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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無心
雲聽畫第一時間聯繫了蘇飴糖。
蘇飴糖原本在神跡裡等消息,她還去魂碑那看了一眼,掃雪說水千桃沒有隱匿信息,她是八品魂修,名字排在魂碑上端前列。
蘇飴糖看魂碑的時候發現水千桃的名字已經消失,這只能證明水千桃已經死了。
天珩現在到底情況如何,她不知道。
空桑門主未醒,她已經昏迷了三天,掃雪這幾天都沒出去過,也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
不過遊如昔已經趕了回來,現在正守在門主身邊照顧,並沒有空上神跡。
雲聽畫一進神跡,看到蘇飴糖就喊:「快出去,師父,師父她渡劫了!」
蘇飴糖都愣了。
師父?南琉璃?渡劫了!
「咦,你們也在啊?」他看到王憐枝、泉初見和掃雪之後,微微驚詫道。
王憐枝:「渡劫?」
小鳳凰:「正好,我們馬上也到了,老大你等下給我們開開門?讓我也開開眼。」古書記載,若是修士飛升成功,便有接引長虹貫日,紫氣東來等祥瑞異相,周圍的人也會受其啟發。
「嗯。」
三人一點兒沒耽誤,即刻退出神跡。
金蠍王本來都在沙子裡睡覺,聽到小弟的聲音渾身一震,直接從沙海深處鑽出來,興沖沖地跑過來卻沒看見雲聽畫,頓時怒吼:「鳥呢,我的鳥呢!」
暴怒的金蠍王要找人出去,它看了看泉初見,又看了看掃雪!大螯將掃雪夾住,就往沙子裡摁,摁進去,夾出來,再摁進去。
掃雪滿口黃沙,堅持喊:「我是空桑……」
「老子又不殺你,喊個屁!」
泉初見默默地縮到了一邊。她替金蠍王磨了幾年的爪子,總歸是有點兒效果的,起碼這會兒它發脾氣了,折騰的是掃雪這個小可憐啊。
……
蘇飴糖退出神跡。
雲聽畫心知她更緊張,安慰她師父肯定能飛升成功後,雲聽畫飛到宗門那邊接人。如今宗門的陣法繁複,進出管理十分嚴格,非宗門弟子走正規流程入內得層層上報,就連王憐枝也不例外,因此他過去接人會更快一些。
他還掏出個鈴鐺搖了搖,接著沖鈴鐺喊:「我兄弟上鯤魚了沒?」
這個,是出形時叫鯤魚的鈴鐺,鯤魚自製,就為了搶一個等雲聽畫坐騎的機會。
「上了上了,馬上到了。」
「我搶的單!哈哈哈。」
鯤魚:最近碰不到青鳥,碰一下青鳥的兄弟,也能沾點兒福氣啊!這人身上還有隻鳳凰呢,應該運氣也不差??
接到王憐枝後,雲聽畫又飛快地返回瑤光峰。
王憐枝看了一眼馭獸宗門外的天竹劍陣,經過劍陣時,好似有無數劍芒從底下飛出,繞著他飛了一圈兒後又離開了。
馭獸宗,現在已是下三天防禦力最強的宗門了吧。有天劍竹守護,下三天的妖魔,斷不敢靠近。
等到了瑤光峰後,眾人就看見三十六巒上空烏雲滾滾,黑暗之中時不時抽出一道閃電,像是上天抽出的金鞭,此刻每一鞭都沒正式落下,但懸而不落,更叫人心情緊張。
……
萬靈城。
柳鹿瑤和顧星河已經在萬靈城內住了小半年了。
柳鹿瑤下定決心要回宗門,人已經到了萬靈城,最近的一次還到了宗門外,結果臨時又露怯了,宗門外的那些竹林,給她一種驚懼感,第一次的時候,她直接昏死過去。
而現在,每次提起過去,她體內的另外一股力量就會很抗拒,對她造成影響。
這些時間,她一直在跟那股力量對抗。
她想徹底壓制對方,靠自己。
以前,她都意識不到對方的存在,現在,夜瑤露出破綻,使得她有機會削弱對方的力量了,她想抓住機會。如果可以,她還是想乾乾淨淨地回到宗門,回到師父身邊。
告訴他們,是,我有妖魔血脈力量,但我已經殺死她了。
顧星河很體諒她,他私下跟小南姑姑也有聯繫,知道他們在關注著柳鹿瑤後,也就放心地跟柳鹿瑤一起待在了萬靈城。
這日,包括萬靈城在內的修士都看到了馭獸宗出現異動。
濃郁的靈氣猶如一道水柱一樣從馭獸宗內直沖雲霄,隨後就矗立在天地之間,宛如一根撐天的巨柱,緊接著,那一片的天空烏雲密佈,而明明,他們頭頂上還是朗朗晴空。
不知道是誰失聲喊道:「飛升!這是飛升雷劫!」
「沒想到,我有生之年,竟能看到飛升雷劫。」
柳鹿瑤:「啊?是哪位飛升!」她驚呼一聲,「該不會是我師父吧?」
目前宗門內元嬰期大圓滿就那麼幾個,她覺得飛升幾率最大的就是師父曲璿光了。
顧星河眼神複雜,「不是。」
他能感覺到那裡傳來的氣息,「是小南姑姑。」
她要飛升了啊。
顧星河想起小南姑姑的話,兒女私情,只會阻攔修行的腳步。這半年多時間,他因為照顧鹿瑤的緣故,確實沒有全身心的投入修煉過,原本覺得以自己的資質,能夠權衡好時間,如今卻覺得,他果然落後了太多。
他跟不上小南姑姑的腳步。
柳鹿瑤:「星河?」
顧星河笑了一下,「我們也要努力修煉才行。」
柳鹿瑤點頭,「嗯!」
……
飛升雷劫來了,南琉璃仍舊不慌不忙。
她在整理東西。
這些日子,她刻印了不少玉簡。
包括陣法、丹藥、煉器等等方面的心得都被她繪製成了玉簡,可以供他人研習。
收拾好後,她又取了血注入魂燈,用神魂點亮燈芯。把魂燈放置桌上後,南琉璃不慌不忙地走出了房間,她連武器都沒拿,就空手站在了空地上。
想了想,南琉璃覺得不妥,足尖一點兒,身子猶如離弦之箭,飛入高空。
嗖嗖嗖幾下,幾方陣盤從袖中飛出,懸於高空之上,緊接著,她伸出手,指尖靈氣溢散,淩空畫符。一道道符文飛快地從她指尖飛出,很快,就佈滿整片天幕。
她在天上布了一張網。
以免雷劫劈壞了她的山頭?
蘇飴糖:師父沉著冷靜的樣子真帥啊。
轉念想到現在飛升上去恐怕會遭到上界修士打壓,蘇飴糖又緊張起來,她想說什麼,但現在師父已經在渡劫的過程中了,師父她是知道上界修士針對下三天的,然她仍舊衝擊境界,這說明,她並不畏懼。
她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或者,師父是想以身犯險,為他們探路!
想到這裡,蘇飴糖就更緊張了,她狠狠地攥住了雲聽畫的手。
雲聽畫碎碎念:「師父,飛升,成功!」
小師妹也聽到動靜出來了,這會兒把手裡的木棍拋了好幾遍,拋到最後都覺得頭疼欲裂,仍是瞪大一雙眼睛想要繼續,看她狀態不對,蘇飴糖才拉住她,小聲問:「怎麼了啊?」
小師妹:「我看卦象,師父可以飛升成功。」
這個,蘇飴糖並不意外。
她總覺得,重修成功後的師父,這世上已經沒有困難可以攔住她了。
「就是後面一團模糊,什麼都看不清了。」隱約還有不太好的預感,但小師妹咬了下唇,沒有說下去。
「是不是因為去了中三天?」
「中三天,哎呀,危機四伏!」陸宗主也跟他們站在了一塊兒,這會兒抬頭看天,緊張得都攥緊了拳頭。
原文以為蘇飴糖王憐枝他們這批年輕人會飛升,他們其他人拼了命也要上去守護,這些年都在做準備,哪曉得,南琉璃竟然提前飛升了!
她連個招呼都不打!
轉念想到南琉璃一直都如此,修煉方面從不懈怠,一騎絕塵領先於其他人……
她師妹都元嬰期大圓滿這麼多年了,她會飛升,倒也沒那麼奇怪了。她有一顆勇者之心,不會懼怕上界兇險,也因為一心修煉沒有那麼多牽掛和牽絆,所以,她能成為第一個,也算是理所當然吧。
正想著,就見南琉璃在佈置完陣法後,對著天上雷雲直接劈出了一劍!
眾人:……
話本裡的飛升雷劫,都是雷劫下來,大家想盡辦法去抵擋,等熬過多少道天雷之後,就能脫胎換骨渡劫飛升……
結果……
結果雷雲聚起,老天爺還在示警醞釀,叫你做好準備呢,你就直接一劍往天上劈了?
蘇飴糖: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渡劫還可以這樣渡的。
雲聽畫:趁天道沒準備好,搶佔先機,我明白了。
南琉璃的主動出擊,好似激怒了天上雷雲。
就見烏雲翻滾,一道閃電從雲層中劈出,撕裂天幕的同時,猛地撞向了南琉璃。
就見南琉璃周身靈氣暴漲,無數靈植湧向天幕,在空中砌起了一道牆。
蘇飴糖心頭提到了嗓子眼:師父,下雨天樹下容易遭雷劈啊!
呃,好像本來就是在被雷劈。
在靈植擋住雷劫剎那,植物上躥起火焰,合著頭頂上的雨水,將靈植燒成了糊狀?
緊接著,她看到師父丟出了一口鼎。
那是,她的煉丹爐。
轟的一聲響。
這一次,直接出現了三道天雷,其中有兩道都恰好被她收入丹鼎,而另外一道,則被她一劍劈開。
轟隆隆,轟隆隆……
雷劫越來越多,她身上也添了不少的傷,不過她仍是一手托舉丹鼎,在空中快速遊走,身形快若閃電,叫底下的人看得眼花繚亂。
蘇飴糖還沒接觸多少的丹道,看得不明不白,還是曲璿光解釋道:「曾有古籍上說,不管用什麼方法淬煉,丹藥都會有雜質,雜質入體,沉積體內終是禍患。」
現在的丹藥,丹道大師煉出來的都是七八成純度而已。
她當年入門考試煉的築基丹,七成純度吧,就已經是三品丹藥中的上品丹了。
「唯有天雷淬丹,方可成就仙品。」
師姐,她在利用天雷淬丹。
「蝕心草、跗骨花、血蓮……」曲璿光仔細辨認空中的藥草氣息,隨後道:「師姐煉製的是爆裂丹。」
爆裂丹,服用後能短時間提升修為。這種丹藥,品階低的不值錢。品階高的,價值連城。
上品的爆裂丹,能讓一個金丹期在短時間內衝進元嬰,不過後遺症也十分嚴重,短瞬的提升後會修為大跌,嚴重時危機生命。
仙品爆裂丹只存在於古籍之上,能讓修士修為境界越境提升,效果比燃光了一身壽元和血液更強。
師父,是想用爆裂丹跟中三天的修士對抗!
雷聲滾滾,一陣接一陣,好似永不停歇一般。
師父白衣染血,她頭上髮髻都鬆散了,面色也逐漸蒼白。
然而她依舊不見慌亂,手段頻出,與頭頂天雷對抗。
木懷柔想過去幫忙,然而他都無法靠近。阻攔他的不是天雷,反而是南琉璃布下的那張網。
她還呵斥他,讓他不要過去添亂。
南琉璃:「我不需要幫助。有損道心。」
木懷柔:……
喜歡的人太強大,也有那麼一點兒不好,顯得他好似很無用?
最後,彷彿老天爺都比她先累了,雷聲逐漸減小,風收,雨歇。她盤膝坐在劍上,蓋上爐鼎,以溫火煎熬。
待到烏雲散盡,第一縷陽光灑落之時,鼎蓋再次飛出,她托舉丹鼎站起,彷彿將那束陽光都裝入了丹鼎之中。
濃郁的丹香瞬間傳遍了整個馭獸宗。
那味道還有點兒辛辣,蘇飴糖吸了吸鼻子,都覺得鼻尖兒有點兒泛紅。
這是點的特辣啊!
就這時,她看到幾粒金色丹丸從鼎內飛出,丹藥飛出剎那,天空同樣響起炸雷,卻劈得極其敷衍,好似在說:「老子累了,行了,行了,隨便劈兩下意思一下。」
出爐能引出天雷的丹藥,難道真的是仙丹?
正想著,就看到三粒丹藥飛到了他們面前。
蘇飴糖、雲聽畫、王憐枝面前各有一粒。
三人連忙掏出瓶子將丹藥裝入瓶中,齊齊朝天上的南琉璃道謝。
她微微點頭,說:「接引長虹已現,我上去了。」
話音落下,身後便出現了一道七彩虹橋,明明是天上彩虹,卻猶如實質,在南琉璃踏上去那一瞬間,成了一座實心橋。
木懷柔連忙飛了過去。
然剛剛邁出一步,他腳步就僵住,一臉難以置信地仰頭看著天空。
木懷柔渾身都冷,心好似被人挖走了一樣。
他擰著眉問:「為何解契?」
就在剛剛,他跟南琉璃之間的契約消失了。
他們是平等契約,解除起來十分方便,任何一方,都能輕易解除。
她飛升了,不帶他走。
南琉璃並未回頭,她淡淡道:「你是我宗門守護靈植,根鬚遍佈整個馭獸宗,我不能帶你走。」
木懷柔:「是不能,還是不願?」
若只是擔心他本體離開會損毀宗門,那他,不要那些根鬚也罷。
南琉璃:「你我恩怨已清,不能,也不願。」
恩怨已清?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所以了結了因果,沒了這些糾纏,又得了合修的靈氣,你就順利突破境界,一舉飛升了?
木懷柔哈哈大笑起來,「好,真好。」
他該明白的。
明白道理,卻不代表就能夠不痛。
疼痛像是刺入心臟的針,讓他恨不得蜷縮起身體,用葉片將自己緊緊包裹。他只能笑,用笑來掩飾那錐心之痛。
笑著笑著,聲音就成了嗚咽,那一刻的木懷柔,像是被遺棄的小獸,倉惶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人越走越遠。
在看到她身影即將消失之時,他仍是下意識地追了上去,哪怕這麼痛了,他還是不想被丟下。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了虹橋那段。
「南琉璃,你沒有心。」
曾經,他以為歲月很長,他日夜相伴,總能捂熱一塊石頭。
現在他才明白,她不是石頭,而是一塊冰,用力捂她有什麼用呢,冰雪會融化,就徹徹底底的沒了心。
她沒了心。
還挖走了他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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