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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見曦元一從考場裡回來就找雲眠,文禾不禁怔了瞬。
他說:「我也沒有見到,她可能動作比較慢,落在後面了吧。現在一個道場就有那麼多狐狸,看不到也正常。」
曦元不言,他知道文禾說得是對的,但卻仍緊蹙著眉頭。
想到曦元至今還沒見過小團團的人形,文禾就有些擔憂。他望著曦元的模樣,忍了忍,終是沒有忍住,問道:「曦元……欺負人真的有那麼好玩嗎?」
曦元聞言一愣,繼而揚眉道:「……你忽然說這個幹什麼?」
「……我是覺得你在小團團的事情上好像總是莫名其妙的很執著。」
文禾說道。
「一直想盡辦法找她麻煩,有時候甚至可以在她狐狸洞前面蹲好幾個時辰……從好幾年前就這樣了,直到現在都是如此,小團團當時都還沒有開靈智……我有點想不通你為什麼執著。」
「……討厭難道還要有理由的嗎?」
曦元好像被他問住了,憋了好一會兒,才有點煩躁地道:「你們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小團團的叫了?這個名字到底是誰起的?」
青陽一直在這種事情上後知後覺,一臉茫然地看著曦元和文禾說話,他呆呆地張了張嘴,正猶豫是不是該輪到自己說話了,卻在這時,他忽然感覺狐官那裡似是有些騷動,他快到嘴邊的話忽然就一轉,道:「那邊出什麼事了?」
曦元一頓,順著青陽說的方向往那邊看去,聽了一會兒,便不以為然地道:「大概是又有一批考完了吧,沒什麼好在意的。」
……
曦元說得沒錯,這個時候,的確是又有一批狐狸剛剛完成考試,又有三人走到狐官面前。
狐官掃了一眼面前的三人,看到其中一人,便微微一怔。
只見聞庭就在這三人之中,他和雲眠是在同一組裡,但排隊時因為狐官安排的位次,他們之間隔了三五個人,聞庭直到這時才輪到。
聞庭還是第一日到學堂中,他沒有原先記憶,又已決定要暫時住在這裡,對一切都陌生而好奇,因此儘管人形考試是意料之外的事,他也沒有表現得太懊惱,反而頗有興趣。
這時,他一撩衣擺,在蒲團上坐下。
狐官從聞庭額間的一道紅印認出了他就是早晨那隻失憶的小白狐。狐官亦是第一次見這麼小就會遇到機緣的狐狸,難免多關注幾分,誰知一關注,便不禁覺得意外。
小狐狸的性格、教養、為人處世風格如何,其實從舉止細節上就能見真章。
這個年紀的狐狸大多不熟悉人形,且小狐狸生性活潑,坐不住不說,勉強正坐亦是東倒西歪的。但聞庭卻不同,他坐得極正,坐下後便極為自然地撫平了衣擺。他後背挺直,淡薄的眸子鎮定而平視,不發一語而氣度自華,坐下的儀態極為嚴謹標準,而且看起來並非有意為之,而是習慣性如此……
先前在書塾外狐官就已覺得這隻白狐氣質沉穩,此時倒是微微一愣,覺得聞庭這般行事風格,不大像他們這些隨性而為的鄉野狐狸,反倒像青丘城裡的世家子……難怪他在雲眠面前雖不顯,此時再看,卻隱隱有些清傲的感覺。
狐官定了定神,將名錄一展,按部就班地報題道:「引氣!」
……這個時候,雲眠已經和小月一起差不多互相把尾巴毛烘乾了,尾巴乾爽蓬鬆暖烘烘的感覺令兩隻小狐狸都非常開心。忽然,雲眠耳朵一豎,聽到狐官那裡好像有動靜,忙道:「聞庭那邊好像考核開始了,我想過去看看。」
「這樣呀?」
小月驚訝了一瞬,但她對再回去看考試沒有多少興趣,就朝雲眠揮揮尾巴,算是告別。
雲眠與她道別,然後急匆匆地跑到隊伍最前面,跳到旁邊的一塊石頭,在不影響考試的地方拉長了脖子往聞庭在的地方看,但等好不容易看到聞庭的身影,卻忍不住微微出神。
聞庭果然正在考試,他端坐於蒲團之上,閉目凝神,側臉英俊。
狐官的題目其實總共就是分引氣、聚形兩道固定題,然後還有三道考術法的隨機題。聞庭目前正到第一道隨機題,他面色沉穩,在狐官說完題目後,他右手輕輕一拂,術法就在桌案上顯出形態上。
狐官看著他用出的術,面上壓不住驚歎之色。
像曦元剛才那般絲毫不加掩飾地釋放仙氣當然引人注目,便是狐官也不得不承認曦元天資極佳,只要他將來能收斂收斂過於乖張的個性,行事作風再稍稍沉穩些,日後定然是少有的好苗子……但眼前的聞庭,竟要更勝一籌。
他剛下的題目並非是曦元那邊直白的火術,而是在桌案上以仙氣繪花。
這是前幾日剛教過的簡單仙術,只需用一道心訣引入仙氣再成形即可,但聞庭大約是不知情,他聽到這個題目皺了皺眉頭,故而只需要繪一朵五瓣小花的題目,他硬是清袖一展,以仙氣在桌案上繪了一副枝繁葉茂的牡丹圖!
這桌案並非是隨意擺放在這裡給學生擱手的,桌案本是由會吸引仙氣的靈木做成,根據仙力不同會表現出不同反應,本身亦有吸引多餘仙氣之功,可以防止曦元那般不愛收斂的小狐失手傷到自己。而此時,這桌案看上去並未吸引到多餘的仙力,專程設在桌底的陣法亦沒派上用場,可見聞庭雖在上面繪了一整副牡丹圖,卻無一處錯筆,仙氣沒有絲毫錯處。
狐官完全不知該擺出一個什麼表情才好,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小狐狸能在不曉得該用什麼術的情況下自行發揮到這個地步,且不說仙力如何,至少在仙力的掌控方面是極佳的。
這般情景只有他一個人能看見,狐官著實有幾分可惜。他勉強鎮定住神情,又往下出了兩題,待考核完全結束,狐官忍不住出聲道:「你真的……相當不錯。」
狐官通常在考核完後,是不說結果,不做評價的。聞庭觀察過別人的情況,因此他原本準備安靜地離開,狐官主動與他說話,反而令他愣了下。
「……多謝先生。」
聞庭微微行禮,這才離去。
他走出人群外,正要去尋雲眠,就見他準備尋的小白狐忽而一下從不遠處的石頭上跳了下來,翹著尾巴一路朝他奔過來。
「先生誇你了呢!」
雲眠驚喜極了,她本來是準備展示她剛烘好的暖洋洋的尾巴,聽到狐官誇聞庭,就把自己的事忘了,在他面前飛跳。
聞庭看到雲眠比他還高興的模樣,抿唇一笑,倒是有幾分真高興了起來,說:「嗯。」
雲眠看到他笑,臉上一紅,看聞庭好像沒有重新變回狐狸的意思,她便已維持人形,與他站在一道。
「說起來……考試應該快要結束了吧?」
雲眠探出頭去,往後看了看剩下的還在排隊的人群。
與最初相比,準備考試的隊伍已經縮短了許多,而且排在後面的小狐狸都累了,眼饞地看著已經考完的滿地打滾,有的甚至忍不住放出了尾巴。
雲眠探頭的動作,使得她的身體離聞庭近了幾分,聞庭嗅到她身上的清香,不自在地挪開視線,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點,亦去看剩下的人群,估算道:「……應該,再有半個時辰不到就差不多了。」
雲眠點點頭,並未察覺聞庭異狀,反而下意識地去牽他的袖子,拉他到旁邊休息。
……
半個時辰後,最後三個小狐狸考完,狐官不禁抬手捏了捏酸脹的鼻樑,輕出了一口氣。他讓最後三個狐狸自由散去,卻並未將他們都帶回書塾,而是起身從袖中摸出一個精巧的瓷瓶,走到三個桌案邊,將桌案今日收攏的仙氣聚進瓶中。
這桌案雖能聚集仙氣,卻不能過濾消化仙氣,讓其回歸天地之中。縱然今日考試的都是小狐狸,但用的仙氣都是帶術的,且狐狸數量又多,若是積累太多難免會有危險,還是要帶回去處理。
狐官將仙氣都用瓷瓶收好。他一個照顧這麼些活潑的狐狸,多少有些累了,正頭暈間,他忽然看見不遠處有兩個穿白衣的人影,正是聞庭與雲眠二人。
狐官一頓,朝那邊招手喚道:「聞庭。」
他是喊了聞庭,但是雲眠也牽著聞庭的袖子一起跟過來了。狐官看這兩個人關係這麼好怔了一瞬,但他也未來得及多想,說:「你可否隨我來一趟?等下這裡就就地散了,我怕一會兒尋不到你。」
聞庭詫異,想了想,卻扭頭看向雲眠。
雲眠聽狐官要找聞庭,連忙鬆開他的袖子,羞澀地擺手道:「我沒事,我去找朋友玩好了……你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
狐官說得肯定是正事,幸許還與聞庭的課業身份有關也說不定,雲眠哪兒敢耽擱。
聞庭亦覺得應當差不多是這麼回事,於是點了點頭。
但聞庭正要走,也不知為何有點不放心,隨手解下自己的劍遞給雲眠,這才隨狐官離開。
聞庭塞劍的時候,雲眠根本沒反應過來,只莫名其妙地接了,聞庭亦沒解釋。於是等聞庭和狐官離開後,雲眠一個人抱著劍在原地站了會兒,卻不知道幹什麼,感覺自己傻乎乎的。
她和聞庭說去找朋友玩,可事實上其他人認出她都恭敬地躲開,小月也已經跑遠了,這麼多人狐相間的情況下大約很難尋到。
雲眠想來想去,還是抱著聞庭的劍坐回石頭上,雙手托著腮,手肘抵著膝蓋坐成一團,呆呆地等著他們兩個回來。
……這個時候,曦元三狐卻維持著人形在空地上走來走去。
「曦元,要不算了?團團會不會已經偷偷溜回去了?」
青陽雙手抱在後腦勺上,整個人懶洋洋的身體後傾,一邊說話一邊走。
曦元今日不知怎麼了,大約是被文禾那番話刺激,索性真的固執起來。他在原地找來找去沒有找到雲眠,索性親自站起來找,還帶著文禾和青陽一起。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運氣太不好,他們將這麼一小片空地轉了兩三圈,居然就是沒有看到雲眠。
青陽的話音剛落,曦元便微微蹙了蹙眉,說:「……反正沒有別的事情做,為什麼算了?就算找不到小醜八怪人形,找到狐形再讓她變也一樣!……文禾,那個是不是?」
文禾心頭惴惴,順著曦元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裡的確站著一個背對著他們的紫衣少女。
文禾看了看,搖頭道:「不是……不是這樣的。」
曦元眉頭蹙得欲深,但腳下的步伐又快了些。
文禾有點擔心,但又頗有幾分無奈。
見過雲眠的只有他和青陽,在青陽說了一次「這個不是,小團團上次穿得衣服和她不一樣」以後,曦元就再也不問青陽了,光問他。但文禾其實並不怎麼希望曦元碰到雲眠,有時他看到和雲眠有點像的女孩子,哪怕不確定是,他都故意搖頭,或者將曦元往別的地方帶。
不過說來也奇怪,曦元盯得這麼緊,他的錯誤引導也不是每次都成功的,按理來說這麼小的範圍,總該碰見一兩次,還真一次都沒見到,就連文禾都懷疑雲眠是不是已經走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道:「曦元,可能我們和小團團沒什麼緣分吧,今天還是……」
「快看!」
這個時候青陽忽然向前一指,激動道:「那個石頭上坐的人和小團團衣服一模一樣!」
曦元:「……」
曦元本來正要看,聽到青陽後半句頓時不想理了,繼續往前走。
這個時候青陽也撓了撓頭皮,疑惑地說:「誒?不過怎麼多了件外套……」
這麼說著,曦元和文禾又不理他,連青陽都自我懷疑起來,安靜地不說了。
曦元這個時候著實有點焦躁,按理來說他們東山頭白狐不多,白狐都在北山頭,雲眠這麼一個白白軟軟的小白狐,如果是狐形肯定很好找,偏偏女孩子找不到,白團子也找不到,實在太古怪了。
三人走了幾圈累了,靠在原先考試的地方休息。
曦元仍是不自覺地往周圍看,企圖找到些線索,但到這般情形,便是曦元也著實有些洩氣。
文禾的精神也不敢懈怠,他有點怕曦元找到雲眠,又有點怕他找不到雲眠,只好同曦元一般在周圍看來看去。
三人之中,唯有青陽是真的在休息。
他十分口渴,不自覺地尋找附近有沒有地方可以喝水,忽然,他看到考核之處的三個桌案中,其中一個上面擺了個漂亮細長的封口瓷瓶。
青陽好奇地拿起來,一邊拿在手裡瘋狂地搖了搖,一邊說:「這是什麼——」
文禾聽到青陽的聲音就望過去。這個瓷瓶青陽不知道是什麼,文禾卻是知道的,在看到他手中之物時,文禾瞳孔當即便是一縮,立即大聲阻止道:「——別搖!」
砰!
青陽被文禾的大叫嚇了一跳,手裡一抖,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瓷瓶立即就落到地上碎成一片——
轟!!
雲眠本來安靜地坐在石頭上休息,從她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考試台,她聽到東西碎掉的聲音望過去,卻正好看見狐官的瓷瓶碎裂在地,裡面的仙氣捲成一道洶湧的大火在一聲轟鳴後,兇猛地朝一個紅衣少年撲去!
那個少年原本背對著大火,聽到響動才後知後覺地朝後望——
狐官今天收的多餘仙氣術法裡,有一大半都是曦元之前隨手放出來的烈焰。他的水平本就與尋常小狐不同,雜糅了在場所有人漏出的仙氣,頓時凝成一道火龍,火龍裡還有曦元未散的氣息,一旦瓷瓶碎裂,火龍幾乎立即就朝原本的主人曦元撲去——
雲眠頓時慌了,她沒看到曦元的人形,當然也沒認出這是曦元。但這種情形下,她知道他絕對躲不掉火龍——
電光石火之間,雲眠根本來不及思考,卻下意識地拔出了聞庭的劍,她將仙術凝於劍上——
「當心!」
曦元聽到身側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他剛看到那團爆裂的烈焰,就見一道白光從身後襲來,越過他的身體,直直地劈開了熱浪和烈火——
他身上的外衫衣擺腰帶都被火氣重開的氣流帶的飛起,曦元腦袋一片空白,只怔怔地回過頭,卻見一個女孩子正氣喘吁吁地舉著劍站在與那道白光同色的仙氣光暈之中。
她一身白裙,裙帶同樣被沖得往同一個方向飛舞。她生了雙漂亮的杏眸,關切又擔心地望著他,問道:「……你沒事吧?」
曦元未答,只呆呆地盯著她額間的那道三瓣紅蓮似的胎記,久久回不過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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