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聽風] 晴天遇暴雨 (全文完)

現在登入

第一百三十章

　　藍耀陽很頭疼。

　　雖然伯尼與他之間的關係緊密度達不到「未來翁婿」這樣的階段，甚至伯尼似乎都沒把他當成女兒的男朋友，但藍耀陽還是覺得自己對伯尼是有責任的。

　　畢竟他是真心非常非常喜歡倪藍，就像倪藍喜歡他一樣。

　　這種信心自然而然，理所應當。他覺得他跟倪藍雖然很不一樣，但就是天生一對。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和美妙。當初他們戀愛的時候，就不需要對方挑明，內心的感受明明白白，互相都知道，在一起是這麼順其自然的事情。

　　他們倆人於他，就是家人一般的存在。而他在家裡就一直是包容、照顧、協調家人關係的角色。所以倪藍他要照顧，伯尼他也得照顧。

　　可是伯尼不是這麼想的。他完全不需要別人搭理他，他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他也不覺得自己女兒需要照顧，似乎倪藍天生就鋼筋鐵骨。反正藍耀陽就沒見著伯尼對倪藍噓寒問暖過，跟他爸對他姐完全不一樣。

　　藍耀陽「有幸」參與了伯尼與倪藍的小隊會議。伯尼的意見簡單直接。

　　保羅什麼意圖？殺他們。

　　好的，那就是在阻止他們成功殺掉自己之餘，把他們反殺或者留個活口交給警察。

　　藍耀陽以為自己在看電影。這語氣，怎麼跟摘菜似的。他正想提醒一下兩位英雄回歸現實，這兩位就說到現實問題。

　　他們討論著反殺要比留活口交警察容易，甚至主動出擊滅殺有可能還會更容易些，畢竟自己定計劃，能夠搶到先機。但可惜他們不能這麼做。文明社會、文明人、講法制的。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伯尼被追殺這麼多年，除了遇上襲擊後不得不反殺，其他時候他都相對被動。保羅和Bird組織是殺手，而他並不是。他也不是警方，沒有執法權。

　　至於後來為了保護妻子和女兒的安全，結束這樣一直被追殺的情況，伯尼選擇了假死隱退，但這些就不必告訴藍耀陽了。

　　只是女兒一直不高興，她對生活不滿。伯尼可以理解，她年輕氣盛，與他不同。但她以前太年輕了，而Bird的勢力正是極盛。所以他一直管著她，沒讓她輕舉妄動。後來倪藍跟關樊成了好朋友，她想借機到中國來。伯尼那時候覺得一切事情也許命中註定，她居然又要回到那個國度。

　　伯尼給倪藍出難題，他說不熟當地法律寸步難行，何況她還是要去幫忙警方臥底。他不認為她能勝任。對她來說只是抓出Bird的把柄證據，對中國警方來說，卻是一樁複雜案子。她衝動魯莽，不懂法規邊界，幫了倒忙，還不如不去。

　　結果倪藍硬是把中國的所有法律法規背了下來，她還研究了一些相關判刑案例。她重新熟悉中國的文化，泡在網上學他們的用語，也向關樊瞭解體制內的氛圍。

　　伯尼欣慰的看到，他的小姑娘開始長大了，在他們這行，敢打敢殺沒什麼了不起，反而有勇有謀才是強者。他的小姑娘開始學會沉住氣了，開始會在動手之前多動動腦子。

　　伯尼尊重女兒的選擇，他放手讓她自己去幹。他有他的事情忙，不會一直盯著她。除了一開始有通訊外，為了不暴露彼此，他們就沒再聯絡。直到他收到她的求救。

　　因為一早便會對最壞的結果有心理準備，所以倪藍的選擇令他們父女的身份都曝光，伯尼也能接受。

　　躲讓不是因為害怕，所以非要逼著正面剛，他也不懼。

　　父女兩人在那兒商量如何打打殺殺，藍耀陽就抱著筆記本電腦在一旁做文書工作。

　　藍高義對伯尼‧陳，陳博士是很有好感的。藍耀陽能理解父親這種心理，畢竟伯尼的長相和氣勢，就差在臉上刻著「我是傑出人士」。藍高義在他的圈子裡打聽伯尼，藍耀陽以自己在國外有同學為由，自告奮勇調查伯尼的背景。

　　藍耀陽搶著要辦這事是真的怕別人查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結果他裝模作樣去調查，還真查到伯尼在名牌大學有計算機的博士學位，那張名片上的公司也真實存在，每年還正經交稅的。

　　藍耀陽頓時有點懵，很想查查亞力克斯這個身份是不是也有什麼真實背景。

　　藍耀陽悄悄跟倪藍打聽，倪藍哈哈大笑：「還真有，他那個身份有個碩士學位，機械工程之類的。之前一直用的那個勞倫斯好像學的經濟。他以前讀書特別棒的，腦子好。但不是亞洲混血嘛，被白佬歧視。他就參軍了，腦子太好用，就進了反恐特戰隊。然後退役了，他不喜歡政治，就跟朋友搞私人安保公司，接一些特殊的工作。後來我們全部改了身份，隱居到鄉下。他的工作以上課為主吧，但有時遇到特別需要的事，他也會去的。」

　　「像索馬裡那次？」

　　「嗯。是我一個叔叔，我爸的好兄弟，也算看著我長大的。他出任務去解救那裡被囚的重要人質，結果出事了。但官方不能承認這個任務，也沒法從正式渠道救他們。我爸就跟官方談判，自己帶隊去。」

　　藍耀陽：「……為什麼把你也帶去。」

　　「那是我叔叔啊。」倪藍道：「而且我爸覺得我太嬌氣了，整天埋怨這個埋怨那個，說我沒受過苦，沒見過真正苦難的生活，身在福中不知福，要帶我去見識見識。還有就是我沒太多實戰經驗，真被Bird發現了我會不是對手。難得有個他覺得合適能帶我長長經驗的任務。」

　　藍耀陽：「……」哪家的爸爸會得帶女兒去增加這種見識啊。

　　倪藍想了想：「對了，他做教官的時候說工作太輕鬆了，就順手給他那個教官的身份又考了個什麼學位。」

　　藍耀陽：「……那你呢？」

　　「我不愛讀書。」倪藍大大咧咧的，「也就修了個計算機，因為平常總玩那個，考起來容易。但是我媽學醫的，怕跟她聊不起來，就順便也修了個臨床醫學。這樣就可以問問她功課呀，裝不懂啊，享受享受母愛。」

　　這是怎麼順便的？兩個差挺多的。這還不愛讀書，真喜歡讀書得讀成什麼樣？

　　藍耀陽覺得壓力很大。他女朋友讀書是隨便讀的，還隨便熟練掌握三國語言，寫進小說能當女主了。

　　她家不是一般人的基因吧。

　　「不是你現在這個身份？」不然之前警方調查應該能查出來。

　　「不是。我爸說倪藍這個身份不要留太多信息，反正以後也不用這個身份活。」

　　藍耀陽：「……」他覺得心疼。

　　倪藍嘻嘻笑，抱著他親一口。「我現在就是倪藍啊。」她很開心，雖然未來還有許多危險，但她仍開心。她就是倪藍，就是她。不用偽裝成什麼人。

　　「你在幹什麼？」倪藍看藍耀陽的電腦。

　　「在幫伯尼弄簡歷，還要起草一個聘用合同、保密協議。要聘他做公司的安保技術顧問，這樣他能代表我們集團與瑞盾談判。然後他就能合法拿到服務器和軟件檢驗的權限。」藍耀陽道：「合同都現成的，稍稍改改就行。」

　　「嗯。」倪藍點點頭。先以合法手段拿到權限，為後面的入侵做好準備。

　　藍耀陽忍不住又問：「陳世傑這個身份還有什麼要寫的嗎？」

　　「陳世傑我是媽給他起的名字。就是個名字，沒身份。我媽說我爸是世界上最傑出的男人。」

　　藍耀陽：「……」

　　「肉麻死了。」倪藍吐槽。

　　名字很肉麻的那個男人似乎有順風耳，很快上樓來抓倪藍下去訓練。他說倪藍這半年日子過得太舒適，身手退步太多，真跟Bird正面衝突會很吃虧。

　　他們現在在藍色豪庭2001，一樓的超大客廳被改成了訓練場，邊上還擺有各種健身訓練器械。

　　倪藍正跟藍耀陽聊得開心，躺在他腿上趕走了筆記本電腦，覺得自己是這個男人心裡第一重要的美好時刻，一點都不想動。

　　「我再休息五分鐘。」倪藍耍賴。

　　「去。」女兒撒嬌對伯尼完全不管用。

　　「不去。」倪藍脾氣也上來了。本來仰躺的，現在乾脆俯臥抱住了藍耀陽的大腿。

　　藍耀陽：「……」動也不敢動，呼吸都不敢正常呼，是護著倪藍好還是幫著伯尼勸倪藍好？但是最重要不要對倪藍這個動作起反應。不然大概會被伯尼打。

　　藍耀陽對自己的克制力還算滿意。

　　下一秒伯尼伸出手來抓倪藍。倪藍後腦勺跟長了眼睛似的，身子一縮，滾進藍耀陽懷裡，再翻身到他身後躲著。

　　藍耀陽：「……」

　　他無辜地看著伯尼，眼神示意，他什麼都沒幹，真的。

　　伯尼便道：「那你來吧。」

　　藍耀陽：「……」關他什麼事？他是想學學拳，練一練身手，好不給倪藍拖後腿，但他不想跟伯尼練。

　　倪藍一把抱住藍耀陽假哭：「親愛的，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藍耀陽：「……」是什麼激發了你演戲的熱情？

　　藍耀陽的表情讓倪藍好開心，她哈哈大笑，用力親了他兩下。

　　藍耀陽都不敢看伯尼的表情，就聽著伯尼道：「一分鐘之內你沒下來，我就揍他了。」

　　藍耀陽沒聽懂這是讓誰下去要揍誰。但倪藍已經拿出手機，故意道：「那我先掐個錶。」她還真設了個一分鐘倒計時，手機聲音「滴噠滴噠」，然後她像個無尾熊一樣用力抱著藍耀陽不放。

　　伯尼下樓去了，藍耀陽無奈歎口氣，伸手把倪藍抱住。怎麼就這麼皮呢？真是皮上天了。

　　一分鐘到了，倪藍下樓去了。藍耀陽繼續處理他的公務。

　　他按伯尼的要求，讓Blue的藝人部與《最高獎賞》節目組交涉，安排倪藍再上一期節目。依照合同，倪藍也確實該上另一期節目了。

　　《最高獎賞》那邊的態度很積極，他們說倪藍是他們的重要嘉賓，他們很珍惜倪藍上節目的機會。所以為這事已經開過兩次會了。

　　藍耀陽聽得藝人總監報告這話真是心裡一咯噔，已經感覺到秦遠處心積慮想搞點大事情。

　　果然藝人總監道：「他們說倪藍的人氣高，技術也強，他們新的園區不久就會開放，希望倪藍能在新的城堡園區參加比賽，帶動一下這個新園區的宣傳。」

　　「城堡？」會比叢林更危險嗎？

　　這個階段藍耀陽也不好多說什麼，只交代藝人部繼續跟進，瞭解當期節目規則，嘉賓情況等等。他還提了要求，基於上次節目組出現的問題，造成藝人的危險以及承擔了不必要的體力透及，所以這次的規則以及的現場設施、武器裝備情況，他們公司要派人提前檢查。

　　藝人部領命去談了。節目組一一答應，但轉身暗地裡就吐槽倪藍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有大公司撐腰真的是今非昔比，可不容易應付。

　　藍耀陽談完公事，接到了歐陽睿的電話。歐陽睿那邊剛開完專案組會議。會議由省廳副廳長祝明輝主持。祝明輝很重視這個案子，對目前的進展很不滿意。會上各方都感受到了很大壓力。

　　歐陽睿想約藍耀陽出來仔細談談案子。因為伯尼不想透露太多，他不信任警方。但他的舉動很可能會影響到警方的部署。歐陽睿不能對伯尼硬來，他需要一個中間協調人。

　　藍耀陽一邊聽一邊站到了二樓過道圍欄邊上，看樓下客廳伯尼給倪藍訓練。

　　兩個人都戴著手套，打得如火如荼。倪藍攻勢迅猛，伯尼沉著穩健。倪藍連番勾拳皆被擋下，她迅速起腳攻下盤。伯尼看準機會反擊，側身躲閃這一腳，迅速一拳朝倪藍擊來。

　　倪藍曲肘一擋，不料伯尼竟是虛招。他趁倪藍起腳下盤不穩，一掃倪藍立著的那腿，同時胳膊已經襲向胳膊，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摔在地上，鎖喉按壓。倪藍憋紅了臉奮力掙扎，卻找不出反擊點。

　　數秒後，伯尼鬆開了手。倪藍趴地上大口喘氣，她輸了。

　　「知道你剛才錯哪裡？」伯尼開始訓話，給倪藍講解剛才的破綻。訓著訓著，轉頭看了一眼藍耀陽。

　　藍耀陽趕緊後退，生怕被叫下去也練練。

　　「他們不能這樣私自行動，很容易越界。」歐陽睿道。「我們必須協調好。」

　　藍耀陽道：「那你們的邊界能給多寬？你們怎麼保證他們的計劃不被洩露？」

　　歐陽睿沉默一會：「我們談談，我們有辦法的。」

　　「行吧。」

　　「另外，我們這邊得給倪藍配一個助理。她現在的情況，你們公司的助理對她不適用。她需要一個在她行動時能給她打掩護，又瞭解情況的人。」

　　「不行。」藍耀陽想了想，「現在暫時不能接受你們警方臥底到我這邊來。我同意伯尼也不會同意。我需要跟伯尼取得共識，才能協調好兩邊關係。」

　　歐陽睿不說話，確實如此。

　　藍耀陽道：「我有人選能幫倪藍，是信得過的人。伯尼不會反對的。」

現在登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對於倪藍的生活和工作安排，藍耀陽確實是有想法的。現在特殊時期，倪藍得化解殺機，協助警方，還得把生活穩住。不論發生什麼，以後日子總要繼續。她現在是個藝人，馬虎不得。不然如果名聲毀了，日後想回歸普通人的生活都不容易。

　　藍耀陽一向是看長遠投資的思維，雖然眼前確有難關，變數很大，那就貼著難關，結合變數來鋪路。

　　倪藍確實需要一個助理，無論是表面的藝人身份，還是內核的臥底神探，她都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來幫她打理雜事，為她協調工作，通風報信。

　　而且還得是位女性，不然女藝人的起居會不方便。

　　藍耀陽心裡有人選，也與她溝通過。那邊沒有問題，一口答應。接下來，就是要跟伯尼說清楚。現在伯尼與倪藍是一體的，協助倪藍，實際上也得與伯尼協商。

　　對於伯尼是否願意藍耀陽並無信心，他做好準備這個助理只做基礎工作，伯尼自己若是需要更好的人手，他就把陳洲派過去。但依他對伯尼現在的淺薄瞭解，他覺得伯尼並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具體在做什麼。

　　藍耀陽繼續處理他那些公務，之後看看時間差不多，他到走道圍欄那喊了一聲，讓伯尼和倪藍停一停，準備準備，該出門了。

　　伯尼現在住在輝煌酒店，空的時候會到藍色豪庭找倪藍。藍耀陽知道這兩人已經分別通過兩家酒店的端口進了瑞盾服務器，他們在尋找服務器裡的破綻。用伯尼的說法，秦遠必定不止一個服務器，Bird在國外也有，需要瞭解他們各個服務器的用途和裡面都有些什麼，之後才好對他們的動作有應對。

　　總之，現在伯尼來了，倪藍每天的工作被排得滿滿的，閑下來的時間也是練拳練體力。

　　藍耀陽喊了停，那兩人終於也停了下來。倪藍累得不行，但還是飛快去洗了個澡。出來發現藍耀陽已經幫她配好了衣服。倪藍自己化了妝，穿上新衣，長髮也不用管，就直直地披著。

　　她走出去，藍耀陽看到她便笑：「好看。」

　　伯尼早就打理完畢，正捧著筆記本在看，抬眼看了一眼女兒，道：「衣服還不錯。」

　　倪藍對他扮鬼臉吼了一句：「人最好看！」

　　伯尼冷哼：「那還不是我的基因。」

　　倪藍又道：「我像我媽。」

　　這話一出，伯尼不說話了。倪藍頓覺自己占了上風：「你說，我好不好看！」

　　伯尼道：「你媽最好看。」

　　藍耀陽：「……」這位叔叔真的可以的，他爸爸就不會說這種話。

　　藍耀陽偷偷看倪藍一眼，也許等自己這把年紀的時候，還跟倪藍在一起，他們也有一個可愛漂亮的女兒。那他也要跟女兒說，你媽最好看。

　　藍耀陽這般想著，發現倪藍也在看他。臉上掛著委屈的撒嬌表情。藍耀陽不敢大聲，用嘴形對倪藍道：「你最好看。」

　　倪藍知道他在說什麼，抿著嘴偷偷笑。

　　伯尼懶得理他們，他起身出門，道：「把地址發我手機上，我們在那裡匯和。」

　　伯尼把門一關，倪藍便跳起來親藍耀陽一口：「我贏了！」

　　到底贏什麼了？藍耀陽不知道。他覺得他的女兒有可能也跟倪藍這樣，是顆皮蛋。他一定會很溫柔對她，很寵她，不會像伯尼這樣。

　　藍耀陽和倪藍又在屋裡待了十分鐘才走。這是為了避免讓秦遠他們察覺到他們此次出門的目的。畢竟藍色豪庭就在秦遠眼皮底下，如果讓他看到他們三人同時出去，確實就比較可疑了。

　　藍耀陽把伯尼和倪藍帶到了一個名叫「恐怖故事」的遊樂園後面的一棟矮樓裡。那裡一共三層，裝修好了，看上去像是辦公室，但還沒有啟用。

　　藍耀陽帶倪藍父女上樓，跟他們介紹：「這是我朋友的產業，那個恐怖故事遊樂園是他辦的，挺多年了，類似於探險尋寶類的主題公園。這棟樓是他準備做辦公室的，園區裡面的辦公室太小了不夠用，他打算改成管理處，其他行政類的辦公業務搬到這裡來，離得近，又不受遊客影響。」

　　伯尼到處看看，沒說話。

　　「這裡的電力、網絡都跟恐怖故事共用，他們有完善的備用電力系統，這棟樓裡的用電量和網絡流量也不會顯示出異常來。」藍耀陽說著，把他們帶進了一個房間。房間裡，一個中年婦女安靜坐著，聽到開門的聲音站了起來。

　　倪藍見到她，頓時驚喜，她過去將她抱住：「紅姨。」

　　江旭紅也有些激動，回抱了她一下：「你好嗎？孩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倪藍笑著，回身看看藍耀陽。

　　藍耀陽對她笑笑，過去把放在桌上的兩個行李箱打開，裡面是倪藍當初在公寓對面留下的那些設備武器，還有她的台式機和小型服務器。

　　江旭紅也從包包裡拿出一個袋子，裡面是倪藍各種證件和現金。

　　倪藍看著，忽然有些紅了眼眶，她是經歷了不少麻煩，但她身邊，一直有真心幫助、愛護她的人。

　　「伯尼。」倪藍回頭看看自家爸爸，她指了指江旭紅：「這位就是我之前臥底時，一直關照我的那位阿姨。」

　　伯尼並沒有感動，他很冷靜地問：「你原來是做什麼的？」

　　「中學老師。」江旭紅道。

　　「會英文嗎？會操作計算機嗎？」伯尼再問。

　　「會的。我原來教過英文。」江旭紅有些緊張地握了握拳，「電腦我也會，步話機、監聽器……這裡的設備我都會操作。法律法規我也挺熟的。」

　　藍耀陽趕緊幫她解釋：「紅姨的女兒在這起案子裡受害去世了。」

　　江旭紅接口，自己道：「我女兒叫孫靚，在整個案子的受害者裡，她大概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也應該是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他殺了。但無論如何，對我來說，她是我最心愛的女兒。我依舊想找到真凶，想知道真相。所以我放棄了原來的工作，和靚靚爸爸賣掉了房子。我學習了很多東西，就是時刻準備好了，在需要我的時候，我能夠幫上忙。」

　　倪藍把孫靚受害的過程，在這個事件裡的位置，以及後面發生的事跟伯尼說了說。

　　孫靚與陳炎這部分，嚴格說來與保羅無關，所以之前伯尼並沒有瞭解。

　　伯尼聽完了，沒說話，江旭紅又道：「請讓我試試。就算我幹不了別的，我也可以給這裡打掃打掃衛生，收收郵件，整理線索，幫你們接頭傳話。倪藍需要出門，我可以陪著她，觀察周圍有沒有危險。我發誓，我會保護我女兒一樣保護她。」

　　「紅姨。」倪藍有些動容。

　　伯尼看著江旭紅，道：「等我看完整個樓，再來跟你說。」

　　伯尼說完就出去了，藍耀陽趕緊跟上。倪藍沒急著走，她坐下來，與江旭紅敘舊。

　　過了一會伯尼和藍耀陽回來了。伯尼一邊進來一邊還在囑咐：「需要多少監控攝像頭我再算一下，整個監控系統我們自己裝，電腦要儘快到位。還有其他的東西我會給你列一張單子。」

　　江旭紅見伯尼和藍耀陽回來了，又站了起來。

　　伯尼這回沒說什麼，只道：「旁邊那個房間，用來做電腦室。」他用下巴指了指兩個行李箱，「你把這些都裝好，我來決定你究竟能做多少。」

　　「行。」江旭紅很高興。她動手去扛箱子，藍耀陽忙去幫她。

　　伯尼帶倪藍出去查看這樓裡的佈置安排，等父女倆回來的時候，江旭紅已經把電腦和服務器組裝出來了，一旁的警用步話機監聽器等等也弄好了。

　　江旭紅道：「定了三個頻道，都是以前倪藍和關樊聯絡時候用的。」

　　倪藍摸了摸步話機，那時候為了不在手機通訊上留下痕跡，確保她是臥底的事沒人知道，她們在聯絡的時候都用步話機。

　　藍耀陽指了指一旁的橡膠子彈手槍和泰瑟電擊槍：「這個你們一人一把？」

　　伯尼看了看倪藍，倪藍聳聳肩：「在這裡持槍都是違法的，這些都違法了。關樊幫我弄的，免得我被人滅了。她跟她的局長袁鵬海申請的。多出來的子彈她幫我弄的。」

　　藍耀陽一驚：「那袁局怎麼從來不提？你臥底身份曝光了他也沒說呀。那本來這些是合法授權拿到的，他裝不知道，被發現了豈不是變違法了。」

　　倪藍想了想：「他要是提了，當時肯定會被收回去的。再申請肯定申請不下來了。」

　　「目前階段，誰也不能相信。」伯尼道。「他們內鬼究竟查乾淨沒有，讓他們弄明白了再來。」

　　藍耀陽想起了自己的協調大任，忙道：「歐陽睿肯定沒問題的。我會跟他談清楚。他說他們有計劃了。」

　　伯尼沒反對，他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打轉。話題回到武器上：「這些對付保羅都沒用，玩具嗎？」那語氣嫌棄得，倪藍不說話，因為現在的情勢確實如此，人家拿著電擊槍「呯呯呯」，他們這些確實像玩具了。

　　伯尼把泰瑟電擊槍給江旭紅：「會用嗎？」這個不怎麼需要瞄準技術，比較適合她。

　　「會的。」

　　「那你拿著。必要的時候防身用。」

　　「好。」江旭紅沒有慌張害怕，也不推辭，直接接過就放包裡了。

　　「下面一樓有兩個房間，接近洗手間，有家具有床有櫃子，可以住人。我看了，窗戶很大，遇到緊急情況，從窗戶出去，直通遊樂園，混到人群裡應該就會安全。那裡也有保安。逃竄路線四通八達，我會給你標好地圖，如果遇到危險，別管東西，你先逃出去。」伯尼頓了頓，又問：「你先生在做什麼？」

　　「他在家裡。他也很想幫忙，但我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如果他願意，不怕危險，可以過來陪陪你。」

　　江旭紅一臉驚喜：「可以嗎？他不怕的，他也每天學習，他研究同類的案子，一直在找有沒有跟我們女兒一樣案情的，他總想找到新的線索。」

　　「那讓他來吧。女兒不在了，你們也需要陪伴對方。」伯尼道。

　　藍耀陽有些感動，伯尼這個人，別看霸道勇猛，其實心很軟啊。

　　藍耀陽還沒感慨完，伯尼就一臉嫌棄把槍塞倪藍手裡：「槍你拿著，橡膠子彈也就打打小鬼吧。」

　　這句話又把藍耀陽打回現實，這分玩具的事要不要先跟歐陽睿說一聲，讓他心裡有個數，萬一真被人下套用這個持有違禁武器的由頭抓捕了，歐陽睿也能幫上忙。

　　「好了。」伯尼開始定任務：「紅姐，你暫時不必跟著倪藍外出，你把這個地方整出來，我會裝上門禁和監控，你只需要把設備和所有情報信息都守住，有什麼消息及時通知我們。我會給你個簡單的軟件，教你操作。」

　　「好的。這事我跟我先生都能做。」江旭紅應。

　　伯尼又道：「所有案情線索、時間線、人物情況在這牆上排出來。」

　　「好。」

　　「你的手機拿出來。」

　　江旭紅把手機拿出來了。伯尼給她手機裝上軟件，這下藍耀陽、倪藍、伯尼的手機都與江旭紅的相連著，互相可以查找到對方的地址，反外部的跟蹤和竊聽。

　　「我會用電腦做些處理，跟步話機監聽設備綁定，跟蹤分析警用頻道內容，一旦語音裡有我們設定的關鍵詞，會跳出提示，你就調到那頻道監聽，內容錄下來，可以嗎？」

　　「行。」江旭紅的幹勁十足。就是內奸臭蟲刪除了女兒案子的證據，是內奸出賣了關樊，這些賬，她全都記得。

　　「遇到需要我們幾個人同時行動，需要分發通話和匯總，及時通報信息，如果我們現場行動時不方便，也得在這裡進行操作。」

　　「教我，我能學會。」

　　「等等。」藍耀陽的思維跳回前一段：「所以我們現在是打算監控警方了嗎？」

　　「這叫還沒來得通知的情況下先緊密合作、溝通消息。」伯尼一本正經瞎忽悠，那語氣，真跟倪藍一樣。

　　藍耀陽：「……」頭疼，忽然覺得自己真的低估了中間協調人這個工作。

現在登入

第一百三十二章

　　藍耀陽與歐陽睿見了面。地點約在了警局。

　　藍耀陽去的時候，歐陽睿正在一間會議室裡整理資料。他沒避著藍耀陽，還讓藍耀陽幫他一起看。

　　「你眼神好，能看出什麼來？」

　　藍耀陽也不客氣，認真翻了翻：「這些照片是什麼？」

　　「洪蕾受傷那天李木在現場拍的，還有別的記者在現場拍的。李木把他能聯絡上的所有在場娛記手上的照片、影像都弄來了。」歐陽睿看了看藍耀陽的表情，解釋：「他把那一片沒有監控攝像頭的區域畫面都盡可能的拿到了。」

　　「然後呢？要找什麼？」

　　歐陽睿給藍耀陽遞過來一個列表。

　　什麼時間、那一片各個車位停的車、站的人，所有的內容，李木按時間和區塊做了對比。

　　「哇。」藍耀陽發出了讚歎，「李木這工作量不小啊。你們派鄒蔚過去，是用了美人計嗎？」

　　「李木老師現在特別喜歡我們省廳鑒證科的一位姓江的前輩。他說鄒蔚這種假冒的文員衝前面不稀奇了，像江虎老師這種真正搞科技研究的專家也會奮不顧身保護人民財產安全是值得敬佩。」歐陽睿的語氣有些微妙。

　　藍耀陽笑起來：「李木老師的感動點是不是有點怪？」

　　「你覺不覺得離倪藍近的人都容易中毒。」

　　「關倪藍什麼事？李木很久沒看見倪藍了。」間接說倪藍壞話絕對不可以。

　　「你順便幫我看看，這些照片裡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歐陽睿話題轉得快，他把他們現在查的的進展情況跟藍耀陽簡單介紹了一下。進出車輛沒發現可疑人，槍手不翼而飛。

　　「我以為你找我來是想說你們打算怎麼查內奸，怎麼跟伯尼加強信任好好合作呢。」

　　歐陽睿便問他：「你有什麼想法？」

　　藍耀陽道：「其實，我覺得伯尼也不是完全不信任警察，他與警方之間其實是有些很難融合的地方。因為他要做的一些事是踩著邊緣行走的，有些確實會越界。這不是信任問題，是原則上沒法合作。」

　　歐陽睿點點頭，他能理解。在美國和歐洲，伯尼有人脈有勢力，那些地方對槍械管理的法律也不一樣。而在中國辦事，伯尼人生地不熟，沒有武器，又要面對一夥窮凶極惡的專業殺手。

　　藍耀陽接著道：「就比如保羅要殺伯尼，伯尼不能坐著等死，他需要武器自保，但你們是不可能給他槍的，對吧？」

　　歐陽睿道：「我們可以給他提供證人保護，況且省廳同意給他顧問的頭銜，在保護上肯定也會給予照顧的。」

　　「頭銜而已，伯尼又不缺。他的頭銜丟出來能嚇死人。」藍耀陽道：「你們的保護計劃，伯尼肯定覺得保護他的那些警察會是拖累，保羅那幫殺手真殺過來了，他能逃的時候還得保護這些警察別被殺。這樣不如直接給他槍。」

　　歐陽睿：「……」雖然不太服氣，但事實好像確實如此。

　　「上次他去救姜誠的事，說實話，如果不是走運，姜誠活下來了。他私闖民宅、打打殺殺，還開了槍，你們光是拘留他做調查就夠他受的了，畢竟他是那種身份。最後他會不會被起訴、被判刑這都不好說。」

　　歐陽睿沒說話，確是事實。伯尼的身份確實敏感又複雜，嫌疑很難洗清。

　　藍耀陽又道：「其實伯尼真的是一個挺心軟的人。姜誠與他素不相識，他隱退山林就是為了保護他跟女兒的安全，畢竟倪藍媽媽被害了。他肯定擔心倪藍。這麼辛苦藏了這麼久，但是當有人面臨生命危險，他還是義不容辭地把人救了下來，暴露了自己。這種情況如果換了是別人，大概率可是不管閒事的。再有，你們警察想從他身上拿到好處，保護他是應該的，不小心殉了職也不能怪他。但他不是這麼想的，他是一個對別人生命很尊重的人。」

　　就像對江旭紅，伯尼就能理解她對女兒被害的痛苦和遺憾。江旭紅並不年輕力壯，也不是這個專業，但伯尼敬重她的努力和態度，他還會關心失去女兒後他們的生活，他特意考察好地點，花費精力去佈置現場設施，開發安全程序，做好撤退安排，希望最大限度保證幫助他的那些人的安全。

　　歐陽睿沉默了一會，雖然藍耀陽傻白甜，但也就是這樣的性格，所以才總能從不同的事情裡找出一些閃光點，有同理心，也才能看出一些內情。

　　「歐陽警官。」藍耀陽又道：「你也不是一個墨守陳規的人，以前倪藍有嫌疑的時候，你的一些調查手段和計劃，也是讓我們很不舒服。現在的情況，有些像暴風雨前的寧靜，秦遠和保羅毫無動靜，這才是可怕的地方。他們一定是在計劃著什麼，或是準備著什麼。一旦他們行動，肯定會有很大的動靜，造成嚴重後果。」

　　歐陽睿道：「秦遠和保羅都有一套他們各自沉迷的殺人模式，或者說是他們的儀式感。對於保羅，國際刑警組織那邊有過深度調查，他的父親當年也是權貴，因為協助恐怖組織行動，販賣情報給他們，造成了許多無辜人的死傷。後來被反恐警隊擊殺，使得他參與的一次恐襲流產，也順著那條線抓到了不少人。父親的死對保羅影響很大，警方對他的調查和監視解除後，他就開始往暗網發展，有了後來的Bird。他們殺人後的儀式，留下標誌和密碼，主要的作用還是挑釁警方，看，人就是我們殺的，我要拿到錢了，你能把我怎麼樣？當然另一個作用，就是用密碼方式來確認完成任務的真實性和殺人身份，而這種方式，就算警察抓到兇手，也抓不到平臺幕後的人。因為殺人者也不知道幕後人是誰。他們都是網絡聯絡。」

　　藍耀陽點點頭，他明白，就像瑪麗亞，他們抓到這麼多人，但就是不知道瑪麗亞是誰。

　　歐陽睿繼續道：「每個人的行為模式，都跟他們的心理有關。犯罪更是如此。比如保羅，他有過幾個情人，但都非常短暫，他沒辦法對感情信任，不能維持長久的關係。他的父親就是被情婦出賣的。但他非常瞭解如何吸引人，男女不拘，並以這些人被他吸引而嘲笑羞辱對方。歐洲警方曾經派女警臥底接近他，試圖找到線索，但被他識破了。他表現得很有禮貌和教養，根本沒破綻。他反而把女警的上司迷惑了，然後警方對他進行調查時，他就用這些事去羞辱警方。」

　　「PUA？」

　　歐陽睿道：「PUA最早只是搭訕、社交技巧，但其實早被惡意升級。詐騙、迷姦這些都是低級的應用。保羅和秦遠這樣的人，高學歷，高智商，反社會人格，原本就有情感缺失，所以他們不愧疚、沒同情心。玩弄人心對他們來說像是遊戲。現在我們知道保羅的心理狀況，也能間接瞭解為什麼當初山林會盯上PUA團隊。」

　　「對他們來說，那些意圖玩弄別人的PUA罪犯就像他們的玩物？」

　　「像小丑一樣有趣。」歐陽睿道：「山林提供的所謂服務，挑選有更大犯罪意圖的，有經濟條件的，因為這類人很自信，自以為無所不能，山林幫助他們犯罪，看著他們得意洋洋，在網上炫耀，然後讓他們突然從天堂跌到地獄，折磨他們殺死他們。」

　　「同時山林也能洗錢。畢竟網絡服務是虛擬的，花了多少就是點個數而已。」

　　「對的。」歐陽睿點點頭。「秦遠這個人跟保羅很像的，所以他們才能走在一起。我在調查秦遠從前的事，有一些眉目了。」

　　「他折磨姜誠也是這種心理吧？」

　　「我猜是的。我猜，在秦遠看來，那些回了信，回復想紅的人，都是貪心的，是他們可以取笑、玩弄的目標。姜誠對那段戲的演繹讓他覺得這人有趣，便把重點放姜誠身上。讓姜誠殺人，用視頻來折磨他都是秦遠的樂趣。因為姜誠雖然演出了他的心理，但畢竟不是他。他從精神虐待姜誠身上，找到了優越感。但姜誠身邊有個羅文靜，羅文靜緊緊抓住了姜誠，沒讓他下地獄。假設當年秦遠父母感情不和，那麼羅文靜對秦遠來說就是個挑戰。我們查過，羅文靜做經紀，遇到不少年紀英俊的男人，巴結討好她的也不少。」

　　「秦遠安排的？」

　　「不一定。秦遠用不著這樣特意安排，他只要把他們投放到這樣的環境裡就好了。他們擁有讓人垂涎的資源和權利，誘惑很多的。姜誠身邊也多的是美女投懷送抱。」歐陽睿道：「但羅文靜和姜誠並沒有動搖。秦遠可能並不喜歡專一忠貞的人。」

　　「姜誠和羅文靜背負這麼大的壓力，每天過得戰戰兢兢的，哪還有花花腸子去惦記那些風花雪月。」藍耀陽道。

　　「無論是什麼造成的，總之這兩人這麼多年都沒背叛對方，秦遠就很不爽。他不准他們公開戀情，其實就是一種虐待。後來姜誠的突然反抗，讓秦遠找到了懲罰他的時機。」

　　「這些是你分析出來的？」

　　「我也找了犯罪心理專家和一些心理學界的人士諮詢。」

　　藍耀陽便問：「那你們警方現在是什麼計劃？」

　　「目前的情況，所有電子證據線索都斷了。秦遠他們把所有能遠程控制的電子數據都刪得乾淨。包括廖新的手機、喬義的手機，我們抓到的那些人的手機，裝有那個綠色圖標APP的，一開機資料就全都沒了。自動聯網，自動啟動銷毀程序。其它小嘍囉，沒裝那程序的，手機也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鋒範的所有電腦，還有杜利群、譚俊這些人的手機等等，全都沒那程序。起碼我們查的時候沒有。他們也許已經徹底停掉這個平臺。」

　　「就像當初山林一樣？」

　　「對。」歐陽睿繼續道：「他們現在沒有動作，就如你所說，肯定在計劃什麼。我們目前在物證和技術鑒定上繼續推進，同時也在繼續清潔內部。目前只抓出來兩個，廖新和郭浚。這兩個人在之前的調查裡都有舉足輕重的位置，或者說，都有便利好下手的位置。有人觀察、物色了他們。我估計廖新是郭浚盯上的，因為廖新跟著我，隊裡各項事他都能接觸到。但郭浚可是物證分析中心主任，有權有前途，是誰盯上他說服他的？」

　　「一定是比他位置更高的人。」藍耀陽問：「袁局可靠嗎？」

　　歐陽睿一愣：「為什麼這麼問？」

　　藍耀陽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違禁品的事說出來，只道：「當初袁局批准關樊找倪藍臥底，肯定也是批准了倪藍用一些非常規手段，所以倪藍拿到了清單。現在關樊一直沒有甦醒，如果關鍵時候袁局反咬一口，說根本沒有批准臥底這件事，或者說沒同意過倪藍這樣做。那倪藍的行為是越界了。」

　　歐陽睿懂了，但他也不揭穿，只道：「無論倪藍之前用了什麼手段去偵查，或者關樊給過她什麼普通市民不能持有的物品，袁局想趁機下套，倪藍根本不可能出來。這樣吧，我會去試探一下袁局的口風，也許袁局什麼都沒提，是在保護倪藍。就跟剛開始他沒說倪藍是臥底一樣。我更傾向於這個方向。」

　　歐陽睿頓了頓，似在腦海裡把所有事過了一遍，然後再道：「我個人是很信任袁局的。」

　　但藍耀陽覺得歐陽睿的語氣並不是太肯定，他也不想亂猜，「我們就都多防範吧。」

　　歐陽睿點點頭，又道：「你告訴倪藍，如果臥底之事上真有什麼麻煩，就推關樊身上吧。關樊現在昏迷，他們也沒辦法查證。而且就算關樊醒著，她也願意承擔的。我相信她們兩人能達成這樣的合作，一定是彼此非常信任，也很有默契了。」

　　他的聲音有些悲哀，藍耀陽安慰他：「關樊一定會醒的。之前醫生不是都說了她狀態非常好嗎？」

　　「自從她被轉院後，我就一直沒能見到她。但我聽說她的狀況是挺好的。」

　　「她一定像倪藍那樣樂觀堅強，肯定吉人天相。」

　　「她確實是很固執執著的那類人，認準了就一定要做到。」歐陽睿道：「當時倪藍說，秦遠坐在關樊的車裡。」

　　「嗯。她是這麼說的。秦遠在開車，關樊昏迷在車後座。」

　　「我總是會想起這一幕。」歐陽睿道：「她與秦遠面對面，剛開始肯定不明白秦遠是誰。她還沒能查到這一步，所以她還不夠防備。你不知道我是誰，現在我來告訴你。你抓不到我，但我就要殺死你了。這是秦遠羞辱取樂的方式。」

　　歐陽睿頓了一頓，又道：「我曾經想過編造關樊的甦醒來引誘秦遠下手好抓現行，如果要殺關樊，秦遠一定會來的。對重要的目標人物的結局，秦遠總是要就近欣賞。但後來倪藍恢復記憶了，伯尼又出現了，關樊的甦醒與否對秦遠來說都不重要了。情況總是在不停變化，我們也需要隨機應變。所以你可以告訴伯尼和倪藍，我們可協調的範圍內，儘量睜隻眼閉隻眼，別太越界，別過底線。他們不來開大會，怕被追問，被留下紙面上的說謊證據，這個我理解，但跟我的聯絡不能斷。要讓我能找到他們。」

　　「嗯嗯。這你放心。你看你讓我來我馬上就來了。」藍耀陽一臉配合。伯尼把警方通訊監聽的事就別告訴他們了。

　　歐陽睿吐槽：「這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藍耀陽振振有詞，「你代表警方，我就代表了民間偵查團體。我們密切合作。」

　　歐陽睿歎口氣：「你說你一個好好的娛樂圈總裁……」

　　「不是，警民合作呢，你怎麼還帶職業歧視的。」藍耀陽說著，拿出自己手機：「今天溝通得挺好，那你也裝一個我們的安保程序吧，這樣你有什麼事，我們能及時聯絡上。」

　　歐陽睿：「……」

　　「比如我們向你呼救什麼的。當然了，你也可以向我們呼救。」

　　歐陽睿：「……」

　　歐陽睿盯藍耀陽半天，最後還是把自己手機拿出來了。藍耀陽給他裝上了，還跟他一番講解用途。歐陽睿不是太爽，但還是認真聽了，還跟藍耀陽試了一下。

　　藍耀陽圓滿完成任務，準備走人：「我公司還有兩個會等著我，我得走了。你知道的，我畢竟是個總裁。」故意吐槽歐陽睿。

　　「快走快走。」歐陽睿趕他。

　　藍耀陽走到門口忽然又回頭：「如果我是槍手，我就坐地鐵走。因為地鐵有安檢，你們肯定想不到我從那裡逃了。」

　　「那槍呢？」歐陽睿揚揚眉。「那棟樓我們挨家挨戶查了。」

　　「藏樓下的車裡唄。你們覺得一定要逃，我就不逃，車子就停那兒。」

　　歐陽睿皺了皺眉，感覺忽然被點醒了。

　　「那天晚上弄壞電路，你們就覺得槍手當晚去潛伏了。也許人家根本沒有。弄壞了電路就回家睡覺，第二天約好時間再來。來的時候槍跟著車子從左邊來，大家都沒想到那車上會有槍。也許還圍過去聊聊天什麼的。槍手從右邊來，剛買完菜的樣子也說不定。然後槍手看著機會從某輛你們不會去搜查的車上取了槍，打完了放回去，然後慢慢悠悠身上什麼都不帶晃去地鐵站。」藍耀陽加強了語氣：「坐上地鐵回家睡覺，搞定。」

　　歐陽睿愣了一愣，緩緩吐出一句：「我靠。」他也反應過來了。

　　「快誇我。」藍耀陽嚴肅。

　　「剛才我說總裁是褒義詞。」

　　「不信。」

　　「好了，你能代表民間偵查團體了。」歐陽睿說完，藍耀陽一臉不滿意，歐陽睿勉強擠出一個詞：「優秀。」

　　藍耀陽這才離開。

　　歐陽睿捶了一下桌上的照片，有些振奮，這下總能找到物證了吧。

　　藍耀陽回公司確實有會。倪藍也在。

　　《最高獎賞》那邊的檔期還沒有定下來，但潘敬和門蓓蓓主演的那部電影《不可能偵探》卻一直追著倪藍。這天是主創團隊和兩位主演特意來Blue跟倪藍的團隊開會碰具體事項，順便把合同簽了。

　　倪藍再度見到了潘敬和門蓓蓓，大家都很興奮。

　　潘敬和門蓓蓓為這電影認真準備，門蓓蓓一邊鍛煉身體增加體能和柔軟協調性一邊還得吃，保持住微胖體型，也是很辛苦。三個人談起這些趣事，不時哈哈大笑。

　　電影導演向倪藍說了她的戲份，就是一個女殺手參加一個舞會，打算截取秘密情報。然後就被男女主角發現了。女殺手很漂亮，紅色禮服，豔光四射，在舞池裡翩翩起舞，而男女主則在角落爭執怎麼對付她。而後雙方在酒店走廊狹路相逢，紅衣殺手從旁邊花叢裝飾裡拿出步槍，與男女主交火。

　　「等等。」倪藍插話：「為什麼要藏步槍，這體積太大了，很容易被發現。還是手槍合理一點。」

　　「因為帥！」導演解釋。

　　「行。」這個理由完全可以接受。

　　接著男女主前後包抄，打掉了女殺手的槍，雙方動起拳腳，男女主都不是女殺手的對手，最後女殺手被女主一槍打死了。

　　「等等。」倪藍再問：「他們打不過我，為什麼能打掉我手裡的槍？」

　　「這樣才能拿槍打死你。」導演再解釋。

　　「行……吧。」作為一部喜劇電影，這個理由也還可以接受。

　　倪藍指了指門蓓蓓：「不過就她這樣的，不是我吹，給她十杆槍都不是我對手。」

　　「滾滾滾。」門蓓蓓不服氣。

　　現場談得很順利，藍耀陽聽了其他條件也覺得可以，只是他提出儘早拍攝倪藍的戲份，因為倪藍後頭有別的工作，安排會比較滿。現在倒是空閒的，拿出一天來沒問題。

　　製片方商量了一下，趁機提出酒店場地的租借問題和佈景安排時間等等。藍耀陽也明白意思，主動說了贊助藍色豪庭酒店給片方用。

　　製片方自然是樂意的，大家現場討論現場協調現場拍板，就這麼把合同定了。

　　倪藍的時間安排和在《不可能偵探》的營銷宣傳也定了下來。

　　兩天後倪藍拍造型宣傳照，宣佈特別出演《不可能偵探》，一周後《不可能偵探》的開機儀式和第一場戲的拍攝在藍色豪庭酒店進行。

　　很快，倪藍的宣傳照出來了。製片方也是趕著蹭姜誠事件的熱點，姜誠出事，倪藍連帶著被帶上熱搜，她沒幹什麼，但就是有熱度。

　　宣傳照裡，倪藍一身紅色照禮服，長髮如瀑，眼睛亮如星辰，烈焰紅唇，美得不可思議。她扛著一把步槍，一條長腿探出裙外，高跟鞋讓她顯得越發纖細高挑，但扛槍的姿態超級彪悍。

　　颯爽美豔！

　　宣傳照一發到網上，粉絲們頓時炸了。

　　「我藍哥！」

　　「哇哇哇，來了！就該這樣啊！這是我心目中藍哥的樣子！」

　　「再戰江湖！」

現在登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倪藍那組照片實在是拍得太好看。

　　粉絲們在網上哇哇叫，藍耀陽在心裡叫。照片他也沒看太多次，也就一百多次吧。

　　實際上整個造型是他定的。他對製片方給倪藍提供的服裝不滿意，雖然也挺好看，但倪藍穿什麼都好看，那衣服不合格。於是藍耀陽親自出面去談大品牌的服裝贊助。

　　說是談贊助，但藍耀陽最後買下來了。因為倪藍穿著太好看，很合適。這麼漂亮怎麼能用借的？買買買！

　　只花了一天，倪藍的衣服、鞋子全挑好。不用太花哨的裝飾，一副粉鑽耳釘，俐落亮眼，小小點綴就很為美麗加分。

　　藍耀陽滿意得不得了，拍定妝照的那天他也去了。

　　其實倪藍只是這部電影的特別出演，友情客串，就一場戲，錢是沒什麼錢的。加上藍耀陽又是出借酒店又是自備服裝、首飾，還出借了一台特別拉風的跑車。算下來這就是樁明明白白的賠錢生意，光倒貼錢了。

　　但是倪藍高興，藍耀陽也很高興。

　　買下衣服的那天，正好在首飾店裡看到同款粉鑽鑲嵌的小皇冠，樣式簡單大方，中央有一顆超大粉鑽，其它是白色和粉色小碎鑽搭配，整體銀色，中間有一條玫瑰金曲線裝飾，非常漂亮。

　　藍耀陽讓店員取下來了，然後親手給正在鏡前看著衣效果的倪藍戴上。

　　倪藍沒有做髮型，頭髮就這麼自然的披著。皇冠小小的，輕輕搭在她的頭上，尾部沒在她豐盈的頭髮裡。鑽石在倪藍的頭上熠熠生輝，映著她眼裡的光彩。

　　倪藍看著鏡中的自己，再看看鏡中身邊的藍耀陽，綻開了一個笑容。

　　她悄悄地伸出了手，藍耀陽便握住了。兩人肩並肩，盯著鏡子看。過了好一會，藍耀陽低聲抱怨：「那個店員，為什麼還不走開？為什麼會有這麼沒眼力的店員？」

　　倪藍忍不住笑起來。藍耀陽垮著臉，一臉哀怨。倪藍笑出聲，哈哈哈。

　　那店員見狀還走過來問：「藍總，還需要什麼嗎？」

　　這下更好笑了，倪藍笑得彎了腰。

　　藍耀陽很有禮貌和風度地跟店員說沒事，請她幫自己倒杯咖啡。

　　店員兩隻腳剛踏進去，倪藍也不笑了，火速站直踮起腳捧著藍耀陽的臉用力「啵啵啵」三下。皇冠掉了，她也顧不上藍耀陽，轉身去撿。

　　藍耀陽更哀怨了：「你比她還不知趣。」

　　搶了先不說，還要「皇冠比人重要」。

　　倪藍又想笑了，這回她態度很配合地仰了頭，嘟起了嘴。

　　搞怪。小豬樣。

　　藍耀陽很嫌棄地用手掌按著她的臉推開了，正想推開再拉回來，那個店員手裡捧著咖啡又回來了。

　　藍耀陽：「……」咖啡是去哪裡倒的，這麼神速的嗎？

　　被推開的倪藍又笑起來，她不是故意的，但是真的太好笑了。

　　藍耀陽不是很痛快，但倪藍高興。藍耀陽付款的時候也很高興。

　　拍定妝宣傳照的那天，藍耀陽跟著去了。等倪藍拍完了工作用的照片後，他把皇冠和皇冠配套的大耳環取出來，讓攝影師就著現場這個背景環境和道具再給倪藍拍一組。

　　倪藍頂著皇冠，步槍直直抵在地上，一手搭在槍托上，一手叉腰，斜斜靠著槍，懶洋洋地笑，有點痞氣，也很瀟灑。

　　真的是太帥，很有型。

　　攝影師拍得也很起勁。

　　接著髮型師再給倪藍快速挽了個髮髻，沒上髮油，髮髻旁有細柔的碎髮垂下。倪藍把槍放下了，捧了一束花，努力做出端莊公主樣，但沒裝兩分鐘又笑得露了牙齒，不見眼睛，哈哈哈哈。

　　倪藍悄悄沖藍耀陽招手，想讓藍耀是上去跟她合個照。藍耀陽輕輕搖了搖頭。倪藍懂了，這裡人太多了，不合適。

　　後來去化妝間卸妝時候，藍耀陽跟進來，把別人支出去了，跟倪藍解釋：「現在情況複雜，姜誠和羅文靜的戀情公開已經挺多麻煩，把你也扯進去了，我和你的戀情再公開，記者會深挖的。」

　　「我知道啊。」倪藍有些莫名，幹嘛解釋？

　　「你別生氣。」

　　「我沒有啊。」倪藍拉著藍耀陽：「剛才那些戴皇冠的照片有沒有拿到，快發給陳世傑看看，哈哈哈，讓他誇我。」

　　藍耀陽真是沒脾氣，道：「你應該趁機說，不管，反正我們應該合個影。」

　　倪藍愣了愣，她完全沒想到。

　　「不管，反正我們應該合個影。」現在跟著學還來得及，連語氣都一樣。

　　藍耀陽：「……」

　　算了，別指望她了。

　　藍耀陽把手機拿出來，攬過倪藍。倪藍頭上還戴著小皇冠，她穿著禮服，依偎著藍耀陽的肩膀，對著鏡頭甜笑。

　　藍耀陽也笑。

　　連拍了好幾張，每一張都很好看。

　　滿意，般配。

　　導演雖然對倪藍戴皇冠的照片也很喜歡，也想要。但藍耀陽沒同意，而且皇冠在電影裡確實不需要。

　　不過就算沒皇冠，倪藍的扛槍照片在網上也獲得讚譽一片。什麼營銷的話都不用說了，大家對這部電影充滿了好奇。尤其男女主還是與倪藍共同參與《最高獎賞》的潘敬和門蓓蓓，大家就更有話題了。

　　就是那個自以為是隊代表，然後死最早的潘敬。還有大家都不好看，結果堅持到最後把倪藍拖得差點拿不到獎的門蓓蓓。

　　這兩人要聯手打倪藍嗎？還槍戰？還動拳腳？

　　「所以在電影裡倪藍得讓他們九個指頭是嗎？」

　　「就是讓這兩人在電影裡一圓當初打敗倪藍的夢想唄。」

　　「聽說汪安妮在裡頭也會客串，演個警察。哈哈哈，很期待了，大家是要重新聯手一雪前恥了。」

　　「敬哥，你的夢想是什麼來著？」

　　「做一個好人。」

　　「哈哈哈哈哈。我有預感這臺詞會在電影裡出現。」

　　網絡上宣傳的效果非常好，製片方很滿意，接下來就等著開機發佈會和第一場戲的拍攝了。

　　藍耀陽原以為這場戲對倪藍來說非常簡單，但沒想到倪藍也會有做不到的事。

　　「內容不多，比較麻煩的地方應該就是打戲。這個到時武術指導會告訴你怎麼做，要跟潘敬和門蓓蓓套動作。電影裡的招式是有設計的，得配合鏡頭，不能按你自己的套路來。」藍耀陽跟倪藍道：「其他就沒什麼問題了。跳舞這塊製片方那邊可以配合你，拉丁、華爾茲、探戈、倫巴，你擅長哪種他們就安排哪種，但是街舞不行哈。」

　　倪藍：「……我哪種都不會。」

　　藍耀陽：「……」這個太意外了。

　　「華爾茲都不會？」

　　「學過點太極。」倪藍答。

　　藍耀陽：「……」

　　「瑜伽也可以。」

　　藍耀陽：「……」

　　「但還是格鬥和槍械更擅長點。」

　　藍耀陽撓撓眉，正想說話。有人敲門，許娟來了。

　　藍耀陽拉了拉自己西裝，起來引媽媽去沙發上坐。

　　倪藍乖巧打招呼：「阿姨好。」藍耀陽跟她說過，跟家裡提過他們談戀愛了。

　　許娟是來給兒子送下午茶的，順便想聊聊，上次有些不歡而散的意思，而她並不想與兒子的感情出現什麼隔閡。她是真心疼愛小兒子，也做了一番自我檢討，在對他的方式方法上是有什麼不對。但見了倪藍，還是有些不高興的。

　　許娟一時沒忍住嘴，說了一句：「叫我許董。」在公司裡，大多數人都這麼稱呼她，所有的藝人都這麼稱呼她。

　　「許董阿姨。」倪藍馬上改口，態度更乖巧了。

　　藍耀陽忍不住笑了。

　　許娟見得兒子笑，提醒自己此行目的，便按捺住了脾氣。

　　「倪藍在網上的宣傳我看到了，照片挺漂亮的。」許娟說。

　　「謝謝許董阿姨。」

　　這稱呼，不倫不類的。許娟聽得相當不順耳。但許娟既不能當兒子面嚴厲要求她必須叫許董，也不願放下臉面讓她叫阿姨。

　　「私下裡叫什麼無所謂，但在公司裡最好叫我許董。大家都這麼叫。」許娟覺得這麼說應該可以了。

　　「好的，阿姨。我記住了。」倪藍繼續乖巧。

　　這是把現在劃在「私下裡」了？

　　許娟無話可說，但看到兒子又笑了。

　　她忽然明白兒子喜歡倪藍什麼。只是倪藍這膽子是因為蠢還是因為聰明？

　　許娟不跟倪藍扯稱呼的事了，她直奔主題：「阿陽跟我說過你們的事，我也知道他是真心想捧你的。」

　　許娟停了停，斟酌話應該怎麼說。說她同意那肯定不是，但現在這場景說她不同意，讓倪藍滾蛋也不合適。她來之前，沒想到倪藍在。

　　「我不是想捧她。」藍耀陽插話，「媽媽，我是想讓她開心而已。」

　　許娟後頭的話頓時被噎住了。

　　「她不需要我捧她。」

　　「我不需要藍耀陽捧我，阿姨。」

　　藍耀陽與倪藍同時道，兩人說話都愣了愣，似乎沒料到對方會說出一樣的話，然後兩人相視一笑。

　　許娟也愣了。被這兩人的異口同聲弄愣了，也被兩人自然而然地相視一笑弄愣了。

　　然後倪藍接著說：「阿姨，我不一定會在娛樂圈發展多久，這個要看後頭的工作情況。畢竟這圈子裡我也交上了一些真心待我，很熱心幫助我的朋友，我也希望能回報他們。我的人氣熱度還是挺高的。還有，跟他們一起工作很開心。有時候接觸到的一些項目邀約也很有趣，我也想嘗試看看。但我自己也有自己的專業強項，日後無論我做什麼，都會表現優秀的。」

　　許娟：「……」她說的那人跟自己認識的那人是同一個嗎？

　　怎麼「醜聞出道小萌新」的口氣這麼像「大牌一姐」。

　　「阿姨，我們沒什麼相處機會，你不瞭解我。網上對我評價不高，你不喜歡，我能理解。但你應該很瞭解藍耀陽。你該對他有信心的。」

　　許娟頓時警惕，這是要當面挑撥離間了？

　　「藍耀陽不是個膚淺的人，雖然我很漂亮，但他肯定喜歡的是我的靈魂。」

　　藍耀陽在一旁很辛苦的忍笑，但是沒忍住，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後。許娟都沒眼看他。

　　「藍耀陽是我見過最聰明、最有風度的男人了。雖然他也長得不錯，但我喜歡的不是他的錢。」

　　藍耀陽笑到抖肩膀。倪藍忍不住用胳膊肘給了他一下。

　　「阿姨，我對藍耀陽是很有信心的。他說他家人都很好，我覺得那就一定是，沒有一個好的家庭環境，他也不會這麼情商高，脾氣好。如果他在你們面前誇我哪裡好，那我也一定是，你們要相信他。等以後，你們多瞭解我一點，如果那時我跟藍耀陽還喜歡彼此，我們可以相處看看，找找共同的興趣。處得來我們就常見面，處不來我也不會太打擾你，別擔心。」

　　許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默了一會道：「也是的，來日方長。」

　　藍耀陽笑著抱住媽媽。

　　許娟心裡歎氣，此行目的其實算是達到了。但她怎麼覺得自己沒贏。

　　藍耀陽拆了下午茶點心盒子，跟媽媽一起吃。他分了一塊給倪藍，然後趕她去看電腦：「搜一搜華爾茲教程，好好學。」

　　倪藍聽話去了他辦公桌那兒看電腦，留了空間給母子倆。

　　「你會喜歡她的，媽媽。」藍耀陽小聲道，笑得開心。

　　「沒感覺到。」許娟吐槽，但看兒子笑得孩子氣，又忍不住拍拍他腦袋。

　　歐陽睿也看到了網上倪藍的宣傳，他真是頭疼。不是說就一場戲而已嗎，至於這麼誇張？這麼不尊重男女主角真的合適嗎？導演你們怎麼想的？

　　行了，倪藍越來越紅，還配合偵查呢，估計她以後出個門都難。怕是指望不上她了。

　　這時候歐陽睿接到了劉綜的電話。

　　「你的判斷是對的，在後備廂驗出微量火藥殘留痕跡。」

　　「沒找到槍？」

　　「沒有。光有這些火藥殘留不行，這條證據不夠硬。另外，彈道分析出來了，跟上次擊中廖新的是同一杆槍。」

　　歐陽睿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劉綜道：「我讓技術員在給李木交上來的那些照片和視頻做分析了，跟地鐵站的監控再比對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槍手嫌疑人。還有，無人機的廠家確認了機身號碼，這兩架飛機是在網上賣掉的。我們查了買家賬號，兩個買家的身份信息都是虛假的，被盜用了，不是真實買家。」

　　「這條線索又斷了？」

　　「重點是，這兩個買家不止買了兩架。我們盤查了一下這個無人機廠家網絡銷售數據，有可能有十架以上無人機存在這種情況。」

　　歐陽睿：「……」

　　江旭紅這邊，在打電話跟伯尼報告：「警方用步話機下了通知，洪蕾今天辦理出院。他們在監視她。」

　　伯尼沉吟：「那保羅他們肯定也知道了。」

現在登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江旭紅和丈夫孫哲言現在都住進了「恐怖故事」遊樂園後面的那棟三層辦公樓裡。

　　「恐怖故事」是藍耀陽鐵杆哥們段偉祺的產業。為了幫助藍耀陽，段偉祺把這棟辦公樓的啟用計劃往後推了，而江旭紅和孫哲言住進來是走的「恐怖故事」的人事手續，他們被遊樂園聘用為「後勤管理員」。工作職責就是給未使用的這棟樓做管理，看管財物設施，打掃打掃衛生。

　　伯尼自從來過一次之後就再沒有露面。

　　藍耀陽按他列的需求，讓段偉祺以「恐怖故事」遊樂園的名義買好了安全監控設備，及各種設施，送到了三層小樓裡。遊樂園的工程師按要求把東西都組裝好，大家都當是遊樂園裡的需求，也沒多留心。

　　設施都安裝後，江旭紅和孫哲言把各類軟件都安裝上，伯尼遠程操控電腦，將該調試的都調試了，哪裡需要現場調整的就讓江旭紅他們跟進。

　　伯尼還開發了一個整體的操作界面，方便江旭紅和孫哲言操控各項軟件和查看結果。伯尼遠程手把手給江旭紅兩口子培訓，這兩人非常用心，學得快，練得勤，上手的速度比伯尼預想得要快很多。

　　兩個人輪流值班，終於在這天聽到了某個頻道裡警方的消息。

　　洪蕾出院，警方戒備。

　　伯尼思索著這件事，他想不明白。不知道洪蕾遇襲能達到什麼目的。

　　混進醫院？暗殺姜誠？

　　被打個半死進來還能殺誰？況且憑保羅的身手，單槍匹馬進來會更簡單。容易得手、容易脫身。

　　就算他的外貌在中國太顯眼都比洪蕾適合做這事。退一步說，就算保羅不行，肯定也能找到別人。

　　再退一步，就算這個別人是洪蕾，被打成受害者進來，和頂著嫌疑之身進來探病比，得手的機率更高？不可能。

　　伯尼等著醫院那邊的動靜。

　　如果洪蕾用這種方式進醫院真有什麼目的，今天是她最後的機會。

　　洪蕾此時正在醫院裡跟羅文靜告別。

　　她住院的事全公司都知道。但是警方為了她的安全考慮，沒允許任何人來探望她。洪蕾的父母在外地，本地的朋友就全是公司同事和圈子裡的其他人。

　　沒人能到這樓層來，那洪蕾平常在醫院能說話的也就羅文靜、崔庚。但見面的機會也少。

　　洪蕾知道，羅文靜就住在醫院裡，跟姜誠一個套房。羅文靜一般不怎麼離開房間。而崔庚每天跟上班似地，上午九點來，12點走。下午2點到，18點走。

　　洪蕾有時就守著電梯口，能守到崔庚跟她聊聊天。洪蕾見崔庚的時間比羅文靜多。

　　洪蕾住院期間見了姜誠兩次。

　　每次崔庚、羅文靜都在場。

　　「想來串個門還真是不容易。」洪蕾開著玩笑。

　　醫院的氣氛有點怪，大家話少，防備，疲倦。洪蕾也能感覺到。

　　「不知道等事情過去，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像過去那樣，開玩笑、喝啤酒、猜拳唱K。」洪蕾有些傷感。

　　沒人能回答她。

　　崔庚反問：「怎麼樣才叫事情過去呢？」

　　洪蕾有些莫名的表情：「罪犯抓住不就行了？」

　　沒人說話。洪蕾討個沒趣。

　　洪蕾有向警方追究自己被槍擊的案情調查，她要知道兇手的目的，要瞭解調查的進展。

　　警方告訴她事件有可能與姜誠遇襲案相關，兇手可能把她錯認為羅文靜。警方希望她能提供更多線索，但洪蕾提供不出來。

　　洪蕾又問兇手為什麼要殺姜誠和羅文靜？劉綜說與經濟犯罪有關，所以他們才會去查鋒範。洪蕾再多問，劉綜以案情未明朗不能透露更多拒絕回答。

　　洪蕾對劉綜敷衍的態度不滿意。她給倪藍打電話抱怨，說終於知道當初倪藍被警察隨便打發，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感覺了。

　　所有的語氣、行事作風都非常洪蕾，嘮叨、愛八卦、關心人，也都是洪蕾。羅文靜和倪藍按警方的指示進行了試探，都沒察覺出她有什麼問題，

　　洪蕾向警方提出了保護要求，她說現在兇手沒抓到，雖然當時兇手的目標不是她，但萬一覺得她看到了他的臉呢，現在全網都知道當時被槍擊受傷的人是她，兇手來找她滅口怎麼辦？

　　這讓劉綜有些意外。如果是演戲，演技有些太好了。她自己都不介意被監視，要不要派人光明正大地監視？

　　劉綜略一思索就拒絕了。

　　「如果你真目擊了他的樣子，住了這麼多天的醫院，該說的都全說了。你沒有被滅口的價值，放心吧。回去好好休養，如果發現了什麼不對的情況及時向我們警方報告。」

　　洪蕾的傷口恢復得很快，各項身體檢查也都正常。但她說她覺得很害怕，要求多住了幾天。警方的神經繃得緊緊地，生怕她有什麼計劃。但她只是把所有能做的檢查都做了一遍，又去看了心理醫生，在得到心理醫生的安撫後，她說她覺得好多了，申請出院。

　　洪蕾提出出院後，劉綜加派了警力暗暗守在附近，嚴陣以待。結果一夜無事。

　　第二天洪蕾收拾好行李，量完最後一次血壓，等醫生最後一次查房。然後她溜溜達達地到處逛了逛。去了姜誠病房告別，又到了樓頂天臺吹了吹風，然後散步似地去辦了出院手續，還在醫院餐廳吃了個午餐。又等到下午崔庚來醫院，跟崔庚聊了聊天，這才收拾行李出去。

　　什麼事都沒發生。洪蕾就這麼走了。

　　跟蹤她的便衣來報，洪蕾打了車直接回了家。然後再沒有出去。

　　這情況很不對。

　　劉綜趕緊把歐陽睿叫回來開會。歐陽睿把藍耀陽也叫來。

　　「她肯定做了什麼，但我們不知道。她達到了目的，她就離開了。」劉綜很嚴肅，「她走過的每個地方我都讓人查了，什麼異常都沒有。沒有炸彈，沒有破壞，沒有什麼標識信號。」

　　「人呢？」歐陽睿問。「她特意留下來見了一次崔庚，什麼目的？」

　　「崔庚說就是一些告別的話，還埋怨警察，又打聽姜誠怎麼回事，公司以後會怎樣，她要不要找下家什麼的。」劉綜揮揮手，「跟她之前嘮叨的差不多。」

　　「崔庚信得過？」歐陽睿問。

　　「洪蕾前腳走，後腳我們的人就把崔庚搜了身問了話，什麼情況都沒有。信不信得過都這樣了。」

　　藍耀陽終於找到插話機會：「確定是洪蕾了？」

　　「她車子現在還停在羅文靜家小區門口。昨天我們在車子後備廂驗出了非常少量的火藥殘留痕跡。有可能是放置過槍械物，而且不止一次。」

　　「可能的意思就是也有可能不是？」藍耀陽問。或者是春節買了炮仗？

　　「沒有找到槍。」

　　「那一個人不可能好端端地願意白挨這一槍啊。」藍耀陽太正常，無法理解這些變態的腦回路。

　　「裝受害人潛入醫院是一定的。」

　　藍耀陽道：「說的就是這個，為什麼她知道你們一定會送她去姜誠的醫院？誰決定送她去那個醫院？」

　　「我。」劉綜答。

　　藍耀陽：「……」

　　歐陽睿道：「大概率會送到同一間醫院，警方有一些常規操作。比如會在相對固定的幾家賓館押犯，固定的……」

　　「哎！哎！」劉綜打斷他，眼神提醒歐陽睿不要跟藍耀陽教授什麼常規操作。

　　「那關樊在同一家醫院嗎？」藍耀陽問。

　　歐陽睿頓時卡住，看向劉綜。

　　「不在。」劉綜答。

　　藍耀陽點頭：「好了，那她現在知道不在了。」

　　「也不可能挨一槍就為了查這個。那得被打成篩子才能查完本市的醫院了。」劉綜皺眉頭：「以秦遠的手段，用不著這樣查。」

　　「可是因為你們已經知道了秦遠的手段，所以秦遠的手段就不靈了。你們現在看守著這家醫院，入侵監控、破壞電力、讓人假扮醫生，這些招數你們都會防範了。」

　　看那兩人的表情，藍耀陽就知道自己在說廢話。

　　藍耀陽給他的偵查團隊發信息，問他們有什麼想法。

　　「不知道。」幾乎是同時，倪藍和伯尼都回復了信息。倪藍接著又回了一條：「舞很難學。」

　　藍耀陽皺著眉，想了想回她：「不學了，我去跟導演說不拍跳舞了。你站那兒就夠漂亮了，不用跳舞了。」案子的正事都沒辦完呢，浪費時間練什麼舞呀。

　　「行。」倪藍高興地給他發了個親親表情包。

　　藍耀陽一臉沉穩地開始撥電話，劉綜和歐陽睿盯著他，以為他在聯絡什麼確認目前的這個迷團，結果藍耀陽打通電話後開始聊：「劉導啊，我藍耀陽，是這樣的，我們團隊商量了一下，倪藍那段戲，她跳舞的場面還是不要了。她走進去，拿酒杯，跟人調笑什麼的，主角躲在一邊觀察她……」

　　劉綜：「……」

　　歐陽睿：「……」

　　藍耀陽跟導演講了一分鐘，終於敲定下來。他掛電話，對兩位警官道：「好了，我這邊的麻煩事解決了一件。」

　　歐陽睿和劉綜已經不想理他了。

　　藍耀陽試圖挽救一下他的人際關係：「好了好了，來，我們繼續說。她挨了一槍，為了裝受害者，從這件事裡撇清關係，這個是肯定的。那我們就說說她成為受害者後能得到什麼好處。」

　　「如果我們相信她，她當然有好處。她在醫院裡演得很賣力。如果不是後來後備廂查出火藥殘留，我對她是否無辜確實會有挺大的疑惑。」劉綜突然拍了一把歐陽睿的肩：「我知道你說的靈感公子哥是什麼意思了。」

　　藍耀陽：「……」

　　劉綜道：「我們不相信她，但是其他人是相信的。現在全世界都知道，她因為被當成羅文靜而挨了一槍。」

　　藍耀陽一個激靈：「倪藍後天要拍戲，會有很多誤記。如果洪蕾帶人去探班，會製造混亂的。」

　　歐陽睿對這事完全不想發表意見，但還是不得不提醒：「姜誠怎麼入套的你還記得嗎？」

　　「我知道，但倪藍不是姜誠。手裡是不是真槍真彈，能不能打到人她知道的。而且這是正式拍戲……好吧，我會多派人跟著她，提醒她多注意。」

　　戲裡的最後可是門蓓蓓把倪藍打死了。倪藍瞭解槍械，門蓓蓓卻不。要是中途槍彈被人換過了……藍耀陽嚇得一身冷汗。

　　後天眨眼就到。藍耀陽這天有會要開，而且現場太多記者，一場戲的特別出演而已，他這個老闆出面捧場有點太誇張。所以藍耀陽安排江旭紅以助理身份跟著倪藍。公司其他人他不好明說，對江旭紅卻是可以交代清楚的。

　　江旭紅瞭解了風險，花了一天時間辯認鋒範員工的照片相貌，以及各家常跑一線的娛記的臉。

　　「對狗仔你不用慌，Blue的其他人在，他們熟記者。你就盯著槍。記住道具師傅的姓名和臉，每把槍都有編號，空包彈和實彈的重量不一樣，這個倪藍懂，你提醒她注意。她一得意就忘形，你看好她。現場一旦有失控混亂的情況，就把倪藍帶走。不用怕得罪劇組，有事我擔著。」

　　「好的。」江旭紅鄭重答應。

　　這天，《不可能偵探》在藍色豪庭酒店開機。

　　倪藍、潘敬、門蓓蓓、汪安妮等藝人出席了開機儀式。眾多娛記拿到了邀請函，大家的焦點都在倪藍身上。

　　「倪藍，這個酒店就是你醜聞出道的地方，當初你在這酒店被藍總丟出房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一個記者大聲問。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倪藍回他。

　　那記者又問一次。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倪藍再回他。

　　眾人大笑。

　　「倪藍，你對於出演這個角色有什麼想法？會拖潘敬、門蓓蓓的後腿嗎？他們可是實力派演員。」一個記者大聲問，倪藍一看，是李木，便笑了。

　　這問題太不好了，太傳統太套路，明顯搭臺階，居然是李木問的！一旁的其他娛記噓他。

　　倪藍果然順著臺階下：「我只是演個小角色，重點還是敬哥和蓓蓓姐，得問問他們怕不怕被我拖後腿。」

　　倪藍把話題丟給潘敬和門蓓蓓，兩位主演都很能說，惹得記者們哈哈大笑，主演再把話題丟給導演，導演又一通說，總算是用電影內容主導了整個訪問。

　　一輪儀式過後，工作人員進入片場位置，開始做拍攝準備。

　　導演正在給工作人員講現場安排，幾個演員在一旁聊天。江旭紅趁剛才發佈會的時間跟劇組人員套近乎，認識了道具老師。此刻她正有些緊張地盯著道具老師們的工作，又留心看了一眼倪藍，倪藍身邊有Blue的其他工作人員，酒店方面的保安也在附近。

　　醫院裡，樓層值守的警察有人覺得腹痛。中午他們都吃的醫院食堂的飯菜。一警察覺得不對，發現醫院也有許多人拉肚子。忽然有人腹痛倒地。樓外，忽然一聲爆炸巨響，氣浪裹著熊熊大火震碎了食堂的窗戶，濃煙沖了出來，卷上天空。

　　恐怖故事遊樂園的三層小樓裡，孫哲言聽到了警用頻道的報告，他急忙打電話給伯尼。

　　「醫院那邊發生事故了。似乎是食物中毒，還有汽車爆炸。現場警察在請示，他們要求更多警力支援。」

　　伯尼正在敲打鍵盤，聞言停了停，他切進了步話系統的監聽頻道，聽了一會，他拿上外套：「我過去看看。」

　　孫哲言認真地繼續監控信息。他把情況也跟江旭紅說了。

　　歐陽睿剛從池家出來。

　　池婷婷，當年秦遠父母煤氣爆炸案的另一位死者。他查到了這女人與秦遠父親秦向南有經濟往來，秦向南為她支付了一套房子的首付，平常陸續也給過一些錢。

　　池婷婷的家人只知道池婷婷當年跟著一位老闆學做生意，聽說那人姓秦，池婷婷一直稱呼他為秦總。他們並不知道這位秦總曾經給池婷婷錢，他們認為池婷婷的錢是她男朋友給的。她的男朋友叫萬卓志。這事萬卓志也這麼說，因為他們正準備結婚，萬卓志說給錢讓池婷婷買房。

　　這麼巧，這位萬卓志也在爆炸意外中喪生。

　　死亡的六個人，原來全是有關聯的。

　　歐陽睿開著車子往警局去，想了想拐了個彎，決定先去藍色豪庭看看，倪藍那個傻姑娘拍戲現場不會真出什麼狀況吧？這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畢竟是對付姜誠的老套路。

　　而且這幾年媒體情況不一樣了，秦遠也非常會利用媒體了。

　　專門挑全是娛記的地方實施他的計劃，真的很瘋狂。歐陽睿還是不能完全理解洪蕾中槍的目的，是他們高估了秦遠？他並不是事事都這麼聰明嗎？

　　前方紅燈，歐陽睿停了車。

　　手機收到一條短信，他低頭看了眼，是劉綜發來的。

　　「關樊醒了。」後面再有一條，是他用短信發了圖片，移動通訊把圖片附成了地址。

　　歐陽睿一愣，心跳停了半拍。他下意識地點開了那條圖片地址。

　　孫哲言這邊，又給伯尼打了電話：「歐陽警官的手機收到了偽造號碼的信息，他手機中毒了。」

　　伯尼問：「偽造什麼號碼？」

　　「劉綜警官的。發送的內容是，呃，關樊醒了？」孫哲言這邊語氣一頓，顯然嚇了一跳。「還有一張圖片，是關樊的，的照片，她的臉，被切開……」

　　「他的位置？」

　　孫哲言趕緊查，他把地址報了。

　　「幫他報警吧，還有，告訴倪藍，倪藍離得最近。」

　　「是什麼情況啊？」看到有關關樊的內容，孫哲言也有些慌。

　　伯尼頓了頓：「歐陽睿有生命危險。」

　　在殺人之前，用他所愛的人折磨他。

　　他當年這樣，姜誠這樣，現在，是歐陽睿。

　　歐陽睿曾想用關樊甦醒來誘秦遠上鉤，現在，秦遠用這招回報他。

　　歐陽睿點開了照片，怒火中燒。這不可能是劉綜發來的。他給劉綜打電話，但是占線。綠燈亮了，歐陽睿開出這個路段，把車子停在路邊，再打電話。

　　劉綜的電話還是不通。

　　歐陽睿皺了眉，他給袁鵬海打，也不通。給鄒蔚打，也不通。

　　歐陽睿意識到了什麼，他將車子啟動，剛開起來，卻從後視鏡看到一架無人機衝了過來，他一踩油門，卻發現前面也有一架。

　　倪藍手上正拿著步槍在玩，她檢查過子彈了，沒問題，是空心彈。槍是好槍，拍電影跟拍電視劇就是不一樣，道具都用真的。好久沒摸槍了，真有些懷念。

　　這時江旭紅拿著她的手機一臉焦急衝了過來。

　　倪藍接了電話，她聽完，很嚴肅：「不用慌，能調出他的車載監控畫面嗎？」

　　兩分鐘後，藍耀陽接到了Blue藝人總監王裕的電話，王裕火急火燎：「藍總，不好了。倪藍出事了。」

　　「什麼？」藍耀陽猛地站了起來。

　　「馬上要開拍了，她扛著槍，搶了一輛車跑了。」

　　藍耀陽：「……」什麼情況？沒聽懂。

　　王裕很激動，他嚇壞了：「那個槍是不能外借的，受管制的。她沒打招呼，直接扛了槍就跑了。導演組和道具都嚇壞了，她丟下整個劇組跑了。正要拍戲呢。那輛摩托是品牌借的，一百多萬。還有，這裡全是記者，她戴了頭盔，跳上摩托，背著槍，好多記者都拍到了。尤其李木，笑得都不行了。他說倪藍怎麼可能不出狀況……」

　　藍耀陽喝他：「你冷靜一點，先停一停。我問你，這麼冷的天，她沒穿外套嗎？」

　　「啊？」王裕傻眼，我的老闆啊，你的重點在哪裡？

現在登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倪藍根本沒想到要穿什麼大衣外套。

　　孫哲言調了歐陽睿的行車記錄儀的實時監控畫面給她看，她看到了無人機。

　　秦遠！

　　他的無人機可都是改裝過，載有遙控槍械的！

　　倪藍完全不用反應，腦子裡已經知道了歐陽睿現在的處境——電話打不出去，求救無門，心裡對戀人的安危牽掛焦慮，這個時候無論是心理抗壓力和反應都是受影響的。何況他還經受著無人機的襲擊。

　　倪藍不假思索，把手上的步槍一甩，背到了背上，然後大踏步就往外走。

　　導演在那邊喊大家就位，一個劇組的工作人員急忙攔著倪藍：「倪藍老師，導演讓就位了，我們馬上開拍。您是要去廁所嗎？」

　　「對不起。」倪藍腳下不停，越走越快，「我有非常緊急的事，我出去處理一下，很快回來。」

　　「什麼？您要出去？去哪裡？要多久啊？」

　　要多久她不知道啊，萬一打進醫院呢？

　　「我爭取儘快回來。」倪藍說，開始用跑的。

　　「什麼？」那工作人員一聽這語氣，頓時傻眼。他跟在倪藍身邊跑，大聲喊著，試圖勸阻她：「不行啊，倪藍老師。馬上就要拍了。您看我們商量一下好不好？有什麼情況我們協調一下好不好？」

　　工作人員的大聲叫喊引來了周圍的關注。

　　原本就在一旁準備拍攝些花絮照片的記者和劇照攝影師就已經看到倪藍這樣反常的奔離舉動，現在聽到這叫喊差不多明白了怎麼回事。

　　倪藍又開始了！

　　娛樂圈黑錦鯉黑的不是沒有道理的！

　　正經工作不太行，炒作營銷第一名！之前鋒範就發過聲明因為倪藍的工作問題所以沒法與她再合作。圈裡人也知道，當初她上《偶像新課堂》綜藝也是，想走就走，請假早退，理由還很荒謬幼稚。

　　倪藍往外跑，後頭忽啦啦地跟著一堆人。大家舉著相機、手機使勁拍。還有人要搶第一，也不管發生什麼，先把事情發出去再說。

　　「突發！倪藍逃離拍攝現場，丟下整個劇組！拍攝工作不得不中斷！」再配上倪藍奔逃的背影、工作人員追逐的畫面、以及現場混亂的場景照片，這個頭條搞定了！

　　消息一發出去，果然引發一陣網絡喧嘩。

　　「我靠，倪藍的瘋病又發作了？」

　　「發生了什麼事？一定很著急吧！」

　　「尼瑪又是倪藍！炒作！肯定是炒作！看她還把劇組的槍背走了，至於嗎！你著急上廁所背槍幹嘛呀！」

　　「凹造型啊，耍帥啊！她不是一貫這樣嗎！」

　　「這女人心理有問題，絕對的！一有記者在周邊，一有攝像機對著她，她就開始出各種狀況搶鏡頭。她真的有病！」

　　「你才有病。每次都是你們這些黑子自說自話。最後被打臉就假裝不知道。不是真有急事誰有這樣啊！」

　　「我擔心藍哥，她到底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藍色豪庭這邊，一堆人追著倪藍奔到酒店大堂，倪藍還要繼續跑，得去停車場找藍耀陽的車子，今天他讓江旭紅開過來，以便出事帶倪藍逃跑的。但倪藍還沒出大堂，卻一眼看到了一輛摩托車。

　　那摩托車就停在酒店大堂門口展位，非常拉風帥氣，是品牌最新款，劇組借來給男主角裝逼用的。之前開機發佈會的時候還讓潘敬騎著這輛車出場。

　　現在這車就擺在這兒，工作人員正把它架起，上面插著鑰匙，頭盔掛在車頭，似乎剛從旁邊騎過來。工作人員按贊助合作的要求把這車給展覽上，倪藍記得，借酒店大堂位置擺車子這一條也是藍耀陽同意的。

　　騎走這現成的交通工具可比她跑到停車場找車子要省時間。

　　倪藍一拉裙擺，躍上了展臺。

　　正在擺車子的工作人員一愣，一看周邊湧過來一群人哢嚓哢嚓的瘋狂拍照，他徹底懵了。

　　「借用一下。」倪藍翻身上車，裙擺在空中翻起一片紅雲，復又落下。她一擰鑰匙，扭了扭油門車把，確認沒問題。

　　她把藍耀陽的汽車鑰匙丟給摩托車的工作人員，「押你這兒，車子我會還的。」

　　接著她戴上頭盔，嗚嗚地發動電子，下一秒車子向前衝去，眾人一陣驚呼，車子穩穩落地，箭一般地駛了出去。

　　所有人又追著車子往外衝，盡可能多的拍攝畫面。

　　但車子很快在他們的視線裡消失，又有人大喊：「我靠，太他媽冷了。」一眾人忽啦啦奔回有暖氣的酒店，但也有不少人跑向停車場，打算開車追。

　　倪藍究竟要去哪裡，發生了什麼事，這可是大新聞啊。

　　退回酒店的記者裡，有人發現了李木，便問：「李木，你居然沒追嗎？」

　　李木呵呵呵呵笑得慈祥：「不追，追不動，還是留下來拍現場的消息吧。」

　　沒看那姑娘扛著槍走的嗎？傻子才追呢。

　　這時候旁人又有人喊：「我去！出大事了！追去也沒用，今天什麼消息都比不上這個。」

　　「怎麼回事？」其他人湊過去看，這一看全都驚呼。

　　李木也過去了：「淡定淡定，都見多識廣了各位老師，幹嘛呢？」

　　李木把腦袋伸過去看那人的手機屏幕，看了兩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表情慢慢沉了下來：「我靠，我靠，這是瘋了嗎？」

　　「剛剛才出來的！」那人道，「這不是真的吧，拍好的視頻吧？上面居然寫著直播。」

　　恐怖的氣氛在四周迅速彌漫開來，大家都拿出了手機開始點開屏幕刷起來。

　　「這是什麼平臺啊？」

　　「不知道啊。我就是想查查大家對倪藍這事的反應，結果看到有地址推送就點了，直接就進到這個網頁視頻頁面。」

　　李木也拿出了手機，想退到角落去打電話，慌亂中還差點被地毯絆一下。

　　第一次撥對方占線，第二次撥通了：「鄒蔚！你看到了嗎？歐陽睿被直播了。你在哪兒，沒跟他一起吧？」

　　「我在局裡，剛聽說，還沒看到。真實性需要核實，我掛了，得趕緊處理。你招呼所有人都注意點安全，別亂跑，別造謠，別傳謠，留心通報。」

　　鄒蔚很快掛掉了李木的電話，李木有些愣。我靠，這也太恐怖了，這是大屠殺吧。

　　歐陽睿剛把車子加速，就發現車前面也有一架無人機。他一咬牙，直接衝了過去。無人機驟然抬高，飛了起來，歐陽睿緊踩油門，超了兩輛車，全力向前衝。

　　這些無人機是沖著他來的，他得趕緊把它們引開。

　　歐陽睿再次撥他的手機，他撥給伯尼，依舊是忙音。歐陽睿分神看了一眼屏幕，伸手去點微信，沒點開，手機死機了。

　　歐陽睿乾脆放棄了。他試圖冷靜下來。

　　那張照片是假的，關樊沒事。而他因為點了那個鏈接手機中毒了。

　　那個號碼是假的，不是劉綜，是號碼生成器。

　　秦遠的目標變成他了，因為他查到了他的要害嗎？十七年前的案子，再查也不會有比現在新鮮出爐的罪證更明晰了，但秦遠不想別人知道當年的事，就如同不想被人知道隱私一般，那是他的內心。

　　他習慣於躲在屏幕背後窺探，能掌控別人的隱私，於是他覺得自己了不起，是上帝，所以他對於其他人窺探他不可接受。

　　哼！歐陽睿抿緊嘴角，越是這樣，他就越要查到底。

　　但是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要編造關樊的甦醒消息？他當然不會信。那照片是偽造的。

　　可歐陽睿的心裡隱隱有些直覺，總不會是這麼簡單的。

　　關樊。

　　關樊怎麼樣了？

　　歐陽睿準備打方向盤，他記得往右拐不遠有個在建的公園，那裡人少，他可以到那裡去。但路口就在眼前，他忽然聽到「嗒嗒嗒」的輕微聲響，同時間他的車子「咚咚」有輕微震動，車窗玻璃被打碎，下一秒，車子猛地一沉，他握不住方向盤，車子不受控地向路邊衝去，而身後一輛車猛地向他撞來。

　　歐陽睿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安全氣囊「呯」的一聲撐了起來，他的肋骨被安全帶緊緊拉住。

　　一聲巨響。

　　車子終於翻滾結束撞到路邊一棵樹旁，停了下來。

　　歐陽睿有短暫的無法動彈，他緩了一緩，神志慢慢歸位。他痛得呻吟一聲，動了動手腳，他摸索著，打開了車門，再去摸身上的鑰匙，戳破了安全氣囊，氣囊癟了下來，歐陽睿覺得空氣一下子湧進肺裡。他費了些勁解開了安全帶，爬下了車子。

　　一下車，眼前的情景讓他驚呆了。

　　他的身後，有四五輛車或追尾或翻車，車子被撞得變了形，還有的冒了濃煙。

　　有人在哭嚎，有人在尖叫，有人拍打著車門求救。

　　「你沒事吧？」一個路人跑向歐陽睿。

　　歐陽睿看到另外還有些路人跑向了另一些車子，打算去救人。

　　歐陽睿正想對跑向他的人搖頭說自己沒事，可話還沒出口。卻又聽得「嗒嗒嗒」幾聲槍響，那個想來幫助他的人，就在他的眼前，被打倒在地。

　　鮮血一下湧出了那人的身體，他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痛苦地倒在地上，然後再也無法動彈。

　　歐陽睿聽到了更多的尖叫聲。

　　他猛地回頭，看到了兩架無人機囂張地在他不遠處懸著，有紅燈在無人機上閃爍，還有黑洞洞的槍口份外刺眼。

　　「快找掩體，都趴下！」歐陽睿回頭對著身後的路人、司機大聲吼著。

　　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而無人機開始朝他們俯衝過去。

　　「趴下！」歐陽睿大吼著，朝無人機方向追了過去，他掏出了槍，還沒舉槍，身後有「嗒嗒」兩聲槍響，歐陽睿本能地就地一滾，他肩膀一痛，被打中了一槍。

　　無人機，不止來了兩架。

　　其他人這時候反應過來了，大家尖叫著四下逃竄，有人往遠處跑，有人躲在了汽車後面。

　　但也有人嚇傻了，站在一輛車旁不敢動彈，只盯著無人機在發抖。那是一個年輕姑娘，她原來是跟著別人跑來幫忙的，她想幫忙把車子上被困的人拉出來。

　　但現在，她盯著怪物一樣的無人機，完全無法反應。

　　一架無人機盯著那姑娘，一會兒把槍口轉向歐陽睿，看到歐陽睿震驚悲痛的表情，似乎滿意了，又轉向了那個姑娘。

　　歐陽睿猛地衝了過來，抱著那姑娘滾到一旁，拖著她躲到車後。

　　無人機囂張地盤旋著，像嘲笑他的無能為力。

　　車後又怎麼安全呢？

　　歐陽睿突然衝出來，「呯」的一槍，把那無人機擊落了。

　　他迅速後退，再退回車後。

　　車後還躲著一個老人，與那姑娘一起看著歐陽睿。

　　歐陽睿的左肩很痛，血還在流，他道：「別怕，我是警察。」

　　此時此刻，這句「別怕」似乎沒什麼說服力，但他就是警察！

　　那兩人看著他，愣了愣，然後點點頭。

　　歐陽睿因失血而臉色慘白，他再說一遍：「別怕，你們躲好，報警。我出去。」

　　老人道：「我已經報過警了。」

　　年輕姑娘哆嗦著：「你出去也不管用啊。」

　　那也得出。他就是目標，他不能在這裡。

　　歐陽睿一咬牙，正想往外跑，忽然看到一個戴著黑色頭盔，穿著紅色禮服的姑娘正風馳電掣駛來。禮服裙擺被風吹得呼呼地，在她身邊像拖著一團火焰。

　　車子特別帥氣，那騎手的姿態也是酷炫，就是這身衣服，簡直了。

　　好冷啊。

　　「那是誰？」歐陽睿身邊的姑娘問。

　　「一個明星。」歐陽睿答。

　　要是從前，他大概會說是個神經病，這種天，穿成這樣。

　　「是個很勇敢的明星。」歐陽睿說，「她叫倪藍，有機會找她簽名吧。」

　　「啊。」年輕姑娘張了大嘴。

　　這頭盔這麼嚴實都能認出倪藍？

　　「我走了。」歐陽睿說著，衝了出去。

　　無人機一直就在附近，沒有開槍，就圍著轉，逗著歐陽睿似的。歐陽睿一衝出來，無人機立時向他衝了過去。歐陽睿抬手就是一槍。

　　周圍突然又冒出四架無人機。其中一架朝倪藍飛去。

　　倪藍一拐車把，繞進了行人道上。

　　無人機「嗒嗒嗒」開槍打空。

　　倪藍繞了出來，另一架無人機又向她瞄準，倪藍猛地一抬車頭，「嗒嗒」兩槍，子彈打到車頭上。

　　車頭落下，倪藍單手開車，右手一轉，步槍直指無人機。

　　那無人機迅速轉開，倪藍已經衝到歐陽睿身邊。

　　歐陽睿飛身上車，倪藍停也不停，帶著他繼續向前衝。

　　兩架無人機向他們射擊，倪藍左拐右扭，S形閃避。

　　「引它們去沒人的地方！」歐陽睿吼道。

　　「你被直播了你知道嗎？」倪藍也吼。

　　「我操。」

現在登入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恐怖的襲擊。

　　恐怖的直播。

　　全社會震驚。

　　孫哲言看到直播的時候，正是歐陽睿被打爆輪胎翻車時。那輛車翻騰飛轉起來直直撞向路邊大樹，場面驚險慘烈，嚇得孫哲言差點叫出聲來。

　　過後鏡頭就停在車側窗前，看到歐陽睿被安全氣囊埋了，一動不動。

　　但這不是最嚴重的。更可怕的是，在歐陽睿的身後，有好幾輛車都出了事，尖叫和鮮血配著被撞得七零八落的車子，慘不忍睹。

　　孫哲言忽然反應過來了，他按下了錄屏，並趕緊給所有人發消息通報。

　　伯尼沒回復，孫哲言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忙，不敢打擾。江旭紅倒是回了電話。

　　「老孫，我也看到了。我這邊現在所有人都在看。電影拍攝已經停止了。倪藍剛才坐了輛摩托趕過去，我通知她了。」

　　「現場有沒有事？你自己要小心啊。」孫哲言很擔心老婆安危。

　　「我沒事。藍總聯絡我了，他安排了很多保安過來，現在讓大家都集中在宴會廳片場。」

　　這時孫哲言看到直播視頻裡歐陽睿動了，他鬆了一口氣：「歐陽警官醒過來了。他活著。」

　　「我先掛了。我得保持手機暢通。」江旭紅道：「你自己注意著點。把遊樂園的制服穿好，萬一有人闖進來……」

　　孫哲言掛了電話，盯好屏幕。

　　警用步話監聽器裡聲音繁雜，姜誠的醫院那邊看來也是一片混亂。

　　孫哲言心情沉重，今天，會很艱難吧。

　　屏幕上，歐陽睿狼狽地爬下了車子，他看上去受傷了，額頭有血道子，但應該不嚴重，起碼他是能走的。

　　孫哲言認識歐陽睿，關樊曾經帶他到他們家裡吃過一次飯，事後他們兩口子還跟孫靚說你看關樊的男朋友真不錯，你也趕緊交一個。

　　其實事情並沒有過去太久，但對孫哲言來說，似乎是半輩子之前的事情了。

　　孫哲言估計這視頻是無人機拍的，因為鏡頭是懸空的，移動非常靈活。而且不止一個鏡頭，明顯有切換。兩架無人機？或者更多？

　　現在鏡頭移動到歐陽睿的正面上方，有些距離，對著他的臉。歐陽睿並沒有注意到鏡頭，他在看著朝他跑來的一個人。

　　孫哲言現在感覺草木皆兵，他在心裡大叫著讓歐陽睿快跑，這人說不定就是壞人。

　　那人在跟歐陽睿說著什麼，下一秒，歐陽睿的身後出現了一架無人機。歐陽睿毫無所覺，還在聽那人說話。

　　孫哲言張了張嘴，心高高的提起，被恐懼一把抓住了。

　　歐陽睿，歐陽睿，有危險！

　　突然，歐陽睿面前的那人猛地一震，似乎被什麼擊中了。鮮血湧出他的身體，他忽地一下軟倒在地。

　　鏡頭對準了歐陽睿的臉，他的臉上，有震驚，有痛苦，有憤怒。

　　屏幕上忽然出現一句話，還是中英雙文：市警局刑偵支隊歐陽睿，市民因他而死。

　　冰冷無情的字幕，配上市民浴血倒地的慘像，還有歐陽睿那複雜痛楚的面情，簡直是觸目驚心。

　　孫哲言被恐懼抓住的心此刻被狠狠擰了一把，悲憤、狂怒，無法形容他的心情。

　　這是哪裡的直播，這是怎麼傳上網的！

　　孫哲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怎麼能有人這麼壞！怎麼能這麼變態！他現在能做什麼呢？他的手都在發抖。

　　門突然被推開了，孫哲言嚇得跳了起來，回頭看，卻是伯尼來了。

　　他竟然沒注意看監控有人進樓了。

　　伯尼看到孫哲言的表情神色，什麼都沒問，只點點頭道：「我來吧。」

　　他拉過椅子坐下，雙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著，同時用英文說著話：「本，我到了，你把地址丟過來。」

　　孫哲言站在一旁，情緒還沒有平緩。

　　伯尼一邊敲著鍵盤一邊換了中文對他道：「別看了，去休息吧。」

　　「能阻止他們嗎？」孫哲言問。

　　「我在追蹤他們的服務器。這個直播走的國外服務器，設置了一些措施，我找了朋友幫忙。」

　　孫哲言不說話了，怕打擾伯尼幹正事。

　　但屏幕上的直播還在繼續，有更多的無人機冒了出來，很惡意的，那些鏡頭把市民驚恐哭泣，畏縮躲避著的姿態都拍了下來，就像一個惡魔，欣賞著螻蟻的掙扎。

　　一個鏡頭一直跟著歐陽睿，他流著血，救下了一個姑娘。但也許是無人機放過了他們一碼，並沒有追著他們打。而是追拍他們狼狽的樣子，以此取樂。

　　歐陽睿說：「別怕，我是警察……」

　　那些話也被收音播了出來，雖然有些模糊，但能讓人聽清。

　　下面的字幕再一次冒了出來：警察，呵呵呵呵呵呵呵

　　第二句字幕緊接著又出來：市警局刑偵支隊歐陽睿，市民因他而死。

　　這一次，這句字幕還沒有下去，一直停在屏幕上。

　　孫哲言再忍不住，憤怒地道：「不能把這直播停下嗎？」

　　「除非把附近數公里內的所有基站信號都關閉，但這樣一來，附近相關設施的使用會受到嚴重影響，而且歹徒趁機犯案，市民連報警都沒有信號。」

　　孫哲言：「……」

　　「境外的服務器這邊關閉不了，但可以屏蔽網址域名。但保羅他們也做了相關的設置，黑掉了許多網站服務器，主動推送投放了虛擬域名，所以這個直播才能這麼迅速核爆式的擴散，整個過程不會很長，等完全屏蔽乾淨，他們的播放也結束了。」

　　孫哲言不知還能說什麼，其實不用播放結束，現在他們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了。

　　恐懼已經深深植入了大家的心裡。

　　屏幕上，一輛酷炫的黑色摩托車從遠處飛馳而來，騎手穿著紅衣晚禮服，戴著黑色頭盔，火焰一般的姿態。

　　伯尼按開了免提，繼續在敲電腦。

　　倪藍的聲音從擴音器裡飄了出來：「我到了，我沒有看到他！五架無人機！」

　　「他就在，他在銀色大眾車的後面，在左邊那棵大樹前面。」孫哲言搶先大聲報告。

　　話音剛落，歐陽睿從那車子後頭突然躥了出來。倪藍加速朝他的方向衝過去。

　　無人機向倪藍開槍，歐陽睿擊落一架無人機，倪藍從人行道繞出來，接上了歐陽睿……

　　這一連串的動作只是短短數秒，直播的無人機飛到高處，遠遠拍下了全景，在倪藍載著歐陽睿飛奔逃竄時，那無人機降低高度，緊緊跟隨。

　　畫面裡能聽到歐陽睿大聲吼：「引它們去沒人的地方。」

　　「向右拐，那裡有一個在建的公園。」伯尼調出航拍地圖看，往東南走1.5公里就是正門，從正門進去一直前行有一大片園林亭園建築，是個阻擊無人機和隱蔽的好地方。可那一路都有人在施工，不能去。

　　伯尼給倪藍下指示：「往東，有片小樹林，穿過去，正好可以稍微擋一擋無人機，然後從那後面繞……」

　　倪藍咬牙左拐右扭向前衝著，她看到了「小樹林」，叫了起來：「這叫小樹林？這叫小樹林？這就是剛種上的幾根光禿禿的杆子好嗎！能擋個屁啊！」

　　話是這麼說，但她還是按著伯尼的指引駛向了「小樹林」。

　　伯尼淡定道：「從衛星地圖的航拍角度看還是有些枝葉的。」

　　倪藍雖然嫌棄這樹林，但這地形確實是緩了一緩無人機的攻擊。

　　「繞過去，往西走。」伯尼繼續指示。

　　「能給找一片大森林嗎？」倪藍大聲喊。

　　「繼續往西，有一片稍大一點的。旁邊是棟還沒完全建好的樓，可以躲一躲。如果你們到那裡之前沒被打死的話。」

　　「我謝謝你的祝福。」倪藍回他。

　　「交警已經到剛才的襲擊地點了。救護車也快了。已經跟警方通知了你們的路線，讓他們疏散人群，特警在趕過去，還有救護車，你們撐住。」伯尼道。他一邊說話一邊十指如飛在敲著鍵盤。

　　「本？」伯尼轉向他國外的幫手。

　　「他們的設置太狡猾了，他媽的。保羅還是一如既往的牛逼啊，我他媽的真想幹掉他的黑客。」

　　「這回他們準備不足，有機會的。」伯尼的聲音從容。

　　「我們的準備也不足啊，原本是計劃什麼遊戲節目的時候用的。」本抱怨著，但又道：「幸虧你有老子，老子是他媽的這世界上最他媽牛逼的黑客了。」

　　「嗯，這話你說了十年。」伯尼反應平淡，對本的吹牛適應良好。

　　確實，他原先預想著肯定是在那個什麼麒麟山上做這次交鋒，畢竟從他們所說的秦遠的計劃和行為模式，那個地點的環境等等，都是很適合的地點。節目方透露出來的讓倪藍參加什麼新建的城堡探險，似乎也蘊含著一些秦遠的意圖。

　　但顯然這個秦遠跟保羅一樣瘋狂，他們根本沒什麼套路，不在乎風險。或者秦遠比保羅更瘋狂，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玩這手。如果因為這次行動失敗他們被捕，那保羅如何向自己尋仇呢？不針對倪藍和自己先開火，居然選擇了歐陽睿做這麼激進的行動的目標。

　　伯尼不太能摸得準他們的行動想法。

　　警方這邊，一如伯尼所料，從接獲消息的開始，大家就動起來了。

　　省廳副廳長，也是特別行動小組的負責人祝明輝馬上親自坐鎮指揮。

　　醫院那邊因為洪蕾的入院和一連串行動而早有準備，所以事件一發生，特警馬上趕赴現場。

　　針對網上的恐怖直播，行動小組也馬上聯絡了網警部門，讓他們火速處理。得到報告反饋後，祝明輝又馬上下指示，處理不了服務器就屏幕掉所有相關的網址、域名，總之絕不能允許歹徒散佈恐怖，炫耀犯罪。

　　「至少需要五到十分鐘。」聯絡的警員一直跟進，得到回復後及時向祝明輝報告。

　　祝明輝皺緊眉頭。

　　一旁的警員不敢說話。五分鐘其實並不長，但影響太惡劣了。警察正在被直播追殺，五到十分鐘？這是在公開行刑。

　　「秦遠今天什麼情況？」祝明輝問。

　　警員忙答：「他正常去上班，現在還在公司。」這是事件發生後，劉綜馬上聯絡監視秦遠的警員得到的消息。劉綜要求他們一直盯緊，但秦遠一直沒有離開過公司，遠博集團大樓也沒發生什麼異常狀況，員工出入都很正常。

　　「拘捕秦遠。」祝明輝下令。「搜查他的辦公室。」

　　「是。」警員趕緊聯絡劉綜。

　　劉綜非常振奮，發生這麼大的事，秦遠怎麼可能是在正常工作。但他苦於沒有證據，甚至沒有線索是指向秦遠的。只憑猜測，怎麼能抓人。但有祝廳的命令就不一樣了。

　　太好了。必須抓秦遠一個現形。

　　倪藍載著歐陽睿衝進了第二個「樹林」。

　　途中無人機再向他們開槍。倪藍的腰際被擦傷，她吃痛，沒吭氣。但歐陽睿在她身後震了一下，悶哼一聲。

　　倪藍猜歐陽睿又中彈了。

　　這一路歐陽睿整個人環著她，盡可能地用身體為她遮擋。有幾次因為車子的急速拐彎差點把他丟下去，倪藍只得大喊：「你抱緊點，摔下去我可是不會回頭去撿你的。」

　　歐陽睿的血浸過禮服，流到她身上，倪藍真擔心根本不用追殺，就等著歐陽睿流血過多就能拍到他的死狀了。

　　這下歐陽睿又中彈？

　　倪藍大叫：「歐陽睿你堅持住，別死在我身上啊。」

　　歐陽睿確實很虛弱了，他覺得他可能比倪藍還冷。但倪藍的話他真的聽不下去了：「你中文不好就別說了，歧義多大啊。」

　　倪藍聽不清他說什麼，她再一次繞了半圈，躲開了一槍，然後載著歐陽睿衝進了大樓。

　　這大樓並不是什麼躲藏無人機的好地方，雖然是個樓，可惜內部結構沒修好，大樓又是全落地玻璃牆的結構，此時並沒有裝玻璃，所以相當於是敞開式的樓體。

　　但倪藍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摩托車中了好幾彈，油箱也穿了。歐陽睿的情況，確實不能再跑了。他需要止血，需要救護車。

　　倪藍把車停下，背著步槍，扛著歐陽睿往樓裡去，一架無人機衝了過來，倪藍在歐陽睿的腰際一探，拿出他的槍對著無人機「呯呯」兩槍，把那架無人機打落了。

　　更多的無人機湧了上來，將大樓包圍。

　　倪藍罵了句髒話，扛著歐陽睿找了個房間角落，讓歐陽睿坐下。

　　這房間有窗戶洞，有門洞。無人機隨時能進來。

　　「後援馬上就到了，救護車也要到了。」倪藍摘了頭盔，把歐陽睿放平了，檢查了他的傷。他中了兩槍，傷處都在流血。

　　一架無人機飛進來。倪藍抬手又是一槍，打中那無人機。無人機身上沒槍械，但有攝像頭。此時信號燈還亮著。它摔落在房間地面，仍在拍攝中。

　　倪藍過去一腳踩滅它。

　　倪藍掃了一眼四周情況，回到歐陽睿身邊，利用他的皮帶和自己撕下的裙擺，給歐陽睿束縛止血。

　　「倪藍。」歐陽睿因失血臉色發青，他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無人機。「別讓它們拍到我死的樣子。別讓關樊看到。」

　　倪藍默了默，低頭檢查子彈：「好。」

現在登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只有四顆子彈了。倪藍檢查好槍，一手搭在歐陽睿的脈搏上探他的心跳，一邊盯好門口和窗戶一邊問他：「你什麼血型，有什麼既往病史，有沒有藥物過敏？」

　　「什麼？」歐陽睿在想別的事，沒反應過來。

　　「一會兒如果你休克了，我好告訴急救員。」倪藍看了看時間。

　　「A型，沒病史，沒藥物過敏。」歐陽睿壓著腹部傷口挪了挪，「我沒那麼容易休克。」

　　「我見過比你還壯的人，中了一槍，還跟我們說笑呢，結果沒一會就不行了。臟器受損、內出血，腹部傷很麻煩的。」

　　「你綁傷口還挺熟練的。」歐陽睿吸口氣，忍著痛：「你背上那把是什麼東西？道具？」

　　「真槍，空包彈。」

　　電影拍攝為了有逼真的開槍效果，使用的空包彈是無彈頭的。子彈裡裝了少量的火藥，開槍時槍口會有實彈一樣的火花視覺效果，但子彈並沒有什麼殺傷力。5-7米之內，基本是安全的。要用它打無人機，必須近距離，打對位置，不然就真是只有視覺效果了。

　　「還剩下五架無人機，應該有兩架是純航拍的，有三架改造帶槍。」歐陽睿雖然受了傷，但剛才還是仔細觀察了環境。

　　「我們等著，後援很快就會到了。」

　　「嗯，那它們為什麼不一起衝進來把我們打成馬蜂窩？」

　　倪藍看看他：「你是不是流血越多腦子越清楚的那種？」

　　「有這種人？」

　　「有的。剛才我說的那個人就是。」

　　歐陽睿：「……」

　　「他沒死。」倪藍想想，道：「我剛才是不是沒說清楚，他只是不行了，但後來搶救及時，活了。」

　　「謝謝你的補充。」歐陽睿沒好氣，他又道：「我覺得關樊醒了。」

　　「什麼？」

　　「我覺得，關樊是真的醒了。」歐陽睿道。

　　倪藍驚訝揚了揚眉。

　　「不然，殺了我，侮辱我，對一個昏迷不醒的人來說，有什麼傷害？他應該反過來，去對關樊下手，然後播給我看。」

　　倪藍懂了：「關樊醒了，秦遠知道了。」

　　「有人洩露消息。」

　　倪藍趕緊給劉綜打電話，正說這事，一旁歐陽睿又道：「我有直覺，它們沒抓緊時間馬上進來滅掉我們，是因為秦遠知道後援沒那麼快來了。」

　　倪藍：「……」轉頭瞪歐陽睿一眼，這烏鴉嘴。

　　結果耳機裡就聽到劉綜說：「無人機在另一條路也製造了連環車禍，特警的車隊和救護車都堵在兩公里外。」

　　倪藍在心裡罵髒話，她告訴劉綜歐陽睿的具體傷情，然後道：「歐陽睿的傷很麻煩，堅持不了太久的，你們飛也要飛人過來！」

　　正說著，一架無人機在窗外飛過去，倪藍舉槍，但無人機已經飛走了。倪藍探頭出去看，幾架無人機遠遠散佈在樓外圍著。

　　「它在觀察我們。」歐陽睿道：「它想看看我的情況。也許在策劃怎麼讓我死更慘畫面更有震撼力。」

　　倪藍撇眉頭：「我剛才答應你的事，沒過腦子，你忘了吧，我應該是做不到了。」

　　「後援真的來不了啦？」

　　「對。」倪藍沒好氣。把情況告訴他。

　　歐陽睿想了想，道：「你說，如果你跑出去，無人機是進來殺我，還是會追著你跑？」

　　「你想勸我逃跑？」

　　「難道你還跟我一起死在這兒？」

　　「你知道他們現在在直播嗎？」倪藍一臉憤怒拿著步槍指著外頭的無人機，「我要是逃跑了，全世界人民都知道倪藍丟下重傷警察跑了，然後你慘死畫面還被播出去，我的臉還要不要！」

　　「命比面子重要。」

　　「可閉嘴吧你。」倪藍凶巴巴，「你知道身為一個藝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面子？」

　　「尊嚴！帶個人字的！」

　　歐陽睿閉嘴了。這理歪得他都反駁不了。

　　「行了，我去試試看，我跑出去，它們是殺你還是殺我。」

　　歐陽睿：「……」要不要變得這麼快。

　　「如果殺你，你就撐著點，我很快就回來。如果是殺我，我就幹掉它們！」倪藍豪氣萬丈，很有氣概。

　　歐陽睿：「……」所以究竟是要怎樣？

　　「還能拿動槍嗎？」倪藍問。

　　「可以。」歐陽睿咬咬牙。

　　倪藍把他架起來，扶到門與窗戶中間的牆後坐著，然後把他的手槍塞他手裡。

　　這牆有歐陽睿的一個半人寬，正好能將他的身形擋著，無人機要想拍到他或是向他射擊，得從窗戶或是門飛進來。那樣歐陽睿就能看到，能有機會將它們打落。

　　「你要出去又要回來，想幹什麼？」歐陽睿問她。

　　「我去把摩托騎過來，摩托的大燈強光能影響無人機的攝像，它們沒了眼睛，我們能拖久一點。」倪藍拍拍歐陽睿的肩：「關樊醒了，活下去啊，歐陽睿。」

　　歐陽睿心頭一熱：「謝謝你，倪藍。」

　　「婚禮請我喝一杯吧。」倪藍探頭觀察外頭，「我拿下影后獎盃，慶功宴也請你們。」

　　歐陽睿想笑，忍住了。他反問：「怎麼不是你跟藍耀陽婚禮請我們？沒信心？」

　　「怎麼可能。我就是挑難度大一些的事說。難道藍耀陽還甩了我？你去問問他，他敢嗎？」倪藍檢查彈匣，一拉槍栓，做好準備：「打不死他。」

　　歐陽睿這次沒忍住，笑了。

　　倪藍對著無人機牛氣轟轟地豎了個中指，突然衝了出去。

　　觀看直播的人數越來越多，當倪藍騎著摩托像英勇的戰士一般殺入鏡頭的時候，這場直播的性質就有些變了。

　　依然是慘烈的、令人髮指的犯罪直播，依舊讓人痛心、憤怒、焦急，但又不可否認有了一絲娛樂八卦的意味。甚至這個直播事件的真實性讓人非常懷疑了。

　　「是我藍哥！藍哥真的有急事！我靠！太牛逼了！我哭了！」

　　直播的網頁非常簡陋，當然沒有聊天留言頁面，但這不妨礙娛樂圈眾粉絲在群裡在微博上和其他平臺展開討論。

　　「警察救市民，我藍哥去救警察。」

　　「倪藍是真本事，不是上綜藝啊我靠！」

　　「太可怕了，這是恐怖襲擊啊！警察呢，警察幹什麼吃的！」

　　「我覺得這是假的，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不見警察反倒是一個女藝人去了？誰信誰腦子有屎啊！這是安排好的啊！」

　　「不是，這太搞笑了吧？倪藍不演女殺手了，跑去反恐了？」

　　「標題我都幫狗仔們想好了，女殺手半路罷演，金盆洗手去反恐。」

　　「這肯定是假的！我不信！」

　　但要說是假的，另一邊社會新聞的各種快訊已經在滾動播報某某街區發生連環車禍意外，特警和救護車已經趕到現場處置，請司機繞行，敬請各位市民暫時不要前往該地區。

　　警方嚴厲譴責歹徒使用無人機攻擊市民和警察的行為，一定追究到底，嚴懲兇手。

　　又有官方消息說：網絡流傳的交通事故和槍擊直播視頻有病毒，敬請市民們切勿點擊，不要觀看，更不要傳播。

　　怎麼可能不看！有病毒也認了。大家不但看，還積極傳播，這個地址被滅了，還有新的。新的被滅了，還有更新的。

　　「求網址！求可看的網址！」

　　其實不用求。網上到處是推送，簡直是瘋狂。

　　這時候又有別的勁爆消息出來了，姜誠住的那家醫院發生了食物中毒和爆炸，特警已經趕到現場，醫院進行緊急疏散。

　　吃瓜群眾今天心臟要受不了，這真的是恐襲啊！而且同時好幾個地方！

　　有人留言：「我就想知道，劇組知道倪藍拿了根道具槍就去反恐了是什麼表情啊？」

　　下面有人回復：「還有剛才追著倪藍拍背影，發消息說倪藍耍大牌丟下劇組的那些狗仔，現在都在想什麼呢？」

　　藍色豪庭宴會廳裡，大家都在看直播，表情一言難盡，思緒非常複雜。

　　前面說倪藍的事不重要，今天大家都不會關心這個的人後悔得不行：「誰拍到倪藍跑的時候的視頻了，發我一下行嗎？」

　　之前追著倪藍狂拍的各路人現在也是瘋狂加戲。

　　看！那背槍的姿態多麼英勇！沉默的嘴角抿含救人的決心！

　　道具老師心疼地看著直播：「我不該罵她的，多給她兩個彈匣就好了。」

　　「你那些都是空包彈啊，老師。」一旁的人提醒他。

　　下一秒，所有的人都看到倪藍對著鏡頭比了個中指，然後握著那杆只有空包彈的步槍衝了出來。

　　受傷的警察被藏在屋子裡，暫時不見蹤影，只有倪藍紅裙飄揚，毅然決然奔出的身影。

　　「嗒嗒嗒……」

　　有子彈射向了倪藍。

　　劉綜坐在車上，對著電話大吼：「對，派直升機！路面上的，趕緊清除路障，克服一切困難，務必儘快到達！」

　　他掛了電話，又撥給了監視秦遠的警察夏力。夏力和搭檔翟豐一直守在秦遠辦公大樓樓下，接到命令，時間緊迫，必須在直播期間抓到秦遠就是操作者的證據。預計直播時間很短，他們不能等劉綜來了再行動，必須先打頭陣。

　　「我們正上樓，已經在電梯了。」夏力答。「好的，我們會穩住，等你們到。」

　　被堵死的車道上，救護車上的急救員在特警的協調下已經下了車，背上了急救箱。

　　「失血過多，A型血。肩膀、腹部中彈……」特警大聲向他們說明情況，急救員準備好東西，特警接過了，領著他們向目的地奔跑前進。

　　夏力和翟豐走進了秦遠的辦公樓層。

　　前臺見得他們橫衝直撞的樣子趕緊過來攔，還叫來了保安。

　　「警察。」夏力、翟豐出示了證件，「有重要案情需要秦遠配合調查。」

　　保安經理檢查著兩個警察的證件，秘書在打電話。

　　夏力過去奪下她的電話：「先別打電話。」

　　秘書頓時怒了：「你們哪裡的警察，什麼警察會跟強盜一樣！」

　　「秦遠在哪裡？」翟豐問。

　　收到前臺通知的法務匆匆跑了過來：「你們是什麼人？」

　　「警察。」夏力把證件遞過去。

　　「秦遠在哪裡？」翟豐再一次問。

　　夏力觀察著周圍，他發現有個人的電腦上正偷偷在看殺人直播。

　　「你們有搜查證嗎？」法務問。

　　夏力指了指不遠處那人的電腦：「就那個，正在直播的殺人事件，我們需要秦遠協助，時間緊迫，請配合。」

　　夏力一說殺人直播，秘書臉色頓時一變，其他人的臉色也變了。

　　「那個直播是什麼情況？」法務緊張地問。剛才大家都看到了，都在傳。太可怕。

　　「秦遠在哪兒？」翟豐的語氣非常嚴厲。

　　秘書終於道：「秦總在開會，他還不知道有這事。」

　　「在哪裡開會？」

　　「會議室。」秘書和法務領著夏力、翟豐往會客室去，秘書道：「你們得稍等，我去通報秦總一聲。」

　　翟豐看著秘書匆匆拐進了左邊通道，他給夏力使個眼色，兩人迅速跟上。拐過去一看，一排屋子門口都寫著幾號幾號會議室，秘書正往一個門去，翟豐搶先一步，一把推開了那門。

　　一屋子的人。

　　有男有女，西裝革履，胸前都戴著公司名牌。其中一人正在投影幕布前站著，似正講解著上面的PPT數據，見門忽然被推開，他停了下來。

　　夏力、翟豐非常驚訝。

　　居然，真的開會？

　　一屋子人全都轉頭看向門口，包括正坐在會議桌主席位置的秦遠。

　　秘書匆匆過去，嚴肅焦急地附在秦遠耳邊說了幾句。

　　秦遠側頭聽她說完，又轉過來看了看兩位警察，然後對他們和藹地笑了笑，點了點頭，像是在打招呼。

　　那笑臉如此親切，在夏力和翟豐的眼裡，卻似惡魔的微笑。

　　秦遠的眼神裡，透著得意。

現在登入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秦遠瀟灑地站了起來，整了整西裝，跟眾人交代：「你們繼續開會，警察有些技術問題需要我幫忙，我去處理一下。老劉，你來主持會議。」

　　一個中年男子應了，其他人也都應了好。

　　秦遠向夏力、翟豐走來，風度翩翩、氣宇不凡。那悠閒的姿態，惡作劇得逞一般的表情，讓夏力、翟豐背後泛起一陣寒意。

　　不是他？不是秦遠在操控無人機？

　　非但不是，他還有一整個會議室的人為他作證，有一整層樓的同事為他作證。

　　這就像一個陷阱。

　　他知道警察在監視他，知道警察一定會來，他在等著看警察被打臉出醜。

　　夏力與翟豐低語兩句，翟豐點點頭，轉身出去給劉綜打電話。

　　秦遠走到了夏力的面前，夏力與他伸手一握。

　　秦遠的手掌乾燥、溫暖、用力，讓夏力覺得噁心。

　　夏力沉住氣，向秦遠自我介紹。秦遠擺了擺手，領著他出了會議室，朝他的辦公室走去。

　　這邊翟豐已經向劉綜報告完畢。他現在就站在樓層門口，要求所有人不得離開樓層。法務和其他人員對此強烈質疑，有人打電話報了警。

　　沒到兩分鐘警察就來了，是附近派出所的。但他們過來是之前收到劉綜的指令，趕過來支援夏力和翟豐的。遠博的人終於確認事情不對，法務打電話把簽約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叫過來了。

　　秦遠帶著夏力進了辦公室，客氣地讓秘書給他上茶。

　　夏力拒絕了，只道：「現在網上有個無人機槍殺警察和市民的直播，我們想就此向秦先生瞭解一下情況。」

　　「現在還在播嗎？」秦遠道：「剛才秘書跟我說了一句，但具體情況我還不瞭解。」

　　秦遠看向秘書姑娘，那姑娘趕緊把手機拿出來，調出畫面給秦遠看。

　　秦遠看了兩眼，在那手機按了兩下，把地址發到自己電腦上。然後他用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調出這個直播：「是這個嗎？」

　　「對。」夏力看著，現在畫面裡是一棟未建好的辦公樓，然後有鏡頭一閃過去，能看到倪藍舉了槍，看到歐陽睿身上全是傷躺在地上。

　　「是倪藍和歐陽警官，我認識他們。」秦遠說著。接著這個直播畫面沒了，被屏蔽了。

　　「啊，網址被封了。」秦遠敲了兩下鍵盤，轉到別的網站上，很快找到別的網址，他試了一個，又是被封的，再試了一個，有畫面了。

　　「他們受傷了？」秦遠像是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又問。

　　夏力耐著性子把事情大概說了一下。

　　秦遠道：「我能幫你們什麼呢？」

　　夏力道：「秦先生的技術團隊非常厲害，不知道秦先生有沒有辦法阻止這場殺人直播，阻止無人機襲擊。」

　　「辦法肯定是有的。但殺人很快的，一分鐘就能殺很多個，你們現在才找解決辦法，來不及吧？」

　　這語氣！真讓人噁心。

　　「最簡單的，用無人機干擾器就能把所有無人機都弄下來。但人家兩分鐘就能結束這事，你們還沒拿上干擾器吧。」秦遠又道。

　　夏力不說話。

　　此時直播畫面上，倪藍似乎拖著歐陽睿在移動，無人機遠遠拍著，只能透過窗戶沿看到他們的頭頂。

　　「或者你們警察有槍，用槍把無人機打下來不就行了。」秦遠又說。

　　夏力道：「我們不止要打落無人機，還要把幕後兇手找出來。」

　　「應該的。」秦遠說。「但現在，無論你們做什麼都來不及了吧？直播了幾分鐘了？」

　　他提問的語氣有些挑釁，但夏力看了看錶，還是答了：「九分鐘左右。」

　　「九分鐘……你們的特警還沒能趕到現場嗎？」秦遠一邊看著直播一邊問。

　　夏力忽然心一跳，有種他們的警力危機處置機制和行動效率被考察的感覺。

　　夏力不說話了。

　　歐陽睿被襲擊的第一現場，警力四分鐘趕到，那時候倪藍剛載著歐陽睿離開現場不久，他們把無人機引走了，避免了更多的傷亡。但連環車禍造成了交通大堵塞，後續的救援車輛沒那麼快。

　　六分鐘的時候無人機襲擊了另一條道路，再次造成人員傷亡和交通大堵塞。

　　近八分鐘時倪藍與歐陽睿躲進了大樓裡。通往他們所在地的地面道路已經被堵死了。

　　對方看到了倪藍和歐陽睿逃跑的方向，知道這兩人為了保護無辜群眾，肯定是往人少的地方去，而那個方向有什麼地方好藏身，對方大概心裡也有數。於是封掉他們的救援，搶佔一些戲耍的時間。

　　其實如果不是倪藍就近趕到，也許這場直播早就結束了。

　　夏力沒有回答秦遠，他並不打算把他們警力反應的時間線分析給秦遠知道。當然，他覺得不用他說秦遠也知道。因為這大概是他們做這件事的目的之一。

　　這事情影響太大了，造成的後果可不是一樣兩樣。會有很多人，很多事都受牽連。

　　夏力正想跟秦遠說什麼，卻發現秦遠的表情有些不對。非常微妙，似乎不滿意或是什麼其他。夏力跟蹤秦遠有一段時間了，他觀察過秦遠很多次，這一次，他能察覺有些不對。

　　直播畫面裡，倪藍對著無人機豎了個中指，然後衝了出來。

　　而無人機對著倪藍「嗒嗒嗒」開起槍來。

　　倪藍的速度很快。

　　子彈與她擦身而過，她衝到了廊柱後面。水泥柱將她的身形遮擋，子彈「嗒嗒」打在水泥柱了。

　　然後射擊停止了。

　　無人機、倪藍、歐陽睿藏身的房間。

　　這三者是這樣一個地形分佈。

　　倪藍擋在了無人機和歐陽睿的中間。

　　三方僵持住了。

　　但當然不會僵持太久。夏力心裡明白，劉綜肯定調了直升機救援，地面人員也肯定在想辦法向他們急趕。無人機需要在這些人到達之前將這兩人幹掉，完成任務。

　　無人機續航時間有限、彈藥有限，倪藍他們能怎麼拖住它們呢？

　　突然，倪藍探出腦袋大聲用英語罵了一句：「保羅你這豬，你他媽就是豬崽子！白皮豬！」

　　她罵完這一句，迅速縮回頭。一串子彈「嗒嗒嗒」朝她打過去，打在水泥柱上。

　　就是這一刻，秦遠的表情有變化了。

　　保羅！

　　夏力忽然心裡有些安穩了。他定定地盯著秦遠。

　　秦遠似感受到他的目光，轉頭直視他。

　　夏力沒有退縮，他迎視著秦遠的目光。

　　不是秦遠。他們向劉綜及時報告了信息，而劉綜讓倪藍知道了。

　　保羅，可不是秦遠的手下。

　　夏力想起了歐陽睿說的，秦遠喜歡控制一切。

　　此時秦遠看夏力不再是戲謔的、故做姿態的。他眼裡是冷冰冰的寒意。

　　「秦總，我讓我們的技術員跟你通個電話，你跟他說說無人機直播信號干擾技術應用行嗎？」夏力故意道。

　　「你覺得我很閑？」秦遠的語氣終於不一樣了。他把目光轉回了直播，似乎很關切後頭發生的事，同時他按了電話內線，讓秘書進來帶夏力走。

　　夏力一邊低頭向劉綜發消息報告這情況，一邊回他：「我不會走的，秦先生，我奉命就在這裡，陪著你。」

　　要打電話聯絡保羅嗎？要讓他聽令別管倪藍先處置歐陽睿嗎？不用電話，或者用電腦也可以？

　　夏力站起身來，按住了秦遠要敲電腦的手。

　　「秦先生，你暫時不要使用任何電子產品。」夏力手下用力，另一手撥電話，叫來了翟豐。

　　翟豐馬上帶人衝了進來，夏力把秦遠面前的筆記本電腦扣上了，把他桌面上的手機也拿開。

　　「你對我人身限制？你有什麼權力！」

　　秦遠咬牙切齒。

　　「我是警察。我在執法。我在跟你對話，需要你專心配合。」夏力道。

　　秦遠忽然冷靜下來，他笑了笑，但笑意沒傳到眼睛裡。他對一旁的秘書道：「把律師叫進來。」

　　倪藍此時的心狂跳著。真是他媽的刺激了。不是秦遠。

　　她的耳機裡傳來伯尼的聲音：「保羅生氣了。」

　　「還不夠氣吧。」

　　下一秒倪藍又用法語大聲吼：「保羅你是別人的狗嗎！你爸就是做狗才有那個下場，你他媽的也想這樣？」

　　伯尼：「……你是氣他還是氣我。你慢點死行嗎？」

　　這邊本在大叫：「靠，進去了，我找到他的服務器了，我切他的服務器畫面給你。」

　　伯尼已經看到了，他喊道：「右上角2米，左邊60釐米。」

　　倪藍在這邊已經聽到無人機的細微聲響，她猛地縮身向右邊轉，抬手就是一槍，無人機快速移動，被倪藍打中一角機翼，失去平衡後往下墜，但它的槍還在掃射。倪藍又補一槍，同時再往左邊掃去。

　　左邊的無人機迅速上抬，倪藍就地一滾，躲開了兩顆子彈。

　　「跑！」

　　倪藍沖向另一根廊柱。

　　「嗒嗒嗒……」

　　那無人機追在她後面射擊，倪藍再一個翻滾，裙擺翻起紅色波浪，一顆子彈從她腿邊擦過，劃過一道血痕。

　　倪藍似無所覺，她滾到了柱子後面。

　　無人機直追過去，倪藍卻突然探出來對著它「呯」就是一槍，無人機迅速閃開。倪藍眼睜睜看著明明打中卻沒能打傷無人機，氣得咒駡一聲。

　　該死的空包彈。

現在登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無人機的操縱者似乎冷靜下來了，他把無人機調遠了。

　　但因為受到屋內天花板的限制，無人機無法高飛，要襲擊倪藍，它必須繞到柱子這邊，繞過去，就會被倪藍打。

　　非常短暫的僵持。

　　伯尼語速很快：「關閉它的攝像頭！倪藍，跑！」

　　本在大叫：「關不上，靠，它把我踢出來了。」

　　倪藍握著槍，衝向過道。

　　伯尼敲打著鍵盤，他也侵入了那服務器，仍監視著畫面：「DDoS攻擊。」他又大叫：「老孫。」

　　「OK，OK。」本在那邊繼續努力著。

　　孫哲言「哎」的答應一聲，趕緊在旁邊另一台電腦跟前坐下了，伯尼已經在界面丟給他，孫哲言按界面操作，他把一個個IP輸入，點回車，再輸入，再回車。

　　孫哲言不懂複雜的技術，這個DDoS攻擊伯尼教過，還給他們準備好了操作界面。孫哲言查過網上資料，明白這就是利用許多網絡節點資源，比如什麼服務器、電腦、手機等等，向某服務器對目標發起大量訪問攻擊，從而導致服務器堵塞癱瘓，沒辦法正常對外提供服務。

　　孫哲言努力加快手上動作，希望自己能多幫點忙。

　　建築物裡，一架無人機追著倪藍，倪藍飛一般拐彎，無人機的子彈打到了牆上，並直衝過去，AI智能感應讓無人機在牆跟前迅速轉彎，追隨倪藍的背影。

　　那速度極快，完全無需反應。

　　但拐角讓無人機的視角有一瞬間的盲區，倪藍拐彎後並沒有跑，她拐過去後就衝向牆壁，借踏牆之力飛身躍起，正好迎上追來的無人機，雙方空中相遇。

　　五米之內。

　　「呯呯呯呯……」倪藍連開數槍，終於將這無人機打得稀爛。

　　無人機反應過來也開了槍，但已被擊中傾斜，子彈打在牆上，也擊中了倪藍手臂，給她臂上再添血痕。

　　倪藍落地，有片刻猶豫，現在只剩下兩架攝影無人機和一架帶槍械的，她還要不要去取摩托？

　　倪藍欲探頭看看情況，剛從牆角伸腦袋，就聽到伯尼喊：「跑！」

　　同時間倪藍也看到了，又一架無人機貼著天花板朝她這邊飛過來，看她伸頭，即刻開槍。

　　倪藍轉身就跑，這一次沒有空間再讓她衝躍上牆，她只能沿著通道飛奔，好在距離不遠，前方就是沒有裝玻璃的窗戶洞，倪藍騰身跳了出去，就地打了個滾，迅速又從另一邊的窗戶翻進去。

　　從這裡穿到側門，就是她剛才停摩托車的地方。

　　無人機追著倪藍衝出窗戶，一到戶外，它頓時解了束縛，衝上高高的半空，它沒有看到倪藍，它圍著建築繞，尋找著倪藍的蹤影。倪藍眼角掃到它的蹤影，她小心貼在牆後，向側門前進。

　　「呯呯」，突地兩聲槍聲響起，倪藍聽到了。她沒有停下，繼續快速移動。

　　帶槍的無人機在追著她，除非又來了新的無人機，那麼現在跟歐陽睿在一起的，是攝影無人機，歐陽睿沒有生命危險，就是精神上受些淩辱。倪藍奔向摩托，她答應過歐陽睿的，她一定要做到！

　　歐陽睿坐在牆後，他剛才費了點勁，把倪藍的摩托車頭盔擺在了自己面前四五步遠的地方，正對著這屋子的門洞和窗戶。

　　頭盔的玻璃護目鏡面像鏡子一樣，映照著他身後的門洞和窗戶洞。歐陽睿坐在牆後，看著頭盔，監視著身後的情況。

　　有兩架無人機守在外頭，歐陽睿看著它們底部的形狀，雖然映在頭盔上有些變形了，但歐陽睿判斷這些應該是攝影無人機。

　　裝備槍械的都去追倪藍了嗎？歐陽睿想起倪藍剛才罵人的話，法語他沒聽懂，但英語他聽懂了。所以操縱無人機的是保羅嗎？不是秦遠？

　　因為是保羅，所以倪藍故意激怒他，把他引走了？

　　希望她沒事。歐陽睿頭有些昏沉，他的左手按壓著傷處，心裡想像已經把血止住了。他得活下去，他想見關樊。

　　現在關樊在哪裡呢？她有危險嗎？她看直播了嗎？

　　希望她正在睡覺，什麼都沒看到。

　　正胡思亂想，一架無人機飛了進來。歐陽睿頓時全身繃緊，抬手就是兩槍。

　　他握槍的手已經沒什麼力氣了。第一槍沒打中，第二槍打到了無人機的側邊。無人機失去平衡摔了下來，落在地上。就在門口不遠處。

　　無人機摔壞，飛是飛不起來了，但攝像頭還在工作。

　　它跟歐陽睿大眼瞪著小眼。

　　那一直亮著的紅色小燈讓歐陽睿覺得刺目，可他不能像倪藍一樣過去給它一腳。他得爬過去，不但會被它拍到狼狽的樣子，還會被外面那架無人機拍到。

　　歐陽睿還想保持點形象，他就坐著沒動，扭過臉去，繼續看著頭盔。

　　但那個攝像頭一直對著他，像一個噁心的窺視者舔他的臉，讓他非常不舒服。歐陽睿很想像倪藍那樣給它亮個中指，但他還得顧慮他公務員形象。

　　歐陽睿想了又想，轉頭看那攝像頭，大拇指向下，給了它一個藐視的表情。

　　劉綜還在往秦遠的辦公室趕，他收到了夏力了消息，火速給他指示：「扣住他，封掉他們公司的辦公電源，所有人不得使用電子設備，不得離開。」

　　掛了電話，收到伯尼發來的一個IP地址，他說是這次直播的真實IP，境外服務器。劉綜大喜，火速把地址轉給了網監部。

　　一間雪白的醫院病房裡，關樊虛弱地躺在床上，她清醒著，手裡拿著手機。手機上是一個直播畫面，畫面裡歐陽睿一身的血，臉色鐵青，額上淨是冷汗。

　　但他還舉槍射向無人機，無人落地後，繼續拍著他。

　　可以看出他已經無力去關掉攝像頭，關樊紅著眼眶，盯著畫面。

　　過了一會，歐陽睿對著屏幕做了個拇指向下的動作。

　　關樊扯了扯嘴角，露出個虛弱的微笑，眼淚卻湧出了眼眶。

　　門忽然被人推開了。關樊趕緊按滅了手機屏幕。

　　關樊抹掉眼淚，仰臥過來，看到袁鵬海微喘著氣走進來，顯然他一路急趕。

　　「關樊，你甦醒的消息洩露了，這裡地址肯定也洩露了。」

　　倪藍離摩托僅幾步之遙了，她躲在牆後，聽到伯尼道：「直播很快就能停下，但無人機還在保羅操縱中……」

　　伯尼的聲音忽然停了，倪藍問：「怎麼？」

　　「他在直播裡，插了我們倆的追殺令。」伯尼頓了頓：「暗網同步。」

　　倪藍：「……」

　　「暗網追殺令更新了，你上榜了，寶貝。」伯尼喃喃道：「你媽是會打死你還是打死我？」

　　倪藍扳過胳膊上的手機按了幾下看屏幕，直播裡的畫面確實變了，伯尼當年追殺令的照片和倪藍的前兩天電影的扛槍宣傳照並排放在一起，兩個人的照片都被劃了個大叉，下面寫著懸賞暗殺指令。

　　這懸賞令普通人是看不懂的，但是暗網的那個暗殺圈子卻是完全明白。

　　太他媽的囂張了！

　　這是嚇唬誰呢！

　　倪藍一點都不後悔剛才那樣罵保羅，她沒罵錯，當年他爸爸就是做了恐怖份子的狗，助紂為虐，殺害這麼多無辜的人，活該自取滅亡。

　　現在保羅也一樣！

　　追殺令！暗網同步！

　　我操你大爺的！

　　倪藍怒不可遏。

　　所有看直播的人都驚呆了，這是什麼意思？懸賞殺人？宣戰？還是已經殺了？

　　那個大鬍子老外沒興趣。

　　但是旁邊那個是倪藍！是倪藍啊！

　　這也太誇張了吧！

　　倪藍到底怎麼了！

　　倪藍已經向摩托車衝去！

　　來啊！來殺她啊！她從小就被告之也許會有那麼一天了！她怕個屁！

　　太生氣了！

　　倪藍一衝出掩護的牆壁，無人機就向她衝過來射擊。倪藍一拉摩托，有子彈打在摩托上。倪藍扭動油門車把，摩托帶著她直衝進大樓裡。

　　無人機緊追其後。

　　倪藍前頭已經看了伯尼給她發的這大樓的建築圖，她迅速一拐彎，躲進了一個過道裡。

　　無人機跟上。

　　倪藍再拐彎，衝進大堂，無人機追著她射擊。

　　倪藍S型閃避，繞著樑柱跑。無人機一直追。

　　倪藍衝進一堵牆後，無人機沿著屋頂飛，繞到前方堵她。

　　一繞過去，卻見倪藍站在車上高舉步槍直直衝來。

　　「呯呯呯呯呯」。

　　五米之內。

　　無人機終於被打爛。

　　倪藍鬆腿一跳，重新坐回車上，她催動摩托車朝歐陽睿的那個房間方向快速駛去。

　　屋外一直守著的攝像無人機見得倪藍過來，乾脆把速度壓到最快，朝她的臉撞過去。

　　倪藍車子不停，抬起步槍直接一槍幹倒。

　　伯尼的聲音在她耳機裡響起：「直升機還有兩分鐘到達，地面救援也快到了。」

　　倪藍把車子停到歐陽睿屋子門口，下來走進去，看到地上的無人機，踢了一腳。道：「救援馬上就到了。」

　　歐陽睿指著那無人機：「弄死它，它還在拍。」

　　倪藍愣了愣，還在拍？那正好！

　　倪藍把無人機撿起來，放在窗臺上，對著自己的臉。

　　她抬頭挺胸，用英文大聲道：「保羅‧史維特，你現在能看到我嗎？」

　　她用手指指著鏡頭：「你給我聽著！我，倪藍，勞倫斯‧金親生女兒。我們都是子承父業，各憑本事。你是恐怖殺手，而我，就是你的剋星。我以我母親姓氏、父親血脈向你發誓，我倪藍只要活著，有生之年，只要你殺我不死，我必要將你和秦遠繩之以法！你們死定了！」

　　倪藍說完，抬起步槍，槍口懟到鏡頭上！

　　「呯」！

　　打碎了無人機。

　　爽！

　　歐陽睿莫名其妙看著她。

　　倪藍聳聳肩，道：「我上暗網懸賞暗殺榜單了，歐陽警官。我現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歐陽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