:04:35 |只看該作者
第169章 讓美人魚告訴你!

  這話說的江來就不愛聽了。

  甚麼叫做我上次來你們老董事長就跳樓了?你們老董事長跳樓和我有甚麼關係?

  我不過就是……就是懟了他幾句,勸他善良,勸他做個好人,臨走的時候又忍不住給他看了一些東西,然後他一時想不開就走上了絕路。

  這和自己有多大的關係?

  他本來想就此反駁保安的,但是認真一想,發現林遇的死確實和自己有很深的聯繫。雖然是他作惡在前,想要逃避牢獄之災或者隱藏更大的秘密。

  江來看著保安,說道:「我是來找你們林初一董事長。」

  「那就更不成了。」保安的態度更加堅決,說道:「我們小林董多好的人啊,你不要害她。」

  不管上層如何爭鬥,但是在尚美集團的底層員工心裡,林初一就是他們的尚美公主,是他們的守護神。他們是不允許林初一受到一絲絲傷害的。

  出去和朋友聊天,朋友問你們公司老闆是誰啊,回他一句「林初一」,朋友驚呼「喲,就是那個大美女啊,碧海女神」,保安覺得自己倍兒有面子。

  「我是來幫她,不是來害她。」江來解釋著說道。今天和林初一約好了,他要開始對那尊青銅人頭像進行檢驗修復……腦袋都斷了的青銅人頭,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修復成功。

  關鍵是,青銅人頭沒有頭,哪還能叫青銅人頭嗎?不如叫青銅人頸或者青銅人脖好了。

  「那可說不準。」

  「你……」

  保安用身體擋在江來的前面,說道:「你回去吧。沒有上面的通知,我是不可能讓你進去的。」

  江來無奈,正準備撥打林初一的電話時,秘書小和從電梯裡面走了出來,看到江來站在門口,驚喜的說道:「江老師,您來了。老闆讓我在樓下等著您呢。」

  江來指了指保安,說道:「他不讓我進去。」

  小和看著保安,笑著說道:「這是老闆的客人,老闆讓我來接他上去。」

  保安一幅我不願意讓你上去但是我又無可奈何的委屈模樣,說道:「既然是老闆的客人,那就上去吧。」

  「謝謝。」小和道了謝,然後邀請江來上樓。

  進入電梯,江來看著和小和問道:「怎麼守的這麼嚴實?公司出了甚麼事情了嗎?」

  和小和知道江來和老闆關係極度的密切,倒是沒有對他有任何隱瞞,壓低嗓門小聲說道:「最近公司出了很多事情,前幾天有人過來鬧了幾場,那些媒體記者們也是無孔不入,總要到公司裡面來挖一些甚麼內幕或者拍一些不負責任的照片,老闆不希望陌生人在集團內部走來走去的……而且,這兩天集團還丟失了幾樣拍品。」

  「丟失拍品?」江來瞪大眼睛看向和小和,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尚美集團這兩天丟失了幾樣拍品,那不就是林初一去敦煌見自己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嗎?而且,林初一之所以在敦煌多留下三天,也是因為接受了自己的邀請參觀431號洞窟修復成果……這麼說起來,自己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當然,江來也不想推卸。

  林初一才離開了這麼幾天,集團的拍品就消失了?

  要知道,拍品並不是尚美集團自己的物品,而是古董藏家們將自己收藏的寶貝委託給尚美拍賣由他們來進行拍賣,繼而按照成交金額給予尚美一定比例的分成。

  尚美集團對於這些拍品應該有一整套安全完善的歸檔入庫流程,而且有著整個安保系統的加持守護,怎麼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丟失了拍品呢?

  拍品丟失,對一家拍賣公司的信譽影響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因為拍品是別人的,只是在交易之前由尚美代為保管而已。結果,這還沒有機會參加拍賣會呢,人家的寶貝就丟失了……你說這找誰說理去?

  你連人家的拍品都看管不好,誰還敢和這樣的公司做生意?

  先是有集團創始人製造贗品以假充真,現在再有拍品丟失事件,對整個尚美集團以及剛剛執掌大局的林初一實在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這可不是一個「雪上加霜」能夠形容得了的。

  叮噹!

  樓層到達,電梯門自動向兩邊打開。

  小和對著江來歉意微笑,說道:「江老師,你還是去問我們林總吧。她正為這件事情煩心著呢。」

  江來點了點頭,在小和的帶領下,再一次走進了林初一的辦公室。

  林遇去世之後,林初一便臨危授命成為尚美集團的董事長。雖然集團的那些老傢伙對此都極不服氣,嚷嚷著說讓一個年輕人扛這麼重的擔子不合適,本著保護年輕人健康成長的原則理念,應該讓她在中層繼續磨礪幾年,但是架不住人家手裡握著的股份多,尚美集團大權仍然牢牢的掌握在林家人手裡。

  林初一並沒有搬到尚美大廈最高的核心層,也沒有啟用林遇的辦公室,而是仍然在自己之前的那間辦公室辦公。

  小和敲了敲門,裡面無人應答。

  她稍微遲疑,說道:「江老師,您先去辦公室休息吧?老闆可能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好的。」江來點了點頭,自己推門進去了。

  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只有魚缸裡面的那幾條金魚對著他不停的吐著泡泡。

  「噗!」

  江來也對著他們撅嘴吐了個泡泡。

  他覺得自己不能吃虧。

  林初一拉開套間的房門出來,恰好將這一幕收進眼底,強忍著心中的笑意看著站在魚缸前面的江來,脆聲問道:「你和它們說甚麼呢?」

  「我問它們攝像機藏在哪裡。」江來說道。

  林初一走到江來身邊,和他一起看著魚缸裡面游來遊去的金魚,問道:「它們告訴你了嗎?」

  「金魚對我說:我們不說,讓美人魚告訴你。」

  林初一咯咯嬌笑,指著一塊顏色黝黑的石頭,說道:「看到那塊石頭的中間有一個褐色的小點點了嗎?」

  江來靠近魚缸仔細瞅了一陣,歎息說道:「要不是美人魚告訴我答案,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攝像頭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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