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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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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7 00:00:42 |只看該作者
卷五 嫡女謀 第一百一十章

  鹿呦睡到下午才起,她伸展個懶腰,披上半臂,就慵慵懶懶地出門站在院中了。

  一個小廝得到通報後,神神秘秘地過來見大小姐,他說:「奴才打聽了些二小姐三小姐的話,她們似對大小姐不滿。奴才想著要過來告訴大小姐一聲。」

  鹿呦扶額:來了,又來了。

  宅鬥劇本又來了。

  她真的不是很關心家裡這些年輕女孩子們在鬥什麼。

  但因為她是嫡女的緣故,這些女孩子一有什麼齟齬,就要把她扯進來。

  反正鹿呦也就把這些宅鬥故事當八卦聽了。左不過誰拿走了誰的花,誰做了糕點去討好誰……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不重要。

  鹿呦百無聊賴,正打算隨便聽一聽,再隨便把這事推出去,就見花明柳暗處,一個美人慢吞吞地走來。

  閒庭進步,儀姿風流。

  鹿呦眼睛看得一亮,待那美人轉過臉來,她激動的心情就平復了,慢慢坐回去了:哦,原來是她老公來了啊。

  不得不說,這些天下來,鹿澤的女兒裝,真的是越來越得心應手。

  鹿澤一開始連衣裳都穿錯,釵子簪子分不清楚,現在他卻能根據天氣選適合的唇脂呢!

  不能不服氣鹿澤的下限之低。

  鹿澤見鹿呦大小姐正和一個小廝站在一處,他美目流波,輕輕地瞥過來一眼,鹿呦一凜。

  鹿呦當即喝自己身邊湊過來要貼耳跟她說話的小廝:「站住,別離我這麼近,我是那般不講規矩的隨和大小姐麼?」

  天天一有機會就來跟鹿呦講八卦的小廝:「……?」

  鹿呦搖扇咳嗽一聲,大聲道:「我是說,男女授受不親,讓人看見了誤會我。你有什麼事,說給我丫鬟聽便是。」

  跟在鹿呦身邊的丫鬟:「……?」

  丫鬟想:男女授受不親。大小姐不讓小廝跟她說話,卻讓小廝跟我說。

  難道我就不是女的?

  這般裝模作樣間,鹿澤已經搖搖走過來了。大家向七小姐請安,卻見七小姐彎腰,捏了一下大小姐的臉。

  鹿澤似笑非笑:「裝模作樣給我看的?」

  鹿呦被他捏臉,露出笑容道:「說什麼呢!我是一個很忠貞的人,向來如此。」

  鹿澤輕哂:「你若有節操,我便是貞潔烈婦了。」

  然後他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垂目,目光隱晦地在她腰間轉一圈。他說:「才睡醒?」

  鹿澤精緻美麗的面容低下,秀挺鼻樑與鹿呦的輕輕一蹭,鹿呦仰頭笑起來。

  他也不禁隨她一起笑了起來。向來冰冷的、古怪的七小姐露出笑,不下於冰山融化,讓人看得癡癡然。

  眾人感慨七小姐的容貌,真是無話可說了。

  而後,她們就看到鹿呦向前一躍,被七小姐鹿澤張臂抱在懷裡了。

  抱在懷裡了……

  丫鬟們麻木且震驚:「……」

  鹿澤問鹿呦:「腰還難受麼?」

  鹿呦苦下臉:「難受哇!每次都來一次『第一次』,真的挺煩的。」

  鹿澤揉一揉她的髮。

  他擁著鹿呦向屋內走:「那便別吹風了。」

  見七小姐絲毫不見外地進大小姐的閨房,丫鬟們已經無話可說了。已經習慣了的丫鬟甚至跟在她們身後,準備糕點給七小姐。

  聽鹿呦撒嬌道:「我要你幫我揉腰。」

  鹿澤笑:「好呀。」

  丫鬟插嘴:「小姐你腰怎麼了?要看大夫麼?」

  鹿呦回頭,紅著臉敷衍道:「不用、不用。」

  鹿澤淡著臉:「你們都下去吧。」

  丫鬟們:「……」

  七小姐總是一來,就趕她們出去。

  丫鬟們心裡嘀咕,不喜歡這個七小姐。七小姐又不找其他姐妹們玩,總和她們小姐纏在一起。

  她們跟小姐說過很多次七小姐太有心機、此舉所圖甚大,大小姐卻不當回事。

  哎。

  大小姐太傻了。

  還是應該讓夫人說說大小姐才是。

  —

  閣樓中,香已燃盡,久久未有人言。

  梁氏聽了丫鬟的話,呆楞了很久。

  過了有半個時辰了,在身邊媽媽咳嗽提醒後,梁氏才回過神,狠狠將小丫鬟訓了一頓。

  跟在梁氏身邊的媽媽欣慰點頭。

  卻聽梁夫人道:「呸呸呸!童言無忌!我們呦呦才哪到哪兒,怎麼會有孕?不要污蔑我們家呦呦的清白,要知道,有孕的姑娘可是會青燈古佛了卻殘生的。那和呦呦有什麼關係?」

  媽媽和丫鬟一致無言,心中卻想:

  大小姐的清白早在她失貞時就不存在了。

  夫人倒是不辯解大小姐的貞潔,卻是不許她們說有孕?

  這是……五十步走得很有志氣,不肯和一百步為伍麼?

  那老媽媽將丫鬟狠狠瞪了一眼,讓鹿呦的這個貼身丫鬟去外邊跪好了。再回頭,媽媽見梁夫人垂頭喪氣,滿目哀愁,長籲短歎。

  媽媽問:「夫人,這事重大,是否要告知老夫人一聲,去查一下是哪家公子欺負了我們小姐的?」

  梁氏瞪對方一眼。

  梁氏說:「查自然是要查的,然不能大張旗鼓地查。我家鹿寶的閨譽不要了麼?」

  頓一下,梁氏吩咐:「而且這事不能讓老夫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呦呦的事有我兜著,誰也別想嘲笑我女兒,把我女兒從我身邊帶走。」

  想到那些失了貞的年少女孩們都會是些什麼下場,會如何被家族放棄、欺辱……梁氏當即決定死守這個秘密,絕不讓女兒淪落到那一步。

  梁氏如此如此地吩咐下去,都是些怎麼堵住那個鹿呦的丫鬟的嘴,怎麼去查是誰欺負了鹿呦。

  媽媽心想為母則剛,梁夫人真是寵愛大小姐。

  但轉眼,梁夫人想起糟心的女兒,就破口罵:「這個呦呦,一點不讓人省心!出了這樣的事,也不和她老子娘商量!呦呦壞透了!」

  —

  當夜,月色被掩在濃雲後,天上無光,四處黑魖魖一片。

  梁夫人憂心忡忡,行在宅院中。下午時她已經愁了一回,現在心情卻只更糟。

  女兒失貞,不是小事。她連夫君都不敢告訴,唯恐女兒被關被打。

  發愁的梁氏到了鹿家大小姐的院落中,丫鬟們見到夫人來了,連忙要去通知大小姐,卻被梁氏制止。

  一個丫鬟道:「可是夫人,這會兒,我們小姐已經睡下了……」

  想到女兒睡了,梁氏臉上露出一絲疼愛的、無奈的笑。

  發生這麼大的事,呦呦還能沒心沒肺地睡得著,她的女兒……真可愛。

  梁氏唏噓道:「想當年,呦呦還是小嬰兒時,日日被我抱在懷裡哄著,誰也不肯要。然大家族的規矩,便是不讓孩子纏著父母……呦呦和我沒那麼親了。一轉眼,呦呦都這麼大了。」

  梁氏心頭湧上無限柔情。

  然後她突發奇想:「我去看看呦呦睡得如何。」

  丫鬟攔:「可是……」

  梁夫人身後跟隨的丫鬟們堵住了大小姐院中的這些丫鬟,不讓她們去攔夫人。

  這些丫鬟無奈的話就被堵在了後頭:「可是這睡的,不只大小姐啊……」

  —

  「吱呀」。

  輕輕一聲,梁氏推開木門,躡手躡腳地進了屋。

  穿過一道道門,進了內舍,梁氏看到了垂下來的床幃,將錦床包圍。而帳後被褥鼓起一點,一個人的影子背對著她,青絲濃密鋪滿枕褥。

  梁氏見此,目中母愛更濃。

  梁氏坐於帳外,待適應了屋中的光後,才輕輕歎口氣。

  帳中睡的自然是她的寶貝女兒。

  梁氏見到床幃一角,一隻秀白的手臂露在外,壓在被褥上。

  梁氏輕笑:「這麼大了,睡覺還不老實。」

  她掀開帳子,握住了那放置在被褥上的女兒手臂。原本想將女兒的手臂藏入暖和的被褥中,但是梁氏握住這隻手時,輕輕一顫。

  一時間,她想到女兒的失貞大事,悲從中來,難過無比。

  梁氏握住女兒的手不放,哽咽:「呦呦,你怎這般可憐呢?」

  她喃喃道:「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竟敢欺負我的寶貝女兒。待我尋到他,定要閹了他、讓那個小畜生斷子絕孫才是!」

  她握住的手微微一僵,似乎是帳中小美人被梁夫人的喃聲所驚,從夢中幽幽轉醒。

  而醒來,帳中美人背對著梁夫人,就想從梁夫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梁夫人見此,堅決不放,緊握對方的手:「呦呦,娘知道你有些怨娘與你爹不和,早年只顧著收拾內宅事不搭理你。娘錯了,可是你不該連清白被毀的事,都瞞著娘啊。」

  那隻秀長的手,堅定無比地要從梁夫人手中抽走。

  梁夫人堅定無比地與那隻手「拔河」,就是不放。

  憋了很多年的心事,讓梁夫人淚如雨下:「你放心,娘會保護你的,絕不讓人對你說三道四,不讓你淪為鹿家的笑柄。娘還要把你風風光光嫁出去,誰都不如你!」

  「呦呦,你有事就要告訴娘……呦呦,你為何非要從娘手中抽走手?」

  梁夫人紅著眼眶,對著帳中柔美的女兒後背哽咽:「你便這般排斥娘麼?」

  「吱呀」。

  又一聲門開。

  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梁氏有些愕然,握著那隻與她「拔河」的手不放時,她緊張且憤怒:「莫不是那賊子又來夜探香閨,來欺負你?呦呦放下心來,娘不會放過他!」

  梁氏霍然起身,放開了自己方才緊握的手。

  她憤怒地抓起帳頭外面的一個小几上擺著的燈檯,轉身面對身後「採花賊」。

  而在梁夫人身後,床帳被急急掀開,美人散髮而坐,傾身向外,發出喑啞的一聲:「夫人且慢——」

  「咚——」

  梁夫人的行動力不可謂不果決。

  她手中的燈檯裹著她對來人的一腔怨氣,狠狠地向身前砸去。

  帳中姑娘下床,就按向梁夫人的手腕,要從中卸力。

  但已來不及了。

  燈檯砸到了從門後來的人身上。

  鹿呦發出一聲慘叫:「哎呀!」

  鹿澤惱而氣:「呦呦!」

  大家都看清了後。

  鹿呦捂住自己額頭,睜大眼睛,披散著長髮的鹿澤摟住她。

  梁夫人茫然而震驚。

  鹿呦捂著的額頭向下滲血。

  她叫道:「娘,你幹嘛打我啊!」

  梁氏:「我……」

  鹿呦也是掙扎著說了那麼一句話,就暈倒在了鹿澤懷裡。

  梁氏:「……」

  —

  所以梁氏握著哭了大半天的手臂是鹿澤的。

  鹿澤睡在她女兒床上。

  鹿呦不知道去了哪裡。

  鹿呦才回來,就被梁氏的燈檯給砸暈了。

  還勞煩鹿澤將鹿呦橫抱回床塌間,鹿澤跪在床上為鹿呦包紮傷口。

  鹿澤轉頭看茫然的梁夫人,目光冰冷,卻壓抑下:「夫人不請大夫麼?」

  梁氏:「哦……好。」

  丫鬟去請大夫後,屋中保持著詭異的沉默。

  好久,梁氏才恍惚著說:「你為何會睡在我女兒床上?」

  鹿澤:「……事出有因。」

  梁氏尷尬的:「那你聽到我說的所有話了?」

  鹿澤目光飄一下,他有些無措和岳母如何相處。雖然這只是夢中的岳母……但是據鹿呦自己說,夢中的娘,和她真實的媽媽,是一個樣。

  好半晌,鹿澤鎮定地說:「先前不方便開口……我也沒料到夫人說了那麼久。」

  該說的、不該說的,梁夫人全都說了。

  不愧是呦呦的娘。

  梁夫人沉默。

  然後她尷尬地問:「所以你知道我女兒沒了清白的事了。」

  鹿澤更尷尬的:「嗯。」

  梁夫人詭異地看一眼這個眼神飄忽的七小姐:你尷尬個屁啊。

  她又感動:七小姐居然為她女兒尷尬。定是姐妹情深。

  沒想到自己誤會了七小姐這麼久,七小姐是個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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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7 00:00:56 |只看該作者
卷五 嫡女謀 第一百十一章

  鹿呦轉醒之時,懵懵坐在床上,頭上包了一圈白紗布。

  她捂著頭,看向坐在床畔的梁夫人和七小姐鹿澤。

  鹿呦眼珠滴溜溜,一雙鹿眼漆黑懵懂,看著又可憐,又可愛。

  梁夫人看到她醒來,放下心之時,又不禁被女兒的小可憐兒模樣引的又羞愧,又想笑。

  梁夫人伸手捏把鹿呦的臉,恨道:「活該!誰讓你大晚上不在床上睡覺,卻跑到外面去了?」

  鹿呦太無辜了!

  鹿呦大聲道:「人有三急,我只是起夜更衣而已!娘你就拿燈檯砸我!」

  梁夫人目光躲閃。

  還是鹿澤輕輕咳了一聲。

  鹿呦向他看來。

  鹿澤僵著臉。不熟悉他的人覺得他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熟悉他微表情的,卻能看出他現在的不自在和勉強。

  鹿澤輕聲:「大姐姐,你娘知道你失貞的事了。」

  鹿呦愕然。

  然後她脫口而出:「不關阿澤的事,是我自願的!」

  鹿澤:「……」

  正想安慰女兒的梁夫人:「……?」

  她驚異的目光,不禁落到了坐在鹿呦旁邊、楚楚動人的小美人鹿澤身上。腦中炸一下,梁夫人想到了自己和老夫人曾見過的女兒將七小姐壓在身下親七小姐的那一幕……

  夜風燥熱,從開了一條縫的窗口吹來。

  梁夫人身子忽冷忽熱。

  梁夫人目光陡厲,盯著鹿澤:「這事和七小姐有什麼關係?」

  難道、難道……

  鹿澤僵硬得無話可說。

  他既不是不負責任想否認的人,也不想以七小姐的身份承認這件事。他大腦空白,口舌乾燥,只沉靜坐著,默然不語……

  而正是這種表現,讓梁夫人猛地站了起來,用震驚又怨恨的眼神怒瞪鹿澤,吃了鹿澤的心都有了……

  還好有鹿呦這個小可愛。

  她剛醒來,本來迷迷糊糊的,以為梁氏知道鹿澤是男孩子了。但是看現在鹿澤的反應、她娘的反應,鹿呦一下子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

  鹿呦在梁夫人撲過去要掐死鹿澤時,傾身過去抱住鹿澤,高聲嚷嚷:「娘,七妹妹是聽我的話,幫我與人私通,她是被我逼著站在我這邊的,你不能怪她呀!」

  梁夫人猛怔。

  鹿澤睫毛輕輕一掀,顫如連綿雨簾,探向撒謊的鹿呦。

  擁被而坐,被褥下,鹿呦握住鹿澤汗濕的手,示意他不用擔心,她不會讓她娘欺負他的。

  鹿呦明亮清澄的眼睛認真地看著梁夫人。

  梁夫人有些迷惘了。

  她的眼神不那麼冷咧了,看著鹿澤:「你只是幫呦呦守口如瓶?沒有其他的緣故?」

  鹿澤僵硬著。

  鹿呦著急,狠狠在下掐他腰一下,示意他這本是禮教森嚴的宅鬥背景,他可不能亂承認。

  他要是承認了,就沒法在鹿家待下去了。而這是一本女子不能出後宅的宅鬥文,鹿澤被趕出去了,就沒人陪鹿呦了。

  思量再三,鹿澤垂目躲開了梁氏銳利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算認可鹿呦的說法。

  梁夫人這才目光溫下。

  女兒失貞是件大事。

  然女兒若是和家裡的七小姐不清不楚,那會是一件比失貞更嚴重的大事。

  哪有兩個小姑娘這樣、這樣……這樣的?

  她們是姐妹啊!

  列祖列宗看著,整個鹿家看著,男女相愛陰陽協調,兩個小姑娘要是不清不楚,那算什麼?!

  瘋了麼!

  梁夫人雖心跳漸漸平靜下來,卻到底有些勉強地笑了笑:「呦呦,以後可不能這樣嚇娘。」

  梁夫人失魂落魄地起身走了。

  鹿呦和鹿澤沉默對望。

  鹿呦仰頭對鹿澤一笑,張開手臂要討他抱。卻是鹿澤側身一閃,躲開了鹿呦的討抱,讓鹿呦撲倒在了床上。

  鹿呦震驚她老公這麼對她。

  就見才走了的梁氏又返身回來了。

  梁氏見女兒趴在床上,也沒多想,而是問:「對了,方才忘了問,讓你失貞的到底是哪家公子?他可承諾娶你?」

  鹿呦愣一愣。

  然後她嚎啕大哭,趴在鹿澤肩上傷心道:「娘你不要問了!我已經與他斷絕關係,日後再不往來了。他根本不想娶我,他家中已經有了正妻,他只是玩一玩我。」

  鹿澤面無表情地被鹿呦抱著肩哭,他的肩被她晃來晃去,他只靜靜看她:「……」

  果然梁氏聞言大怒:「是哪家公子?娘去找他要說法!」

  而鹿呦轉而撲向梁氏哭道:「不要不要!娘你不要逼他,這都是我自願的,我不願他為難。總之、總之我已經與他分開了……」

  梁氏被女兒抱住,渾身怔了一下。

  有一種恍惚感覺。似乎她很久沒和女兒這般親昵了。

  小姑娘哭哭啼啼,雖然只是乾嚎沒有眼淚,但母愛情深的梁夫人在這時非常好騙。

  梁夫人紅了眼眶,手撫鹿呦後背,柔聲安撫道:「好了好了,呦呦莫哭了。真是個傻丫頭,到這時候還維護那人……算了,你不願告訴娘,娘便不問了。」

  「呦呦放心,娘會為你找一門好親事,誰也不能議論你失貞的事!」

  鹿呦聞言,弱弱道:「我可不可以不嫁人,我其實是不婚主義者……」

  她的老公,鹿澤靜靜看她。

  鹿澤第一次知道原來他老婆是不婚主義者。

  梁氏敲一下女兒的額頭,好氣好笑道:「說什麼呢,聽不懂你又胡言亂語些什麼。呦呦且放心吧,娘不會委屈了你的。」

  鹿呦看梁氏不同意她不出嫁,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可不可以想辦法,我嫁人的時候,把七妹妹和我一起嫁過去?我們姐妹二人共事一夫?」

  梁氏:「……?」

  梁氏這一天被驚了無數次,這次竟然只是愣了一瞬就接了話:「你和你七妹妹,竟然感情好到這個份上,要共事一夫?」

  鹿呦正要答「是的」。

  卻聽鹿澤幽幽道:「大姐姐,共事一夫這事,你有跟我商量過麼?」

  鹿呦轉頭看鹿澤。

  她奇怪道:「難道你不同意麼?」

  鹿澤微笑。

  他說:「是的,我不同意。」

  鹿呦:「……!」

  現在換她震驚了。

  她沒想到她老公居然要和她分開。

  梁氏看這兩個小姐妹沒有達成共識,連忙道:「你們商量好了再說吧,此事不急。」

  反正鹿呦失了身,梁氏要給女兒安排的婚事自然次一等。梁夫人需要好好琢磨下女兒的婚事,什麼共事一夫,都是之後的事。

  —

  梁夫人恍恍惚惚地走了。

  鹿呦和鹿澤:「你居然不願意和我一起嫁人?你怎麼這樣?」

  鹿澤呵呵。

  鹿澤說:「那你看我頭上的草是不是已經綠成了一片草原?」

  鹿呦一噎。

  她訥訥道:「我這不是不想和你分開麼?」

  鹿澤微笑。

  鹿澤禮貌而客氣:「那請問鹿小姐,你我一起嫁人,新婚之夜,是你打算和你的新婚夫君圓房呢,還是你打算讓我和你的新婚夫君圓房呢?」

  他笑容溫和,柔聲:「抑或者你我姐妹二人其利斷金,一起上,來個三人行?」

  鹿呦:「……」

  她後背出了一層密密細汗。

  鹿澤坐在幽暗處看她,鹿呦知道自己一個回答不好,恐就是死在床上的結局了。

  鹿呦道:「我想了想,那果然不太行。是我考慮不周,麻煩蒲先生教誨了。」

  鹿澤靜看她。

  鹿呦可憐無比地仰頭,為難道:「然而我這麼做,是因我不願與你分開。在這虛假的世界中,我只有你,又最喜歡你。我真的捨不得你離開我。」

  她眼中波光粼粼。

  鹿呦喃聲:「夢中一切都是你我心靈的投影,那都是真的,卻也都不是真的。只有你是真的。」

  「我沒有自己的意識時可以在夢中自由發揮,而我有自己的意識後,我會覺得夢中孤獨寂寞。我不知道這個夢什麼時候能結束,也許一年,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上個夢,可是中間過了整整幾百年。」

  鹿呦低下臉。

  她輕聲:「蒲先生,我不想自殺,可是宅鬥文就是姐妹吃醋啊、成親生子這麼點兒事,我要是嫁了人,就見不到你了。我不想見不到你。」

  鹿澤的神色,一點點溫柔下去。

  他望著鹿呦波光搖晃的星眸出神。

  他感覺到心中酸疼。

  鹿大小姐總是風光驕傲的,讓她這麼可憐委屈,是他不願看到的。

  鹿澤歎口氣。

  他伸手,擁住鹿呦後腦勺,將她抱在了自己懷裡。

  鹿呦抱住他腰,鼻尖在他胸口蹭了蹭。

  胸脯扁扁的七小姐……身上香香的。

  鹿澤柔聲:「傻鹿,這麼點兒事怕什麼。」

  他悠然道:「就算你成親了,我也能爬牆背著你夫君,和你私會啊。」

  鹿呦:「……?」

  她緩緩從他懷裡抬起腦袋。

  對上他幽邃沉靜的目光。

  鹿呦道:「你認真的?」

  鹿澤目中露出疑惑目光:「你說哪個?是讓你別害怕,還是和你這個有夫之婦私會這事?」

  鹿呦:「……」

  她從鹿澤眼中看不出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蒲狗是很喜歡開玩笑的一個人。

  但是蒲狗下限又是真的低。

  鹿呦一時竟判斷不出他話中真假。

  而鹿澤噗嗤一笑。

  低頭親她。

  他揉著她手腕,將她壓在了褥間。

  鹿呦卻還在掙扎著糾結:「你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你不會真的打算和有夫之婦胡來吧?」

  她語重心長:「你倒是提高提高你的下限啊!」

  鹿澤輕笑。

  低頭咬一口她彈彈的小臉蛋。

  他隨口:「你猜啊。」

  鹿呦掙扎道:「……你可能沒有底線,但我是有底線的人!我不會背著我未來夫君和你偷情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鹿澤抬起臉。

  他散著髮,眉目濛濛,眼中流著光。他俊朗得發光,因為這個夢的緣故,相貌還多了少年郎那種雌雄莫辨的秀美。

  而他擰眉看人,男女都心口急跳。

  包括鹿呦這個本就是被他色所迷的女人。

  鹿澤幽幽道:「你真的要我死了這條心麼?」

  鹿呦盯著他,掙扎一二,她還是忍不住抱住了他脖頸,勾住了他腰。

  她哭泣道:「……就讓我做個壞女人,和親愛的你一起下地獄吧!」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鹿澤看著她那英勇就義的表情。

  鹿澤笑倒在她頸窩,聲音悶悶的,勾得小姑娘耳朵尖一直麻麻的。

  —

  鹿呦為她在這個夢中的未來夫君的身心健康,開始擔憂。

  希望梁夫人找不到合適的夫君。

  鹿呦不想去禍害別人。

  —

  梁夫人盡心盡力地去為女兒想辦法找一個合適的、不敢跟人講她女兒失貞的夫君。

  梁夫人愁得頭髮都白了。

  她拉著鹿呦出門,去寺廟求紅線求姻緣了。鹿呦是哭著鬧著,硬讓梁夫人同意將鹿澤也帶上。

  梁夫人在隔壁廟堂中拜菩薩,希望女兒有個好姻緣。

  鹿呦則跪在旁邊的小佛堂祈禱,希望大好兒郎的未來別砸在自己手裡。

  鹿呦虔誠地上香,念念叨叨:「菩薩,信女也沒做過什麼惡事,都怪鹿澤他有毛病。信女也努力拉他了,無奈他實在長得英俊……咳咳,信女的意思是,別聽我娘的,千萬別給信女牽什麼姻緣線,就讓信女孤獨終老吧。」

  鹿呦在佛堂拜了又拜,才出了佛堂。

  古寺清幽,恩客極少。

  鹿呦站在臺階上,看到鹿澤背影修長,懶懶倚著樹,看著空中飛遠的一隻大雁出神。

  那悠曠之美,介乎男女之間。

  鹿呦咬唇,有些嫉妒她老公的好基因了。一個男的扮成女的都好看成這樣……鹿澤好像是她們鹿家最好看的小姑娘了吧。

  鹿呦又安慰自己。

  沒關係。

  蒲狗除了那張臉,他也沒別的優點了。

  而似乎察覺鹿呦在看自己,鹿澤轉眸看來。

  鹿澤說:「我聽到你在小佛堂嘀嘀咕咕了。」

  鹿呦愕一下,目光閃爍著躲開。

  她緊張道:「你聽到什麼了?」

  鹿澤其實沒聽到,但是他就算沒聽到,他也能猜到:「聽到你跟菩薩說我有毛病,耽誤了你的婚姻。」

  鹿呦默然。

  鹿澤嗤笑,知道自己定是猜對了。

  他走向鹿呦,俯身捏一下她的臉,柔聲:「呦呦啊……」

  鹿呦:「嗯哼?」

  鹿澤笑眯眯:「我們整日相處,形影不離,感情又差了不少。」

  他道:「果然距離產生美。」

  鹿呦被他捏臉,白他一眼。

  而正是這時,感覺到一道目光從下方傳來。

  二人轉頭看去,見是一個書生,目光發癡地看向二人。

  鹿呦想自己是大家閨秀,不能被對方看中自己的美貌,發生西廂記那樣的劇情。

  她躲到了鹿澤身後。

  鹿澤冷眼瞥一眼那個書生,道:「看什麼?」

  書生慌忙移開目光,跟小姐道歉。

  鹿澤理都不理,拉著鹿呦就走了。

  書生想到方才小姐那明豔冷傲的臉,他心如鹿撞,面紅耳赤:……恐怕這就是一見鍾情了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再想到那家小姐的身份……書生歎口氣,立志此次一定要考中,之後去小姐家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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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7 00:01:08 |只看該作者
卷五 嫡女謀 第一百十二章

  鹿呦沒有將寺中遇到書生的事放在心上,她和母親梁氏回了鹿府後,依然日日只和鹿澤玩。

  梁氏看這兩個姐妹整日在一起,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不妥。乾脆打發家中其他姑娘們去纏著鹿呦,給鹿呦找點事。

  適當地排擠排擠鹿澤。

  梁夫人本以為自己這麼光明正大地暗示人排擠一個好不容易攀上家中嫡女的小庶女,這種行為,向來偏愛鹿澤的老夫人會跟她算帳。

  沒想到老夫人居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介意鹿呦被一群討好的庶女圍著,而鹿澤被排開。

  有點兒奇怪。

  然而梁氏沒有多想。

  她最近因為女兒失貞的事急得上火,著急給女兒找一個合適的不敢介意女兒失貞事情的良婿。她沒空理會鹿呦和鹿澤的姐妹情深。

  只能使點絆子。

  那位陳公子和梅二小姐連婚期都訂下了,鹿呦這邊被比下去,梁氏不服。

  而梁夫人如此用心之下,倒真有一日,她看中了一位良婿。

  那日梁夫人本是尋常去丈夫書房取本冊子。

  梁氏和自己的丈夫乃家族聯姻,雙方性情不和,再加上中間各種妾室的緣故,這兩人分房已經十幾年,根本沒什麼感情。

  是以梁氏去鹿老爺書房,不過是應付一下,做個面子功夫。

  而正是在書房,梁氏遇見了一位前來向她夫君討教學問的年輕書生。

  書生眉目清俊,衣衫粗陋單薄,卻是態度恭謹自然,見到家中女眷,就急急側身躲開。

  梁氏詫異鹿老爺居然見這麼個窮書生。

  因鹿老爺無利不起早,一個普通書生,鹿老爺必然是沒興趣見的。

  梁氏為了自己女兒,忍著噁心跟鹿老爺打聽了書生的情況。

  鹿老爺對書生大贊,說憑書生的才學,日後必然可高中為狀元,此時自然要早早結識。

  梁夫人瞬間心動了。

  彼時盛,此時卑,再加上知遇之恩,日後書生必然好好待鹿呦。這不正是梁氏為鹿呦尋覓多日而難求的好姻緣麼?

  梁夫人向鹿老爺建議:「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既然要雪中送炭,不如送個大的。老爺可將呦呦許配給他,以示對他的看好。」

  鹿老爺打量自己這個夫人,呵呵冷笑兩聲:「你這種無利不起早的人,竟然會捨得把女兒嫁一個現在不看好的人?你莫不是在中間使絆子,準備坑我吧?」

  梁氏冷笑:「我要坑你,平時一碗老鼠藥送去,你認得出來麼?若不是為了呦呦,你以為我會忍你這麼多年?」

  鹿老爺聞言大怒,暴跳而起:「若不是為了呦呦,你以為我會忍你這個毒婦這麼多年?」

  這兩人又大吵一通。

  不歡而散。

  最後梁氏為了女兒,又不得不忍著去道歉。鹿老爺分外得意,因自己這個老婆,多年來難得低一次頭。

  鹿老爺洋洋得意地給了梁夫人這個面子,將書生收為了自己的弟子,還說在京試前,書生都可借住在鹿家好生備考。

  書生自然感激鹿老爺的知遇之恩。

  尤其是那日寺中初遇後,書生打聽過那天只有鹿家女眷去過那寺。他的意中人,當是鹿家的小姐。

  如今借住鹿家,與心上人數牆之隔,如何不讓人心動?

  —

  鹿呦和一眾小姑娘們坐在一座涼亭下,聽著她們又在冷嘲熱諷、嘰嘰喳喳。

  鹿呦耳中如同十萬隻鴨子在狂歌。

  鹿呦頭痛。

  她雖然是一個愛熱鬧的大小姐。

  然這也未免太熱鬧了。

  鹿呦隔著衣著鮮豔的小姑娘們,看眼坐在不遠處靜靜喝酒的七小姐鹿澤。

  七小姐是鹿家唯一愛喝酒的姑娘。

  此時的鹿澤眼尾暈著胭脂,灑一點兒金粉。他再穿著一件櫻粉色的襦裙,瑩潤的肌膚在日光葳蕤下透亮無比。

  這樣一個小姑娘,嬌豔粉嫩,眉眼微媚,格外的好看。

  鹿呦:「……」

  可是他是男的啊!

  他為什麼對打扮他自己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這個粉粉嫩嫩的七小姐鹿澤在鹿家不太受待見,以前是因為鹿澤矯情、心眼多還窄,現在是因為鹿澤冷若冰霜、越來越走「目中無人」的風範。

  反正這裡沒有人主動去搭理那個一個人坐著喝酒的七小姐鹿澤,小姑娘們都主動圍著鹿呦,各含心思地鬥來鬥去,還要努力將大小姐鹿呦拉下馬,跟她們一塊兒鬥。

  而在鹿呦眼中,她覺得鹿澤沒有人搭理,鹿澤舒服得,都快翹起二郎腿了。

  這個時候,有媽媽過來,打下了簾子,讓小姐們回避一下。

  老媽媽說:「府中少爺領著一位原公子路過這邊,怕唐突了小姐們。」

  其實是梁夫人特意安排人從這裡走過,就為了讓自己的寶貝女兒,鹿呦看一眼。

  在梁夫人心中,這位名叫原淮安的書生眉目清俊、溫潤爾雅,最容易哄得鹿呦這種沒見過幾個男人的小姑娘心動了。

  梁夫人巴不得女兒和原淮安來一齣「西廂」劇情。

  梁夫人漏算的,可能也就是鹿大小姐真實的男朋友,是蒲士澤。

  蒲先生優點寥寥,然而一張臉,鹿大小姐沒見誰贏過他。

  於是現在,一眾小姐們慌張躲開,怕見外男。卻也有些身份不高的庶女,動起了心思。

  這個庶女想家中主母梁夫人只關心她女兒鹿呦的婚事,其他女兒的婚事,梁夫人必然不上心,估計就隨便配配。而這位姓原的書生是鹿老爺新收的弟子,日後高中,前途不可限量。

  梁夫人派來的老媽媽見涼亭下的小姑娘們都靜了下來。

  這位老媽媽不動聲色地觀察姑娘們的心思。

  見完全沒心思的是鹿家七小姐,七小姐背對著那書生即將走過的地方,頭都沒回一下,顯然一點興趣都沒有。

  老媽媽心中對七小姐的品行稱讚一聲。

  老媽媽再看大小姐。

  見鹿呦托著腮,隔著簾子看那後面即將走過的幾個男子。

  鹿呦眼如清水,充滿好奇,然而……也只有好奇了。

  老媽媽頓時愁:夫人設計的「初遇」,大小姐卻一點都不感興趣,這可如何進行到下一步?

  老媽媽簡直想推著鹿呦站起來走兩步,站到簾子旁打開簾子,向外看一眼書生原淮安。

  這一眼,才是才子佳人的開始啊!

  可是鹿呦不動。

  她忽然站了起來。

  老媽媽目光炯炯地盯著鹿呦。

  卻見鹿呦只是坐的累了,起來換了一個坐姿,又坐回去了。

  她居然又坐回去了……

  老媽媽失望。

  幸好鹿大小姐榆木疙瘩,鹿家其他小姐卻各個心思多如馬蜂窩。

  例如鹿家三小姐就不動聲色地站到了簾子旁,與五小姐聊天,然後三小姐作出被五小姐推開的樣子,趔趄撞向簾子。

  為了維持平衡,三小姐拽住簾子,將簾子扯了下來。

  其他小姐驚叫,紛紛躲開。三小姐漲紅著臉,不安地看向簾子外。

  長亭下,果然是她們的兄長領著一位翩翩郎君走來。

  聽到這邊動靜,原淮安向此方向看來。

  一眼與正對著他而坐的鹿家大小姐鹿呦對上目光。

  鹿呦正在吃糕點,口中塞得滿滿的,萬萬沒想到自己某個不省心的妹妹扯開了簾子,她吃得嘴角沾屑的樣子,被兄長和陌生男子看得一清二楚。

  原淮安:「……」

  鹿呦:「……」

  站在鹿呦旁邊的老媽媽感慨:……所以緣分就是擋不住啊。

  老媽媽怕榆木疙瘩鹿呦再次躲過了這天上掉下來的姻緣,硬是在鹿呦腰後掐了鹿呦一下。

  鹿呦:「哎呀!」

  鹿澤向她看了過來,目中探問。

  老媽媽才不在乎七小姐凝視的目光,老媽媽在鹿呦耳邊輕聲:「大小姐,注意禮數。」

  鹿呦努力咽下了嘴裡含滿了的糕點,站起來盈盈一笑,自然大方地向外邊行了一個禮。

  原淮安看得失笑,為這個小姐的冒失又鎮定。

  是一個明明可愛靈動、卻偏要走大氣路線的小姑娘。

  原淮安還了一禮,正要走開時,卻見那群鹿家小姐中,背對著自己的一個姑娘驀地回了頭,向他看來——

  冰雪美人,冷豔非常。

  是那日寺中姑娘!

  原淮安瞬間紅了臉,眼睛又亮了。他行禮時,又多加了一句話:「在下原淮安,見過諸位小姐。」

  不提諸位小姐如何慌張還禮,原淮安怕唐突了佳人,雖然極想多看佳人幾眼,卻還是逼自己側過了身,告辭而去了。

  只是離去腳步略微慌張。

  —

  鹿澤看原淮安離去,眼睛眯了一下,回頭看鹿呦。

  鹿呦盯著原淮安方向,目中茫茫,若有所思,覺得很熟悉。

  她絞盡腦汁之時,終於想到了——

  原淮安,本與鹿家大小姐在寺中初遇。杏花雨下,大小姐在寺中祈禱姻緣,而出了廟,就見到了她的天定姻緣原淮安。

  再在鹿家重逢,見到來家中讀書的原淮安,鹿家大小姐輾轉反側,心跳亂了。

  之後私會,定情,成婚,生子,皇權更迭……確實是沒太大波瀾的宅鬥文女主姻緣線風格。

  鹿呦看這本宅鬥文的時候打個哈欠。

  她表妹寫的就是一本套路宅鬥文,在對套路宅鬥不感興趣的鹿呦眼中,這本書沒什麼意思。

  然而現在,鹿呦認出了原淮安。

  —

  鹿呦驚:原淮安剛才看我的眼神為何亮了?

  他對我二見鍾情了麼?

  這……好快的發展啊。

  她心虛地看眼鹿澤。

  鹿澤對她微笑一下。

  鹿呦鎮定地撇開目光。

  而這些,看在監督鹿呦的老媽媽眼中,老媽媽很滿意:大小姐目光躲躲閃閃,果然是心動了。

  心動了就好。

  心動了才能進行第二步。

  老媽媽對鹿澤說:「七小姐,夫人要見你一面。」

  鹿呦和鹿澤雙雙詫異一下,沒想到梁夫人要見鹿澤,卻不見鹿呦。

  鹿澤不好躲。

  就算是個夢,他也不敢對岳母有意見。岳母要見他,他當然聽話地去了。

  —

  梁夫人在吩咐婆子俗事。

  一邊喝茶,一邊點賬。

  老媽媽帶著七小姐鹿澤過來,梁夫人就心中有數,知道原淮安那邊已和她的鹿寶搭上線,這條姻緣線,不出意外,妥了。

  變數也許就是鹿澤。

  梁夫人笑得慈善,讓所有人都下去,她邀請鹿澤坐下喝茶。

  梁夫人道:「聽聞你愛喝酒?」

  鹿澤一口氣哽在喉間。

  他不是愛喝酒。

  他是閑的無聊,把這裡的酒當飲料喝。

  因為宅鬥文對他來說太無聊,整天窩在一個宅院中,他懶得跟一群小姑娘們纏在一起,也沒興趣跟他老婆一起吃零嘴,就自飲自酌罷了。

  這院子裡的酒都是給小姑娘喝的,根本沒什麼度數,鹿澤喝得一點兒壓力也沒有。

  鹿澤斟酌一二,說:「只是體寒,借酒暖胃罷了。」

  梁夫人笑道:「我從來都覺得七丫頭和府上其他小姐不同,難怪老夫人獨獨偏愛你。七丫頭若是喜歡酒,我從老爺那裡搶了幾壇女兒紅,給你送去便是。只是喝酒傷身,你莫要牛飲,更不要……咳咳,帶著呦呦一起喝。」

  鹿澤臉漲紅。

  坐立不安地道謝。

  他老婆其實也是個能喝酒的。

  只是這個夢中的梁夫人不知道而已。

  希望梁夫人知道鹿呦愛喝酒的時候,不要怪到他身上。

  他在其他事上不無辜,在這件事上卻是很無辜的。

  梁夫人又拉著鹿澤說了些閒話,說得鹿澤越來越不自在之時,梁夫人才過渡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上:

  「你覺得今日見的那位原公子如何?」

  鹿澤斟酌一二:「尚可。」

  梁夫人見他臉都不紅一下,心中舒口氣。因她怕鹿澤和她女兒搶原淮安,就鹿澤這張臉,鹿呦可能搶不過……

  梁夫人笑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好姑娘,整日又和呦呦形影不離。我也不瞞你,原公子是我為呦呦找的良配。我是務必要將呦呦和原公子的姻緣線牽到一起的。」

  鹿澤:「……」

  梁夫人盯著鹿澤。

  半晌,鹿澤才有些艱難道:「大姐姐年齡尚小,也許不必那麼急……」

  梁夫人不以為然:「你們小姑娘家家的懂什麼?好姻緣會等著你們麼?我叫你來,便是讓你勸著呦呦點兒,幫呦呦和原公子搭線。」

  「你大姐姐對你那麼好,你總要幫你大姐姐做點什麼好事吧?」

  鹿澤:「……」

  梁夫人冷聲:「若是搞砸了此事,我惟你是問。不管老夫人多偏向你,我都不會再留你了。」

  梁夫人冷酷無情:「你與呦呦關係太近,我確實不滿。若想讓我同意你和呦呦繼續關係好下去,你必須做好此事,證明你是呦呦的好妹妹。」

  鹿澤:「……」

  —

  鹿澤回到鹿呦那裡。

  鹿呦連忙來告訴他原淮安的事,鹿呦煞有其事又羞澀道:「……劇情就是這樣。我懷疑那個原淮安對我一見鍾情。」

  鹿呦扭捏並快樂:「原來我魅力這般大啊!女主的金手指真棒!」

  鹿澤沒理她,他坐下,手撐額頭。

  頭痛。

  他岳母讓他幫他老婆去勾搭情緣,連紅娘都準備得妥妥了。

  愁。

  戲路太廣難抉擇。

  他是該當個讓岳母放心的白蓮花妹妹呢,還是做個搶嫡姐姻緣的小綠茶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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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7 00:01:22 |只看該作者
卷五 嫡女謀 第一百十三章

  梁夫人為了女兒的姻緣煞費苦心。

  書生原淮安在鹿府的居所,被梁夫人安排在鹿呦院子隔壁。

  這是為了二人「私通」方便。

  就是鹿呦身邊的丫鬟,梁夫人都特意敲打過。

  梁夫人還找了七小姐鹿澤當說客,不信女兒這次婚姻仍然不成。

  --

  而原淮安那裡,居於鹿家大小姐院落隔壁,他也是輾轉反側。

  從鹿家男子那裡聽說,原來自己心儀的女子乃是鹿家七小姐鹿澤。

  而最近一段時間,鹿家七小姐鹿澤和大小姐鹿呦形影不離。

  原淮安居於大小姐隔壁,其實有很大概率能經常看到七小姐鹿澤。

  原淮安舒了口氣。

  他心慕七小姐鹿澤。

  杏花飛落的古寺中,他見那小姐獨自倚欄而立,衣裙飛揚。小姐身量高挑,與尋常女子完全不同;氣質又如空谷幽蘭,高邈脫俗。讓人一望定睛。

  原淮安原本還想,若此女乃是鹿家大小姐,自己少不得要花費很大功夫才能求娶。

  而今發現她只是庶女,那看來向鹿家求娶的可能性大了很多。

  只要自己中了狀元,鹿家說不定能允自己求娶七小姐。

  為今之計,當是借住鹿家的這段時間,希望七小姐能對自己有好印象。

  而要讓七小姐對自己有好印象,便要在與原淮安一牆之隔外的大小姐鹿呦身上動腦子了。

  嗯,鹿大小姐養尊處優,尋常事物她肯定不在乎。

  她會喜歡什麼呢?

  --

  清晨時分,鳥鳴啾啾。

  鹿呦神清氣爽,伸了個懶腰,搖著扇子在院中閑坐,看丫鬟們餵鳥餵魚。

  昨夜她老公鹿澤沒有留在這裡過夜,讓她睡了個好覺。

  畢竟是個宅鬥文。

  鹿呦一個整日被關在大宅院裡的大小姐身邊也沒有避孕藥。

  也怕做多了會懷孕。

  失貞之事尚可讓梁夫人幫忙隱瞞,這要是懷孕了,樂子就大了。

  然而大清早,鹿呦托腮搖扇,便在思考回到現實後,兩人摘了芯片後,要不要立刻備孕生孩子。

  她才二十五,還小著呢。這花花世界她還沒玩夠,要不是蒲士澤,她都不想結婚,生孩子就更加不想了。

  然而鹿大小姐又很好奇她和蒲先生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

  鹿大小姐浮想翩翩之時,聽到了細弱的「汪汪」聲。

  鹿呦一愣,定下神,聽到了更頻繁的「汪汪」聲。

  她抬頭四顧,看到了院子牆角樹藤下,鑽出一隻通身雪白的獅子狗。

  小傢伙從樹藤下鑽出來,綠蔭下,就它那一點兒雪白,如捧雪一般。小狗踩著蹄子噠噠噠地鑽出來,甩一甩身上沾了土的毛髮,濃密綢長的毛髮旺盛無比,又恢復了白淨。

  獅子狗睜大滴溜溜的黑眼睛,看到了眼睛瞪得比它還圓還大的小姑娘。

  小狗往後退了一步,卻又沖著鹿呦:「汪汪!」

  鹿呦驚了!

  這個宅鬥文,居然有人養狗狗!

  養這麼漂亮這麼可愛這麼萌的小狗狗!

  鹿呦控制不住自己了。

  丫鬟們都忙著呢,鹿呦扔開了扇子,就走過去要看小獅子狗。小狗看到鹿呦過來,一扭頭,就噠噠噠地邁著小短腿跑開了。

  鹿呦哪裡肯讓它跑,追著它就出去了。

  就出了院子。

  鹿呦看到小狗把它自己藏在一段木樁後,裝模作樣好像想偽裝它不在。鹿呦忍笑,心想你這小傢伙通身白成這樣,你藏在雪裡還能遮掩,你躲在木頭旁能擋住什麼啊?

  她彎身把小狗抱到了懷裡,狠狠地揉了一把,露出笑容。

  小狗驚慌:「汪汪汪!」

  鹿呦笑眯眯:「小臭狗,往哪裡躲呢?誰養的你啊?過來陪我玩好不好?」

  她低頭就在小狗鼻子上親一口,眼眸彎如月牙,清水流波。

  原淮安的聲音由遠而近:「雪團兒!雪團兒,你跑哪裡去了?」

  鹿呦抱著狗狗不肯放,她詫異地仰頭,看到那翩翩書生沿著小徑尋來了。

  其實原淮安是個很不錯的男主。

  有才有貌,對女主很尊重,還有點小腹黑。

  他的污點,也就是身世差點,住在鹿家的時候和鹿家大小姐情難自禁地私通過。

  好在他娶了女主,沒有對鹿家大小姐的名譽造成傷害。

  而今,原淮安顯然是來尋找他的狗了。

  鹿呦猶豫下,還是沒捨得放開狗狗去躲外男。因她知道她表妹的文章裡,男主原淮安品性很好。

  就如《劍鳴千山》的女主雲衍兒一般,不會讓人去提防這種人。

  原淮安看到了鹿呦抱著他的狗。

  原淮安心裡一笑,心想果然,小姑娘就喜歡這種可愛的小寵物。原淮安不保證他的心上人鹿澤喜歡這種小寵物,因他心上人看著是冰美人一個;但如鹿呦這樣可愛的小姑娘,必然是會喜歡的。

  不枉費他特意找自己的朋友借來這隻狗。

  原淮安向鹿呦行禮:「叨擾小姐了。」

  鹿呦抱著獅子狗站起來,問:「你養的啊?」

  原淮安禮貌微笑:「小生朋友臨時出遠門,將他家中狗託付給小生照料。方才一轉眼沒見,雪團兒就跑沒了。多虧鹿小姐幫忙,不然小生就愧對好友的託付之恩了。」

  鹿呦點頭。

  鹿呦手撫摸著小狗,慢吞吞說:「你來京,不是趕考的麼?你整日讀書,還有空養狗?」

  她烏漆漆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原淮安,手臂托著小狗,緊緊向內,沒有把狗遞出的意思。

  原淮安心中一動。

  想笑。

  知道這位大小姐努力做出嫻雅的樣子,其實是對他的狗心動了,捨不得還給他。

  若是大小姐幫他養兩天狗,原淮安便能找藉口過來看他的狗,說不定就能偶遇七小姐鹿澤了。

  原淮安笑道:「小生確實課業繁忙,不知大小姐可否幫小生照顧雪團兒兩天?」

  鹿呦露出笑容。

  她正要答應,目光卻突得微妙一變。

  鹿呦看到了原淮安身後的鹿澤。

  鹿澤身後跟著丫鬟,而他慢悠悠地靠著樹上,看著這邊。

  鹿呦便神色不變,將懷中狗狗向原淮安遞出:「這倒也不必了。我怕它闖禍。」

  原淮安一怔,有些詫異地看著鹿呦:「……」

  他弄錯鹿呦方才那個期待的眼神的意思了?

  鹿呦振振有詞、大義凜然道:「原公子可能不知,我是個事兒逼體質。通常我養什麼,我和什麼人交往,養的寵物肯定會闖禍,交往的人肯定給我惹麻煩。我總是要追著跑著去為我的寵物收拾麻煩,然後再闖出更大的禍了。」

  她在心裡扮鬼臉。

  吐槽說這是女主的體質。

  女主走到哪兒,麻煩事跟到哪兒。

  鹿呦將目光從小狗身上移開,忍著不舍說:「所以這狗,我還是不養了。」

  原淮安萬萬沒想到自己攻略鹿家大小姐的第一步就失效了。

  原淮安愣愣地接過自己的小狗,他迷惘時,忽發現鹿呦的眼睛往他身後飄。原淮安回頭,眼睛微亮,看到了身後走來的鹿澤。

  咚、咚、咚!

  原淮安瞬間聽到了自己心跳聲如雷。

  他驚喜無比,心想果然大小姐和七小姐交好,是真的!自己才第一次設法找大小姐,就碰上了七小姐!

  七小姐果真好看。

  原淮安慌張又鎮定地向鹿澤行禮:「七小姐。」

  原本按照禮數,鹿澤這個女兒家,是應該向原淮安回禮的。

  但是鹿澤面無表情就走過去了。

  目中無人。

  理直氣壯。

  一點兒行禮的意思都沒有。

  鹿呦心想:這個老狗逼,沒被人打死,真是萬幸。

  原淮安心想:七小姐真有個性,果然與尋常的女子不同。

  原淮安心跳砰然時,見鹿澤停在了他身前。原淮安垂下的視線中,看到一隻修長漂亮的手伸來,摸了他懷中抱著的小狗一把。

  鹿澤聲音懶而低:「喜歡啊?」

  原淮安愣愣地紅著臉回:「嗯。」

  同時間,鹿呦聲音脆脆的:「嗯!」

  原淮安:「……」

  鹿呦:「……」

  原淮安抬頭,見鹿呦瞪著他。

  鹿澤則是怔了一下,向他看來。

  鹿呦說:「七妹妹問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回應什麼?」

  原淮安漲紅了臉,低頭:「小生唐突了。」

  只是心上人開口,他第一次聽到了心上人的聲音,情難自禁,忍不住回應而已。

  原淮安心中飄飄然。

  心想七小姐連聲音都和尋常小姑娘不同。

  尋常小姑娘聲音都偏尖,七小姐的聲音卻很低,如刮沙一般。

  原淮安心下正亂著,對上鹿澤的目光。

  鹿澤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不知道七小姐為什麼看自己,原淮安只努力鎮定。卻見鹿澤對他笑了一下。

  原淮安的心跳聲大的,他都聽不到其他聲音了。

  幸好鹿澤很快收回了探尋目光。

  鹿澤轉頭,柔聲對鹿呦說:「大姐姐要是喜歡這隻狗,便養著唄,我又沒說不讓你養。」

  鹿呦道:「那不行。我不能養狗。我已經養了一隻狗了,再養,怕先前的狗吃醋。」

  鹿澤眯眸。

  他說:「罵我呢?」

  他道:「再罵我,把你的鹿毛拔光,扔鍋裡燉肉吃。」

  鹿呦:「……」

  這還是人話麼!

  鹿澤和鹿呦鬥嘴,其實原淮安都沒有聽懂這兩個姐妹在擠兌什麼。

  原淮安心中只寬慰想:看來兩位小姐果然關係好,我沒弄錯。

  鹿呦和鹿澤絆了幾句嘴後,觀察鹿澤:「你真沒有不高興,願意我接受別人的禮物?」

  鹿澤唇角勾一下。

  他漫不經心:「我和一個畜生生氣幹什麼。」

  小狗生機勃勃,立刻:「汪汪汪!」

  這隻老狗逼亂罵狗狗!

  --

  原淮安的小狗,還是送出去了。

  還得到了很好的效果。

  他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原淮安幾乎是飄著離開的。

  心中快樂:她定是也對我有喜歡的。

  她還對我笑了……

  冰美人對我笑,那不正是說明我二人情投意合麼?

  這是不用說的小秘密啊。

  --

  之後藉著這隻狗,原淮安經常和大小姐鹿呦見面。

  而每一次,都能看到七小姐在。

  原淮安相當於經常看到七小姐。

  且鹿澤並不是像他外表看上去那麼生人勿近。

  原淮安發現大小姐和七小姐的關係果真很好,這兩人整日在一起。

  鹿澤身上有很多和尋常女子不一樣的地方,有很多有趣處。

  比如鹿澤喜歡喝酒,沒事做的時候能拿著酒杯喝一下午,也不見醉;鹿澤不怎麼笑,態度也通常很散漫,但偏偏能逗笑鹿呦;鹿澤的性格,有時候很……氣人。

  然而這多可愛啊!

  漸漸的,鹿澤對原淮安也不是那般不搭理。

  有時候鹿呦忙著逗狗玩,就是鹿澤陪原淮安聊天。

  鹿澤越來越常對原淮安笑。

  和原淮安說話越來越熟稔。

  有一次,鹿呦給狗狗洗完澡,抱著小狗往舍中走時,隔著簾子,她看到鹿澤和原淮安隔著一張小几,分坐長榻的兩邊。

  原淮安手捧書在讀。

  鹿澤手撐額頭,許是喝多了酒,他眼尾泛紅,正在閉目假寐。

  原淮安漸放下了手中捧著的書卷,抬目靜靜地看著鹿澤。

  鹿呦隔著簾子,看到原淮安盯著鹿澤看了很久,目光溫柔。

  鹿呦心中猛驚,她手上用力,懷裡小狗叫一聲,驚醒了簾子後出神的原淮安。

  原淮安對上鹿呦的目光,臉紅一瞬,再坐不下去,匆匆告辭。

  --

  鹿呦回頭,見那原本假寐的她老公,慢悠悠地拿起杯子,又開始倒酒喝了。

  鹿呦:「……」

  鹿澤壓根就沒醉,也沒有睡過去!

  鹿呦放下小狗狗出門去,她心情複雜地坐在她老公對面,看她老公喝酒。

  鹿呦痛心疾首:「你真是造孽啊!」

  鹿澤抬目瞥她一眼。

  鹿呦:「你怎麼做到的啊?」

  鹿澤瞥她。

  鹿澤說:「鹿小姐,是不是女裝久了,你就真把我當小姑娘了?我是男的,我會不知道男的怎麼想,男的喜歡什麼時候的小姑娘麼?」

  鹿呦:「……欺騙男人的感情,你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麼?」

  鹿澤道:「我這不是為了我頭頂的綠帽子著想麼?」

  鹿呦呸道:「那你有考慮過我頭上的綠帽子麼?你能不能行啊!」

  鹿呦吐槽了他半天,又靈機一動:「七妹妹,我給你取個小字好不好?」

  鹿澤:「嗯?」

  鹿呦正兒八經:「小字綠茶,如何?」

  鹿澤不生氣。

  他沉吟。

  然後滿意點頭:「不錯,很符合我現在的行為氣質。」

  鹿呦無語。

  鹿呦一頭撞上小几,嚷道:「你真是沒救了!」

  她頭沒有磕上小几,因為鹿澤伸手幫她墊了一下。她額頭撞在鹿澤的手掌心,而鹿澤低頭,目中噙笑看她那崩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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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7 00:01:37 |只看該作者
卷五 嫡女謀 第一百十四章

  所有人都認為事情進展得很順利。

  一日傍晚,鹿澤從鹿呦那裡出來,順便拐入隔壁的院子,去看那個書生。

  鹿澤打發走了自己的丫鬟。

  丫鬟們以為鹿澤是受了梁夫人的命令幫大小姐牽姻緣,便心安理得地離開了。

  原淮安沒想到鹿澤會大駕光臨,驚喜無比。

  他忙迎小姐進屋,幫鹿七小姐倒茶時,手都在抖,水還撒了一些。

  原淮安回頭,見鹿澤在打量著他借住的這個屋舍。

  原淮安心有局促。

  因鹿家雖富貴,然原淮安貧窮。原淮安住進來後,沒添什麼新物件。屋子裡一貧如洗,在七小姐眼裡必然瞞不住。

  誰想到鹿澤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收拾得很齊整。」

  原淮安鬆口氣,暈暈然在心上人的誇獎下坐下。

  他引著鹿澤說些閒話。

  鹿澤敷衍地回應。

  因為鹿澤說話永遠是這個吊兒郎當的狀態,原淮安也習以為常,只覺得自己的心上人不愧是冷美人。

  鹿澤則趁原淮安喝口水的功夫,插了一句:「你喜歡我大姐姐?」

  「噗——」原淮安一口茶噴了出來,衣襟都被他噴得到處是水,他慌張站起收拾衣裳,臉漲得通紅。

  心想:七小姐真是心直口快!

  鹿澤則反應快,早在他噴口水時就嫌惡地往後傾身躲開了。

  原淮安向七小姐作揖道歉。

  他怕七小姐誤會了自己,急忙道:「小生、小生絕不敢心慕大小姐!大小姐蕙質蘭心,非小生可攀。小生心慕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望向鹿澤,目光幽深燦亮。

  鹿澤很淡定。

  他搞那麼多齣,本來就是要原淮安移情別戀的。

  他還準備借這個來拒絕原淮安。

  只見七小姐完全沒有姑娘家被告白後的羞澀表情,他穩穩坐著,還蹙眉道:「你先前喜歡我大姐姐,現在卻又說喜歡我。可見你用情不專,花心風流。你這般的人,我是萬萬喜歡不起的。還請公子收了自己的心,好生去讀書考試吧。」

  鹿澤快刀斬亂麻,就想結束這個劇情。

  原淮安怔怔看著他冷而豔的面孔。

  心裡有些落寞。

  鹿澤說完,站起來就要轉身走。

  原淮安快走兩步,他惶惶地伸手去拽鹿澤的手。

  「啪!」鹿澤反手拍在他手上,打開了他的手,轉過頭時,目光冷厲如劍。

  可憐原淮安一個文弱書生,被鹿澤那麼反拍手背,手背瞬間就紅了一片。

  鹿澤警告:「不要碰我。」

  他能忍著本性裝女子和一個男的聊兩句,但他是不能忍受一個男的懷著愛慕之心挨自己衣角一下的。

  原淮安只當心上人不喜歡自己,頓時失魂落魄。他苦笑:「我也不知哪裡得罪了七小姐。但小生絕非移情別戀……這些話說來唐突,為保小姐聲譽,小生絕不會再告之他人。當日遠山寺下杏花雨,小生與小姐初見,便心慕小姐。」

  鹿澤:「……?」

  他停住了腳步,有些訝然地看向原淮安。

  他的眼睛都瞪得微凸了。

  這個真有點出乎他意料。

  他被原淮安深情地凝望。

  原淮安激動道:「之後在鹿家與小姐重逢,小姐雖不記得小生,小生卻未敢一日忘了小姐。小姐美麗嬌俏,非小生所能肖想。然情之一字,小生不過凡夫俗子,又怎能看破?小姐的一顰一笑,都讓小生念念不忘啊!」

  鹿澤:「……」

  鹿澤不可置信。

  原淮安的話顛覆了他的認知。

  他沉默半晌後,詫異問:「所以,你是對我一見鍾情?」

  他手指著自己,加重「我」的發音。

  原淮安溫和而深情,沉沉點頭。

  鹿澤:「……你第一次見面時,根本沒看到呦呦,只看到了我?」

  和兩位小姐認識了這麼久,原淮安已經知道,七小姐有時候會直接稱呼大小姐為「呦呦」。

  原淮安苦笑道:「那日寺中初見,小姐身量高挑,大小姐躲在小姐身後,小姐豔色無雙,小生確實沒注意到大小姐。」

  鹿澤默然。

  鹿澤都有些恍惚了。

  他再道:「可你住進鹿家後,總是尋機會去找呦呦。」

  原淮安:「那是因七小姐你太過冷傲,和府中其他人都不結交,只與大小姐關係好,日日去大小姐那裡。」

  鹿澤更加恍惚道:「你討呦呦歡喜,送小狗給呦呦養。」

  原淮安笑:「那也是為了讓大小姐在小姐你面前幫小生美言兩句,小生討好大小姐,一直是為了能見到小姐你。」

  鹿澤:「……」

  他道:「你怎會喜歡我?」

  放著一個漂亮活潑的鹿呦不喜歡,卻來喜歡他這個假姑娘?

  誠然他是有點誘原淮安的意思,但是他還沒折騰的時候,原淮安就喜歡他了……這是什麼毛病?

  原淮安道:「情之一字,小生若是能看破,又怎會來心煩小姐?小生心悅七小姐,心中絕無他人。」

  鹿澤:「……你不覺得我個子太高麼?我在鹿家的別名叫『盤古』你知道麼?」原淮安道:「小姐身量修長挺拔,這有什麼不好的?」

  鹿澤:「我脾氣不好。」

  原淮安道:「小姐只是面冷而已,小姐實際上愛玩愛笑,只是他人不能走進小姐的心中罷了。」

  鹿澤盯著他:「我武力值高,你我若是打架,你恐遠不是我的對手。」

  原淮安笑:「那小生只好努力一生都不惹惱七小姐了,求七小姐憐惜則個!」

  俯身向鹿澤作揖。鹿澤還要再開口,卻聽原淮安道:「小姐這般,是要拒絕小生的意思麼?」

  鹿澤頓時住了口。

  他心中略略一琢磨。

  想幹嘛非要拒絕原淮安?

  拒絕了一個原淮安,梁氏還能找無數個原淮安出來給鹿呦搭姻緣線;且萬一原淮安被拒絕後大受打擊,發現了鹿呦的善良美好,去喜歡鹿大小姐了呢?

  鹿澤微微一笑。

  鹿澤說:「你且讓我考慮兩日。」

  原淮安沒想到七小姐竟然沒直接拒絕,實在太驚喜了。

  --

  鹿澤一杯酒飲下,敲敲桌子,道:「……總之,就是這樣。人家從來沒喜歡過你,人家從頭到尾喜歡的就是我。」

  鹿呦:「……」

  失魂落魄、沾沾自喜於自己魅力的人,變成了坐在他旁邊的鹿呦。

  鹿呦備受打擊。

  萬萬想不到原淮安不是被鹿澤勾走的魂,而是原淮安從來就沒喜歡過自己。

  居然喜歡鹿澤這個假女人!

  原淮安眼瘸了麼!

  鹿呦扭頭看她旁邊的鹿澤。

  丫鬟們不在屋裡,七小姐他就翹著二郎腿喝酒,姿態那個瀟灑風流,哪有一個姑娘家的樣子?

  鹿澤是哪裡比她強?

  鹿呦身為女孩子的自尊心,太受打擊了。

  鹿呦氣得撲過去,在鹿澤胸口狠狠捶了一拳!

  鹿呦氣憤道:「這個看臉的世界,真的太討厭了!」

  「原淮安他知道個屁啊!他敢和你一起脫了衣服,看看你到底是什麼生理構造麼!」

  「你們掏出來比比大小啊!」

  「他憑什麼只看你一張臉,就完全忽略我,只看到你啊?」

  鹿澤幽幽道:「不要開黃口,小心被舉報。」

  鹿呦:「啊啊啊我氣死了!他怎麼能看上的是你啊!怎麼能是你啊!」

  他伸手把鹿呦抱在懷裡,聽鹿呦憤憤不平地抱怨。鹿呦面紅緋紅,是被氣的,也是被羞辱的。

  鹿澤摟著她,只是安撫地拍她後背。

  鹿澤道:「這樣不也符合我們的預期麼?」

  鹿呦可憐兮兮:「這怎麼能一樣?他根本不是被你使手段勾引過去的,這說明我一點魅力都沒有,居然輸給你。」

  鹿澤噗嗤笑。

  他道:「那是他沒眼光。」他低頭,在鹿呦額頭上親了兩下。

  鹿呦被他抱著,被他親額頭,漸漸被他哄了下來。他沒有像平時一樣嘲笑她,反而安慰她,鹿呦坐在他懷裡,心情平復了一些。

  然而依然有些鬱悶就是了。

  鹿呦無精打采地問:「那你現在是要怎樣?」

  鹿澤道:「沒想好。先吊兩天吧。實在不行的話拖到原淮安離開鹿家去參加考試,等他中了狀元,我再拒絕他的求娶得了。」鹿呦仰頭:「那你會被我娘打死的!」

  把鹿呦的婚事搞砸得不能再砸了。

  鹿澤歎氣,他黯然道:「這也沒辦法,這就是我挖牆腳的報應吧。」

  鹿呦看他半天,終於被他逗笑,被擁入了他懷裡。

  --

  接下來幾日,原淮安都沒有出現。

  鹿呦為了表示自己的原則,讓丫鬟們把小狗給原淮安送了回去。

  她不吃嗟來之食。

  原淮安都不喜歡她,她憑什麼養他的狗啊?

  還想借助她來勾搭她老公!

  呸!男人都是狗東西,沒一個好傢伙!

  鹿呦和鹿澤這對好姐妹,依然和往日一樣,坐在花下喝酒聊天,石桌上擺著一盤盤精緻小點心。

  鹿呦喝一杯酒後,趴在桌上,道:「好煩啊。」

  鹿澤俯視她:「你煩什麼?」

  鹿呦抬頭:「整天被關在一個院子裡出不去,你不覺得無聊麼?」

  鹿澤說:「不是有你陪著我一起被關麼?」

  鹿呦趴在桌上仰頭看他,笑吟吟道:「你這麼甜言蜜語,我也不能和你頻頻上床,只能遺憾地發個好人卡給你了。」

  鹿澤呵一聲。

  他道:「污言穢語,畜生行徑,我不稀罕。」

  鹿呦被他的大氣澎湃給震了一把。

  然後又翻白眼。

  心想他也就是說說罷了。

  鹿呦道:「七妹妹啊,你知道宅鬥文的劇情通常是什麼樣嗎?」

  鹿澤道:「不就是妯娌間爭來爭去,你欺負我,我報復回來麼?還能怎樣?」

  鹿呦想了想,道:「一些宅鬥文想沾點兒外面的風景,通常會讓女主想辦法走出宅院,女扮男裝也好,去做生意、賺錢,有時候還能涉及到政鬥。以小見大,格局有時候就能出來了。」

  鹿澤對這些編故事的事都不感興趣。

  但他對他老婆感興趣。

  鹿澤便興味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女扮男裝,走出宅院,去做生意賺錢?」

  鹿呦想了想。

  她又趴了回去。

  鹿呦懨懨道:「可惜我對錢不感興趣。」

  鹿澤:「……」

  鹿呦道:「我一點也不喜歡錢,沒什麼用,夠吃夠喝就行了,要那麼多幹嘛?」

  鹿澤笑:「你這麼說,作為一個喜歡錢的人來說,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鹿呦哈哈笑起來。

  眉眼彎彎。

  她當然也知道是因為她從小生活富裕,才對錢沒有追求。這種裝逼的話,她也就在蒲士澤面前說一說,逗逗她老公了。

  鹿呦說:「反正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歡現在這樣。原小說中女主為了保住她嫡女的聲譽,一直和姐妹們鬥。她出嫁前和姐妹鬥,出嫁後和妯娌鬥。還摻和皇家的事,和京城那些貴婦們又是利用又是交好。拼了一輩子,最後來個大團圓結局,生兒育女。有什麼意思?」

  「不光女主,在這個故事裡,鹿家的各房都在鬥。就像我現實中的家一樣,我的叔叔伯伯嬸嬸們,天天都想繼承遺產。我爸媽明明不喜歡對方,卻被兩家拉著聯姻,不也是為了繼承財產麼?再加上我們家那些私生子,謔,那可是太熱鬧了。」

  「我表妹是看不透,或者乾脆是以我家為藍本,才創作了這個小說。」

  「然而我不喜歡。我不願意我的人生浪費在這上面。」

  「我在現實中搬出我家那個大房子,就是想離我那些親戚遠一點,不想和他們爭財產。」

  「我在現實中都遠離了他們,在這個小說裡,我會喜歡變得和他們一樣嗎?」

  鹿呦抬頭看著院子上空的那方天,喃喃自語:「親愛的,你知道做夢,讓我最喜歡的是什麼嗎?」

  「是能夠走出我原來的世界,去看異國風情,去體驗和我現實中完全不一樣的生活,是去旅遊。我特別想在異世界中邊走邊玩,就像《劍鳴千山》那樣,你和雲衍兒帶著我,一路吃一路玩,看不同的風景。」

  鹿呦垂下眼皮,沮喪地趴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關在鳥籠裡,除了嫁人這條路,就哪也去不了。」

  鹿澤靜靜看她許久。

  鹿澤說:「那就在這個夢裡,再嫁給我一次吧。」

  鹿呦:「啊?」

  鹿澤淡聲:「這個宅鬥世界禮教森嚴,對女子十分不友好。縱是你娘疼你,她對你的期望也是嫁人生子,一輩子繼續被關在牢籠裡。然而如果你嫁了我,我便帶你四處去玩,你不用被關在牢籠了。」

  鹿呦道:「可是人言可畏,這個世界會說死我的。」

  鹿澤淡笑。

  垂目看她。

  他目底有柔情,問:「我儘量保護你,但是流言蜚語太多的話,我也不是萬能的。且看你自己在不在乎了。」

  鹿呦盯他很久。

  她笑起來,眼中流動的光在躍出,她道:「我不在乎!我特立獨行,我就想四處玩!」

  她跳起來,撲入了鹿澤懷中,緊緊抱住他。

  她心中歡喜。

  道:「阿澤,所以你終於打算放棄女裝大佬,恢復男兒身了麼?你打算走出這個院子了?」

  鹿澤:「嗯。」

  鹿呦小聲:「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這個世界,一開始還想出去,後來是被我纏得煩才留下。但我知道你都在混日子,對這個世界的事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仰頭:「你現在是終於有了興趣,為了我,想拼事業了?」

  鹿澤捏她鼻子。

  他道:「美得你。我是閑得無聊,打算換個環境。」

  兩人相視而笑。

  鹿澤低頭。

  鹿呦仰頭迎上。二人接吻。

  交換氣息。

  --

  原淮安來到院門口,本扭捏地想向大小姐打聽七小姐最近的消息。

  他看到了院中丫鬟們都躲了開,而七小姐將大小姐抱在懷中。

  那兩個姑娘閉著目,秀美的面容緊貼,雲鬢金翠。七小姐捧著大小姐的臉,大小姐摟著七小姐的後背。

  熱風拂過人身,人遍身冷汗。

  原淮安目瞪口呆、神思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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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嫡女謀 第一百十五章

  鹿呦與鹿澤坐在一邊。

  原淮安坐在對面。

  原淮安自認為自己與這對姐妹花面面相覷。

  然而鹿澤在悠閒倒酒,還推一杯盞過來。

  鹿呦稍微比鹿澤心虛一些,但也勉強算淡定。

  原淮安抽了抽額角,盯著自己那個酒鬼一般的心上人鹿澤。他心中炸雷一片又一片,已經說不出話了。

  迷惘、震驚、失望、憤怒……各種情緒在腦中炸開了花一樣。

  然後再看到鹿澤悠悠然在喝酒。

  那些情緒最後都化為了同一種——麻木。

  原淮安喃喃自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是兩個女的啊!我是不是在做夢?這都是假的吧?」

  他被傷害的,自謙詞和敬語一概沒了。

  鹿呦掩口咳嗽,硬著頭皮想解釋出一個理由來:「其實阿澤他……」

  她正想說鹿澤是男孩子。

  鹿澤卻打斷她的話,說:「沒什麼需要解釋的,事實就是原公子眼睛看到的那樣。呦呦,你就不要掩飾了。」

  鹿呦:……我掩飾什麼了啊?我要說的是實話啊!

  現在是你這個狗逼在傷害原公子脆弱的感情!

  原淮安則僵硬著。

  親耳聽他的心上人承認兩個姐妹之間不正常的關係。

  原淮安:「……」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她們不就是兩個關係比較好的小姑娘麼?

  可是誰家關係好的兩個小姑娘會接吻呢?

  原淮安默然:他一個男的,都沒接過吻啊!

  這兩個小姑娘……有毒啊。

  原淮安恍恍惚惚的:「是,我曾見過古書有記載,有女子養在深宅,不愛男兒愛女兒,世以為恥。那叫『磨鏡之好』。我看書時只以為是鄉野怪談,一笑而過,誰知、誰知……世間竟真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

  難怪鹿澤一直對他推推拖拖。

  原來鹿澤喜歡的是姑娘,不是公子。

  原淮安笑容苦澀,眼神崩潰,身子搖搖一晃,差點暈過去。

  鹿呦同情地看著他。

  心上人不愛男人愛女人。

  經受這樣沉重的打擊,原淮安還活著,不可謂不堅強。

  原淮安掙扎著問鹿澤:「所以你真的喜歡大小姐?」

  鹿呦:「其實我們……」

  鹿澤道:「是。」

  鹿呦:「……」

  原淮安:「可你們是女的啊!」

  鹿澤沉痛道:「愛不分性別。」

  鹿呦:「……」

  原淮安:「可你們是親姐妹啊!」

  鹿澤更加沉痛:「愛不分血緣親疏。」

  鹿呦:「……」

  鹿呦被鹿澤秀了滿滿一臉。

  鹿呦再看原淮安,見原淮安眼底滿是恍惚瘋狂……原公子快要被鹿澤玩壞了。

  鹿呦連忙拯救一下原公子:「公子,我和七妹妹也是情難自禁,並不是想欺騙你。你看七妹妹不一直沒答應你的示愛麼?」

  原淮安:「那一開始便該拒絕。」

  鹿呦默了下。

  鹿呦艱難道:「因為我娘逼著我和你……所以七妹妹不得已……嗯,你懂的。」

  原淮安不想懂!

  無奈原淮安有狀元之才,雖然鹿呦說的含含糊糊,但他真的一聽就懂了。

  原淮安恨自己一點就通的屬性!

  原淮安扶著桌子,艱難站起,露出一個比哭還掙扎的笑:「……那就這樣吧。我去尋老師說清楚,儘早搬出鹿家。只是兩位姑娘如此,哎……你們自求多福吧。」

  可憐的原公子。

  鹿呦試圖補償:「其實我家裡其他姐妹還是正常的……」

  原淮安被她嚇到,後退兩步:「不不不!」

  鹿家的姑娘,他是不敢染指了,不敢碰了!

  鹿呦:「其實我也認識京中其他優秀的女兒家……」

  原淮安:「不不不!鹿小姐的心意在下心領了,但在下現在一心準備考試,不欲沾染兒女私情。在下心如止水,短期都不想再碰此事了。還望兩位姑娘……海涵。」

  他很艱難。

  每看到鹿呦和鹿澤這對姐妹花一眼,他就忍不住眼角抽搐。

  如此,原淮安被嚇走了。

  --

  鹿呦回頭,和鹿澤面面相覷。

  鹿呦氣:「都怪你!」

  鹿澤揚眉,睫毛濃長如簾,氣質嫻雅安靜,正是一個文靜美麗的姑娘家。

  鹿呦:「你告訴他你是男的,他就不會認為我們是『磨鏡之好』,不會受到這麼大的打擊了。」

  鹿澤道:「那他就會是一直對一個男的動心,追求一個男的,想娶一個男的……你確定這樣受到的打擊小些?」

  鹿呦無言以對。

  只怪鹿澤太騷。

  可憐的原公子理解不了。

  鹿呦喃喃:「我們不會就此毀了原公子吧?」

  鹿澤道:「也許我們做了件好事呢?他看到兩個女子間的曖昧,以後成親就不敢再納小妾了。他會唯恐小妾和他的正妻給他戴綠帽子。我們這不是推行了一夫一妻制,拯救了未知的可能要為妾的小姑娘麼?這是大功德啊。」

  鹿呦呵呵:「……你可真機靈。」

  鹿澤笑:「好說,好說。」

  鹿呦追問:「那你就沒想到萬一他被你嚇的以後看破紅塵,再不娶老婆了呢?」

  鹿澤沉默。

  然後緩緩道:「那這就是他命中的劫數,我很遺憾,但我也沒辦法。」

  鹿呦:「……你真是毀人不倦啊!」

  原淮安真的是瞎了眼,才看上鹿澤。

  --

  原淮安向鹿老爺辭行,說不住在鹿家了。

  梁夫人聞言大驚。

  原淮安走了,她女兒的婚事難道又拍拍翅膀飛了?

  梁夫人連忙召見原淮安,親切地問原淮安是不是鹿家哪裡沒招待好,他竟然不住了。

  原淮安一言難盡。

  他見到梁夫人這種態度,就知道梁夫人是很支持自己和鹿呦的。

  然而可惜……原淮安委婉道:「情之一字,是不能勉強的。」

  例如鹿呦根本不喜歡男的,鹿呦喜歡女的。

  雖然原淮安本就不喜歡鹿呦,但即使原淮安喜歡鹿呦,那也勉強不了。

  梁夫人急道:「可是呦呦任性,傷了原公子的心?我讓她來跟原公子道歉可好?」

  原淮安連忙:「不用不用!小姐很好,是我……無福消受。」

  梁夫人面色冷下,盯著這個年輕的書生。

  梁夫人道:「我也不瞞公子,你能住到鹿家,甚至是我家老爺收你當弟子,都是為了給你和我女兒牽線。如今你一個理由不給,就想反悔,恐怕不妥。」

  原淮安道:「無論如何,我敬重老師,日後會報答老師。只是婚事,還是算了吧。」

  梁夫人拍桌子:「是不是鹿澤那個小賤人在你們中間插了足?」

  原淮安一愣。

  沒料到梁夫人氣得直接在他這個外人面前叫七小姐為「小賤人」了。

  原淮安道:「七小姐,很好。」

  梁夫人冷笑。

  原淮安離去前,還是覺得鹿家太可憐,梁夫人太可憐。他沒忍住,委婉建議梁夫人:「大小姐和七小姐,關係太過密切,恐怕也不太好。」

  梁夫人大腦轟地白了一下,放任原淮安告辭去收拾行李了。

  原淮安自認為自己提醒的很委婉。

  但架不住鹿呦和鹿澤有前科。

  梁夫人本就不太心安,她著急把女兒嫁出去,也是覺得兩個姑娘親昵得有點不太妥當。

  現在連原淮安都這麼說……

  梁夫人呆坐良久。

  這次是真的愁得頭髮要白了。

  梁夫人甚至不敢去求證。

  就怕萬一是真的。

  她如何向鹿家列祖列宗交代?

  梁夫人面容沉冷,眼底浮起肅殺色:無論如何,她絕不能毀了鹿家,讓鹿家蒙羞。

  --

  京城有一家老人過壽,梁夫人把鹿呦派出去,說自己今日身體不適,讓鹿呦代她前去給老人過壽。

  鹿呦很開心。

  畢竟在這個世界能出趟門,就是很艱難。

  鹿澤沒法跟她一起去。

  因為鹿澤名義上是家中庶女,這種場合,只有嫡女能去。

  鹿呦歡喜地出門了。

  鹿呦前腳出門,梁夫人就從床上坐起,也不裝病了。

  梁夫人讓人把鹿澤綁了過來,讓鹿澤跪在她面前,梁夫人喝問:「我是如何交代你的?你就又毀了我兒的婚事?」

  鹿澤早料到梁夫人會找他算帳。

  他也淡定。

  鹿澤:「我錯了。」

  然而錯了有什麼用?

  梁夫人決定杖殺這個小賤人。

  反正只是家裡一個不起眼的庶女,只有老夫人護著。待打死了人,草席一裹,隨便找個理由就行了。老夫人後知後覺,又能怎樣?

  作為家中主母,梁夫人在鹿呦面前慈善和氣,但在其他人面前,她冷酷無情。

  梁夫人瞞下消息,下令:「打!」

  鹿澤挑了下眉。

  雖然他不願意和岳母結仇。

  但他也不能乾跪著挨打啊。

  --

  半刻中後,梁夫人院子裡一片狼藉。

  梁夫人目中駭然,瞪著院中那個負手而立的七小姐。

  七小姐她在一開始就掙脫了繩索,那些下人要打她,被她反手壓制。

  現在院子裡倒了一片。

  鹿澤還施施然站著。

  清清爽爽。

  鹿澤看向梁夫人。

  梁夫人怒:「怎麼,你還想殺母不成?!」

  鹿澤歎。

  鹿澤道:「其實夫人你不就覺得我和大小姐關係太近,才想我消失麼?我自然也想消失,夫人配合一下便好。」

  梁夫人臉色緩了緩。

  梁夫人道:「你想如何?」

  鹿澤道:「離開鹿家,青燈古佛相伴。」

  只有離開鹿家,他才能順勢恢復男兒身。

  不然他要是在鹿家恢復男兒身,這些年和他待在一個家的小姑娘那麼多。那些小姑娘天天跟他吵,動不動就來他院子裡耀武揚威,他一旦恢復了男兒身,那些小姑娘的名聲就全都沒了。

  鹿澤雖然不是很喜歡鹿家這些小姑娘,也知道這只是一個夢,但他也不想毀了鹿家那些小姑娘們。

  梁夫人看鹿澤答應走,則目色微閃。

  梁夫人決定在鹿澤走後,暗中派人去追殺鹿澤,殺掉鹿澤。現在知道鹿澤會武功,梁夫人就打算暗中派江湖殺手了。

  梁夫人是個狠人,她絕不會給自己埋下隱患。

  --

  鹿呦回來鹿家後,發現鹿澤走了。

  她娘說鹿澤是自己願意走的,沒人逼。

  鹿呦氣惱,衝進院子就找梁夫人吵架。

  鹿呦氣得跺腳,眼圈通紅:「娘,你怎麼這樣?我不能沒有他!」

  梁夫人怒:「你看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她只是你的一個妹妹,你的妹妹多了去了,你怎麼就不能沒有她了?」

  鹿呦:「我就是不能沒有她,你要是動他,就是欺負我。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梁夫人呵呵。

  卻見鹿呦瞬間拔出一匕首,橫於脖間。

  梁夫人:「……???」

  梁夫人:「她只是一個姑娘家!你瘋了麼呦呦!」

  梁夫人把鹿呦關了起來。

  --

  原淮安離開了鹿家。

  出了鹿家沒多久,原淮安放在馬車上的一口箱子裡,鑽出來了一個小相公。

  原淮安:「……?」

  且看那個小相公眉清目秀,膚色雪白,唇兒嫣紅,妙目靈動……不正是鹿家大小姐鹿呦麼?

  鹿呦扮成了男兒裝?

  鹿呦向原淮安行禮。

  鹿呦說:「我綁了我丫鬟,瞞住我娘,扮作男兒,從鹿家逃了出來。我打算去找鹿澤,他被我娘逼走了。原公子,你能不能幫我一起去找鹿澤?」

  原淮安:「……?」

  原淮安默然許久。

  他有些艱難的:「為何找我幫忙?」

  鹿呦睜大眼睛,說:「因為我只認識你一個男的啊!」

  原淮安:「……」

  鹿呦安慰他:「而且你是好人,我特別信任你的人品!我七妹妹也信任你的人品!」

  她不提鹿澤還好,一提鹿澤,原淮安臉色就僵半天。

  原淮安愁苦道:「鹿小姐啊……那也不能總是逮著同一隻羊薅羊毛啊?換一隻羊不行麼?」

  他真的很無辜啊。

  真的不想攪進鹿家這堆破事裡面去啊。

  而且他為什麼要幫鹿呦去找自己原來的心上人鹿澤啊?鹿澤都不喜歡男的,喜歡女的啊!

  --

  然而原淮安還是幫鹿呦躲開了梁夫人的搜索,帶她離開了。

  因為鹿呦是散財童子,她給了他很多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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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7 00:02:04 |只看該作者
卷五 嫡女謀 第一百十六章

  原淮安帶著鹿呦一起去爬一座山,說鹿澤去了那裡山上的寺廟,打算長伴青燈古佛。

  而原淮安能查出來,是因為他朋友眾多。

  鹿呦有些敬佩他。

  一個窮書生,多年來居然能和京城人不斷書信。現在他人到了京城,一會兒幫京城朋友養貓,一會兒托京城朋友找人。原淮安的人脈不可謂不廣。

  原淮安笑了笑。

  他輕描淡寫的:「鹿小姐以為一介書生想長留京城,只需要用功讀書去考個狀元便可了麼?京城魚龍混雜,若是沒有幾個朋友,怕是不好混。」

  鹿呦猜,她表妹寫出這種性格的男主,一定參考了現實中鹿家當官的幾個人。

  二人便這樣上了山。

  他二人背著行李吭吭哧哧,原淮安一個文弱書生,鹿呦一個女孩子,這兩人爬山全靠互相鼓勵,互相支持。

  反正原淮安不可能像鹿呦老公那樣自己悠悠然,回頭還能拉鹿呦一把。

  可能就是因為這種爬山的互相鼓勵方式,鹿呦和原淮安很快發展出了不錯的類似閨蜜的真摯情感。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兩人在山下遇到了送鹿澤去寺廟的鹿家僕人。

  鹿呦裝作不認識自家人,因為她現在是女扮男裝,那些人也沒認出她,就走了。

  兩人再在半山道上遇見了鹿澤。

  小溪潺潺旁,鹿澤依然一身女兒裝,一匹馬被拴在樹樁上。鹿澤手中拿著一份地形圖,好像在研究什麼。

  原淮安看到鹿澤那颯爽幹練的背影、秀麗冷然的側臉,微微晃了一下神。

  雖知兩人已無緣,但他到底心慕了這位七小姐很久。

  鹿呦就比他乾脆多了。

  見到鹿澤,她就興奮揮手:「阿澤,阿澤!」

  拿著地圖研究地形的鹿澤訝然抬頭,見到了站在一顆大山石後的兩個男的。

  那個沖著他揮手、一臉脂粉氣的假男人,自然是他老婆了。

  鹿澤還沒表態,鹿呦就背著行李咚咚咚向他跑了過來,抱住了他手臂。

  原淮安心情古怪地跟上。

  鹿呦抱住了鹿澤手臂,開口抱怨:「你走了為什麼不跟我打招呼?」

  鹿澤說:「我只……小心!」

  他目光忽然一厲,將攀著他手臂的鹿呦向懷裡一拽,另一臂抬起,手中的地形圖擋住了那橫切而來的一把匕首。地形圖被一刀兩斷,而鹿澤摟著鹿呦向後退,借此卸力。

  卻是斜刺裡又冒出了黑衣刺客,向他們招來!

  鹿澤放開鹿呦,臨時地與那突然冒出的刺客過了兩招,雙方皆後退。

  一圈黑衣人已經包圍了他們。

  鹿呦懵逼:「……」

  原淮安無辜被包圍:「……」

  黑衣人盯著他們三人。

  黑衣人看著鹿呦,一人說道:「這兩個相公必然有一人是這位小姐的姘頭,呸!七小姐不知檢點,說是青燈古佛,卻來找自己姘頭。我們先宰了這兩個男的,看誰還能保護七小姐!」

  鹿呦:「……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啊!」

  她雖然女扮男裝,但她真的不是來保護鹿澤的啊!

  她和鹿澤站在一起,需要保護的是她啊!

  原淮安也在一邊開口:「是啊,你們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我是一個無辜路人,和她們真的沒關係啊。幾位大哥可否放我離開,我絕不會多嘴的。」

  鹿澤微微勾嘴角,為自己身後的兩個活寶笑了笑。

  黑衣人衝來,鹿澤赤手空拳就和這群人打了起來,抽空切了一人的手,拿到了對方的武器,總算不那麼被動了。

  而看到鹿澤大殺四方,原淮安和鹿澤在一起,卻是瑟瑟發抖。

  因為刺客不可能只對著鹿澤一人,刺客也招呼他們兩個啊。

  兩個人只好跑。

  鹿呦跑得好累。

  鹿呦氣喘吁吁:「這時候我們承認和鹿澤那個小蹄子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只是過路的,還來得及麼?」

  原淮安抓緊時間跑,抽空答非所問:「你這便不厚道了!你沒告訴小生有人要殺七小姐啊。」

  鹿呦哭喪著臉。

  她疑心是她娘。

  她娘是一個狼人。

  但也說不定是鹿澤自己找上的麻煩——畢竟鹿澤的挑釁技能,用過的都說好。

  兩個身體素質一般的人,躲避那些刺客,真的躲不動。

  鹿呦快瘋了。

  鹿呦:「原公子,你好歹有狀元之才,你除了跑,就沒有別的法子了麼?」

  原淮安:「有倒是有,但是也只能救小生自己,鹿小姐你自求多福吧。」

  鹿呦還愣著,就見原淮安作出慌張狀,撞上了前面一棵樹,原淮安咚一下被撞暈,暈倒了。

  鹿呦:「……」

  這麼騷的嗎?

  看到原淮安被他自己撞暈,就連追他們的刺客都愣了一下,然後將目光齊齊鎖在了無措的鹿呦身上。

  鹿呦無奈了。

  鹿呦又很鎮定。

  原淮安有他的法子,她自然也有她的法子。

  鹿呦原地大喊:「鹿澤!」

  她用的是大召喚術。

  之前不用,是怕召喚了鹿澤,原淮安沒人管。現在原淮安都暈了,鹿呦當然不會不好意思了。

  那群刺客手裡的刀要落下時,果真被人擋住了。

  鹿澤自然是要將鹿呦護在身後。

  鹿呦感動地靠在鹿澤後背上。

  然而那要殺鹿澤的人太心狠了,這麼多刺客包圍他們,他們分明沒辦法。

  只能且戰且退。

  很快退到了懸崖邊。

  鹿呦:「阿澤。」

  鹿澤慢悠悠、懶洋洋:「嗯?」

  鹿呦:「你說我們的夢,不會這樣結束吧?被逼得當一次亡命鴛鴦?被砍死會很痛吧?太慘了,我超級怕痛的啊。」

  鹿澤回頭看了她一眼。

  鹿呦疑惑回望。

  鹿澤忽而輕聲:「在上個夢結束時,你痛麼?」

  鹿呦怔了一下。

  知道鹿澤說的是《劍鳴千山》結局時,她為了幫駱野和雲衍兒、為了救那個大千世界的生靈,恢復劍靈之身,與半仙同歸於盡。

  自然是痛極的。

  抽筋剝肉、痛及神魂。

  然而那已經過去了。

  鹿呦彎眸,笑了下。

  她說:「當然不痛啊。只是一瞬間的事,我還沒感受到,就離開了那個世界。」

  鹿澤靜靜看她,目中有溫軟色浮起,他輕歎:「你啊。」

  而敵人哪管他們談情說愛,趁機迎上!

  鹿澤再戰!

  而幸好堅持到這時候,居然有人來幫他們了。

  噠噠噠馬蹄聲濺地,一隊騎士從下方山路上來,見此情形,一句話不說,就來迎戰黑衣刺客,解救鹿澤二人。

  鹿呦懵。

  隔著殺戮場,她看到一個形象清貴的年輕男子落了馬,站在一旁觀戰。

  然而鹿呦不認識他。

  鹿呦努力想原著劇情。

  沒想到。

  ……莫非是英雄救美的劇情?

  --

  有陌生友人加入,那黑衣刺客不敵,開始撤退。

  後只剩下了這些幫他們的人。

  鹿呦依然站在鹿澤這邊,看那救他們的年輕男人鬆了口氣,露出笑,向他們走來。

  鹿澤要上前。

  鹿呦扯住鹿澤的袖子,不讓鹿澤上去。

  鹿呦說:「你說他會不會是見你好看,見色起意?」

  鹿澤:「……」

  那年輕人已經走過來了,聽到了二人的話,有些詫異地看一眼鹿呦。

  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年輕人:「阿澤,這位是?」

  鹿澤摟住鹿呦的肩,將人往自己懷裡一摟,目露笑意:「是鹿家大小姐,鹿呦。」

  年輕人明白了。

  他意味深長:「哦,原來是阿澤的心上人啊。」

  鹿呦茫然看鹿澤。

  鹿澤揉揉她髮,笑:「這位是三皇子。」

  鹿澤:「呦呦,難道你以為我每天在鹿家,除了坐著喝酒,就沒別的事幹了?」

  鹿呦反問:「難道不是麼?」

  鹿澤:「……」

  三皇子噗嗤被逗笑。

  鹿呦這才行禮。

  鹿澤解釋說自己和三皇子約在了山上寺中見面,現在談話也沒有地方,乾脆一起上山,再解惑吧。

  幾人都沒什麼疑問。

  只是鹿呦總覺得自己好似丟了什麼。

  --

  走了半截,鹿呦終於想起來自己丟了什麼了。

  鹿呦:「哎呀,我把原公子給忘了!」

  鹿呦慌張問三皇子:「殿下,那些倒在地上的人……」

  三皇子說:「我的手下為了不引人恐慌,已經將倒在原地的那些人埋了。」

  鹿呦:「……」

  鹿呦聲音都變了:「你把原公子活埋了?!」

  他們連忙匆匆回頭,去拯救被活埋的原淮安。

  --

  原淮安醒後,生死一線。

  發現他在寺中,鹿呦來看醒來的他。

  原淮安道:「之前做夢,好似被什麼壓著、喘不上氣來一樣,幸好只是個夢。」

  鹿呦禮貌微笑。

  就讓原公子單純地以為只是一個夢吧。

  鹿呦說:「三皇子在這個寺中,你日後要入朝為官,是不是該在這時候見一見這位殿下?」

  --

  鹿呦這時候已經弄清楚了鹿澤和三皇子的關係。

  不過是皇室爭鬥,涉及人臣。

  三皇子不是在皇宮出生的,趕上有人對他斬草除根,鹿澤所在的家族為了保護三皇子,都亡了。之後三皇子回到皇宮,但想除掉他的人在朝中位高權重,誰也奈何不了;而鹿澤家族死的只剩下鹿澤這個小嬰兒,為了留個血脈,求了鹿老夫人幫忙。

  鹿老夫人就逼著自己兒子強認了這個血脈,讓鹿澤男扮女裝,在鹿家避禍。

  而今三皇子長大,自然開始和鹿澤重新聯繫上。

  兩人要弄倒朝上那個權臣。

  而這時,鹿澤要恢復他的男兒身,他用回了他的本名,蒲士澤。

  鹿呦:「……」

  她忘了原著是不是有這條劇情線了。

  因為原著圍繞著女主在宅鬥,其他事情並不明朗。

  然而她老公恢復本名、恢復男兒身,讓她既高興,又惆悵。

  --

  原淮安去拜見三皇子。

  三皇子考察了他一番,求賢若渴,堅定要趁著原淮安還沒發達、將原淮安拉到自己這個陣營中。

  二人正說著,蒲士澤和鹿呦一同進來了。

  原淮安見到了蒲士澤。

  蒲士澤面無表情。

  原淮安:「……」

  他盯著這個面容偏秀的青年,見對方一身窄袖烏袍,肩寬腰健,身材挺拔。

  有種漫不經心的俊冷美。

  蒲士澤回望原淮安。

  原淮安沉默。

  鹿呦在旁介紹:「咳咳,他叫蒲士澤。」

  原淮安禮貌行禮。

  他們幾人在一起商量了下之後要做的事。

  大體是蒲士澤和原淮安跟著三皇子離開,原淮安去考試,蒲士澤送鹿呦回鹿家等消息。

  只中途,原淮安頻頻偷看蒲士澤,蒲士澤回望過來,原淮安就目光閃爍地移開。

  --

  三皇子和他們商量好了之後的規程,就先出門了。

  原淮安叫住蒲士澤,看眼鹿呦。

  原淮安道:「七小姐,你這樣做,是否是準備迎娶鹿大小姐?」

  他這稱呼怪怪的。

  蒲士澤淡淡的:「嗯。」

  原淮安敬佩,向他彎身作揖。

  蒲士澤和鹿呦:「……?」

  原淮安歎道:「七小姐為了不讓大小姐被世俗嚼舌,竟不惜以女兒裝扮男兒,要娶大小姐。七小姐待大小姐這份心,讓小生敬佩。小生為自己之前狹隘的感情而愧疚,七小姐犧牲這般大,小生祝福七小姐和大小姐,二人能結鳳鳳之好。」

  蒲士澤道:「你知道便好。」

  鹿呦無言。

  她向蒲士澤豎起了大拇指——這話都能接,不愧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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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7 00:02:20 |只看該作者
卷五 嫡女謀 第一百十七章

  蒲士澤決定要幫三皇子,這次恢復男兒身,他決定跟三皇子走。

  但在這之前,蒲士澤打算先把自己老婆送回鹿家。

  接下來皇儲之爭,必是一場大戰。鹿呦躲在鹿家,蒲士澤才能放心。

  鹿呦對此無異議。

  蒲士澤推門而入,見鹿呦趴在床上翻看話本。

  鹿呦抬頭,見到他,就坐起來,知道自己該走了。

  只是盯著面前這個英武挺拔的男人,鹿呦陷入了沉默。

  蒲士澤瞥她:「怎麼?」

  鹿呦看著他這英俊颯然的模樣,糾結。

  她說:「就是習慣了看你女裝,乍看你男裝,有些奇怪。」

  蒲士澤看她的眼神幾分詭異。

  他幽幽道:「怎麼,你該不會是覺得我的女裝更好看吧?」

  鹿呦小心規避錯誤答案,不陷入蒲士澤的語言陷阱。

  她糾結道:「這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是很不一樣的那種感覺。你穿男裝吧,只是一個普通的帥哥;但你穿女裝,是一個特別有特色的大美女啊。」

  蒲士澤沉默。

  蒲士澤道:「所以你就是覺得我女裝更好看。」

  鹿呦想半天後,不怕死的:「……嗯。」

  蒲士澤呵呵一笑。

  他沒再說話,將茶盞往桌上一扣,起身走了。

  鹿呦不明所以,又在猜自己是不是傷到了她的自尊。

  她茫然且檢討時,門再次打開。

  千嬌百媚的鹿澤站在門口,眉心華勝,眼尾灑金,明豔不可方物。

  不愧是女裝大佬。

  鹿呦驚喜,笑逐顏開,撲過去抱住了鹿澤的脖頸。

  鹿澤摟住了她的小腰,狠狠捏了一把。

  鹿呦慘叫。

  鹿澤微笑:「只在這個夢中隨你,要是回到了現實中,你還要我穿女裝……」

  鹿呦立刻:「我不跟你離婚!」

  鹿澤沉痛道:「那我只好帶你這個不想跟我離婚的老婆去看心理醫生,看你到底什麼毛病了。」

  兩人對視,皆一起笑了起來。

  有一個隨時隨地開玩笑的老公,生活變得生動十分,確實挺有意思的。

  --

  鹿呦回到了鹿家。

  鹿澤沒有。

  鹿澤連大門都沒進,坐上馬車就走了。

  鹿呦知道再次想見到她老公,估計就得兩人成親了。一時間,鹿呦有些悵然。

  而梁夫人見到離家出走的女兒回來,喜極而泣,過來就擁著鹿呦喊一通「寶貝疙瘩」「鹿寶」。

  梁夫人後悔萬分。

  她實在太疼女兒了。

  女兒離家出走一次,她心如刀割。不光如此,她家老爺爺過來將她罵一通,她都沒有反駁。

  梁夫人心想女兒不就和那個小賤人走得近麼,那也不能將女兒逼走啊。外面世界那般險惡,她可愛的女兒哪裡承受得住。

  更後悔的是,梁夫人下令讓人去殺鹿澤。

  梁夫人擔心鹿澤此時已經死了,女兒回來要跟她離心。

  然而沒有。

  鹿呦快快樂樂地回來,口中都不提鹿澤了。

  梁夫人心中卻不安。

  回過頭來,下人告訴梁夫人說鹿澤不在那寺中,但是追殺鹿澤的江湖殺手也撤了單子說不幹了。鹿澤生死不知,行蹤未定。

  梁夫人沉默半晌,決定要不就這麼算了吧。

  萬一鹿澤真死了,她怕失去自己的女兒。

  過了兩夜,梁夫人去探望鹿呦,觀察一下鹿呦現在的狀況。

  夜裡掌燈,燈火微微。

  梁夫人進了鹿呦的閨房,見女兒趴在桌上,手中還握著狼毫,然而小姑娘已經撐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

  梁夫人目露柔情,給自己那趴在桌上睡的女兒披了件大氅。

  梁夫人披衣時,發現女兒手下壓著一封寫了一半的信。

  梁夫人心中起疑,傾身去看,見這信是給一個叫「阿澤」的人寫的。

  梁氏心口如同日了狗。

  阿澤!

  莫非是鹿澤?!

  那個小蹄子果然沒死!

  梁氏心神不安,便想從女兒手下抽出這封信,看女兒都和那個小賤人寫些什麼東西。

  梁氏這般大的動靜,終於吵醒了趴在桌上不小心睡著了的鹿呦。

  鹿呦打個哈欠,揉著眼睛坐起來。

  她這信寫的挺難的。

  因她老公蒲先生,是個文盲。她怕自己用文言文寫,蒲士澤根本看不懂。但是用大白話寫,鹿呦又覺得浪費了自己的文化。所以這封半白不白的信,當真廢了她不少神經。

  而她打著哈欠睜開眼,便發現她娘在想辦法偷看她的信。

  鹿呦一驚。

  怕梁氏又想殺鹿澤。

  她雙臂疊起,一下子重新趴回桌上,想壓住自己的信。

  梁夫人看她如此,長歎口氣。

  --

  梁氏坐下,握住鹿呦的手。

  梁氏目中寫滿了愁緒。

  梁氏問:「呦呦,你與娘交個底,讓娘心中有個數。」

  鹿呦望著她。

  梁氏鼓起勇氣問:「你是否喜歡七丫頭?是男女之愛的那種喜歡?」

  鹿呦思量片刻,點了點頭。

  梁氏目露悲傷。

  她再鼓起勇氣問:「她也喜歡你?」

  鹿呦:「嗯。」

  她在想該不該告訴梁夫人說鹿澤其實是男的。

  但是三皇子目前局勢未定,蒲士澤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結束,現在告訴了梁夫人,萬一這個劇情又發生了什麼奇怪的轉折,不是讓梁夫人徒擔心麼?

  所以還是暫時不要說了。

  梁夫人用崩潰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女兒。

  梁夫人捂著心臟,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鹿呦覺得不好意思:「娘,其實鹿澤他是……」

  梁夫人不關心那個。

  梁氏打斷鹿呦的話:「呦呦,你不要怕娘接受不了。你告訴娘實話,你和鹿澤,到了哪一步?」

  鹿呦裝純潔,作出自己這個大家閨秀該有的羞澀樣子:「哎呀,娘你說什麼啊?我聽不懂。」

  梁氏很嚴肅。

  梁氏問:「你們是不是親過了?」

  鹿呦紅著臉,害羞點頭。

  梁氏身子晃了一晃,再問:「你們是不是……也睡過了?你失貞,是不是她弄的?」

  鹿呦:「呃……算是吧。」

  梁氏顫抖道:「那你也破、破了她的完璧之身?」

  鹿呦臉部表情微微皸裂。

  蒲狗哪來的完璧之身。

  她娘以為的蒲狗的完璧之身,和實際上的蒲狗的完璧之身,必然不是一個方向。

  但是鹿呦想了想,還是繼續害羞點頭。

  她還添油加醋一句:「七妹妹給我的感覺,挺好的。」

  梁氏:「……」

  大眼瞪小眼,一片沉寂。

  鹿呦小聲:「娘你繼續,我再不用污言穢語傷害你了。」

  梁氏厲聲:「你們兩個小姑娘怎麼會懂這種事?!」

  鹿呦沉吟。

  鹿呦道:「情到深處,難以自禁,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梁氏恍惚著站起來,向外走去。

  鹿呦不放心的:「娘你不會要殺阿澤吧?」

  梁氏回頭看她一眼,目露哀傷和心疼。

  --

  梁氏再沒找過鹿呦對話。

  梁氏已經下定了決心,打算養自己女兒一輩子。

  女兒一輩子不嫁人,自己對外擔起這個責任,說捨不得女兒離開自己,哪怕外人戳著自己脊椎骨罵,她也不能讓人知道女兒喜歡的是女人。

  至於鹿澤那個小蹄子,梁氏已經派人去找了。

  只要找到鹿澤,梁氏就要想辦法把那個小蹄子弄回來。

  她女兒一輩子不嫁人,鹿澤當然得陪著她女兒一輩子。

  如果她女兒中途不喜歡鹿澤了,喜歡上其他姑娘……梁氏也決定滿足自己寶貝女兒。

  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她愁得頭髮大把大把地掉,也覺得自己不能失去這個女兒。

  哪怕女兒的性別審美與眾不同,挑戰梁氏的認知。

  --

  半年時間倏忽而過。

  這半年發生了很多事,最醒目的,是朝堂上三皇子和丞相展開了政鬥。

  曾經住在鹿家的書生原淮安果然考中了狀元。

  無數好人家求著把女兒嫁給原淮安。

  梁氏嫉妒地看著那些能夠嫁女兒的人家。

  幸好原淮安一一拒絕,說他目前無心成家。

  成為狀元後,原淮安入了朝堂,果斷站到了三皇子那一脈,給三皇子增加了很大籌碼。

  而朝堂上隱隱有些傳言,說三皇子飼養了一批很厲害的暗衛,專對不服他的人下手。

  這些事,作為一個後宅婦人,梁氏就不清楚了。

  而半年後,伴隨著丞相倒臺,長達半年的儲君之爭落下了帷幕。

  老皇帝退位,傳位於三皇子,新帝登基。

  這也和梁氏沒關係,梁氏不關心誰坐皇帝。因為鹿家在其中明哲保身,並沒有參與,誰做皇帝跟鹿家關係都不大。

  梁夫人百無聊賴地坐在後宅算帳時,有媽媽前來遞帖子,說一個姓蒲的新貴,要來求娶他們家大小姐,保媒的人,居然是原淮安。

  梁氏:「……???」

  這世上還有人求娶她女兒呢?

  梁氏翻開帖子,見對方採納準備了不少值錢東西,說改日親自登門拜訪。

  媽媽說:「這家新貴據說是以前的太傅蒲大人的愛子,之前幫三皇子領著那個暗衛什麼的。現在新帝登基了,這個人才從後面出來了。夫人,這是個好機會啊!」

  媽媽比梁氏還激動:「大小姐總是嫁不出去,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然而這是第一次有人來求娶我們家姑娘,錯過了這個,就沒有了。」

  梁氏其實也心動。

  但是想到女兒……梁氏說:「把帖子給大小姐看看吧。」

  媽媽忍不住道:「夫人,之前兩次夫人看好的姻緣,都是被大小姐知道後弄砸了。這次再讓大小姐看,大小姐又弄砸怎麼辦?女大當嫁,大小姐不能再在家裡坐下去了。」

  梁夫人把帖子給女兒,就是讓女兒搞砸婚事的意思啊。

  梁夫人當作沒聽到媽媽的話。

  然而過了一會兒,鹿呦身邊的丫鬟來回梁氏:「大小姐說但憑夫人做主。」

  梁氏:「……?!」

  梁氏震驚地脫口而出:「她竟然同意這門親事了?!」

  --

  夜裡,梁夫人坐在沉睡的女兒床榻邊垂淚。

  梁氏道:「呦呦啊,你有磨鏡之好這個癖好,何必要嫁人去害人呢?難道你是既喜歡女的,也喜歡男的麼?」

  梁氏太苦了。

  她愁道:「你的愛好為何如此廣闊?」

  她哽咽:「萬一你出嫁了,綠了你相公的後宅小妾,人家找你爹娘來算帳,爹娘多丟人。」

  梁氏又道:「莫不是你打算壓抑自己的真實情感,去當一個符合世人期望的姑娘麼?呦呦啊,你真是太懂事了。都怪爹娘不好,然而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這都不是你的錯。你不必為了爹娘,去委屈自己。」

  梁氏痛心下定決心:「就讓娘來做這個壞人,替你退了這門親事吧。」

  --

  蒲士澤上門來求親。

  保媒的人是當朝狀元原淮安,原淮安與他一起前往鹿家。

  梁氏做足了一個壞人的準確,卻在看到蒲士澤的一瞬間,表情龜裂。

  梁氏聲音揚高:「你、你、你……小賤人!」

  梁氏暗地裡罵了蒲士澤「小賤人」罵了大半年,現在見到真人,這人還穿了男裝,她真的忍不住脫口而出。

  電光火石,梁氏想到了很多疑點。

  梁氏:「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蒲士澤道:「之前諸事,情非得已,還望夫人見諒了。我與大小姐青梅竹馬,心慕大小姐久矣,還望夫人成全。」

  梁氏心中想:不成全也沒辦法。反正她也嫁不出去了。

  --

  鹿家大小姐和蒲士澤成親。

  新帝親自為他們籌辦婚禮。

  紅妝十里,盛婚如是。

  新帝這是為了犒賞功臣。蒲士澤滿意了,以後才能更好地為自己辦事。

  然而蒲士澤成親後,直接來與新帝請辭,說自己和新婚夫人想好了,打算辭官歸隱。

  新帝:「……???」

  你們這對夫妻有毒吧?

  才成親就要歸隱山林?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迫害功臣,讓功臣不得不隱退呢?

  新帝百般挽留,蒲士澤和他夫人還是走了。

  --

  離京出城,一輛馬車。

  鹿呦興奮,她終於能擺脫那些煩瑣事,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樣,和老公邊走邊玩,在這個夢中世界旅行了。

  不過為了不給蒲士澤找麻煩,鹿呦思量很久,打算女扮男裝。

  新帝一直派人偷偷打聽蒲士澤歸隱後的消息,打算找機會說服蒲士澤回來。

  他甚至準備了一群美女,準備『色誘』蒲士澤。

  然而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下面人帶回來的消息,說蒲士澤喜歡男的。

  有人看到大庭廣眾,蒲士澤壓著一個瘦弱男人親了一下。

  新帝決定還是放過蒲士澤,放過鹿家,放過自己的脆弱心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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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7 00:02:40 |只看該作者
卷五 嫡女謀 第一百十八章

  昨晚的夢總體上輕鬆,沒有對精神造成什麼負擔。

  所以清晨六點起床,蒲士澤就出去跑步了。

  按照他對自己老婆的瞭解,等他跑步回來,他老婆應該剛好睡起來。鹿大小姐因為天天沒工作或工作輕鬆,日常習慣很健康,除了偶爾忙起來,平時她基本不存在睡懶覺這事。

  七點鐘,蒲士澤回到家。

  家裡仍靜悄悄的,窗簾沒拉,空氣沉沉。

  蒲士澤拉開了一樓的窗簾,就去盥洗室洗漱了。

  他刮鬍子時,盥洗室門被從外推開,一個紮著亂蓬蓬丸子頭的女孩從門後冒出,撲上來從後跳到了他身上。

  蒲士澤巍然不動,依然淡定刮鬍子。

  鹿呦掛在他身上,笑眯眯:「老公,早啊。」

  蒲士澤看著鏡子裡的她,說:「眼屎還在。」

  鹿呦:「誰?」

  蒲士澤:「說的就是你。」

  鹿呦:「……」

  她扁起了嘴,哼了他一鼻子,故意往他身上蹭。

  被蒲士澤一掌拍下去。

  鹿呦:……媽的,這隻狗簡直又眼尖,又嘴毒,又沒人性!

  她撲過去就重新跳上他的肩背,咬他!

  兩人大清早就在盥洗室展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

  幸好蒲悅今天在學校,不在家,沒有看到這兩人的鬧騰。

  兩人鬧了一場,洗漱完了到餐廳。

  鹿呦:「我來我來!」

  鹿呦信心滿滿:「我要做一個賢惠的妻子,一個賢惠的老婆,從早上做第一頓餐開始。」

  蒲士澤挑眉。

  鹿呦從冰箱裡端出包好保鮮膜、家裡大廚昨天離開前就處理好的菜。

  她打算加工一下。

  蒲士澤:「你確定你會?」

  鹿呦:「我當然會啊。我從小指揮我們家大廚做飯,看多了,母豬也能上樹啊。」

  蒲士澤:「要我幫忙麼?」

  鹿呦憐愛地回頭看他一眼。

  蒲士澤面無表情。

  見鹿呦憐愛地望著他:「蒲先生,我知道婆婆公公過世後,你又當哥又當媽,把小悅拉扯大。你肯定會做飯,但是你這個小可憐,肯定吃多了苦。你過得那麼悲慘,我現在怎麼能讓你回憶起來你悲慘的過去呢?我來就好。」

  蒲士澤:「我本來打算幫你,但你既然都說到我有悲慘的過去了,我就不想幫你了。」

  蒲士澤微笑:「待會兒見,鹿小姐。」

  --

  半小時後,鹿呦惆悵地從廚房出來,倒掉了一盤黑乎乎的東西。

  蒲士澤坐在對面餐桌後,低著頭玩手機,察覺她出來,他抬頭看了她一眼。

  蒲士澤嘲笑:「母豬忙了一早上,還沒上樹麼?」

  鹿呦默一下,又理直氣壯:「我會口嗨還不夠麼?難道我們家窮的真的要我這個大小姐做飯麼?」

  蒲士澤似笑非笑看她的理直氣壯。

  半晌,在蒲士澤的目光壓力下,鹿呦就沮喪地趴在了餐桌上,她哀嚎:「還是叫阿姨來做飯吧。」

  蒲士澤站起來,去廚房。

  他從微波爐裡端出了小籠包、兩碗粥。

  鹿呦:「……」

  蒲士澤說:「跑步時買的。」

  鹿呦盯他。

  鹿呦道:「所以你早就買好了飯,然後欣賞了我半小時的折騰,你一句話不說,就等著看我的好戲?」

  蒲士澤溫和道:「怎麼能這麼說呢?我這不是給你一個做賢惠老婆的機會麼?」

  他說:「再接再厲。」

  鹿呦:「滾吧你!」

  蒲士澤大笑。

  兩人吃完飯,鹿呦把餐具扔回廚房,回來時,見蒲士澤又在低頭玩手機。

  鹿呦歎口氣,誰能想得到,蒲士澤天天在家玩手機,手機癮比她重多了。

  鹿呦:「你今天什麼安排啊?」

  蒲士澤:「小悅要開家長會。」

  鹿呦欣喜。

  她踢蒲士澤一腳。

  蒲士澤抬頭。

  鹿呦:「我能去麼?」

  蒲士澤奇怪道:「你想去就去唄。」

  鹿呦高興地彎身抱住他,笑吟吟道:「我終於能夠去給別人開家長會了,你不知道我從小多羨慕別人的這種正常家庭。反正我家的家長會,我爸媽就從來沒有出現過。老公,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正常的家庭。來,啵一口。」

  --

  因為鹿大小姐太興奮,也因為兩人現在沒工作,一整天確實沒事幹。

  蒲士澤被鹿呦纏得煩,就帶鹿呦出門,先開車去他妹妹的學校采風了。一般來說,學校不允許外人進。但是鹿大小姐必然會有一些特權,這就不用操心了。

  兩人在外面用了午飯,才去學校。

  不料這一路上,有熟人認出了鹿呦常開的那輛卡宴。而今開車的既不是鹿家司機,也不是鹿呦哪個助理,而是一個帥得跟大明星似的男人,鹿大小姐挽著人家手臂,仰頭跟人說話,一路特別親昵。

  熟人哢嚓拍了張照,給鹿先生發了過去。

  熟人:「老鹿啊,今天在街上看到了呦呦。呦呦和一個帥小夥在一起逛街,看著可熟稔了。【圖片】老鹿,我覺得這次妥了!你們家呦呦這次男朋友這麼帥,肯定能結婚!」

  鹿先生呵呵回復:「哪裡帥了?不就一個鼻子兩隻眼麼?哪裡比得上我家呦呦?老陳你眼瞎了。」

  被稱呼為老陳的熟人翻個白眼,沒有回鹿先生消息了。

  而鹿先生放大這張自己女兒和陌生男人逛街的圖片,拿出放大鏡來,努力從圖片上查找線索。

  他女兒換男朋友跟換衣服似的,交了男朋友也不一定會如何。而且鹿呦一般情況下不告訴他她交了哪個男朋友,就辛苦鹿先生自己去查。

  鹿先生主要是不支持鹿呦結婚。他女兒還小呢,不急著定下來,等玩到三十多歲,鹿呦看慣男人了,那時候累了再結婚也不晚。不結婚也行。

  按照鹿先生自己的婚姻經驗,婚姻是墳墓,沒必要讓他家乖寶踏入。

  鹿先生看了半天,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外表確實是他女兒歷任男朋友中形象最佳的。

  但是一些人,往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而鹿呦的顏控,鹿先生又心知肚明——他女兒為了男人長得好看,是完全可以忽視男人的其他一切毛病。

  鹿先生打了個電話,讓人去調查這個男人。

  本意是知根知底,這男人要實在差勁,他就得提醒女兒換男朋友。

  半小時後,總助進來報告:「鹿先生,大小姐身邊那個男人,名字叫蒲士澤,今年三十歲,職業是武指,和大小姐在一個劇組認識……他現在是鹿小姐的老公。」

  鹿先生:「……???」

  他女兒結婚了沒告訴他?!

  連通知一聲都沒有?!

  還嫁了這麼個玩意兒?!

  --

  鹿先生怒氣衝天。

  他忍著火氣,給他前妻打了個電話。

  都是商業人士,梁女士不至於小氣地拉黑他。

  但是鹿先生這通電話打過去,對面直接摁斷了。

  鹿先生:「……???」

  前妻有毛病吧!

  鹿先生不信邪,又給他前妻的秘書打電話。輾轉許久,電話終於傳到了梁女士那裡。

  梁女士語氣不虞:「你有什麼事?我在外帶著小情人度假,你沒重要的事就不要煩我。」

  鹿先生語重心長道:「又帶著小情人到處購物呢吧?還是咱們離婚前跟著你的那個?我跟你說那個小鮮肉不行,一看就圖你的錢,你怎麼就看不透呢……」

  梁女士翻白眼:「沒事我掛了。」

  知道梁女士一定會掛電話,鹿先生連忙說重點:「你知道呦呦結婚了麼?」

  對面沉默。

  然後梁女士聲音變大,震驚萬分:「你說什麼?!」

  這種反應,一看就知道鹿呦也沒有通知梁女士啊。

  鹿先生被女兒傷透的一顆心,在前妻這裡得到了撫慰。

  知道自己不是特殊的就好。

  並且因為自己比前妻早一步知道這個消息,鹿先生感受到了微妙的得意。

  果然梁女士誤會了:「……呦呦告訴你她結婚了,卻沒有告訴我?」

  鹿先生笑而不語,淡定裝著自己被女兒通知了。

  梁女士當機立斷:「我馬上訂機票回國。」

  鹿先生趕緊:「回國後聯繫我,我和你一起去找呦呦。」

  梁女士不置可否。

  --

  次日,蒲士澤談完工作後回到家,鹿呦一天都沒出門,坐在家裡整理她的劇本。

  蒲士澤:「我跟葉一生約好時間了,後天我們一起去取出芯片。」

  鹿呦:「哦哦哦。」

  門鈴聲響起。

  蒲士澤去開門,見到外面一臉肅容的兩個中年男女。都是一身商業裝,看起來精幹了得。

  蒲士澤愣了一下,瞳孔微縮。

  他認識這兩個人。因為他在夢裡都見過。

  夢中鹿呦的爸媽,就是現實中鹿呦爸媽的形象。

  蒲士澤有些無措的:「爸、媽。」

  鹿先生沉著臉:「亂叫什麼?誰是你爸?」

  梁女士則是上下打量他一番,臉色和緩下來了。

  梁女士說旁邊的鹿先生:「你那麼凶幹什麼?看把小蒲嚇得。」

  鹿先生鄙視梁女士:「你是看人家長得帥吧?」

  梁女士臉上掛不住,當作旁邊那個男人是空氣。

  她笑吟吟進房子:「小鹿,媽媽來看你了。這是你新買的房子麼?裝修得不錯啊。」

  她蓬頭垢面的女兒從書房出來,趴在二樓樓梯口,看到了他們兩個。

  鹿小姐一天都在家裡,戴著眼鏡、穿著睡衣,踢踏著拖鞋。她的長髮沒有打理,有點兒亂。大概也沒洗臉,臉上有點油。

  反正亂沒有形象的。

  再對比蒲士澤。

  風衣長腿,英挺的眉、深邃的眼。這個俊冷高瘦的男人,是鹿呦的老公。

  就連鹿先生,都眼角直抽,不自在了一把。

  他女兒的形象在蒲士澤的對比下,太不修邊幅了。

  鹿先生罵女兒:「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家裡亂糟糟的,一看就從來不收拾。你爸你媽千里迢迢來看你,你這是剛睡醒麼?」

  梁女士:「呦呦,媽媽支持你。」

  她藉自己前夫的對比,希望女兒能看到自己的好。

  鹿呦:「……」

  --

  鹿呦洗了把臉,下來陪她老公一起坐在鹿先生和梁女士對面,接受對面人的審視了。

  鹿先生非常瞧不上蒲士澤。

  鹿先生:「不說你結婚了卻不告訴我這事,你怎麼就和他結婚了?他一個月賺三四萬,夠你的零花錢麼?」

  鹿呦觀察她老公,發現蒲士澤只是睫毛顫了下,卻很淡然。

  鹿呦咳嗽一聲。

  鹿呦:「老頭子,你會不會說話啊?你再這樣詆毀我老公,我就請你出去了。媽,你不會也這麼覺得吧?」

  梁女士微笑:「媽媽本來有點擔心,看到小蒲後,媽媽就不擔心了。呦呦你的眼光真好。」

  鹿先生鄙視梁女士的節操。他不相信梁女士會覺得蒲士澤配得上他們女兒,梁女士不過是平時和女兒聯繫少,想趁這機會和女兒搞好關係罷了。

  誰也代替不了鹿呦在他們這對前夫前妻心裡的地位。

  日後不管包誰養誰,不管是不是又有了別的孩子,他們從小疼愛的女兒呦呦,都註定是獨一無二的。

  而同樣的,這對夫妻有多愛自己的女兒,對女婿就有多看不順眼。

  越看越不順眼。

  鹿先生費解道:「呦呦你嫁他,是圖什麼?」

  鹿呦驚訝地看她爸一眼。

  鹿呦:「你們看不出來麼?」

  鹿先生和梁女士齊齊搖頭。

  鹿呦:「我圖他帥啊。」

  鹿呦回頭,與她老公對視。

  鹿呦說:「我是為了改造我們家的基因,讓我的下一輩,男孩繼承他爸爸的英俊帥氣、女孩繼承她爸爸的秀美精緻。我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了!你們必須鼓勵。」

  鹿先生和梁女士:「……?」

  沉默半晌。

  兩人若有所思:「……你說的也有道理。」

  他們兩個竟然真的若有所思。

  蒲士澤有些驚訝地看自己的岳父岳母,沒想到兩人居然被這麼荒唐的理由說服了。

  不光說服,鹿先生和梁女士換了個角度,用看大白菜的眼神打量蒲士澤。

  蒲士澤認真地當著一個合格的大白菜。

  鹿先生和梁女士滿意了,覺得女兒挑的這顆大白菜,長得果然不錯。

  但是還有待商榷。

  梁女士:「小蒲,你有你爸媽的照片麼?方便我看看麼?還有你妹妹的照片,你有麼?」

  蒲士澤:「……有。」

  一小時後,鹿先生和梁女士滿意地各自給蒲士澤送了張卡,囑咐他隨便刷,不用客氣。

  又叮囑他好好養身體,堅持鍛煉,好幫他們鹿家改造良好基因。鹿呦要是欺負了他,他可以找他們告狀。

  蒲士澤:「……」

  他有種被當成種馬的感覺。

  鹿呦哈哈不停笑。

  他那個沒良心的老婆非但不幫他,還欣喜地拿出dv機來拍了。

  --

  鹿先生和梁女士知道女兒結婚了,卻仍然有遺憾,想為自己的女兒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鹿呦也不拒絕。

  她只是和蒲士澤領證得早,婚禮沒來得及辦,她爸媽要幫她籌辦,那更好了。

  為了籌辦盛大的婚禮,鹿先生和梁女士還叮囑鹿呦,最少半年內她不能懷孕。一場婚禮,這對前夫妻要籌辦至少半年。

  蒲士澤和鹿呦也變得忙碌起來。

  工作自然是沒時間工作了,兩人去葉一生那裡取了芯片,鹿呦給葉一生的研究所投資了之後,就馬不停蹄地開始試婚紗了。

  鹿呦拿著梁女士的名片,去焱子婚禮策劃中心,開始定制VeraWang的婚紗。梁女士看中了一款價值三十萬的婚紗樣式,希望女兒去試。當然,婚紗定制嘛,女兒要是有自己的主意更好。

  鹿呦和她的幾個閨蜜一起去試婚紗。

  連試了一星期。

  蒲士澤期間出國了一趟,按照鹿先生給的聯繫方式,婚禮他當然也得提建議,親自去現場考察。

  回國後,蒲士澤跟自己老婆聯繫,知道老婆還在試婚紗,他正好開了車,就去接老婆回家。

  蒲士澤沒有進去店裡,他在外面靠著牆,等鹿呦出來。

  邊等邊低頭刷手機玩。

  一雙細白手臂從後擁來,抱住他脖頸,氣息咬在他耳邊:「帥哥,約麼?」

  蒲士澤的手機屏幕上,映出他眼睛裡瞬間浮起的笑意。

  蒲士澤:「不約,我結婚了。」

  女孩笑嘻嘻:「連結婚戒指都沒有,算什麼結婚啊?帥哥,拋棄你老婆,跟我私奔唄。」

  蒲士澤正兒八經:「那得看你值不值我私奔了。」

  女孩:「你回頭看看,你看我值不值啊?」

  鹿呦側頭,看到了鹿呦。

  他目中浮起驚豔色——

  鹿呦穿著潔白的婚紗,就奔了出來。

  這是蒲士澤見到的鹿呦最好看的時候。

  A字型抹胸鑲著花瓣,腰線延伸至裙擺的地方用的是白色刺繡,裙擺是傳統的華麗大擺。

  她美麗十分,惑人十分,絲絲入扣。

  --

  鹿呦含笑:「拋棄你老婆,跟我私奔吧。」

  蒲士澤笑:「那就給你個面子吧。」

  她拉住蒲士澤的手,婚紗也不脫,就向他們的車跑去。

  陽光映在雪白婚紗上,夢幻而華美。

  她回頭看蒲士澤,露出笑容。而蒲士澤握她的手用力一下,將她扯回來。

  他目光深而靜,專注地凝視她。他忽然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了還有些燙的車蓋上。

  他低頭吻她鎖骨,難得的虔誠而真摯。

  像個聖徒。

  鹿呦仰頭大笑,抱住了他的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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