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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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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貓貓咬尾巴] 無妖/誰敢說我是女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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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0 22:21: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章 驕傲

  上次南琉璃元神離體,當時曲璿光保留的魂燈被轉移到了上三天的魂燈上,魂燈指引他們在神跡內找到師父的元神之後,燈便失去了作用。

  不過等南琉璃甦醒之後,雲向南和白莞又讓她點了一盞魂燈,放在正殿後的石室內,跟其他長老們的魂燈擺放在一起。

  南琉璃飛升之後,她的魂燈就放在了石室最高處,曲璿光還為其畫了一副畫,懸掛在石室正中央。

  在蘇飴糖閉關修行的這段時間,注意到南琉璃沒有從妖魔戰場出來之後,他們也想了很多辦法去尋找南琉璃,魂燈也用上了,然而,遍尋不著。

  雲聽畫的青鳥福運都沒起到半點兒作用。

  水辛夷的魂力強大,她也沒發現南琉璃的身影。

  但如今可以確定一點,南琉璃沒有離開過。那處妖魔戰場已經徹底被封住,水辛夷懷疑南琉璃去到了裂隙那邊,但跌入了裂隙的修士沒有一個活下來過,裂隙吞到裡是大量的妖氣,每一個裂隙通道,都相當於一處災厄。

  源源不斷的妖魔從裂隙裡湧入修真界,那樣的通道,本身就是由無數妖魔構建而成,就像是妖魔血肉築成的橋,一旦跌入其中,就會被徹底吞噬。

  哪怕是她不小心跌進去,也會被感染,從古至今,沒有人進入裂隙後還能活下來。

  南琉璃不過是剛剛從下三天飛升上來的修士而已,她的修為境界在中三天都只能算是底層修士,只不過她將許多道法都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使得她能夠越階挑戰,戰鬥力不俗。

  然而進入裂隙,修為境界低的話任何神通手段都是沒用的。

  南琉璃的魂燈完好無損,裡頭的魂火燒得依舊很旺,這就顯得十分怪異,不像是進入了裂隙。

  一個大活人怎麼就不見了呢?

  連水辛夷都百思不得其解。

  水辛夷:「至少,她活著。」

  「你將自身力量控制住,沉澱下來之後,可以去找她。」

  水辛夷安慰地拍了一下蘇飴糖的肩膀,「你已是九品至尊,用心去找,一定能找到你師父的。」

  蘇飴糖點點頭,她沒耽擱,慢慢挪到受損最嚴重的那些天劍竹附近,開始運轉心法,施展出春風化雨訣。

  這一次運轉心法,跟以前完全不同。

  她運轉心法時,周圍的天地靈氣瘋狂的湧向她,原本肉眼無法看見的靈氣在四周聚攏,濃稠得好似能滴出水來,水珠匯成浪花,直接化作海浪沖刷她的身體,撞進了她體內,撞入了她宛如江河一般的經絡之中,撞進了她的肉身、血液、骨骼……

  靈氣在體內快速運轉,運行九周天的時間大大縮短,一套完整的大循環下來,竟然也只花了五分鐘的時間。

  她的肉身自成小天地,將外界引入的靈氣通過心法運轉後,化作連綿不絕的春意,又重新灑向天地間,灑向了那片天劍竹林。

  那些天劍竹,彷彿久旱縫甘霖,竹身劇烈搖晃,抖得樹葉沙沙作響。

  偏偏它們是天劍竹,竹竿揮動時便能揮出劍氣,那些竹葉更是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劍意在其中,蘇飴糖現在都已經九品了,被竹葉掃中依舊會受傷。

  不多時,蘇飴糖身上就多了無數劍傷,她不得不揮出自己的天劍竹來格擋,以神識御劍,操控天劍竹阻攔劍氣。

  也就兩個小時的時間,蘇飴糖神識和靈氣就徹底消耗一空。她注意到,傷得最重的那棵天劍竹有所好轉,但要徹底恢復,恐怕還得需要一段時間。

  附近的竹子狀態看著比之前好了許多,但這個天河劍陣環繞了整個修真界,跟馭獸宗那一圈兒天劍竹不同,她要完全將他們修補一遍,需要多少時間,蘇飴糖一想到就有點兒頭皮發麻。

  不過這也從側面可以反映出來,當年的顧天河到底有多強。

  他以一己之力,催發了無窮無盡的天劍竹組成劍陣,守護修真界萬萬年!

  蘇飴糖坐地休息,還沒喘口氣,娘就將爺爺煉製的新砂爐送了過來,「靈氣耗盡了正好練習指法,喏,你爺爺特意替你打造的爐子。」

  蘇飴糖雖覺精疲力竭,仍沒躲懶,站起來後走到爐子旁邊,將手伸進燒得滾燙的砂爐之中。

  原本以為動都動不了,畢竟之前接觸輕巧的鐵砂時,她翻炒起來就十分困難,沒想到這次翻轉鐵砂還十分順手,找回了從前的流暢感。

  她不需要小心翼翼地控制力量。

  嘗試幾次後,蘇飴糖放開手腳去翻炒,一開始還興致高昂,不多時就感覺手臂發酸,手指頭更是沒了知覺,好似跟手掌心已經失去聯繫了一般。

  偏偏手還無法取出,也沒法停下來。

  在她減速過後,爐子裡的沙子自動翻滾起來,之前她的手是鍋鏟,在鐵砂爐裡翻炒,現在,蘇飴糖覺得她的手是一道菜,被鐵砂翻來炒去,大概出來的時候,就成了一盤「鐵板肉掌?」

  等到身體達到極限,鐵砂爐才停了下來。

  蘇飴糖都沒辦法拔出自己的雙手……還是水辛夷過來幫了她,並替她治了手上的傷。

  「在這靈液裡泡上半個時辰即可。」

  水辛夷將蘇飴糖紅腫的雙手輕輕放入清涼的靈液裡,「風雷宗的修煉方式,一般人都承受不住,這還是南宗主控制了一下的,他們有的人使用鐵砂爐,一次出來後,手上不見肉,只見骨。」

  蘇飴糖:「……」

  「像你爹那般弱不禁風的風雷宗修士,古往今來就那麼一個。」

  在女兒面前,水辛夷現在已經能夠很平靜地提起南意了,她想讓蘇飴糖慢慢瞭解南意,知道她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就好像,他一直沒有離開,陪伴在她們母女倆身邊一樣。

  說到南意,水辛夷將風意劍拿了出來,她讓蘇飴糖繼續泡手,自己則走到蘇飴糖背後,抽去她束髮的簪子,用梳子重新替她梳髮。

  「這是你爹留給你的禮物,娘不能替你收著。」

  「風意劍性格像你爹爹,明明是把劍,卻沒有多少鋒芒,劍靈也滿身書卷氣,天天圍在我身邊轉,看我養花。」

  「其實那時候,我們還給你取過名字。」

  水辛夷笑了一下,「南心怡。」

  「有我,你爹,還有風意的音。」水辛夷替蘇飴糖重新綰好髮髻,用風意劍將其固定住後,微微一笑:「我們都期待你出生。」

  「你已經這麼大了,名字不可輕易更改。」水辛夷想了想,「若很久以後,你跟雲聽畫以後也有女兒,便叫她雲心怡好不好?」

  蘇飴糖嗯了一聲。

  不過生兒育女太過久遠,如今大敵當前,他們是不會考慮這些的。

  半個時辰過去,蘇飴糖手上的傷徹底恢復,體內靈氣也逐漸充盈起來,她體內契約了空桑之靈,有空桑之靈的幫助,靈氣恢復速度飆升,這麼一會兒時間,她又能繼續了。

  水辛夷見她如此勤奮,便放下心來,「我還有許多事要處理,甜甜,接下來你就在這裡閉關了。」

  她遞給蘇飴糖一套編鐘,「用這個,每天可以跟下界聯繫一刻鐘的時間。」

  「下三天馭獸宗、中三天雲聽畫都已經在這套編鐘上打下了神識烙印,你可以跟他們聯繫。」

  「最近,儘量不要進神跡和玄音璧。」

  這天底下,只有仙鼎樓煉製的玄音璧可以進入神跡。現在,仙鼎樓受了重創,水辛夷擔心趙玄音狗急跳牆使出一些難以預料的手段,因此,儘量減少進入神跡的次數為好。

  加上如今知道神跡本就有問題,能不進去最好不過。

  不能使用玄音璧的話,就只能傳統的音圭和編鐘可以與其他地方溝通了,沒有以前方便。

  蘇飴糖:「好的,娘。」

  待水辛夷走後,蘇飴糖再次沉浸在了春風化雨的修煉當中,修煉從來都是枯燥的,重複又無趣,一遍又一遍的進行,然而,她從不厭倦,充滿動力。

  身邊的人,都在為了強大自身,守護他人而努力。

  她也一樣。

  等到附近的竹林修復得差不多了,蘇飴糖起身,往下一片竹林過去,在修行之前,她敲了一下鐘。

  雲聽畫很快就回應了她。

  「甜甜,你是九品至尊了!」他語氣歡快,說:「現在全天下都在議論你。」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蘇飴糖的道侶!」

  沒人討論配不配。

  大家都覺得,他運氣好。

  雲聽畫還很驕傲,對於那些酸言酸語,什麼實力差距太大的話,雲聽畫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在小瀾州時,被嘲了那麼多年的廢物,他有在意過嗎?

  他見過靈氣全無的蘇飴糖,與她一路經歷了風風雨雨,跌跌撞撞走到今日,神魂相連,早已不分彼此,豈會在意他人看法。

  實力相差太大,那他努力修煉就行了。

  等甜甜境界穩定,他多雙修幾回,修為境界追上來速度也會很快,誰叫道侶那麼強,還願意跟他雙修,滋養他呢。

  而且,雲聽畫發現覺醒了饕餮血脈力量後,通過吃東西也能進階。

  他去妖魔戰場找師父的時候,還吞了一頭地階妖魔,原本雲聽畫還擔心被妖魔感染,或者鬧肚子,結果提心吊膽地等了幾天後發現一點兒事都沒,這可把他高興壞了。

  他興致勃勃地跟蘇飴糖分享喜悅,並道:「那個叫天珩的妖魔,居然打你的主意,他敢過來,我就吞了他,直接進階成九品至尊!」

  蘇飴糖心念一動。

  當年食人花木懷柔也號稱自己能吞下所有東西,她那時候就問,「那你能不能吞妖魔。」

  很顯然,木懷柔沒那個本事。

  若是能的話,馭獸宗也不會封印著那隻天階大妖了。

  現在,雲聽畫能。

  成年的上古凶獸饕餮,只要實力夠強,它能夠吞噬、消化一切。

  「到時候跟你一起,做蒼穹上閃耀的星辰!」

  他,已經開始盼著天珩過來了!

  你來呀!送菜上門,就等你啦。

  蘇飴糖:「不要驕傲。」

  醒醒啊傻鳥,你消化個地階妖魔都要三天,現在就想吞天珩?飯要一口一口吃知道嗎?

  雲聽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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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0 22:21: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十一章 門主

  蘇飴糖:「我最近需要穩定境界,可能沒辦法每天都跟你聯繫。」

  蘇飴糖將自己目前的情況講了一下,著重強調了她現在沒辦法控制力量,需要一段時間適應。

  「先是修煉春風化雨訣,滋養天劍竹,然後鍛煉雙手手指,再嘗試修煉春風化雨的第三層,萬物長生。」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修煉方式,說到要用手指翻炒鐵砂的時候,雲聽畫就心疼不已,等她說到紅燒肉掌的時候,雲聽畫又說他餓了,順便講了一下他最近的修煉。

  他的修煉就是吃。

  從早吃到晚,白天吃一整天,晚上慢慢來消化。

  前陣子一直是食修給他準備吃食,後來他們發現,其實不用烹飪,他一樣也能完全吸收之後,大家就不管他了,把含有靈氣的靈植靈礦直接送到他面前,讓他生嚼。

  原本他過的是神仙日子……

  後來,就成了小可憐。

  最難吃的就是妖魔。雖然當時他硬著頭皮一口吞了,但吃進去後嘴裡都還有一股泥腥味兒,那味道久久不散,他都打了三天的嗝,王憐枝原本住在他隔壁,直接搬走了,現在跟他隔了好幾座山頭!

  說到後面,他又問:「不能每天抽出一刻鐘說說話麼?」

  蘇飴糖:「我每天修煉都會突破身體極限,修煉時需要心無旁騖,每天記掛著一件事的話,對修煉狀態不利。」

  她一直是這樣的人,如果約定好了某個時間需要做什麼事,她會提前給自己心理暗示。以前在現代,第二日要出門的話,她前一天晚上都可能睡不著,因為那時候她沒了雙腿,出一次門起初需要莫大的勇氣,後來習慣了,也會因為不方便而做太多準備。

  這些習慣養成了,就很難改,哪怕到了現在,也會有一定的影響。

  她還想快速穩定下來後去找師父,因此目前修煉不想分心。

  雲聽畫:「好吧。」

  他繼續道:「我會儘快飛升上來的,我想你了。」

  他在對面碎碎念,說著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瑣事,蘇飴糖忽然想起一句話,兩個人之間的幸福其實很簡單,哪怕說著很無聊的生活瑣事,他們也不會覺得膩味,能夠嘮叨一整天。

  這就是,愛情最平淡,又溫馨的樣子。

  蘇飴糖:「我也想你。」

  她看了一眼銅鐘,發現時間所剩不多時,心裡的不捨就是藤蔓上的刺,一點點的包裹在心上,將她的心臟勒緊。

  原來,愛到深處時,掛個電話都會難過。

  她以前沒談過戀愛,如今,倒是徹底沉浸其中。

  雲聽畫呼吸都深重了一些,「我最近吃了很多珍饈,你猜我最喜歡的是什麼?」

  「什麼?」

  雲聽畫:「小瀾州時,你給我煎的愛心雞蛋。」

  蘇飴糖:「那等你飛升了,我用靈獸蛋給你煎愛心。」她還認認真真地思考,上三天什麼靈獸下的蛋最大!

  就聽雲聽畫輕笑一聲,「等我上來了,我還吃什麼蛋。」

  他嗓音一壓下來,就變得喑啞又有磁性,只是一聲笑,都能讓她心跳加快幾分。

  雲聽畫:「我饞你呀。」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蘇飴糖的臉一下子燒起來,明明已經那麼親密無間了,仍是臉皮薄得很。

  她用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然後就悲劇了……

  力量控制還不夠準確,手又進行了單獨訓練的,這會兒一揉,蘇飴糖覺得她本想捧著臉羞澀一下,結果自己把自己給捏成了個豬頭?

  本來微微泛紅的臉頰上出現了幾個深深的手指印,像是剛剛被家暴過一樣!

  一下子什麼旖旎的心思都沒了。

  要是現在她去碰一下雲聽畫,呵呵……

  蘇飴糖:「你知道我現在力量失控有多可怕嗎?」

  「我捏你一下,可能會把你捏爆。」蘇飴糖說的是胳膊。

  雲聽畫他想得比較遠,直接感覺下半身某處一涼。原本呼吸加重,嗓音裡好似藏著誘惑的雲聽畫立刻清醒過來,他點點頭,「那你的確需要好好修煉,九品的力量,一定要控制住。」

  雲聽畫叮囑蘇飴糖修煉,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蘇飴糖:連雲聽畫都成了無情的修煉監工……

  她怎麼能不努力!

  短暫的交流時間飛快過去,銅鐘光亮黯淡下去後,蘇飴糖原地坐了片刻,等徹底靜下心來,她再次沉浸到了無休無止的修煉當中。

  一年後,蘇飴糖完全適應了現在的境界。

  天劍竹只滋養了十分之一,萬物長生能夠順利地將指法掐出來,但還沒能成功在指尖形成天地,賦予天劍竹長生意境。

  就跟第二層一樣,不僅要能把指法掐出來,還要流暢,猶如行雲流水一般,在指尖形成獨特的靈韻,就好似手指溝通天地,手指結印時形成陣法,達到出神入化之境時,方可形成萬物長生。

  蘇飴糖相信,等她將天河劍陣全部修復過後,她的萬物長生一定能夠練成。

  到那時,她自己的天劍竹,也能催生出無窮無盡的劍竹,形成新的天河劍陣,雙重防守,阻止妖魔入侵。

  「師父,您的春風化雨訣,現在修煉得如何了?」

  「你在哪兒?」

  修為境界穩定下來,蘇飴糖打算離開天河劍陣幾天,她想去中三天的妖魔戰場看看,在那個已經封禁的裂隙四周轉一下,既然師父曾經有卡在神跡裡的遭遇,或許,她現在也卡在那裂縫裡也說不定。

  之前境界不穩定,她根本不可能去中三天,現在,終於能下去了。

  只是蘇飴糖跟娘提起這事時,水辛夷道:「可以,不過在去之前,我想先為你舉行一個門主繼任大典。」

  「神木現在在你身上,你才是真正的空桑門主。」

  蘇飴糖:「啊?娘,您當就好了啊。」

  水辛夷也不隱瞞:「你當門主,風雷宗才會全力支持空桑門。」

  「除了風雷宗,還有啟天宗,啟天宗也看好你。」

  啟天宗?蘇飴糖對上三天的天階宗門都瞭解不多,這啟天宗,她還第一次聽說。

  「啟天宗是個隱世宗門,說啟天宗你可能不太清楚,但天相師傳承你應該知道。」

  「啟天宗的修士在上三天的沒幾個,他們因為窺天命太多,受天道懲罰,不願待在靈氣充裕的上三天,宗門安在中三天。」

  「除了實力太強,沒辦法在中三天藏身的幾個大能,其他的,都藏在下界。」

  「聽說,還有個躲在下三天馭獸宗裡呢。」

  這麼一說,蘇飴糖就知道了。姬大師的門派,選擇支持她。雖然很驚訝,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水辛夷繼續道:「還有清音閣。」

  蘇飴糖一愣,怎麼還跟清音閣扯上聯繫了。

  「原本我是想讓王憐枝加入空桑門的,但他最後還是選擇了清音閣。」

  「清音閣很多樂修大能,還是那裡更適合他。」

  「清音閣很看重王憐枝,你與王憐枝關係不錯,因此,清音閣也隱隱透露出要支持你,等你繼任了門主之位,關於神跡的爭執,或許能有個結果。」

  這一年多過去,大家仍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修士們依舊會進入神跡,若上三天的天階宗門無法聯合起來,神跡是不可能徹底封禁得了的。

  她是九品,她也沒辦法做到把進入神跡的修士都殺掉啊。在神跡裡大開殺戒的話,就連她,都會被那些怨氣煞氣影響,難以穩住心神。

  以殺止殺,絕不可取。

  水辛夷對權利並不熱衷。

  她能果斷放開空桑之靈,就證明了這一點兒。 「而且你現在也是九品,還契約了空桑之靈,沒有人會不服。」她笑了一下,「至於不會管理宗門……」

  「空桑各部各司其職,也不需要你做別的,你露個面,當著大家的面施展一次春風化雨,讓空桑門萬物復甦即可。」

  「日後需要做的,也就是修補天劍竹。」

  「我還在呢,會幫著你的。」

  水辛夷繼續道: 「遊如昔,掃雪他們,都會幫你。」

  蘇飴糖:「好!」就是當個吉祥物門主嘛,這題她會,她可以!

  她還腦補了一個畫面。

  天珩殺到了修真界,說:「下三天的螻蟻而已,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

  蘇飴糖:「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是空桑門主,九品至尊,天河劍陣來一套?」

  當初他在她識海內為所欲為,等下次再見時,定要殺他個措手不及,叫他知道,什麼才是天選之子!

  接下來,就是空桑門門主繼任大典。

  蘇飴糖邀請了馭獸宗的長輩。陸宗主、雲爹、白娘他們本就飛升無望,早就通過通道進入過中三天,因此這個時候,也能直接到上三天觀禮。

  曲峰主已經飛升到了中三天,夏苑主還有希望飛升,他們便沒能出現。

  雲聽畫也不能上去,他只能拉著王憐枝一起看留影石直播。

  雲聽畫:「爹娘,陸宗主都在。」他轉頭看王憐枝:「你看,泉初見也在,還有姑蘇山月……」

  他氣咻咻地道:「連那個古新樂都在!」

  「他們都在空桑門,就你我去不了!」

  王憐枝沒說話,只是撥動琴弦,彈了一首曲子,隔空為蘇飴糖助興。

  等一曲彈完,小鳳凰從鳳首箜篌裡飛出來,感歎:「我一直以為老大是最粗的大腿,沒想到,我還有看走眼的時候。」

  甜甜現在成了空桑門主,全天下,最尊貴之人。

  雲聽畫:「我現在是空桑門主夫君,她最愛的男人,還不夠粗?」

  小鳳凰:好像也是這個道理哦。

  王憐枝瞥了雲聽畫一眼,他心態如此好,倒也無需為他擔心了。

  小鳳凰:「王憐枝。」

  王憐枝嗯了一聲,「何事?」

  小鳳凰:「你把我送到上三天去吧,我突然想起來,我可以去啊!」通過交易的方式,小鳳凰可以直接到上三天去。

  它越想越激動,「你直接把我送到掃雪手裡怎麼樣?」

  「王憐枝,王憐枝,小可憐?」

  見王憐枝沒反應,小鳳凰一口氣叫了好幾次。

  王憐枝:……

  不管任何時候,他都不願意鬆開他的琴。

  現在,他的琴要丟下他跑了。

  王憐枝:心態不好的,可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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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0 22:21: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十二章 神器

  空桑門。

  空桑門在空桑神木的樹頂上,不過這裡地面平整,是樹冠上托了一塊完整的玉石地面,宛如一片碧湖,玉石地面一望無垠,其上有一座又一座的藥山,大片大片的靈植,相比起來,修士所住的洞府占地極少,還修得格外簡陋。

  很多修士就住在地裡,在草藥田裡搭個簡易的棚子,就算是安了家。

  泉初見:「原來空桑門是這個樣子的。」

  天下第一宗素來神秘,絕大多數人對空桑門都一無所知,通過留影石將繼任大典傳遍天下,還是空桑門第一次這麼做,也算是揭開了空桑門的神秘面紗,讓世人走進空桑,對空桑多一些瞭解。

  泉初見之前開玩笑說空桑門能不能算她一個,後來,她瞭解到這裡是真正的純靈植師門派,也就自動放棄了。

  雖然這裡的靈植師大部分也精通其他道法,但大家的主業就是侍弄花草,每個弟子進來都得分一片地,要將地裡的靈植照顧好,還要種出新品種?

  這些,她都做不來。

  她大概是靈植殺手吧。

  幼時在家裡養過幾盆草,養一盆死一盆。她壓根兒沒有種植天賦,也不是很喜歡侍弄花草,因此哪怕空桑門願意接納她,她自己也不想進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

  就好似王憐枝最終也沒有選擇空桑門一樣,喜歡舞刀弄槍的她,也不適合空桑門。

  因此,泉初見也是第一次來空桑,看到什麼都能感歎幾句。她跟姑蘇山月走在一塊兒,姑蘇山月手裡拿著墨劍,時不時虛空比劃兩下,像是要將眼裡看到的美景畫下來。

  泉初見幽幽歎氣。

  看吧,這就是沒有天賦的人偏要走上一條自己不擅長的路,都快瘋魔了吧。

  現在觀禮大典還沒正式開始,他們這些被邀請來的修士可以在空桑門裡隨便轉,泉初見看到了許許多多的珍稀靈植,路邊的一些貌美侍女,許多都是靈植幻化而成。

  她都快分不清哪些是靈植,哪些是人修了。

  又走了一會兒,前面有個茶棚,她一過去,便有個男修提了一壺靈茶過來,給她和姑蘇山月一人倒了一杯茶。

  姑蘇山月坐下後抿了口茶。

  隨後,他給墨劍也討了一杯。

  墨劍劍靈顯出身形,跟他們坐在一起飲茶,剛坐了片刻,就見古新樂和冷血劍也往茶棚的方向走了過來。

  茶棚的男修為他們擺上一疊靈果,接著回到茶棚外,變成了一棵樹。

  泉初見看了看那果樹,又瞅瞅手裡拿著的靈果,一時間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若果樹沒有化形也就罷了,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現在一個大男人生出的小果子,她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古新樂:「找個時間切磋一下。」

  他在姑蘇山月對面坐下,淡淡道。

  姑蘇山月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寫寫畫畫,他沉迷繪畫意境,儼然沒有聽見。

  泉初見:「我跟你打。」

  泉初見實力不弱,她的繡山刀法已經練到了大圓滿之境,刀隨心動,人刀合一。

  古新樂:「我看看你的刀。」

  泉初見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長刀給招了出來。那刀比她人還高,刀背是暗金色,刀鋒處有了一點兒微小缺口。

  泉家世世代代是鑄劍師。

  鑄劍師自然也是會鍛造刀的,這把刀是她自己打造的,用了當時她能找到的最好的材料,是個可以進階的靈器,已經陪伴了她百年時光,也從下品靈器進階到了上品。

  古新樂搖頭:「你的刀,受不住我一劍。」

  在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武器就至關重要。他跟泉初見的修為境界相差不多,而他用的是仙劍,穩穩佔據上風。

  同樣,他作為劍修,泉初見作為刀修,不可能雙方都放棄武器來比試,那樣的比鬥,就沒了任何意義。

  泉初見:「……」

  你們都有仙劍了不起哦。

  她用力咬了一口手裡捏著的果子。

  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到了王憐枝,她覺得王憐枝心態真好,身邊都是些運氣逆天,手拿仙器的夥伴,他在神跡裡跟他們一起修行,也沒有生出歪心。

  不像她,看到古新樂秀他的劍,她就想揍他。

  偏偏古新樂說的是事實,她也沒法去揍人,只能啃果子發洩。

  泉初見將果子咬得哢擦哢擦的想,入口覺得很酸,不過她本身喜歡酸澀的口感,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一邊酸得掉眼淚,一邊繼續啃果子,那一股子酸味兒飄出去,讓姑蘇山月和古新樂都皺了眉頭,齊刷刷地抬頭看她。

  就連墨劍都好奇地問:「真有這麼酸?」

  ……

  空桑門的其中一塊留影石恰好掃到了這裡。

  小鳳凰以頭撞留影石,將眼前的畫面固定住,接著哇地一聲叫出來,「他們聚在一起了!」

  「泉初見怎麼哭啦!」

  它轉頭看向王憐枝:「你快問問啊?」

  見王憐枝只是皺著眉頭拿出一塊帕子,小鳳凰急得跺腳,「你幹嘛,你到底要幹嘛?這是留影石,你有本事擦,你有本事隔著留影石擦掉她眼淚鼻涕啊!」

  它都懷疑王憐枝要伸手,把帕子放到泉初見臉上了。

  一旁的雲聽畫視線落在王憐枝手上,無語地撇了下嘴。這是留影石傳過來的畫面,你這愛乾淨也太過分了吧?

  王憐枝歎了口氣。

  他取出銅鐘,輕輕敲了一下。就見留影石裡的泉初見也拿出了銅鐘,問:「有事嗎?」

  現在不能直接神跡交流,都靠敲鐘了。

  王憐枝:「別哭。」

  他想了想,目光落在銅鐘上,緩緩敲擊起來。一套銅鐘,大小音色各不相同,敲擊的位置不同,聲音也不一樣。

  他一開始叮叮噹噹地敲得緩慢零散,隨著手上的動作加快,銅鐘左右搖晃,清脆悅耳的聲音連成曲調,像是小鳥在林間嬉戲,遊魚蹦出水面,輕快又活潑,叫人的心也跟著雀躍起來。

  泉初見面露錯愕,「我沒哭啊。」

  她把咬了一半的果子往前一遞,「很酸,你要吃嗎?」

  那果子啃了一半,上面還有她的牙齒印……

  以及,一些可疑液體,應該是唾沫?

  面前的留影石畫面很大,這會兒又恰好對著泉初見,那果子伸過來,好似直接湊到了他眼皮底下,王憐枝沉了臉,眉頭都擰起了結。

  他搖搖頭。「我不喜酸。」

  天天被酸得還不夠嗎……

  正想著,就看到一個陌生男子提著一壺茶走到泉初見面前,在彎腰倒茶的瞬間,一把抓住了泉初見的手腕,將她拖入地下?

  王憐枝心頭一緊,他立刻神識注入另一顆鐘,並快速敲擊起來,那是掃雪的鐘。

  掃雪:「我看見了,沒事的,那是長鬚伯伯,它喜歡泉初見,才帶她去玩了。」

  掃雪頓了一下,繼續說:「長鬚伯伯喜歡說咱們地下埋著神器,它還會挑人去拔神器呢,等下繼任大典開始了,它就會把人送回來了。」

  「這裡是空桑門啊,有神木看著呢,怎麼會出事。」

  「小門主還跟神木結了契,她也什麼都知道,別擔心。」

  王憐枝:「哦。」

  雲聽畫:「你說,她會不會真拔出個神器來?」要知道,泉初見可是征服過上古邪劍懷骨的能人。

  王憐枝瞥了小鳳凰一眼,「呵呵,我送你上去?」

  小鳳凰飛到王憐枝肩膀上,用爪子勾住他的衣領:「不,我不走!我就陪著你,哪兒也不去!」那一聲呵呵,讓小鳳凰都有了危機感,小可憐在冷笑,他肯定記仇了,還記著它剛剛說要拋下他上去呢!

  ……

  半個時辰後,鐘聲敲響,來觀禮的人在空桑門弟子的指引下,紛紛前往空桑門正殿外。

  遊如昔站在靠前的位置。

  她平時喜歡穿一身白衣,今日則穿了粉色長裙,只是同樣是粉色,有人穿了是嬌嫩如桃,她站在那裡,便是一朵亭亭玉立的粉荷,優雅又獨立。

  一個女修走到了遊如昔身邊。她不是空桑門弟子,是跟著自己師父過來觀禮的。

  女修輕聲道:「我還以為,你會是空桑門下一任門主。」據說遊如昔是個孤兒,被空桑門主撿到後養在身邊,一個師父半個娘,她年幼時還叫空桑門主娘,後來大一些了才改口。

  遊如昔一直是她們最羨慕的女子。

  資質平平,卻格外好命。得了空桑門主看重,便擁有了一切。

  遊如昔一直看著上方的師父和師妹。

  遊如昔:「空桑門主,是神木選出來的,這一點兒,我以為全天下人都知道。」

  她微微皺眉,「師父壽與天齊,你怎麼會認為我會是空桑門下一任門主?」

  遊如昔轉頭看她,「難道你覺得師父會出事?莫非你跟那些空桑門叛徒有聯繫?」

  女修登時急道:「沒有。我只是記得你以前是空桑少主……」

  女修本是想看遊如昔笑話,哪曉得她居然給她扣了這麼一頂帽子,之前空桑門清理叛徒,死了那麼多人,誰敢沾上半點兒關係!

  遊如昔用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看得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好似時間都變得格外漫長,她都後悔站到遊如昔身邊來了!

  遊如昔:「哦。」

  「少主,是因為我是師父唯一養在身邊的關門弟子。」

  「不代表任何傳承。」

  「空桑門的真正傳承,都需要通過神木來進行。」

  遊如昔:「不懂,就不要信口開河。」

  她移開視線,淡淡道:「神木能聽到,它聽到了,門主也能知道哦。」

  女修登時緊張起來,也不敢在遊如昔身邊待了,連忙回到自家師父旁邊規規矩矩地站著,再也不敢貿然開口說話了。

  ……

  下三天的修士也可以通過留影石看到這一切。

  顧星河看到遊如昔後,還稍稍愣了一下。他跟她因為一個妖魔相識,沒多久,她就不辭而別,連個傳訊方式都沒留下來。

  原來,她是上三天的修士,看她站的位置,在空桑門地位應該很高吧。

  顧星河笑了一下,指著遊如昔道:「我還認識她。」

  「認識的人,好多都在上界了,我們是不是還得更努力一些了?」

  柳鹿瑤:「是我拖累你了。」顧星河其實也可以飛升中三天了,他在等她。

  「等你一起怎麼叫拖累?」他彈了一下柳鹿瑤的額頭,「說錯話了,要怎麼罰你?」

  柳鹿瑤快速掃了一眼四周,現在大家都在觀禮,沒人看他們,她立刻踮起腳尖兒,飛快地在顧星河唇上落下一吻。

  親了一下後她立刻看向留影石,目不斜視,假裝十分專注,可惜紅暈從臉頰爬到了耳朵尖兒,好似連額角處都微微泛紅了。

  明明有了那麼親密的關係,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羞怯。讓人忍不住就想欺負她。

  顧星河把人拉到懷裡,讓她看著自己。

  他將手指按在自己唇邊,說:「不夠。」

  柳鹿瑤一緊張就有點兒小結巴,「那,那,那怎樣才,夠呀……」

  他伸手把她頭正回去,「觀禮開始了。」

  柳鹿瑤鬆了口氣。

  就聽他在身後說:「晚上再跟你說,怎樣才夠。合修,能夠增強你實力,不能偷懶。」

  柳鹿瑤:「……」

  她弱弱回答:「嗯。」

  鐘聲敲響,繼任大典正式開始。

  泉初見被那個靈植送了出來,她看著手裡一根小木棍兒發呆。

  說是木棍兒,更像是一把戒尺,只不過尺子底端又有些根鬚,應該是棵樹苗?

  那靈植硬說地上有神器,非要她拔出來。

  她不拔,它還要把她給埋土裡。

  無奈之下,泉初見揪著那小苗子用力一扯,就扯出這麼個尺子一樣的東西來。

  拉她下去的靈植笑呵呵地說:「不錯不錯,你已經獲得了神器的初步認可。我就說我沒看錯人。」

  泉初見:所以你給神器挑選主人,就是看能不能吃酸果子嘛!

  神器?

  呵呵……

  以為她沒看到呢,那附近這樣的小苗子有上十棵。還有好多小坑洞,是已經被拔出去過的痕跡。

  原來,空桑門的靈植也會發瘋啊!靈植也會走火入魔,神志不清?

  她把小根鬚隨手扔進了儲物法寶裡,接著,找了個位置站好,專心看繼任大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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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三章 滅燈

  鐘聲敲完過後,天空撒下一條花路。

  水辛夷乘風而來,她身後跟著兩位空桑女修,女修手中無花,掌心卻有花朵飄落,左邊拋花,右邊擲果。花和果都是仙品,靈氣濃郁,平素難得一見的寶物,現在就這麼隨意地丟出來,落到誰面前,就是誰的。

  觀禮的人都曉得規矩,雖眼神炙熱,卻無人爭搶。

  若有花果落於身前,先拱手行禮,再雙手捧起花果,收入囊中。

  泉初見面前都掉了好幾顆果子,姑蘇山月也有兩個,而站她旁邊的古新樂只得了一朵花。靈果比花更珍貴,古新樂還有些感歎,說:「你們倆運氣都不錯?」

  他得了花,其實也不算差,可跟身邊兩人比起來,那還是差得遠了。

  他把花遞給冷雪,「拿著玩兒吧。」

  冷雪接過花後,那新鮮的花朵立刻被冰封起來,成了一朵冰花。他把冰花墜在劍上當了個劍穗,看著唯美至極。

  姑蘇山月看得眼睛一亮,他覺得墨劍可能也喜歡這樣的吧?他手裡有顆紅紅的果子,想了想,姑蘇山月將紅果栓在了墨劍上。

  泉初見:「不要了吧?」

  「難怪你畫道一直進展不大。」你腦子裡可能缺了根兒弦。

  兩人說話的時候,又有花和果落到他們面前,引得不少人側目。

  泉初見:「沒辦法,運氣好。」

  她拿出一根小羽毛扇了扇,「運氣好,運氣好。」

  被別人羨慕的感覺原來這般爽!她還抬頭看了一眼在空中飛舞的留影石,沖留影石眨了下眼。

  意思是,你們看到了嗎?

  雲聽畫,謝謝啦!

  水辛夷在半空停留,足下踩的是一朵幽白曇花。

  她簡單說了幾句後,就讓蘇飴糖出來跟大家見面,泉初見等人眼巴巴地看著高空,然而,空中並沒有人影,蘇飴糖哪兒去了?

  正納悶時,碧玉地面上有水紋流動,明明之前是一塊完整的玉石,現在,水波逐漸蕩漾開,成了一片湖。湖水從中間的地方一分為二,有金紅兩色的小魚躍出水面,在空中又成了一閃而逝的花。

  陣陣香氣灑遍整片天地。

  那香味,都能讓人心曠神怡,元神受到滋養。

  空桑門果然大手筆,一花一木皆有靈。

  花瓣飄滿碧湖時,湖中緩緩冒出了一個藤蔓圍成的球。

  無數枝條推著那顆球從水裡出來,將它一直推舉到空中,懸浮在了水辛夷面前。

  水辛夷手裡端著一個青瓷瓶,瓶內插了一截柳枝。

  她取出枝條,微微晃動,便有白色柳絮翻飛,落在藤球上時,柳絮成了雲煙,包裹整顆球。緊接著,那些藤蔓彈射開,露出了裡頭的人。

  蘇飴糖穿了一條素白曳地長裙,她籠罩縹緲的雲煙裡,一時都看不清相貌,只有裙擺上的一點兒綠意最為耀眼,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就見裙擺上綠枝發芽,藤蔓順著下端緩緩上爬,在她本來就纖細的腰肢上纏了一圈兒後又往上蔓延,在心口開了一朵淡金色花後又繼續往上,爬到了衣襟口,在鎖骨位置上留下花苞。

  淡淡金光刺破了煙雲,露出了藏在霧中的蘇飴糖。

  她頭戴花冠,手握竹枝,被樹葉托舉站在空中,面帶微笑的看著眾人。

  她眼睛成了綠色,眸子裡藏了一片碧湖。眉心處還多了一點兒樹葉的烙印,像是點了個葉型花鈿。

  蘇飴糖剛剛九品,第一次露面,她沒有水辛夷那麼威嚴,站在那裡的時候像是藏在山裡的絕色山魅初入凡塵,又像是靈植剛剛修得了仙身,哪怕努力想要強勢起來,仍能看出一分青澀和羞怯藏於眉眼之間。

  古新樂想起劍塚時,他還想讓她做自己的抱劍侍女。

  他與冷雪劍可以心神溝通,此番又被蘇飴糖的美貌驚到,這想法也就暴露給了冷雪劍。

  冷雪劍:「抱劍侍女?」

  呵,你想得倒挺美!

  當初,他還想選她呢。

  古新樂幽幽歎氣,想想都不行了麼。

  別說,還真有點兒羨慕雲聽畫呢。又美又強讓他第一眼就相中了的女修,卻是別人的道侶。

  蘇飴糖倒也不怯場,她簡單說了兩句之後,就開始運轉靈氣,灑下了春風化雨訣,一時間,春風化雨佈滿整片天地,籠罩了前來觀禮的所有人。

  每個人都得到了春風化雨的滋養,四周的靈植,更是齊齊歡呼,恨不得蹲到她腳下去。

  有人驚詫地叫了一聲,她摸了摸頭上木簪,隨後將木簪取下,「天,真的發芽了。」

  這是煉製過的上等靈木,做出了儲物法寶,按理說早就是枯木了,卻因為春風化雨的緣故,重新長出了新芽?她都能感覺到木簪裡透出的生機。

  這儲物法寶原本屬於中品,現下都直接進階成了上品,裡頭居然因為生機湧現而出現了一小片地,還長出了一棵小苗。

  若小苗成活,假以時日,裡頭就是一座隨身洞府,可以藏身洞府裡,擁有一個獨屬於自己的小秘境了。

  九品至尊的實力,毋庸置疑。

  風雷宗南雨霆激動得熱淚盈眶,他扯著身邊人的袖子喊:「看到沒,我孫女,我孫女!」

  刺啦一聲,對方衣袖都被他揪了下來。

  南雨霆:「……」

  他旁邊站的是啟天宗的宗主姬有道,是一位天相師。天相師這個門派的人受天道嫌棄,平時儘量低調,身上靈氣法寶越多,越容易倒黴,所以姬有道平日裡穿得十分質樸,基本都是一身毫無靈氣的麻布衣服,今日來觀禮,還特意穿了一件有淡淡靈氣寶光的防禦法寶,以示尊重。

  哪曉得,還是被南雨霆給扯破了。

  南雨霆:「你這衣服,質量有點兒差啊。」他沒用多少力氣啊,居然把人衣服都撕破了?

  姬有道:「你有多大的力氣自己心裡沒數?」不過想到自己本身就挺倒黴,他也沒發脾氣,只是默默站遠了一點兒,免得被欣喜若狂的南雨霆再次波及。

  施展了春風化雨之後,蘇飴糖又拿起了天劍竹。

  她以靈氣催生天劍竹,隨後,身前便出現了無數劍影,一劍破空,彷彿斬斷了天地間的一切生機。

  春風化雨是溫柔的,對四周生靈皆有益處。

  而之後斬出的一劍威力驚人,震懾了在場的修士,同樣,也震懾了通過留影石觀禮的無數人。

  她就是貨真價實的九品至尊。

  顧天河的真正傳人。

  春風化雨、天劍竹、空桑門主、九品魂力……

  無數人喜極而泣。修真界,有救了。

  雲聽畫他們的關注點兒則有點兒歪。

  雲聽畫:「甜甜今天好美。」她面帶微笑地看著前方時候,雲聽畫都覺得她在看自己。透過無盡虛空,溫柔的看向他。

  像是一眼能望進他心裡。

  讓他的心怦怦亂跳,從她出現後,就劇烈蹦躂,宛如擂鼓。

  小鳳凰:「可甜甜臉上長樹葉了。」難道契約了神木,身上就會帶一些靈植的特性?它好奇地問。

  雲聽畫愣住,「臉上長一片樹葉,倒也沒什麼吧。」還怪好看的啊。

  他想了想,正色道:「別長樹皮就成。」

  甜甜那一身肌膚白皙嫩滑,像是白豆腐一樣,他最喜歡摸了,若是長了樹皮,豈不是會有些扎手?

  當然,萬一真長了,他也不會嫌棄的,就是心裡頭,微微有一點兒遺憾罷了。

  王憐枝:你們兩隻鳥的話題,我真接不上來。

  他還是閉嘴吧。

  一人一鳥在旁邊說說笑笑,王憐枝的目光仍是停留在留影石上,原本他也是面帶微笑的,結果下一刻,他唰地一下站起來,一臉凝重地看著留影石中。

  雲聽畫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轉頭看向了留影石。

  他看到,原本面帶微笑看著眾人的蘇飴糖眼裡畜滿淚水,她咬緊下唇站在原地,一張臉上已經毫無血色。

  底下,陸宗主他們也是臉色難看至極,這樣的反應,讓雲聽畫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甚至覺得自己心口很疼,血脈力量都在湧動,身子瞬間發燙,隨著血液燃燒,雲聽畫好似被抽走了力氣一樣,都有些站立不穩了。

  他可以立刻覺醒饕餮血脈力量來阻止體內血液的燃燒和流逝。

  但他沒有那麼做!

  這是雲聽畫第一次真正透支自己的青鳥血脈力量,他想,那個他拼命想要祝福,想要給她好運氣的人,一定遇到了天大的麻煩。

  身邊的人都好好的。

  那個人,只能是師父南琉璃。

  小鳳凰:「怎麼了?」

  王憐枝已經扶住了雲聽畫。

  雲聽畫:「我沒事,是師父,師父可能出事了!」

  話音剛落,雲聽畫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他血液噴出去老遠,都濺在了王憐枝身上。

  本想說聲抱歉,讓王憐枝別扶他了,他知道王憐枝厭惡血跡,沒想到王憐枝眉頭都沒皺一下,扶著他到一邊坐下後才道:「會沒事的。」

  雲聽畫:「但願如此。」

  然而下一刻,雲聽畫就看到蘇飴糖顫抖著掏出了魂燈。

  那盞屬於師父的魂燈燈火暴漲,火焰像是要直沖天幕,又好似要衝出留影石,撲到他眼前。

  魂火在空中燒成了一幅畫,就如同天上的火燒雲。

  火在天上。

  不在魂燈裡。

  屬於師父的那盞燈,它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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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四章 證據

  蘇飴糖強忍著沒哭。

  現在是門主繼任大典,所有人都看著她,她不能哭出來。

  手裡的魂燈已經沒了光芒,失去了魂火的燈冰涼,表面好似結了一層冷霜,凍得她手發抖。明明沒有多少重量的燈,壓得她心都沉到了谷底。

  她手捧魂燈,仰頭看天空,頭頂上方的雲霧裡,魂火在燃燒,竟是組成了一幅滾動的畫,畫中世界,格外陌生。

  光線很暗,土地乾涸,大地上沒有一顆草木,看著死氣沉沉。

  緊接著,一隻妖魔出現,那是一隻地階小妖,緩緩地從畫中走過。地階小妖在即將走出那片雲時,倏地扭頭看了過來,它一身黑漆漆的,眼睛是兩顆紅燈籠,身形龐大,如同拼湊而成的奇形凶獸,這樣的小妖等階很低,靈智不高,不會隱藏自己,在妖魔戰場都屬於死得最早的那一批炮灰。

  它扭頭看過來後,所有人都有一種感覺,那小妖在審視自己。

  不對,它看的應該是那個燃燒魂火的人。她跟妖魔隔得這麼近?妖魔對修真界生靈天生憎惡,智慧很低的地階小妖都克制不住本能,看到人修就會發起進攻。結果這只低階小妖只是打量她一眼,就慢騰騰離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

  「是人修的魂燈吧!」

  很多強大宗門都會給門中的精銳弟子點一盞燈。

  這也能起到震懾作用。

  要殺他,就做好被整個宗門報復的準備。總不可能誰給妖魔點一盞燈,哪怕就是感染了妖氣的人,說到底也是人,同樣會被小妖攻擊。

  「而且魂燈一般來說會記錄臨死前的畫面,通常只能記錄短暫的瞬間,指向殺人兇手,這個畫面怎麼這麼長?」

  這盞燈,處處透著不同尋常。

  「妖魔,又有妖魔!」

  又有妖魔成群結隊的出現,讓底下觀禮的修士大驚失色。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中三天的妖魔戰場已經封禁,現在修真界還沒有這麼大規模的妖魔過境,頭頂上那些畫面,讓無數人產生了迷惑,這些妖魔,到底藏在哪兒?

  「地圖?」

  就在這時,畫面上出現了一片天空。

  空中沒有藍天白雲。

  有的是一幅圖。

  蘇飴糖:「萬象圖!」

  在場已經有不少人瞭解了蘇飴糖他們對於妖域的猜想,在看清魂火燃燒時展現出來的畫面,幾個宗主一臉凝重,紛紛傳音道:「妖域?」

  難不成,這魂火裡燒出來的地方是妖域!

  有弟子道:「這圖案有些熟悉,在哪兒看見呢?」

  姑蘇山月取出修真界的地圖,直接嘩地一下把地圖抖開,將背面對準大家,「現在呢?」

  「一樣的!」

  難怪覺得熟悉,那片天空裡出現的圖案,可不就是修真界地圖的背面!

  ……

  蘇飴糖捧著燈的手都在抖。

  師父她去了妖域!她這盞魂燈是她特製的,她燃燒元神,將妖域裡看到的一切都展現在了魂火之中!

  蘇飴糖想起之前師父留下的玉簡,其中有一枚,她無法打開。

  師父說,時候到了,玉簡就能看了。

  難道,師父說的時間,是……

  現在麼?

  蘇飴糖飛快地掏出那枚玉簡,還未來得及將神識注入玉簡,她把玉簡捏在手裡時,就聽到了師父的聲音從玉簡內傳來。

  玉簡從儲物法寶裡拿出來,見了光和靈氣,之前設定的限制條件就消失了?

  「知道這枚玉簡開啟的條件是什麼嗎?」

  師父的聲音裡含著笑,「我元神湮滅,消失在這片天地中時,玉簡自然能夠開啟。」

  「我走了,別難過。」

  有枝條悄然垂落,擋住了蘇飴糖的臉。幾片嫩綠的葉子移到她眼角,替她拭去了眼裡再也藏不住的淚。

  「我感染了妖氣。」

  「那妖氣很淺淡,一開始根本無法察覺,後來有一天,我好似聽到了神秘的歌聲,之後,運行春風化雨訣時就有了異常。那時我就知道,我被感染了。」

  「思來想去,應該是上次元神出竅時,在神跡內感染的。」

  「那妖氣很特殊,藏在我元神內,我無法剔除。它跟其他妖氣感染不同,我能夠控制自己的心神,卻又慢慢妖魔化。」

  「剛好,我還有個大膽的想法,想去驗證一下。所以我覺得,感染這樣獨特的妖氣,是上天給我的機會。」

  「我很幸運,能夠擁有這樣的機會。」

  「天珩耳朵上的萬象圖,不是跟修真界地圖是正反兩面麼?妖魔的力量來源是萬象圖,而你我都猜測,萬象圖就在神墓底下,是神跡的背面。」

  「我要做的,就是去妖域看看,找到證據。」

  「我不知道妖域跟修真界隔得到底有多遠,不知道進去之後能不能傳訊,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我知道,我去了,就沒辦法活著出來。」

  「我不會讓自己變成一個妖魔。」

  「我一定會死,區別只在於,是被妖魔殺死,還是,在徹底變成妖魔喪失神智之前,自我了結。」

  「如果魂燈直接熄滅,說明我運氣不夠好,死在了妖魔手裡。」

  「如果,你看到了妖域,看到了我死前看到的風景,看到我所查明的真相,那我會很高興,因為,那就是我想做的,我想走的路。」

  「我會盡全力去尋找證據,可能的話,妖魔的生活方式,溝通萬象圖,建立祭壇這些,我都想看到,都想記錄下來,只要是對修真界有幫助的事,我都會盡全力去做。」

  「如果我找到了,接下來的路,就得靠你了。」

  師父的聲音沒有平時那麼嚴厲,她語氣溫柔,像是說著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就跟平時種花種草沒什麼區別,時不時還有笑意夾雜其中,讓人的心都跟著她的聲音緩緩平靜下來。

  只是那片刻的寧靜過後,又是如浪潮一般湧上來的心痛,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描述的是多麼驚天動地的事啊。

  「你學會了春風化雨,又契約了天劍竹。以後,一定能站到師父不能達到的高度。」

  「要想完成師父的心願,必須要有強大的實力才行。」

  直到這時,她聲音這才嚴肅下來,「所以,要好好修煉,記住了嗎?」有啪啪的聲音傳來,蘇飴糖知道,那是師父用戒尺在怕打桌面。

  「當你站在天下之巔時,你才有資格打破曾經的規則,建立起新的秩序。」

  「我看不到那一天,但我知道……」

  「那一天,一定會來。」

  南琉璃給玉簡設置的開啟條件是她元神消散在這片天地之間,僅此一個。

  所以,不需要誰注入神識,也就是說,她的聲音,所有人都能聽到。

  空桑門觀禮的人,還有守在留影石前的人。

  全天下的人,都聽到了。

  有那麼一個人,她去到了妖域,她煉製了一盞特殊的魂燈,她臨死前燃燒元神,將死前那段時間所看到的一切都繪成了畫卷,以魂火勾勒,顯現於天幕。

  這怎麼可能?

  怎麼能有人去到妖域,還將妖域的景色展現到修真界!

  曾經那些大能都做不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修又如何能做到?

  南琉璃,她是誰?

  上三天的人對南琉璃這個名字都是陌生的,而中三天,卻有很多人聽說過這個名字,也見過這個人。

  那個領悟了春風化雨的女修,她在中三天的妖魔戰場裡大出風頭,她救了無數人的命。

  她是自己主動去的戰場。

  進去後,就再也沒出來!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之前,還有不少人打聽她的消息。

  大家知道她失蹤,都挺擔心她。

  如今,通過這樣的方式,得知了她的下落,無數人心情沉重,站在留影石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吹牛的吧,怎麼可能?南琉璃好像才飛升沒多久,就是下三天第一個飛升的那女修?」

  「真是什麼話都敢說!誰信!」

  說話的人在客棧裡坐著品茶,看的是客棧內的留影石。

  他說完,就看到旁邊那桌的中年男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信!」

  中年男人猛地轉回頭,他紅著眼又說了一次:「我信!」

  男子冷哼一聲,「有病。」

  結果對面那一桌四人齊刷刷地怒視著他,「我們的命,都是她救回來的!」

  「她說的話,我們都信!」

  「別吵,你們看……」

  眾人的目光再次被留影石吸引。

  就見天幕上出現了妖魔祭壇,還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符文。一個紅衣男子在地上寫字,他嘴唇好似在動,但大家聽不到一絲聲音。

  他寫的是:「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看見,聽不聽得到?」

  「妖魔選擇裂隙也是有一定規律的,而且還會有標記。下三天現在應該沒有什麼妖魔了吧,提前發現妖魔留下的印記,就能阻止妖魔裂隙入侵,形成妖魔戰場。」

  「琉璃她之前設計的那些機關鳥,真的有用。」

  「她很優秀,我最清楚。」

  寫到這裡,他扭頭看過來,又用枝條把那幾句話劃掉。像是被人喝止,不情不願地劃去了那些字跡一般。

  接下來,他埋頭畫畫。

  他在地上繪出了修真界的地圖,在幾個地方畫了小圈兒,「目前看到的,就是這些地方。」

  他寫寫畫畫了許久後,忽然抬頭,展顏一笑。

  這是南琉璃的記憶。

  所以,他是畫給南琉璃看的,也是沖著南琉璃笑。

  他笑容明媚,好似一道光刺破了昏暗的光線,將明媚的陽光,灑進了被他看著的人心裡。

  在妖域裡的木懷柔,他眼裡只裝了一個人。透過那雙眼睛,蘇飴糖都看到了師父的身影,她在他的雙瞳裡靜靜站立,朝著他緩緩走近。

  那就是他想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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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0 22:22: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十五章 一念之間

  天幕上,魂火持續燃燒,畫面還在繼續。

  妖域,一點一點展現於人前。又恰好,讓空桑門觀禮的修士,以及,留影石前的修士,都看到了。

  許許多多的妖魔,從畫面中一閃而逝。

  直到有一個天階大妖出現,他終於注意到了師父和木懷柔的奇怪之處,接下來,就是一次險之又險的追殺。

  木懷柔受傷了。

  師父的情況,卻看不太清楚。

  接下來的畫面就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兇險,畫面也格外散亂,這些在外人看來驚心動魄的場面,對師父來說,反而不重要。

  她魂火燃燒所展示出來的東西,是她最深刻的記憶,她想要大家看到的是妖域的真相,她自己的安危,在她看來,無關緊要。

  因此,畫面模糊,並且一閃而逝。

  倒是木懷柔,一直有出現在畫面之中,也就是說,他在師父的記憶裡越來越重要。

  木懷柔身上的傷越來越重,他原本只是沒有腿,到後來,他已經沒辦法維持人形。

  他變成了一朵食人花,連花型都縮小了,原本碩大的花盤只剩下了巴掌大,被輕輕地放在了手掌心裡,宛如一朵紅玫瑰。

  那隻手上有很多傷口,傷口內滲出的血水都不是紅色,而是幽幽的紫。

  師父元神曾經進到了妖域,她又是受的妖界至尊天珩的影響,因此不是普通的感染,她,朝著妖魔變化,連血液都已經變了顏色。

  蘇飴糖有種預感,現在,距離師父燃燒元神,已經很近了。

  眼前出現了一面水鏡。

  蘇飴糖第一次從鏡子裡真正的看到了師父。

  她面容憔悴,眼睛變成了深邃的紫色,臉上已經有了奇怪的花紋,一身妖氣。她現在有點兒像天階妖魔裡的紫魅,被紫魅襲擊的人修,會成為花瓶,養出一種妖域裡唯一能夠存活的魂花。

  紫色魅影連成一片勾人心神,無數屍骨堆積在地下,而妖魔藏匿其中,一妖便是一域,很難被消滅。

  師父,變成了大妖。但她神識清醒,跟那些被感染後發狂的修士完全不同。

  她面對水鏡,將手裡的「紅玫瑰」輕輕別在了髮髻上。

  透過那面鏡子,蘇飴糖還看到,身後有無數妖魔襲來,她背對的是,千軍萬馬。

  那樣的畫面,叫人的心驟然緊繃。

  師父回頭剎那,身體轟散崩裂,元神化作烈焰,直沖天幕。那把火,好似燒透了那張紙,將她所看到的一切,透過那層屏障,傳到了修真界,傳到了眾人眼前。

  在燃燒元神時,她還是清醒的。

  她的元神沒有掙扎,沒有哀嚎,沖天的火柱刺破了妖域的天空,她在火中微笑。

  「燃燒元神還能面不改色,怎麼可能呢?」

  為何不可?

  因為這個人,曾經為了壓制修為,用火焰淬煉金丹,硬生生的提高了金丹轉數,連金丹都能鍛造淬煉,天天以火焰焚燒,元神燃燒的痛苦,她自然也能承受。

  她的身上有無數的奇跡。

  她一直在打破不可能。

  在最後的時刻,空氣好似扭曲起來,蘇飴糖注意到,師父身後,突兀的出現了一道裂隙。那些隨時可能出現,無處不在的虛空裂隙,將那片天地撕開了一條縫。

  都有火焰飄進了裂縫之中。

  與此同時,師父頭上的花驟然變大,拽著師父那一點兒魂火,撞入裂隙。

  在最後的瞬間,它將師父的元神一口吞沒,徹底消失不見。

  沒有火,沒有光,只剩下一盞冰冷的魂燈,被蘇飴糖緊緊握在手中。

  最後出現的虛空裂縫,原本給了蘇飴糖一絲希望。

  可魂火熄滅,則說明師父的元神徹底湮滅,消散在這片天地之間。手裡的燈,又明明白白的寫下了最後的結局。

  「師父,我現在已經是九品至尊了,我已經站在天下之巔,你想要看到的那一天已經到來……」

  你,回來看看……

  回來看看我呀……

  蘇飴糖泣不成聲。

  底下,許多人眼裡都有淚。泉初見揉了下眼睛,她一直覺得自己也成做過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哪怕無人知曉。

  可如今比起來,她做得那些算得了什麼啊?

  泉家封印懷骨劍,本質是贖罪。

  因為懷骨劍,是泉家那位煉製出來的,劍下亡魂無數。

  而南琉璃,她是真的心懷天下蒼生。

  她從來沒有這樣喜歡一個人,敬佩一個人。

  泉初見取出隨身帶的酒壺,拔開木塞,將酒水潑灑出去,說:「敬你。」晶瑩剔透的酒水在空中揮灑,宛如玉珠。

  旁邊的姑蘇山月以筆繪花,這一次,他好似茅塞頓開了一般,下筆如有神,一朵一朵紅色的食人花開遍面前整片空間,幾筆勾勒出一個青衣女子,站在花中微笑。

  很多人,或靜默原地,或低下頭顱,掩飾哀傷。

  在大家為了資源爭得頭破血流,在神跡裡放縱自己的惡念,胡亂發洩之時,那個犧牲自己的人,就像是黑暗中的火炬,點燃了夜空,給眾人帶來希望,也把自己燒成了灰燼。

  不少人在哭。就連水辛夷,眼裡也有淚光閃爍。

  蘇飴糖覺得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好似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她捧著燈蹲下,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滾,滴答滴答,滴在燈上,又滑落進了燈芯的位置,淚水濕了燈芯,她連忙用手去擦拭,更顯慌亂。

  就在這時,她聽到自己的銅鐘響。

  拿出銅鐘,蘇飴糖聽到雲聽畫說:「甜甜,木懷柔和師父的元神進裂隙了。」

  雲聽畫聲音很虛弱,師父燃燒元神的時候,他渾身的血液都好似燃燒一空,這會兒已經被王憐枝泡在了靈泉裡,還給他餵了回血的丹藥。

  他面若金紙,仍強打起精神安慰蘇飴糖:「我已經把全部的幸運都送給師父了。」

  「你說,他們會不會去到一個沒有靈氣,沒有元神的地方,就好似,你曾經去過的那個世界?」他與蘇飴糖神識交融過,對她的許多事情都知曉,也知道有那麼一個地方,沒有靈氣,沒有修行,但那些凡人依舊能夠飛天遁地,做出不遜色於修真界道法神通的事來。

  雖然在那裡生活同樣也有一些壓力,可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平靜的生活,追尋幸福。

  「因為這個原因,魂燈才會徹底熄滅。」

  雲聽畫也是隨口胡謅,但他覺得,只有這樣的安慰才最有效。

  他想給甜甜一個希望。

  恰這時,空桑之靈也開了口。

  「當年,我送你過去的地方,是三千小世界中的其中一個,你也可以稱之為虛空裡隱藏的秘境,或者書中世界。那裡沒有靈氣,沒有元神,也沒有妖魔。」

  「它是曾經一位書修所設想的世界,書修修為高深,筆下世界有靈,成為了三千界中的其中一個。」

  「那裡有很多好玩的人和事,比修真界活得輕鬆,送你去那兒,耗費的力量小,也更有利於你成長。」

  「如果去到了那樣的地方,魂燈也會熄滅。」那是一個沒有靈氣的地方,又處於隱秘的裂隙之中,南琉璃魂火本就虛弱,去到那樣的世界裡,魂火無法點亮魂燈是正常的。

  「你曾去過那裡,師父與你羈絆很深,有雲聽畫的青鳥血脈力量支撐,她能去到那裡的機會……」

  空桑之靈頓了一下,「很大。」

  它小小的撒了一個謊。

  可對於一個拯救了天下蒼生,周身都是功德金光的人來說,她的存在,就是奇跡的誕生,所以,為什麼不可能呢?

  它相信,奇跡會出現在她和木懷柔身上。

  顧天河曾攔截妖魔萬萬年。

  他的名字,流傳至今,直到現在,仍是眾人心中最尊敬的大能,到處都有他的傳說。

  南琉璃,她的修為遠遠不及顧天河,然而她做的事,卻並不遜色於那位大能。

  她註定功德加身,流芳百世,她會是修真界最亮眼的那顆星辰,永不墜落。

  ……

  馭獸宗,小師妹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手拿小木棍兒,洩憤似的往地上狠狠地戳,「怎麼算不到,算不到師父去了哪兒,怎麼算不到!」

  「要是早知道,我,我一定攔住她,不讓她去,嗚嗚嗚嗚。」

  姬玄歎息一聲,「這哪兒攔得住。」

  別說范小艾沒算出來,他都沒算出來,他只曉得南琉璃身上有亮得灼眼的金光,猜測她去到妖魔戰場後會救許多的人,後來的確如此,本以為就是這樣了,哪曉得,她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妖域。

  她揭露了妖域的真相。

  她告訴所有人,妖魔的力量來源於萬象圖,萬象圖是神跡的背面,也就是說,所有進入神跡的修士,都在供養妖魔。

  許多人都不願意相信。

  現在,南琉璃進入妖域,將證據甩到了眾人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接下來,就該蘇飴糖他們努力了吧。

  他們得釜底抽薪,讓妖魔失去力量之源,再也無法興風作浪!

  范小艾抽噎道:「那個神跡在哪兒,能毀掉嗎?」

  姬玄歎了口氣,「鈞天尺是一位大能煉製而成的神器,神木,則是靈植化神,唯有神跡……」

  「它來自於上蒼。那是天道的制衡。」

  「沒辦法毀掉神跡,但是,我們可以封閉神跡,無人進入其中,萬象圖就會失去養分,妖魔無法壯大,無法溝通萬象圖覺醒成天階大妖,他們會逐漸衰弱,最終走向滅亡。」

  只有大妖才難以殺死,殺掉了還會形成災厄,影響修真界。

  小妖,不足為懼。

  還是那句話,能夠毀滅人修的,只有人修自己。

  「能夠拯救蒼生的,也是我們自己。」

  毀滅和救贖,皆在你我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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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0 22:22: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十六章 哄她

  小師妹蹲在地上哭的時候,滾滾從隔壁山頭跑了過來。

  它也看到南琉璃隕落,看到蘇飴糖落淚。

  它沒辦法安慰蘇飴糖,這會兒,只能哄哄小師妹。它在原地打了個滾兒,還轉身,慢悠悠地搖晃屁股,它記得,以前蘇飴糖最喜歡看它做這些動作。

  滾滾現在的修為是元嬰期大圓滿。

  它也很快飛升了。

  它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一天會勤快的修煉,明明他們走的時候留下了足夠它吃一輩子的竹子,還有守護馭獸宗的天劍竹,可它一點兒都開心不起來。

  它想上去,跟他們待在一塊兒。

  哪怕就是天天睡覺,也想睡到他們腳邊上。

  本來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哪曉得,會看到南琉璃隕落。滾滾以前也怕南琉璃,因為她會板著臉,叫蘇飴糖修煉。

  明明沒有教訓它,它依然會不安。

  結果,南琉璃居然隕落了,和那朵食人花一起。

  靈植修煉多難啊,比它們靈獸都要困難千百倍,可那食人花,就跟著她走了,他是她的靈植,無怨無悔的跟著南琉璃,哪怕是去到妖域那樣的地方,他也陪著她。

  滾滾很自責。

  它也是蘇飴糖的靈獸,可因為它太懶了,它都沒辦法陪著她。

  若是它這會兒在蘇飴糖身邊,也能擺幾個她喜歡的姿勢,哄她高興一下吧。沒毛的兩腳獸雖然醜,可它看到她掉淚,也會心疼她。

  接下來,它要努力衝擊境界,爭取一舉飛升了!

  它縮小身體,繞著小師妹咕嚕嚕滾圈圈兒,轉了一圈又一圈後,撞到小師妹的小木棍兒才停下來,隨後看到小師妹依舊滿臉淚痕,滾滾才明白,有些傷,不是哄一哄就能好的。

  它其實不太瞭解人修的感情。

  但看到小師妹這個樣子,它更想陪在蘇飴糖他們身邊了。

  滾滾小聲道:「要不,你們給我算算,我啥時候能飛升?」

  小師妹:「……」

  姬玄:「……」

  姬玄:要是算得出來的話,我還想算算小徒弟多久能飛升呢。

  馭獸宗沒了雲聽畫,風水大不如前啊!

  ……

  曲璿光前些日子飛升到了中三天。

  她是靈植師,空桑門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選擇。

  因此曲璿光沒有任何猶豫就加入了空桑門,不過目前待的地方是空桑門的駐點,她剛從天河瀑布裡出去不久,需要穩定修為境界,因此曲璿光一直在閉關,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只是這日修煉時始終有些心神不寧,她索性出來,本想四處走走,哪曉得,出了閉關的石室,就看到不遠處有留影石投出來的光幕,上面,有許許多多的妖魔。

  曲璿光一臉詫異。

  她走過去,跟那些站在光幕底下的同門站在一起,問:「發生了什麼事?」

  身邊的同門眼睛紅紅的,她說:「你在下三天的時候,跟南琉璃是同門吧?」

  「南琉璃去了妖域。」

  「她煉製了一盞特殊的魂燈,通過燃燒元神秘法,將妖域展現出來。」

  女修說到這裡的時候,光幕上的南琉璃轉身,她肉身崩潰,元神化作了烈焰。

  曲璿光如遭雷擊,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好似迷失了方向。

  直到許久之後,她才像是緩過神一般,失聲喊道:「師姐!」

  聲音淒厲,杜鵑啼血,如泣如訴。

  她以為自己總有一天能跟上師姐的腳步。

  如今卻發現,她再也追不上師姐了。

  大師姐,她走了。曲璿光雙手捂住眼睛,眼淚都滲出了指縫,旁邊的女修原本想安慰她,然剛一開口,也跟著她一起哭了起來,有男修沉聲道:「哭什麼哭,走,去看看那靈植圈出來的地方,是不是有妖魔祭壇出現的痕跡!」

  「她披荊斬棘為我們劈出了一條路,我們要做的是勇敢無畏的走下去,哭,有什麼用?」

  曲璿光鬆開了遮眼的手,說:「你說得對。」

  她其實性子一直較為軟弱,當年是被師姐給訓醒的,後來哪怕沉浸在修煉裡實力增強,又成了一峰之主,表面上看著已經強大,然而剝開鎧甲的防禦屏障,那曾經的柔軟和怯懦雖被層層包裹,卻仍存在內心深處。

  若是師姐遇到這樣的事,她不會哭。

  她會跟剛剛這個男修一樣,立刻去查證,然後,破壞妖魔祭壇,用盡一切力量阻止妖魔入侵。

  所以,她也不能哭。

  曲璿光:「我去了。」

  「一起,你剛來,對中三天都不太熟悉。」

  「好。」

  你看,有人用生命點燃黑夜,就會有無數人逐光前行,最終,迎來破曉和生機。

  ……

  有人會因為南琉璃的犧牲而觸動,同樣,也有人會因此而不滿。

  南琉璃將矛頭對準了神跡。

  那些在神跡內興風作浪之人,自然不能容忍。

  其中,心中恨意最深的,非仙鼎樓樓主趙玄音莫屬。

  趙玄音一直藏於一處小秘境之中養傷。

  他當初險些沒能活著離開空桑門,拼盡全力逃出去後,傷得太重,一直不敢露面。他太虛弱,不能跟水辛夷再次對上。

  趙玄音雖然藏了起來,但他沒有閉死關,他有可靠的途徑瞭解外界動向。

  他知道空桑門又出了一個九品至尊,這就使得他不敢像對待其他宗門那樣,直接拿神跡來威脅空桑門。空桑一門雙至尊,已經是一家獨大。

  他手裡那點兒籌碼雖然至關重要,可他也不確定,空桑門會不會真的跟他撕破臉。

  他沒把握,在兩個至尊的手裡活命。

  趙玄音通過他的渠道得知今日空桑門會舉行門主繼任大典,水辛夷將門主之位傳給了蘇飴糖。

  他沒忍住,也用留影石觀禮。

  等看到南琉璃去到妖域,說什麼神跡跟萬象圖是正反兩面,修士進入神跡是給萬象圖提供力量時,趙玄音就已經渾身發寒了。

  他既憤怒,又驚恐不安。

  如果他們真的封禁神跡,那他,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籌碼,一定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南琉璃,簡直可惡至極。

  她所做一切,簡直是想將仙鼎樓至於死地。若非她已經死了,他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一個下界修士,也敢說自己去了妖域?

  假的,一定是假的!

  趙玄音手握玄音璧,那些都是假的,只有玄音璧是真的,神跡裡獲得的神魂力量是真的!

  「還有很多人支持他!」

  他相信絕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失去神跡。

  他定定地看著留影石,他還有機會!等他們離開空桑門,他就立刻與那些支持他的人聯繫。

  空桑門。

  天上燃燒的魂火徹底熄滅,露出了原本的晴空。

  蘇飴糖收起了手裡的燈,她從打開的藤球裡出來的時候,像是初入人間的山野精魅,哪怕努力鎮定,眉宇間仍有青澀和緊張。

  但現在,她整個人的氣質都好似發生了變化。

  她站在那裡,不怒自威。

  九品至尊的實力顯露無疑。水辛夷站在她旁邊,同樣施展出了淡淡的威壓,底下的人都感受到了雙重壓力,一時間,氣氛凝重,四周寂靜無聲。

  這就是空桑門,一門雙至尊。

  頭頂上方的留影石同時中斷,接下來發生的事,不必再給天下人看了,誰知道留影石前面,是否還站著隱藏在修真界裡的妖魔。

  還有一些離不開神跡的惡人,雖為人,心思卻堪比妖魔。

  蘇飴糖看向前方的宗主們,「大家都看到了,這次,該有個結果了。」

  關於是否封閉神跡,一群人已經爭論了很久,一直都沒討論出個結果,如今,他們要的證據,南琉璃給了。

  蘇飴糖記得那些不同意的宗主。

  她一個一個的看了過去。

  之前留影石直播空桑門繼任大典,就已經將師父所看到的一切展示在了全天下人的面前,因此,關於神跡的一切訊息都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直接省了一個解釋的步驟。

  南雨霆第一個表示支持,「我同意。」

  「仙鼎樓的玄音璧,都毀了吧。」只有仙鼎樓煉製的玄音璧才能進入神跡,以前也不是沒有其他人煉製玄音璧,可那樣的玄音璧僅僅能在修真界交流,跟普通的音圭沒有區別,無法進入神跡。

  只有仙鼎樓煉製的玄音璧可以進入神跡。

  仙鼎樓掌握著神跡的鑰匙,這是這個宗門快速崛起並屹立不倒的最重要原因。

  趙玄音打空桑門的主意,被重創後閉關養傷,但他私底下跟一些天階宗門的宗主都有聯繫,還能從他們那裡要一些資源,就是因為他手裡握著神跡的鑰匙。

  那些不願意封閉神跡的宗門,有好幾個都跟趙玄音私下有密切來往。

  就等趙玄音傷勢恢復後,再跟空桑門討價還價。趙玄音,他原本是打算用神跡來威脅空桑門,讓空桑門彌補仙鼎樓損失的。

  如今因為南琉璃透出出來的信息,形勢,卻是完全變了。在場不少人,心中都有了決定。

  天相師姬有道點點頭,「我沒意見。」

  接下來是清音閣,還有之前保持中立的宗門紛紛表態,於是那幾個一直反對的,這會兒就被兩個至尊同時盯著,頓覺壓力巨大。

  水辛夷看向其中一人,「你不是要證據麼,現在,這證據可夠?」

  那人沉聲道:「這魂火燃燒所展露出來的,是真是假,還需確定。」

  蘇飴糖:「不是標注出了幾個地方,去那幾個地方看看,有沒有妖魔祭壇出現的痕跡。」

  「上三天就有一處。」她視線落在這些天階宗門的宗主身上,沉聲道:「一起去吧。」一抬手,便有結界籠罩眾人,空桑神木的枝條編織成柵欄,將在場所有的天階宗門宗主全部困鎖其中。

  大家都去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若確定是真,還要反對……

  那她就用絕對的實力,來改變規則,殺雞儆猴,這題她也會!

  師父用性命換來的證據,師父未完成的心願,她都會一一去完成,不辜負師父對她的期望。

  一群人前往木懷柔所繪地圖上標注的那個點。

  靈舟上,蘇飴糖跟水辛夷神識傳音。

  蘇飴糖:「娘,要封鎖神跡,得從仙鼎樓入手。」

  「找到趙玄音。」

  仙鼎樓自稱掌握神跡鑰匙,從仙鼎樓入手,才能徹底封禁神跡。

  水辛夷:「嗯,我知道他藏在哪裡。」

  上次,仙鼎樓直接攻入了空桑門,若不是蘇飴糖及時帶著空桑之靈回歸,現在空桑門已經被仙鼎樓滅掉,她也很可能已經隕落。

  這樣的仇,不會因為趙玄音逃掉而結束。

  趙玄音藏了起來,一直沒有露面。

  但他手裡掌握著神跡鑰匙,他就不會甘心就那麼藏起來,勢必會跟其他人聯繫,水辛夷就盯住了那些較為可疑的修士,順著他們挖到了趙玄音的位置。

  之前反對的宗門太多,她們的確沒有證據表明那些推測是絕對正確的,所以,哪怕她是九品至尊,也不可能強制所有人不進入神跡。

  否則妖魔還沒入侵,修真界自己就能掀起血雨腥風。

  等確定妖魔祭壇存在的痕跡之後,下一步,他們就去捉拿趙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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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1 11:31: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十七章 是我

  他們的第一個目標,是地圖上距離空桑門最近的那處標記。說是最近,距離仍遠得很。妖魔也不會囂張到把祭壇設在空桑門附近,那樣被發現的概率肯定很大。

  對於空桑門和空桑神木,它們還是會有一絲忌憚。

  要去到那個地方哪怕是九品修為也沒辦法撕開裂隙直接過去,因此他們還得乘坐靈舟橫渡虛空,路途遙遠。等到了地方,已經是兩日之後。

  水辛夷:「到了。」

  一艘靈舟上,載的是如今修真界最頂尖的那一群人,除了仙鼎樓,其他天階宗門的宗主或長老都在此列。

  空桑門主更替是震驚天下的大事,哪怕是原本在閉關的修士也直接出關前來觀禮,於是現在,大家都站在了一艘船上,被兩個九品至尊盯著,一時都不敢生出別的心思。

  想跟仙鼎樓聯繫?

  九品至尊眼皮底下待著,實在做不到啊。

  地圖是木懷柔手繪,於魂火上顯示出來,不會那麼精確。他用枝條圈出來一個小圈兒,圈兒看著小,實際範圍卻不小,且這地方還靠近虛空,周圍都是停靠靈舟的雲島,雲霧縹緲,平時誰會注意一個小小的印記。

  各家的靈舟上,都有獨特的標記和花紋,妖魔印記隱藏其中,在完全形成之前又有隱匿結界,干預神識窺探,就很不起眼。

  這會兒特意去搜尋,他們也花費了一些時間,才找到那個隱藏得很深的印記。

  「看到了?」蘇飴糖在妖魔印記的位置上,直接種了一棵天劍竹。

  竹葉簌簌抖動,足以說明,那地方有微弱妖氣存在。

  見幾位宗主仍不吭聲,蘇飴糖繼續道:「不如把上三天這幾處地方都檢查一遍,辛苦各位了。」

  不能見一個破壞一個,她都留下了催生的天劍竹標記,又吩咐弟子鎮守此處,等全部找出來再做打算。最好是將天河劍陣的竹子全部修復後再同時摧毀,免得提前動了打草驚蛇。

  那樣是最好的,但妖域給不給她這個時間就難說。

  畢竟,師父魂火燃燒這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藏匿修真界的高階妖魔,也有可能已經知曉。

  「沒必要所有人都去一個地方。」一人建議:「不如分開行動,還快一些。」

  被水辛夷淡淡掃了一眼,他義正言辭地道:「這也是節約時間。」

  蘇飴糖:「你們找到了,也處理不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那人,「論捉妖,克制妖魔,誰比得上空桑門?」

  單獨行動,大可不必!

  這人,就是一直反對的修士,跟仙鼎樓關係不錯,蘇飴糖已經從娘那得知,他私下一直在幫助趙玄音。

  不談神跡,趙玄音曾經殺入空桑門,空桑門跟仙鼎樓結下的梁子難以化解,他支持仙鼎樓,就已經能算作敵人了。

  「行,今日大家聯手,破了這些妖魔祭壇!」那人作為一門宗主,也不會把不滿寫在臉上,還附和幾句,表明自己的立場。

  至於心中如何想,卻是不得而知了。

  有人掏出傳訊符,打算跟自家宗門的修士留個訊息,奈何傳訊符取出來,卻是無法使用。靈舟上的結界,將他們與外界徹底隔絕。

  他沉著臉道:「空桑門未免管得太寬了?」

  蘇飴糖也不說話,只是拿起天劍竹,有一下沒一下的彈上面的竹葉。她手指纖細修長,指甲粉嫩,彈在綠葉上時,看著也是賞心悅目。

  只是微微一彈,竹葉震動,便隱約有劍意傳出,無端給人壓力。

  你們上三天的修士不是講究一切靠實力說話麼,蘇飴糖因為師父隕落的事心情極其沉重,她不願與人多說,直接施展出劍意,將肅殺之氣藏在漫不經心的動作裡,籠罩整個靈舟。

  她還記得當年,師父一人打服下三天的所有劍修的光輝事蹟。

  所以這個時候,她懶得跟他們解釋,以劍服人。若她一個人,還有可能鎮不住場子,可她不是一個人。

  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你,年紀挺小,脾氣還挺大。」

  不等蘇飴糖說話,南雨霆冷笑一聲道:「我年紀大,脾氣更大,你要不要試試?」

  這些宗主實力都強,修為高深,破壞力驚人。

  他們很少真正出手,平時都是打嘴仗,南雨霆嗓門大,爭吵起來沒輸過。

  那人沒心情跟南雨霆爭吵,哼了一聲後坐到一邊,拿出了一方棋盤,招呼熟悉的友人一塊兒下棋打發時間。

  本來棋盤內有乾坤,可惜他剛剛擺好棋盤,就有幾株小苗纏了上來,氣得他都說不出話,最終只能放棄與外人交流。

  這空桑門,愣是將他們封禁起來,只怕不把神跡的事情拿出個章程來,不會放他們離開!

  接下來,一行人又前往了其他幾個地方。

  馬不停蹄地跑了大半個月,這才將上三天的幾處妖魔印記全部找出來,其中四處都很淺淡,唯有一處的顏色很深,儼然是陣法都完成了大半。或許要不了多久,這裡的裂隙就會打開,妖魔,就能源源不斷地從此地進入修真界!

  看到這個紅色印記,一群人都心生寒意,還好,提前發現了啊。

  這已經完成了大半的妖魔祭壇,就在啟天宗的勢力範圍內,藏於群山之中,被層層疊疊的枯葉所覆蓋,周圍荒無人煙,根本難以察覺。

  啟天宗宗門範圍大。

  宗門內修士卻極少,他們大部分人都待在中三天,少數幾個也經常四處躲藏,很少有誰會長期停留在宗門內。

  雖然宗門人煙稀少,但這裡畢竟是天階宗門駐地,外人也不會隨意進入,因此這裡出現一個妖魔祭壇,如果不是這次被南琉璃他們注意到用燃燒魂火的特殊方式告訴他們的話,應該是沒人能發現的。

  一旦完成,妖魔入侵,以此處為據點,便能形成一片戰場,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有人感慨:「姬道友,你居然沒算出來,家門口藏著這麼大一個禍患?」

  姬有道面不紅心不跳地道:「所謂天要亡我,天命難違,不正是這個意思。」

  作為窺探天命的天相師,災難由他的宗門開始,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姬有道對此十分坦然。

  他看向蘇飴糖,面露微笑。

  原以為她是投入湖心的一顆小石子兒,蕩開的淡淡漣漪,總會讓那池死水重生點兒波瀾。

  如今才知道,那是水底形成的小小旋渦,她慢慢影響著周圍的死水,逐漸擴大,到時候,攪翻一池水,由不得你不動。

  姬有道心想,「姬玄,天賦的確不錯。」聽說還收了個天賦絕佳的弟子,他們天相師一門,後繼有人咯。

  「中三天那幾處位置,有人去了吧?」中三天有天道限制,他們這一群人都不能一起下去,一起下去,中三天的天地都承受不住。

  「空桑門和清音閣都已經安排中三天的弟子前去查探了。」

  「那這神跡的事情,我們也該回去跟門中長老們商量一下?現在,還有許多修士都在神跡裡修行,要如何封印,也是個問題。」一人道。

  水辛夷:「看來,大家都同意封禁神跡了?」

  這會兒,倒是沒人直接站出來說不行。

  「如何操作,還需從長計議。」

  說起來簡單,一句話的事,真做起來,難!

  水辛夷淡淡道:「直接問趙玄音就行了。」

  在他們尋找上三天妖魔印記的這段時間裡,空桑門、風雷宗、清音閣聯手,已經攻入了仙鼎樓。

  而這一切,靈舟上的其他宗主都不知情。

  在兩個九品至尊的眼皮底下,他們都沒辦法跟外界溝通,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趙玄音在哪兒?」

  水辛夷看向坐在棋盤邊上那修士道:「趙玄音在哪兒,宋道友最清楚不過。」

  被突然點名的宋茗拈著黑棋的手微微一抖,隨後輕輕放於棋盤上,「水門主說笑了,趙玄音從空桑門逃走後就消失不見,我哪兒知道他在哪裡。」

  水辛夷一揮手。

  靈舟在虛空中徐徐轉頭,調轉方向。

  宋茗承不承認都不重要。

  只要沒人給趙玄音通風報信,她就能順利將他擒住。

  不多時,靈舟就出現在了一個荒島上空。水辛夷用神識籠罩靈舟,使得其隱匿空中,無法被魂力低的修士窺探。

  水辛夷:「這島上靈氣稀薄,上次宋道友到此地停留,我一時好奇,多看了一眼。」

  她笑了一下,「哪曉得,還看到了個秘境,藏在這荒島底下。」

  「這秘境設計得十分巧妙,強行進攻,可能會使得裂隙崩塌,我暫時不想趙玄音死,不知宋道友可否行個方便,幫大家叫個門?」

  宋茗:「……」

  南雨霆:「快叫,別擔心。我們這麼多人守在這裡,難不成還能叫趙玄音跑了?」

  宋茗:他是擔心趙玄音跑了嘛!

  水辛夷:「不方便?」

  宋茗:「水門主說笑了,這有何不便,只是我與趙玄音交情頗淺,恐怕會叫水門主失望了。」

  他看向另一人說:「不如張道友試試?」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願意得罪趙玄音。

  對於掌握著神跡鑰匙的趙玄音來說,宋茗堅信,他手裡還握著其他東西,還有機會翻身。

  他已經離不開神跡了。

  這天底下,絕大多數人,都沒辦法離開。哪怕空桑門暫時定下了規矩,可她不可能每天都守在裡頭,阻止其他人進入。

  總有人能偷摸進去。他們在神跡裡壯大元神,而那些不願進去的,自然會被他們拋下。

  張姓修士也道:「宋道友既然都來過這裡,就不要再推脫了。」

  宋茗感覺到了殺氣。

  不只來自於空桑門……還有那些支持空桑門的門派。相比起來,他顯得勢單力薄。

  他誤入這賊船,真是悔不當初。

  然而現在,他已經沒了選擇。他正要張口,就聽蘇飴糖道:「趙道友,是我。」

  蘇飴糖:「宋宗主,說這幾個字即可。」

  她手中天劍竹挽出劍花,「一個字別多,一個字也別少。」

  「你!」

  蘇飴糖:「你想的沒錯,我就是在威脅你。」

  宋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許久之後才深吸口氣,說:「趙道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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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1 11:31: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十八章 救治

  「趙道友,是我。」

  宋茗顯出身形,站在了荒島上空。

  他背上貼了一片青竹葉,冰冷的觸感隔著衣服都傳到了皮膚上,又冷進了骨頭裡。

  身後的靈舟上,還有一張弓正對著他。除了兩個九品至尊,還有不少人都盯著他,他雖然也是八品後期,一宗之主,這會兒,還真只能受制於人。

  他說完之後,那荒島上一塊曬到發白的石頭上就出現了一道裂紋。

  只是一星點兒裂縫,水辛夷就已經捕捉到了趙玄音的氣息,她手中原本對準宋茗背心的弓箭直接彈射而出,卻是完全虛幻,在穿透宋茗的身體之後,徑直射入裂縫。

  宋茗只覺得心口一涼。

  他看著那箭穿透自己的身體射了出去,那一瞬間,他元神裡的識海都好似凍結成冰,整個人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死了嗎?

  宋茗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心口位置,那裡沒有傷,更沒有箭……

  水辛夷的箭,虛虛實實,明明沒有射中他,卻好似叫他已經死了一遭。宋茗驚出了一聲冷汗,他其實並沒有跟九品至尊交手過,這是第一次。

  原本修真界九品至尊一共就兩個,一個長期失蹤,另一個據說性子溫婉,從不與人動手。

  只是一次的交鋒,就已經讓他清清楚楚的意識到,他以前,太小看水辛夷了。

  正想著,肩膀被人重重一拍,他一時沒有防備,險些沒站穩。

  「南雨霆!」

  南雨霆哼了一聲,「都什麼時候了,還覺得趙玄音能翻身?」他抬手招呼姬有道:「神算子,過來告訴姓宋的,還敢搞歪心是什麼下場?」

  平時勾心鬥角也就罷了,妖魔入侵之時,大家都得放下成見,團結一致對付妖魔。

  明明現在有了徹底的解決之法,還不用跟妖魔正面廝殺,他們還要因為一己私心而推三阻四,「執迷不悟的話……」

  南雨霆嘿嘿一笑,「總得殺隻雞給猴子們看是吧。」

  修真界有一句話叫,妖魔人人得而誅之。

  阻攔除妖者視為妖魔同黨,殺無赦。

  水辛夷的箭穿透宋茗,直接射中石頭恰好卡住裂縫,那道裂縫就是秘境的裂口。

  秘境進出皆由趙玄音心神控制。也就是說,他心念一動,裂縫就會閉合,而趙玄音神魂強大,無限接近於九品,他們不動的時候還能隱匿起來,一旦有任何動作,很容易被趙玄音捕捉到!

  速度再快,也比不上趙玄音心念一動。

  因此,水辛夷毫不猶豫地射出了箭,都沒有調整方向。

  趙玄音聽到了嘭的一聲,那是弓弦拉動的聲音,是水辛夷,他宛如驚弓之鳥,在弓弦響起的剎那後退一步,隨後反應過來,立刻想要關閉秘境,然而就在這時,一支長箭嘭的一下釘在了裂口之處,金色羽箭化作兩根藤蔓,在裂口處瘋長,直接將裂隙硬生生撐開!

  水辛夷的箭本就不是射人,人留著還有用。她用箭堵住了裂隙口。

  趙玄音還有一張頂階遁光符,然而,他現在都沒辦法捏碎遁光符逃生。一是那金色植物發出的耀陽光芒割裂了眼前的空間。

  也就是說,他周身的環境極不穩定,強行施展遁光符撕開一道虛空裂紋逃生的話,很可能被當場絞碎。

  即便沒有,他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此前在神跡內快速吞噬神魂寶物也使得他的身體更加脆弱,現在的他根本無法承受起第二次的強行傳送。

  他不能再冒這個險。到了他這個境界,自然明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趙玄音將捏緊的遁光符收回袖中。

  他索性大大方方地道:「原來是水門主。」

  「水門主想要封印神跡,還得問全天下的人答應不答應。」

  蘇飴糖:「你給宗門立規矩的時候,還得問問底下的數萬弟子是否個個同意?」

  「趙樓主未免太天真了一點兒。」

  她笑容甜美,「原來並非年紀小才有資格天真爛漫呀。」

  之前的蘇飴糖展現在大家面前的樣子都是乖巧溫柔的,這兩日的表現叫水辛夷和南雨霆他們都刮目相看,這小傢伙平時看著嬌嬌軟軟,在外人面前,那也算得上牙尖嘴利,說話格外氣人。

  南雨霆:要是嗓門再大一點兒就好了,以後誰都罵不過她!

  趙玄音這才看了一眼站在水辛夷身後的新至尊,在看清她時,本就不穩定的元神更加躁動,像是即將衝破識海,朝四面八方擴散。

  天道不公。

  他苦修多年,亦沒能順利突破九品。而此人如此年輕,卻已點亮星空。他心中有恨,元神波動劇烈,甚至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

  就見他只是做出了抬腿邁步這一個動作,他嘴角就有鮮血滲出,皮膚上出現了極其可怖的血絲,像是一個被摔破了的花瓶。

  他在神跡裡滋養元神,動用了積攢許久的養魂至寶。魂力短時間快速進展,肉身傷勢原本就沒復原,就使得他的身體極其脆弱,多走一步都勉強。

  原本給他點兒時間閉關,就能養回來。他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兒,哪曉得,他的藏身之所被他們給堵了。

  趙玄音神識掃過外面的那幾位熟人,他此時元神狂暴,每看一人,眼神都好似淬毒了的冰刃,惡意都凝成了實質一般。

  宋茗原本就動搖了的心徹底偏向了另一邊。

  現在他百口莫辯,趙玄音已經嫉恨上他了,且他那個狀態明顯不對,元神極不穩定,肉身脆弱如紙,恐怕是做不了任何指望了。

  趙玄音:「你們來,是為了神跡的鑰匙。」

  「想知道的話,先治我的傷。」

  趙玄音看向蘇飴糖:「聽說你領悟了春風化雨訣,還契約了空桑神木,既如此……」

  他稍稍頓了一下才繼續道:「等我養好傷,再談其他。」

  「別想用其他非常手段。」趙玄音冷笑一聲,「我現在元神有多不穩定,你們也能看到。」

  「真言符、乃至於魔修的搜魂手段,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大不了,魚死網破。我帶著那個秘密死去,而你們,永遠也無法真正的封印神跡,只要門開著,總會有人,想盡一切辦法進去。」

  這世上有多少玄音璧,根本數不清楚。

  各個宗門囤積了多少?每個人有多少?且玄音璧的煉製其實並不複雜,仙鼎樓的玄音璧特殊的地方在於一道特殊的溝通符文,那符文並不需要勾勒出來,只是在煉製成功後,念出一段法咒即可。

  這是仙鼎樓最重要的秘密,每一個能夠煉製玄音璧的修士,元神裡都自願打下了神魂烙印,並種下一顆魂種,不得對任何人提及這段法咒。

  只要動了告訴他人的念頭,魂種就會爆開,使得他們元神爆裂而亡。

  「在你們過來之前,我一直在神跡。」他臉上有血,說話時面帶微笑,顯得胸有成竹。「一旦我元神湮滅,仙鼎樓的玄音璧煉製方法就會傳遍整個神跡。」

  他沖蘇飴糖拱了下手,「天真的小至尊,現在可以出手救治了嗎?」

  他慢悠悠地坐下,即便放緩了速度,因為這個坐下的動作,又咳出了一絲血。

  趙玄音:「我還不想死。」

  「你們,也不能看著我死,對不對?」

  他艱難地盤膝坐好,這才看著蘇飴糖,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說:「多謝了。」

  蘇飴糖抬手就施展了一個春風化雨,不過她控制了靈氣,效果被她最大限度的縮減,只是即便控制了靈氣,仍讓趙玄音欣喜若狂。

  這就是春風化雨,能快速的滋養他的肉身,如果蘇飴糖能夠一直幫他強化肉身,那他在神跡裡將魂力衝破九品,肉身也能跟上,到時候,他也能真正的進階。

  蘇飴糖:「你們仙鼎樓真大方。特別是那位祖師爺,簡直是絕世聖母。」

  趙玄音:聖母?

  他知道聖女、聖子,還第一次聽說聖母,畢竟,誰敢稱自己為神的母親?

  仙鼎樓的第一任樓主是男人,被稱為聖母,必然不是什麼好話。

  不過他這會兒因為春風化雨而激動,並不想跟蘇飴糖打嘴仗,只是催促道:「繼續。」

  蘇飴糖:「我要是發現了那麼一片可以增強神識的神之秘境,都想一個人獨佔。」

  「最多,給宗門弟子發點兒福利,讓它變成宗門秘境。讓我的宗門,成為天下第一。還有空桑門什麼事啊。」

  她轉頭看向水辛夷:「娘,你說是不是?」

  水辛夷微微頷首。雖然她知道,這天地間還是有無私之人,但這個時候,她不會反駁自己女兒。

  「好吧,仙鼎樓老祖宗是位無私的大能,可傳承下來的每一代,都同樣的無私,明明掌握著鑰匙,可以讓仙鼎樓獨享神跡,偏偏還要將鑰匙分享出去,跟其他人一起在神跡內打拼。」

  「如今的神跡,競爭這麼激烈,為何不緊著自己宗門,還要繼續擴散呢?」

  蘇飴糖也不需要趙玄音回答,繼續道:「我瞧著,趙樓主也不是個大公無私的人呀。」

  「你不是一心想取代空桑門?」

  「怎麼就不從這方面入手,殺殺空桑門的威風?」

  「到底是大公無私,還是說,根本沒辦法控制啊?」

  「趙樓主,一把你們沒有辦法控制,必須任其擴散的鑰匙,早些年不知道跟妖魔有關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你還覺得,它是無害的嗎?」

  「對了,為什麼不讓下三天的修士也進去呢?單純只是覺得下三天的修士魂力不夠麼?」

  魂力不夠,推不開神跡的那扇大門。

  可螞蟻再小,也是肉。

  都是供養妖魔,誰嫌魂力多。

  不讓進去,必然還有其他原因,可到底是什麼,她一時也想不出來。

  姬有道插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嘛。」

  當年,姬玄就算出,生機在下三天。所以他才會在陸宗主面前主動暴露行蹤,提點一二。

  如今看來,這天道留給神跡的一線生機,也跟下三天有關聯。

  妖魔可以毀滅人修。

  人修,亦能戰勝妖魔。

  誰,都有機會,就看,誰能抓住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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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31 11:32: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十九章 殺了吧

  蘇飴糖一直留意著趙玄音的元神波動。

  誠然,他現在的情況沒辦法用真言符逼迫他說真話,也不能用什麼搜魂之類的神魂法術,但他剛好在神跡內快速提升了神魂力量,現在肉身又脆弱,跟不上元神的強度。

  就好比,他的身體是個瓶子,元神是瓶子裡的水。

  此刻瓶子破了一些裂紋,有水從裡頭溢出,而瓶子裡的水晃動越大,飛濺出來的水也越多。

  她用言語試探。

  他哪怕再謹慎,神識也會有微弱波動,平時,誰也瞧不出來問題,但現在情況不動,現在的趙玄音,他自己就是個人形測謊儀啊!

  所以,她只需要繼續試探就好了,總歸能得到一些有效的信息。

  「趙樓主作為仙鼎樓樓主,想來也掌握著一些只有樓主才知道的秘密。」

  趙玄音淡淡瞥她一眼,「小至尊,還是先替我治療了再說吧,我有些累了。」說完,他直接閉目養神,不打算再開口。

  蘇飴糖又用一點點兒靈氣打發了他,繼續道:「比如說,那把鑰匙,在哪兒發現的?」

  他們都沒辦法掌控的東西,肯定不是煉製而成。

  大家都知道,神跡並非人為,而是天生。

  既如此,這鑰匙,必然也是天生,就如同那些靈石礦脈一樣,是天生天養,天地孕育的靈寶。

  她說鑰匙在哪兒發現的時候,趙玄音的神識有輕微起伏,蘇飴糖心中有數,施展春風化雨後,使得趙玄音神識又稍稍安穩下來,就好似那水晃得沒那麼厲害了,她隨便聊了幾句,都沒引起水瓶晃動。

  蘇飴糖問:「仙鼎樓祖師爺叫什麼名字呀?」

  她怕別人不記得,特意問的是天相師姬有道。

  現代玄學有生辰八字都能算,雖然她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這裡的天相師,是真的。

  「原來叫趙驚鴻,後來,改名叫趙影。」

  驚鴻照影。

  都姓趙?還是個家族企業啊,難道說,仙鼎樓的樓主傳承是血脈傳承?這個在修真界倒是極為難得,雖然空桑門這次是母傳女,但其實這樣的情況很少見。

  畢竟,並不是每個大能都能有自己的孩子。

  一般來說,掌門之位,都會傳給當時修為、聲望、地位都很高的修士,也就是掌門老早就培養起來的繼任者,大都是優秀弟子裡挑選出來的。

  仙鼎樓傳承這麼多年,樓主依舊姓趙,難度還挺大。

  當然,也可能是後來改了趙姓,並不是真的老祖宗後人?

  姬有道:「趙玄音是趙影的後人。」

  「趙家人自少年時便遍地留情,總歸有自家血脈流下來。」

  長年累月的辛苦耕耘,總能生下個一兒半女?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姬有道:「趙驚鴻和趙影原本是一對雙生子,趙驚鴻是哥哥,趙影是弟弟,後來哥哥飛升,在中三天開宗立派,弟弟一直沒能成功飛升,修為不高夀元也短,在弟弟隕落之後,哥哥就改了名字。」

  這些在當年不是什麼秘密。

  然而過去這麼久,趙玄音以為已經無人知曉了,此刻被姬有道點了出來,他也只是稍稍一驚,隨後又鎮定下來。

  天相師,知道過去的事情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若真的厲害到可知天下大事小事,這會兒也沒必要來詢問了。可見,天相師也不是真的能窺探到一切真相。

  他算不出關於神跡的一切。那是,上天的饋贈,豈能由凡人隨意指染。

  蘇飴糖:「原來趙家人是從下三天飛升上去的。」

  她點點頭:「所以,鑰匙在下三天找到的?」

  元神波動稍微明顯一些。

  水辛夷聽到這裡,心念一動。

  既是血緣傳承,莫非,跟血液有點兒關聯?

  剛好趙玄音流了不少血,他剛才站的那位置就有一灘血水,水辛夷直接運轉靈氣,那有血跡的地方就出現了一株小苗,苗子吸收血液生長,不過片刻,水辛夷對這血就有了極為深刻的認知。

  血液力量很強,但沒有那種隱藏的血脈力量,一時看不出什麼異常。

  不過水辛夷道:「他們一直是血緣傳承,這樣看來,那鑰匙,跟他們的血液有些關係。」

  她也是九品魂力,同樣能夠感覺出趙玄音細微的神識波動,因此,不用蘇飴糖提醒,她也知道甜甜在用言語來試探,這會兒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她剛說完,南雨霆就驚詫地道:「難不成,只有仙鼎樓的玄音璧能進入神跡,是因為你們趙家人的血?」

  蘇飴糖注意到爺爺這個猜測說出來,趙玄音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這個方向是錯的。

  這時,清音閣閣主道:「應該沒這麼簡單,他既然說他隕落之後,那方法會傳遍神跡,他這麼有把握,可見方法跟他的血液沒有直接關聯。」

  否則他都死了,別人哪兒去弄他的血。

  至於他那些兒女,他們用他的血去血緣尋蹤,總歸能找到。子女數量有限,哪能供養全天下的修士?

  一人一滴,都不能支持那麼大量的玄音璧製造。

  南雨霆:「也對。」

  大家當著趙玄音的面討論,他彷彿沒聽到,只有在感覺到春風化雨的滋養靈氣沒了的時候,才會出聲提醒蘇飴糖。

  猜來猜去有什麼意義?

  他永遠不會說,神跡,也不可能被關閉。

  誰捨得離開那裡?

  蘇飴糖冷不丁地道:「鑰匙是在下三天找到的,然後呢,當時趙家是兩兄弟。」

  「會不會是兩把鑰匙?兩兄弟一人一把,飛升的帶走了其中一把,剩下的那把,還留在下三天!」

  她是聯繫了雙生子產生的想法,隨口一提,就感覺趙玄音波動較為明顯,他控制得很快,可那一剎那的震動,還是引起了她和水辛夷的注意。

  看來,這次猜中了!

  水辛夷:「好似母子連心蠱?」

  母蠱才能真正的控制一切,子蠱則需要母體的供給。

  清音閣閣主:「更像蜂群。蜂王藏於深處,工蜂出去尋找養分,供給女王蜂。」

  所以仙鼎樓的玄音璧需要擴散出去,他們沒辦法將鑰匙緊緊握在自己手裡,必須將其分發出去,讓更多的人進入神跡。

  一群人各抒己見,倒是成功讓趙玄音元神起伏不定。

  大家都不笨,只是以前沒把神跡跟妖魔真正聯繫起來,就算偶爾有人覺得神跡有問題,然迫於無奈,誰也沒辦法真的拒絕神跡的誘惑。

  如今,大家都聚在一起,全天下都知道神跡會供養妖魔,如果能夠做到徹底封禁神跡,接受起來倒也沒想像中的難。

  大家都不進去,就跟神跡沒出現之前一樣,元神修煉慢下來,所有人一起慢,也就拉不開差距,還能穩住現狀嘛。

  蘇飴糖:「本來,仙鼎樓就沒辦法控制神跡鑰匙,他死了的話,其他人還都能知道進入神跡的方法,所以,現在那把飛升帶上來的鑰匙其實就是子鑰匙,沒多大作用吧?」

  推測來推測去,蘇飴糖發現,仙鼎樓其實也沒想像的那麼牛批嘛。

  蘇飴糖愉快地建議,「要不,就讓他死一死,看看那方法到底是什麼?沒準還能得到一些線索。」

  他死了,就能知道玄音璧的真正秘密。

  「那樣的話,豈不是大家都能進去了?」

  南雨霆:「現在不也一樣!」

  蘇飴糖:誰家還沒幾個玄音璧庫存了,就連她都還有好幾個呢!那些大宗門,不曉得囤了多少。

  「而且各宗門聯手,總能阻攔大部分人進入其中,使得待在神跡的修士數量減少。我們把日月星三城摧毀,沒了安全區,剩下的修士在神跡內生存起來很困難啊。」

  「我認識個很厲害的魂獸,之前就已經八品後期了,我與它關係不錯,要不,我進去想辦法幫它進階到九品,到時候,讓它帶著小弟巡邏!」

  「我們殺太多人不行,會被神跡影響情緒,從而滋生心魔,它們可以殺啊!」

  也不一定要立刻完全封閉,減少進去的人數,總能慢慢削弱萬象圖譜的力量。

  想到這裡,蘇飴糖覺得自己簡直太有才華了,這明顯很有搞頭啊!

  誰能想到,修士跟魂獸也能成為朋友呢?

  偏偏,她就是抱上了金蠍大王的大腿!

  就是進階後還沒進去看過大王,不知道大王發現她九品了會不會很暴躁!這樣一看,趙玄音其實也沒那麼重要嘛。

  「你能跟魂獸交朋友?」

  神跡裡的魂獸天生厭惡人修,基本見面就開殺,低階的偶爾還會有人能強行收服,高階卻是完全不可能。

  跟能夠進階九品的高階魂獸、交朋友,怎麼可能?

  水辛夷倒是想了起來,她微微一笑:「金蠍王?」

  蘇飴糖點點頭,「嗯,若不是它一直護著我們,我們在神跡裡也挺難熬。」

  蘇飴糖長籲短歎,「你看,之前下三天的幾個一直在裡頭活得那麼滋潤,被萬千修士追殺也渾然不懼,都是金蠍王的功勞。」

  「我們的關係,可不一般。」

  蘇飴糖:「所以,大家覺得我的提議如何,先滅了他元神,試試?」

  「你們誰進去等著看,他元神隕落之後,那傳遍天下的玄音璧煉製方法到底是什麼?」

  姬有道自告奮勇地道:「我去吧。」

  趙玄音眼皮一跳,這群人,來真的?

  金蠍大王保護幾個低階修士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

  當初金蠍大王到處鬧事,都有八階魂修出手,然而還是沒能將其鎮壓,最後他們還叫出了水辛夷,水辛夷出面震懾後,金蠍王才縮回沙海,沒有繼續大開殺戒。

  難不成,他們真想這麼做!

  毀掉神跡內的主城,讓進去的魂修,也沒有安全之地休息藏身?

  這樣一來,在裡面活著都異常艱難了,其他人要進去自然會再三掂量。

  他都沒想到,這蘇飴糖會以這樣的方法來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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