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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陽光和煦] 銀河聯邦的星際旅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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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5: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信任(三)

  知會了凱瑟琳解救方案後,橙黃徹底安靜下來。艦橋裡眾人各司其職,一切救援準備有條不紊地展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橙黃到底從未讓人失望。

  在朝陽號進入羚羊號眾人目視距離前,它破解了對方AI的鑑權系統,朝陽號的所有艙門和生活設備進入羚羊號的實際控制下。

  但羚羊號的主屏上也徹底失去了凱瑟琳的訊息。

  對方AI在切斷一切通訊的同時,仍然接管著防禦系統。

  它升起了防護罩。

  毋庸置疑,民用艦船的防護罩在軍用艦載武器面前不堪一擊,但朝陽號上一群老弱病殘,誰敢就這麼一炮轟上去?這層防護罩不會阻擋朝陽號自己的救生艇出入,羚羊號派個無人機過去也能轟出個小洞,但它給人帶來的最大阻礙是,羚羊號無法掃瞄朝陽號的內部結構。

  ——失去了通訊設備,又無法確知對方人員位置,難道真的要靠小型生命探測器一層一層搜索嗎?

  失去了空氣內循環系統,艙門一開,那就真如芬奇所說,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主屏上,芬奇帶領醫療組、晉山帶領登陸作戰小隊已經穿好宇航服,在機庫等待X的命令。

  按照計畫,羚羊號會打開機庫,迎接朝陽號的救生艇下客,同時將派出自己的救生艇,在無人機的開路下穿過對方防護罩,帶著宇航服去接回超載的94人。同時,醫療組和登陸作戰小隊會搶在氧氣耗盡之前進行全艦搜索,儘可能確保沒有遺漏人員。

  「時間就是生命,各位請盡己所能。同時也請注意安全,我等著大家一起歸來。」X朝著屏幕裡密密麻麻的人群點頭致意,「溫阮,請替大家開路。」

  「等一下。」深藍突然站了起來,「我也想去。我也許能幫上忙。」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看去。

  溫阮皺眉:「你沒有實戰經驗,這種事情交給我就好。」

  「我不是要做無人機機長,我是要跟醫療組一起上艦。」深藍並沒有看溫阮,而是直接朝著X說話。

  「你跟去能做什麼?」X問。

  「導航。」

  「小型生命探測器在羚羊號上就可以操作,難道你竟不能憑藉圖像反饋操作設備嗎?」溫阮不耐煩地再度打斷深藍。

  「溫阮!」X皺眉,用眼神示意深藍繼續。

  「如果用小型生命探測器搜尋的話,會花費很多時間。對我方人員不安全,對求救者也不利。這麼遠的距離我沒有辦法,但只要我靠得足夠近——比如讓我登上朝陽號——我能看見的範圍比生命探測器大得多。」深藍抿了抿唇,「畢竟,我是精神系超能力者。」

  X想起了上次和深藍的精神接觸,那廣闊的精神海波瀾不驚,又彷彿蘊含著無窮力量。他權衡利弊之後,果斷道:「去吧,我相信你。」

  「是!」深藍立刻離席而去。

  羚羊號救援人員登陸過程異常順利。

  橙黃控制著朝陽號外艙門完全關閉後,緩緩開啟了救生艙的內艙門。

  展露在深藍等人眼前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各式各樣,或驚恐、或無力,有人身強力壯,有人面黃肌瘦。人們被分成許多個小團隊,他們都穿著宇航服,在艙門開啟的剎那彷彿看見了希望,爭先恐後地衝向了救生艇。

  人群算不上秩序井然,但在宇宙軍的武裝救援面前,好歹沒有發生惡性事件。

  哭喊著爬上救生艇的人們,讓深藍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一部古老電影——《泰坦尼克號》。

  紛亂的人群中,羚羊號眾人並沒有找到凱瑟琳以及朝陽號的醫療組。

  晉山道:「我帶人在這裡維持秩序,深藍你帶著芬奇去找人。雖然與他們無法聯繫,但我們的個人終端一定要保持在線。凱瑟琳之前通報了重病患人數,這是他們的宇航服,你們背好。」軍用便攜宇航服與民用版不可相提並論,沈曼寧接過背包,輕鬆地架在了肩上。

  深藍在紛亂的人群中閉上雙眼,精神觸角迅速展開,遊走過朝陽號各層甲板。實物在腦海中迅速褪去顏色,人的聲音在耳邊消退,她置身於自己架構的精神圖景中,越過數不清的艙壁、迴廊,越過AI設置的無數信號阻斷屏障,她看見所有混亂驚恐的情緒正朝著她的方向湧來——那是正在逃離的難民。深藍掃過朝陽號的每一寸甲板,拋棄正在向她移動的,她找到了朝陽號的醫療區,也找到了一簇簇或明亮或灰暗的生命火光。

  「跟我來。」深藍睜開了眼。

  晉山帶著小隊疏導人群登上救生艇,但他很快發現,朝陽號救生艇上的維生系統也不能工作。率先登艇的難民也發現了這點。儘管人們都穿著宇航服,但這依然加重了人群的恐慌。

  不知是誰帶起了頭,有人朝著羚羊號派出的救生艇爬去——羚羊號的救生艇一定有工作正常的維生系統。

  普通救生艇並不為穿著宇航服登艇而設計,人們穿著宇航服登艇只會佔用更多空間,最終能搭載的人數會少於原本的核定載客量。這意味著,要麼有人能強硬地擠上去,讓所有人動彈不得,要麼有人留在原地,等著返回的救生艇再接一次。

  沒人願意留下。

  朝陽號長久以來的異常讓它的船員不再信任它,即使在宇航服的保護下,也沒人願意冒險——誰能保證在又一輪等待過程中,AI不會用別的方法殺了他們呢?

  晉山帶領的小隊人手不足,根本無法阻擋一千多人的恐懼,人潮向著救生艇湧去,沒人願意退後。

  場面如果繼續失控下去,人們可能率先死於恐懼和踩踏。

  晉山當機立斷拔出了腰間的槍,朝空中扣動扳機。

  這是一把傳統的火藥式手槍,擊發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紛亂的場面霎時一靜。

  晉山立刻把槍對準了靠他最近的一個人,逼著她來到一艘已經坐滿的救生艇邊,擺擺槍口,說:「上去。」

  被槍指著的人抖著手腳向上爬,救生艇內原本已經坐滿了人,那些人安靜如雞地擠在一起,給她容出了剛好夠落腳的空間。

  ——艇內人數剛好達到核定人數上限。

  目送著第一艘救生艇向著洞開的機庫大門飛去,晉山揚聲說:「沒達到核定人數上限就起飛的救生艇,我會讓羚羊號的無人機把它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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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5: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信任(四)

  登陸小隊隊員們如法炮製,逼著恐懼的人群為更多人預留空間。

  可難民實在太多了。

  沒人能阻止求生的人登上救生艇,隊員們也無法阻止他們爭搶羚羊號的救生艇。

  晉山腕間的個人終端震動了一下,彈出一條提示:朝陽號艦內空氣含氧量加速下降中,即將接近臨界值。

  只一愣神的功夫,最後一艘羚羊號的救生艇幾乎是被瘋狂的難民劫持著飛離機庫。

  ——留給羚羊號眾人的,只剩下必須穿著宇航服才能使用的朝陽號救生艇。

  深藍等人的個人終端也同時收到了提示。

  含氧量的急劇降低,意味著他們剩餘的時間更少,他們必須在重病患者窒息前找到他們,並幫他們穿上宇航服。

  深藍帶著眾人一路狂奔到醫療室門口,目之所見,慘烈程度遠超之前屏幕上的驚鴻一瞥。

  很多患者都無法自主穿上接扣複雜的宇航服——有被挖去雙目無法視物的,有被斬斷四肢猶如人棍的,有全身大面積燒傷動彈不得的。

  宛如人間地獄。

  凱瑟琳帶領她的醫療組只能為她們做基本處理,之後便束手無策——因為超載,宇航服不夠了。

  這些病號當然搶不過其他人。

  芬奇對此慘狀視若無睹,面無表情的帶著團隊立刻加入救援行動。

  沈曼寧麻利地展開一件件便攜宇航服,引導著稍許能夠動彈的人自主行動。

  腕間的含氧量提示一直在震動,深藍並不具備專業醫療護理知識,她只能幫忙推一推病床,抬一抬病人。沈曼寧把宇航服計數的重任交給了她,深藍每發出一件,都看一眼腕間不斷下降的數值,計算著剩下的人還有多少時間掙命。

  深藍把手裡最後一件宇航服發了出去。

  那是一位重度燒傷的女性。宇航服貼在身上的觸感讓她發出艱難的呻吟,但沒人在這爭分奪秒的時刻注意到,只有深藍聽見了她深埋在喉嚨裡的痛苦情緒。

  深藍握住她的手試圖借精神力平緩她的痛苦,卻收效甚微。

  ——讓這位女性痛苦不堪的何止是身體上的折磨,精神上的磨難早已摧毀了她。

  深藍頹然地嘆了口氣,放開了手。

  芬奇從忙碌中抬起頭來,復又低下頭去麻利地挪動病人。

  朝陽號AI不會再幫助運送病人,病床的移動只能靠人力。

  最後一位病人被醫療組推走,醫療室裡只剩下殿後的芬奇、沈曼寧、深藍和凱瑟琳。

  芬奇最後環視了一眼醫療室,目光落在一扇緊閉的艙門前。

  「所有人都撤離了嗎?」芬奇問。

  凱瑟琳面色複雜地瞥了眼艙門,點頭:「活著的人都走了。我們也走吧。」

  深藍正準備跟著大部隊離開,鬼使神差地向艙門之後伸出了精神觸角。

  裡面有一簇灰敗的生命火光,即將熄滅。

  「裡面有人!」深藍立刻叫住芬奇和沈曼寧。

  沈曼寧聞言面色一變,立即伸手從深藍腰間掏出激光槍,抬槍對著艙門各處接口扣動扳機。

  芬奇大步邁出,一腳踹開了破爛的艙門。

  這是一間臨終關懷室。

  室內的牆上佈滿令人費解的宗教圖騰。

  當人們對眼前的病症徹底絕望,就只能寄希望於他們的「主」,來給病人一個解脫。

  病床上躺著一個意識全無的少女,她全身浮腫,腹部、四肢裹著厚重的紗布,面部傷痕纍纍,一個眼眶凹陷進去。

  「這……」芬奇用震驚的目光質問凱瑟琳。

  凱瑟琳此時反而平靜下來,她說:「是的,我通報的數量裡沒有辛迪。因為現有的醫療技術救不了她。」

  「她怎麼了?」沈曼寧問。

  「強姦。」凱瑟琳苦澀道:「我們找到辛迪時,她被人剖開了肚子,腸子也被拉了出來。我不知道這是幾個畜生的盛宴,最後他們往她的下體塞入了一根棒球棍。她的眼睛也被挖走了一隻。」

  「這不是絕症。」沈曼寧皺眉道。

  「我也曾這樣想。直到我們把她帶回來後發現,她曾長時間大劑量暴露在高輻射環境中。我們至今無法戰勝輻射病,加上這樣的傷勢,對她來說,這就是絕症。」凱瑟琳無奈道。

  「……」

  芬奇上前查看了辛迪的狀況,若有所思。

  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充滿了出血點,出血點的邊緣泛著藍色。輻射似乎損傷了她的造血功能,細胞再生能力也受到了損害。

  「她隨時會死,我們已無能為力。讓『主』帶走他的孩子吧。」凱瑟琳食指搭上中指,從眉心劃到鼻尖——一個虔誠的教徒在進行最後的禱告。

  芬奇沉默片刻,無可奈何地收回目光,轉身離去。

  深藍攔住芬奇,默然脫起自己的宇航服。

  「你幹什麼?」沈曼寧急了。

  「芬奇能救她,不是嗎?」深藍反問。

  「……」沈曼寧當然看得出芬奇神情背後的欲言又止。

  「我不確定……」芬奇難得在醫療領域用如此不確定的口吻說道,「我只是對她的症狀感到似曾相識,但我不確定我的猜測是否正確。並且,即便驗證了我的猜想,我也不確定以羚羊號目前的醫療條件,她能活下來。」

  「那就是有希望。」深藍脫完宇航服,示意沈曼寧趕快幫辛迪穿上。

  空氣含氧量仍在下降。

  芬奇乾澀道:「你不要貿然冒險,即便她活了下來,用你的命換她的命,X第一個不放過我!對於羚羊號,你是不可替代的!」

  「誰說我會死了?我只是沒有宇航服不能跟你們上救生艇而已,你們帶上人衝出防護罩,一恢復通訊,就讓羚羊號再派一艘救生艇來接我不就行了?」

  「深藍你別瘋!萬一來不及呢?」沈曼寧呵斥道,「就因為她的輻射病……」

  「因為她的輻射病,芬奇認為還有救。」深藍打斷道,「我們都曾樸素地希望,所有輻射病患者都能擁有燦爛的人生,擺脫病魔的困擾。辛迪還有機會,無論出於人道主義,還是私人信念,我都不能任她自生自滅。」深藍頓了頓,又對芬奇說:「我猜她可能跟你們之前那次遇襲有某種聯繫,盡己所能的救人是艦長的命令,她死在這裡,我們在場四人一輩子良心不安。你們現在猶豫的每分每秒,耽誤的都是我的生存機會。」

  深藍用自己最堅定、最自信的語氣對沈曼寧說:「我可以的。我等你們來接我。」

  芬奇也不知自己是被深藍的理由打動,還是被她猜中了自己內心的想法而認可了她的解救方案,亦或只是單純被她的臨危不懼、堅強勇敢所感染,他終於咬牙同意道:「曼寧,帶辛迪走。」

  深藍目送三人推著病床快步離去。

  越靠近機庫人越多,空氣含氧量越低,深藍決定就待在醫療室裡等待救援。

  腕錶上的數值還在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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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5: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信任(五)

  羚羊號救援人員乘坐著最後一艘救生艇向外撤。

  晉山把朝陽號的民用救生艇開得飛快,一衝出防護罩,沈曼寧就瘋狂聯繫X。

  通訊很快接通,沈曼寧焦急地向X說明情況,X面色一凜,立刻派出了一艘救生艇。

  芬奇在擁擠的空間裡努力探向屏幕,對X說:「艦長,我申請立刻封閉羚羊號其他一切緊急出入口,只保留機庫單向通行,控制所有難民行動。」

  X面色越發沉重,問:「難民有烈性傳染病?」

  「我不確定,但至少我這裡這位的病症有點危險。」芬奇低聲道。

  芬奇的語調有點奇異,X隔著屏幕與他對視一眼,瞬間明了一切未盡之言。

  含氧量仍在下降,個人終端的報警震動已經感覺不到間斷了。

  深藍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她盡力保持著意識清醒,延展著精神觸角來回掃視空空如也的朝陽號。

  整個朝陽號只剩下她一個活人,以及一個致力於殺死所有活人的AI。

  個人終端上投放了橙黃攻破的脫機式鑑權系統,理論上深藍可以打開朝陽號上的任何一扇門,開啟所有接駁設備。

  同樣的,AI可以選擇用原來的方法破壞掉所有接駁設備的維生系統。

  深藍相信X一定會來救她,她要麼找到氧氣供應撐到救援到來,要麼找到維生系統能用的穿梭機自己回去。

  深藍選擇雙管齊下。

  含氧量的下降讓她開始呼吸困難。使用超能力大量消耗了她的體力,繼續這麼下去她很可能失去在現實世界求生的力氣。

  深藍最後一次嘗試用精神觸角去看清朝陽號上那些沒有生命的金屬物質,極目遠眺到腦仁都在發疼。突然,她睜開了雙眼——她在朝陽號的最下層找到了一架型號古舊的空天穿梭機。

  朝陽號在用的航空航天穿梭機都停在上層機庫,早已被AI切斷了動力系統,也只有救生艇這種整機絕大部分系統依靠被動觸發的物種逃脫了AI的毒手——唯獨維生系統依賴於整艦氧氣供應,難於倖免。

  那架穿梭機卻不然。

  穿梭機過於古老的型號意味著AI無法通過數據鏈接操縱、熔斷它的動力系統,也意味著維生系統一樣難逃厄運。

  深藍立刻在醫療室裡翻找起便攜式氧氣瓶。

  所有的含氧裝置早就被一掃而空,深藍不得已撿起了臨終關懷室裡從辛迪身上扯下來的輸氧裝置。

  呼吸面罩上還帶著辛迪脫落的皮膚和血跡,餘量指針也指向了紅色區域。

  但聊勝於無。

  深藍毫不猶豫地罩在臉上,窒息感終於被壓了下去。

  她猛地抱起氧氣瓶,朝著最下層奔去。

  深藍靠著個人終端打開一扇扇艙門,終於找到了那架老舊的穿梭機。

  穿梭機的起落架不知何故已經變形,可能是之前人們從它身上拆下過什麼零件造成的。按照這樣的變形程度,也許起飛之後起落架就會完全扭曲,無法支撐它順利降落在羚羊號的機庫跑道上。

  但深藍並不慌亂——她更看重這架穿梭機上一體化搭載的宇航服。

  深藍一邊拖著份量不輕的氧氣罐爬進駕駛艙,一邊計算著返航方案。

  羚羊號只開放了一號機庫接收難民,這架穿梭機從朝陽號最下層出發,需要繞飛才能到達,而她無法保證無傷降落;宇航服只能保證她不會因為低溫死在太空中,關鍵性的氧氣餘量也不足以支撐她繞飛。

  距離她最近的是羚羊號的A-13號緊急出入口。

  這個出入口是為了工程維修而建設的,只能容納人體出入,既沒有跑道,也不夠寬敞。

  但深藍本也不需要把穿梭機一起弄回羚羊號。

  深藍撥弄著各個按鈕,做著起飛前的準備。

  她發現駕駛台上有一個空的區域——本該搭載在此的通訊裝置,已經被山窮水盡的朝陽號機械師拆走了。

  氧氣瓶內的餘量指針越來越低。

  不如放手一搏!

  深藍下定了決心。

  X下令封閉了一號機庫之外的所有出入口。醫療官提出了尚不明確的傳染風險,沒有時間分析情況並全艦通知,X只能以艦長的最高權限暫時控制風險。

  機庫還在浩浩蕩蕩地接收著驚恐的難民,X雙手環胸站立於指揮席上,眉頭深鎖。全艦臨時性權限控制使他收到了無數條或綠或橙或鮮紅的鑑權申請,但他無暇理會。他的大半心神移到了分屏上。

  羚羊號派出的救生艇正在飛速向著朝陽號駛去,他還有一位隊員等著他。

  深藍駕駛著古老的穿梭機朝著通體銀白的星艦全速前進。

  所幸兩艦之間的距離並不遙遠,細小的宇宙塵埃不值得她躲避,劈裡啪啦的撞擊感不絕於耳,機體超負荷運行的提示聲不斷迴響。

  羚羊號碩大的艦體在視野中越來越清晰,深藍估計著距離,食指按上了緊急彈射按鈕。

  溫阮的無人機把朝陽號的防護罩蠶食出了一個巨大的洞。羚羊號的救生艇從這個洞中一閃而過,轉眼間便在朝陽號不再擁擠的機庫中著陸。

  防護罩的防禦係數被削弱,在巨大的破洞中,以無人機為中繼站,兩艦再度恢復了通訊。

  環境探測數值反饋到了分屏上,凌飛霜倒吸了口冷氣。

  ——艦體內平均含氧量趨近於零,不適宜人類生存。

  X握緊了拳。

  救援者背著裝備迅速向醫療室進發,宇航服上第一人稱視角的視頻影像實時傳回了羚羊號。

  與機庫裡的喧鬧相比,分屏中的畫面靜默而顛簸。指揮室裡更多人卻更關注這安靜的一角。

  救援者到達了醫療室,但裡面空空如也。

  深藍不在這裡。

  「用小型生命探測器找。深藍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她肯定會採取方法自救。」X語氣堅定。

  深藍差點被老舊的彈射裝置擊暈過去。

  她無法帶著氧氣瓶進行彈射,於是放棄了即將耗盡的最後一點氧氣。穿梭機在她的視野裡遠去,羚羊號朝著她撲來。

  她已經能看清緊急出口上白漆的「A-13」字樣,她憋住胸中的一口氣,依靠宇航服僅剩的能量調整著陸角度。

  哐!

  深藍腳下一滑,順著巨大的慣性撞上了緊急出口厚重的大門。

  撞擊的疼痛已不能為她帶來真實感,她快被胸中撕裂的窒息感逼暈過去。

  深藍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拆開右手手套,按上鑑權觸屏。

  「權限驗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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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5: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信任(六)

  朝陽號已被小型生命探測儀完整掃瞄過一遍。

  沒有生命跡象。

  X終於變了臉色,咬牙道:「繼續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指揮席上的顯示屏跳出一條鮮紅的A-13出入口權限申請,但淹沒於浩瀚的申請通知中,變成了圖標右上角的「99+」之一,沒人注意到。

  深藍臉上因窒息而帶來的血色迅速退去。

  她又趕忙拆開左手手套,在模糊的視野中按上鑑權觸屏。

  「權限驗證:拒絕。」

  她不斷交換著左右手,試了一次又一次,眼前的大門絲毫沒有打開的跡象。

  她劇烈又徒勞地喘息著,眼前陣陣發黑,緩緩軟倒在門口。

  意識模糊中,她的人生走馬燈般閃過,她看見一張張熟悉的臉,她的父母、她的鄰居、她的朋友、她的戰友……彷彿最後一次道別。

  她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視野裡閃過的面孔很快淡去,只剩X冷淡的面孔愈發清晰。

  深藍在昏迷之前,用盡全身力氣,調動最大的精神力,在茫茫宇宙中嘶吼出來——

  X,我在這裡啊——

  她要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哪怕空曠的太空之中無人傾聽。

  X盯著分屏上的每一個細節。

  搜救行動從醫療室推進到最上一層了。

  深藍仍然不知所蹤。

  X不相信深藍會就此消失在茫茫宇宙中,他面色蒼白地閉了閉眼。

  瞬息間,他彷彿聽見了誰在聲嘶力竭地呼喚他。

  X,我在這裡啊——

  X猛地睜開眼,他從未如此刻一般急不可耐地撤下自己的精神屏障。

  他又感到了一陣熟悉的召喚,卻太過微弱,難以辨別。

  他憑著直覺猜測深藍就在羚羊號上,也許就在A區?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出艦橋,邊跑邊吩咐橙黃:「搜索羚羊號艦體外圍,看看有沒有深藍的蹤跡!」

  「沒有我方人員蹤跡。」橙黃幾乎立刻回答。

  X腳步一緩,但剛才的那聲呼喚太過真實,他思考了一陣,再度吩咐:「再搜索一次,朝陽號船員試圖在外圍登陸的信息也不能遺漏。尤其是A區!」

  橙黃靜默地執行搜索,X從未覺得羚羊號如此之大,以致從艦橋跑到A區都要那麼久。

  路程這麼長,深藍撐得住嗎?

  橙黃突然道:「A-13號出入口外發現試圖登陸者,身著朝陽號宇航服。」

  X的個人終端上彈出了艦外攝像頭拍攝的畫面。由於人體蜷縮的角度刁鑽,看不清臉。

  X猛地調整方向,朝著A-13出入口邊跑邊說:「拉近鏡頭。」

  「臉擋住了。」橙黃的聲音依舊平淡:「但系統曾有此人的進入申請。對比驗證是深藍的掌紋。」

  X呼吸一窒,語調近乎責難地問橙黃:「為什麼她進不來?」

  「……您不久之前調整了整艦進入鑑權,艦長權限擁有最高優先級,之後一切反饋為拒絕的鑑權申請都被視為正常反饋,提示靜默。」橙黃略一猶豫,「A-13門外沒有面部識別,申請者被識別為了朝陽號難民,沒有做掌紋比對。是我失職,對不起。」

  深藍的掌紋實際上通過了系統,只是X臨時收回了所有人的通過權限。包括深藍的。

  橙黃只是遵照艦長的指令行事,誰都沒想過深藍能自己回來。

  「……是我的錯。」

  X到達A-13號出入口時,橙黃已經開門把深藍讓了進來。

  機械臂把她平放在通道口,還摘下了她的宇航服面罩。

  深藍嘴唇發紫,X探身撫摸到她極其微弱的脈搏,立刻跨到她身上進行心肺復甦。

  「通知醫療組派人過來!」

  「已經通知醫療組待命人員。」

  X不間斷地做著心肺復甦,間或抬高她的下顎,為她做人工呼吸。

  也許是深藍昏迷之前放射的精神觸角再也無力控制,X貼上她嘴唇的瞬間,竟彷彿與她靈魂相貼。

  ——他忘了他撤下了所有屏障,對她不再設防。

  ——他們的精神果然無比契合。

  深藍的唇冰涼而柔軟,但她求生的意志火熱而堅硬。

  她的生命之火掙扎著不肯熄滅,她堅強、勇敢、樂於助人,她願意為了她的信念、執行他的命令,而冒生命危險。

  她瀕死之際不曾向諸神禱告,而是向他伸出了手。

  她無比信任他。

  深藍在蒼白的頂燈下甦醒。

  她還記得睡夢中X焦急的呼喊、溫暖的懷抱,以及溫熱的嘴唇。

  好吧,那只是人工呼吸。

  可她竟然真的把X叫來了身邊。這至少說明,在精神世界裡,她和羚羊號的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醫療室裡人來人往,朝陽號有太多病人需要照顧。

  深藍剛醒沒多久,X就來了。

  X依然一身黑色艦長常服,領帶打得一絲不苟,冷峻得如同參加閱兵,而非探病。

  「謝謝艦長在茫茫人海之中聽見了我的呼喚。」深藍笑道。

  X隨手拖了張椅子坐下,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對不起。是我的疏忽,導致你差點喪命。」

  「???」深藍不解地歪了歪頭。

  她已經知道自己被拒絕進入的原因,但絲毫不覺得X有責任。X只是履行職務。

  「把手伸出來。」X說。

  深藍乖乖平舉起素白的雙手。

  X的個人終端上射出一束藍光,細細掃過她的手掌。

  「我給你錄了幾條私人權限,算作這次事件的賠禮。」

  「私人權限?」

  「嗯。」X點頭,「在羚羊號上,你的生存優先級與凌飛霜相當。我的私人權限中,都添加了你的鑑權信息——這些權限不涉及星艦安全事務,不涉及需要其他管理層共同商議通過的事務,只關乎我個人。緊急情況下,你的鑑權申請會被優先通過,你將能更快速的接近我。」

  私人權限?更快接近X?

  深藍咀嚼著這句話,臉刷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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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5: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信任(七)

  深藍的變化全被X收入眼裡,他想了想,補充道:「你應該知道,你的超能力是你能來到羚羊號的決定性因素。如果沒有你,朝陽號一定會有人死。你這次救援的表現也讓我確信,我當初的選擇沒錯。」

  「……」深藍表情一僵,苦笑一下,不置一詞。

  「我相信你的超能力所帶來的效率提升,會是我們完成任務並平安返航的有力保障。」X思考了一下措辭,「所以,如果必須要做出選擇,我一定優先保護你。你活著,能讓更多人活下去。」

  「這次事件只是特例,我受不起如此大的信任。」深藍內心苦澀。她從不希望別人對她的認可,只來源於她的超能力。當她不得不與這能力剝離,她還剩下什麼?

  ——醫生,我希望能通過手術改造她的基因,哪怕她的超能力與之共存。我只希望她成為一個正常的普通女性。

  深藍甩甩頭,趕走這些不美好的回憶。

  「你等會就知道你為什麼那麼重要了。」

  深藍臉上的紅色徹底退了下去,她沉默地點點頭表示理解。

  X似乎覺得自己的話無情地傷害了少女的心,他又補充道:「之前兩次『意外』讓我瞭解了你的正直,我信任你,因而倚重你。如果你遇到自己無能為力的危險,盡可以向我求救。我不死,你就會活著。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

  深藍壓住悸動的內心,微笑著接受了自己想偏的尷尬:「好的。」

  不過幾句話功夫,訪客又至。

  芬奇陪著凱瑟琳來到深藍床邊,沈曼寧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如此大陣仗,想必不是來看我的吧?」深藍輕笑道,「請問有什麼能效勞的?」

  沈曼寧說:「邀請你一起去探望你不惜犧牲性命也要幫助的病人。」

  ——辛迪。

  辛迪的狀況很不好,與她相連的所有醫療器械上的基礎值都處於標紅狀態。也正因此,深藍不過剛恢復意識,就被從床上拖了起來。

  眾人身著防護服,渾身包裹得密不透風,而辛迪則全身裸露。

  芬奇面色凝重。辛迪傷得太重了,羚羊號現有的醫療技術已經無法對她產生任何幫助,唯有科技之外的力量可以救助她。

  而求助於X和深藍的超能力,意味著芬奇承認自己的束手無策。如果科技無法解決問題,那麼X和深藍的解決方案將成為不可替代的唯一——不一定奏效,但絕不可複製,絕無可能推廣。這種命懸一線的感覺太不好了。

  辛迪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與深藍上次見她相比,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了。

  淋漓的血肉泛著星星點點的幽藍暴露在空氣中。

  凱瑟琳不忍地別過頭去。

  在她的朝陽號上,辛迪早已宣佈無救,今天卻是再一次面對這個結果。

  「她……」深藍欲言又止。

  「我們帶她回來後,辛迪的病況已經發展到皮膚一碰就掉。皮膚黏連在便攜式宇航服上,脫下來之後帶走了她的大部分皮膚。植皮也沒有用。」沈曼寧解釋道。

  「……」

  X是第一次見到辛迪,她的慘狀讓他皺緊眉頭,他問:「她為什麼傷得比其他難民嚴重得多?」

  「她是我們救援當地的科研人員,不是難民。」凱瑟琳哽咽道,「我們是在一所研究院裡找到的辛迪。志願者聯繫我們解救的是被販賣到那顆行星上的Omega,他們最初被當做性奴,直到一個大老闆買下了他們全部,並送到了研究院。」

  「買那麼多性奴進研究院?」沈曼寧不解。

  「我不知道他們被用於做什麼實驗。我們到達的時候,他們大部分人都還是被當做性玩具而『使用』,由於我們的解救是在行星軍支援下展開的,因而幕後黑手逃離得很倉促。慌亂之中許多人受傷——當然也許他們之前就已經傷得很重了——在清掃戰場時我們發現了辛迪,救了回來之後才從她的隨身物品中發現她其實是科研人員。」

  無論她之前做過什麼,她的遭遇卻是實打實的非人遭遇。

  「剛救回來的時候她還清醒過一陣子,我跟她有過交流。她是個好人。」

  凱瑟琳還想對著意識全無的辛迪說些什麼,儀器突然發出報警聲。

  辛迪的情況又惡化了。

  心臟幾乎不堪重負。

  芬奇面色變了數變,立即召喚助理和護士進來搶救,並把凱瑟琳請了出去。

  搶救過程忙而不亂,但辛迪的狀況幾乎沒有好轉。

  沈曼寧還堅持不懈地為她做著心臟按摩,芬奇突然放棄似的直起身,朝著站在角落裡圍觀的X深深望了一眼。

  「我有一個治療設想,但從未有人實踐過。」芬奇說。

  「所以今天,你希望我和深藍來實現。」X接話。

  「她病情惡化之前,周身出血點的症狀和『侵蝕』太像了。我想讓你們試一試用超能力拯救她。」

  「她周身出血是因為輻射。」深藍道。

  「但她身上的藍光不是。」X道。

  芬奇點頭認可了X的判斷,他對深藍說:「我知道你堅持救她,是同為輻射病患者的感同身受。所以,儘管你也有傷在身,也不得不請你再度伸出援手。」

  「你需要我怎麼做?」

  「X可以用超能力控制細胞再生,但他無法如此精細地控制細胞再生的指向性。借助你的精神視域引導X,也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好。也就是說,我需要作為一個橋樑,與他們兩人同時實現通感是吧?」

  「對。」

  「你並不知道辛迪是什麼樣的人,貿然與她實現通感,也許沒那麼輕鬆。你考慮清楚了?」X問。

  「我小時候還試圖治療輻射病的時候,見識了太多太多輻射病患者的慘烈人生。那些苦難,感同身受。所有人都可以放棄辛迪,我不可以。」深藍又問,「你為什麼也願意幫助她?」

  「我想找到一個方法,讓我的船員如果有一天不得不再次面對烈性傳染病時,醫療組全員束手無策,而我還能與死神抗爭。」

  X和深藍言談之間,芬奇已經為治療做好了準備。

  他對深藍有所改觀。

  儘管深藍的性別意識很不安定,但她是醫療組戰時最喜歡的那種士兵,她鎮定、堅強、值得託付,她每一次說「我可以的」,都不曾在恐懼和死神前退卻。她看中任何一個生命的無限可能。她留意得到護士都疏忽的細節,她會默默把它做好。

  他希望她這次也能做得一樣好。

  最初的連接非常順利。

  X左手兩指搭上辛迪破損的手背,右手朝深藍遞了過去。

  那隻手潔淨而修長,指甲修剪得圓潤,虎口處有薄繭。

  這不像拿槍的手,反倒像彈琴的手。深藍想。

  深藍把手搭了上去,手掌小了他半圈,觸感溫熱而乾燥。

  兩人同時撤掉了自己的精神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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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信任(八)

  深藍大致知道芬奇邀請她和X參與治療的原因。救人固然重要,但辛迪的症狀可能與之前羚羊號遭遇的未知病毒有關,如果辛迪能夠治癒,那也許他們能用同樣的方法治療別人。

  ——可是,船上還有活著的「別人」需要治療嗎?

  深藍沒有細想,專注於建立穩定的通道。

  深藍和X早已不是第一次實現通感,X淡然接受著兩人之間的精神融合,他被深藍帶入她建構的精神世界,共享了她的視野。

  現實世界裡的芬奇和沈曼寧,看見辛迪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傷口在癒合著。可他們也明白,輻射病摧毀的不僅是辛迪的表層皮膚,就連DNA都沒能躲過斷裂的命運。

  X的治癒能力就像一道道橘黃的微光,接近辛迪,修復她的血肉。在深藍的引導下,這些微光不斷深入、不斷入微,試圖從更接近生命基石的深度修復辛迪的肉體。

  隨著精神接觸的加深,深藍引著X徹底進入了辛迪的精神世界。辛迪的肉體在深藍的超能力下被解構,X試圖理解、又不太能理解這高度抽象、光怪陸離的精神世界——他現在看到的,就是深藍平時看見的世界。

  深藍停在了一張光幕前。

  「這是什麼?」X問。

  「人們叫它精神屏障,其實它是人心的隔閡。它阻礙了真實的表達和徹底的理解,也保護了柔軟脆弱的精神世界。也只有在這樣的視域下,它才是具象的。」

  「所以,它的背後是什麼?」

  「穿過它,我們將徹底脫離物質世界,進入辛迪的精神領域。我們可以看見她的記憶、思想、感情。」

  「你能帶我過去嗎?」

  「可以。但是,這對於治癒她沒有任何幫助。」深藍傳達出她最真實的情緒,「正因為我想就可以,所以我從不主動窺探別人的精神世界。」

  「但有些事情,我必須親自確認。尤其是辛迪的病因,那些血肉間肉眼可見的藍色物質。」

  「……」

  「即便她清醒,我也會要求她配合調查。我既然允許一個有傳染風險的病人上艦,就要對我的其他船員負責。」

  深藍不再言語,直接牽住X穿過了光幕。

  深藍建立起通道幫助X治癒辛迪,相當於深藍探視辛迪,並把視野共享給X,引導X讓他使用本應直接影響物質世界的治癒能力修復辛迪的肉體。「拉緊我,我是你在這個精神世界中的錨點,離開我你會被立刻甩出去,治癒也會失序。」

  X握緊深藍的手,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她,宛如十七八歲的戀人在側。

  深藍沒想到,辛迪的精神世界是一個深淵。

  她剛進入,就跌了進去。

  那是被病痛折磨的強烈恐懼,她陷入昏迷之前遭受了劇烈的精神痛苦,以致將自己困進了一個再也爬不出來的深淵。

  深藍在跌落中無意間共享了辛迪的情感。

  她走過了辛迪二十多年的人生。

  辛迪出生在曼菲的一個農民家庭,全家因又一個女性Omega的誕生而遭受全村非議,甚至有好事的村民建議她的父母將其溺死,至少不能讓她唸書,女性Omega就應該用來生孩子。

  辛迪的父母拒絕了,並把她送入了能力範圍內最好的學校。

  憤怒與不甘支撐著辛迪一直唸到醫學博士,她以優異成績畢業,卻加入不了太好的科研團隊。

  曼菲的精英階層以Alpha為主,團隊寧可選擇不那麼優秀的男性Beta,都不肯接納「會發情勾引男人」的Omega。

  最終辛迪進入了一家生物製藥公司,與同事一起來到這顆邊緣行星。

  「她的一生都在反抗Omega的既定軌跡。」X嘆息。

  「辛迪的人生選擇與尤佳麗的何其相似,只是她的是困難模式。」深藍沿著記憶的小徑往下走,辛迪的情感至此都很平和,不至於成為深淵。

  這麼想著,深藍眼前的景象物換星移。

  她在深夜坐上了一輛不知開往何處的公交車。

  不,是辛迪坐上了這輛公交。

  深夜的城市極不安全,辛迪叫來了男友陪伴她。

  原本辛迪手頭上的病毒研究就要進入生物實驗階段了,公司也把實驗對象送了過來,可星際救援組織來了。整個研究院突然亂了起來,她不得不馬上趕過去。

  辛迪煩躁不安地啃咬著手指,她那麼聰明,當然能推斷出公司送來的實驗對象可能不是動物。

  她糾結著到達研究院後如何勸服同事配合解救,卻沒發現危險已悄然靠近。

  深藍眼睜睜看著六個男性Alpha從座位上起身,用棒球棍攻擊了兩人。

  辛迪的男友試圖保護她,卻寡不敵眾,瞬間被打得失去意識。辛迪在痛苦的反抗和哀求中,遭到了慘無人道的毆打和輪姦。男人們甚至試圖將棒球棍插入辛迪的陰道,並從腹部捅出來。

  辛迪重傷瀕死,意識模糊,但公交車如約開到了研究院門口。

  其中一個意猶未盡地說:「想不到還是一個科學家。」

  另一個咂摸著嘴,道:「夜裡八點半還出門的女性Omega能是什麼好人?」

  說罷,強姦犯們把兩人扔了下去,揚長而去。

  可研究院裡也是一團混亂。

  星際救援組織的行動非常迅速,已經武力進入研究院解救被販賣的人口。

  辛迪的男同事們發現了他們。

  他們把兩人拖進實驗室,為如何處置他們爭執起來。

  有人希望就把他們留在這裡,星際救援組織的人看見了會施以援手;有人擔心辛迪會洩漏研究內容;討論沒有結果,直到有人拿來了注射器。

  那人說:「我們損失了生物實驗對象,那就用辛迪好了。反正她要死了。趁著我們的放射間還能用,把她扔進去。」

  仔細想想,地上躺著的這個女性Omega,和大老闆買來的Omega們有什麼不同呢?除了學歷高一點,好像也沒什麼不同。反正Omega都只有一個用處。

  於是他們就這麼做了。

  病毒被壓入辛迪和她男友體內,幽幽藍光迅速在全身蔓延,侵蝕著她的生理機能。幽藍侵蝕到她外翻的血紅傷口,痛得她清明了一陣。她被率先扔進放射間,而後一步被抬起的男友,已經失去了生命反應。

  救援組織來了,她的同事們跑了,輻射阻止了病毒侵蝕進程,也摧毀了她的身體。

  辛迪在巨大的不甘中感嘆著自己實驗假設的證實,怨恨著自己一生的結局。

  ——這就是曼菲的女兒。無論如何筋疲力竭地掙扎,終歸逃不過女性Omega的宿命。逃過了童婚、逃過了被夫家為了嫁妝燒死、逃過了教育歧視和就業歧視,卻依然不被路人當成人,甚至連一起工作了那麼久的同事,都不曾把她當成平等的人看待。

  深藍明白了那種極度痛苦的精神世界從何而來。

  她被困在了裡面。

  前因後果已然明晰,辛迪的驚恐、憤怒、絕望與痛苦撲面而來,深藍只來得及迅速切斷鏈接,將X甩出精神世界,便被那一團情緒包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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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迪的原型來自紀錄片《印度的女兒》,部分經歷和台詞參考了紀錄片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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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0: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信任(九)

  X被甩出來的瞬間,觸電般拿開了搭在辛迪身上的手。

  他只看了一眼明顯好轉的辛迪,便把全部注意力投給了深藍。

  深藍閉著眼端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

  X看向芬奇和沈曼寧,問:「深藍把我彈了出來,可她自己為什麼是這樣的狀態?」

  沈曼寧臉色一變:「她可能被辛迪的情緒困住了。」

  「那會怎麼樣?」

  「不斷重複經歷辛迪最痛苦的記憶。」

  「沒有辦法拉她出來嗎?」

  「深藍是我們這裡最強的精神系超能力者,她都被困住,其他人也不可能幫得上忙。」芬奇道。

  「深藍應該不會貿然進入別人的精神世界才對。」沈曼寧道。

  「……是我要求她這麼做的。」X聲音低啞。
  深藍的臉色慘白,冷汗越來越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開始打抖,不斷低聲哀求著不要,抓著X的手都快暴起青筋。

  X冷冷看著深藍的一切變化,他當然知道她在經歷著什麼,他說:「她是被辛迪的痛苦困住,如果辛迪在物質世界的身體死了,失去了物質承載,精神世界就再也困不住人了吧?」

  「你要做什麼?」芬奇驚道,「你可是來救辛迪的。」

  「我是來調查『侵蝕』病毒的。」X目光凌厲地制止了芬奇的話,「辛迪能活下來固然好,但她和深藍之間,我一定會保護深藍。」

  ——我會保護你。

  X不打算直接殺了辛迪,畢竟他們的初衷確實是救她。他只是如上次通感一般,任由自己的負面情緒洩露,並直接指向辛迪。

  X伸手掐住辛迪的脖子,五指緩緩收緊。

  深藍只覺有什麼鋒銳的東西擊穿了困住她的屏障,可她依然無力改變面臨的厄運。

  她能明確區分出自我與辛迪,她知道許多近身格鬥技巧,可她無法指揮那時的辛迪反抗。

  她一遍遍經歷著從公交車到放射間的一切,一遍遍感受著辛迪的痛苦和恐懼,她明白,再這麼下去她將分不清哪些才是屬於自己的記憶,即便離開這裡也會受到巨大精神創傷。

  她徒勞地又一次試圖哭喊求救,她的頭上已經挨了一棍,眼睛也被弄傷了,她按照既定路線向男友求救。

  「救我……」

  原本應該倒在一旁意識全無的男友突然站了起來,他徒手擰斷了覆在她身上的男人的脖子,奪過了棒球棍。接著,他像收拾小雞一般,毫不留情地揮棍毆打其他人。

  深藍淚眼朦朧地極力辨識現下的情況,這時,男友渾身浴血地結束戰鬥,叮噹一聲拋下棒球棍,把她抱了起來。

  男友原本曼菲血統顯著的臉變成了X。

  深藍鮮血淋漓地縮進X懷裡,用僅剩的一隻眼睛描摹著他的輪廓。

  ——X的出現,為她區隔了現實與幻境。

  「別怕,別怕,我會保護你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的!」

  鮮血褪去,辛迪的過往終於脫離深藍的精神世界,她安心地在X懷中閉上眼睛。

  X的懷抱溫暖而寬厚,還隱約透著一股淡淡的冷香,就像一個冰雪味道的Omega。

  深藍猛地睜開眼睛。

  她劇烈喘息著,享受著現實世界的人聲和白噪音。

  羚羊號的醫療室一如以往,令人安心得想閉眼再睡一覺。

  有人擁抱著她,撫摸著她的脊背,輕聲低語:「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X。

  深藍嚇得迅速掙脫出來,冷汗淋漓的慘白面頰湧起紅暈,尷尬得手足無措。

  X自然地放開雙手,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息讓人不好意思打擾,芬奇卻直言道:「怎麼樣?你看見了什麼?」

  「我們恐怕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大秘密。」X面色凝重。

  「我們遭遇『侵蝕』的襲擊不是偶然?」芬奇瞭然。

  X點頭:「我在辛迪的研究方向裡看見了明確的指向性。她的實驗報告裡不斷提及人種對病毒的抵抗能力,她著重研究米羅人。」

  「我們艦上唯一的米羅人就是你。」芬奇提醒道,「這條航路上,我們是第二次遇見這個病毒了,是不是有某個組織在研究這個東西?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用作恐怖襲擊……」

  「你為什麼如此確定這個『侵蝕』是人為產物而非宇宙區域性病毒?」沈曼寧插嘴問道。

  「辛迪的同事試圖殺了她。哪個研究院買賣人口,還殺人滅口?」深藍解釋道。

  「所以,朝陽號的遇襲也可能是蓄意為之。」沈曼寧舉一反三,面色迅速沉了下來,「我們是否需要向上級轉達風險預警?」

  「暫時不要。」X立刻否決。

  「按道理,羚羊號上應該配備情報部派駐的情報官為你們提供信息支撐,他會知道這件事並上報吧?」深藍問。

  「不會。你見過這個人嗎?」X挑眉。

  「……沒有。」

  「那我們為什麼不傳達風險?尤其是針對你的母星的攻擊。」沈曼寧問。

  「我只是說暫時不要。」

  ——如何解釋情報官失蹤的事,X暫時還沒想好。

  X轉移了話題,對芬奇說:「我和深藍的配合對『侵蝕』的救治有積極效果,我等會兒配合你寫醫療記錄。」

  「嗯,我還要對辛迪做全面檢查。」芬奇點頭。

  「我覺得,你不要太樂觀。」深藍略有猶豫。

  「怎麼了?」芬奇和沈曼寧都面露不解。

  X輕嘆:「現在在蠶食辛迪的身體的並不是『侵蝕』,而是輻射病。我對深入DNA層面的損傷無能為力。」

  「……她還是會死嗎?」沈曼寧不忍道。

  「也許,這是一種解脫。」深藍深深閉了閉眼,「曼菲的女兒,最後化為宇宙中的一抹塵埃,也許反而獲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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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0: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沒有強姦(一)

  三天之後,辛迪去世了。

  深藍和X目送她呼吸心跳停止,卻給不出更多儀式化的送別。

  因為自從朝陽號的大量難民登艦,羚羊號的正常工作幾乎無法開展。

  在「侵蝕」病毒的潛在威脅下,隔離是必須的。羚羊號根本滿足不了多出的這一千多人的需求,物資儲備、公共設施已完全按照戰時狀態調撥,但這對混亂無序的難民來說依舊杯水車薪。X不得不調整航線,掉頭離開HS2-27行星,優先將難民送往星際救援組織預定的接收行星。他甚至專門劃出E區給凱瑟琳管理使用,採用難民營式管理,才勉強維持住羚羊號的正常科研工作開展和軍事機密的基本安全。儘管如此,各個小隊還要為各種衍生問題發愁。

  然而,誰也沒想到,最先出現短缺的是抑制劑。

  除了星際救援組織的工作人員,有所的難民都是Omega,無論男女;但醫療組進行人口登記時發現,還有一些當地政治難民也出現在了船上,隨著朝陽號一起逃離。這些人數量非常少,卻清一色都是男性Alpha,混在大群Omega中時常引發恐慌。

  對於如此大的人口密度來說,一個發情的Omega,既可能引起其他人的連帶發情,更有可能引發群體性強姦。那一小撮Alpha一旦在發情期的信息素干擾下控失控,就可能餓虎撲食,而Omega們將毫無還手之力。

  最簡單的辦法是到達目的地前給難民們一人一支抑制劑,然而,羚羊號最初規劃時就考慮過性別比問題,大部分船員都是抑制劑需求為零的Beta,醫療組根本沒有儲備如此大劑量的抑制劑。

  沈曼寧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不是在製備抑制劑,就是在製備抑制劑的路上。

  幾天來她第一次好好坐在食堂吃頓熱飯,還帶著給整個醫療組帶飯的重任——難民們重傷者眾,需要醫療服務解決的何止是一個發情問題。

  「這樣下去,我們的原料儲備很快就會耗盡,屆時甚至可能無法保證我們自己船員的需求。」沈曼寧無不擔憂地對坐在對面的深藍和尤佳麗說。

  「艦長聯繫了最近的宇宙軍基地,很快就會把他們送走。」深藍只能無力地安慰道。

  「一個Omega發情,可能影響一群臨近發情期的Omega們提前發情,本來抑制劑可能剛好能滿足需求,現在被突然集體取用,也難為你們日以繼夜的製備才沒讓它徹底斷貨了。」尤佳麗感嘆道。

  沈曼寧快速扒了幾口飯,搖頭道:「現在在支撐的是芬奇提前製備的特型抑制劑,然而那總共也只有五支而已。」

  「特型抑制劑?」深藍好奇。

  沈曼寧一邊為醫療組的其他人點單,一邊說:「我也不知道是給誰用的。但從數量和製備難度上看,我只希望這位隊友不要在這個關鍵時刻需要它。根據取用記錄,前幾天已經用掉了四隻,現在我們只剩一支了。」

  「五支備用特型抑制劑,只剩一支。」尤佳麗表情嚴肅,「也就是說,通用抑制劑你們已經完全沒有存貨了,並且製備它需要一段時間。而真正需要特型抑制劑的人,也面臨著藥物劑量不足的風險。」

  「……是的。」沈曼寧點頭。

  「當我們短時間內拿不出足夠的抑制劑,我們拿什麼去阻止強姦?」深藍愁苦地扒拉著面前的米飯,也不知道在問誰。

  一個高挑的身影從她身邊路過,頭頂傳來淡淡的回答:「靠武力。」

  深藍恍然抬頭,X已然收拾完餐盤走遠。

  深藍把面前的餐盤推開,站起身道:「事已至此,我們也沒有辦法。我也幫忙給醫療組送餐吧,你們真的太辛苦了。」

  尤佳麗附和,三人也沒什麼胃口再繼續吃下去,起身到餐檯拿打包好的餐食。

  然而,所有人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十幾份飯食還沒全部做好,沈曼寧的個人終端就在腕間瘋狂震動起來。

  「E區發生流血衝突,請醫療組全員迅速就位。」橙黃的聲音響徹全艦。

  沈曼寧扔下餐食拔腿朝著E區衝去,深藍和尤佳麗面面相覷了幾秒,也快速跟了上去。

  E區的情況並沒有多嚴重,但也沒多樂觀。

  三人到達E區時,場面已基本得到控制,X已然到場,佐伊、晉山已帶領戰鬥小隊武裝鎮壓住騷動的難民們。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石楠花的味道——有一個Omega發情了。

  醫療組手足無措的圍成圈,圈內一個一身凌亂的女人抱著一個嚎哭不止的嬰兒。

  與女人的激烈情感相反,圍觀的難民大多滿臉麻木,似乎性暴力已經激不起他們內心任何多餘的恐懼。

  女人不讓任何人靠近她和孩子,就連凱瑟琳出面也無能為力。

  發情的是那個女人,帶頭引發騷亂的男性Alpha被晉山押在地上動彈不得。所謂流血事件,流血的只有那個嬰兒而已。

  女人在發情的熱意下痛苦地乾嚎,石楠的香味在人群中擴散,她失去了理智,但並不尋求一個並不存在的Alpha的幫助,而是懷抱著嬰兒不肯放手。

  被押在地上的男人眼裡絲毫沒有懼意,依然滿眼放光的盯著女人和她懷裡的嬰兒,彷彿凝視著一個獵物。

  香味越來越濃,深藍發現在場的難民不僅有Omega和Beta,還有Alpha。

  不知何故,這些Alpha難民衝破了藩籬,進入了Omega生活區。

  發情的氣息不會讓經過訓練的羚羊號船員失去理智,但這些難民們呢?

  芬奇試圖強行靠近女人把血流不止的嬰兒抱過來,卻引起了女人的激烈反抗。嬰兒在她的懷裡哭得聲嘶力竭,她的反抗反而加重了嬰兒的傷勢。

  X注意到混在人群中的深藍,他向她投去一個眼神,深藍會意,大步朝女人走去。

  深藍迅速靠近女人,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握住她的手,皮膚接觸使深藍得以順利探出精神觸角,嘗試安撫女人混亂恐懼的情緒。

  靠得足夠近,深藍才發現,女人雖然滿身是傷、衣衫凌亂,但並沒有遭受性侵,但她懷裡的嬰兒下身卻血流如注,褲子上甚至還有可疑的白色斑點。

  深藍氣得咬緊牙關。

  「你的孩子如果不接受治療,很可能會死。放開她吧,讓我的同事幫助你們。」深藍不斷輕聲安撫女人。

  女人在深藍的安撫下逐漸平靜下來,沈曼寧看準時機,把嬰兒迅速從女人懷裡抱了出來。醫療組一擁而上,芬奇看了眼傷勢便迅速派人把孩子抱去醫療室。他皺眉對X說:「女嬰的下體撕裂非常嚴重。」

  沈曼寧拿來急救箱為依舊在默默流淚的女人止血,她邊包紮邊說:「她需要一支抑制劑。」

  全場一時無人回應。

  深藍疑惑地抬起頭來看了看沈曼寧,又看了看芬奇。

  芬奇一臉為難地請示X:「我們只剩下一隻抑制劑了,還是特型抑制劑。」

  「那就給她用。」X毫不猶豫地回答。

  「製備新的特型抑制劑需要更多時間,如果給她用,那你……」

  X打斷他:「給她用。」

  「……是。」

  芬奇將僅剩的一支抑制劑注入女人體內,深藍感覺到她的體溫迅速下降,精神海終於不再波濤洶湧。

  果然特型抑制劑就是不一樣。

  女人很快在藥物作用和深藍的精神撫慰下昏睡過去,醫療組送走了她,現場需要解決的只剩那個依然滿臉無所謂的男人。

  X目光銳利地射向凱瑟琳,聲音冷得像冰:「我說過,我給E區給你自行管理,但你需要保證這裡的秩序。」

  凱瑟琳眼裡充滿了抱歉:「抑制劑不足是誰都沒想到的意外。我劃分了AO生活區,也教會了Omega們一些基本的防身術,只是我沒想到,他沒能對發情的Omega下毒手,會轉而侵害一個不足週歲的嬰兒。」

  X想起了深藍在辛迪記憶裡的遭遇,聲音越發沒有溫度:「我的星艦上,絕不允許有強姦。」他居高臨下地瞥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強姦犯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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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0: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沒有強姦(二)

  「不行!」凱瑟琳急了。

  X冷笑一聲:「你憑什麼說『不行』?」

  凱瑟琳環顧周圍的難民們,艱澀地繼續道:「他雖然也是難民,但他的家族與星際救援組織上層關係很深,他是政治難民!」

  男人應和似的掙扎起來,被晉山暴力鎮壓下去。男人不屑道:「一個發情的Omega就是一盆放在路邊的美食,誰都可以吃一口,我有什麼錯?」

  「你放屁!」深藍破口大罵。

  晉山踩住男人的力氣愈發大了,他恨聲道:「那那個女嬰呢?」

  男人痛得齜牙咧嘴,但聲音裡依舊毫無悔意:「『主』教導我們,女人和Omega是夜裡的羔羊,他們會引人墮落,人們只能借他們的身體獲得後代,而不能把他們當做修行的同行人。滿足人們的生活需求和生理需求,是他們的義務。」

  「呵!你們的『主』算個什麼東西?」沈曼寧氣笑了。

  凱瑟琳面色不愉,欲言又止。

  「不許你侮辱『主』的威名!你這個女人是要下火獄的!」男人突然激動起來。

  X並不插嘴這些爭吵,直接從腰間拔出配槍,指向男人頭部。

  「你不能殺他!」凱瑟琳再度阻止。

  「他不死,你怎麼向受害者交代?他不死,你怎麼鎮壓後來者的效仿?」X扣上扳機的手沒有絲毫動搖,意有所指地警告著所有圍觀的「政治難民」們。

  凱瑟琳嚥了口唾沫,艱難地擠出聲音:「……按照教義,他可以……娶她……」

  「娶誰?」深藍不可思議地問。

  凱瑟琳避開了深藍的視線,似乎也無法說服自己。

  男人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有生命危險,他急吼吼地試圖給出解決方案:「都怪那個女人拒絕我,我才會侵犯那個孩子。侵犯女嬰是我不對,我願意按照教義娶她,母親和女兒我可以一起娶,這樣『主』就會赦免我的罪。」

  「哦。」X冷淡地回應,下一刻便扣動了扳機。

  砰!

  男人的嘶吼叫罵在槍響之後立刻歸於沉寂,腦漿和碎肉在羚羊號灰白的地面上四處迸裂。

  場面一時寂靜。

  麻木的難民們沒有率先騷動,凱瑟琳卻嚇得不停向「主」禱告。

  「原諒他是『主』的事,我的任務是送他去見他的『主』。」X把槍收回腰間,對凱瑟琳輕描淡寫地說。

  「你……」凱瑟琳面色蒼白。

  「我尊重你的宗教信仰,但你不要用你的教義侵犯我的世俗空間。你在哪個落後的星球上都可以要求按照教法來處理這件事,但在我這裡,不可以。我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搭救你們,現在也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拯救受害者的未來。」X環視一週,特意警告了最前排幾個目光怨毒的難民,「現在,我們暫時沒有抑制劑了,但我不希望再有強姦發生。如果有,腦漿崩裂是他最好的結局。如果『主』反對我這樣做,我會讓羚羊號上再也沒有人敢稱頌『主』。」

  言罷,X轉身離開,羚羊號的工作人員也開始驅散難民。

  凱瑟琳終於勃然大怒。儘管理智上知道,失去抑制劑的人群最終只能以暴力制止強姦,但當著她的面殺人並蔑視她的信仰,她不能接受。她大步追上X,試圖用身體攔住他:「就算是強姦犯,他也是有人權的,你憑什麼說殺就殺?腦漿迸裂是最好的結局,那你告訴我還有什麼更恐怖的結局?」

  X面色冰冷地俯視著凱瑟琳,眯了眯眼:「我艦上有職業行刑師,你想領教一下沈曼寧的職業素養嗎?」

  沈曼寧朝她歪頭笑了笑,凱瑟琳脊背一寒,下意識讓開了腳步。

  難民逐漸散去,X帶著人浩浩蕩蕩地遠去,只有深藍有意落後在隊尾,試圖與凱瑟琳單獨溝通。

  深藍平和地問凱瑟琳:「你認為,如果那個男人真的娶了兩個受害者,你們的『主』會寬恕他嗎?」

  凱瑟琳再度將食指搭上中指,從眉心劃到鼻尖,嘴裡念了句禱文。她思索了一會兒,堅定地回答:「會。那個男人是虔誠的信徒,『主』會寬恕他。」

  深藍依舊平和地繼續追問:「那你會寬恕他嗎?」

  「這與我無關,他不需要我的寬恕。」

  「那那個傷心欲絕的母親會寬恕他嗎?那個女嬰可能一輩子擺脫不了這件事的陰影,她會寬恕他嗎?」

  「……我不知道。」

  深藍秀眉一皺,語氣尖銳起來:「那你憑什麼說出『娶她』?受害者尚且無力主張人權,強姦犯憑什麼要『人權』?」

  凱瑟琳嘆了口氣:「那個女人也是信徒,她的孩子一出生也必定是信徒。既然都是信徒,按照『主』的教誨,男人只要娶了她,就能還她清白之軀,就能獲得諒解與寬恕。我也只是一個信徒,我剛才的所思所想,只是讓『主』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哦,你是說你做這些並不是出於你的本意,你只是執行你們的教法。」深藍點點頭,又問:「那你們的『主』,憑什麼代替受害者去原諒?」

  「『主』做什麼都是對的。」凱瑟琳皺眉強調。

  「你致力於解救被販賣的人口,見過多少性奴的慘烈人生,卻從未對這樣的教義產生過懷疑嗎?據我所知,如果剛才那個男人不娶她們,她們回到自己家族裡,也會因為玷污了家族榮譽而被父兄用石頭砸死。」

  「……『主』對女性和Omega的規訓是為她們好。」凱瑟琳垂眸,迴避了榮譽謀殺的問題。

  「你的信仰讓你聽從規訓,那你睜開眼看看這些你親手解救回來的難民。她們之中有這麼多信徒,又有多少在X拔槍時站出來阻止?」深藍搖搖頭,「除了你,沒有人。你替『主』行威名時無法對她們的苦難感同身受,那麼我告訴你,她們不會原諒那些侵害她們的人,永遠不會。辛迪不會、那個女人不會,沒有人會。」

  凱瑟琳還試圖辯駁:「那些教誨,她們從不曾反抗。」

  「沉默是因為她們早已失去了獲得正義的途徑,而不是因為她們順從了教義裡自己生而有罪、生而劣等、唯有苦修得以贖罪的教誨。」

  凱瑟琳無言以對。她從出生就是信徒,即使科技一直在消解神的權威,她的事業也一直在逼迫她思考,但她想像不出一個沒有信仰的世界。她不知道失去信仰,她要怎麼活。

  深藍不想凱瑟琳誤會X的人品,繼續向她解釋道:「關於強姦犯的人權,艦長不能替代法律,但你也看到了,沒有抑制劑,那麼多不把女性和Omega當人的人會以此為理由做下什麼事情來?你以為他們幹不出集體強姦?『主』都允許他們這麼做。屆時不但難民們的安全沒有保障,羚羊號上的軍官都可能受牽連。你看現在E區裡還有女性軍官敢不攜帶武器單獨靠近嗎?艦長做這件事,之後會有無數報告要寫,需要向宇宙軍相關部門做無數次情況說明,甚至不可能全身而退。但這是最有效的辦法,至少我這麼認為。這裡是羚羊號,X是艦長,我無條件擁護他的決定。」

  「我明白。」凱瑟琳長嘆一聲,「不要去預定的接收行星了,在最近的港口把我們放下來吧,我申請在最近的港口離開。」

  深藍點點頭,轉頭離開。

  X離開E區去醫療室看了看女嬰的情況,芬奇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說:「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等性別分化之後,她也許再也無法成為一個健全的女孩。」

  X點點頭,無言以對。

  芬奇責備道:「你不該用掉最後一隻特型抑制劑。」

  「那如何解決剛才的困境?」

  「可你怎麼辦?製備特型抑制劑的時間絕對不夠了,即使我現在開始做。」

  X不為所動:「熬著唄。我算過時間,你快馬加鞭,足以救我於水火。」

  芬奇無奈地搖頭:「你可真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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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0: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發情期(一)

  X猛地關上艙門,脫力地靠在牆上。背後傳來星艦運行時平靜的微小震動,他低喘一聲,再也支撐不住痠軟的雙腿,緩緩沿著牆壁滑坐到地上。

  難民營震懾強姦之後,X為此寫了長達兩百頁的報告。瘋狂的加班之後,他將星艦一應事務全部交給凌飛霜處理,除了偶爾出入食堂之外深居簡出,基本不在眾人面前露面。

  深藍聽說X預約了幾次醫療官,心底隱隱有些擔心。最近X很少在人多的地方露面,甚至在食堂吃飯都不再從她身邊路過,彷彿繞著她走。

  深藍感覺非常奇怪,X作為羚羊號艦長絕對敬業,若非不得已,他不會輕易放下工作把所有問題推給凌飛霜。她擔心他身體出了問題,便在一處廊橋上截住了準備從食堂回宿舍的X。

  X見到深藍時立刻停住腳步,保持著一段不短的距離。

  他依舊是一成不變的艦長常服,筆挺的制服沒有絲毫褶皺,從他一貫淡定的面孔上並不能看出身體上有什麼不適。

  可是深藍依舊覺得不對。他的精神狀態不同以往,即便面無表情,也顯得有些不在狀態。深藍甚至懷疑,她現在直接扣上他的頸動脈,他也無法逃脫。她鬼使神差地聽從了內心的召喚,迅速欺身向前,伸出右手撫上X的脖頸。

  他果然沒能及時避開。

  深藍一瞬間聽見了血液轟鳴的流動聲。躁動,不適,無處發洩。有什麼東西向她的精神海裡發出召喚,卻又被X的精神屏障死死攔住。

  沒等深藍仔細傾聽這些聲音背後的含義,X用力拍開她的手,嚴厲地瞪了她一眼。他想責備她侵犯隱私,卻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快步回了房間。

  深藍見狀愈發覺得不對勁兒,只好跟著他來到緊閉的艙門前。

  「橙黃,開門。」深藍不抱希望地吩咐AI。

  「抱歉,我沒有權限。」

  「艦長曾給過我私人權限,我以私人權限要求開門也不可以嗎?」

  「正因為是私事,我更無權放您進去。我無法判定您的出現會對艦長的安危造成何種影響。」

  事關「安危」,深藍更要確定X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既然是私事,我以我所擁有的私人權限要求靠近X,不是針對羚羊號艦長,你不許為艙房加載星艦防禦系統,我申請私人鑑權。我知道橙黃你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

  橙黃沉默,深藍毫不羞愧地立即著手破解X的艙門密碼。她邊繞過生活區防禦系統,邊對X說:「艦長,我是深藍。非常抱歉剛才冒犯了你。我只是擔心你,請開門讓我確認你狀態良好,行嗎?」

  門內沒有回答。

  深藍等了一會兒,繼續道:「艦長,你還好嗎?如果你再不回答我,我就自行破解你的艙門密碼進來了。你知道這些密碼攔不住我。」

  門內依然沒有回應。

  X沉默地聽著門外滴滴的命令執行聲,煩躁地扯鬆了領帶。

  身體裡的熱度迅速發酵,就在剛才深藍碰到他的剎那,他明顯感到一股電流躥過脊柱,身後那個羞恥的部位立刻分泌出潤滑的液體。而現在,光是聽著深藍略顯焦慮的聲音,他就顫慄得只剩低喘的力氣了。

  他的下身已經濕得一塌糊塗。

  該死的發情期!竟比預期提前到來,而特型抑制劑卻要下午才能製作完成……X一邊懊惱地蹙眉,一邊自暴自棄地拍開了頭部上方的控制按鈕。

  艙門應聲而開。

  解鎖進度條慢慢向著最右端靠近,可門卻在一聲極重的操作聲後打開了。

  深藍立刻邁進房間,在艙門緩緩關閉的滑動聲中,她的目光鎖住了癱坐在門邊的X。

  星艦蒼白的模擬自然光照下,X的面頰緋紅得不像話,此時他身上半點看不見平日裡的冷淡模樣。進門的片刻功夫他已經脫掉了常服外套,身上只剩下扣子開到胸口以下的白襯衣。

  隨著深藍進入房間,X發出一聲粗重的喘息,全身肌肉緊繃起來。

  深藍見狀心底一沉,心想他果然隱瞞了自己的健康狀況。她想靠近,可剛一抬腳,就被X喝止了。

  「你別過來!」

  「……?」深藍立刻釘在原地。

  X惱怒地瞪視她。她身上沒有任何特殊味道,但她的靠近卻又帶著本能的壓迫,他毫不懷疑,即使他現在有力氣站起來,隨著她的靠近,他也會腿軟得跪倒在地。

  又一股淫水湧出下身。不用摸也知道,他濕透了。

  深藍莫名其妙地迎上X的目光,眼裡滿滿都是擔憂。X一副汗濕重衣的樣子,就連周邊空氣都隱約帶上了潮熱的味道。她快步來到X身邊把他扶起來。

  「唔……!」剛觸碰到X裸露的小臂,他便發出一聲壓抑的呻吟。

  深藍的心跳漏了一拍——這聲呻吟裡飽含壓抑的痛苦,卻又帶著無法言說的情色味道。

  X酥軟無力地在深藍的攙扶下坐到床邊,極力清醒了下昏沉的頭腦,問:「你來幹什麼?」

  「查看你的狀況。」深藍轉身給X倒了杯水,「我覺得你這幾天狀態不對,所以有點擔心。現在發現,你果然不太好。」

  X一口氣喝完一杯水,終於清醒不少,他將杯子放到床頭櫃上,盯著空杯子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確實不太好。如果我剛才不放你進來,你會硬闖的吧?」

  「是的。幸好我進來了。我需要怎麼做才能緩解你的症狀?」

  「可是,正是因為你進來了,我才會更加不好。」

  「什麼?」深藍詫異。

  「……我下午會去芬奇那裡拿預約的藥劑,我不會有事的,現在的狀況不是什麼大問題。」

  深藍有點不信,慎重地打量著X略顯疲憊的臉:「那我在這裡陪你。直到你得到預約的藥劑為止。以你現在的症狀,沒人看顧你會脫水的。」

  隨著時間推移,深藍造成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烈地影響著X,他甚至擔心下體黏稠的濕跡已經在床單上留下了痕跡。X煩躁地說:「你現在跟我孤男寡女的在一個房間裡相處,你到底是想提供什麼類型的幫助?」

  深藍越來越莫名其妙——X全身滾燙,明顯不好受,他的喘息越來越劇烈,幾乎要站不起來,可他卻拒絕她的幫助。

  X看著深藍明顯迷茫的表情,咬牙切齒地說:「你登艦時記載的醫療信息只註明了Alpha基因缺陷,可沒申明你就是一個Alpha!」

  深藍一愣,心想,我倒是認同自己是個Alpha。她嘴上卻答:「我只是因為輻射病天生畸形,因而具有Alpha基因,社會意義上來說,我並不是一個Alpha。這會對你產生什麼影響嗎?」

  X難受得連眼睛都紅了,他緩緩閉眼,恨鐵不成鋼地問:「你是不是從沒見過發情的Omega……」

  「不是呀,我見過的。我以前的鄰居姐姐就……」深藍說到一半,卡住了話頭。她的面前正坐著一個衣衫半解、潮熱地濕潤著的Omega……?深藍的臉瞬間紅成番茄,她不自在地移開視線,盯著什麼都沒有的艙門不敢回頭。

  X的理智正在慢慢崩潰,他說:「即使你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Alpha,你對我的影響依然強烈。所以,現在,你是要給我提供一個Alpha式的幫助,還是立刻離開我的房間?」

  深藍尷尬極了。她從沒想過,X最近避不見人的原因竟然是發情期將至,她甚至從沒想過他是個Omega!

  Omega亞性徵者本就稀少,何況是只佔Omega總數不到三分之一的男性Omega……平日裡強悍到幾乎無所不能的X,如今坐在床邊向她發出邀請,她伸出一隻手指便能將其推倒,一切擊敗他的痛苦糾結她輕易就可以拯救。

  留下來,雖趁人之危,但這個誘惑簡直驚人……

  無論深藍腦內如何糾結,手卻不聽使喚地探向了X的小腹,一路向下撫摩到他的下體。

  「嗯……」X的呻吟霎時升了一個調。

  她摸到了全然勃起的下體,和一手濕淋淋的淫液。

  而X就在深藍這樣毫無技巧甚至是無心的幾個觸碰下,射了。

  「哈啊……!」X痙攣著喘息,雙腿猛然夾緊了深藍探入腿間的手。

  深藍呆愣愣地瞧著X蹙眉享受高潮的模樣,嚥了口唾沫。她的下身隱隱作痛,哪怕自己不是一個真正的Alpha,身體卻已經深深受到一個發情中的Omega的蠱惑。她暗啞地問:「你要我怎麼幫助你……」

  X喘了好一會兒,斜睨她一眼,氣息不穩地說:「我要你給我,Omega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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