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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曲奇碎可哥] 聽說我超兇的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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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3:41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紅人

    針女傻了。

    黎靜傻了,任明德傻了, 連徐嚴都傻了。

    他們是聽林柚講了個大概, 可直到剛才行動為止都還抱著點半信半疑,只是看她說得言之鑿鑿、十二分的自信, 這才鋌而走險地陪她來試這麼一遭。

    誰也沒想到她下起狠手來那真叫一個乾淨俐落。刷刷落滿一地的碎發脫離了針女的本體,其上鋼針一般的光澤也漸漸褪去, 看上去和普普通通的毛髮無異。

    仍被按在地上的針女直喘氣, 她都不知道是該先恨引她過來的任明德,還是把她死死壓在地上的黎靜,又或者是扭住她那把長髮的徐嚴——

    乾脆挨個在心裡千刀萬剮了個遍, 最後目眥欲裂地瞪視著手裡依舊握著剪刀的林柚,恨不得把她給生吞了。

    “你剪啊!”她破罐子破摔地喊, “你有本事再剪啊!”

    林柚:“……”

    從來沒聽過這麼奇怪的要求。

    “那我繼續剪了。”

    她認真地點點頭。

    “——如果你覺得板寸還要更精神點。”她拿著剪刀比劃了一下, 又自言自語道,“可惜剛才在上面沒看見推子, 不然我也不介意再多幫點忙——”

    讓她感受一下什麼叫一關燈就是一片佛光。

    針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可去你的吧!!

    她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養的一頭黑長直這麼毀於一旦就五臟六腑都直翻湧, 然而罪魁禍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怨念似的, 還妄圖用那剪子再在她頭頂上動刀,怎麼不氣?怎麼不氣?!

    ……然後還真又動了。

    還是嚓嚓幾聲, 出於針女自己的要求,本就被剪短的頭髮又短了寸餘長短。

    這會兒除非是作死湊到她頭邊上,否則別想紮到人了。

    針女放棄了掙扎, 了無生趣地仰望著月臺天花板, 覺得自己的鬼生前途一片灰暗。

    林柚原本還在琢磨著, 假如頭髮還繼續伸長是不是該來個痛快。不過,看針女沒有任何動靜的斷發,心下對她的實力就有了個估量。

    手段是影響人心智,誘其近前後再痛下殺手,但能用上的也只有這一頭如針的長髮——剪掉了就短時間長不出來的那種。

    所以也沒被那個小女孩劃在強者的範圍內。

    本來還準備考慮要不要帶上,林柚想,可這少了長髮就徹底沒了攻擊力,要不算了?

    裂口女還能補幾把剪刀完事,這位總不能整個接發吧。

    “讓她待這兒。”

    她站起身,果斷道:“咱們走吧。”

    針女:“……”

    ???

    ?????

    “你站住!”見這人真抬腳就要走,她脫口而出道,“誰讓你走的?!瞧不起誰呢,啊??”

    “是啊是啊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黎靜險些被這一連串發展驚掉了下巴,蒙圈之下也顧不上附和的到底是誰的話了。

    “萬一一鬆手她就——”

    “打住。”林柚做了個收聲的手勢,“你冷靜一下看看她現在還能做什麼?”

    ……還真是哦。

    就這頭髮長度,假如還有誰被影響,只要來得及把他跟針女臉對臉跳貼面舞前拉回來就成了。

    上下審視了一圈,黎靜放開了手。

    針女生平有兩處逆鱗,一是那頭秀麗的長髮,二就是鬼怪的通病——更容不得自己的實力被看低。如今林柚挨個動了,不僅動了,還踩在上面反復橫跳。

    真真是氣死個鬼!

    “我告訴你!我也是很強的!”

    林柚:“可你現在——”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上來就絞別人頭髮啊?!”針女暴走,“你等著,等我頭髮再長出來,讓你好好看看厲害!”

    話音落下,黎靜只覺眼前一空。

    “她,”她結巴道,“她人呢?”

    剛才還在這兒,這麼大個,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林柚看著手裡那張新卡,陷入沉默。

    卡牌還強硬地往裡又塞了塞。

    她還是第一次遇見主動跟著走的卡,不由覺得有點新奇。

    明明想主意的是她,剪頭髮的是她,出言挑釁的還是她——這算是無意之中來了個成功的激將法?

    妖怪的腦回路果然猜不透啊。

    話說回來,依針女的說法,她的頭髮這樣也能再長出來……

    順著想下去的話,卡牌能培養嗎?

    黎靜愣了半天,抬頭就看到林柚手中多出了什麼東西。她視力不錯,一眼看見那紙牌上的圖畫有一點點眼熟,才撿起來的下巴差點又咯嘣掉地上。

    “這、這是……”聯想起剛下來時對方說的話,黎靜覺得自己仿佛猜到了什麼,“難道之前那兩個也……”

    林柚做了個“噓”的動作。

    ……果然!

    黎靜眼中露出點羨慕——這是什麼神仙職業又是何等的行動力,她原來還挺沾沾自喜的,這一下子就給比下去了。

    觀察了下他們的反應,林柚發現徐嚴一點都不驚訝。

    “對了,”她說,“你什麼職業?”

    該不會是跟什麼情報搜集有關的?

    徐嚴:“你猜?”

    行了,當她沒問。

    林柚沒興趣陪他玩你猜我猜的,另一邊的任明德開了口。

    “羨慕你們,”他歎氣,“我還是抽選進來的。”

    談天也就到此為止,當務之急是趕緊上樓找到那些拖開時裝模特的隊友。

    走著走著,黎靜忽然停住腳步。

    “哎。”

    她叫住任明德,“這是不是你掉的那副眼鏡?”

    一看還真是。

    被針女打掉的黑框眼鏡靜靜臥在地上,厚實的樹脂鏡片倒沒摔壞,任明德趕忙道了聲謝,撿起來吹吹灰又戴回去。

    比起一層,這會兒地下反而安全許多。越上樓越提心吊膽,在走過樓梯那段後,四人看著眼前的過道一時都陷入了默然。

    “這……”

    徐嚴嘀咕:“戰況挺激烈啊。”

    車站破敗,牆上原本就有斑駁的不明汙跡,但此時又多出了好些撞痕——痕跡很深,隱隱蔓延出了輻射狀的裂紋。

    地板更是慘不忍睹。

    好好的大理石地磚碎得有大有小,一塊塊散落在旁處。

    “就是沒見到人。”

    一戴回眼鏡,任明德又開始不住地把它往上推,“他們不會全都……”

    “哪兒能啊別想那麼多,”黎靜馬上說,但看她慘白的臉色,與其說是反駁不如說是自我安慰,“要是那樣,這兒肯定到處都是血了!”

    林柚想起超市那邊的大片血跡——時裝模特那吃人的作風倒是。

    一路沒見到人,他們穿過走廊。

    大概是因為許久沒有聽到先前那樣的高跟鞋的聲音,一行人的心暫時放下了些。

    黎靜也沒敢出聲,她只來回觀望著哪裡可能會有隊友留下來的訊號。

    她探過轉角,猝不及防對上一張異于常人的長臉。

    “呀、呀啊啊啊啊——!”

    黎靜尖叫出聲,她反應也快,在時裝模特咬過來之前背過了身,失魂落魄地就想逃。其餘三人看她這樣哪還不知道原因,立馬往反方向跑。

    “分頭,”林柚邊跑邊把手伸向背包,拿出從警衛室取的那根短棍,“我往右,你們看著往左!”

    也虧來的是個岔道口。

    不出她所料。

    林柚扭頭望著提著裙子追上來的時裝模特,比起那兩人,對方果然更記恨害她摔了一跤的傢伙。

    她回過頭,驀地發現跑在這個方向的不止她一個人。

    林柚一愣,“你怎麼也在這兒?!”

    “我直覺這邊更安全點!”徐嚴頭也不抬地答道。

    林柚:“……”

    你確定?

    時裝模特早不知什麼時候把那雙高跟鞋甩脫在何處,怪不得他們就沒聽到過腳步聲,她打著赤腳跑得飛快,眼看就要飛奔到林柚身後沖她的腦袋張開那滿是獠牙的嘴巴!

    林柚只把伸縮警棍一拉,橫插進血盆大口中,試圖躲過這一劫。

    乍看材質結實的短棍沒支撐多久。

    伴隨著清脆的“哢嚓”聲,短棍就在密密麻麻的尖齒間變作了兩半。

    時裝模特又一次撲了上來。

    “用這個!”

    聽到徐嚴的聲音,林柚接住他塞過來的東西看過一眼,儘管被那玩意兒帶得一個趔趄,還是也用力往後一塞——

    “嘎嘣。”

    帶血的獠牙骨碌碌滾在地上。

    下意識再一次狠狠咬下去的淵陰沉地朝下瞅著嘴裡的大理石板。

    牙被崩落了兩顆,鬆動的更多。她疼過勁兒來,捂著嘴在地上“嗚嗚”了半天,等終於抬起頭,眼前早沒了兩人的影子。

    光著腳的時裝模特從後方走過,蹲在矮櫃後的林柚等她消失在轉角後才起了身。

    “這麼點功夫就撿了塊石板,”她挑眉,“動作挺快啊。”

    徐嚴:“承讓承讓。”

    接過就毫不猶豫往人嘴裡塞,是個狠人。

    “噓——”不遠處的牆後,有人盡可能壓低聲音喊道,“那邊是不是有人?”

    林柚抬頭,在那兒看見了熟悉的面孔。

    來的只有兩個人。

    王一鳴脫了上衣,只剩一件白背心,滿身肌肉更是包都包不住。旁邊的男人要瘦弱一些,林柚有印象,是叫謝遠雲。

    “我聽著這裡有尖叫聲就過來了,”王一鳴解釋道,“你們——”

    “是黎靜。”

    徐嚴往左邊一指,“我們把模特引開,他們往那邊跑了。”

    王一鳴“哦”了聲。

    “傷亡情況怎麼樣?”林柚問。

    “又死了一個,”謝遠雲說,“其他人跑著跑著就散了,但應該暫時還沒有出局的。”

    徐嚴:“那這牆上地上——”

    謝遠雲:“問王哥。”

    王一鳴尷尬一笑。

    “也不全是我弄的,”他道,“大部分,大部分。”

    林柚心想她一開始猜的沒錯,王一鳴的職業果然是跟武力強化有關。

    能把牆啊地磚啊打成這樣,一是他原本的技巧和力量就不差,二是等級少說三四級往上了。

    這遊戲的升級是幾何式的,一級到二級要九百經驗,二級到三級就是四千九了——王一鳴鐵定是個肝帝。

    頭頂的廣播響起。

    “請注意。”

    小女孩道:“‘羞澀’的人在七號口出現了。”

    林柚心一沉。

    “羞澀……的人?”謝遠雲怔怔地重複道。

    她自然知道這個的來源——SCP-096,同樣是出自SCP基金會的產物。

    只是比起“世界上最好的牙刷”,它的危險程度可要高多了。

    “對,是個人形生物。”林柚說。

    “避開它,無論如何都不能看到它的臉,哪怕只是視頻或者照片,它都會馬上沖向你把你撕成碎片。”

    王一鳴:“不能跑?”

    “你跑不過096的。”

    接過話頭的是徐嚴,他道:“基金會做過實驗,讓人在月球上看到了它的臉,幾分鐘後,096沖到了月球把那人撕得粉碎。”

    兩人不吱聲了,能竄到月球去的速度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傢伙居然也知道。

    林柚收回視線。

    “你們在樓上有發現什麼嗎?”

    王一鳴和謝遠雲對視一眼。

    “有是有,”後者舉起一把鑰匙,“在殘垣裡發現的,所以我們本來正打算往後倉庫去。”

    那鑰匙上用圓珠筆寫著“倉庫”二字,明晃晃地提示他要朝哪裡找。

    這一輪的線索果真很簡單。

    既然已定下一步該往哪裡去,接下來就好辦了。確定時裝模特一時半會兒不會再往回走後,四個人就靜悄悄地摸出了這邊擋著的木櫃。

    囤放貨物的倉庫離著可不近。

    王一鳴和謝遠雲都是順路過來的,但饒是如此,要走的還有好長一段。再加上又要壓著腳步又要小心注意動靜,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過。

    “臥槽!”

    下個轉角,王一鳴剛往外看了一眼就緊忙縮回頭來,“是那個嗎?”

    林柚緩了口氣,也望過去。

    “對,就是它。”

    背對著他們堵在走廊正中的傢伙身體赤裸,通體蒼白。它的脊背佝僂著,兩條嚴重不成比例的胳膊垂在身體兩側,獨自來回踱著步。

    “這怎麼辦?”謝遠雲問,“必經之路啊?!”

    “閉上眼睛。”

    林柚道:“閉眼直接走過去,只要不看到它的臉就萬事大吉。”

    也不知道他們接連走出去的聲響有沒有驚動SCP-096。

    明知自己走在隨時有可能把你撕碎的怪物的旁邊是一件極有心理壓力的事。走在最後的謝遠雲自覺心臟搏動得越來越快,他一步步挪過去,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絆了他一下。

    只是一顆小石子。

    他好容易穩住平衡,餘光看見那張扭曲面容的同時,忽然意識到自己睜開了眼。

    ——完了。

    “王哥,”謝遠雲喊,“接住這個——!”

    下一秒,通體慘白的怪物抬起那雙過長的胳膊,用手蒙住自己的臉,開始發出尖細的叫喊——

    它抽泣著,含糊不清地嗚咽起來,直直沖向看到它臉的傢伙。

    鑰匙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在了王一鳴眼前。他彎腰撿起那把鑰匙時,發覺自己出了一腦門冷汗。

    “別回頭。”

    背後傳來身體被撕裂的聲音,林柚壓著呼吸說:“往前走。”

    還剩一條過道,穿過那裡,他們終於站在了後倉庫的門前。

    倉庫大門沒有上鎖,一推鐵門就發出“吱呀呀”的響聲。貨物散亂地堆積著,掛在燈繩上的小燈泡映出一片片陰影。

    “我們上一輪在這裡翻過,”王一鳴解釋道,這就往滿地的紙箱裡找著落腳的位置,“可能不知道在哪又刷出來新的了。”

    “請注意。”

    他們這一路小心謹慎,等到了倉庫,鐵門正上方的喇叭中傳出聲音,“有一個人頭氣球在六號口出現啦。”

    林柚:“……”

    徐嚴:“……”

    王一鳴:“……”

    “娘哎,那個不能看臉的怪物就算了,”他難以置信道,“這他媽的連人頭氣球都出來了?!”

    這就是小女孩口中的“難上加難”?——還真是難上加難!

    他也是聽過這人頭氣球的名頭的。

    有一天,鋪天蓋地的人頭氣球在某座城市從天而降。作為分身的碩大氣球對應著每一個人的臉,它們有自己的意識,會用氣球下方的套索把本體吊死。

    戳破氣球,本人也會萎縮而死;護住脖子也不可行,氣球會把你攔腰吊起——

    原作的結局是全滅。

    “一會兒怎麼出去再說,”林柚道,“現在先找身體在哪裡。”

    “那前面我來找。”

    徐嚴說,他挽起袖子走過去,“左右兩邊,你倆看著分。”

    地上全是紙箱子。

    林柚蹲在左側,把紙箱紙盒一個個往邊上壘。她挨個翻找著,裡面全是林林總總的貨物——看樣子更像是超市的,什麼日用品都有。

    當翻開又一個紙箱時,她的動作停住。

    “找到了!”

    林柚拖出那個帶鎖的箱子,“來看看是不是這個。”

    還剩十分鐘出頭,商場是“回”字結構,跑下去應該完全來得及——

    然而,在把箱子從昏暗處拖到燈下後,她立時在心裡暗罵了一聲。

    “靠!”攥著鑰匙飛奔過來的王一鳴罵道,“這是哪個兔崽子幹的?!”

    已經無從證實是不是與鎖孔吻合了,鎖頭被砸得變了形,像是有人沒有鑰匙也強行砸開了這個箱子。

    林柚打開箱蓋。

    箱子大小正夠容納一個十歲左右小女孩的身體,裡面凹陷下去的海綿也佐證了這一點——身體的主幹原本就在這裡。

    只是有人先一步取走了它。

    “說不定是誰比咱早來這兒,”王一鳴遲疑著,“拿著去棺材——”

    廣播中的聲音粉碎了他最後一絲幻想。

    “才不是這樣的。”

    小女孩咯咯笑道:“那傢伙不是人哦!”

    王一鳴:“你什麼意思?!”

    “你們裡面從最開始就混進別的傢伙啦。”她唱歌似的說,“虧我這一輪還好心地降低了線索的難度,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真可惜。”

    “讓我看看——還剩十分鐘,”小女孩說,“你們是不可能找到那傢伙的,乖乖認命吧——GAME OVER啦。”

    林柚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迄今為止的全部經過。

    她又回頭看向角落,恍覺自己抓住了什麼。

    “如果我能找到呢?”她驀然問。

    就是時間不太夠——

    “那基於抓住內奸的獎勵,之後就給你們加時賽的機會。”小女孩明顯對這樣的發展也覺得很有趣,她話鋒一轉,“啊,光十分鐘好像太少,我還可以再多給你們十分鐘,但相應的,因為時間是借給你們的,在這二十分鐘期間,她也會直接加入遊戲哦。”

    “就看看你們能不能活下來吧!”

    ……是指紅人?

    倉庫門外響起的歌聲,比起上一輪廣播裡那隱隱約約傳出的要清楚得多。

    “把那後背染滿紅……色……”

    “你想穿鮮紅的衣服嗎……”

    紅人帶著大大的、扭曲的笑容,一把推開了倉庫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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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3:53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人頭氣球

    藏身在自己堆砌起的那堆紙箱後,林柚終得一窺紅人的真面目。

    她屏住呼吸, 看著對方哼著歌慢慢踱進倉庫。

    “染成鮮紅鮮紅的……臉啊手啊全部染紅……”

    伴著歌聲, 小女孩誇張地撅起嘴。從眼睛到光著的腳趾,她渾身上下都是鮮血, 頭髮也因此黏黏糊糊地糾在一起。

    她沒注意到這邊,懷裡抱著一隻同樣沾滿血污的布偶兔子, 那上面同樣飛濺的血跡讓人忍不住多想。

    既然會把人拆得四分五裂, 所謂紅人——

    林柚想。

    該不會是被噴濺出的鮮血染紅的?

    雞蛋不好放在一個籃子裡,一個人被發現總不能帶別人一起送死。偌大的倉庫,他們三人就跟之前的分工一樣藏在了不同地方。

    紅人的行動顯然很有目的性,認定了有人藏在倉庫裡。

    得趁她再往裡走的時候找機會從門口逃出去。

    壓著氣息, 林柚只得繼續留神對方的動向, 她又一次地小心探出頭。

    ——可這一回, 出現在視野中的是沾著汙血的半張臉。

    紅人那雙瞪大了的眼珠一轉不轉, 比常人更大的黑眼仁空洞無神。她用臉頰貼著紙箱的另一側,咧開的嘴角把整張臉都扯變了形, 只隔著巴掌寬的距離和林柚臉對臉地相望。

    她無聲地做著口型。

    找到你了。

    林柚瞳孔驟然一縮。

    “你想穿鮮紅鮮紅的衣——服——嗎?”紅人一字一頓地唱道。

    她爆出“嘎哈哈哈哈”的粗啞笑聲, 腳後跟猛地在地上一蹬。那只兔子玩偶松脫到地上, 而她的胳膊這就張開要往林柚的腰上勒去。早就知道對方是徒手殺人, 林柚自然知道她的力氣會有多大。她滾地一閃讓紅人撲了個空, 後者可沒放棄,血淋淋的左手迎面就抓了過來——

    ……咦?

    盯著眼前空蕩蕩的一片, 林柚一時沒反應過來。

    變故就發生在短短數十秒之內, 另外兩人聽到乍一冒出動靜又戛然而止, 紛紛起身望向這邊。

    “那傢伙走了?……呃,”王一鳴愣愣地看著她握拳舉在空中的右手,“你這是……?”

    林柚:“……”

    她乾笑著打哈哈。

    ——差點下意識給紅人來了個上勾拳。

    “你打過去了?”

    一想到這麼個發展,王一鳴竟然覺得有點帶勁兒,他還興致勃勃地蹲下身指導了起來,“哎小姑娘我跟你說,這麼使力不行的,就打得疼點,沒什麼實際威力。你胳膊要這麼彎,彎成這個角度,然後——看,沖他這兒打。聽我的一準兒沒錯,這一下最起碼也能把人給打得頭暈目眩嘍。”

    林柚“哦哦”地應了聲,倆人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認真,徐嚴在一邊越聽越不對勁。

    “王哥,”他學謝遠雲的語氣學得有模有樣,“你現實裡是做什麼的啊?”

    王一鳴訕訕一笑,“練拳擊的,早幾年被人拉去打過倆月黑拳。”

    “沒打死過人啊,”他聲明,“這事我可不幹。”

    “——哎等等。”

    王一鳴這才回神,想起還有事兒沒問明白呢。

    “‘紅人’真被你那麼一下子給弄跑了?”

    那他豈不是更能……

    “不不不。”

    林柚知道他誤會了什麼,立刻解釋道:“我還什麼都沒幹呢,撲了一下沒抓住我以後,正要抓第二下就突然從我眼前消失了。”

    王一鳴:“那是怎麼——”

    “有其他人回頭了。”徐嚴說。

    迎上林柚和王一鳴兩人的目光,他聳聳肩。

    “對,我也知道這副本的背景,”他道,“但既然當時黎靜也看過,那就乾脆聽她說了。”

    “原作出現過這樣的場景——某人被紅人追上箍著後背聽她唱歌,歌唱到一半,紅人莫名其妙消失不見了。這是因為他另一個朋友故意跑到遠處回過了頭,回頭這個死亡機制的優先順序更高,紅人就暫時放棄殺他,瞬移去了他朋友那裡。”

    “雖然回頭殺還有一個前提條件是看到過紅人,但在這裡應該延伸成了無論見沒見過,回頭都會把紅人引過去的設定。”

    “跟唱完那首歌再下手不一樣,這是秒殺。所以,”徐嚴總結,“從現在起應該避免做任何回頭的動作。”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王一鳴走到這裡更多的靠的還是直覺和拳頭,對這種得時刻嚴格管控住自己下意識反應的行為感到十分的心累。他往箱子堆邊上一靠,“咱們剩的人也不多了吧?”

    沒錯。

    林柚一算,這才是第二輪加時,如果算上那個回頭引走紅人的隊友,她見過的到現在已經有四個出局了。

    徐嚴:“包括內奸,還有八個。”

    他不提內奸還好,一提這搶先一步拿走身體的傢伙,王一鳴立時又想罵人。

    “這混進來的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

    林柚想想,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還記得那個戴眼鏡的男生嗎。”她說。

    “你是說跟你們一起走的那個?”王一鳴皺眉道,“我記得他姓任?”

    她“嗯”了聲。

    “我們下去以後機緣巧合就直接撞上了針女,他的眼鏡被打掉了,再之後的表現——”

    第一個疑點出在一開始讓任明德去引開針女的時候。當時是因為他上過當,在後者眼裡絕對是最容易得手的一個。由他出面,能讓針女放鬆警惕以為是同伴嫌棄他受傷不方便行動或是掛了彩容易暴露,毫無顧慮地追上去。

    至於被打落在地上的那副眼鏡,既然他沒說不方便,她就隨他去了。

    問題是人要是看不清腳底下的路,再怎麼也會有所遲疑,可回想一下,那時候的腳步聲聽著也太順暢了些。

    為了力求真實,《盒》不會修正玩家的視力,讀取出的遊戲形象也是玩家平時的打扮。他鼻樑上那副眼鏡,想來是原本的任明德在現實裡習慣帶的,但被掉包以後就一起成了鬼怪冒充他的偽裝。

    “還有一點,”林柚說,“他一直在做這個推眼鏡的動作,對吧?”

    王一鳴“啊”了一聲,點點頭。

    “如果長年戴眼鏡有可能會下意識想往上推,”她道,“但他這麼做可能只是從本人被替換前學來的小動作。因為眼鏡一掉就沒再這麼幹過了,真養出這個習慣的人更常見的是想推才發現自己沒戴眼鏡——這說明不戴眼鏡對他來說才是常態。”

    “最後是第三點。”

    “我們談到過職業,他那會兒的回答有點耳熟。我當時還以為他想表示自己很弱,現在想想,他的確是這個意思,但也只是在重複一開始那個女生的話罷了。”

    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也猜到了估計是什麼實力不實力的問題,所以就直接套用了開局聽到的抱怨。

    王一鳴給聽愣了。

    他本來也不擅長腦力活,這會兒越發覺著這姑娘說得有幾分道理。

    “其實我原來想把這傢伙當狼人給票出去的,”林柚話鋒一轉,“實在太可疑了。”

    王一鳴:“……”

    啊?????

    被指著的徐嚴:“………………”

    “我冤啊,巨冤。”他清了兩下嗓子,“總之,上述都是疑點,真能當證據的是這個?”

    他走到林柚當時盯著看的角落,一彎腰拎起被扔在那裡的羊角錘——錘柄上有個血掌印。

    林柚“嗯”了聲。

    這顯然就是用來砸開鎖頭的“兇器”了,上面那濃重的血跡也只有一直用手捂住傷口的任明德才能留下。

    這樣一想,被針女引誘受傷怕也只是他用來偽裝實力、降低他們警惕的一環,卻沒想到他這一舉直接引發了自己的暴露。

    “我們是在離樓梯口沒多遠就分開的,”林柚道,“他們路上沒有障礙,是能比咱們到得快。但既然任明德是那個被掉包的——”

    三人對視一眼。

    和他在一起的黎靜就危險了。

    “只能儘快找過去了,”她說,“就是不知道現在到底躲在哪裡。”

    也不知有沒有趁他們在倉庫裡的時候轉移陣地,單憑三個人十幾分鐘搜上下兩層樓還是有點勉強,更別提又是不能回頭的限制,又是多出了096和人頭氣球這茬——

    “誰說你們可以走的?”

    熟悉的聲線從門口傳來的那一刻,一股涼氣從林柚後背直竄而上。

    王一鳴一向是憑著直覺行動,他本能地撲過去,死死關上了被紅人推開的鐵門。他的動作快了一步,眼看那繩圈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擦著脖頸過去——好歹是沒套上。

    “……你們,”徐嚴強自鎮定地問,“聽到的是什麼聲音?”

    “我自己的。”

    “我的。”

    林柚和王一鳴幾乎是同時開了口,他倆再看向徐嚴臉上那難以形容的神情,也懂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分身。

    人頭氣球來源自二重身的傳說,據說人要是遇見了自己的二重身——在世界上的另一個分身就將不久於世。

    而在門外的人頭氣球雖然只有一個,聽在他們耳中卻都是自己的聲音,看樣子是一個都不打算放過了。

    “反正擺在你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隔著一扇鐵門,人頭氣球勸道:“長痛不如短痛,再在裡面待著也是徒受心理折磨。”

    “這樣吧,”聽著自己的聲音在門外接連響起,這感覺實在是錯亂又詭異,“只要你們送一個人給我,我就可以放剩下倆人離開……”

    大家都是才認識不久的隊友,這樣無疑在挑撥彼此的關係,倉庫內的氛圍本就壓抑,這是在誅心了。

    不能再讓它繼續拖延時間了,隊伍裡本就出了內鬼,這樣下去更是人心浮躁。林柚暗自計算著,心說這也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冷卻時間到底有沒有——

    下一秒,圖鑒猛然在眼前攤開,她眼前一亮,一把抓住彈出來的卡牌。

    看來自選卡牌召喚的CD還沒有到,但抽卡的技能剛剛刷新了。

    ——這張卡也剛剛好!

    徐嚴適應良好,王一鳴倒是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這是啥?!”

    林柚顧不上多解釋了。

    “你關門的時候看到那繩子是什麼樣的了嗎?”她問,“能弄斷嗎?”

    王一鳴下意識順著回答:“就看到一眼,挺粗的,但要是硬剪應該有斷的可能,只是我們弄不斷啊!”

    單憑人類是不可能勝過人頭氣球的力量和速度的,只怕是在那之前就立刻被吊在了繩索上。

    林柚:“那正好!”

    她一揮手,眼前驀地出現的大活人就又把他嚇了一跳。

    也不能說是活人。

    身著風衣的裂口女把口罩戴得嚴嚴實實,她愛答不理地望向林柚。

    “來,這個拿好,”後者笑眯眯地把事前準備好的東西塞進對方手裡,“我在隔壁超市看到的,就當是我弄壞你剪刀的賠禮了。”

    裂口女一愣。

    她沉默著接過,一時之間竟然有點忸怩,忍不住又望向對方一眼。

    雖說出來前也帶了傢伙事,但剪刀總是越多越好的,更別提這把還挺合她心意——如果把數值具現化,大約能看出她頭頂上歪歪扭扭地蹦出了“好感度 2”的字元。

    見她態度軟化,林柚好言好語地拍拍她肩膀。

    “正好,我還有個事想拜託你一下。”

    倉庫的鐵門打開了。

    在人頭氣球震驚的眼神中,出來的不是它以為的任何一個人——它也反應得極快,毫不猶豫地做出了反擊。

    裂口女沒有什麼別的優點,就是速度占上風。

    她一扭身躲開同樣想往她身上套的繩子,一把抓住,手上剪刀立時張開,朝著繩上就揮了下去。她卡得正好,可這繩索也不是一般的材質,想要剪下去勢必會又一次毀掉——

    “剪掉繩子!”仿佛是知道她的猶豫,鐵門內傳出喊聲,“剪刀怎麼樣不用管,多少我都還能再送你!”

    裂口女狠狠心,用力壓下了把手!

    閃著金屬色澤的套索上端被剪開一點小小的豁口,可剪刀也“咯嘣”一聲隨之崩開,變形得怎麼看都無法再次使用了。

    “哈!”人頭氣球見狀,不由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連武器都斷了,你現在又能怎麼——”

    話音未落,裂口女陰惻惻一笑。

    她一把拉開風衣,展示出自己掛在裡面的好幾排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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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發表於 2020-8-22 04:54:05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羞澀的人

    鐵門外, 傳進雜亂無章又憤怒的驚叫聲。

    王一鳴和徐嚴面面相覷,僅憑這就能想像出外面到底是怎樣一幅混亂的光景, 但再看林柚氣定神閑的樣子——她好像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雖說是能聽出是裂口女占了上風……

    “你住手!”

    地上撒了十幾把剪刀,原本是作為追逐方的人頭氣球這會兒反而被趕得狼狽不堪。它速度輸了一籌,就又一次被揪住了底下已經斷裂開大半的套索。

    人頭氣球尖叫道:“我看你怎麼敢——”

    它下個字都還沒來得及出口, 又是“咯嘣”的悶響, 新一把剪刀的壽命宣佈告罄,這也同時意味著吊索的豁口也被撬得更大了。

    有林柚擔保, 裂口女毫不心疼地把壞掉的剪子往地上一扔。她笑得幸災樂禍, 手再往衣領裡伸去。

    又是一把全新的剪刀!

    眼看著只差一點點就能徹底廢掉這條繩子。

    人頭氣球受不了了。

    “我走!”它叫道, “我走還不行嗎?!”

    人頭氣球閃躲著裂口女的攻擊, 這就想往反方向飄。好死不死, 它原先千方百計想弄開都未果的大門偏偏在這時開了,林柚一見板上釘釘要涼的氣球準備想跑,立刻向裂口女招呼道:

    “追!千萬別放過它!”

    人頭氣球:“………………”

    滾啊!!!

    它也根本沒有功夫去管這幾個傢伙, 自己就麻溜地滾了。可再怎麼開足馬力,也始終甩不掉狂奔的裂口女——

    緊忙在馬上要撞上岔路口的牆前剎住車,人頭氣球左右看了看, 忽然心生一計。

    裂口女揮舞著剪刀追到了路口, 下一刻, 她直直愣在原地。

    ……人呢?

    走廊裡空空蕩蕩, 怎麼找都尋覓不到任何方才那按人腦袋等比放大了似的人頭氣球的蹤跡, 裂口女恨恨地一跺腳, 按自己印象的方向追了過去。

    在她身後, 聽腳步聲遠了,人頭氣球慢慢自鮮花店的花盆之間冒出腦袋。

    鮮花綠葉就跟這車站一樣溢滿破敗氣息,枯黃萎靡地耷拉著。

    但要借著它們和參差陳列的置物架來隱藏一下還是可以的,看著裂口女一無所覺的背影,人頭氣球輕蔑一笑,準備再飄回去。

    ……怎麼沒走動?

    無形中感到被什麼東西拉扯著,人頭氣球想也沒想就又是一拽。

    “呲啦。”

    輕蔑轉而變為僵硬,它不敢置信地低頭看過去。

    只剩一點點粘連的套索掛在門把手上,應該是方才準備出門時帶上去的。而在這不由分說的拉扯之下——

    它的繩子被它自己拽斷了。

    裂口女越追越覺得不對勁。

    她狐疑地穿過又一個路口,依舊沒見著丁點影子。

    時間快到了,裂口女準備再轉過下一個拐角,實在找不到也只能回去。

    萬沒想到,她下一秒就和拖著兩隻長手的傢伙撞了個滿懷。

    通體蒼白,沒有任何毛髮,瘦骨嶙峋得連肋骨和盆骨都清晰可見。那生物手上還滴答著撕裂人身體的鮮血,這時感受到裂口女的存在,也隨之低下頭,它的嘴巴大張著,頜部的張角足足是正常人的四倍。

    裂口女:“啊啊啊啊——”

    這特麼什麼鬼玩意兒?!

    SCP-096:“啊啊啊啊——”

    它又被人看到了!

    裂口女對自己的實力如何可是門兒清,對上人頭氣球還可以一戰,此時在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威壓後立即決定掉頭就跑!

    因被看到而陷入悲傷的SCP-096把整張臉埋在手掌後,低聲抽泣數秒後,撇開兩條長腿就朝對方撲了過去!

    一個在前面跑,一個在後面追,畫面儼然跟她攆人頭氣球時掉了個個兒。

    然而就在SCP-096痛苦地尖叫著,將大手抓向裂口女的前一刻,後者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眼前一亮,用力一跺腳——

    她憑空消失了。

    伸手抓了個空,SCP-096懵逼地站在原地。

    它依舊能隱隱約約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可怎麼也沒法撕裂空間追進去。說到底,它能憑速度追上月球,卻沒有那樣的能力。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它又一次用手捂住臉,哭得更傷心了。

    ——這可上哪兒說理去。

    “奇怪……”

    林柚盯著插在圖鑒裡的卡牌,“這還不到五分鐘吧?”

    “這是個啥?”王一鳴還在蒙圈的狀態裡沒回過神,湊過來一起看,“瘦長鬼影,針女……臥槽這不是廣播裡說過的那個嗎?”

    徐嚴被他的反射弧折服了。

    “裂口女不也是?”他道。

    “對啊!”

    王一鳴恍然,“所以這都是那些……你把他們都收服了?!”

    林柚“唔”了聲,“差不多吧,總之——”

    她驀然瞥見不遠處的牆後探出的一條白色胳膊。

    “閉上眼睛!”林柚喊道。

    早經歷過從SCP-096身邊走過的難忘回憶,這會兒都立即反應過來她是什麼意思。三人雙眼緊閉,聽著096的尖嘯聲越來越近。

    然後,竟是停在了耳邊。

    有一下沒一下的嗚咽近在咫尺,王一鳴頭皮都快炸了。

    “這他媽怎麼回事?!”他艱難道,“它怎麼停在這不走了!”

    林柚:“……”

    她估計猜得到。

    幸好在096出現的那一刻,她一揮手又把圖鑒給收了回去。

    恐怕是裂口女在追逐人頭氣球時意外撞上SCP-096,這才提前回來了。而後者速度快歸快,卻不能鑽進此時相當於存在於另一個維度的圖鑒收拾裂口女。

    林柚本人雖是圖鑒的持有者,可沒有直接看過它的臉,096當然不會對她動手。

    “聽我的,”林柚閉眼說,“你們倆回倉庫找個紙袋給它套上去,快!”

    SCP-096無心管他們的反應,它只感覺到這事跟林柚有關,兀自守在她旁邊含糊不清地哀嚎著。

    王一鳴很快把東西拿來了。但一接近096,他就不得不又閉上了眼。

    在一片黑裡抓瞎,他胡亂想去摸索這怪物的腦袋在哪兒,還緊張得拉扯著那紙袋,只聽“嘶啦”一聲——

    王一鳴:“……”

    他訕訕地揉著被自己撕成兩半的紙袋,他真不是故意的。

    “行了,我來,”一旁的徐嚴自覺上前,“幸好我保險起見多拿了一個。”

    他體格不如王一鳴,動作倒是穩多了。循著印象裡SCP-096應該在的位置,穩准狠地把紙袋套了上去。

    被紙袋蓋住的瞬間,096的哭泣聲低了些,三人也鬆口氣,紛紛睜開眼。

    腦袋套上紙袋的SCP-096看著溫順了許多,但還殘留血跡的雙手無疑在提醒他們,它做過什麼。

    “就讓它這麼跟著?”

    見096亦步亦趨地跟上,王一鳴遲疑道:“這未免也太——”

    “還是那個理,”林柚說,“只要不看到它的臉就好,現在想趕也趕不走。”

    也是。

    王一鳴穩住怦怦跳的心臟,現在能這樣已是最優解了,離時限只差十來分鐘,要關注的是怎麼抓住內奸拿回身體。

    不能回頭的限制就相當大了,更別提身後還多了個讓人心驚肉跳的尾巴。

    他們沿途草草搜查經過的店鋪,同時也在留心有沒有隊友在附近。終於,穿過那間淌開一攤血跡的家庭超市後,聽到有人招呼。

    “王哥!”

    那人小聲喊:“王哥,我們在這邊!”

    是先前見過的隊友,三兩人聚在牆後,在看清其中一人的臉時,王一鳴眼睛霎時就紅了。

    “你小子——”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對方的領子,“居然還敢跟他們藏在這裡?!”

    任明德被扯在手裡,連眼鏡都歪歪斜斜地掉了半邊,他驚恐地望著人高馬大的王一鳴,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王哥?”旁邊的隊友也傻了,趕忙幫忙拉開,“王哥你這是幹什麼,小任剛剛才跟我們匯合——”

    “還小任呢!”

    王一鳴怒道:“早被人掉包了!這就是那個內奸——喂,我抓到內奸了,聽到了嗎?趕緊開始加時賽啊?!”

    廣播裡沒有任何聲音,他不由一愣。

    “我問你,”林柚說,“黎靜呢?”

    任明德一臉茫然。

    “黎靜?我們中途就走散了,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

    “少裝了!”王一鳴惱怒地威脅,“身體你藏哪去了?!”

    林柚注意到任明德的眼神飄了一下。

    “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我也正在努力找啊。”

    “哪用得著問這些。”

    徐嚴涼涼道。

    “只要問問他的職業不就好了。”

    “職業?”任明德眼神閃爍,“當然——當然是學生了。”

    徐嚴:“技能?”

    任明德張了張口,明顯在試圖找著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半天回答不出,旁邊原本還相信他的隊友現出警惕之色,向後退去。

    “哈——”

    意識到自己已經露餡,任明德忽然彎下腰。在哈哈的大笑聲中,他摘下眼鏡,再度直起身的時候,眼中早不見原本的迷茫和懦弱。

    “對,我是,但那又有什麼用,你們以為這樣就算完了嗎?”他問,“記住廣播的內容,只要不抓住解決我,一切都白搭!”

    他的面部開始變形。

    鼻子塌陷,眼睛拉得細長——

    “你們不可能抓得到的。”他得意地宣稱道。

    “往後退。”林柚驀然說。

    雖然不知道她想幹什麼,站在最前面的王一鳴也條件反射地連連後退幾步,還順帶拉了別的隊友一把。

    “我說,”她提高聲音,“我叫你一聲,你敢看這邊嗎?”

    “任明德”聞言嗤笑一聲,側首望過來。

    “有什麼不敢——”

    林柚頭也不回地抬手,一把將096頭上的紙袋給扯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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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4:18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加時賽

    ——該怎麼去形容出現在視野之中的那張臉。

    “任明德”自己的面孔也在不斷朝非人的方向變化, 瞳仁發白、鼻樑坍塌,嘴唇越來越薄乃至消失不見。

    而在看清SCP-096的那一刻, 他臉上的從容不迫與輕視全都消失了。

    SCP-096眼前乍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恢復光亮,就發覺到又有人看到了自己的臉——它條件反射地尖叫出了聲。

    它的尖叫聲絕不高亢,是在其中夾雜了點石子般的粗礪, 來來回回地折磨著人的鼓膜。受制於這詭異生物的叫喚, 有不明情況的人下意識想去看,被王一鳴及時地一把拽回來。

    “全都閉上眼睛!”他吼道。

    所有人都知道這會兒自然是聽有經驗的人才更明智, 紛紛緊閉了眼——不過,在此之前已經被騙得看過去的傢伙可來不及了。

    “任明德”怨恨地瞪向林柚。

    “你——”

    後者朝這邊挑釁一笑, 更加氣得他怒火中燒。但這冒充“任明德”的傢伙不可能去報復她, 也再不可能說完之後的話了。

    陷入濃重悲傷中的SCP-096,哭喊著向他沖了過去。

    SCP基金會保存的諸多實驗資料表明, 在百分之百的事例中,看到096的臉的生物會被摧毀得幾乎不剩一點痕跡。

    不似人類的慘叫聲響了不過幾聲就徹底安靜了下去。

    連句遺言都沒來得及說。

    王一鳴:“……”

    好慘。

    眾人:“……”

    太慘了。

    哪怕內奸的結局塵埃落定,他們也沒敢就這麼直接睜開眼。

    解決掉新一個看到自己臉的目標,SCP-096還是念念不忘上一個沒搞定的。它在原地徘徊了兩分鐘,冷靜下來後就又兜兜轉轉回到林柚旁邊。

    林柚手裡捏著抓下來的袋子,她閉眼估摸著這傢伙腦袋的位置, 抬起胳膊。

    096還就真這麼乖乖待著, 讓她把紙袋再套回自己頭上。

    只要不看到它的臉,它在絕大多數時候都很溫順。

    “好了, ”林柚說, “可以睜眼了。”

    眾人紛紛鬆了口氣。

    可能是由於本體也不是人的原因, 地上連一丁點血跡都沒剩下。

    想到那個內奸的下場,有人難免心有餘悸地打了個寒顫。

    “但王哥,這個是怎麼——”那隊友摸不著頭腦地指向跟在林柚身後的096。

    王一鳴好歹曉得要看本人的意願,他徵詢地看向林柚。

    後者眼珠一轉。

    “啊,發生了挺多事的,”她道,“現在時間緊張,不太好細說。”

    另一旁的徐嚴在“任明德”原本存在的地方蹲下了身。

    “角度選得不錯。”

    他道:“怪不得沒引出紅人。”

    “還好。”林柚聳聳肩。

    “這方面多注意點也沒錯,”徐嚴說,“畢竟紅人是無差別攻擊。有過這樣的場景——有人找到了其中一個部位,一興奮就回頭想告訴教室後方的同伴,結果三人全滅。”

    聽他的描述,所有人禁不住又是背後一毛——看來這種情緒上頭的下意識反應還得多克制才行。

    也慶倖及時抓住了內奸,要是他下套就是真猝不及防。

    “到底什麼時候混進來的……”隊友嘀咕。

    “都說了一開始。”王一鳴沒好氣地說,他看上去更多的在氣自己,“我當時還是第一個上來的,看你們都坐的是電梯也沒懷疑。”

    “估計是在樓梯間被掉包,冒牌貨又坐電梯上來匯合。”

    三分鐘夠這麼幹了。

    林柚倒不覺得他有什麼責任,“這防不勝防,既然都解決了也不用在意。”

    ——就是不知道和冒牌“任明德”在一起的黎靜怎麼樣了。

    “我們抓住了內奸。”林柚抬頭,沖擴音器喊道,“說好的加時賽呢?”

    “搞定是搞定了——”

    廣播裡,小女孩狡猾地說。

    “我才沒有說這樣就夠,”她說,“還得他藏起來的那截身體才行。”

    王一鳴那暴脾氣“噌”就起來了。

    “你剛才可沒有提這條!”他低低地咒駡,“這他奶奶的不是臨時追加條件嗎?!”

    “遊戲當然是由我來制定規則了。”

    小女孩不由分說,“我說找到就得找到——反正你們遲早都得找回來。”

    林柚伸胳膊攔住又想暴起的王一鳴。

    “我確認一下,”她問,“只要再找到那段身體就算達成加時賽的條件了嗎?”

    “是的,但之後還得一樣放進棺材裡。”小女孩糾正道。

    “這樣就行?”

    “當然。”

    用不著細想就知道她這麼要求是用心險惡,沒有提前聲明,反倒是等唯一知道藏在哪裡的內奸一命嗚呼後才提了出來。

    “那沒問題了。”

    眾人咬牙切齒之際,林柚打了個響指,“我應該知道在哪。”

    “……??!!!!!”

    “難道你們沒有注意,”她說,“我剛才問他身體藏在哪裡的時候,他下意識看的那一眼嗎?”

    有個國字臉的隊友“啊”了聲——林柚不記得他叫什麼了。

    “我好像看見了……”

    他猶猶豫豫道:“是往上看的?”

    “就算是內奸,”一早了然的徐嚴說,“上樓也是上不去的。但不一定不能往這中間藏東西。”

    順著他的目光,大家都望向了同一個方向——在天花板某處角落安著的,赫然是一塊通風管道的鐵蓋板。

    管道口的大小不夠成年人鑽進去,但要是想放十歲出頭的小女孩的身體就完全綽綽有餘。

    眾人:“!!!”

    “不至於藏得太深。”

    林柚說:“重點調查一下這層的各個通風管道口就OK了。”

    倉庫門口有現成的梯子,超市里也有分門別類放好的扳手。一行人撐梯子的撐梯子,爬上去卸螺絲的卸螺絲,連著弄下了好幾塊蓋板。

    “找到了!”

    怕引來還不知道在何處的時裝模特,國字臉壓低了聲音激動地叫道:“在這兒!”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捧出那具套著染血衣裙的身體主幹,控制著自己別下意識回頭,一步步踩下了梯子。

    比起那截胳膊,這具有五處斷面的身體可血腥多了。但就和胳膊一樣,血淋淋的傷口雖像是才鋸下來的,也沒有一滴血滴落。

    “喂!”王一鳴看向廣播,“我們找到了!”

    那個反復無常的小女孩聽上去有點失望。

    “我還以為你們鐵定完不成呢。”她輕輕“嘁”了聲,“好吧,從現在開始就是加時賽。”

    “既然是加時賽,要求就嚴格多了。”

    她說:“到下一個整點還有五十五分鐘,在這期間,你們需要找到剩下的全部身體。”

    眾人心一沉。

    “左手、左腿、右腿還有我的頭——總共是這四樣。”小女孩說,“紅人會暫時退出,但相應的……”

    她嘻嘻笑道。

    “新‘客人’來的速度會更快一點,也說不好是哪邊更難呢。”

    “……”

    廣播沒了聲音,現場也一片安靜。

    “我就說這是什麼鬼A級難度,”國字臉嘀咕,“妥妥的S級啊。”

    “醒醒。”

    另一人癱著臉道:“到現在你還有這只是A級副本的錯覺?”

    五十分鐘找四個身體部位——他們之前找一個都那麼困難了!

    “分頭行動吧。”

    王一鳴深呼吸。

    這不分頭行動可來不及了。

    “你們看著分——需要有人把這截身體送到樓下棺材那裡,其他人再找一下黎靜在哪,”林柚說,“就剩六個人了,多一個人就多把手。”

    小女孩說的“客人”會到得更快果然不是虛張聲勢。

    她話音未落,廣播裡就再一次響起了播報聲。

    “請注意,‘疫醫’在八號口出現了。”

    王一鳴:“……疫醫?”

    林柚心說這位她知道也顧不上解釋了。

    “別管了,遇上躲著走。”她果斷說,“人如其名,只要他主觀認定你身上有瘟疫,讓他肢體接觸挨到你就會涼。”

    “你——”

    國字臉見她要走,“你一個人?”

    “……這不是當然?”林柚指指還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面的096。

    誰也不知道096能不能這麼穩定下去,她當然得把不穩定因素拉遠點。

    “反正咱們也差不多都是單獨行動,”王一鳴道,“人太少了,全都一起想五十分鐘找遍這上下兩層可不容易。”

    最後的決定還是國字臉倆人去樓下送身體,他們三個留在樓上分頭找,如果還能再看到活著的黎靜,及時交流情報。

    林柚想了想,決定再回一趟倉庫。

    理論上,這次的加時賽也和前兩輪一樣全部重新刷新,搞不好就有一個身體部位再出現在那裡。

    而且庫存不少,她想再看看有沒有什麼用得上的——哪怕給SCP-096多拿幾個紙袋也行啊。

    後者還低著個腦袋,袋子毫不影響它亦步亦趨地跟在林柚身後。

    一推門,林柚忽然聽見某個貨架後傳來點響動,像有誰慌張之下不小心失手弄掉了什麼東西。

    她看過去。

    人頭氣球:“……”

    看不到它看不到它看不到它。

    它打從幾人走了後就返回來躲在這兒,先前來拿梯子還在慶倖他們沒進來,沒想到又是這傢伙殺了個回馬槍!

    說好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如果是別人,它大可以想別的辦法,可偏偏是她——

    人頭氣球磨著後槽牙,它已經完全能想像得出這傢伙再叫出那個天知道為什麼要在風衣裡掛滿剪刀的女人,把它腦袋底下剩下那截繩子也徹底剪沒的情景了。

    它躲在架子後,驀地在貨物間隙對上了林柚的目光。

    “…………………………”

    “別自欺欺人了,”林柚微笑,“我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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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4:30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疫醫

    見到二重身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林柚在這之前沒有看過人頭氣球的正臉, 但此時瞧見藏在紙箱後的那張面孔,連她心裡也不由一咯噔。

    畢竟……在昏暗的倉庫裡被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巨大氣球幽幽地盯著, 這場面是個人都會覺得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但也不奇怪,它的聲音聽到他們各自的耳朵裡都會聽成自己的,長相自然也成了相應的模樣。總之, 人頭氣球的存在意義就是要以分身的身份來奪人性命。

    ——嗯, 奪人性命。

    想想這最開始的目的,再看看對方現在鬼鬼祟祟縮在貨架後的樣子, 林柚沒了渾身都不舒服的不適感, 只覺得有點好笑。

    她渾然不覺自己錯拿成了反派劇本,靠在木架上,還遊刃有餘地開了口。

    “你要是還繼續待在後面。”

    林柚說:“我就叫那個傢伙出來了。”

    說著, 她笑眯眯地用右手比劃出剪刀的形狀, 兩根手指再猛然一併——整個過程沒有半點聲響, 可落在人頭氣球眼裡, 它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剪刀絞動吊索時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人頭氣球:“………………”

    死吧!!!!!

    氣就氣在這話只敢在心裡喊一喊,它還真怕她一言不合又把那女人給招出來。在原地咬牙切齒半晌,人頭氣球自己快把自己給氣炸了,但它終究也只能閃出藏身的貨架,靜靜地飄在一邊, 試圖用目光殺死林柚。

    可對於後者來說, 這種程度不痛不癢, 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林柚當然是在誆它。

    她在來的路上就試過, 眼下還沒法再從圖鑒中召喚出卡牌。再說就是CD好了, 她也不會專門拿只能再用一次的技能來對付實力大打折扣的人頭氣球——這是浪費。

    要不是氣球受到攻擊,本人也會一樣“漏氣”,她不介意再摘一次096的紙袋。

    “不用那麼瞪著我,”林柚彎起眼,“反正你現在也做不了什麼,不如跟我幹?”

    “……”

    為什麼她都不想想是誰害得它變成了這樣?!

    人頭氣球心裡苦,它自認看穿了一切,看清楚這傢伙的良心是真的一點都不會痛。然而憋了老半天,還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話是對的。

    “我……”它臉色沉得要滴出水,“能有什麼好處?”

    林柚“唔”了聲,“你看著提?”

    人頭氣球幾乎秒答。

    “你把我這下麵換成鋼筋。”它說。

    林柚:“……”

    神特麼鋼筋。

    都不說可行性了,你自己拿鋼筋吊一個人試試?還是想改行當槍兵??

    “不可能,”她道,“換一個。”

    “或者你這麼想,鋼筋不一定,但繩子肯定是能恢復的。”

    人頭氣球眼睛一亮,“真的?”

    “嗯,”林柚眼睛也不眨,一本正經地說,“真的。”

    她不能保證,但針女和裂口女應該頗有點感想。

    人頭氣球的眼珠子轉來轉去,雖然嘴上沒明說,行為上倒是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林柚伸手,抓住那張從空中落下的卡牌。

    “基於某次慘痛的經歷,”她自言自語地念出聲,“十分排斥和某個戴口罩還在風衣裡掛滿剪刀的女人出現在同一個場合……對一切有門把手的地方都敬而遠之……”

    林柚:“……”

    指向性真明顯。

    ……話說門把又是怎麼回事??

    但這會兒除非再把人頭氣球叫出來,不然也問不清楚了。

    她看著卡面,油彩繪製的畫像有那麼一點點抽象。人頭氣球漂浮在空中,面部被寥寥幾筆塗得漆黑,看不清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林柚猜這是因為出現在這車站的人頭氣球更像是每個人的分身,也就沒有自己原本的形態。

    這是自己不願意見裂口女,另外一位是如果見到搞不好會發生血案啊。

    這麼想著,林柚瞄向邊上的SCP-096。

    大小正好的紙袋把腦袋蓋得嚴嚴實實,她不動,它就不做聲地蹲在那兒,兩隻長過膝蓋的胳膊擱在地上,偶爾撥拉一下地面。

    SCP-096不比人頭氣球,基金會收容它後沒有發現其有高級腦功能,也就不認為它具有智慧。它僅憑自己的本能行動,這反而讓收進圖鑒多了點難度。

    林柚走向又一排貨架。

    這麼大的倉庫,要一個人細細翻完幾乎不可能。她只能著重去看看大點的箱子,以期能在裡面找見胳膊腿啊什麼的。

    當然了,一無所獲。

    她推開最後一個紙箱。

    看到這裡面也是空空如也,林柚抹把汗起身,決定暫時放棄倉庫,去別處看看。

    倉庫位於整個車站一樓商場的後方,挨著的是家小小的修理店。

    主修的是皮具,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林柚經過那塊寫著“專修皮鞋、箱包、雨傘等”的招牌,想了想,保險起見還是決定進去搜一下。

    她繞過櫃檯和邊上胡亂堆著的大小包裹,正想挨個翻翻,視線忽然定住了。

    從外面擋著看不見,但一走進裡頭,可以看見邊上有處窄窄的門簾。

    簾子下方有一團被藍塑膠布蓋住的東西。

    掀開門簾,林柚注意到那團“東西”微微地起伏,她走過去俯下身,伸手揭開塑膠布——

    ……!

    看清底下的那人,搖肩膀無果後,林柚用手背拍拍她的臉頰。

    “黎靜?”她叫了一聲,“黎靜,醒醒。”

    畢竟不是真正的昏迷,大約是她的行為觸發了某種條件,醒轉過來的黎靜睜開眼,一時間還有點茫然。

    “我……”她喃喃。

    “你昏倒前是不是跟誰在一塊兒?”林柚提醒。

    黎靜:“……”

    她反應過來。

    “任明德!就是他!”黎靜一拍大腿,一反那文靜的樣子,情緒激動地喊道,“我倆跑到倉庫,進去以後他跟我說在裡面發現了東西讓我來看,我剛過去就脖子這兒一疼,然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

    肯定有問題!

    “是內奸,”林柚接道,“但沒事,已經處理完了。”

    黎靜鬆了口氣,她沒問怎麼辦的,也委實不太在乎,畢竟現在她最關注的重點是——

    “那是不是還要繼續找身體了?”

    “嗯,嚴格說是加時賽。”

    林柚兩三句把始末解釋給她聽,又道:“他們去把身體送去棺材那兒了,我們剩下要找的還有四個部位。”

    黎靜咕噥一句“怎麼還更緊張了”,這就要起身。她拿開邊角還蓋在身上的塑膠布時,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鞋架。

    “——哇啊?!”

    看著就不怎麼結實的木架子轟然塌下,黎靜驚叫出聲。

    零星擺放的鞋子散落一地,其中一隻皮靴倒下去時,有什麼輕飄飄地滑出靴口。

    黎靜:“……”

    林柚:“……”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翻遍倉庫都沒找到線索,黎靜無意中碰倒了鞋架倒冒出來一個。

    林柚彎腰撿起那枚硬卡紙,後者也湊過腦袋。

    “十?”黎靜皺眉念出上面的數字,“這和之前那幾張紙片……”

    “這個沒被撕過。”

    林柚掂著這塊被粗糙裁下的卡紙,“應該就是完整的了……‘十’的話,不如去十號口看看?”

    這個最有可能。

    十號口啊……

    黎靜糾結地四下亂瞟,還是點點頭——反正也不是沒下去過月臺。

    “對了……我還沒問,”她顫悠悠地指向店外面套著紙袋的謎樣生物,“它是什麼?”

    還沒等林柚開口,就見黎靜立刻又擺擺手。

    “算了算了我知道了。”

    她用理解的口吻說:“肯定跟你職業有關,對吧?”

    ……有是有,但估計不是她想像的那種關係。

    林柚“嗯”了聲,想想還是暫時沒把實話告訴黎靜,免得引起她害怕。

    “如果紙袋掉了,”她只友好地拍拍對方肩膀,提醒道,“馬上閉眼睛,別問為什麼。”

    黎靜:“……哦、哦哦。”

    店內地方太小,鑽不進去的096只得據守在外面,等林柚她們倆出來後再跟上。黎靜老是忍不住去瞄它,也得虧紅人這會兒不在,用不著遵守“不能回頭”的規則。

    再轉過頭來時,黎靜一愣。

    “咦?”

    她怔道:“前面是不是那個——”

    林柚一路在看不遠處的花店,聽見黎靜出聲才望過去。

    果然,有個男人正拐出來,雖然背向這頭,但看他的衣著打扮,是之前分開行動、去樓下的棺材處放身體的國字臉。

    “我記得他名字是……張玉海?”黎靜道,“要不叫他過來?”

    一個“好”字溜到嘴邊,林柚又生生咽了回去。

    “不。”

    她說:“不太對勁。”

    按理說他們倆知道樓上有三個人在調查,不該這麼快就上來。

    更何況……他身上總給人一種違和感。

    黎靜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但她識趣。早早跟林柚一起挪到牆後,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細一打量,終於意識到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的腳步。

    飄忽無力,與其說是在走,更像是強行拖著腳向前挪動。整個身體也病態地彎著,這遊蕩的姿態絕不會出現在正常人身上。

    而在下一刻,從張玉海走出的那個拐角伸出一隻尖喙,更是讓黎靜瞳孔一縮。

    “果然,”林柚在耳旁嘀咕,“是他啊。”

    黎靜:“……他?”

    “疫醫。”

    她道。

    那傢伙走到了燈光下。

    他身披一套中世紀傳統的黑死病醫生裝束,衣服通體漆黑,所謂的“尖喙”是他臉上的面具。

    這上下遮擋得嚴絲合縫,看不出年齡乃至性別,能看見的只有一雙深邃的眼睛。

    “看到他的手了嗎?”林柚說,“碰到就會死。”

    “他的目標是清除他認為的大瘟疫,所以在殺死對方後,會用自己的手術包改造屍體。被改造的屍體會重新‘復活’,開始漫無目的地遊蕩,一旦遇上活人就會試圖殺掉他們。”

    國字臉怕是在遇上疫醫後也出局了,留下來的“身體”成了他的實驗品。

    “……那不是很難對付嗎?!”黎靜臉色青白交加。

    “是啊。”

    林柚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所以,肯定至少是一張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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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4:43 |只看該作者
第35章 職業背鍋

    疫醫。

    真正的編號為SCP-049。

    和SCP-096同樣出自於SCP基金會, 收容難度也是同一級別。

    ——儘管他具有相當的智慧,表現得也溫和馴服, 但時不時就想進行外科手術來驅除瘟疫的想法使得他非常危險。

    被殺掉的全都是正常人,疫醫卻聲稱在他們身上發現了“大瘟疫”。他很滿意自己用雙手的觸碰殺死他們並進行改造後的結果,認為他們戰勝了“瘟疫”。

    疫醫能老實待在基金會的條件, 也是基金會承諾持續向他提供死去的動物屍體來供他實驗。但這期間, 他也襲擊過一位被派來和他交流的博士,只因為他認為對方患了病。

    天知道他判斷的標準是什麼。

    眼下, 國字臉就顯然成為了他手下的犧牲品,林柚不確定僅剩的五個人中有多少在疫醫眼中染上了瘟疫——也許是全部——總之, 得盡可能避開疫醫的觸碰和已經被改造過的隊友屍體。

    “他們走了嗎?”黎靜在身後小聲問。

    那只通體慘白的瘦高生物就和她並肩蹲在一起。出於本能的求生欲,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黎靜也還是有點毛毛的,不太想跟它一直挨得這麼近。

    林柚心不在焉地應聲,她還在思考怎麼對付疫醫。

    目前來看最方便的方法是利用096出手,但誰知道他觸之即死的能力會不會也對它見效。再加上萬一對方一個興起改造了096……那畫面想想都太美不敢看。

    退一步, 先解決掉“僕從”來削弱疫醫的力量也不是不行。然而和騙冒牌任明德那會兒不同, 被疫醫做過手術的屍體不具備思維, 只是腎上腺素會激增的行屍走肉罷了, 她還真不能保證對方一定會看到096的臉。

    還得再想想別的辦法。

    黎靜聽了她應聲後就想出去,林柚聽到什麼聲響, 忙一把把她按回去。

    “你等等。”她壓低聲音。

    也幸虧她們沒出去。

    出現在對面路口的是他們的老熟人。

    時裝模特赤腳走在斷裂的地板上, 明明地磚被砸得遍是裂紋瓦礫, 她卻走得穩穩當當。只是臉上就像找了好幾圈都沒再找到合心意的獵物一樣興致索然, 惡狠狠地呲著牙,臉上的、身上的血跡都早已乾涸。

    她沒有看向這邊,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她的牙是不是少了幾顆?”黎靜嘀咕。

    林柚:“……”

    觀察得還挺仔細。

    “啊,我用大理石硌的。”她隨口道,也沒去欣賞黎靜震驚的表情,起身三繞兩繞,又一次繞進家庭超市,“既然他們倆都在這兒,先進來避避風頭吧。”

    黎靜遠沒有那麼適應力良好,她神情微妙地繞過那灘血跡,然後才跨進了門口。

    “咦?”

    一抬頭,她在牆角看到某個意料之外的身影,“你怎麼也——”

    林柚正扶著門把,聞言回過頭。

    徐嚴看上去也對她倆的突然到來有點驚訝。

    “恭喜逃過一劫。”前半句話是對黎靜說的,後者訕訕地咳嗽一聲,“你們發現什麼了?”

    “有塊卡紙。”

    林柚也不藏著掖著,“讓我們去十號口看看——你呢?”

    “比不了你們。”徐嚴語氣隨意,“我只是想起這裡本來是任明德負責的,搞不好會漏掉什麼就中途回來看看,沒想到還真找到了。”

    他把手伸向報刊架。

    比起旁邊的雜誌欄,報刊架就光禿禿了許多,徐嚴拿過最邊上的一份。

    指給她們看的是頭版上的社會新聞。

    某戶人家的小女兒失蹤數日,被找到後發現慘遭殺害。被指認為兇手的嫌疑人不久後也上吊自殺。

    受害者的姓名乃至家庭住址都被隱去了,唯一知道的只是她正讀小學四年級。印在報紙上的還有一張眼部打了馬賽克的嫌疑人照片。

    ——四年級,不出十歲,符合廣播裡的聲音。

    林柚:“你是認為……”

    “嗯。”

    徐嚴欣然應道。

    “我們找到的胳膊和軀幹,截面不都像被鋸過的嗎?”

    謀殺,鋸,這兩個字詞聯繫在一起,很容易讓人想起——

    黎靜:“……分屍?”

    “因為分屍而死,”林柚呼出一口氣,“所以讓我們找到再拼湊她的身體?”

    廣播裡的小女孩十有八九是這場謀殺案的受害者,只是她和紅人的關係仍然說不清楚。

    他們還站在報刊架旁,擴音器又一次響起。

    “請注意——”

    “八尺大人進入車站了。”

    “哪裡……”黎靜呆滯道,“不太對勁……”

    林柚心說簡直是哪裡都不對勁。

    這一次說的可不是某個站口,而是“進入”。意思是除了下面的月臺外還有別的入口,這裡是一層,也就是說——

    “波。”

    “波……波。”

    在聽到這樣古怪的像從嗓子裡擠出來的聲響的同時,都用不著誰指揮,三人不約而同地找到掩體,躲在後方等著那聲音過去。

    SCP-096又默默跟過來。

    窗外走過的女性身高兩米有餘。

    她身著一件長長的白色連衣裙,頭戴同樣顏色的洋帽。緩步向前走去的同時,喉嚨間不斷擠出機械一般的“波波波波”聲。

    八尺大人,正是得名於她的身高。

    據說是被封印在一方的邪祟,每每過一段時間就要搜尋獵物。她會在幾天內對盯上的獵物下手,無視一切法術或咒式,任何法咒都無法對她造成傷害。

    林柚注意到她扶了一下稍稍歪掉的帽子。

    “瞧,又來了個狠角色。”等八尺大人走遠,徐嚴挑挑眉。

    “狠角色歸狠角色——”

    林柚皮笑肉不笑,“時間這麼緊張,我們可未必非要陪他們玩。”

    她有那麼點想法了。

    林柚靠在牆邊,看著閉著眼的黎靜。

    她指尖撚住一根細線,看樣子也有點不安。

    聽過她的計畫,又知道裡面欠缺最重要的一環——怎麼避免正面和八尺大人衝突又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後,黎靜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說她可以試試看。

    她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針線包,裡面是幾根排在一起的縫衣針和一段卷起的細線。

    細線直徑不過半毫米,看著卻十分結實。而在見到黎靜拿起一根針,輕易地把針彎成鉤狀後,林柚也猜到這跟她的職業有關。

    “這是其中一個技能……只要不離手,”看在林柚兩次救了她的份兒上,黎靜簡要解釋道,“我可以一定程度上操縱它們,不過長度也就這麼一截。”

    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片綁在系了勾子的細線上,兜過兩圈扔進牆邊的通風口,黎靜就一點點地讓它到達了最近的出口。

    兩邊的蓋板早先都因為找那截身體而被卸掉了,這會兒能讓他們的計畫順利不少。

    接下來只要等八尺大人經過就行了,這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而走廊是回字形結構,她走的又是短的那一側——

    聽見“波波波”的聲音漸近,黎靜額角沁出了汗水,越發一絲也不敢放鬆。

    她一點點地把細線下放,在針尖猛然勾住什麼東西時,手心驀地一緊。

    “拿到了!”

    黎靜興奮道,用力一把扯回細線。

    與此同時,怒吼聲隔牆傳來。

    這吼得黎靜整個身子都一抖,但不妨礙已經被勾住的帽子從通風管道中落下來——這裡能放得下小女孩的身體,擠個帽子自然也綽綽有餘。

    八尺大人可能做夢都沒想到,好好走在路上,頭頂的通風管道口冒出個鉤子把自己的洋帽給勾走了。

    且不論林柚一眼看出她那扶帽子的動作就是挺中意,退一萬步說,哪怕她不喜歡這頂帽子,這也是挑釁,挑釁!

    黎靜剛把那頂洋帽從鉤子尖兒上取下來。

    “黎靜,帽子給我!”

    不遠處玻璃譁然碎裂,完全聽得出八尺大人的怒火幾何。林柚一把把帽子從對方手裡拽過來,拔腿就跑。

    她這麼幹當然是想禍水東引。

    她記得疫醫製作的“僕從”去的方向,SCP-096不好解決的就讓八尺大人去。林柚急急沖過拐角——

    下一秒,她在頭頂落下一片陰影時停住了。

    林柚的視線停留在眼前那雙赤足上,又緩緩抬頭。和八尺大人身高差不離多少的時裝模特正深深地凝望著她。

    她幾排細密的獠牙閃著寒光,只有其中幾顆是豁的,像是咬到什麼硬物被生生崩掉的。

    血倒是止住了,只是嘴角留的血跡估計也包括了她自己的。

    新仇加舊恨,此時此刻,總算堵住她的時裝模特眼神中帶著一種終於大仇得報的快意。

    “你想去哪裡?”淵冷笑道。

    她這會兒也不急著下口,還用那粗礪的舌頭舔了一圈嘴唇,似乎在考慮著怎麼把她一寸寸地啃乾淨。

    “波、波波……”

    身後八尺大人追來的聲音也越來越近,林柚環顧一圈,遺憾地發現前有狼後有虎,是沒法再多拖一個下水了。

    她徑直把帽子往時裝模特懷裡一塞。

    “拿好。”

    她真誠地說:“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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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發表於 2020-8-22 04:54:54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鷸蚌相爭

    這一通操作直接把旁人也給看呆了。

    黎靜縮在牆根後, 大氣兒都不敢出。她不想守在原來的那家超市,又實在擔心之後的發展, 但當真看見,下巴就差點又掉一回。

    ——道理她都懂,為什麼會這麼熟練?!

    時裝模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手裡抓著林柚強塞的那頂帽子, 捏兩下沒發現古怪,心裡就認定了這是對方走投無路下用來拖延時間的手段。

    淵嗤笑出聲,一把把洋帽摜到地上,用腳踩著碾了幾圈。

    下一秒,她陡然發現對方望向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同情。

    “——波。”

    機械般的怪異聲音響起,八尺大人就停在離她們還有幾步路的地方。少了白帽的遮蓋,她長長的黑髮一直垂到腰際。

    如瀑長髮反是讓她看著更加了無生氣, 面容僵硬呆板, 空洞的黑眼中只剩下把她的帽子踩在地上摩擦的時裝模特。

    目的已然達到,林柚默默向後退開一步。

    淵霎時明白過來。

    “你這傢伙——”她嘶吼道。

    居然敢算計她?!

    霍然張開那張血盆大口,時裝模特朝她的方向撲來。林柚往旁邊一閃,那滴著腥臭唾液的獠牙只來得及跟肩膀擦肩而過。

    時裝模特沒能再來下一次攻擊了。

    她被八尺大人揪住了連衣裙後領, 一寸寸地往後拖去。然而淵根本顧不上去反擊, 一味向著這個眼中釘張牙舞爪。

    “你等著!”

    她猙獰地喊。

    “給我等著,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要把你的骨頭一根根吮乾!!”

    原來是慣例的放狠話環節, 林柚點頭點得十分敷衍。

    “好好好,”她笑眯眯的, 並起雙指在太陽穴邊一甩, 敬了個小小的禮, “那祝你在這之前心情愉快啊。”

    時裝模特:“…………………………”

    一口老血直嗆在了嗓子眼。

    她還妄圖伸手再去拉林柚下水,哪料到對方三步並兩步,小跑著就脫離了這段危險距離。

    惡鬼自有惡鬼磨,被恨得直咬牙槽的林柚連口氣兒都沒歇,掉頭就往來的方向跑。

    “走!”

    跑過斷壁殘垣,看見後面還沉浸在“這倆居然真的打起來了”的震驚中的黎靜,林柚叫道:“去樓下的那個月臺!”

    黎靜慌慌張張地起身跟上。

    徐嚴在一旁看戲看得就差當場捧塊瓜了,這會兒聽著背後傳來的動靜也是饒有興致。

    “看來行動很有餘裕了。”他說。

    在認定的目標沒死前,八尺大人會對其相當執著,想必會死纏著時裝模特一段時間。

    “要找的可有四塊——”黎靜不認同他的說法,“哪來的餘裕啊?!”

    他們跑得急急忙忙,差點一頭撞上正從拐角走出來的人。

    “你們這跑得……”王一鳴不解。

    “別說了王哥,那邊還在打呢,”黎靜體力不怎麼樣,她跑得直喘,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跟我們一起走!”

    王一鳴細一分辨,也聽見了遠處的廝打聲。可他還沒來得及問是怎麼回事就被拽過一把,稀裡糊塗地跟著跑了起來。

    “慢著——慢著!”

    他那體格能輕輕鬆松跑在最前,但直到衝下樓梯,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倒是告訴我發生了個啥?!”

    “我來吧。”徐嚴主動道。

    幾句話直把王一鳴聽得歎為觀止,也明白了下一步的目標。

    “十號口……”

    他摩挲著下巴,看向遠處的標號牌,“在那兒啊。”

    遠是遠了點,幸好整個大廳空空蕩蕩,用不著躲任何怪物。從東區到西區,他們還要經過擺在中間的棺材。

    林柚的目光掠過棺木中多出的一截身體。

    國字臉被疫醫變成了那副樣子,但他們肩上的任務至少是完成了的——也不知道剩下的那個隊友現在躲去了哪裡。

    一走下十號口的樓梯,雖是目前為止經歷的也不少了,眾人不免還是有點喪氣。

    月臺上空得要命,連一陣風吹過都沒什麼可帶得起的,更不用指望一眼看過去就有身體器官送上門了。

    還能說什麼?

    找吧。

    黎靜主動趴伏著去看座位底下,王一鳴繞樓梯轉一圈沒看出個花兒來,悻悻地踹向旁邊的一台自動販賣機出氣。

    “鬼玩意兒,”他念叨,“藏那麼嚴實——”

    不成想這一腳引得徐嚴回過頭。

    “什麼聲音?”

    王一鳴:“什麼什麼聲音?”

    “你剛才是不是踢了一下,”徐嚴指著他身前立著的兩台自動販賣機,“踢的哪個?”

    王一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指向了自己踢的那台,就瞧他往那兒一蹲,又敲敲自動販賣機的機身。

    “怎麼?”

    “聲音不對。”林柚和黎靜也湊過來,看他想去推出貨口的塑膠門蓋。

    沒推動。

    眾人眼神登時都變了。

    塑膠不是透明的,看不清什麼情況,但這樣鐵定是有東西藏在裡面。也得虧是塑膠,王一鳴上前用力一掰就卸了下來,他把它扔向一邊,被硬塞進出貨口裡的東西就暴露在燈光下。

    “……居然還真塞得下。”黎靜喃喃。

    擠在長而狹窄的出貨口裡的是一條斷腿,腳上還套著皮鞋。幾人努力半天,終於把它從裡面弄了出來。

    現在只要送去棺材那邊就行了。

    “這看樣子是右腿……”扛著那條腿的王一鳴說,“然後該去哪兒?”

    看看表,可還只剩三十分鐘出頭了。

    “看情況繼續找吧。”

    林柚道。

    她走在前面,率先踏上最上面的一階臺階,“實在不行——”

    在看到從牆邊橫著伸過脖子的那個人時,她猛然把話吞了回去。

    是國字臉。

    但嚴格來說,他臉上已經看不出多少生前的模樣了,只五官還依稀有點影子。他的脖頸有被縫合過的痕跡,一見到面前的活人,神情就立刻激動起來——

    “低頭!”

    王一鳴吼出聲,林柚條件反射地埋下腦袋。

    一記直拳帶著風自上方擦了過去。

    他的拳頭重重地擊打在被改造成僵屍的國字臉臉頰上,後者整張臉都被帶偏,還不等擺正方向,又是一拳挨上了下巴!

    直被這一拳打得雙腳離地往後栽去,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不動了。

    黎靜:“可、可以啊王哥……”

    “有限度的,”王一鳴呼出口氣,“沒想到還挺好解決。”

    “我也沒想到會發展到這一步。”

    突然插進來的聲音讓所有人一驚。

    “本來已經治好了他的……”數米外,身披漆黑長袍、打扮成黑死病醫生模樣的傢伙透過臉上那鳥嘴般的尖喙面具的縫隙,注視著癱倒的國字臉,“我對此深表遺憾。”

    他的聲音很磁性,像是真為國字臉的又一次“死亡”感到傷心。

    疫醫再次抬頭,看向他們。

    “好了,讓我看看——你們居然也是。”

    他說。

    “你們就不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這句話的含義太明顯了。

    在疫醫抬起手的瞬間,黎靜脫口尖叫出了一聲“跑”。

    他顯然已經把他們劃進了病人的範圍內,一旦被挨到就是必死無疑的命。

    然而,更大的問題很快暴露在眼前。

    樓上開滿商鋪的地形可以讓他們輕易甩開敵人,這裡的廣場卻沒有多少掩體——空曠而一覽無餘。無論再怎麼逃,疫醫始終不緊不慢地跟在後方,根本不怕他們逃開視野之外。

    “這麼跑下去只有那邊了。”

    事先負責調查過西區的徐嚴語速飛快,“還有家速食店可以躲,但是是死路。”

    “或者,”他說,“還有一個辦法,從他周圍跑過去然後再上樓。”

    真那麼做,風險必然很高。

    疫醫完全來得及趁機碰到他們任何一個人——換句話說,得犧牲一個才能換得其他人生存的機會。

    林柚回頭看了一眼套著紙袋也依舊步伐飛快的096,仍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放它去硬剛。

    要是這個時候能把誰叫出來——

    她忽然一愣。

    ——能用了?

    “等一下,”林柚馬上說,“按我說的做。”

    疫醫跟著走進了速食店。

    玻璃門大開著,路上的桌椅被撞倒一地。他不慌不忙地繞過這些障礙物,視線轉向最後的唯一通路。

    ——後廚。

    “不要擔心。”

    他邁開步,又開口道。

    “我是來救你們的。”

    “只要你們配合,我一定能讓你們擺脫瘟疫的威脅,我的治療是最有效的……”

    站在後廚門前,在看到門扇留下的縫隙時,疫醫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他的手握上門把,用力擰下——

    “嘩啦!”

    迎面澆下的冷水讓疫醫整個人都愣住了。

    架在後廚門上的水桶一併落下時還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桶身徑直翻了個個兒,弧形把手掛到面具,繼而搖搖晃晃地在那支尖喙上掛住了。

    疫醫臉上就這麼掛了個桶。

    更不用提桶裡盛滿的水澆了一身,順著袍沿滴答滴答,在地上匯成個小水泊。

    這一手來得猝不及防,疫醫愣神間,渾然沒發覺地上原本就濕漉漉的,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水。

    水泊漸漸成型。

    一隻手探出來,死死握住了他的腳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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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5:06 |只看該作者
第37章 樓梯間

    那一刻, 被整整一桶冷水潑懵的疫醫終於發覺到了哪裡不對。

    他猛然低頭,掛在鳥嘴面具上的空桶“咣當”一聲落了地, 骨碌碌滾到料理台邊。

    水池旁的水龍頭大開,從中溢出來的水在地上也愈積愈多,漫過鞋底濕了鞋邊。而在水泊中,除了那隻緊緊地攥著他腳腕的手和零零散散的長髮, 同時緩緩浮出的還有一張泡到幾近腐爛邊緣的腫脹面孔。

    那張臉扯起嘴角,衝他笑了一下。

    隨即用抓著他的手一把狠狠拽了下去!

    疫醫反應不及,只覺腳下再沒了任何支撐, 整個人就徑直自下而上淹進那明明只有寸把深的水裡。

    ——連個氣泡都沒有冒。

    許久, 只有“嘩啦啦”淌水聲的後廚之中, 終於多出點原本強自壓抑著的呼吸聲。過了四五秒,身材高大的男人率先起了身,小心地打量著門口那邊的動靜。

    王一鳴:“…………下去了?”

    即便知道對方是聽命於某位隊友的, 他還是有點擔心自己腳邊也冒出一隻手也不由分說地給拽進去。他力氣大是大,問題是不會游泳啊!一進水閉不好氣還不是分分鐘要涼的份兒?

    “嗯, 差不多。”林柚蹚過水,走到水池邊擰上水龍頭, “就看能拖他多長時間了。”

    在對方追進來前,她僅僅有短短不到兩分鐘來思考怎樣採取相應的對策。

    疫醫的能力對活物致死,而她現在的圖鑒裡明顯沒有生命的和已經死過一次的, 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位。

    石膏像就知道表演轉眼珠和三百六十度擰脖子, 要找個安靜地方放著當個監視者還行——雖然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交流監視出的結果——戰鬥力就免談了, 更像是個功能性角色;瑪麗•肖限制太大, 喜歡的是弄些玄乎的把戲嚇唬人再問一句“現在誰才是木偶”,林柚可不覺得擅長改造屍體的疫醫會被幾個木偶嚇得大叫。

    薛瑤……出來八成是又捏著拳頭準備動手,但問題是不知道她那個層面的打擊是否對疫醫有效。

    於是,林柚把念頭打在了剩下的某一位身上。

    現在再想想當初從她和耿清河待著的那間旅館房間的門縫下滲進的渾濁液體,她依舊認為老闆娘這麼做是有別的原因,總不至於進來就是為了冒出張臉來嚇唬他們——她當時正是覺得這傢伙要借此動什麼手腳才立即用海綿拖把把對方給沖下了下水道。

    林柚賭了這一點,冒險用剩餘時間裡的最後一次機會召喚出水鬼。而後者心不甘情不願地哼哼著承認說如果她行動得再晚上幾秒,讓水泊的面積足夠大,她除了能進來以外,還可以把他們扯進她意念中自己淹死的那片湖。

    當然,扯進去是一碼事,能不能弄死就又是另一碼事了。就像她後來還是陰差陽錯地從燃燒的旅館屋頂跳進了湖裡,本以為大仇得報而得意洋洋上前的老闆娘反被薛瑤暴打了一頓。

    疫醫的情況還不一樣,他到底還是個醫護人員,火拼的活兒都是交給改造的僵屍來幹的。本身體力一般般,再會水也禁不住底下一直有個傢伙在扯後腿。

    如何讓水鬼下手更方便的任務就落在了林柚的肩膀上,她擰開龍頭讓自來水流了一地,還指揮著王一鳴他們在門上架上水桶——水對水鬼有天然加成,拽個濕透的傢伙自然更輕鬆。

    “我們是不是趕緊趁這個機會溜啊,”黎靜不放心道,“難道還要站在這兒幹看著……?”

    “跑也跑不了多遠,遲早還會撞到的。”

    林柚語氣依然不慌不忙。

    “還不如一勞永逸地解決一下。”

    她話音剛落。

    “咳——!”

    劇烈的咳嗽聲自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傳來,眾人齊齊一震。渾身漆黑的疫醫半跪在地上,他身上原本寬鬆的黑死病醫生裝束比之前還要濕得更徹底,正使勁咳著嗆進去的水,“咳咳咳咳!!”

    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好容易平穩下氣息,這才搖搖晃晃起了身,再度望向這邊。

    “慢著。”見疫醫還想往這邊走,林柚作勢要摘SCP-096腦袋上的紙袋,“你過來我就揭了啊。”

    她這下可不怕對方改造096或是怎麼樣——給水鬼的命令就是耗到他沒多少力氣為止。

    疫醫居然真的沒再動了。

    顯然,他清楚SCP-096對自己的威脅。那雙隱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定定注視著林柚,良久後,他緩慢地抬手。

    ——把雙手平舉在了耳邊。

    “你們會後悔的。”

    再度開口時,可能因為在水裡被糾纏了半天,疫醫的嗓音裡多了一絲沙啞。

    “會為拒絕接受我的治療而後悔,”他宣稱,“被無法完全理解的疾病擺佈是一種殘忍的天罰。我可以拯救你們所有人,我是唯一能做這件事的人,因為我……我就是解藥!”

    “我很確定我不會。”

    林柚假裝讓手指仍在096的頭套上方來回試探,“我現在比較感興趣的是,你好像認識它?”

    直覺到威脅是一回事,但他看上去知道看到SCP-096的正臉意味著什麼,這可就不太尋常了。

    “是的,是的……我知道。”疫醫仍沒從激動的情緒中平復過來,“我們曾經生活在同一個地方,我在被轉移的過程中見過它,雖然它那會兒只是在玻璃後面對著牆角來回踱步……”

    “老實說,一開始在那裡待得不錯,他們願意向我供給屍體容我做實驗。我的研究也取得了相當的進展,只差再多些實驗品。但那裡失去了控制,正好他們又不允許我用人類屍體進一步研究,我就決定自己出來尋找病人——”

    “——所以。”

    林柚聽懂了對方的訴求,開口打斷道:“如果我答應給你提供素材呢?”

    疫醫的眼睛明顯一亮。

    “你說真的?”

    ——某種意義上,他非常容易被滿足。

    就像他自願留在基金會,還會為能收到合適的動物屍體而心懷感激、認為基金會十分慷慨一樣,驅使著疫醫行動的唯一目標只是消滅瘟疫。而和這有關的一切好處都會吸引住他。

    “當然。”林柚說。

    “那麼……如果你這麼承諾,”疫醫也明知再糾纏下去對他沒有好處,退而求其次道,“請允許我今後和你一起行動。”

    黎靜:“……”

    王一鳴:“……”

    居、居然有點好說話!

    這話聽在林柚耳朵裡就是一陣暗喜。

    “不過,真不能治你們一下嗎?”末了,疫醫還是又問了一句,“我會小心的,不疼。”

    林柚:“……”

    “不能。”她一口否決。

    疫醫頗為遺憾地歎氣出聲,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的下一秒,林柚的手中也多出了一張SR卡。王一鳴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她這麼幹,邊嘖嘖稱奇邊忍不住多瞄了幾眼。

    “這事解決了,”他接著說,“那去把這條腿放進棺材吧。”

    還有三個部位等著他們去找呢。

    黎靜和王一鳴這就想走,徐嚴反倒還一副思索的樣子站在那兒。

    “把他剛才說的那幾句話翻譯過來,”他道,“不就是收容失效嗎?”

    疫醫證明他和SCP-096都一度被SCP基金會收容過,而現在他們倆全跑到了這車站——

    SCP基金會的宗旨是控制、收容、保護,設施也防範得相當嚴密。但因為本身收容的是超出理解範疇的超自然生物,偶爾也會發生這些傢伙突破收容措施進而逃跑的意外事件。

    基金會往往會出動特種部隊重新將其納入控制,可“羞澀”的人和疫醫能來到這裡,就說明這次恐怕是程度十分嚴重的收容失效事件,他們到現在都來不及回收。

    黎靜還很茫然,“然後……?”

    “然後,”林柚說,“知道基金會收容了多少異常嗎?”

    她比了個“四”。

    王一鳴:“……四百?”

    “往少了說,四千。”

    林柚乾巴巴道。

    “裡面比他倆更危險的還有好些呢——不知道這次跑出來多少。”

    不同程度地體驗過這倆傢伙威脅程度的王一鳴和黎靜不約而同地背後一毛,他們實在很難想像剩下的傢伙還有多恐怖。

    “那那那那現在?!”黎靜有點慌。

    “現在倒不用多擔心,”林柚說,她想起耿清河在電影院裡翻出的那把牙刷,心說它們可能還散落在不同的副本裡,“總之還是先找到那些身體部件——啊,這個就交給你們去吧。”

    王一鳴“咦”了聲。

    “那你……”

    林柚抿抿唇。

    “我一個人回去看看。”她說。

    獨自站在那座老式電梯前,林柚又一次抬手,按下了向下的按鈕。

    提示燈亮了。

    說實話,她還不知道反過來坐下去能不能回到一開始的月臺。

    但在電梯廂門開啟時,她還是走了進去。緊隨其後的是SCP-096,它垂著腦袋跟進來,隨即也在電梯裡找好了角落安靜地窩著。

    電梯門再次關上,向下滑去時,林柚又瞄了一眼自覺面壁的096。

    她拒絕了王一鳴等人的陪同,想的是獨自——好吧,現在也不能算獨自——調查下在意的事。

    林柚仍覺得一開始的那段樓梯有別的古怪。

    既然和那有關的東西是作為內奸混了進來,“他”肯定瞭解他們要進行的是什麼“遊戲”,而這從何而知就有點值得說道說道了——往深了說,“他”可能知道幕後黑手是誰;往淺了說,樓梯那裡也肯定有他們沒有的線索。

    萬一三十分鐘找不到剩餘的部位,又或者小女孩出爾反爾,她想弄明白還有沒有後路可走。

    為此冒險是值得的,同樣為了不耽擱加時賽的時間,她一個人回來看看就好。

    前提是如果這能回去。

    廂身猛然一震,電梯顯示到達,看見外面是最開始見過的那處月臺後,林柚鬆了口氣。

    車軌上是空蕩蕩的,送她來的那列電車早已不見蹤影。她的目光轉向正對面的樓梯,快步走過去,這回沒有任何猶豫地一把扯下貼在扶手兩側的黃色封條。

    眼前的景象陡然變了。

    仿佛就是一晃神之間,直通上層的樓梯成了封閉的樓梯間。鐵門陳舊,看上去倒十分牢固,把手沒上鎖,林柚一擰就輕易打開了。

    她看著內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樓梯間,心想原來的任明德到底是抱著什麼想法進去的。

    不過,反正現在她也要做一樣的事。壓根用不著做心理建設,林柚一腳踏上了樓梯間的臺階。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有個尖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居然敢回來,”那尖得聽不出年齡的聲音憤怒道,“你居然還有勇氣進來?!”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林柚看不清任何東西,這聲音也十足的陌生,但聽著這語氣,她忽然明白了。

    這裡才是那玩意的本體,頂替了任明德附在他身上的可能是其中一個分身——又或者是隨便的什麼。但無論如何,分身被損壞都讓其元氣大傷,還深深地記下了這份仇。

    “因為我有事情想問你,”她冷靜地說,“還挺多的。”

    “你在做夢!”樓梯間中的那聲音尖銳道,“別指望我回答你,非但如此,你只要是今天進來就別想再走了——”

    “唔,我不這麼認為。”

    林柚眼珠一轉,“你一會兒別求著我走就行。”

    那聲音冷笑,“我怎麼可能會求你?!”

    碎屍萬段還差不多!

    “好吧,”林柚聳聳肩,“你說的。”

    於是,她又向前走了一步。

    套著紙袋的SCP-096也跟著挪了腳步,踏進門檻。

    一察覺到096的存在,那聲音忽然完全消失了。

    “出去!!”寂靜了幾秒,它扯得破了音,“帶上它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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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掛件

    “出去——!”

    那個潛伏在樓梯間黑暗中的影子把自己說過的話一股腦地拋在了腦後, 它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我說了,讓它出去!!!”

    林柚:“……”

    這心理陰影是得有多深。

    再一看剛剛邁進來一步的SCP-096, 灰褐色的紙袋隨著它不住扭頭的動作而嘩嘩作響。它自己不去動紙袋,袋子自然不容易掉,但這樣明顯是隱隱約約感覺出了點什麼。

    林柚是不清楚化作“任明德”又被撕得一點痕跡不剩的分身和本體是什麼樣的關係,不過, 看096的小動作,這陰影中的怪物恐怕不是平白無故這麼緊張。

    興許再過上幾分鐘,SCP-096就能察覺到不對, 轉而對在某種意義上也看過它的臉的傢伙下手了。

    “快, ”那聲音恐懼地喊, “快把它帶走——”

    “哎。”

    跟它相比, 林柚可顯得氣定神閑多了。

    “不是你說不可能反悔的嗎?”

    ………………它不管!!!

    簡直就像是能聽見這句卡在嗓子眼裡的潛臺詞, 林柚笑眯眯地跟它提條件。

    “行啊, 要我帶人家走也可以。”她道, “還是那句話, 先回答我的問題。”

    良久的沉寂。

    黑暗之中,緩慢地現出一張扁平的臉。

    樓梯間中的這怪物沒有瞳仁,皮膚泛著無機質的銀灰。鼻樑凸起了一點點,卻不見鼻孔在哪裡。同樣, 本應有嘴巴在的地方也是一片空白。

    臉就浮在半空中,沒有任何身體支撐, 明明看不到聲帶和什麼發聲器官, 那道尖細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

    這聲音介乎於兒童和女性之間, 聽上去倒比之前冷靜不少。

    “……問,”它說,“只要你帶它走我就說。”

    “那邊……還順利嗎?”在棺材裡安放好那條右腿,踏上上樓的臺階,黎靜仍是遲疑著一步一回頭。

    大廳中央那邊的電梯下去都過了好一段段時間,沒有任何聲響再傳過來——當然,隔著這麼上下層樓的距離也聽不見什麼。

    她自己是被救了兩次,但相信人家的實力歸相信,誰也沒法保證絕對不會出什麼狀況。

    “放心。”

    王一鳴心是挺寬,“再不濟不還有那傢伙跟著嗎?”

    黎靜:“……”

    她也是才從他們口中知道,那個寸步不離的古怪人形生物並非她以為的那樣在大佬的掌控範圍內,這要是萬一不小心翻車就是二連追尾啊!

    她可不想當烏鴉嘴,只好默默把話憋在心裡。

    說著話,他們已經從地下回到了一樓,王一鳴又道。

    “總之,”他說,“咱這邊還是先完成咱們的任務——看看這層還有哪些地方沒找過,剩下三樣總不濟沒一個在這兒的。”

    黎靜含糊地應了聲。

    “——說起來。”

    她忽然開口。

    “我們都多多少少展示過自己能力,”意有所指地瞥向某人,“有的人是不是也應該拿出點誠意才對啊?”

    “好了好了。”王一鳴連忙打圓場,“大家找那條腿不是都出了不少力嘛,這時候就別計較這個了。”

    沐浴在兩人視線下的徐嚴依舊泰然自若。

    “也不是誠意不誠意,不如說,我在月臺上就已經用過了。”他說。

    黎靜:“……哈?”

    她翻來想去也沒想起自己看他用過什麼技能,旁邊的王一鳴聽得也是一頭霧水,只差讓他直說個明明白白了。

    見他倆茫然,徐嚴笑笑,正要再次開口——

    “波……波。”

    這細微的動靜讓他徑直把話咽了回去。

    聲音像是就從不遠處飄來的,而在下一刻,三個人都意識到了對方離自己有多近。

    哪怕是沒有直面過的王一鳴,一時也不由震懾住了。

    雪白長裙被撕扯得破破爛爛,頭頂戴著的洋帽只剩下大半截,脖子上、胳膊上滿是指甲抓撓出的血痕和利齒咬過的血洞。

    然而,儘管如此,她還能站在這裡,就說明她是那場爭鬥中的勝者。

    “波。”

    八尺大人不正常地以九十度歪斜下脖子,呆板空洞的瞳孔直直地盯視著他們。

    她提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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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屈於脅迫,樓梯間的怪物尖著聲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個清楚,“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們要做什麼。”

    “所以我在那小子——哦,他以為彎腰繞過封條就行,可沒想到只要踏上臺階就結束了。於是我就順理成章代替了他,然後……”

    它重重地哼了一聲。

    林柚只當自己沒聽見。

    “誰支使你這麼做的?”她問。

    樓梯間怪物安靜了。

    她想得到它不會輕易回答,這涉及到的夠它掂量掂量自己值不值得出賣背後的人。

    要想得到這個答案,她還得再加點籌碼。

    於是,林柚愉快地又上了一階臺階,身後的SCP-096不明所以地也往裡蹭蹭。

    “………………我說!!”

    那張怪臉尖叫得再次破了音,它謹慎地打量著096的反應,在確認對方沒有特別的反應後才鬆了口氣。

    林柚:“是不是紅人?”

    “不,不是她,或者說不止是她。”怪臉謹慎地說,“還有個小女孩,和這個車站約好了可以在這裡進行她們的遊戲。”

    “我……我只是幫手之一。”它招認道。

    它口中的小女孩,林柚想,恐怕就是廣播裡那位了。

    “我要知道那個小女孩在哪裡。”

    “這不是很好找嗎?”怪臉反問,“明明都聽得見廣播,你只需要找到廣播站,廣播站的位置就在樓上——”

    它驀地閉了嘴。

    一股強烈的直覺襲向林柚。

    背後的古怪威壓讓她猛然回想起和紅人面對面時的驚愕。意識到背後的不遠處是誰,林柚登時倒退兩步,頭也不回地沖向了正對著的直梯。

    SCP-096在下一秒跟著跨進電梯轎廂,林柚也顧不得管它了,她半個身子趴在牆上,死命地想按亮“B1”的按鈕。

    一陣慘叫傳進耳中。

    “不是我想說的!”樓梯間的怪物喊道,“是她逼我,都是她逼我我才——”

    渾身都是鮮血的女孩沒管它,不住地發出“哈哈哈哈”的可怖笑聲。她兩隻快瞪出眼眶的眼珠緊盯著林柚,抬腳就朝著她衝了過來!

    林柚一咬牙,一拳重重砸在按鈕上。

    ——電梯動了。

    門扇終於是擦著那隻沾滿血污的手指尖關上了。

    林柚來不及放鬆,留在腦海內的殘像全是對方那扭曲的笑容。

    ——就在剛才,本已宣佈暫時退出遊戲的紅人出現在了樓梯間外。

    動機一看就很明瞭。

    林柚靠在轎廂的牆壁上,緩緩吐氣。

    小女孩不希望自己被找到,偏偏所在地被她從前內奸的嘴裡逼問了出來。於是紅人出現,強行要對她進行抹殺。

    電梯門打開了。

    眼前是熟悉的車站大廳,林柚搖搖頭,大步走出去。幸虧被她給逃了,之後得琢磨著怎麼跟其他人匯合,把這事告訴他們。

    樓梯間的那張怪臉只說廣播站在樓上,沒來得及說具體位置,要想找就有點……

    聽到一聲嗡鳴,林柚的步伐頓住了。

    老舊廣播響過這麼多次,她當然知道這前奏般的嗡鳴意味著什麼。

    “請注意。”

    小女孩說。

    “紅人在林柚的背後出現了,請回頭確認。”

    林柚心裡咯噔一聲。

    她壓抑著自己想回頭的衝動。這麼一看,即便是紅人又被叫出來,殺人也會遵循之前的條件——回頭,或者唱完那首歌。

    且不說對方是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小女孩這是想騙她回頭,滿足後將她瞬殺。

    “請回頭確認。”不見她的反應,廣播再次重複道。

    傻子才這麼幹。

    “好吧——”林柚遲遲沒有動作,小女孩難免失望道,“如果你不願意確認就算了,但我可沒有騙你啊,紅人真的在你背後嘛。”

    話音未落,一雙胳膊猛地勒上了林柚的腰。

    ……?!

    對方用力之大讓她趔趄一步,還有在不斷加大力氣的架勢。林柚平穩著呼吸,忍住沒有回頭去看,一步步向前邁去。

    “請……給我……紅色的衣服……”

    她覺出抱住她腰的人很矮,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

    再加上這歌聲……

    真的是紅人。

    “把……白色的衣服……也染紅……”

    紅人的力氣奇大,幾乎快抱成了個連體嬰。林柚心知沒法在這時候打SCP-096的注意,抱成這樣,誰知道紅人還看不看得見它的臉,再者,也極有可能在攻擊紅人時連帶到她。

    每唱一句,紅人的胳膊就勒得緊一分。只怕是在唱完的那一刻就會把她攔腰扯斷,林柚咬牙,拖著她一寸寸地挪到門前。

    她伸手,推開玻璃門。

    眼前是來過不止一次的便利店,林柚繼續拖著腳步。

    她走到最近的貨架。

    “染到鮮紅鮮紅色的……”

    扶著貨架喘口氣,林柚隨手抓下上面一盒包裝好的水果,三兩下撕下保鮮膜。別的水果骨碌碌滾了一地,她抓著顆蘋果,摸向背後,一把塞進紅人的嘴裡。

    ——把她下半句的歌詞給生生堵了回去。

    紅人:“……”

    她的舌頭用力頂著蘋果,可它扣得太過嚴絲合縫,又卡在牙關,怎麼都沒法就把它給頂出去。

    紅人:“唔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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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5:29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硬茬

    林柚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是在負重行動。

    對方的胳膊還緊緊地抱著她的腰。

    好在紅人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 至多不過三十公斤,又不是把全身重量全都壓在她身上。雖然吃力得緊,拖著也還能邁開步。

    可能是因為正絞盡腦汁地跟困在嘴裡的那個蘋果作鬥爭,紅人勒住她的力氣不知不覺也小了點。

    林柚好容易抽得空來勻一勻呼吸,聽見掛在她身上的傢伙還在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嗚”聲。

    幸好這樣卡著還真起到了點效果。

    她想。

    既然明知道是完整地唱過這首歌就會動手,她會傻到讓她唱完才怪。

    多了個紅人這樣等級的掛件, 林柚每走一步都得消耗不少力氣,活動範圍也變得極為有限。她的視線掃過整座便利店——這裡在加時賽後應該還沒再找過。

    她被那個小女孩盯上,直接指認為下一個抹除物件,如今多活一秒都是賺的, 也走不開到別處,乾脆搜搜這兒好了。

    紅人滿腦子只顧得上怎麼折騰蘋果了,偏偏那大小沒法讓她輕鬆吐出來。她仰著腦袋晃悠半天, 牙尖忽地咬破點果皮。

    “唔嗚嗚!”

    總算是發現了解決的辦法,紅人興奮地繼續用邊上的牙齒去啃咬蘋果皮,試圖一點點把它給磨小。

    在林柚查到最後一排貨架時,她成功了。

    一口吐出去, 剩下的小半個蘋果還在地上滾了幾圈。紅人陰惻惻地開了口,繼續唱道。

    “臉啊——”

    下一秒, 又橫裡塞進來個番茄,讓她的嘴鼓得渾圓, 硬是出不了聲。

    紅人:“………………”

    啊啊啊啊啊啊!!

    等到黎靜他們下樓, 循著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神奇的畫面。

    林柚面上瞧不出什麼神情, 使使勁把擋路的冰櫃推到一邊。而還死勒住她腰不放的紅人, 嘴裡堵著個柳丁,臉皺成一團,臉頰上還留著之前咬破的蔬菜水果的汁水。

    黎靜一句“你沒事吧”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看樣子現在可能得問紅人有沒有事。

    “誒,”對方還能平靜地抬頭招呼他們,“你們下來了?”

    黎靜:“……啊、啊,下來了。”

    他們都聽到了廣播,想來想去還是琢磨著下樓看看是怎麼回事。

    這次的廣播太過詭異,之前通知的全是新“客人”到站的消息。紅人在哪出現可是從來沒有說過的,偏偏這次不僅說了,還指定是在某人的身後。

    更遑論反復提醒了兩次回頭,針對之意實在明顯。

    以至於他們都以為林柚肯定翻了車,商量一番後冒險下樓也是想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想到對方不僅好好的,而且——

    她驚恐地上下打量著林柚,後者看樣子壓根沒有自己身上捆了倆定時炸彈的自覺。

    在後面蹲著的“羞澀”的人都不說了,這擱身上扒著的是紅人,BOSS用來全滅他們的紅人啊!

    ……她是親耳聽著一名隊友不自覺回頭後怎樣在短短幾秒後就悄無聲息的。

    而眼前這位,明明自己的命全吊在紅人手裡,還能冷靜地短短的時間裡想出這麼一招——黎靜差點就來了個五體投地。

    “這……還能有這種操作。”王一鳴也看傻了,他歎為觀止地打量半天,又忍不住問,“——她是為什麼纏上你的?”

    “這個等下再說。”

    林柚看到他肩上扛著的東西,“你們找到左腿了?”

    王一鳴“唔”了聲,解釋了始末。

    原來他們一回到商場就撞上了八尺大人,本以為要栽,沒想到對方在跟時裝模特的廝打裡浪費了太多力氣,最後居然狼狽得不敵王一鳴,恨恨地落荒而逃。

    隔壁店的櫥窗在這過程中被打破,左腿就是在這樣的機緣巧合下找到的。

    瞭解過他們的情況,林柚也三兩句概括了自己這邊從樓梯間打聽來的事。

    “敢情是這樣。”

    徐嚴搖搖頭,“那就符合我知道的情況了。”

    林柚:“嗯?”

    “廣播裡的小女孩,”他道,“和紅人是一對年齡相仿的姐妹。”

    “啊,這個我記得!”

    黎靜馬上接話。

    “原作裡,”她解釋說,“姐姐叫美紀,妹妹叫美子。美子是‘紅人’,在整棟建築物裡追殺遊戲參與者。”

    “在廣播裡通報紅人位置的就是姐姐美紀,她才是整場尋找身體遊戲的組織人。”

    “遊戲規則變得太多,我原來還在想會不會這個也變了……幸好沒有。”黎靜喃喃,又有點赧然地說,“可我只看過第一部 和一點劇透,光知道遊戲是怎麼運作的,不清楚她們的目的。”

    迎上他們詢問的視線,徐嚴聳聳肩。

    “後面的我也沒看過。”他說,“但這個好辦,找到廣播站的位置不就能當面對質了?”

    “現在擺在面前的有兩條路——一,聽美紀的話找身體;二,直接殺去廣播站把她揪出來,讓她結束這場遊戲。”

    第二個選擇說得輕巧。

    林柚想。

    她正想說話,就又聽紅人“呸呸”兩聲。大半個柳丁再度被她吞下肚,這會兒得了空隙,又要開口唱歌。

    一回生二回熟,更何況她頭一次就塞得又准又穩,這麼多次下來積攢了不少經驗,大不了再——

    “你歇著,放著我來!”黎靜搶白道。

    她還欠著人家人情,這樣塞多麻煩啊,乾脆來幫忙好了。更別說她一早覺得這主意真是絕了,這會兒就是害怕紅人也忍不住蠢蠢欲動地想上手試試。

    ——總之,從今天起,她就是林柚吹!

    事不宜遲,得趕快把這歌聲給堵回去,黎靜也抓了個番茄就要往紅人嘴裡塞,卻不料下一秒——

    紅人:“……嗝!”

    黎靜:“……”

    啊???

    紅人像是也頗為不滿自己的反應,奈何十歲女孩的胃不大,是真的被吞下去的那些水果撐得滾圓。她喘了兩口氣,不死心地還想繼續唱——

    “臉啊……嗝!手啊全都染紅……嗝!”

    嘴巴也是酸軟得不行,唱著唱著還跑調了。

    眾人:“……”

    他們都在第一輪的廣播裡聽過那洗腦般的二十分鐘迴圈,開頭倆字還對,後面的調子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隻橫插進來的手打斷了這斷斷續續的歌聲。

    “好了。”

    徐嚴收回手,來回拍了拍,“這好歹也是在唱,總不能真聽她唱完。也別喂了,這樣就行了。”

    紅人表情扭曲地瞪著他。

    ——他倒是沒喂。

    但此時此刻,把她的嘴巴撐得鼓鼓囊囊的是個大燈泡。這家便利店賣的燈泡品質意外地很不錯,玻璃完美貼合口腔曲線,這回任她再怎麼用牙磨也只能磨到下面的燈頭。

    “唔!唔嗚嗚嗚嗚!”

    “……我感覺。”

    黎靜靜默片刻,“她的表情就像在說‘等我把燈泡弄出來就把你們全都殺完’。”

    “殺不殺完不知道,”林柚涼涼道,“反正要是我死了,下個目標肯定是他。”

    瞧這仇恨拉得多滿。

    “也得能取得出來。”

    徐嚴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他擺擺手,“說回正題,現在怎麼辦?”

    林柚想想,繼續了自己方才想說的話。

    “直接沖去廣播站找她算帳說得輕鬆,”她道,“連它在哪兒都還不知道呢。如果在這期間,時間過完也沒找到剩下的兩塊才虧大了。”

    “那就還是優先聽那個小女孩的,找身體。”

    王一鳴歎口氣,拿定了主意。

    “出局了七個,生死不明一個,還能行動的就咱們四個。時間有限精力有限,找身體的路上看看能不能碰上廣播站的線索吧。”

    問題是那兩塊在哪裡。

    除去王一鳴帶著的還沒放進棺材的左腿,身體、右腿和右手都好好地在那兒了,還沒有被找到的就是左手和腦袋。

    “左手不好說,”徐嚴冷不丁道,“頭好找一點。”

    “黎靜應該也知道——你們不覺得紅人少了什麼嗎?”

    林柚驀地一靜。

    她在上電梯時,還透過徐徐關上的電梯縫看見紅人的懷裡抱著那只兔子玩偶。但紅人此時是緊貼在她後背的,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阻隔——她也同樣沒感覺出對方有拖著兔子的動作。

    她剛說完前半段,黎靜就“啊”地叫出了聲。

    “我知道!”

    掌握到線索讓她不免有些興奮,語氣激動道。

    “她們生前是姐妹但關係不太好,美子不承認美紀的姐姐地位,總想著自己也能當姐姐,然後她們的媽媽果真懷孕了。”

    “不過,這個小女兒在出生前就夭折了,美子只好把兔子玩偶取名叫美莎,當作妹妹一直帶在身邊——”

    活著如此,死後成了紅人也是如此。

    “這時候離了身,只可能有一種解釋。她在追柚姐的時候,知道她不好對付,就提前把玩偶放在了這周圍的哪個地方,”黎靜自己都沒發覺自己這麼順溜地改了口,“為了避免接近後會被發現裡面藏著的東西。”

    “還有一點,原作主角他們要找的最後一塊部位就是頭,就是藏在那裡的。”她說,“如果我們要找,很有可能是在同一個位置。”

    ——兔子玩偶的腦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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