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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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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崔走召] 我當鳥人的那幾年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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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7 22:08: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九章 實相之行

  從那天開始,張是非忘記了很多的東西,而眾人也沒有再對他提起。

  第二天一大早,宿醉的李蘭英和劉伶去了玉溪,只見張是非靠著一棵竹子坐在那裡,抬著頭望著天空,似乎正在思考著甚麼。

  可喜的是,他在發現兩人過來之後,竟然轉頭對著兩人淺笑了一下,他的眸子之中,迷茫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平靜,如同近前這潭玉溪之水,無風,無波瀾。

  見到張是非似乎恢復,李蘭英便飛速的跑了過去,然後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張是非,發現他現在除了身體虛弱,氣色微白,以及臉上那道醒目的黑印之外,已經和從前一般無二。

  這當真神奇,李蘭英激動的回頭敲了敲劉伶,劉伶一眼就瞧見了張是非身旁的那個小酒瓶,瓶塞已經拔掉,很顯然張是非已經喝了那瓶中之物,於是,他就對著李蘭英點了點頭。

  知道了張是非已經喝了那『忘卻之酒』後,李蘭英的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看他這副模樣,當真是不再痛苦,而憂的是,他真怕張是非連他都給忘了。

  所以,李蘭英便有些顫抖的指了指自己,然後問那張是非:「你記得我是誰麼?」

  張是非十分平靜的點了點頭,然後說:「當然。」

  李蘭英又指了指劉伶,然後問道:「那你還記得他是誰麼?」

  「醉鬼劉。」張是非看了一眼劉伶,然後回道。

  李蘭英見到張是非還記得他們,心中便寬慰了起來,他想了想,然後又問那張是非:「那……那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麼?」

  「沒有印象了。」張是非輕輕的回道。

  顯然,張是非現在的狀態,是李蘭英最希望的,看來,那瓶『忘卻之酒』當真有效果,他已經將最痛苦的事情忘記了,可是,他真的忘了麼?

  於是,李蘭英便一咬牙,然後又問道:「那你還記得甚麼?」

  「我記得……」張是非無力的笑了笑,然後對著李蘭英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張是非確實忘記了,他對李蘭英說,自己的記憶不知為何,變的十分模糊,以前好像發生過的事情,也已經同夢境混淆,除了他,福澤堂,還有兩個老傢伙之外,所有的記憶都變得亦幻亦真起來,不知為何,他已經沒有了氣力去辨別這些模糊記憶的真偽,他依稀的記得,好像有一個女人在遠方等待著他,除此之外,便甚麼都不記得了。

  李蘭英聽他說出這番有些矛盾的話之後,不由得大喜,雖然大喜之餘還有些感傷,張是非已經把那徐瑩以及梁韻兒的事情全都忘記了,這對他來說,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也許對於一個幻情之身的捨情之人來說,忘情並不是一件壞事。

  當然,當時的李蘭英已經沒有功夫去想那個問題了,只要張是非不再痛苦,剩下的事情對他來說,全都無關緊要,於是,他便放下了心來,一把抱住了張是非,他的好朋友已經好了,所有的事情都隨著那瓶酒而煙消雲散。

  李蘭英拉著張是非站起了身,然後就向回走去,這麼大的好消息,也該讓陳摶知道,而劉伶則沒有急著走,等那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走遠之後,他來到了那棵竹子下,彎腰拾起了那個小酒瓶,忽然,劉伶望著手裡的酒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許久才長歎了一聲。

  陳摶見到張是非已經恢復,也沒說甚麼,而他好了之後,劉伶也就沒有在林中小屋繼續逗留,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繼續過著終日飲酒的生活,張是非現在既然已經將自己的情感盡數忘記,可是卻也沒有著急回到人間,他對李蘭英說,他想在這裡再待一些時日。

  李蘭英本來想要快點回去的,畢竟崔先生那邊還都在期盼著他們的歸來,可是自打他們決定了要給張是非喝下忘卻之後,李蘭英的心中總是覺得自己有些虧欠於他,雖然這麼做也是萬不得已,但是他的心中卻總是放不下,外加上他一想,這瀛洲的時光,要比那人間快的許多,即使在這裡待個一年半載,人間也不過只是一兩日的光景,所以他便答應了張是非,兩人便留了下來。

  張是非確實變了,從那天開始,他便的安靜了起來,不像是以前那般的張揚,雖然依舊同李蘭英說笑,但是李蘭英卻還是發現了他的變化,他睡的很晚,起的又很早,一天之中所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對著天空發呆,似乎在思考著甚麼東西。

  李蘭英問了幾次,他都只是輕聲敷衍道,沒甚麼,就是覺得這天很好看。

  天有啥好看的,李蘭英很是納悶兒,他也抬起了頭,望了望天空,可是他卻發現,這完全就沒甚麼看頭兒嘛,藍不啦幾的,連個太陽都沒有。

  日!會不會這是那瓶甚麼『忘卻之酒』的副作用啊!會不會是因為藥勁兒太大,把他弄傻了?

  李蘭英心中有些放不下,便暗地裡去找那劉伶,可是劉伶這個老傢伙不知道是因為高興還是怎麼的,一直在喝酒,然後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看他瘋瘋癲癲的,就好像是喝醉了一般,李蘭英沒有辦法,只好去問陳摶,陳摶望著屋子外面那望著天空發呆的張是非,想了一陣之後,才對李蘭英說道:「他應該還在迷茫,我們靜觀其變吧。」

  這一靜觀其變,半個月的光景就過去了。

  慢慢的,李蘭英也就習慣了張是非這個樣子,因為他現在除了喜歡發呆之外,剩下的就跟以前一般無二,只是,與李蘭英說笑的次數變少了。

  日子一久,李蘭英便感到有些無聊,於是他便任憑張是非自己去發呆,而自己則終日在這瀛洲之地亂逛,瀛洲之地,說大不大說笑也不小,風景自然不用多說,終日遊歷,閒暇之餘就泡在劉伶那裡跟他對酒,干喝酒沒意思,於是他便用樹皮銷了一副撲克,教那劉伶打了起來,到最後,竟然也吸引了那陳摶一同前來,一人倆神仙,就開始了全民斗地主,干打也沒意思,要賭點甚麼啊,李蘭英說賭蜂蜜,陳摶說賭睡覺,而劉伶則說賭脫衣服的,輸一把脫一件,翻倍脫兩件。

  那哪兒行啊,李蘭英望著這兩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他覺得這倆老東西如果長了毛的話簡直比猴兒還要精,跟劉伶比脫衣服,誰能像他那般的沒羞沒臊?於是此事只好作罷,兩個老東西牌品很爛,外加上他倆本來就不怎麼對路,有的時候為了一張牌可以炒的面紅耳赤的,好幾次局面差點由全民斗地主演變成火拚俄羅斯,不過這樣一鬧騰,到也打發了一些無聊的時光。

  時間一長,張是非竟然被忽略了。

  而他還是那副樣子,每天晚晚的睡去,天色還未放亮就早早的醒了,起身之後都會去那玉溪之畔,餓了吃些竹筍果腹,渴了就喝那玉泉之水,好在這仙家之物雖然沒有甚麼味道,但是妙用卻也是無窮,不用擔心營養不良還能夠強身健體,半個月下來,張是非的身體便徹底的恢復了,只不過,他臉上的那道痕跡,無論是怎麼洗,都洗不掉,就好像是一條烙印一般,不過他似乎也不怎麼在意,若是無人打擾,在這溪邊一坐便是一天。

  但是他想的是甚麼,卻從不和人說,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他如同往常一樣,正坐在玉溪邊上,抬頭望著天空,雲彩變幻出奇,隨風而行,不曾停留,張是非安靜的就像是一座泥像,直到他的身後出現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張是非這才回過了神兒來,然後下意識輕聲說道:「老爹麼……」

  竹林之中,陳摶心中微微一愣,心中暗暗讚了一聲,然後便走了出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對著張是非笑罵道:「行啊小子,長本事了,你怎麼猜到會是我呢?」

  張是非微微一笑,然後也沒回頭,只是繼續望著天空說道:「我也不清楚,自打我的言情分不出色彩之後,我的心竟然也跟著靜了一些,剛才一聽到腳步聲,我就想到是你,沒想到還真的被我蒙中了。」

  陳摶吧嗒吧嗒嘴,然後便走到了他的身旁,也沒有甚麼顧忌,雙手枕在腦後就躺在了地上,他翹著二郎腿,他心裡自然明白,這絕對不是猜的那麼簡單,看來,這張是非遭此一劫之後,也並非沒有守候,起碼他現在的道行,要比之前強的許多了,可他雖然這麼想,卻沒有說出來,只見他笑道:「你小子,猜的還真挺準。」

  張是非輕輕一笑,然後對著陳摶隨口問道:「老爹,你今天怎麼沒跟他們打牌呢。」

  「別提了。」陳摶似乎很不爽的回答道:「自從會了那甚麼地主,連睡覺的時候都少了,昨天輸的很慘啊,小胖子的那句話怎麼說的,啊對,心情鬱悶,所以就出來溜躂溜躂,順便找個僻靜的地方補補覺,對了,你怎麼不去玩呢?」

  張是非歎了口氣,然後平靜的說道:「我不想玩,只想看看這天。」

  「哦?」陳摶躺在地上,也望著天空上的雲彩,然後他對那張是非說道:「那你告訴我,你眼中的天,是甚麼樣子的呢?」

  對於陳摶,張是非心中滿是尊敬,他知道這老傢伙雖然平時很不著調,但卻是擁有大智慧的人,於是他想了想後,便輕聲說道:「雲彩很美,但是卻不會停留,我不知道它們的真正形狀是甚麼。」

  陳摶笑了,他對張是非說:「所以你就一直看著它們?」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是的,我試圖去尋找他們的真正相貌,但是這些天我發現,它們無時無刻不在變幻,而它們的形狀,也從未有重複的時候,讓人無法捉摸。」

  陳摶翹了翹腿,他似乎明白了甚麼,但卻依舊漫不經心的對著張是非說道:「當然無法捉摸了,雲本無常,如果讓你捉摸到,那它們就不是雲彩了,不過,話說回來,你想一味的去尋找它們的本貌,有必要麼?」

  有必要麼。

  張是非沉思了一會兒,然後低下了頭來,然後說道:「老爹,我想了很久,卻還有一件事想不清楚。」

  陳摶揉了揉眼睛,然後便對著張是非說道:「甚麼事情,說出來聽聽。」

  張是非歎了口氣,然後對著陳摶說道:「在我的記憶之中,好像有一個怪物,它為了尋找自己心愛之人的轉世,用盡了一生的時光,可是最後它卻依舊沒有得到好下場,這是為甚麼呢?」

  陳摶笑了笑,然後便翻了個身,背對著張是非說道:「守歲花開,季季不同,這個問題難道你還不清楚麼?」

  守歲花開,季季不同,這句話張是非曾經聽過,他想了起來,『守歲』便是瀛洲外圍的那些紫色的草,它們只有一年好活,是瀛洲計算歲月的標誌,這種草在活著的時候是不會開花的,對它們來說,開花就意味著死亡。

  而第二天,它們就會枯竭,從而新一批的『守歲』開始成長,繼續一輪一輪不變的命運,想當初,張是非看那鮮花開得分外美麗,便有些覺得可惜,不過還好,明天的同一時間他們又會繼續再開。

  可是,陳摶卻對他倆講,明年即使這裡又是一片花海,可是,明年的花,卻不再是今年的花了。

  明年的花,不是今年的花。

  張是非想到了這裡,猛地記起了甚麼,那燃西的故事,那個身著黑衣的傢伙,也曾經在它的面前變幻了四季的更改,青草由榮到枯便是一個輪迴,但是,新長出的草,還會是曾經的那一棵麼?

  張是非愣住了,他的嘴裡不斷的念叨著:「過去了,就不會再回來麼?」

  「是啊?」只見那陳摶似乎是由於姿勢不舒服,所以又翻回了身,枕著自己的雙掌,望著天空喃喃的說道:「過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你看到的花謝了,那是你們的緣分盡了,即使明年你還會看到相同的花兒,卻也不是去年的感覺了,不對麼?」

  頓悟。

  張是非終於明白了,燃西的一聲為何會如此的悲慘,那就是因為它太過於執著,以至於迷失了方向,其實,那個黃帽子早就對它說出了它以後的結局,但是當時它的眼睛裡面已經容不下其他的事物,所以才注定了日後的命運。

  花開花謝,人死投生,其實都是一樣的,花有重開日,卻不是當年所見的花兒,人有輪迴時,卻也不是當時的人了。

  原來,冥冥之中當真有存在這一種力量,這種力量,就叫做緣分,燃西和馮天養的緣分盡了,縱使它找到了馮天養的轉世,也無法尋到當時的感覺,因為轉世以後的馮天養,已經不在是馮天養,無論性格,相貌,年齡,都是另外的一個人。

  原來,在馮天養死的那一刻,燃西就已經徹底的失去了,失去自己的愛人,失去這短暫的緣分,其實有的時候,情感確實是一件很讓人頭疼的東西,越短暫的事物,我們越想再次擁有,所以執著產生,所以,苦海無涯。

  張是非沉思了許久,只見那陳摶打了個哈欠然後說道:「鏡中之花,水中之月,過去了就回不來,與其觸鏡撈月,倒不如把這份景象牢記心中,你說是麼?」

  張是非沉默了,陳摶的話讓他豁然開朗,人往往是一種很矛盾的生物,經歷的快樂很快就會忘記,但是所受的痛苦卻可以牢記一生,過去了就過去了,為甚麼還要去盲目的追尋呢?

  張是非終於想明白了,儘管這些道理曾經全都在他的胡思亂想中出現過,但是當時的他卻不知道個所以然,而今天,他卻想通了,原來是這樣。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轉過了頭,望著那陳摶,然後輕聲的說道:「老爹,我還是想不明,人的一生到底算甚麼,而人的執著,又應該為甚麼存在才有意義?」

  見到張是非問他,陳摶便歎了口氣,抻了個懶腰坐起了身,然後一邊打哈欠一邊對著張是非說道:「你問的問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所以我不能把我的理解強輸於你,這樣吧,你還是自己去領悟吧。」

  「我該怎麼做?」張是非茫然的問道。

  那陳摶笑了笑,然後便對著他說道:「實相圖啊,你之前不是還沒有走完麼,現在,也該讓你得到你本該得到的東西了。」

  實相圖,乃是瀛洲一寶,其來源與陳摶和劉伶一般,皆是不明,顧名思義,實相既是真實,據說這副圖畫蘊含著天地間的真理所在,不過,想當初張是非他們卻是不知道的,當初實相圖在他們的眼中,也不過是回家之前最後的考驗罷了。

  如今時過境遷,喝下了忘卻之酒的張是非一聽陳摶要他再闖實相圖,心中不免有些緊張,因為他隱約覺得,這副圖畫帶給他的,也許是一次徹底的轉變,想想在哈爾濱的時候,在那喜鵲的夢中,張是非也曾經看到過類似實相圖的景象,當初的他不知道這是為甚麼,現在想想,可能一切的謎團就要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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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7 22:08: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章 猛虎索命

  真相就是一塊兒摻了老鼠藥的奶油蛋糕,不知道葬送了多少耗子的性命。

  可能知道了真相以後,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吧,張是非想到了這裡,便對著那陳摶說道:「我現在沒有甚麼想得到的東西,我只是很想弄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不想在繼續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了。」

  「你的疑惑來自實相,又終於實相。」陳摶笑了笑,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自打上次你回了人間,腦子裡面是不是總會莫名其妙的出現一些想法?」

  對啊!張是非愣了一下,然後對著陳摶點了點頭,確實,半年之前,他從瀛洲回到了哈爾濱後,雖然找回了自己的肉身,但是他卻總是覺得自己好像是變了,變的總是會胡思亂想,特別是遇到了危險或是某些傷心之事的時候,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總是不自覺的從腦子裡面出現,當時的張是非沒有在意,不過現在想想,這裡面似乎就有些蹊蹺了,因為他之前那些胡思亂想的念頭,到了最後,竟然都得到了解答,特別是剛才聽陳摶說燃西的因果之時,他才發現,原來這一切自己早就知道,只不過,當時並不理解罷了。

  陳摶對他說,他會胡思亂想其實並不奇怪,因為這就是實相圖的作用,本來實相圖的作用就是讓人領悟自己最需要領悟之事的一個工具,就像那李蘭英,他之前在實相圖裡見到的是『人之九相』,講的是人身皮囊重生到死由死變腐最後消失不見的一個過程,如果當初李蘭英能夠將其領悟的話,那他日後就不會那麼輕易的受到刺激而入魔了,這正是冥冥之中自由主宰,張是非由於只在那圖中待了不到半個小時,剛被老虎追逐就因為外力而穿越了時空,到了那雪山之上,由此經歷的,他是頭一個。

  實相圖當時已經運轉,無奈中途被打斷,可是實相圖的力量已經滲入了張是非的腦子裡面,那股力量,便是日後張是非腦中經常會出現的『胡思亂想』了,只不過,張是非經歷的實相並不完全,所以那些念頭才會有題無解,或者有解他卻又不懂,以至於他才覺得像是無頭蒼蠅一般的莫名其妙。

  其實當時,張是非和李蘭英已經可以變幻人形,但是陳摶卻沒有讓他倆直接回到人間,那是因為陳摶明白,以他倆的性子,即使得到了力量,但沒有足夠的思想去支撐,只會害人害己,所以他才會消耗自己的道行開啟實相以供兩人去領悟真理,希望日後他二人能憑藉著從這實相圖中領悟到的東西去化解那些本不該發生的悲劇,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個黑衣黃帽子的出現打亂了這一切。

  以至於張是非的領悟中斷,而那李蘭英,則只能怪他自己不爭氣,愣是把九相圖當做《下水道美人魚》來看了。

  陳摶將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張是非,只是隱去了那黃帽子以及他出現深山的那一段,陳摶明白,對現在的張是非這個記憶模糊之人來說,有些事情還是點到為止的好,張是非聽他講完後,心中便稍稍的又明白了一些,原來他落得今天這般境地,到底還是因為那個黃帽子,這個自稱是命運的傢伙,到底想要搞甚麼鬼把戲呢?可能,等到走完了實相圖之後,這些問題才會有答案吧。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對著那陳摶說道:「老爹,我明白了,咱們現在就回去吧。」

  「別著急。」陳摶對著他擺了擺手,然後用一種很隨意的語氣問他:「進這圖容易,先給我一個理由吧,告訴我你為甚麼想要知道這一切。」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也站起了身,他將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抬起了頭,望著天空上變幻莫測的雲彩,然後對著陳摶說道:「因為,我知道遠方有個女人正在等著我,我想在見到她的時候,心中不會再有任何的疑惑。」

  聽到張是非的話後,陳摶愕然,但是也沒說甚麼,只是將袖子一揮,轉身就走,張是非跟在了身後,回到了那瀛洲小屋的時候,才發現,劉伶和李蘭英也在,他倆正在喝酒,在得知了張是非要幹什麼的時候,李蘭英也沒有阻攔,他很明白,現在的張是非,心中一定還有甚麼過不去的東西,希望這一次他能夠徹底的解開心疑吧。

  小屋木之中,張是非站立在那副實相圖之前,回頭朝了眾人笑了笑,而這時,陳摶對著他一揮手,他只感覺到眼前一陣金光閃耀,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離開了地面,那副實相圖產生了莫大的引力,將他直接吸了進去。

  張是非進入了畫中,本是空白的實相圖上出現了一隻水墨的孔雀圖案,續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只剩下了李蘭英和兩個老傢伙站在那裡,陳摶默默不語,而劉伶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李蘭英看了看劉伶,然後便對著他說道:「老劉,有句話我也不知道當不當講,我怎麼老是覺得你好像瞞著我們甚麼呢?」

  劉伶歎了口氣,然後輕聲說道:「咱們還是邊喝邊說吧。」

  說罷,他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

  當張是非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又一次出現在了那畫中之境,由於以前曾經來過一次,所以這回的他顯得很平靜。

  這真是,畫中界,山疊山,秋風瑟瑟,無盡荒原,像似人間,不比人間。張是非站立了身形,這一次他是以人的形態出現的,可能是因為他的那副獸體此時還在人間的關係吧,他瞧了瞧四周的景象,和他曾經的記憶一般無二,似乎一點都沒有更改。

  也許這個地方的時光是靜止的,永遠都是秋天,張是非回頭望去,偌大個草原之上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個,除此之外儘是枯黃的荒草,零星幾棵孤樹點綴其中,乾枯的樹枝,葉子盡數掉落,一條土道在一旁,那破爛的土道似乎直通遠處的叢山之巔,張是非又轉頭看了看,發現身後似乎沒有甚麼退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只有一直向前走。

  於是,他便沒有耽擱,邁步就沿著土路朝著山風的方向走去,這裡確實是秋天,張是非抽了抽鼻子,一股淒涼的感覺,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偶爾路邊還會出現幾具荒骨,由於年長日久,那些骨頭上面已經沾滿了一塊一塊的深褐色,黑洞洞的眼眶以及參差不全的牙齒似乎在嘲笑著張是非正踏上死亡的路程。

  但是張是非此時已非當年的那只雜毛雞,他的心智已經成熟,所以儘管眼見著那白骨森森,但是心中卻未曾出現過懼意,他明白,自己此時有足夠的理由一往直前。

  這條路很漫長,似乎沒有盡頭。

  望山跑死馬,講的是你看見了遠方有一座山,似乎很快就能走到,但是在上路之後你才發現,那座眼睛能看到的山峰和你的距離是那麼的遠,張是非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感覺卻依舊沒有接近那座山峰,距離還是那般的遠,似乎遙不可及。

  想到此處,張是非似乎又悟到了甚麼,他現在已經很清楚這實相圖的妙用,知道此地儘是禪機,於是他便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起來。

  不過,他剛一停下,忽然一旁的草叢響動,於此同時,一股腥風撲面而來打斷了張是非的思路,他剛一愣神兒,只見那草叢之中猛地竄出了一隻斑斕巨虎!

  吊睛白額一身髒兮兮的黃皮,肚子癟癟的,好像是很久都沒有吃過飯的樣子,張是非下意識的一蹲身,那只巨虎就從他的頭頂撲過,落在那他身後的土道上,果然它還在啊。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對於這只餓虎,他實在很熟悉,想想自己第一次進到這圖中便是被它追趕,才落在那該死的地縫之中的,而且自己曾經在那夏金鞍的夢中,也看到過這隻老虎,不得不說,他們之間的緣分還是很深吶。

  張是非見那老虎四肢著地,身子半弓,耷拉著尾巴低著頭,目光凶殘自下而上瞪著張是非,嘴巴半張著,低低的嘶吼從喉嚨中發出,似乎它跟張是非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張是非苦笑,心想著用得著這樣麼?為甚麼你總是不放過我啊?

  他自然是不明白為甚麼這隻老虎偏要跟他過不去,但是以現在的情形來說,似乎他也不用明白了,只見那老虎猛地狂吼了一聲,然後就以一個標標準准的『餓虎撲食』的動作像他撲了過去!

  張是非歎了口氣,並沒有驚慌,只是望著那個老虎,心中想到,我本不想再開殺戒,可是你要吃我,我也不能讓你吃掉,也罷,這都是你自找的!!

  想到此處,張是非眉頭一豎,半年來的戰鬥讓他的反應能力變的極高,他一個側身就讓過了那只猛虎,使它再次撲空,趁著這個空擋,張是非左腿前伸右腿朝後委曲,然後十分流利做了一個彎弓射箭的姿勢。

  有道是,前有裔落九日太陽鳥,後有李廣射虎撲撲撲(象聲詞),現代奧運會上還有個許海峰一槍就蹦了個靶子,對於射擊這門技術,張是非儼然已經駕輕就熟,這一閃一避之間,就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記得《Slam Dunk》裡曾經講過,櫻木同學,快想起那個節奏,節奏啊,張是非雖然不是櫻木同學,但是他卻也記得節奏,只見他左臂前伸右臂彎曲,渾身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都在受力,等到那只斑斕巨虎剛剛落得地上之時,只見張是非大聲的喝道:「謝謝關照!!!」

  謝謝關照,正是張是非自創的仙骨招數,這二段攻擊曾經讓多少卵妖頭疼,他心中想到,雖然自己還有更強力的招式,但是對於這隻老虎,還是不要下死手了,萬物有好生之德,削暈它就得了。

  可是,他的如意算盤,卻落空了,張是非一聲喊罷,身體之中那熟悉的仙骨氣流卻沒有如同往日那般的出現,他只感覺到身體之中空空如也,就連個屁都放不出來,哪裡還有甚麼仙骨之氣?

  張是非愣在了那裡,以一個標準的射鵰英雄的造型愣在了那裡。

  我的仙骨呢?我的力量呢?霎時間,張是非心中萬般驚駭,而這時,那只餓虎卻並沒有理會他這詭異的造型,似乎他之前已經說過謝謝關照了,所以那老虎於情於理都不會跟他客氣,等到張是非回過神來的時候,那隻老虎的爪子離它已經不到十厘米了!

  這可不是鬧笑話的!縱使張是非這些天已經心如止水,但是面對著死亡,他還是不由的發出了一聲驚呼,同時拚死的向旁臥倒,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張是非滾出了老遠,只感覺到肩膀生疼,原來是被那老虎的爪子劃傷,血流出把衣服浸濕了一大片,張是非站起了身,驚魂未定之間,不由得想到,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仙骨的力量消失了?

  沒錯,他沒有發現,自打他進入這畫中之後,他一身仙骨之氣便已經蕩然無存,可以說,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普通人而已,普通人面對著一條餓的要抽風的老虎,這還有勝算麼?

  當然沒有,要知道張是非的身體瘦弱,雖然有股子狠勁,但是失去了仙骨的力量後,面對著這隻老虎是沒有絲毫的勝算的,外加上他也沒有一個又矮又搓又賣燒餅又戴綠帽的哥哥,赤手空拳去跟老虎死磕,那不是開玩樂一般麼?

  還是跑吧!自己這身肉給這老虎填牙縫那老虎都得嫌柴。

  仙骨之力消失了,張是非想要變成孔雀飛走自然是不可能,於是乎情急之下,他只好做了個明智的決定,又一次躲開了老虎的攻擊之後,撒丫子就順著路狂奔了出去。

  要說人和老虎賽跑,無非只是給老虎做做餐前運動,人哪能跑過老虎啊,可是張是非在跑了一陣之後,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做到了!

  五分鐘,一直跑了五分鐘,那老虎都沒有追上來,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是全能短跑王,而是那老虎似乎好像沒有要用盡全力去追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兒?張是非一邊沒命的奔跑,一邊抽空向回望去,只見那老虎雖然飢餓,但卻好像並不著急吃他,見他奔跑,只是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後面,可張是非只要有停下來的念頭,那老虎就會猛撲過來,似乎是在戲耍張是非一般。

  張是非心中暗暗叫苦,心想著你說這是甚麼事兒啊,進到這圖裡,竟然還被一隻老虎給耍了,沒辦法,想想他現在也是虎落平陽被虎欺,只能不停的向前跑去。

  你還別說,這麼一跑,他和那山峰之間的距離到真的拉近了許多,張是非這輩子都沒有跑的這麼長過。

  到最後,他實在是不行了,於是便放慢了腳步,說來也真是奇怪,他放慢了腳步,那身後的老虎也放慢了腳步,於是張是非就想停下了歇一會兒,但是只要他停,那老虎還是會撲上來,沒有辦法,張是非只好咬著牙堅持著向前繼續跑去。

  好久好久,張是非感覺自己的腳都快跑沒了,這真是徹徹底底的一場馬拉松,汗水就跟洗臉一樣往下落著,越跑越累,越跑越慢,全然沒有了最初的動力,但是也不能停下來啊,停下來就要被那老虎吃掉了。

  於是他只好拖著疲憊的身子繼續跑著,他感覺到好累,似乎魂兒都要跑丟了,等他回過了神兒的時候,卻發現在不知不覺之間,自己已經跑到了山上!

  沒錯,那座看上去遙不可及的山峰,現在就在他的腳下!踩著一條蜿蜒但卻還算平整的台階兒,山峰就在不遠處。

  可是張是非此時卻沒有欣喜的心情了,他累壞了,見那老虎還跟在後面,所以他只能繼續向上跑去,張是非心中想道,這是實相圖給我的試煉,想想那虎隨追我,但卻不用全力,似乎是在趕我上山一般,那麼說,只要到那山頂就算安全,算成功了麼?

  那山頂,會有我需要的答案麼?

  抱著這份信念,張是非拖著已經到達極限的身體,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上爬去,快了,在一點,再一點就到了,張是非不停的給自己打氣,全然不理會肩膀上的傷口和滿身的疲憊,現在的他完全就是在用意念支撐著,他相信,這山頂一定有他需要的那個答案!

  可是,他這次卻又想錯了。

  當他終於到達了那山峰之上的時候,他愣住了,一陣狂風吹在了他滿是汗水的身上,張是非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涼意,而眼前的一切,他真的無法接受。

  這山頂之上,是一塊類似於平台的場地,邊緣既是雲霧繚繞的萬丈懸崖,除了崖邊有一棵歪扭的松樹之外,中山頂上,便再也沒有了其他的事物!!!

  張是非愣在了那裡,只感覺到雙腳一軟,然後就跪了下來,為甚麼,為甚麼我拚命的奔跑,拚命的趕路,到最後,卻依舊沒有辦法得到一個答案?實相圖啊實相圖,難道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麼?!

  張是非的心中萬般的難受,他覺得自己好像又悟到了甚麼,可是自己所悟出的,卻儘是無奈,而偏偏老天作弄,似乎老天爺還不想讓他有難受的空擋,就在他心中一片不甘的時候,忽然背後又是一陣腥風撲來。

  張是非此時雖然百感交集,但是身體畢竟還是誠實的,知道那陰魂不散的老虎又撲了上來,所以他一咬牙,還是躲開了,因為他還不想死,他知道,自己即使現在死了,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所以,他躲過了那一撲之後,順勢向旁邊滾去。

  以前的他,看見一座山,就想知道山上的風景是甚麼樣子,現在他知道了,也不想再看,所以便打算跑下山去尋找回去的路,可是,那老虎卻堵在了台階之前,十分陰毒的望著他。

  張是非見狀,便不由得苦笑搖頭,心想著難道你剛才不吃我,就是想要挑個風景好的地方才下口麼?它到還真講究情調。

  真想不到,張是非一世英名,最後還是被一個畜生給耍了。

  見那猛虎低吼的向他逼來,無奈,張是非只好一點點的退後,沒過一會兒,他就被逼到了那懸崖之邊的松樹旁,左右都沒有路了。

  難道,就這樣死了麼?張是非望著那老虎,心中此時充滿了無奈,可就在這時,忽然他發現,那棵斜長的松樹樹枝之上,竟然掛著很多跟粗細不一的蔓籐,樹枝下便是萬丈懸崖,但是那青籐看上去倒也結實,應該能夠禁得住人的重量。

  於此同時,只見那餓虎忽然又發出了一聲狂吼,然後不由分說的向他撲來,張是非現在已經避無可避,只好咬著牙,硬著頭皮向後一跳,雙腳騰空,跳下了懸崖!

  他此舉並非是尋死,只見他下墜的那一霎那,雙手一抓,死死的抱住了一個掛在松樹上的青籐,雲山霧罩之間,張是非抓著青籐,就好像是在半空之中打鞦韆,青籐搖搖欲墜,卻也不斷裂,張是非因此死裡逃生。

  剛過一險又遭一劫,此時狂風大作,張是非只好死死的抓著青籐,並將雙腳盤在上面固定,他在風中搖曳,就好像是飛行一般,本來飛行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但是此刻,他心中卻是萬般的恐懼,因為他明白,只要自己鬆手的話,那就會在這畫中摔的屍骨無存。

  過了一陣,風停了,狂風吹走了雲霧,驚魂未定的張是非發現,那天殺的老虎竟然還沒走,反而在那松樹旁趴下了,用一雙眼睛惡狠狠的望著張是非。

  看來,想要它走,已經不可能了,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心想著現在該怎麼辦?如今這般境地,鬆手死,不鬆手,死也只是時間問題,唉,難道這就是我的命麼?

  張是非想到了此處,心中不由的又是一陣痛苦,可是,這痛苦同樣沒有持續多久,他現在身處於半空之中,全靠青籐活命,腳下就是萬丈懸崖,就在張是非感到無望,想看看腳下到底有多高,然後在他下意識的向下看去的那一刻,竟又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叫聲!

  「啊!!!!」只見張是非敲著腳下的光景,臉色煞白,似乎看到了甚麼讓他極度恐懼的事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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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7 22:0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一章 情與人心

  雙腳懸空,兩手發麻,但卻又不得不緊緊的抓住那手中的青籐,生怕一個手滑就摔了下去。

  本來,張是非沒有這般的恐懼,要知道,他當鳥人已經很長時間了,多高的天空沒有看過?即使腳下再萬丈,再懸崖,掉下去再死也不會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可是,在他向下張望之後,卻當真的害怕了。

  風吹走了雲霧,腳下的景象出奇的清晰,這懸崖大概當真有萬丈,但是下邊卻不是深不可見的谷底,而是一片沒有止境的大海!

  沒錯,大海,懸崖的另一頭正是一片大海,只不過同尋常海水有些詫異,這海中之水,竟然是黑色的,此水為惡水,無數漩渦暗藏其中,狂風吹浪,浪拍山巖,膽顫心驚的巨響彷彿出現在耳邊,這還不算恐怖,最離奇的是,張是非竟然瞧見,那海浪驟起,從海水之中竟然鑽出了三條巨龍!

  沒有錯,龍。

  虎鬚鬣尾,身長若蛇,有鱗似魚,有角仿鹿,有爪似鷹,這不是龍又是甚麼!!

  雖然張是非之前經歷過不少匪夷所思之事,但是如今看見了這本該是傳說中的動物,怎叫他不驚訝?

  我,龍啊,怎麼龍還出來了呢!張是非的心不住的狂跳,但見那海中的三條龍,似乎還身潛海中,只露出了一顆好似籃球場大小的頭顱以及大概三十多米的身子,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旱地裡的大蔥一樣,只不過,這三頭蔥,也實在太大了吧!

  張是非心中止不住的驚駭,這就是人面對大自然時應有的表現,他的心已經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兒,雖說這實相圖乃是仙家之物,但是誰又能知道這畫裡竟然還有三條龍啊!對於龍這種生物,張是非還是比較熟悉的,似乎沒有中國人不清楚這玩意兒,曾記得《走進科學》有一期節目,講的就是營口墜龍事件,張是非恰巧就看了,被那主持人的口才和節目背景音樂這麼一渲染,整個節目顯得分外詭異,就好像龍真正存在的一樣,可是節目最後,主持人竟然畫風一轉,幾個墊背的專家又出現了,愣說那是須鯨的骨頭,搞的搞的好煞風景。

  張是非回過神兒來,他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這真是葉公好龍,要知道張是非現在多麼希望腳下的深海中飄著的就是三根鯨魚骨頭啊!可是你看看它們那嘴,張大點兒都快能吧《走進科學》的演播室給吞下去了,這叫人怎麼相信啊喂!

  自古有道是,龍行雲,虎行風,在這幅實相圖之中,還全被張是非碰見了,要說龍這種東西,是可以飛的逆天生物,但幸好,張是非下邊的那三頭凶獸似乎不會飛,或者說,它們不想飛。

  張是非驚訝的發現,這三頭巨龍,竟然好像跟懸崖上的那頭老虎是一個德性,在黑色的海水中長大了嘴,似乎就是要等著張是非自己跳下去餵它們,而不主動上來吃它。

  靠,這算甚麼啊!張是非把牙咬的格格響,心想著怎麼這圖裡面的畜生都這麼氣人呢?上有一條大老虎趴在懸崖邊上,下有黑,綠,紅三條惡龍等著,上還是下都是一個死字,這當不當正不正的感覺,實在是太噁心人了。

  此時的張是非當真是慌了手腳,失去了仙骨的力量,不能夠變成孔雀,這還不算,居然還落得此般境地,上有虎下有龍,自身還懸空,這得多倒霉才能有這樣的下場啊!

  最無奈的是,現在的張是非只能靠雙手將自己固定在這青籐之上,眨眼間,已經過了五六分鐘,張是非只感覺自己的雙手疼痛難忍,又過了五分鐘左右,疼痛感消失,雙手開始變麻,半個小時過去後,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還有雙手了。

  他心中一沉,如墮冰窖,深知只要自己一鬆手,必定萬劫不復,想到了此處,他不由得又開始黯然神傷了起來,但他卻還沒有徹底的放棄希望,依舊死死的抓著那條蔓籐,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心中想到,好在這青籐雖然飄搖,但似乎卻很結實,一時半會兒斷不了。

  常言道,凡事不抗念叨,越怕啥就越來啥,正當張是非心想這跟青籐結實的時候,忽然他只感覺到手中的青籐發出了一陣顫抖,張是非抬頭再一看,頓時連魂兒都要嚇掉了。

  只見松枝之上,不知何時,竟然爬來了兩隻碩大的老鼠!一隻純黑,一隻雪白,看上去霎時扎眼,這兩隻老鼠飛快的爬到了漲勢所抓的青籐之上,竟然啃咬了起來!

  它們下口很慢,一點點的啃食著那青籐,轉眼間,青籐出現了斷裂,張是非就感覺自己彷彿飄在了風中一般,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了,還能找到比他更倒霉的人麼?

  屋漏偏逢連夜雨,雨落被單似尿床,張是非頓時無語了,如果放任你們繼續啃下去的話那還得了?要知道被老虎吃也好,被龍吃也好,聽上去也能讓人接受,可是你說如果他竟然被倆耗子給禍害死了,他日如果在地府碰見李蘭英,還不得被他笑話死?

  不行,不能甚麼都不管,想到了這裡,張是非在也無法淡定,在高空之中,他對著那兩隻離它不遠的大耗子不住的狂吼道:「噓噓!!去一邊兒去!滾!!別咬!!」

  可是不管他如何叫喊,那一黑一白兩隻老鼠卻似乎一點都不害怕,還在按部就班的啃食那根救命的青籐。

  這兩隻老鼠啃的很有節奏,你一口來我一口,我一口後你又是一口,十分淡定的啃著那青籐,絲毫就沒有理會在下邊瞎咋呼的張是非,而張是非情急之下也管不了許多,只見他仰著脖子,不斷的咒罵著這兩個死耗子,可就在這時,忽然他額頭濕,似乎甚麼有甚麼液體狀的東西滴到了上邊。

  這自然不會是老鼠的屎尿,張是非心中想到,因為這滴液體竟然散發出一股奇妙的香味,這股香味很是邪門兒,儘管張是非現在身陷險地,但是一聞到這股氣味,他的心中竟然止不住的一蕩,然後鼻子就跟不聽使喚一般,使勁的吸著,似乎不想放過這股美妙的香氣一般。

  這股香味兒,是從哪兒來的?張是非又抬起了頭仔細瞧去,只見自己的正上方,也就是松樹枝上,竟然還有一個蜂巢!

  沒錯,就是蜂巢,也就是蜜蜂窩,他就在張是非的頭頂上方,說來也奇怪,張是非只見到了這個大的蜂巢,卻並沒有看見一隻蜜蜂,只是那只蜂巢似乎已經積滿,點點蜜水這才滴落在了張是非的額頭之上。

  張是非愣住了,心想著這破地方哪兒來的蜂巢啊,這不是害人呢麼,本來,如果是在尋常,張是非自然不會再去注意這無關緊要之事,他又不是李蘭英,怎麼會被蜂蜜吸引呢?但是說起來也真是匪夷所思,那滴蜂蜜竟然好像有甚麼魔力一般,使得張是非竟然忘記了自己現在上有虎下有龍,而且還有兩隻大耗子輪流啃著那救命的青籐,甚至,他連自己現在身在畫中的事情都忘記了,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那甘甜的蜂蜜。

  他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那就是,只要能吃上一口這蜂蜜的話,即使是死又能何妨?想到了這裡,張是非竟不顧自己已經精疲力竭,反而身長了脖子,長大了嘴巴,等待這那蜂蜜再次掉落。

  就在這時,蜂蜜在地掉落,張是非滿口的甘甜,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暢快,可是與此同時,他的雙眼忽然一暗,天地之間彷彿甚麼事物都消失了,張是非身處於黑暗之中,只感覺雙手一輕,似乎手中的青籐也消失不見,他這才清醒了過來,同時心中一沉,心想著這下完了,籐蔓消失,自己不摔死也要落入那惡龍之腹,想到了這裡,他便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呼,可奇怪的是,他卻並沒有下墜,腳下雖然空無一物,但是他卻似乎停在了空中一般。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呢?張是非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四周,心中萬般的不解,可就在這時,忽然他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個平靜而莊嚴的聲音,那聲音對它說道:「你現在悟到了麼?」

  悟到?我悟到甚麼了,張是非心中一驚,這才又想起自己來到這實相圖之中的目的是甚麼,是啊,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自打遇到那猛虎之後,自己便忘記了自己的目的了呢?想想自己不是正處於迷茫之中麼,為何到了最後,心中只剩下了恐懼和得過且過的念頭呢?

  想著想著,張是非心中猛地一顫,他覺得,也許,這正是實相圖給他的答案,想到了此處,張是非的心無比激動,於是便盤腿而坐,運用起了以前凝聚仙骨之力的方法,雖然此時仙骨之力蕩然無存,可是心中卻也再也半分雜念。

  張是非開始試著去理解自己方纔所經歷的一切,從進入這副圖畫開始,一直到最後,所有的事物,似乎都並非是偶然存在的,而他所遇到的這些事物,恰恰和他有著很深的聯繫。

  啊,一定是這樣,在那黑暗之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是非終於領悟到了,這畫中一切的玄妙,其實,這副實相圖帶給他的,正是他的人生!!

  沒有錯,這副真實的畫卷中的一切,正式他的人生,自打他出現在這畫中之後,就扮演了一個旅人的角色,人生就像是一場旅行,無盡的荒野代表著無盡寂寞的人生,而這萬物蕭瑟的秋天,也許就代表著他心中的份孤寂感,雖然秋天代表著收穫,可是卻又代表著淒涼,正像是張是非,他的現實身份十分的寬裕,家境富有,要甚麼有甚麼,但是他雖然能得到所有,卻還是無法填滿內心中的空虛和寂寞,以至於以前終日沉淪於愛慾場所,聲色犬馬,逢場作戲,卻還是無法從中得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份充實感。

  路邊的白骨也許就代表著他的親人和愛人,一路走來,我們身邊總是會伴隨著死亡,年長的親屬會率先死去,親愛的情人也許也會早你一步踏上死途,而那猛虎,正是代表著和死亡,張是非走在這條人生的路上,看似無牽無掛,但身後的猛虎卻步步緊逼,與猛虎搏鬥,便是與死亡搏鬥,死亡一直在追逐著你,稍稍停留,便會死亡。

  看到一座山,總是想要翻過去,這山便是你的理想,當你用盡全力去追逐的時候,卻發現,得到了理想的同時,卻不知道該怎樣去珍惜,就像是熊瞎子掰玉米,到手一歲,就會丟掉一歲,爬上了一座山峰,總是不知足還想去爬第二座,第三座,無窮無盡,永不滿足。

  山上的松樹,便是代表了金錢,財產,以及你的身份和地位,這等雖然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之物,你卻想死死的抱住,諷刺的是,想要在這世上活下去的話,只能依靠它,也必須要依靠它。

  身處於黑暗之中的張是非想到了此處,臉上便出現了一抹無奈的笑容,此刻他的腦子裡面似乎充滿了各種的想法,這種感覺就類似於以前他的那些胡思亂想,但是此時腦海之中的念頭,卻要比以前強上太多太多,似乎以前諸般的疑問,此時理所當然的就明白是為甚麼了,人生不過是一場旅途,我們全都在被猛虎追逐,爬上了高峰才發現上面的風景,想要活命就必須要緊緊的抱著那棵金錢物質的大樹。

  張是非苦笑過後,繼續陷入沉思之中,他想到,之前的事物似乎都很好理解,可是那青籐代表的又是甚麼呢?張是非想到,自己被猛虎追趕,來到懸崖之前,明明無路,卻又看到掛在松樹上的青籐,自己抓著那青籐,雖然凶險,但是卻又暫時的逃過一劫……是了!那根青籐也許就代表著一種信念,『還不會』的信念!張是非想到,自己當時雖然凶險,卻又情不自禁的鬆了一口氣,還好,還不會死,人生不就是這樣麼?

  就像是小孩子放暑假一樣,儘管有著堆積如山的暑假作業,但是他們卻總是想著,嗨,明天再做吧,反正暑假還長著呢?可是,等到暑假結束的前一天,他們才知道後悔,娘的,我們早幹什麼去了,怎麼還有這麼多的作業沒寫?

  一定是這樣了,張是非心中想到,人生其實也一樣,我們總是在想,還有大把的時光,所以就盡情的揮霍不知珍惜,可是那時光卻一眨眼就過去了,等青春不在之時,我們才會去感傷為何當初如此的無知。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的心中開始出現了陣陣的刺痛,以前的種種記憶浮現心頭,他才發現,原來以前如果他珍惜的話,很多的事其實都會有另外一種結局,張是非歎了口氣,微笑從臉上消失,這才繼續想到,那兩隻老鼠代表著甚麼呢,一黑一白,輪流啃食著青籐,難道,他們代表的是太陽和月亮麼?

  想來也是,日月交替之間,手中措施的青籐(惰性)就越發的鬆動,到最後,年華不再,時光印染,暮色蒼蒼,青籐斷掉,人就會墮入懸崖一生終結。

  歲月穿梭催人老,道是時光不等人,張是非歎了口氣,他心中想到,那麼說來,那樹枝上的蜂蜜,與金錢掛鉤,與惰性同行,它所代表的,莫不是人的七情六慾麼?

  張是非豁然開朗,原來是這樣,想想也確實是這樣,人的一生短暫,卻還要受生死別離之苦,雖然明知痛苦,卻還要沉淪七情六慾之中,情慾關頭,哪裡還有甚麼閒心去顧及生死?張是非又笑了,笑的沒無力,這不正是說他麼,愛情是美好的,就像蜂蜜一樣,為了蜂蜜,可以不懼生死。

  原來人的一生,不過如此,又想了一會,張是非終於把那海中惡龍所代表的事物想明白,只不過那海水代表的是何物他卻不解,不過這也許不重要了,張是非已經弄明白了一直困惑著自己的問題,此時可此,他豁然開朗,於是便睜開了雙眼,朗聲大笑起來!

  始終想明白的,和一直困擾著他的,此時,他的心中都已經有了答案,他不在迷茫,笑聲在這片無止境的黑暗之中傳出了老遠。

  張是非笑罷,就在這時,忽然眼前出現了一抹亮光,由遠及近,光中似乎站立著一個人,張是非望著那抹似曾相識的亮光若有所思,到最後,他發出了一抹冷笑。

  又是他,那個帶黃帽子的人。

  亮光停在了他的身前,只見那光中之人頭戴黃帽,背對著他,沒等張是非開口,他便十分平靜的說道:「幾天不見,你已經平靜下來了麼?」

  很奇怪,之前看到這黃帽子的時候,張是非的心中總是充滿了恐懼,敬畏或者憤怒的情緒,但是這次卻沒有,他十分的平靜,就像是一潭止水,絲毫不驚,他望著那黃帽子的背影,見他的景象就好像在波光之中,也不驚訝,只是十分淡定的說道:「你說呢?」

  那黃帽子笑了一下,然後背對著張是非說道:「我且問你,你知否已經悟到了。」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沒錯,我現在已經不怕你了,因為我知道了你是甚麼,你其實並不可怕。」

  「好!」那黃帽子聽到了這裡,竟然頭一次用一種稱讚的語氣說道:「這樣的話,那你和我,就都會有一個歸宿了。」

  說道了這裡,只見那黃帽子將手一揮,波光閃爍之間,張是非再次睜開了雙眼,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又出現在了那斷崖邊上,手裡攥著青籐,身下便是萬丈懸崖以及無邊的黑海,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剛才的不過都是臆想而已,自己吃了那蜂蜜之後就進入了冥想的狀態,在冥想中參透了這實相圖的諸般玄妙。

  此時的他雖然雙手麻木,但是心中卻也不再驚恐,他轉頭望去,只見那個帶黃帽子的人依舊背對著他,站立在半空之中,只見他望著這畫中的風景,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看,人的一生雖然境遇不同,但是意義本為一潭,我看了這種風景,不知道看了多少年,很慶幸,你也悟到了這一點。」

  張是非冷哼了一聲,然後對著那黃帽子說道:「我悟到了,和你又有甚麼關係?」

  黃帽子笑了笑,然後對著他說道:「還記得當日我跟你說過的話麼,等到你有足夠的力量之時,是可以帶上這頂帽子取代我的。」

  說罷,那人將帽子摘了下來,那頂帽子飛到了張是非的近前,金光燦爛,無比誘人,張是非望著那頂帽子,然後對著那個黑衣人說道:「你想讓我成為命運?」

  黑衣人笑了笑,然後說道:「沒有錯,取代我,成為命運,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腳下,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是最佳的人選,因為你已經沒有了情,成為命運正是如此,你可以擁有一切,卻不能擁有情,不能有人心,來吧,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帶上他,讓我灰飛煙滅!」

  張是非望著那頂帽子,竟然笑了,他笑的很開心,但是看上去卻還是有些淒涼,黑衣人見他笑,也沒問,他笑了很久很久,最後停了下來,然後對著那黑衣人說道:「對不起,我拒絕。」

  「甚麼??」聽到張是非的這句話,那黃帽子真的吃驚了,就連他那平靜的語氣竟然都變的驚訝了起來,但是他卻又很快的恢復了,只見他背對著張是非,然後問道:「給我一個理由,一個不想成為命運的理由。」

  「命運,哈哈,命運!」張是非抓著那青籐再次放聲大笑,只見他對著那黑衣人朗聲說道:「命運是萬能的麼,那你為甚麼猜不出我的理由?」

  黑衣人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平靜的說道:「天地本不全,我可以知道和改變一切的事物,卻還是看不穿情與人心。」

  張是非大笑道:「那麼說,人心要比命運值錢了?既然是那樣,那我為甚麼還要放棄人性和情感去做甚麼狗屁命運?」

  黑衣人沉默不語,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了張是非的笑聲,良久,那黑衣人才對張是非說道:「難道你還沒有放下麼,難道,你當真不想成為命運麼?」

  「怎麼不想?」只見張是非對著那黑衣人笑道:「我已經是了啊!你是甚麼狗屁命運,我問你,既然你是命運的話,你自己的命運又由誰來掌控?」

  黑衣人還是沒有說話,而那張是非停頓了一下,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那黑衣人大聲的說道:「由我!我不會答應你,因為我會讓你知道,你的命運,由我來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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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7 22:09: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二章 黑水沉淪

  你的命運,就有我來掌控!!

  張是非這句話,是吼出來的,這裡面運雜了諸多的情感,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一直是命運棋子的少年,如今卻對命運吼叫,吼聲之中,蘊含了無盡的憤怒與辛酸,痛苦和悲傷。

  張是非自打進入這實相圖中後,眼睛就能夠再次的看見各種色彩,他就在這諸多的色彩之中對命運怒吼,吼聲越飄越遠,似乎將腳下黑海的波濤之聲都掩蓋了下去。

  那黑衣人聽到張是非的話後,竟歎了一口氣,只見他沉思了很久很久,然後才輕聲說道:「看來,這一次我又輸給了人心,也許這就是我的結局吧,多少年了,沒想到依舊如此,心死忘情之人,哈哈……難道,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麼,難道……」

  他背對著張是非,望著天空,低聲的呢喃,張是非有些聽不清他的話,而他的話,似乎也只是對自己所說,他望著遠處的天際入神,在那一瞬間,張是非感覺他的背影似乎很是可憐,不過,這種錯覺轉瞬即逝,下一刻,那黑衣人便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只見他將雙手背在身後,然後語氣也恢復了平靜,不帶一絲的色彩,只見他對著張是非說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為難,那頂帽子想必你也是不會要了。」

  說到此處,只見半空中的那頂黃帽又飄回了那黑衣人的身邊,黑衣人取了帽子重新戴在了頭上,然後他對著張是非說道:「儘管我已經知道了結局,但卻還是想要嘗試,也許,下一次你會答應我吧。」

  張是非冷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忘了,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也許的。」

  黃帽子輕聲一笑,然後也沒反駁,只是對著張是非說道:「你既然不想當命運,那我問你,你想要的是甚麼。」

  張是非聽他這麼一說,便閉上了雙眼,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隱約間一股淡淡的腥氣鑽入腹腔,那是海的味道,張是非睜開了眼睛,飽含深情的望了望這片有著諸多色彩的畫中世界,他似乎想把這些色彩都牢記在心中,只見他對著那黃帽子微笑著說道:「我知道,有一個女人還在遠方等我,我想要的,就是去救她。」

  「你……」那個戴黃帽子人似乎又有些吃驚,只見他對著張是非說道:「你難道沒有喝那『忘卻之酒』麼?」

  「喝了啊。」張是非輕描淡寫的說道,然後他又將頭轉向了一邊,遙遠的天際,畫中的黃昏。

  畫中是黃昏,畫外也是黃昏。

  想想張是非進入這實相圖之中已經很久了,陳摶劉伶還有李蘭英三人此時正坐在那木屋外的石桌旁,擺好了三個碗,由劉伶的葫蘆裡倒出甘醇的美酒,他那葫蘆也是件寶貝,裡面有道不完的酒,美酒入喉辛辣,卻也暖胃,劉伶咕咚咕咚的喝著,而陳摶則對著李蘭英講張是非會在圖中遇到甚麼,很久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

  因為張是非曾經告訴過他自己曾經在那圖中見到的景象,陳摶恰巧知道張是非之後會遇到甚麼,於是,他便對著李蘭英講了起來,只見他喝了一口酒後,便繼續說道:「要說小張那後生可謂福緣不淺,剛才說過了,他所遇到的,是實相圖中萬般玄妙的本相圖,可以說實相圖的名字,就是由此境而來,據說,這副圖是佛祖釋迦摩尼所留人間之畫軸,此境包含萬象哲理,嗯,要說那海中的三色惡龍,莫不就是代表著人的貪嗔癡?年幼之時好生之心,長大之後蕩然無存,社會的浮誇把人的本性蒙蔽,貪嗔癡三業起於苦海,伴隨終生,到最後不禁害人,還害了自己,世人總被這三惡所累,能夠真正看破的,卻少之又少了。」

  李蘭英一邊喝酒,一邊無精打采的應付著,他哪裡還在意這個啊,只感覺到這老傢伙婆婆媽媽喋喋不休就跟個唐僧唸經一般,儘是說一些無趣無營養無實際的三無之言,從剛開始到現在,囉哩八嗦的說了一大堆屁話,要知道這些事情張是非想要領悟,他卻不想,這就跟上課一樣,你讓一個只喜歡體育課的小伙兒去強聽他討厭的數學課,那他能聽進去麼?

  所以,即便這陳摶的話是字字珠璣,可是李蘭英卻一點兒都沒有聽進去,到了最後,他終於忍不住了,便一口乾了碗中的酒,然後對著那一直沒有說話的劉伶說道:「我說老劉,都啥時候了,你到底有啥話,能不能像個爺們兒一樣的直說啊?」

  劉伶聽他講完後,便歎了口氣,然後對著他說道:「也沒啥好說的,你倆也應該注意到了吧,雜毛雞似乎變了。」

  「是因為他喝了你那迷魂藥麼?」李蘭英哼了一聲,然後隨口說道,而那陳摶,則好像細品了一下這劉伶的話,只見他捋了捋下巴上的鬍鬚,然後開口說道:「我看他,到不像個忘情之人。」

  「甚麼意思?」李蘭英愣了一下,然後望了望這倆老傢伙,滿腹的不解,想想張是非不是已經喝了那忘卻之酒麼?怎麼會沒有忘?

  於是他驚訝的看了看劉伶,劉伶又喝了一大口酒,打了一個酒嗝之後,才從自己的衣袖之中取出了一物,李蘭英認得這玩意,正是盛裝著忘卻之酒的酒瓶。

  只見那劉伶將這個小瓶子放在了桌上,然後對著李蘭英歎道:「你自己看。」

  「我?」李蘭英望著劉伶,不知道這個老東西酒葫蘆裡到底賣的是甚麼藥,但是細想想,他也知道這事有蹊蹺,包括那天張是非喝酒的時候,大家都不在場,以及之後張是非的反常舉動,李蘭英也覺得很可疑,於是他便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個酒瓶,然後將瓶塞拔開,瓶子確實空了,忽然,李蘭英心中出現了一個不祥的預感,只見他對那劉伶問道:「你是說……老張他根本就沒有喝這個酒,而是把它給倒了?」

  李蘭英越說越害怕,如果張是非當日沒有喝這忘卻之酒的話,那不是代表著,這些日子以來,他還是在無盡的痛苦之中?而自己這個做兄弟的,居然還一點都不知道!這可真是讓人頭疼啊!陳摶之前說過,那實相圖雖然只是圖畫,但卻可以理解成另外一個世界,在那裡如果死亡的話,就當真是死了,難道……

  想到了這兒,李蘭英已經不敢再想下去,難道,張是非進這圖中,就是為了尋死麼??

  陳摶默默不語,而那劉伶卻搖了搖頭,只見他對著兩人說道:「我到不這麼以為,酒他應該真的喝了,只不過……」

  只不過甚麼?李蘭英現在真想掐死這個老傢伙,沒有辦法,他只能一邊等著答案,一邊繼續想在這瓶子上找到些門道,他將瓶子放在了鼻子邊聞了聞,便又皺了皺眉頭,他發現,這個瓶子裡面,竟然一點兒的酒味兒都沒有!!

  這可真是奇怪了,要知道劉伶造的酒,哪個不是掛杯留香的佳釀?可是這個號稱天底下只有一瓶的酒,怎麼竟然一點味道都沒有?

  想到了此處,李蘭英忽然想到了甚麼,於是他也顧不上這是甚麼酒了,只見他將那個瓶子瓶口朝下,使勁兒的往自己嘴裡甩了甩,雖然那瓶酒已經喝完,但是卻依舊留著三兩滴殘液,幾滴酒水滴在了李蘭英的舌頭上,李蘭英閉上了眼睛,吧嗒吧嗒嘴,忽然眼睛猛地睜開,用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對著兩個老傢伙叫道:「怎,怎麼是水?!」

  同一時間,實相圖中,山崖下,張是非還在牢牢的抓著那根青籐,他身前不遠處,就是那戴黃帽子的男人。

  「喝了啊。」張是非說道。

  那個黃帽子聽他這麼一說,便有些不解的問道:「那你為甚麼還想知道那個女人?」

  張是非望著他,然後對著他說道:「這個,你不用知道,我已經告訴了你我的選擇,我也希望你能兌現你當時的諾言,告訴我她在哪裡,因為,命運不會是一個出爾反爾之徒吧?」

  命運再次沉默了,就連他也想不明白,張是非為甚麼還要這麼做,如果他忘了的話,那為甚麼還要唯一個模糊的記憶模糊的影子去冒險?難道他瘋了麼?而且,即使他沒有忘的話……

  人心,真的是太難猜測了,看來,他當真是沒有忘記自己的感情,只見那黃帽子對著張是非說道:「我問你,即使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你一直尋找的徐瑩轉世,你還要如此的冒險麼?」

  「哦?你說甚麼?」張是非面對著那個帶著黃帽子的傢伙冷笑了一下,然後十分狂妄的說道:「那些事情,我全都忘了!!」

  他的眼中,迷茫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堅毅。

  「你……」黃帽子再次發出了有些驚訝的聲音,這個『你』字說完後,他便再次的陷入了沉思。

  畫中無時光,張是非此時也忘記了疲憊,他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要說出的話,沒有錯,他真的沒有忘記,當日他喝下那『忘卻之酒』後才發現,那酒,並不能將他的記憶抹去。

  這酒似乎只是劉伶或者是老天對他開的一個玩笑吧。

  也許,真正的忘卻,是永遠都無法釀造出的美酒,忘卻,不過是一掊乾淨的,無味的清水,麻木不了自身,只能清醒靈魂。

  也許,你越想要忘記,就越不能忘記。

  當時的張是非坐在那竹子之下,喝乾了這瓶酒,竟發出了輕微的笑聲,他笑這天,笑這地,笑這命運,笑這自己。

  燃西的事,對他的觸動很大,特別是在看它喝完了那瓶擁有之後,讓張是非觸動靈魂,現在想想,燃西來自這畫中,所以它應該也跟張是非的心有著一定的關係,這只蜘蛛所代表的是甚麼呢?

  可能,就是他自己,燃西只不過是張是非內心的一個縮影,或者說是一個影子,他倆同根同源,連遭遇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估計是這實相圖給他的啟示吧,燃西代他走完了一生,如果張是非不領悟的話,估計就會重複那燃西所走過的道路,在執念和執著之中徘徊,永遠都得不到解脫。

  當時在竹子下,他忽然想想到了甚麼,卻無法想通,其實他很明白,自己這樣不過是任性的表現,自己痛苦不說,還連累了李蘭英他們。

  張是非不想這樣,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而讓他人受苦,於是,第二天李蘭英來的時候,他便強顏歡笑,從此借酒避世起來。

  他並不是逃避,只是因為他只是想不明白,所以終日面對著天空,開始思考起這一切到底是為甚麼,為甚麼會這樣。

  直到,他在這實相圖中悟到了一切,所以,他便不再迷茫,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喜歡的就是梁韻兒,跟徐瑩沒有關係,自己對徐瑩的,感激和愧疚佔了多半,所以這兩種情感才一直折磨著他,他就像是一個有著強迫症的患者,無法自拔。

  但是對梁韻兒卻不同,他喜歡梁韻兒,喜歡她的獨立,喜歡她的性格,也喜歡她的堅強,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也許,這就是愛情吧!

  過了好久,那戴著黃帽子的男人終於開口了,他又恢復了平靜,只見他對著張是非說道:「你可知,這下面的黑水代表著甚麼?」

  「苦海麼?」張是非冷笑了一下,對於這黑水,他倒真有些想不通,所以只能如此回答,但是那黃帽子卻搖了搖頭,只見他對著張是非說道:「不,這是地獄。」

  原來這片黑海,代表著的就是地獄,如果從青籐上摔下的話,無疑等於墮入地獄之中,張是非沉思不語,那黃帽子便又淡淡的說道:「你要救的女子,就在這黑海之內,你可有跳下去的勇氣?」

  張是非聽完之後,心中大喜,然後微微一笑,對著那黃帽子說道:「你早該告訴我了,囉嗦。」

  說罷,張是非將雙腳蹬在峭壁之上,向下望去,黑海的浪似乎變得更加兇猛了,那水中的三條巨龍朝著張是非張開了大嘴,發出了憤怒的咆哮,但是這一切對於張是非來說,似乎已經不可怕了。

  為了心愛之人,縱使上窮碧落下黃泉又能如何?

  況且沉淪黑海?

  見他似乎沒有一絲畏懼的意思,那黃帽子便又說道:「我覺得我還是把那個叫徐瑩的女子真正的轉世是誰告訴你吧。」

  「不用了。」張是非笑了一下,然後對著那黃帽子說道:「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去救她,不是因為她會不會是徐瑩的轉世,而是因為,她是梁韻兒,我最愛的女人!」

  說罷,張是非不再遲疑,雙手一鬆,便從萬丈懸崖之下跳下,風吹動了他的衣服,獵獵作響,在風中,他張開了雙手,似乎再次找到了飛翔的感覺,此時此刻,他終於釋懷,此時此刻,他是如此的自由!

  風聲,好悅耳的風聲,張是非閉上了雙眼,全不理會下面的三條巨型惡龍正在等待著他,而那黃帽子見他當真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便歎道:「既然你如此選擇,那我也無話可說,你現在已經有了力量,接著這個吧,也許對你有用,張是非,我會記得你,我們,後會無期。」

  說罷,他隨手一揮,一道金光射下,張是非聽到這句話後隨手一抓,在風中抓到了一樣事物,他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手中抓著的,確是一條項鏈。

  這條項鏈張是非很是眼熟,他想了起來,這條鏈子是梁韻兒平時佩戴之物,梁韻兒肉身化成灰燼之後,這條鏈子也就失去了蹤影,不想竟然落入了這黃帽子的手中,張是非望著手中的項鏈,不理會這項鏈之上還掛著一絲血跡,等他再抬頭望去的時候,只見那個戴著黃帽子自稱是命運的傢伙,已經消失了蹤影。

  他到底是誰?難道真的是命運麼?很久很久以後,張是非偶爾還會想起這個人,每當想起,張是非總是在懷疑這個人是否真的存在,或者他只不過是自己的臆想而已,更或者……但是他的來歷,已經無從查詢了,而張是非也不想去知道,因為他曉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歷,可能那個黃帽子也是如此吧,他的故事,也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握著那條項鏈,張是非剛想再說些甚麼,就跌落進了那黑水之中。於此同時,只見三條惡龍也跟著潛入了水中,翻起了滔天的巨浪。

  水並沒有按照自然規律一般的鑽入他的鼻腔,張是非在水中,竟然還能呼吸,但是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這樣一直的下墜,下墜。

  他睜眼來看,發現這水中雖然漆黑一片,但卻也能依稀的分辨出周圍的事物,刺骨的海水,空空蕩蕩,而自己的上方,三條惡龍正向他游來,似乎想要把他吃進肚中,不過他們之間,卻依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就這樣,張是非繼續下墜,海水,似乎沒有盡頭。

  在這片黑暗之中,過了很久很久的時間,終於,張是非的背後碰觸到了一片柔軟,張是非此時也恢復了行動能力,他浮起了身,望了望四周,發現這苦海之底,原來撲滿了屍體,這些屍體的血肉已經被泡的面目全非,似乎他們就是被那三條惡龍所殺的吧,貪嗔癡殺人無形,這話說的有錯倒也沒錯,見滿地的斷肢碎臂糾纏在一起,霎是噁心,但張是非此時卻並不覺得害怕,只是覺得他們可憐,而他自然不會步它們的後塵。

  可是眼見著那三條惡龍就要追來,這可如何是好?張是非情急之下只好四處望去,忽然,他見到不遠處的一塊地方發光,漆黑的深海,這光似乎代表著希望,張是非慌忙向那邊游去,到了那個地方之後,張是非發現,這光是從幾具屍體下邊發出的,於是他便用力的去搬開了些屍體。

  將一具屍體翻開之後,張是非心中頓時無比的激動!

  只見這屍體的下方,竟然露出了一截刀柄!這刀柄,張是非十分的眼熟,看著它,就像是看見了自己的手一般的親切,這,竟然是他的唐刀『難飛』!!!

  真是想不到,它竟然出現在了這畫裡的海中!真是不知道這到底是為甚麼,但張是非雖然也搞不清楚狀況,不過他見到了這熟悉的武器之後,心中驚訝之餘,勇氣和自信同時回到了身邊。

  就在這時,那三條惡龍已經潛到了近前,張是非知道如果再不採取措施的話,自己無疑會命喪其腹,於是,他便不再猶豫,橫下了心來,緊緊的握住了那柄唐刀。

  就在他握住了那把刀的一剎那,張是非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之中竟然湧出了一股難以置信的力量,這股力量是仙骨?不,不止,這股力量比他當初的仙骨之力不知強了多少倍,這是何其的澎湃氣啊,如同潮水一般,無境無量!

  瞬間,那三條惡龍已經撲到了眼前,而張是非也順勢的拔出了唐刀,忽然,他的體內散發出了一抹耀眼的藍光!在這漆黑的深海之中,無比刺眼。

  張是非握著唐刀,面對著那三條巨龍,忽然感覺自己已經沒甚麼好怕的了,只見他抬起了頭來,對著那正向他撲來的惡龍輕聲說道:「貪嗔癡是麼……」

  說話間,最靠前的那條紅色巨龍已經撲到了他的眼前,張著大嘴誓要將他吞下,可是就在它即將要咬到張是非的時候,張是非的身形忽然消失了,那巨龍一口咬在了屍堆之上,它可能也發現了異樣,剛要張口,忽然,定住了。

  張是非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三條巨龍的身後,只見張是非站立了腳步,然後將唐刀難飛扛在了肩膀之上,同時慢慢的回頭望去,然後輕聲的說道:「我真不想需要你們。」

  「嗷!!!!!!!」

  一聲徹天震海的龍吟傳來!!但似乎是在慘叫,只見那三條巨龍其中的黑綠兩條頭顱一斜,竟然被齊刷刷的斬了下來!

  它們的腦袋,被張是非瞬間砍下,而那頭紅龍的一條右腿,竟然也斷了下來,剛才的慘叫聲,就是它發出的,因為另外的那兩隻,由於刀子太快,以至於都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它沒有死,張是非早就料到了,見自己的同伴在瞬間就已經斃命,那受了傷的紅龍哪裡還敢逗留?只見它慌忙慘叫著飛速逃走,而另外兩隻巨龍的斷首處,這才湧出了血液,它們身形巨大,血液也都是黑色的,就像是黑霧一般,把張是非籠罩其中。

  張是非的視線被蒙蔽前的那一刻,他若有所思的望著那條逃走的紅龍,心中想到,看來,我還是不能斬斷自己的癡,可是這已經斷了腳的癡,又能走多遠?

  (本章出現的諸多問題,後文自會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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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7 22:0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三章 地獄該怎麼走

  在那儘是屍體的深海之底,那頭代表著『癡』的惡龍被張是非斬斷了一腿後放走,剩下的兩條貪嗔之龍被張是非來了個集體大砍頭,巨大的龍首斬斷之後滾到了一邊,死死的瞪著張是非,似乎一副『你會後悔』的神情。

  張是非望著那兩頭死不瞑目的惡龍,張是非冷笑了一下,之前他懼怕這巨龍,但是他現在心中一片豁達,其實恐懼就源於不解,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怎麼回事,自然不會害怕,這所謂的三色惡龍,也不過是他心中的三種執念罷了,不僅是張是非,其實每個人的心中都會有貪嗔癡,只要你還身處於俗世之中,食五穀雜糧,就無法擺脫。

  也許,這兩條龍還會再次復活吧,張是非想到,但那畢竟是以後的事了。

  血將附近本已漆黑的海水染得更黑,黑色的海水遮蔽了張是非的視線,等到張是非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四週一片明亮,儼然已經離開了那象徵著地獄的漆黑之海。

  李蘭英此時相當的驚慌,他在嘗了那『忘卻之酒』後,便慌忙對著劉伶說道:「老劉!你這是怎麼搞的,怎麼還是水啊?」

  李胖子當然記得這個味道,想想他跟張是非第一次潛入劉伶的酒窖並發現了一個暗格,那暗格之中便是這兩隻裝著水的瓶子,當時他還喝了一口呢,那感覺鬧不登的,和現在一樣,當時劉伶說,那是因為他缺少材料,所以這瓶子裡面才裝著水,可是為啥他用了材料以後,這瓶子裡裝的竟然還是水呢?

  劉伶聽他發問,便歎了口氣,然後回到道:「我也……恩?」

  他話還沒有說完,竟轉過了頭去望了望那木屋,陳摶也是如此,李蘭英還在納悶兒,只聽劉伶對他說道:「先別說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小張回來了。」

  說罷,他便起身就向屋子裡走去,而陳摶此時也起身,輕輕的拍了拍李蘭英的肩膀,對著他小聲的說道:「不管他忘與不忘,既然他能回來,就代表了他已經過了這道坎,你也不要再問了,這是對他好,知道麼?」

  李蘭英看著陳摶,想要說點甚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於是只好長歎一聲,不再過問,他起身同陳摶走到了屋子裡,發現張是非還沒有回來,不過那實相圖上卻發出了一股淡淡的黃光,就在李蘭英的腳踏進了這間小屋的時候,忽然一道金光從畫中飛出,金光停在了畫前,光華散去之後,只見那張是非出現在了那裡。

  他滿身泥污,似乎剛剛經歷過苦鬥一般,肩膀處的衣服還是一片殷紅,右手提著一把唐刀,手腕之上還系這幾道銀色的細鏈,只見他睜開了眼睛,望了望周圍,便開口微笑的對著三人說道:「都在啊,我回來了。」

  驚呆了,就連陳摶和劉伶兩個老傢伙的臉上都浮現出了一抹驚訝的表情,似乎難以置信的樣子,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這張是非好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的容貌沒有改變,但是氣質卻變了,而且身上散發著一股強大的力量,有些像是仙骨之氣,卻又比那仙骨的力量強的太多,而且他此時面帶著微笑,曾經那迷茫和痛苦的神情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到底在這畫中遇到了甚麼啊!?

  李蘭英最瞭解張是非了,見到才沒過多久,張是非竟然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轉變,這讓他簡直有點不敢相信,只見他嚥了口吐沫,然後走上了前去,伸出手,用力的扯了扯張是非的臉皮,然後匪夷所思的說道:「你是不是老張,會不會是被這畫調包兒了?」

  「滾一邊去兒。」張是非沒好氣兒的說道,一邊說,他一邊拍掉了李蘭英的手,這胖子出力到也不含糊,搞的他臉皮生疼,只見他有些無奈的說道:「我不是我還能是誰?怎麼了你們,怎麼都這表情,跟看怪物似的。」

  恩,是他,這語氣要模仿挺難的,李蘭英想道,於是他便四下的打量了一下張是非,然後不住稱奇,不過既然知道這是張是非,剩下的也就不重要了,雖然他也搞不懂甚麼悟道不悟道,可是現在的張是非確實變了,看上去不再悲傷,對李蘭英來說,這就夠了,只要自己的兄弟不難受,那還管甚麼?甚麼忘不忘的,此刻全都沒了意義。

  李蘭英心中頓時大喜,只見他一把挎住了張是非,然後用喜悅的語氣對著他笑罵道:「你大爺的,嚇死我們了,你說你這德行,我們當然像看怪物似的了,你自己說你像不像怪物?」

  「我像麼?」張是非愣了一下,然後他有些茫然的望了望自己的雙手,沒感覺哪裡不對啊?而就在這時,只見那陳摶的眼睛一亮,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你手裡的那個……?」

  張是非聽陳摶這麼一說,便眨了眨眼睛,然後對著陳摶說道:「你說這個啊?這是我的刀,我在人間使用的,這次本來沒有帶來,真是想不到,在這畫裡竟然找到了。」

  「你說這是你的刀?」陳摶又愣住了,顯然,他好像見過這把唐刀,而那劉伶也是如此,望著這把刀,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其複雜,只見他對張是非伸出了大手,示意張是非將刀借他,張是非也沒想太多,便把刀子遞了上去。

  劉伶接過了那把刀,然後和陳摶一起仔細打量了一會,只見那陳摶望著刀柄下方所刻的『難飛』二字,臉上儘是感慨,那眼神,就像是再望著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而劉伶則在一旁咕咚咚的往肚子裡面灌酒,似乎想起了甚麼不願意想的往事一般,只見陳摶他用手背輕輕的撫摸著那筆直的刀身,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對著張是非說道:「真是造化,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遺失在那黑海盡頭的難飛,竟然被你得到了。」

  說罷,他便鄭重的將這把刀還給了張是非,張是非和李蘭英瞧著這倆老雜毛一臉的感慨,不由得納悶兒,張是非心想著這老傢伙是不是睡糊塗了啊?這把刀明明就是一個人給自己老爹送的禮,怎麼這整出甚麼『這麼多年過去』了呢?

  想到了此處,張是非便問那陳摶:「老爹,我腦子有點兒亂,怎麼聽不明白你的意思呢,這是我在人間時,從家裡面得來的刀,怎麼,你也認識?」

  「你在你家裡拿的?」陳摶聽到張是非的話後,便歎了口氣,然後他對著張是非說道:「你再仔細看看這把刀,看看真的是你的麼?」

  張是非和李蘭英聽到這話後,全都滿頭霧水,但是既然這老雜毛兒這麼說了,張是非只好照做,只見他仔細的觀察了手中的唐刀,剛才在那畫中深海,由於情勢緊急,他來不及仔細觀看,但是現在卻不同了,果然,他很快的就察覺到了,這把刀和自己之前的那一把確實又不同之處。

  雖然它們的外形一致,但是之前的那一把刀上,卻根本無法同這一把相提並論,這把刀的刀身之上,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拿在手中,通體冰涼,也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張是非感覺這刀刃看上去也鋒利了許多,而且沒有自己當初那把的古舊,和自己之前的那一把『我靠難飛』比起來,這把刀子最大的不同,就是那刀柄的題字處,只有難飛二字,而『我靠』這句罵街話,卻沒了蹤影。

  總體來說,這把刀和之前的那把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看上去自己以前的那一把似乎是贗品,而這一把才是真的。

  這是怎麼回事兒呢?

  望著張是非一臉的不解,那陳摶歎了口氣,然後便對著兩人說道:「別傻站著了,到外面再說吧。」

  要說這仙人就是不一般,試想一下,如果在凡間的話,大家有事要說,總是會將『別站著拉,進屋再說吧』,可是這陳摶卻是不走尋常路,可能是因為這小屋子裡太破,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吧,張是非和李蘭英苦笑了一下,然後便隨著兩個老傢伙走了出去。

  在石凳上剛一落座,張是非便隨手將那沒有鞘的唐刀放在了石桌之上,刀放在石桌上,發出了一聲輕響,而就在這時,忽然從一旁發出了一聲恐懼的聲音:「難飛!!他來了麼?不要!不要!!!」

  張是非轉頭望去,找到了聲音的來源,這驚恐的聲音確是那尿壺中的太歲發出來的,張是非心中納悶兒,怎麼回事兒,至於這麼害怕麼?

  那尿壺似乎受到了莫大的驚嚇似的,不住的喊叫吵得人無法說話,陳摶歎了口氣,陳摶隨手一揮,一道金光射出,將那尿壺打飛,直接飛入了那竹林之中,它在飛走的同時還在不斷的叫喊,直到眾人再也聽不見這個聲音。

  四周平靜了下來,只見那陳摶拿起了桌子上的刀子,這才對張是非說道:「你倆很驚訝它為甚麼會有這種反應吧。」

  張是非和李蘭英點了點頭,陳摶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兩人說道:「那是因為,他就是被這把刀的主人打敗,然後收進那夜壺之中的。」

  刀的主人?張是非聽到這句話後,心中充滿了驚訝,想起來曾經那崔先生也說過,這把刀一定不是甚麼凡品,如今聽陳摶所說,這刀以前的主人似乎當真牛B,打敗太歲的人,竟然打敗了太歲!

  可是張是非又想了想,不由得糊塗了起來,這把刀是在畫中,可是自己在人間得到的那一把又是怎麼回事兒?這好像自相矛盾嘛!

  真是越想越亂,張是非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於是也就不想了,還是聽聽陳摶怎麼說吧,於是,他便問那陳摶:「老爹,這把刀的主人是誰啊?還有,它為甚麼會在那畫兒中?」

  陳摶歎了口氣,然後望了望劉伶,劉伶此時正抓著酒葫蘆不住的往肚子裡灌酒,沒有理會他,於是陳摶便一邊看著手中的唐刀,一邊對著張是非說道:「你們可曾知道,在這瀛洲仙家之地,曾經也有過戰事出現呢……?」

  啥,這裡打過仗?張是非和李蘭英當真是不敢相信,只見那陳摶有一種十分感慨的語氣對著兩人講出了這刀的來歷。

  原來,在很久很久之前,這瀛洲之地曾經出現過一次浩劫,可是陳摶沒有對兩人細講,他只是說,當時有一群歹毒的妖魔曾經妄圖佔領瀛洲,而自打開天闢地時起,瀛洲就是人間和仙境的中轉站,如果此地被妖魔佔據,那麼那些妖魔就可以憑藉著地利之便,直接攻打仙境,瀛洲失守,就代表著三界的平衡被打亂,於是,一些有本事的人聚集在了一起對抗這些妖魔,而這把寶刀,便是這些人中最有本事的那個所持。

  當時的戰況十分激烈,瀛洲險些失守,到最後,他們只好想出了一個辦法,把那些妖魔盡數引進了實相圖之中,而當時那實相圖所現出的境界,正是這把唐刀主人的心境,陳摶講到了這裡後,便對著張是非說道:「我和劉伶都是當時那場大戰的倖存者,當時我們全都傷的不輕,而這寶刀的主人是我們之中本事最大的,到最後,他隻身一人對抗群妖,而且憑借一人之力將那些妖魔逼退,最後我們一直打到了那黑海之上,終於打敗了那些妖怪,這把刀的主人……也因為一些原因,消失在了這個世上,他一消失,實相圖的境界就隨之消失,我們活著的傢伙只好拚命逃出,而這把寶刀,也就隨之落入了象徵著地獄的無盡黑海之中。」

  我靠,這也太玄了吧,聽陳摶說到了此處,張是非和李蘭英的嘴巴便合不上了,心想著這傢伙真是太刺激了吧,真想不到,居然還有妖怪敢造反想佔領這裡,不得不說,古代的妖怪確實要比現代的妖怪們有骨氣,也有志氣多了,一想起現代的那些妖怪,張是非就滿是無奈,唉。

  不過這個故事聽上去真過癮。

  張是非心中想到,獨戰群妖,浴血畫中,最後還獲得了勝利,那是何等的威風啊?看來,這把刀子之前的主人一定是一個大英雄大豪傑,真乃純爺們是也,望著陳摶手裡的刀子,雖然滄海桑田年代變遷,但是張是非似乎也能感受得到當日那場大戰該有何等的激烈。

  他竟然有些激動了起來,而那陳摶講到了此處,便停住不講,而是轉了話風,對著張是非說道:「每個人能夠看見的實相都不盡相同,相同的實相更是萬中無一,雖然我早就知道你進入的那個境界正是當年這刀主人的境界,不過,你居然能夠在那茫茫黑海之中得到這把寶刀,這我就沒有想到了,真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看來,你和這把刀的緣分當真不淺啊。」

  陳摶講的這個故事把李蘭英聽的一愣一愣的,只見他忍不住插嘴道:「老爹,這個刀的主人真是威風,不過,為啥老張家裡還有一把同樣的刀啊?另外這刀的主人叫甚麼,你能不能告訴告訴我們?」

  陳摶笑了笑,然後望著張是非說道:「你家裡面為甚麼會有相同的刀,我也不清楚,不過想來大概是贗品吧,即便是贗品,想想也應該是當年認識這刀之人所造,所以應該也十分的珍貴,至於那人的姓名,你們聽了也沒有用啊,況且,都是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

  「那孫子!」陳摶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劉伶將酒葫蘆重重的按在了石桌之上,然後歎道:「他就是個無賴,不過,是一個很強的無賴罷了,還記得那一次,他跟地府裡面最厲害的傢伙鬥了個三天三夜,到最後他倒是跑了,格老子的還得我們幫他擦屁股,真是一說就有火啊!」

  地府裡面最厲害的?那是誰?張是非和李蘭英又愣了,但是只見那陳摶瞪了劉伶一眼後,便對著兩人說道:「算了,不提當年事了,還是說說你吧。」

  說到了這裡,陳摶便停頓了一下,然後對著張是非講道:「你在那黑海之中,是不是斬殺了三色惡龍?」

  本來張是非還想繼續問的,可是聽陳摶這麼一說,他才想了起來,自己還沒有將在那畫中的遭遇說給大家聽,於是他便點了點頭,然後將自己在畫中所遇之事一併說出,直聽的那李蘭英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而那劉伶和陳摶兩人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聽他講到自己在那黑海之中得了寶刀後,渾身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接連斬殺了兩頭巨龍,但是還放走了一條,至於為甚麼要放走那條龍,張是非是這麼說的,他不忍心。

  聽他說完後,那陳摶便一邊捋著鬍子,一邊說道:「這就是了,這就是你脫胎換骨的原因了。」

  之前講過,人都有貪嗔癡三念,三念伴隨一生,自古以來很少有人能夠在活著的時候將其斬斷,有能夠斬斷一念的,就已經足夠,稍加時日變會領悟大道羽化成仙,而張是非之前在黑海之中連斬兩龍,又重傷一龍,三念惡業算是去了七七八八,又得了這把寶刀,所以才會脫胎換骨,擁有了莫大的力量。

  陳摶對張是非說:「你心中尚存癡念,卻以無礙,你已經戰勝了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同時,也得到了莫大的力量,你以後有甚麼打算?」

  說罷,陳摶便把那寶刀還給了張是非,張是非慌忙雙手接過,再看這刀的時候,張是非的心中便肅然起敬,看來,那個黃帽子也沒有想到我的選擇並沒有讓我萬劫不復,反而讓我獲得了這麼厲害的寶貝吧。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的信心便又漲了許多,他堅信,自己完全可以憑著這把刀救出梁韻兒的,一定可以。

  於是,他便狠下了決心,然後對著陳摶說道:「我現在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救我的愛人。」

  聽到張是非說出此話,李蘭英心中不由得一驚,果然,他根本就沒有忘記!這下可好了,他得到了力量以後,竟然想去救那梁韻兒,不過想到了這裡,李蘭英就想不明白了,那梁韻兒不是死了麼,還怎麼救啊?

  陳摶和劉伶都沒說話,似乎他們已經猜出了這個癡兒的念頭,只見那陳摶對著張是非平靜的說道:「這就是你沒有殺那紅龍的理由?人間真情過眼雲煙,如果你之前下手殺掉了那龍的話,三念斬斷,就可以通過在這瀛洲的『行路易』上得到許可,爾蹬彼岸了?」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也許是吧,但是當初我沒想那麼多,我是個俗人,不想成仙,也不想得到甚麼,我只想當個普通人,如果沒有情在的話,我不知道我會怎樣,但我知道,她是為我而死,於情於理我都要去救她,老爹你知道麼?執念和執著其實是有區別的。」

  陳摶聽他這麼說,便微笑著對他講道:「你不是已經悟到了麼?」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確實悟到了,但是無法做到,真理就像是一個永遠無法到達的燈塔,從圖中我雖然領悟了一切,卻無法去將其落實,確實,無情無慾可以得到很多東西,但是,無情無慾的一生,卻並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變的像命運一般的殘酷,也許是執著吧,我只希望能再執著一次,但無論是甚麼結果,我都無怨無悔!只要一次就好,特別是知道了她現在正在地獄受苦,我更沒有理由去逃避了,如果不把她救出來的話,即使我當了神仙當了命運,又有甚麼意思?也許是我錯了吧老爹,但是我必須要這麼做。」

  聽張是非講完後,陳摶和劉伶兩個人不由得發出了會心的微笑,只見劉伶一拍桌子,然後大聲說道:「好樣的,我沒有看錯人!」

  陳摶則微笑的說道:「你沒有錯,這個世上也沒有對錯,凡事沒有絕對,真理一樣如此,我們全都在模糊的真理之中徘徊,所領悟的,全是自己的感受,也許,這就是你自己領悟出的真理吧。」

  張是非笑了笑,然後起身來到陳摶的身前,雙膝跪倒在地,對著陳摶十分堅定的說道:「所以老爹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地獄該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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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7 22:09: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八萬地獄

  地獄應該怎麼走。

  陳摶看著跪在他面前的張是非,在陳摶的眼中,這個稚氣尚未脫淨的少年,臉上早已寫滿了滄桑,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任何的色彩,只有一片灰白,瞧上去有些無神,但是卻又十分的堅毅,眼角處那道黑色的痕跡觸目驚心。

  陳摶想了一陣後,便長歎了一聲,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先起來吧。」

  「你答應我了?」張是非說道。

  陳摶和劉伶對視了一眼後,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然後說道:「糊塗師父教出糊塗徒弟,這話真是沒錯,也罷,就當是我們這兩個老而不死的傢伙為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徒弟也做點事吧,不過,你要是被它們抓著了,千萬別說是我倆告訴你的啊。」

  「就算你說了,我倆也不承認,哈哈,哈哈哈哈!」劉伶接過了話來,然後放聲大笑,他這麼一笑,本是陰沉的氣氛就緩和了一些。

  張是非聽陳摶這麼說,心中頓時無比的感激,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張是非還記得,陳摶當時根本就不承認他倆是他的徒弟,可是兩人的心中一直把這個神形猥瑣的老頭子當做救命的恩師,現在聽他終於承認兩人是他的弟子,張是非的心中不由的出現了一陣暖意,他自然明白,這兩個老傢伙的後一句話純屬是戲言而已,這兩個死要面子的老傢伙。

  真的是口硬心軟。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十分激動的說道:「謝謝,謝謝老爹和老劉!」

  「行啦行啦。」陳摶揮了揮手,示意張是非起身,然後便拿起了酒碗,喝光了碗中的酒後說道:「起來吧,雖然我倆想幫你,但是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的簡單。」

  張是非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後問道:「地獄很難去麼?」

  在張是非的眼中,神仙這種生物,簡直要比分頭還萬能,難道他們也有辦不到的事情?只見那陳摶笑了笑,然後打了個哈欠講道:「要去地獄這個地方,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甚麼意思?張是非和李蘭英倆人都沒有聽明白,而那陳摶繼續慢慢的說道:「去地獄的最簡單方法,就是那把刀捅自己,捅死了以後就自然有機會去了……」

  靠,這還用你說啊?!李蘭英滿臉的無奈,他望著陳摶,然後沒好氣兒的說道:「我說老爹,這都甚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雅興開玩樂兒啊?」

  陳摶瞪了一眼李蘭英,然後對著他說道:「你懂個屁,噤聲!」

  很久之前陳摶就曾經形容李蘭英,說他長了個大蘿蔔腦袋,天生挨削的命,見陳摶罵他,他也就不敢再吱聲了,而那陳摶繼續不快不慢的對張是非說道:「別以為我是在開玩笑,我問你,你當真知道地獄是甚麼麼?」

  「地獄……」張是非想了想後,便說道:「地獄就是人死後待的地方,不是麼?」

  「當然不是了。」只見那陳摶擺了擺手,然後說道:「你說對了一半,但是地獄並非是所有鬼魂待的地方,而是扣押那些有罪的鬼魂之地。」

  陳摶對張是非說,地獄就跟人間的監獄差不多,可以說它是三界之中最大的監獄,三界人神鬼,就是三個不同的世界,彼此都有聯繫,陰間也是一個獨立的世界,並非是像傳說中那樣是在人間的地底下,神界同樣如此,而三界之間的三個連接處,也就由此而來,瀛洲是連接人間和仙境的地界,而連接人間和陰間的地界則名為『陰市』。

  這也是為甚麼你在陰間也是可以看到天的原因,而地獄,則是酆都城外的一座地下城堡,或者你可以理解成它是陰間的地下世界,可以說,它是這三界之中位置最低的地方,就像是深層建築,每下一層,其凶險程度就要比上一層高上千百倍,如果貿然前往的話,很有可能人都沒有救出來,而自己也有去無回永遠的留在了那裡。

  張是非聽到了這裡,便對著陳摶說道:「老爹,我早就知道那裡凶險了,但是我不害怕,你只管告訴我應當怎麼去便是。」

  陳摶歎了口氣,然後回答道:「問題就出在這裡,要知道咱們現在所處的,是人間和仙境的交界處,這裡只有兩條路,要麼人間,要麼仙境,如果你在這裡死了,都要先回到人間才能去陰市。」

  「這麼說,我要先回到人間才行了?」張是非若有所思的問道。

  陳摶搖了搖頭,然後回道:「要是那樣還好了,要知道,人要去陰市,除了死之外,還是有辦法的,比如自古以來有道行到家的了修道之人,就可以做到魂魄脫體前往陰市,成為人間和陰間話事人……」

  這老傢伙說的不會是分頭吧,張是非心裡想到,想想之前那崔先生曾經就跟那藍衣大姐一起去過陰市,之後還毫髮無損的回來了,好像這種行徑,被他稱之為『過陰』,對於那分頭來說,這似乎很簡單的樣子,一點也不難啊?

  張是非剛想到此處,就見那陳摶繼續說道:「可是我們現在的問題並不是能夠前往酆都地府,要去很容易,我都能帶你去,可是,要在那裡找人,可就難上加難了。」

  原來,地府就像是人間的影子,人間有多少人,地府就有多少鬼,不,這不恰當,準確的說,地府裡面的鬼魂要比世間的人多上四到五倍。

  因為天地萬物,無論鳥獸,除了花草樹木以及蒼蠅蚊蟲之外,就都有靈魂,而這靈魂也有增加的趨勢,畢竟六道輪迴,能夠輪迴成人已經是大造化,而如果人世間有不爭氣的傢伙,壞事做絕的話,死後除了要經歷地獄之苦之外,刑滿之後其靈魂也要被剪碎,這些被剪碎的靈魂,來生就變成了蒼蠅蛆蟲之類的東西繼續受苦(蠅頭小蟲是破碎的靈魂碎片投胎所以沒有智慧只有本能),變成蒼蠅蛆蟲反而好說,最離譜的就是變成花草樹木了,不能聽不聽看,五感全無,渾渾噩噩數百年都不能解脫。

  好在輪迴是不休不止的,就像是學校一般,來一批就要走一批,走不了的,就要關一批,地獄之大,遠遠超出張是非的想像,本來他從小就知道,這地獄一共有十八層,但是現在聽陳摶一說,他額頭不由的又滲出了冷汗。

  原來如果要細分地獄的話,哪是甚麼十八層啊,陳摶說,十八層地獄是主獄,主要關的是惡人的靈魂,但想像天地萬物皆有靈性,妖魔鬼怪死後,無疑也要落入地獄,關它們的又是甚麼呢?所以,除了十八層地獄之外,還分八炎,八熱,八寒三大地獄,在這三大地獄之中,八熱地獄最是有名,因為三界之中最為凶險的地方就在那裡,名為『阿鼻地獄』。

  而這還不算,每一個大地獄往往都通往數個小地獄,可以說,整個酆都的地下,就像是一個龐大的蟻穴,它們的形成,已經無從查證,更離譜的是,它們也隨著靈魂的增加而增加,恐怖之極無法想像,佛家典故《俱捨頌疏》卷十有記載:「余孤地獄各別業招,或多或少,或二或一,所止差別多種,處處不定。或近江河山邊曠野,在地下空及余處。」

  可見,主地獄之外還有大地獄,大地獄之外還有小地獄,就像是一棵參天大樹的根脈一般,便步了整個陰間的地下,無休無止,有許多上古的妖魔最後都被單獨的關在一個小地獄之中,這種無定處、單個存在的地獄據說有八萬四千多個,這也正是地獄的可怕之處了。

  八萬多個地獄??

  張是非聽到了這裡,只感覺到自己的頭都要炸了!開甚麼玩笑,八萬多個,那自己要找到甚麼時候啊??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再也忍不住了,只見他站起了身對著那陳摶顫抖的說道:「那,那老爹,我該怎麼辦?」

  只見那陳摶對著張是非說道:「別慌,雖然地獄的數量眾多,不過,關人之魂魄的,還是那主要的十八個,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為甚麼你的那個女娃會在地獄之中呢?」

  對啊!張是非頓時一愣,這才想了起來,梁韻兒的一生多災多難,但是她卻從未做過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為甚麼死後還要墮入地獄?這哪兒有天理了?

  見他發呆,那陳摶便說道:「雖然在你的記憶裡,她似乎從事過不正當的行業,可是天道有情,她本是為孝,百善孝為先,怎麼說她也不會有這般下場,所以,她入地獄的原因只有一個。」

  陳摶說到了此處後,又頓了一下,想了想後,這才說道:「因為那個妖陣。」

  妖陣?張是非心中一顫,他又想起了燃西的那個甚麼妖陣,那個妖陣集合了五百一十二隻卵妖的妖氣,而其中的五百隻卵妖,都是吸飽了人間的怨氣,這力量何其驚人,張是非現在還記得當晚那四周樹木一枯一榮的詭異景象,於是,他便對著那陳摶說道:「老爹,你是說她就是被那個妖陣所害麼?」

  陳摶點了點頭,然後對張是非說道:「大概就是如此了,此等妖陣真是聞所未聞,五百個不同的怨念外加上『死符』和『天哭』的威力,當真能夠有更改天道的力量,而你說那陣法發動,周圍的樹木曾經枯榮數次,而蜘蛛的願望又是想恢復青春,可能它想更改的,就是時光。」

  張是非默然,想想燃西也確實是有這個念頭,不過,這跟梁韻兒又有甚麼關係呢?只見那陳摶搶過劉伶的酒葫蘆,又往自己的杯中倒了酒,然後說道:「那個陣法在即將成型之前失敗,而你那個女娃為了你破了陣,毀了肉身,導致陣法失衡,可能她的魂魄就被那陣法的力量送到了一個未知的地方,那個地方很可能不是這裡。」

  張是非感覺自己都快急瘋了,於是他便問那陳摶:「甚麼意思?」

  陳摶歎了口氣,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簡單點說,就像你之前到那以前的雪山一樣,這個陣法是,是命運的傑作,而你又在那畫中得到了女娃身在地獄的消息,所以我判斷,很有可能,那個女娃也因為這個陣法而出現在了以前,或者以後的地獄裡。」

  張是非終於明白了陳摶的意思,原來,梁韻兒的靈魂是因為那個陣法的關係不知穿越到了哪兒,這可怎麼辦呢!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的心似乎都要落入了谷底,要知道要闖地獄已經很難,哪曾想那個地獄還不是現在的這個,老天啊,我到底該怎麼辦?

  張是非顫抖的問那陳摶:「老爹,那,那我到底該如何是好?」

  陳摶想了想,然後便回答道:「其實也好辦,只要你有兩樣東西,一就是你所見的那個帶黃帽子的血,二,就是你那個女娃隨身佩戴之物。」

  陳摶說,如果有這兩樣事物就容易的許多,只要有這兩樣東西,陳摶便可以如同之前那樣,以至寶『實相圖』為引,將張是非送到那個梁韻兒所在的人間,而張是非也可以從那裡前往陰市,然後救出梁韻兒了。

  張是非聽到了這裡,頓時難耐不住心中的喜悅,只見他慌忙摘下纏在手上的那條項鏈,然後遞給了陳摶的同時,大聲的說道:「老爹,你看看,這個行不?」

  現在張是非終於明白了那個黃帽子為甚麼要給他這條項鏈了,原來是這樣,張是非心想道,看來,那黃帽子倒也不壞,可是,他這到底是因為輸給了自己,還是因為他良心發現呢,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吧。

  陳摶接過張是非手中的鏈子,仔細端詳了一下那鏈子,只見那鏈子之上的血跡竟還未乾涸,陳摶老眼一睜,然後沉聲問張是非:「這是那個女娃的事物?」

  張是非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陳摶說道:「是的,是我在畫中得到的!」

  「好!」陳摶歎了一聲,然後便對著張是非說道:「看來這當真是你命中注定的造化啊。」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陳摶歎道:「老爹,別跟我說甚麼命運了。」

  雖然不想,但是張是非必須承認,雖然自己確實挫敗了命運,可是卻又落入了一個新的命運之中,他很討厭這種感覺,但是卻必須接受,可能,他和命運的較量並沒有輸贏可言,他雖然拒絕了命運,但卻又要墮入其另外一個劇本之中,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算了,還是不想了,張是非搖了搖頭,似乎這些與他都無關了,他只想要自己嚮往的生活,只想要兌現自己的諾言,僅此而已。

  於是,他便又像那陳摶問了一些到了那邊的具體事項,陳摶傳了他一個法子,可以通過這條項鏈知道梁韻兒的方向,陳摶說,他能夠做的只有這麼多,之後的事情,也就要看張是非自己的造化了。

  對於陳摶,張是非自然是感恩戴德,於是,他便又起身,對著那陳摶跪下了,然後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頭,他說道:「老爹,謝謝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恩情。」

  陳摶笑了下,然後對著他說道:「那些事情,等你能回來再說吧,不過我要告訴你,你雖然能夠救她脫離地獄,不過她本已經死去,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你不能帶她一起回來,你能做到的,只能送她投胎,明白麼?」

  聽到了這話,張是非心中又出現了一陣痛苦,但是他明白,有些事情是他無法改變的,也罷,只要能讓她不再受苦,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夠承受!所以,他便沒有說話,只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陳摶見他這一舉動,便當真明白了這個少年當真已經領悟了,他的癡念雖然未能完全消除,但是卻折斷了一條腿,現在的張是非,已經不再執著,明白了取捨的道理。

  於是,陳摶便問他:「那就這麼定了,甚麼時候啟程?」

  張是非想都沒想便回答道:「現在,我不想讓她多收一點的苦。」

  他是認真的,想向張是非的這二十年來,似乎從來就沒這麼堅定過,要說每個人的一生之中都有一件最重要而且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張是非堅信,這就是他必須要去做的。

  陳摶見他去意一絕,也就不再多說甚麼,他只是轉頭對著李蘭英說道:「小胖子,你呢,你有甚麼打算?」

  李蘭英趴在桌子上,見陳摶問他,他便起身扣了扣鼻屎,然後說道:「啊?你說我啊?那還用問麼?」

  說到了此處,只見李蘭英站起了身,一邊拉起了張是非,一邊將鼻屎抹在了他的身上,同時笑著說道:「當然是跟著他一起去了。」

  張是非和李蘭英對望了一眼,兩人心中同時湧出了一個念頭,一世人兩兄弟,上刀山下地獄,一切盡在不言中。

  陳摶和劉伶望著這兩個晚輩後生的樣子,不由得都發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然後他倆也對視了一眼,但是卻各自轉頭齊齊的哼了一聲,似乎,他們也有過這樣的歲月吧,但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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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7 22:10: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五章 白龍老爺(上)

  說幹就幹,現在瀛洲的天色已經暗了下去,竹林再次發出了碧綠的光芒,似乎這樣的一個晚上,正適合下地獄吧,張是非笑了下,然後又搖了搖頭,同眾人一起走進了屋子。

  在那小屋之中,陳摶取了張是非的那條項鏈,然後手持著往那畫上一抹,說來也奇怪,那項鏈之上始終未能幹涸的血跡經這麼一抹,竟然被抹到了那副實相圖之上,而沾染了血跡的實相圖則出現了很強的反應,那滴血好像有生命一般的在畫上旋轉,空白的畫卷之上,慢慢的出現了一個血色的漩渦。

  張是非望著那畫上的漩渦,心裡明白,這就是他出發的信號,於是,他轉過了頭來,對著那陳摶說道:「老爹,可以走了麼?」

  陳摶望著張是非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說道:「別這麼著急,走是能走,但是你想過沒有要怎麼回來?」

  確實,張是非想到,上一次他回到了過去,還是那托那陳摶的太歲皮的福,所以他才能回來,張是非深知自己這次之行前途渺茫,生還的希望很低,不過,也要做最好的打算,所以,他便對著那陳摶說道:「那老爹,要不你再把你那皮借我用用?」

  陳摶笑了笑,然後也沒說話,只是把手伸進了寬鬆的袖子之中,然後取出了一物遞給了張是非,並且說道:「你啊,還是那個毛病,太容易衝動而不計後果,到這時候,你怎麼還沒想到安全的問題呢?」

  安全?張是非愣了一下,只見陳摶拿出的東西,似玉非玉,看上去很像之前太歲皮的材料,不過要比太歲皮大上許多,呈現出一張人臉的形狀,確是一個面具,這面具之上沒畫任何的圖案五官,只是在雙目之處開了兩條細長的孔洞,只見那陳摶將這面具遞給了張是非,然後對著他說道:「你要明白,這次是去幹甚麼了,又不是去溜躂,在那酆都地府,你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所以你到時候千萬別衝動,能不動武,就不動武,但是到了非要出手的時候,切記,先但上這個面具,同時,我也可以通過這個面具帶你們回來。」

  還是這老傢伙細心啊,雖然他看上去貌不驚人,眼角還粘滿了眼屎,但是他的腦子絕對是一流的,要不說人家怎麼是仙人呢?張是非接過面具,然後對著那陳摶說道:「謝謝老爹,我們到時候想回來的話要怎麼辦?」

  陳摶捋了捋自己的鬍鬚,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如果你們這次得手了的話,只要將自己的力量灌輸到這個面具之中,直到它發出白光為止,倒是我自然會感應得到,切記切記,千萬不能將其遺失,哪怕碎了也不要緊,明白麼?」

  張是非點了點頭,將這張玉質的面具仔細收好,然後對著那陳摶說道:「嗯,我明白,謝謝您,老爹,給你們添麻煩了。」

  「呦,這小畜生,竟然還學會客套話了。」一旁的劉伶哈哈大笑,然後走上前來拍了拍張是非的肩膀,然後大咧咧的對著他說道:「行了,別泛酸了,我倆又不吃這一套,既然老東西都送你玩意兒了,我也不能摳門兒,來,拿著這個。」

  說罷,只見劉伶從隨手一筆畫,一個木質的盒子出現在了他的手上,這個盒子大概有一章來長,半掌來寬,只見劉伶將這個木頭盒子遞給了張是非,然後對著他說道:「這個盒子裡的東西對你有用,他和那面具一樣,都可以進入地府,等到了地府在打開他吧,明白麼?」

  張是非接過了那個木盒,便脫下了外套,將盒子連同面具一起包好,然後他對著劉玲感激的說道:「謝謝你,老劉。」

  「謝我干屁。」劉伶打了個哈哈,然後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對著張是非說道:「我倒真不希望這裡的東西你能夠用上。」

  李蘭英見兩個老傢伙都送張是非東西,便對著劉伶笑道:「那啥,老爹老劉,你倆也太偏心了吧,有沒有啥東西送給我的?」

  劉伶和陳摶瞪了一眼李蘭英,然後那陳摶說道:「你這不下地府還要甚麼東西,你想要東西是吧,吶,那個東西你拿走吧。」

  說罷,他便指了指房間的角落,李蘭英放眼望去,只見到一盞落滿了灰的破油燈擺放在了那裡,李蘭英頓時有些無語,於是他便有些抱怨的講道:「老爹你也太不講究了,給我一破爛兒幹啥……唉等會兒,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阿拉燈神丁?」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望著胖子心想道,就算這裡是仙家的場所,每樣東西都很神奇,不過你也太扯了吧,甚麼阿拉燈神丁,那是西方的好不好,跟這裡完全就是兩個部門啊大哥!而且你完全就說錯了好不好,神丁是甚麼啊喂,張是非歎了口氣,他心裡想著,其實這樣他也不錯,起碼氣氛不那麼沉重了。

  陳摶很顯然沒有聽明白他說的這甚麼丁是何物,但是他從李蘭英有些戲謔的語氣上就能聽出一定不是甚麼好話,於是,他便對著李蘭英罵道:「甚麼丁不丁的,給你你就拿著,你記著,等他的魂魄去了地獄之後,你的責任就來了,你要確保寸步不離他的肉身,以免有野獸啃食他的軀體,到時候把這盞燈點亮,小張在回魂路上就能看到路標了,而且還能保證他的肉身不腐,你的擔子很重,明白麼?」

  李蘭英雖然不著調,但是也明白這件事事關張是非的生命安全,於是便鄭重的點了點頭,取了那油燈一起藏進了張是非的小包裹中,一切作罷,他們也該上路了。

  陳摶要張是非和李蘭英站在那畫前,再看那實相圖,張是非的心中一陣感慨,曾記得他和胖子當初也這樣做過,那是他們第一次的試煉,幾經波折,從瀛洲到人間再到瀛洲,短短半年時間內,他倆便已經有了太大的變化,雖然人間才半年,但是瀛洲的歲月早已無法記載,陳摶望著自己的這兩個徒弟,也知道他倆以非當年的愣頭青,因為當初的他們心中是迷茫和彷徨的,就像是兩個不懂事的孩子。

  而如今,他們終於各自領悟到了各自的真理,這兩個不懂事的孩子,終於長大了,想到了此處,陳摶便他對著兩人說道:「你倆準備好了麼?」

  張是非回頭望了望兩個老傢伙,然後點了點頭,並且用十分感激的語氣說道:「老爹,老劉,既然你倆不喜歡聽客套話,那我就不說甚麼了,但是這份恩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謝謝你倆,謝謝。」

  「還有我。」李蘭英笑道:「謝謝你倆,等我回來,咱們再一起喝酒斗地主。」

  兩個老傢伙聽他們這麼一說,臉上都露出了一抹微笑,陳摶說道:「那我倆等著你,切記,找個安全的地方上路,然後……你倆好自為之吧。」

  說到了這裡,陳摶不再猶豫,只見他兩手一揮,張是非和李蘭英的全身登時被金光包圍,金光越來越亮,將兩人的身形隱藏其中,只見陳摶大聲喝道:「去!!」

  一句話喊出,只見兩道金光刷的一下就進入了那畫裡的漩渦之中,而那個血色的漩渦急速轉了幾圈之後,便慢慢的停了下來,最後,紙上的漩渦再次變回了一滴血珠,陳摶一抬手,那滴血跡便從畫上剝落在了地上。

  兩人已經上路了,空蕩的房間裡面只剩下了老酒鬼和老瞌睡蟲,只見那陳摶望著地上沒有乾涸的血珠,看了好久,這才開口輕聲的說道:「看來想要解脫的,始終沒有解脫。」

  一旁的劉伶聽到他講出這話後,便冷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咱們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這樣麼,都多少年了,老傢伙。」

  「我已經不記得了。」陳摶歎了口氣,然後說道:「不過不管過去了多少年,不管睡了多少覺,做了多少夢,咱們年少的樣子,彷彿還像是昨天一樣,伯倫,你告訴我,那瓶酒,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有意要這麼做的?」

  劉伶苦笑了一下,然後提起了酒葫蘆喝了一大口後,便說道:「怎麼可能呢,咱們都是被執念所絆才留在這個鬼地方的,那瓶酒,確實是忘卻,貨真價實的忘卻之酒。」

  陳摶轉過了頭來,望著劉伶,只見他一臉感慨之意,便又問道:「那為何……」

  「我想。」劉伶長歎了一聲,然後說道:「可能是因為這酒剛釀出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效力。」

  「你是說,這忘卻之酒的效力如此強大,竟然在剛剛成型的時候,就忘記了自己是酒?」陳摶皺了皺眉頭,酒竟然忘記了自己是酒,這是何等諷刺之事啊?

  只見那劉伶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後說道:「我也不知道,也許,這酒本身就不應該出現在世界上吧,連天道都無法改變的東西,又豈是一瓶酒所能改變的?經歷過的,永遠存在,而且再也回不來,也許這酒本身就是一個笑話而已,更也許,啊不,沒有也許了,連這小娃娃都能琢磨得透的問題,想不到竟然禍害了我一生,哈哈。」

  說到了此處,劉伶又咕咚咚的往自己肚子裡面不停的灌著酒,陳摶見他這副模樣,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忍,只見他對著劉伶說道:「既然那你現在心願已了,打算甚麼時候上路呢?」

  「去哪兒啊?」只見劉伶打了一個酒嗝兒,然後對著陳摶說道:「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無拘無束無人管的生活,想必你也是一樣吧,所以之後的日子,我不打算再走了,仙境雖好,但畢竟太過虛偽,遠不如在這裡逍遙快活,偶爾還能看到幾個後生晚輩,在他們的身上看到當年的影子,這樣豈不快哉?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麼,太歲?」

  他的話剛一出口,只見對面的老瞌睡蟲的眼睛猛地睜開,似乎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只見他笑了笑,然後對著劉伶說道:「你還是叫我陳摶吧,我已經習慣了這個名字了。」

  只見那劉伶哈哈大笑,然後對著『陳摶』說道:「咱倆啊,誰都別說誰,我本來為了酒已經夠傻了,沒想到你比我更癡,真搞不明白,為甚麼你要在那倆後生面前撒謊,你師兄根本就已經無可救藥,多少年了,你還沒有想明白,還是始終無法原諒自己麼?」

  只見那『陳摶』笑了笑,然後歎道:「可能吧,我們全都為執著所困,可能這才咱倆和那兩個後生的道理,但是無所謂了,無論如何,我親手把他關在夜狐之中,始終是我的不對,想想他說的也沒有錯,太歲乃是窮凶極惡之徒,說來也確實如此,如果不是我的話,也不會連累小張落得此般下場,太歲當真是惡徒。」

  「這話說的沒錯。」只見那劉伶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睏倦的樣子,只見他說道:「你還是一個廢話好多的惡徒,說起來也可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個世界上哪裡存在著真相啊?世人的眼睛皆渾濁,萬世傳頌的仙人,竟然是個大邪魔,而真正的邪魔,卻又有一副好心腸,哈哈,可笑,可笑的世界啊!!」

  『陳摶』聽他這麼一說,便也笑了,只見他輕描淡寫的講道:「無所謂了,難道你還沒有明白麼?善與惡並不是用嘴說的,而是用心去做的,我們只要做好自己就成了,甚麼正義邪惡,妖魔神仙,不過都是狗屁而已,既然是狗屁,那為甚麼還要追求一個真相呢?反正我覺得無所謂了,這些年咱倆醉生夢死,一直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但是現在你不是也悟到了麼,其實,世界根本就給不了咱倆一個答案,而這個世界,也沒有答案。」

  「說的倒也中聽。」只見那劉伶晃了晃腦袋,然後他便轉過了身去,背對著這個大邪魔揮了揮手,然後說道:「不過這個道理你那個弟子卻比你這個邪魔更早悟出,真是不服老不行啊,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繼續醉生,你也繼續夢死吧。」

  說罷,劉伶便大步走出了木屋,沒有停留,只有一首詩歌伴隨著他越走越遠,那首詩是:「滾滾紅塵俗世流,執著白了少年頭,渾渾噩噩睡夢間,心無旁騖衣有垢,我生只為糊塗醉,只想糊塗不想愁,因果循環幾千載,真真假假難左右……去他賊老娘的!哈哈!哈哈哈哈!!!」

  劉伶一邊喝一邊唱,詩歌之聲漸行漸遠,而那『陳摶』則無奈的笑了笑,想來人生苦短,渾渾噩噩如同大夢一場,而他的生命雖然很漫長,卻也如同大夢一場。忙碌了一天,似乎他也有些睏倦了,於是,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躺在了那張破竹床上,打了個哈欠之後合上了雙眼,進入了一個新的夢境之中。

  當然,這些事情,也是張是非之後才知道的,現在的張是非,只感覺自己似乎正在騰空飛行,四周儘是金光,能張嘴,卻無法說話,只感覺耳旁的風聲呼嘯而過,又過了大概能有二十餘分鐘的時間,張是非的眼前忽然開朗,金光散去的同時,一片蔚藍的天空出現在眼前。

  張是非和李蘭英同時現出了身形,是在半空之中,距離土地也不算太高,兩人只感覺身子一墜,便落在了一片草地之上,兩人起身,四下打量了一下,嘿,這破地方,竟然又是一片草原,似乎這裡還是夏天,張是非瞧了瞧腳邊的青草,然後心裡想道,梁韻兒就是在這個時代的地獄之中,不過,這個時代又是那個年頭呢?

  就在這時,只見李蘭英說道:「我說老張,怎麼被送到這個鬼地方,還有,你接下來甚麼打算?」

  也許是錯覺吧,張是非老是覺得這裡的天空特別的藍,萬里無雲的,陽光很猛烈,看樣子似乎是晌午,他想了想之前陳摶的囑托後,便對著李蘭英說道:「按照老爹說的,雖然白天也能夠靈魂脫殼,但是我只能在晚上丑時才能前往陰市之路,還有這麼多的時間,咱倆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吧,畢竟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長時間呢?」

  李蘭英點了點頭,然後便對他說道:「那感情好,咱們正好還能吃點東西,正好那邊有座山,咱們看看能不能找到山洞甚麼的,要不然你走之後,也確實很麻煩。」

  張是非順著李蘭英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不遠處有一座高山,山上滿是樹木,當真是一個藏身的好去處,於是,兩人便朝著那山的方向走去,兩人腳程很快,沒過多久,便上了山路,這座山不是很高,但是路卻也崎嶇,但是空氣卻異常的乾燥,似乎附近很久都沒有下過雨了,沿途的路邊倒是有不少的灌木叢,橡果榛子此時雖未成熟,但也能下肚,於是兩人便摘了一些,邊吃邊走。

  說來也挺奇怪的,這山上的樹木雖然茂盛,但兩人卻未曾看見一隻鳥獸,似乎是做空山一般,走了好一陣,剛上半山腰,忽然張是非眉頭一皺,然後輕聲說道:「等等。」

  李蘭英一邊咀嚼著嘴巴裡的野果,一邊轉頭望了望張是非,然後對著他說道:「怎麼了?」

  因為之前怒斬三念,所以張是非得到了極高的道行,只不過是他自己還不清楚罷了,只見他轉頭向來的方向望去,一邊看一邊說道:「有人來了。」

  「人?」李蘭英眨了眨眼睛,然後也朝著那邊望去,可是卻甚麼都看不見,不過他相信張是非不會開這種玩笑,聽到張是非說有人上山,他也沒怎麼在意,只是對著他滿不在乎的說道:「正好,有人的話就能知道現在是甚麼時候了。」

  兩人都有這個意思,於是便站在了路邊等待,果不其然,大約十分鐘之後,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從那山路下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大批人馬,張是非和李蘭英望著這幫人,不由得一愣,心想著這是甚麼情況兒?

  只見上山的大概有二十多號人,全是相貌猙獰的壯漢,這些人有的光頭,有的散發,身上穿著灰不溜秋的布衣已經髒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還有的乾脆就光著膀子,露出黑黝黝的肌肉,人群的前頭,是一個騎馬的漢子,這個傢伙看上去要比走路的要乾淨一些,不過同樣光著膀子,光著頭,一身結實的肌肉疙瘩上還有幾道傷疤。

  而人群之後,還有一個牽著驢車的傢伙,驢車之上是一口大箱子,被黑布蒙著,也不知道裡面裝著甚麼,張是非和李蘭英面面相覷,從這些傢伙的打扮來看,還真有點難猜出現在是甚麼年月,畢竟這深山老林也不知道是哪兒,遇到騎馬的也不見怪,只不過這些傢伙一臉的凶相,看上去就不像是甚麼善類,李蘭英輕聲的對張是非說道:「山高皇帝遠的,這些傢伙看上去不善啊,你看咱們咋辦?」

  張是非無奈的望了一眼李蘭英,然後對著他說道:「咱們比他們更不善,還是先笑臉相迎,問問再說吧。」

  於是,兩人便走上了前去,他倆本以為這些人一臉的凶相一定不怎麼好說話,可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看到了路上的兩人以後,那個起碼的老爺們兒頓時勒住了馬,他一停,他身後的那些人也都停了下來,也不知道為啥,他們看張是非和李蘭英的眼神裡似乎充滿了敬畏,只見那騎馬的壯漢迅速跳下了馬,然後連跑帶顛兒的跑到了兩人的身前,竟然二話不說就對著兩人深鞠了一躬,搞的兩人一頭霧水,李蘭英心裡想道,我靠,還以為他們不好說話呢,哪成想這麼禮貌,不過就算再有禮貌,你說你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向我倆鞠躬,這好像有點過了吧?

  張是非愣了一下,他望著眼前這個漢子,剛想開口詢問的時候,這個漢子就先說話了,只見他對著張是非畢恭畢敬的說道:「您一定就是白龍老爺的手下吧!幸不辱命,老爺交代我們的事都辦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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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7 22:10: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六章 白龍老爺(中)

  啥?白龍老爺,那是甚麼玩意兒?

  被這壯漢劈頭蓋臉的來了一句之後,張是非和李蘭英面面相覷,全都沒有弄明白狀況,可是他倆這麼一對視不要緊,那個漢子竟然立馬就聳了,只見他滿臉驚恐的跪在了地上,然後對著張是非和李蘭英不住的磕頭,一邊嗑,一邊連聲說道:「二位爺,對不住,對不住,現在年頭不好,陰年陰月生的娘們兒實在是不好找,所以我們才會晚了些時日,求兩位開恩,車上還有半路上抓的倆禿驢孝敬您二老,求兩位在白龍老爺的面前多多美言兩句,小的在這給您扣頭了,扣頭了!」

  說到了這裡,只見那個壯漢的頭就跟搗米似的,不停的對著兩人磕頭,而見他這麼一磕頭,後面的那二十多號人也就貴在了地上,就跟見著活祖宗似的,眨眼之間,光光光磕了四五個,他們磕頭的方式可真到位,次次帶響兒,把把受力,搞的張是非都有些無語,心想著這甚麼跟甚麼啊,認錯人了吧?

  看來他們真的是認錯人了,要是放在以前,張是非他們也許會直接跟他們挑明,不過現在卻不一樣了,張是非見他們一個個如此凶神惡煞的,如果現在跟他們說認錯了人,那他們這些老爺們兒不得惱羞成怒?

  雖然他們在兩人的眼中無疑就是二十多號飯桶,但是再怎麼說兩人也不是甚麼一天不動刀就渾身不舒服的殺人魔,也不能妄開殺戒,而且他們的時間不多,在天黑之前張是非就要找到一個藏身處前往陰市救人,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想到了此處,張是非的眼睛咕嚕一轉,頓時計上心頭,事到如今,不如將錯就錯,套出現在的年月後,便閃身走人,於是,他便示意李蘭英不要說話,然後自己整理了一下表情,雖然他並不知道那甚麼白龍老爺是那塊鹹菜,但是從這些人的語氣之中不難聽出,他們十分怕那個甚麼白龍老爺,於是,張是非便擺出了一副惡狠狠的表情指著那領頭兒的漢子尖聲尖氣兒的說道:「哼,你們還知道晚了,我看你們是根本不把白龍老爺放在眼裡吧?」

  那漢子一聽張是非說出『白龍老爺』這四個字兒後,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了一抹莫名其妙的神情,不過,聽到張是非說完之後,他還是差點兒就嚇尿了褲子,只見他慌忙不住的磕頭,然後對著張是非顫抖的說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欺騙老爺!小的,小的……」

  他一邊磕頭一邊說,神情極度的恐懼,而後面的那二十多號人更別提了,膽子小的,竟然都哭了出來,見到他們這副德行,張是非便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著至於麼,難道那個白龍老爺就這麼讓你們害怕?李蘭英見到他們這副模樣,差點兒就沒忍住,險些笑了出來。

  而張是非則在心裡面琢磨著,算了,還是別想太多,管他甚麼老爺呢,問出自己需要的才是正理,於是,張是非便對著那漢子陰陽怪氣兒的說道:「行啦,看你們也挺不容易的,想要活命的話,就回答我的問題,知道麼?」

  「謝謝老爺,謝謝兩位老爺!」那漢子怕極了,如今終於聽到自己不用死,登時哭了出來,只見他對著張是非說道:「老爺想問甚麼,只要小的知道,一定直言不諱!」

  張是非笑了笑,然後便對著那漢子說道:「嗯,現在是甚麼年月了?」

  「甚麼年月?」聽到張是非的話後,那漢子的臉上頓時又流露出了難色,他竟然好像不知道的樣子,但是現在他求勝心切,慌忙轉頭對著身後的手下們大罵道:「奶個腿的,現在是甚麼年月,誰知道趕緊放個屁!」

  他的話喊出之後,哪成想他身後的手下們全都犯了難,他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的,竟然沒一個知道,而那個帶頭兒的漢子見到這情景,連跳河的心都有了,他心想著自己養的到底都是些甚麼樣的酒囊飯袋啊,但是也沒辦法,他自己也不知道,於是,他便只好硬著頭皮轉過了身,對著張是非和李蘭英又磕起了頭,一邊磕一邊十分緊張的說道:「老爺開恩啊,我等早已在這山上落草多年,外加上這塞北苦寒之地人跡鮮至,小的只知道現在是動亂年間,但是卻不知道是何年月。」

  靠,想不到竟然遇到了一夥傻子,張是非和李蘭英聽他這麼一說之後,心中不由得敗興了起來,感情他們也不知道啊,不過聽他這麼一說,張是非到是有點明白他們是幹什麼的了,原來他們是伙子土匪,動亂年間麼?張是非心中想到,算了,隨便甚麼年間都無所謂了,既然問不出來,那就不問了,閃人吧。

  等等,張是非剛想閃人,忽然又想起了之前這孫子的話,貌似那驢車箱子裡面裝的是活人,嗯,想想自己也是快要死的人了,倒不如再上路之前做件好事,也算是有個好兆頭吧,好人好報,張是非想到想到了此處,便苦笑了一下,然後心中感慨道,看來,到了現在我還是相信這個啊,於是他便哼了一聲,然後對著那個跪在地上的漢子說道:「那就算啦,你們把車上的人放了,然後下山去吧。」

  「嗯?」那漢子聽到張是非這麼一說,好像有點沒反應過來,只見他唯唯諾諾的說道:「您,您是說叫我把他們放了?可是……老爺不是每個十五都要用她們的血……啊,小的多嘴,小的多嘴!!」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張是非和李蘭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就是這麼一皺眉,便把那漢子嚇得不輕,慌忙認錯,張是非心裡面驚訝的想著,甚麼,每個月都要用她們的血?用她們的血幹什麼?別告訴我是練毛筆字兒!

  靠,張是非和李蘭英對視了一眼,他倆的心中同時出現了一個念頭,那個叫甚麼白龍老爺的,不會是甚麼妖怪吧!

  剛想到此處,只聽得身後傳來了一聲冷笑,這笑聲真讓人起雞皮疙瘩,於此同時,張是非忽然感覺到了背後出現了一股妖氣!

  於是,他便回頭望去,只見遠處的森林之中竟然走出了一個駝背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大概有四五十歲的樣子,一副典型的奴才樣,體型精瘦,佝僂著腰,身著一身灰色的長袍,兩隻圓溜溜的小眼睛向上挑著,眼神之中滿是狡詐和陰毒。

  這貨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張是非和李蘭英對視了一眼,很顯然,他們已經從這個傢伙的身上感覺到了妖氣,這個人是妖怪,沒跑兒了,不過這妖氣實在是挺弱,似乎張是非一隻手都能把它給掐死,兩人望著這個駝背的碎催,然後心中想道,莫不是這傢伙就是那甚麼白龍老爺?可是它哪兒像甚麼白龍啊?這背讓他駝的,倒有點兒像是白龍馬,靠。

  而那些土匪們,見到了這個傢伙後,竟然嚇得不輕,慌忙又朝著那個傢伙磕起了頭來,一邊嗑,他們一邊喊著:「張老爺吉祥,張老爺吉祥!!!」

  張老爺?張是非眨了眨眼睛,然後心裡想道,這是叫我呢還是叫誰呢?嗯,應該不是叫我,看來那個羅鍋兒也姓張,干,這倒霉姓兒!

  見到又冒出來一個傢伙,李蘭英便小聲的對著張是非說道:「這孫子看起來不善啊,咱咋辦?」

  「靜觀其變。」張是非輕聲回道,反正他們全加上兩人也不害怕,為啥還要慌呢?所以,兩人便站在了一旁,沒有說話。

  而那個駝背的傢伙大模大樣的走到了近前,竟也沒有理會張是非和李蘭英,而是十分囂張的對著那跪在地上的土匪頭兒說道:「趙大陽,我看你是真能耐了,竟然遲了三天,陛下讓我告訴你,以後你不也不用活了,還有甚麼遺言趕緊交代一聲吧。」

  那個傢伙不陰不陽的講出了這話,那個叫趙大陽的土匪頭子頓時哭了出來,他一邊哭,一邊上前抓住了羅鍋的褲腿,聲淚俱下的說道:「張老爺開恩啊,小的不想死,小的還想繼續給老爺效力!求求您,再給次機會,求求您了!!」

  那個羅鍋兒冷笑了一下,然後一腳就把他蹬出了老遠,然後陰陽怪氣兒的說道:「誰讓你靠近我的,活膩歪了?趕緊的把血食兒送到白龍洞,之後再收拾你們,哎,這倆小犢子是誰啊?」

  『這倆小犢子』形容的,自然就是張是非和李蘭英,那哭哭啼啼的趙大陽愣了一下,然後有些猶豫的說道:「難道,難道他們不是老爺的手下麼?」

  「放屁!!」那個羅鍋兒一瞪眼,然後罵道:「給陛下效力的只有你大爺我,哪有別人?哎,你倆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那個叫做趙大陽的土匪頭子聽這羅鍋兒『張老爺』這麼一說,頓時心裡面一陣窩囊,認錯人了居然,想想他剛才上山的時候見到兩人站在路當間,看他們的眼神沒有恐懼,而且兩人又『奇裝異服』,他才會想成這一定是白龍老爺的新手下,所以他才想要上前巴結,弄不好這新手下性子好些,就會饒了他們,哪成想,自己巴結的竟然是個贗品,想到了這裡,那個趙大陽心中不由得躥起火來,狠狠的等著張是非和李蘭英。

  而張是非和李蘭英則笑了,張是非心裡想道,你個妖怪,你的頭子一定也是妖怪,還陛下呢,我呸!不過,聽那羅鍋子這麼一說,張是非忽然想到了甚麼,於是,他便滿臉壞笑的對著那羅鍋兒說道:「嘿,爺們兒,我倆是從遠處來的,聽你剛才說甚麼白龍洞……那地方大不大,寬不寬敞?」

  「白龍洞乃是我主修行之地,當然大……」那個羅鍋男下意識的回了半句之後,忽然感覺到了有些蹊蹺,於是便瞪著張是非大罵道:「我說你個甚麼東西,敢這麼跟我說話?!」

  「嘿嘿嘿。」聽張是非這麼一問,李蘭英也知道他心中想的是甚麼了,真是想不到,竟然能在這荒山之中發現妖怪,而且還是有洞府的妖怪,天助我也,恩恩,李蘭英看著張是非那一臉的壞笑,就明白怎麼回事兒了,與其自己盲目的在山上找個安身處,倒不如直接就搶了這妖怪的洞府而來的乾脆,想想妖怪的老窩,怎麼也要比普通山洞好吧!

  這正是,正愁沒地方住,天上掉下了個大別墅,想到了這裡,李蘭英便滿臉壞笑的上下打量著那個羅鍋兒妖怪,他的眼神,完全就像是一個餓極了的人觀看一直肥雞一般,總是那個羅鍋有些道行,但是李蘭英的眼神不由得讓它打了個冷顫。

  這甚麼眼神兒啊,怎麼這麼討厭呢!那個羅鍋見這倆小子似乎不善,也不害怕,只是十分氣憤的大吼道:「我看你倆是不想活了!幹這麼看我,趙大陽你們還等甚麼?想要保住狗命就給我上!宰了他們兩個!」

  呦,居然還先炸窩了,張是非歎了口氣,然後望著這個羅鍋兒,心想著你這是自己找死的,不怪我們。

  而土匪趙大陽一聽這『張老爺』說出這話後,心中頓時又出現了希望,本來這兩個傢伙在他們的面前冒充白龍老爺的手下,使得他們無緣無故的磕了那麼多的頭浪費了那麼多的表情就夠讓他們惱怒的了,要知道他們平時可都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竟然被倆小子給糊弄了,怎能讓他們嚥得下這口惡氣?況且從這『張老爺』的話中,那趙大陽聽出,也許宰了這倆小子的話,他們就不用死了,那還等甚麼?只見這些土匪全都躥起了身,從腰上抽出了傢伙,勢要將兩人碎屍萬段!

  只見他們二話不說就向兩人撲了過來,李蘭英望著這些土匪,滿臉壞笑的說道:「你們啊你們,真是too simple。」

  那土匪趙大陽自然不明白甚麼是『圖森破』,李蘭英剛剛說完,趙大陽的刀子就已經捅到了李蘭英的肚子前,眼瞅著就要給他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而就在這時,趙大陽只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原來是那李蘭英在中刀之前的那一剎那忽然出手,一巴掌就扇在呢趙大陽的左臉之上。

  李胖子的巴掌就好像蒲扇那麼大,只見土匪趙大陽就好像被牛撞了一般,直挺挺的就向後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暈了過去,土匪們都愣住了,這是甚麼怪力啊?

  而那李蘭英望著這二十多個土匪,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紅光一閃,一隻大黑熊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妖怪啊!!!!」土匪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活人變成了熊瞎子,這不是妖怪是甚麼?媽了個巴子的『張老爺』,還說這胖子不是那白龍老爺的手下?

  土匪到底也是人,見到了李蘭英的異變之後,哪裡還有砍過來的勇氣?有的都被嚇的尿了褲子,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他們能做到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逃跑。

  見著這些土匪們連馬都不要了,夾起那趙大陽屁滾尿流的向山下跑去,李蘭英慫了慫肩膀,然後說道:「真沒出息,還以為能多玩兒一會兒呢。」

  而那個羅鍋兒看見了李蘭英的變身之後,竟也愣了,不過,他剛一愣神兒,就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一陣劇痛,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那張是非抓住了它的喉嚨,它本是妖怪,不想竟沒有發覺張是非出招,不,即使它預先發覺,但是也躲不掉,因為張是非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喉嚨被擒,那羅鍋『張老爺』慌忙拚死掙扎,但是它卻發現,即使自己用盡了全力也無法掙脫,這個年輕人的手就好像是一把大鐵鉗一樣,死死的扣著他的喉嚨,而且最要命的,居然他好像也是妖怪,因為他的手上冒著淡淡的藍氣,那藍氣就好像是火焰一樣灼燒著它,使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見張是非冷笑了一下,然後將手向上一抬,愣是把這傢伙的『羅鍋兒』給扳直了,它的雙腳懸空,在張是非的仙骨之氣灼燒下,不住的哀嚎,只見他抓著張是非的手,還沒有撐過幾秒,它的衣服滑落,原來是因為堅持不住而現了原形。

  張是非這才認出它是個甚麼玩意兒,原來這傢伙是一隻兩條尾巴的野狗啊?一身的灰毛,兩條尾巴不住的搖晃著,張是非見到它現了原形,這才笑道:「狗東西,我問你服不服?」

  那條野狗慌忙艱難的叫道:「服了服了!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張是非和李蘭英相視一笑,這才將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這條野狗剛落地便想要落跑,可是他的速度哪裡比得上張是非啊,只見張是非一腳就踢在了他的肚子上,它發出了一聲慘叫,然後裝在了李蘭英的腿上,李蘭英微微一笑,抬起了腳死死的踩住了它的一條尾巴,讓它無法再跑。

  張是非蹲下了身,然後對著那條由於吃痛而不斷哀嚎的狗妖說道:「行了,別叫喚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話,那就從實回答我的問題,同意麼?」

  那條狗妖為了保命,哪裡還有不同意的理由,只見它伸出了舌頭慌忙說道:「同意,同意!」

  張是非笑了笑,然後便問道:「我可問你,這山是甚麼山,洞是甚麼洞,你的主子,是甚麼妖怪?」

  那狗妖被踢差了氣兒,說話有些艱難,但是他依舊慌忙回答道:「這,這山叫做石砬子山,洞,洞叫白龍洞,我家主子……我家主人的名號叫『玉面無量小聖龍』!你抓了我,陛下它不會放過……啊!!!」

  它本想用自家主人的名號嚇一嚇張是非,哪成想他還沒說完,李蘭英的大腳便一用力,只踩的它直哆嗦,哪兒還有力氣恐嚇兩人?

  只見那李蘭英哼了一聲,然後對著他說道:「問你啥就回答啥,別廢話,還陛下,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給斃了?」

  那條野狗真怕了,他怎麼也無法理解,為甚麼這荒山野地的,竟然出現了這倆煞神,就從剛才那兩手來看,以他倆的道行,要殺自己,還真就像跟玩兒似的,所以,這野狗精便不敢再多說甚麼,由於吃痛,它也說不出話來,只好跟搗蒜似的點著頭。

  張是非見它怕了,便又問它:「我再問你,那車上是甚麼人,用來幹什麼的,是不是你那個妖怪頭子要吃的?」

  那野狗精被這倆傢伙嚇破了膽,於是便連忙回答道:「是的是的,我家陛……主人修行正法,每個月都要用吸取活人鮮血,車上的應該就是趙大陽他們這次進貢的血食。」

  修行個屁正法,張是非冷笑了一下,然後便站起了身,走向了那架驢車,他一揮手,便將驢車的黑布掀下,黑布下面是一個木頭籠子,就好像是電視裡面那些要砍頭的罪犯們坐的那玩意兒,不過這個籠子沒有口,四邊都用釘子釘死,籠子裡面關著三個人,一男一女一個小孩兒。

  那小孩兒似乎睡著了還是暈過去了也不知道,反正就躺在那個男人的懷裡,那個男的看上去四五十歲的樣子,身體瘦弱,身穿一身打滿了補丁的灰袍,光著頭,閉著眼睛,滿臉的滄桑,而那個女人則蜷縮在籠子的一角,渾身衣無寸縷,竟然是光著的,看的張是非一愣,只見那個女人抱著身子,頭髮散亂,滿眼驚恐的望著張是非,張是非見到這一幕,心中便出奇的憤怒。

  嗎的,想來是那些強盜幹的好事!剛才真該殺了他們,張是非皺緊了眉頭,然後從背後抽出了寶刀難飛,對著籠子豎著一批,難飛寶刀削鐵如泥,剁這木籠自然不在話下,只聽卡嚓一聲,那籠子被劈成了兩半,而那籠中的女子也由於過於恐懼而發出了尖叫,張是非歎了口氣,然後也不多看,他向回走去,拾起了那野狗精的衣服後又走了回來。

  他將衣服丟給了那個女人後,便轉過了身,輕聲說道:「你們下來吧,現在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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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7 22:10: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七章 白龍老爺(下)

  看起來,那車上的女子所受到的驚嚇確實不輕,衣無寸縷的蜷縮在角落之中,她可能也搞不清楚這個奇裝異服的男人要對她做些甚麼吧,不過,見到張是非丟給了她一件衣服,她便顫抖的將其拿起,快速的披在了身上,等張是非再回頭的時候,她已經穿好了衣服,但是卻依舊不敢動彈,大眼睛裡面充滿了恐懼。

  張是非見她這般的害怕,剛想上前拉她,那女子卻發出了尖叫聲,顯然是嚇壞了,張是非苦歎了口氣,也不說話,只是伸出了右手憑空一扯,他現在對仙骨的控制力早已再次的上升了一個層次,只見他一揮手,一道藍色的氣便將那木籠扯開,然後張是非走上了前去,輕聲的說道:「我不是壞人,沒人可以傷害你了。」

  也許是因為梁韻兒的關係吧,現在的張是非性情已經轉變,不在向以前那般的刻薄,特別是對女人,女人當真不容易,這他是明白的,他滿臉微笑的對著那個女人伸出了手,那個女人見他真的沒有要加害的意思,這才慢慢的起身,張是非將她抱下了車,她這才哭了出來,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拍了拍那女人的後背,示意她沒事了,然後將她扶到了一邊。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一旁的李蘭英大罵了一聲:「嗎的別跑!!!」

  張是非轉頭望去,只見到那條野狗精竟然趁著他們走神的時候,一口咬掉了自己的尾巴,然後飛似的跑掉了,這喪家之犬的速度當真不是蓋的,眨眼便竄進了一旁的草叢之中不見了蹤影,而李蘭英正要追,卻被張是非攔住了,張是非對著李蘭英說道:「窮寇莫追,由它去吧,反正也不是甚麼重要角色。」

  李蘭英瞅了瞅張是非,然後對著他說道:「你啥時候變的這麼善良了?」

  張是非笑笑,沒說話,轉頭望去,只見那木籠子裡面的男人已經睜開了眼睛,張是非心中想到,看來這傢伙心倒挺好,知道甚麼叫非禮勿視,之前那女人在他的對面,所以他才閉上眼睛不去看,而現在女人穿上了衣服後,他這才睜開了眼睛,張是非想到了這裡,便對著那個男人說道:「大哥,你也下來吧,土匪已經跑了。」

  那個光頭中年人對著張是非謙卑的點了點頭,然後抱著那個小孩下了驢車,只見他把那個小光頭安頓在了一旁,然後對著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雙手合十,竟然唸了一聲佛號,只見他有一口聽上去挺蹩腳的語言說道:「阿彌陀佛,和尚本明有勞兩位相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哎呦我去,和尚啊?張是非眨了眨眼睛,然後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一身滿是補丁的灰袍,黝黑的膚色,光光的腦袋,就是上面沒香疤,由於剛才那些土匪裡面也有很多光頭的,而且張是非還不知道現在是甚麼年代,所以才沒有看出來原來這是個僧人。

  見這和尚道謝,張是非才反應過來,他對著那和尚說道:「那啥,大師,你是出家人?可知現在是甚麼年月?」

  那和尚點了點頭,他受了張是非的恩惠,所以知無不答,只見他回答說:「是,由於和尚在塞北遊歷,對於準確年月也不能肯定,不過現在應該是還是咸豐年間。」

  張是非這就有點兒搞不明白了,剛才聽那個野狗怪說,他們那個妖怪頭子好像只吃女人的血,可是那些土匪怎麼還抓了個和尚和孩子呢?嗯,是了,張是非心裡想道,想想那伙子土匪剛才說的兩個『禿驢』就是他倆,一定是想用他們來賄賂那妖怪的手下保住一命吧。

  至於那甚麼咸豐年間,這是應該是幾幾年?張是非對於歷史是一竅不通的,因為以前根本沒有正經上過幾堂課,不過他也知道,這應該是清朝,畢竟電視上面成天演一些辮子戲,阿哥格格皇阿瑪甚麼玩意兒的,即使不看,但是年長日久也耳濡目染,張是非隱約的記得,這似乎是晚清年間,想到了這裡,他的心中便一陣感慨,娘的,看來梁韻兒受難的地方,當真是在過去。

  而李蘭英聽到這話後,心中也有數了,幸好,年月對他們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於是,他便走上前來拍了拍張是非的肩膀,然後對著那和尚說道:「我說大哥,啊不是,大師啊,你們不好好在廟裡面唸經,怎麼也被土匪抓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呢?還有,這小妹子是哪兒的啊,你認識不?」

  他口中的小妹子,自然就是那個被土匪抓來的少女,現在她雖然已經恢復了自由,可畢竟還是女孩子,所以在一旁一直哭哭啼啼的,搞的李蘭英的腦袋都快大了,問她甚麼她也不說,於是李蘭英只好問那和尚,幾人坐在了路邊,那和尚這才自己的遭遇講給了兩人聽。

  原來,這和尚並不是本地人,他是山西人士,年幼的時候是個孤兒,被寺廟裡的和尚撫養大,可是還未受戒,廟中竟出現了變動,說是當時他們得罪了當地的地方官,所以小廟也就荒廢了下來,於是他便隨著他的師父雲遊四方,之後師父死了,只剩下了自己,所以雖然他頭無香疤,但卻依舊處處以佛家弟子的身份行事。

  那個孩童,便是他幾年之前所遇到的孤兒,本明因為自己的身世,所以見那孩子可憐,便收了他做徒弟而留在了身邊,由於本明年幼時離開寺院,並不知自己之後的戒號當取何字,於是他便用自己的戒號,為這孩子取了個法明,名為本因。

  本明和本因這一老一少雲遊四方,雖然嚴格上他倆不算是和尚,但是他們卻依舊嚴格的遵守著以前廟裡的規矩,戒腥戒辣,每日一食,過午不食。要說他倆說起來也挺傳奇的,本來明面兒上就是兩個流浪的野和尚,但實際卻並非如此,這打和尚本明的師父,乃是一得到高僧,有著很深的智慧,而且還精通一些佛家驅鬼的法門,同本明雲遊天下的時候,除了傳他正法經卷之外,也將這些本事一併傳授給他。

  佛家講普度眾生,師徒兩人雲遊四方,如遇陰煞之事,便伸手相助,著實幫助了不少的百姓,老和尚死後,本明亦是如此,收了個小徒弟之後繼續四處雲遊,前些時日遊歷到了遠方的省會黑水,在市集化齋時得知了這石砬子山鬧了妖怪的傳聞。

  傳聞這黑水城每月都會走失一兩個少女,有傳聞是鬍子土匪犯難,當地的官府抓住了一個土匪之後,謠言便傳了出來,聽說那土匪招供,說是距離黑水城一百六十多里之外,有一座荒山,那山上有一隻成了氣候的妖怪,是它指使他們這些佔山為王的土匪搶人,本來這聽上去都是無稽之談,所以官府也就沒有在意,不過謠言一起,便無法收拾,外加上走失的少女不斷,到了最後,官府終於按耐不住,便派了一隊人馬上山打探,可是就在第二天的時候,他們的屍體就被丟在了黑水城衙門外面,死相極為淒慘,他們的腹部被掏空,內臟盡數不見,詭異之極。

  官府也沒了辦法,這塞外極北之地,天高皇帝遠的,外加上現在的時局動盪,有今天沒明天的,而事件太過詭異,官府也不想再管,對外只宣稱他們是被土匪所害,官府正在籌集人手繼續圍剿,可是這一籌集,半年就過去了,還是沒有動靜,每個月還是會走失少女,搞的當地的百姓全都人心惶惶,只道這亂世之中,百姓哪兒還有活路。

  當時本明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便起了想上山除妖的念頭,於是,他便打聽了這山的具體位置後,就帶著自己的小徒弟一起上路了,可是,不想在半路之上,竟然聽到了求救之聲,兩人上前打探,見是一個驢車之上發出了女子的喊叫聲,本明之前已經聽過女子走失的傳聞,知道自己遇到的,可能就是那伙為妖怪做事的土匪,於是便心生一計,故意上前阻攔,然後將計就計看看那妖怪到底是甚麼摸樣。

  果然,那些土匪們中計,將這兩個野和尚一併抓上了車,帶到了這石砬子山上,不想,還沒等見到妖怪,便先遇到了張是非他們,雖然路途很近,不過那些土匪確是不行,走了一夜一天才到,在那木籠之中無法站立,也沒有食水,本明還能支撐,可是那本塵只是個八歲大的小孩子,便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啊,張是非聽到了這裡,心中便明白了,感情他倆是故意被抓的,嘿,你別說,這和尚還挺尖挺靈的啊,竟然把這伙土匪當成了taxi,白白做了這麼遠的計程車,不得不說,這和尚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渾身瘦弱,但是他的膽子可確實不小,嗯,是個爺們兒。

  想到了這裡,那張是非便又問這和尚:「那,大師,你知道這洞裡面的甚麼『玉面小甚麼龍』到底是甚麼妖怪麼?」

  本明想了想,然後回道:「敢於稱龍之輩,多半是蛇蛟之徒,但是尚未瞧見,也不好定論。」

  張是非點了點頭,同時心中的計劃已經成型,管他是甚麼妖怪,只要殺了它然後佔了它的洞府就好,看看現在天色還早,大概還是晌午的光景,張是非和李蘭英腹內飢餓,外加上那個小和尚多半也是餓暈的,所以兩人便起身四處尋找食物,在那土匪遺留的馬背搭子裡,張是非發現了一個皮水袋,還有些肉乾,張是非將其拿了,然後走回來問那本明:「你吃麼?」

  本明搖頭,直接了水袋,餵了一些涼水給自己的徒弟,然後走一旁的草叢之中摘了些野榛果腹,張是非見狀,心中不由感慨,想想少林寺裡面那些奉旨開葷的武僧以及電視上主持相親節目的X僧,這以前的和尚才算得上是真和尚啊!

  感慨過後,張是非和李蘭英分別吃了些肉乾,此時,那個可憐的女子也不哭了,可能她在一旁聽到了眾人的談話,知道這都是些好人,於是,張是非也分了一些肉乾給她吃,吃過了肉後,張是非便問她:「你家在哪兒啊?」

  那女子含著眼淚對張是非說道:「我是吉林人士,名叫孫甜杏,隨父母親戚一起逃難來到黑水城,不想竟被歹人所拿,他們……他們扒光我的衣服,說是方便給甚麼老爺上供,一想到現在我的母親還在為我擔心,我就好難受。」

  說到了這裡,那個女子又再次哭了起來,張是非見她哭,心裡面又不由的一陣苦笑,他心想著,大姐你哭啥啊,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啊,唉。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對著那女子說道:「你家裡多少人,有多少親戚,為甚麼要逃難呢?」

  那女子回答說:「現在兵荒馬亂的,外加上糧食歉收,我們以前的村子垮了,實在外辦無奈才出來逃荒,我們鄉親一共跑出了大概五十多人,沿途靠乞討為生,到最後,只剩下了二十三人。」

  那甜杏一邊說一邊擦著眼淚,而那本明和尚聽到了這裡,也不由的長唸了一聲佛號,張是非這才明白,這個年月是何等的凶險,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拿定了主意,他決定,要在自己死前,做一件好事,想想他此時已經明白了因果關係,既然遇到了,便是姻緣,於是,他便站起了身,對著那甜杏說道:「成,你也別哭,我為你想想辦法。」

  那甜杏剛一愣神兒,只見張是非身上藍光閃耀,竟然化成了一隻藍色大鳥破空而去,甜杏乃是凡人,哪裡見過這陣仗,頓時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那本明也愣住了,只見那一旁剛醒的小和尚脆生生的講道:「神仙!」

  李蘭英望著飛遠的張是非無奈的歎了口氣,心中想到,唉,都啥時候了,怎麼還愛這麼多管閒事呢?話雖然是這麼講,不過他轉頭笑了笑,然後盯著那個本明冷笑道:「我們是妖怪,大師,你不是抓妖怪的麼,怎麼不怕我們?」

  那本明搖了搖頭,然後雙手合十道:「你們不壞,不是妖怪。」

  嘿,這和尚,夠有覺悟的啊,真想不到,他知道了兩人不是常人之後,竟然不害怕,還是那麼的淡定,李蘭英見他有趣,便上前搭話,這才明白了這和尚為甚麼不怕他們,其實這道理十分的簡單,這本明自幼孤苦,經歷了眾多的磨難,妖魔鬼怪也見到了不少,但是他卻並非像俗人那般將人和妖怪的界限分的明細。

  本明盤坐在地上,然後對著李蘭英說,單獨行善,一人為仙,群體行善,眾生為佛,善於惡才是人與妖的區別,如果你們要害我,早就害了,可是你們沒有,所以,你們不是妖,不是魔。

  李蘭英對這和尚的話十分的贊同,要知道妖怪也不是職業啊,怎麼能一竿子打死呢?就像是人一樣,有太多道貌岸然的傢伙背地裡卻做著齷齪陰險之事,表面上他們是好人,是好官,可是誰有能知道他們的另一面是甚麼樣的呢?而有些人,表面上殺了人放了火,可全都是被逼無奈,他們有可能是被城管無理毆打的小販,也有可能是被推土機強拆的老人,他們之中,到底誰是人,誰是妖怪呢?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李蘭英隱約的悟到了甚麼,但是他天性怕麻煩,所以也沒細想,只是覺得這和尚不錯,不像是很多的糊塗蛋,一看見『妖怪』就嚇尿了褲子的傻子,這很合李蘭英的脾胃,於是他便笑著說道:「大師,你到真深明大義啊,行,挺好,明著跟你說了吧,我們也跟你一樣,是想來消滅那個妖怪,替天下蒼生除害的。」

  李蘭英倒沒說他們最初的目的其實是想要殺它全家,搶它老窩,因為要是現在這麼說,好像是太煞風景,就在此時,只見那天空上掉下一物,落在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而那甜杏又發出了驚恐的叫聲,本明和尚看到了那物,也不由得閉上了雙眼,念起了經來。

  李蘭英轉頭望去,也皺了皺眉頭,這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竟然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這人頭不是別人,正是方纔的那個土匪頭子,於此同時,只見藍芒閃耀,張是非落在了地上,他一腳踢飛了那個人頭,然後對著那本明和尚笑著說道:「大師,我這妖怪殺了人,你會不會想除掉我?」

  看來,剛才的那句話張是非是聽到了,那本明和尚睜開了眼睛,望著張是非,似乎他也明白了張是非為甚麼要殺人,於是他想了一陣後歎道:「殺一人,為救百人千人,貧僧也無話可說。」

  我也不想你說甚麼,張是非心中想到,這等惡人,留他何用?留他們不死才是真正的危害蒼生,剛才是不知道他們如此作惡,要不然剛才就殺了個乾淨,哪還留的他們逃下了山去?

  於是,張是非便對著那嚇傻了的甜杏說道:「孫甜杏,我已經把欺負你的人都殺了,我剛才看了看,這附近雖然也很乾旱,但是山上有一片果樹,結的果子到也很多,你們不用逃荒了,正如你所說,外面兵荒馬亂的,哪兒都不是長久之地,如果你們願意的話,等我除了那妖怪,你們可以來這山腳下定居,好是不好?」

  孫甜杏愣住了,簡直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想想她一天生孤苦,除了母親之外,哪兒還有人為她如此著想過?不僅救了她的性命為她報了仇,居然還為他們找了這麼一處安全的落腳之地,這,這當真是真的麼?

  孫甜杏望著眼前奇裝異服的張是非,又想起了剛才那小和尚的話,不由的喜極而涕,然後跪在了張是非的身前,對著他不住的拜道:「謝謝您,您一定是神仙,神仙!」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心想道,我哪兒是甚麼神仙啊,充其量就是一妖怪,頭一次,對於張是非來說,這是頭一次有人這麼感謝他,說到底,你讓他跟人或者妖怪干一架都不算啥,但是現在有個大姑娘這麼感謝,而一旁的李蘭英也對著發出了壞笑,一時間,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只見他擺了擺手,然後扶起了那孫甜杏,並對她說道:「行了,舉手之勞而已,現在我們要去殺妖怪了,你會騎馬吧?」

  孫甜杏搖了搖頭,然後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以前只騎過驢,馬倒是沒騎過。」

  張是非想了想後,便對著她說道:「那好,那邊那頭驢歸你了,剛才在馬褡子裡面發現了一些碎銀子,你也拿好,回去通知你的親戚們吧,山腳下的那塊土地不錯,外加上這山,搭個窩棚應該不愁吃穿。」

  孫甜杏聽張是非這麼一說,竟然又跪下了,搞的張是非一陣無奈,他心想著為啥她這麼愛跪呢,難道這就是一個愛跪的時代?

  只見孫甜杏對著張是非說道:「神仙,謝謝您,您的恩情,我無從報答,只是希望您能說出您的名號,他日我家安頓下來,一定世代供奉!」

  張是非又苦笑了一下,然後拉起了孫甜杏,然後對著他說道:「我不是啥神仙啊,我的名字叫張是非,行了,你快走吧,要不然天黑了就不安全了。」

  孫甜杏眼淚汪汪的說道:「是,是非老爺,謝謝您!」

  得,剛不叫神仙,這又成老爺了,張是非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沒說甚麼,只是幫著孫甜杏將驢車卸下,孫甜杏騎著驢下山了,看著孫甜杏走遠後,張是非這才轉過了頭去,然後對著那本明和尚說道:「大師,咱們現在明人不說暗話了,我倆都是妖怪,但是從沒有殺過一個好人,這一次,我倆要去殺那甚麼聖龍,你有甚麼打算?」

  本明從小修佛,自然跟凡人不同,很多的事物他都已經看破,生死也置之度外,見張是非這麼一說,他便回答道:「和尚想一同前往,到時也有個照應。」

  還照應啥啊?張是非心中想到,你個和尚能有多大的本事,怕到時候我照顧不到你是真的,於是他便擺了擺手,然後對著那本明說道:「大師,話都說到這兒了,難道你還不清楚我倆的實力麼?說起來,那個妖怪在我的眼裡,還真就不算啥,我怕到時候會連累你們,所以……」

  「施主千萬不要輕敵。」只見那本明對著張是非說道:「據貧僧所打聽到的,那妖怪似乎並不簡單,傳聞中,它好像還有一樣寶物。」

  「甚麼寶物?」張是非愣了一下,然後問道。

  那本明說道:「傳聞當日那伏法的土,施主說,那妖怪手裡持著一件黑乎乎的東西,並且能吐出一股黑煙,鑽入人身後,人身立腐,之後黑煙變成兩股,然後回到那妖怪手中,想來並非是尋常妖法。」

  恩,聽他這麼一說到也有些蹊蹺,張是非心中想到,不過,他卻並沒有害怕,因為他明白,如果一個妖怪都殺不掉的話,那還去毛地獄,直接撞死算了,於是他便又搖了搖頭,剛要拒絕的時候,忽然李蘭英走了過來,他對著張是非說道:「老張,讓他們跟著吧,反正聽他說得那麼邪乎,以前的教訓忘了?咱們還是別輕敵的好,能智取就智取,反正時間早呢,倒不如先探個究竟,免得陰溝裡面翻船。」

  張是非一想也是,於是他便對著李蘭英說道:「那,你說咱們怎麼辦呢?」

  「我看,倒不如這樣……」李蘭英對著張是非小聲的說了幾句,張是非聽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著你這傢伙到真有些鬼主意,想想這麼弄也挺好,起碼省事又省心,於是,他便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那本明說道:「既然這樣,那能不能麻煩大師一件事情……?」

  本明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無論何事都可。」

  「那好了。」張是非笑了笑,然後走到了那本明的身前,看了看他們師徒倆,便開口說道:「那就委屈你倆,當我們的誘餌吧。」

  本明一愣,不知何意,於是張是非便對著他講出了自己的計劃,由於知道那妖怪在一個洞中,所以他倆想讓本明引那妖怪出洞,然後張是非出其不意把它砍死,當然了,這也不是唯一的計劃,要知道剛才那條野狗已經逃走,不過似乎它並沒有回去報信的樣子,因為張是非剛才變成孔雀回來的時候,已經繞著這山飛了一圈,在山頂看到了那個山洞,離這裡並不遠,如果那條野狗去報信的話,估計那妖怪早就殺過來了。

  所以,那條野狗應該是見到兩人厲害,知道這次可能它的主子也保不住性命,所以便落跑了吧,不過,即便它報信,他們也不害怕,那妖怪殺出來倒好,就是可能稍稍費力一些罷了。

  所以,到時候他們需要做雙重的準備,如果沒有意外發生,便由本明做誘餌,然後將那個甚麼龍一舉拿下,張是非講完之後,那本明便點了點頭,只道此法甚妙,於是,他們也就不做耽擱,起身沿著小路向山洞的方向走去。

  此時應該是下午兩點左右,張是非望了望天,距離他啟程去陰市的時間,還有大概半天的光景,張是非望著遠處,翠綠的樹木在他眼中不過是一片灰白,他望著這片灰白,心中暗暗想到,玉面甚麼龍,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兩敢這麼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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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17 22:1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八章 鳩佔鵲巢

  由張是非帶路,眾人很快便來到了深山之中,越接近山頂,這條山路便越發的崎嶇,好在張是非和李蘭英倆人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而且那本明和本因這大小兩個和尚也能吃苦,所以他們並沒有放慢腳步。

  走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左右,張是非伸出手來撥開了一片灌木叢,然後對著身後的三人點了點頭,示意到了。

  眾人停下了腳步,李蘭英上前看去,從那灌木叢的縫隙之中能清晰的望見,前面乃是一一片空地,方圓約十仗,而那空地的盡頭,確是一個山洞。

  說是山洞,也許有些不切實際,因為那清晰可見的洞口處,卻還有一道石門,似乎是人工雕琢的一般,李蘭英一看樂了,這副畫面他太熟悉了,想想電視裡面的唐僧不知道被抓進這種山洞多少次,真想不到,這次竟然在現實中碰到了。

  於是,他便對著張是非輕聲的說道:「老張,這妖怪是不是也看西遊記啊,把個山洞搞的像是個窯洞似的,真是碉堡了,哎,你說咱們要怎麼辦?」

  張是非笑了下,然後說道:「按計劃行事吧。」

  聽他這麼一說,那李蘭英便朝後點了點頭,本明會意,便留下了自己的小徒弟在這裡,然後自己同張是非李蘭英他們摸到了洞前,面對著那洞門而立,而張是非和李蘭英則各自站立在了洞口兩旁。

  張是非示意那本明不要說話,因為他想要他當做誘餌,在張是非的眼中,似乎這些和尚乃是妖怪的最愛,西遊記裡不就是這麼演的麼?至於為啥,張是非就有些不明白了,可能是因為這些和尚沒有頭髮吧,就跟咱們啃豬蹄兒是一個樣兒,不用刮毛,吃著也省事兒。

  李蘭英和張是非想到一塊兒去了,眼下見到張是非從身後抽出了難飛,李蘭英便在心中想到,要是知道一個香噴噴的和尚自動送上門,那妖怪還不得把大鼻涕泡兒樂出來?嗯,看來還得再給他加點誘惑,要怎麼說呢,好吧,就這麼辦!

  想到了此處,李蘭英便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手在那石門之上用力的敲了敲,他的氣力很大,敲在石門上發出了乓乓的聲音,只見他壓著嗓子,特深沉的說道:「阿彌陀佛!施主,貧僧乃是東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經的和尚,路過寶剎,想借宿一宿,施主,開門吶!!」

  聽他這麼一說,張是非差點兒笑噴出來,心想著老李你不用這樣兒吧,居然還裝起唐僧來了,可能在他的眼中,唐僧乃是和尚中的霸主吧,妖怪美食排行榜的第一位,所以才會如此說來,真是服了。

  可是,當李蘭英說完後,那洞中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就跟裡面沒有人似的,這就讓李蘭英有些奇怪了,本明還站在洞前沒有動彈,於是李蘭英便挪了兩步,繼續敲門,一邊敲,一邊喊道:「施主!貧僧乃是東土大唐去西天取經的和尚,路過寶剎,想借宿一宿,施主開門納!開門納施主!施主……操!!」

  李蘭英鬱悶了,不管他如何大喊,如何表忠心自己是唐僧,可是那山洞之中竟然還是沒有一點兒的動靜,沒到一會兒,他嗓子都要喊沒電了,僅有的耐性消失個乾淨,竟爆了粗口,在也忍不住,衝了出來,狠狠的敲著那石門,看起來他是動了真力,兩隻大手就跟敲鼓似的,狠命的砸著那石門,咚咚咚的聲音不絕於耳,連洞口上的灰塵都敲了下來。

  可是,洞裡面卻還是沒有一點反應,李蘭英急了,於是他便對著張是非大聲的喊道:「這逼樣的估計是縮卵了,悟空,快把它門給卸了!!」

  張是非聽到了他的話後,心中一陣無奈,看來李蘭英已經入戲太深了,唉,不過,張是非見到這麼敲門都沒有動靜,便也不想再等了,本來嘛,想用那和尚當誘餌也只不過是圖個省事,沒想到現在倒是費事了,於是他就點了點頭,打算採取最初的手段。

  想到了此處,張是非便走到了門前,然後舉起了難飛對著那石門刷刷兩刀,兩刀藍芒閃過,那石門之上出現了一個『X』的形狀,並且發出了卡嚓嚓的聲音,李蘭英又是一掌,只聽轟隆一聲,那石門登時碎裂,偌大個洞口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本明縱使之前知道這兩人的實力不俗,但是卻沒想到他們強到了這種境界,於是臉上也不由得流露出驚訝的神情,張是非微微一笑,然後對著那和尚說道:「你最好還是留在這裡吧,我倆進去。」

  本明從驚訝中回過了神兒來,卻搖了搖頭,張是非見他心意已決,便沒有再阻攔,於是便對著他說道:「那好,你自己小心了。」

  說罷,他便對著李蘭英使了個眼色,兩人直接摸進了那山洞之中。

  你還別說,進了山洞之後,張是非望著四周的景象心中想到,這裡面還真是別有洞天,還以為只是個小小的山洞,沒想到居然看不到底,洞中兩旁隔一段距離還點著兩盞油燈,可視度很高,進了洞以後,就好像走上了一個緩坡似的,看得出來,這洞並非是天然形成的,而應該是妖怪在山上挖出的一個地洞,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和李蘭英想下走去,這緩坡不是太陡,但是走了十多分鐘後,竟然還沒有到頭,那本明依舊不緊不慢的跟在了他們的身後,張是非心裡已經大概有數了,八成這山已經被掏空,變成了那妖怪的老窩。

  張是非笑了,說起來,這個山洞他簡直太滿意了,就跟秘密基地似的,在這裡魂魄出竅,一定最安全了,於是他越發的想要霸佔這塊兒寶地,又走了一陣之後,忽然前方的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獸吼的聲音,張是非和李蘭英對視了一眼後,便放慢了腳步,輕輕的向前面走去,之前隧道還沒有到達盡頭,可是隧道右手邊,卻出現了一個小洞口,那洞口處是一道鐵欄,就好像是一個牢房一般,張是非向裡面望了望,只見裡面儘是一些野獸,麋鹿野獐,山豬狐狸應有盡有,那些動物們眼巴巴的望著李蘭英和張是非,似乎想祈求他倆解救他們,見到這山牢之內關押著眾多的動物,兩人也沒想太多,只道這應當是那妖怪的糧倉吧,要救他們不難,但是也要先斬了那妖怪再說。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和李蘭英便繼續向前摸去,他倆明白,距離這山洞的盡頭應該不遠了,於是便加快了腳步,身後的法明腳步聲也遠了起來。

  不多時,他倆果然摸到了盡頭,只見這隧道的盡頭處,居然還是一道石門,不過這道石門看上去道要比那門口的石門結實許多,兩站昏黃的小油燈還在燃燒,看來,這應該就是那妖怪的住處了。

  也沒有廢話,很顯然他們也不想在這裡繼續裝三藏了,於是,張是非便對著那石門又是刷刷兩刀,兩刀劈出之後,李蘭英上前一腳,光噹一聲就踹倒了那石門,轟隆一聲,腳下都有些震動,隨著這石門崩塌的那一瞬間,幾聲淒厲的尖叫從石門之中傳了出來。

  張是非和李蘭英眼前豁然開朗,然後齊刷刷的愣住了,說起來,他倆也曾想像過這妖怪的老窩是個甚麼樣子,但是卻怎麼也想像不到,居然會是眼前這般的光景!以至於李蘭英都隱約的覺得自救的鼻子腥腥的,險些流出了鼻血!

  只見這盡頭的山洞極度的寬敞,算起來大概有二百來評吧,數十盞油燈將這山洞映得是燈火通明,而這洞中,竟然沒有土地,裡面鋪的儘是獸皮,踩在腳下,就好像是羊絨毛毯一般的柔軟,當然了,這些都不算啥,最要命的是,在這偌大的山洞之中,竟然橫七豎八的躺了二十多個年輕貌美的裸體女子!

  裸體,顧名思義,就是沒穿衣服,衣無寸縷,她們似乎不能動一般,但卻都還活著,望著忽然出現的張是非和李蘭英,眼神裡面滿是恐懼,而她們或躺或站,或趴或坐,披頭散髮,姿勢極度的誘人,在這昏黃的燈光下,就如同一幅活春宮一般!

  縱使李蘭英和張是非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可是也沒有遇到過此等陣仗,不由得都愣住了,李蘭英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陣燥熱,然後便嚥了口吐沫,同時對著張是非說道:「我說……老張,這怎麼回事兒啊?」

  張是非搖了搖頭,他也想像不到這無底的深洞之中,竟然藏著這麼香艷的畫面,可是他現在已經是大徹大悟之人,雖然沒有徹底的斬斷三念,不過也比李蘭英恢復的要快,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然後從腳下扯了塊兒獸皮,對著李蘭英說道:「大概是被那個甚麼龍抓來的女子吧,還等啥呢,趕緊救人。」

  說到了這裡,張是非便跑到了最近的一個女子身旁,將其扶起,剛碰觸到女子的肌膚後,張是非心中又是一愣,這柔若無骨的肌膚,看起來還真有殺傷力啊,該死,我想甚麼呢!張是非搖了搖頭,慌忙斂收心神,然後將獸皮裹在那女子的身上。

  看起來,那個甚麼龍現在也不在這個山洞裡面,難道它是聽到了風聲跑了麼?這樣也好,張是非想到。

  李蘭英顯然很習慣這個工作,只見他捧著一大堆獸皮,然後將那些女子一一抱起,扶起她們的時候,雙手難免那個啥,這讓好久都沒有開葷了的胖子心中一頓暗爽,他把獸皮披在了那些女子身上,勉強遮住了他們的春光,他一邊披,一邊十分正氣的說道:「姑娘,你們受驚了,李哥哥來晚了,你們不用在受苦了!」

  而那些女子們也緩過了神兒來,但是卻依舊無法動彈,張是非對著自己扶起的那個年輕女子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是哪裡人,為甚麼會被抓來,那個妖怪呢?」

  懷中的女子見張是非這麼一問,不由的鼻子一酸,哭了起來,只見他一邊哭一邊說道:「小女子是黑水城人士,兩月之前被一夥土匪抓到了這裡,嗚嗚……」

  通過了這個女子的哭訴,張是非終於明白了個大概,正如這個女人所說,她是不遠處黑水城人士,這裡的女孩子大多都是,他們無一例外的被趙大陽那伙天殺的強盜所禽,之後又被送入了這洞中,他們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同年同月所生之人,這也正應了之前趙大陽所說之事,這玉面甚麼龍似乎只找陰年陰月的姑娘,可是,看這山洞裡面的女子眾多,到不像是一次所禽,之前那只野狗怪不是說這甚麼小聖龍每個月都要喝她們的血麼?怎麼她們還沒死?

  很快張是非就明白了這是為甚麼,聽那女子哭訴,這洞裡面的妖怪頭子是一個年輕人打扮,模樣倒也俊俏,只不過他脾氣暴躁,它好像在這些被它們抓來的女人身上施了咒,使她們無法動彈,每天晚上都會對他們做盡下流淫穢之事,這些女人受其凌辱,卻又無力反抗,甚至連動都無法動一下,只能無力的哀嚎,但是那個妖怪似乎特別喜歡她們慘叫,所以她們越是慘叫,那妖怪就越變本加厲,只是苦了這些姑娘,每過十幾天,那妖怪都要咬破他們的鎖骨處吸血,說是修煉秘法,卻並不要她們的性命,而且隔一段時間,那妖怪就會又抓來一個少女當著她們的面凌辱,同妖怪朝夕相處,她們自然絕望,有幾個姑娘已經因為無法忍受這種打擊而死,剩下的,也只能過一天算一天,絕望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而就在前不久,那妖怪忽然一聲不響的走了,至於它去了哪,自然是沒人知道。

  我靠!張是非和李蘭英聽完這女子的哭訴之後,頓時大怒,要知道兩人最厭惡的,就是這種傢伙了,他奶奶個腿的!這個時代到底多亂啊,怎麼還有這種妖怪殘存於世呢?

  張是非看著這些可憐的女子,心中明白她們受了多少的苦,一想到這裡,張是非的心竟出奇的難受,他早已不是當初那自私自利的傢伙,將心比心,這一個妖怪,到底害了多少家庭啊!

  只見李蘭英大罵道:「操他二大爺的!這哪兒是甚麼小聖龍啊,分明就是小淫龍好不好?」

  張是非沒有說話,現在那個妖怪似乎已經跑了,所以張是非心中想的,就是改如何的安頓這些女人,讓她們回去麼?別開玩笑了,儘管張是非是個歷史盲,但是他也知道,在古代,女人是極為卑賤的,現在讓她們回去不難,可是如果別人知道了她們的遭遇後,她們的一生就被毀了,這可怎麼辦呢?

  張是非歎了口氣,而就在這時,那本明也來到了洞口,只見他站立在洞口,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施主,不妙,剛才我好像看到了一道黑影朝著這邊來了!」

  「正好!!」李蘭英雙目圓睜站起了身,只見他大聲的吼道:「一定是那孫子,看樣子它還沒跑遠,嗎的,你出來!!看你李爺爺怎麼把你的皮扒下來!!」

  說罷,他便起身和張是非來到了本明的面前,張是非見他望著二人,一臉擔心的樣子,便對著他說道:「大師,你說有一道黑影朝這邊來了?」

  那本明點了點頭,剛想答話,忽然臉上露出了極度恐懼的神情,只見他指著兩人的身後驚聲喊道:「小心!!!」

  身後有人!!李蘭英心中頓時冒出了這個念頭,於是他也想不了許多,下意識的轉過了頭去,可是,他的身後除了那些嚇傻了的少女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事物,這是怎麼回事兒?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從耳邊傳來,李蘭英心中一驚,慌忙回頭看去,卻見到那張是非手持著難飛寶刀滿臉的冷笑,而那本明則臉色煞白的跪在了地上,一隻斷臂跌落在了身旁,李蘭英看見這一幕,頓時有點沒反應過來,這老張是怎麼了,為啥要砍這和尚啊?

  我靠,不會他是被那個甚麼妖怪操縱了吧!!一想起之前兩人對付的卵妖之中似乎也有人懂這種本事,李蘭英便十分緊張的望著那張是非,並且對著他說道:「老張,你,你怎麼了?」

  只見張是非冷笑了一下,然後抬起了右手,用刀尖指著那本明和尚,然後冷冷的對著他說道:「別裝犢子了,趕緊現出原形吧。」

  啥?李蘭英又驚呆了,怎麼回事兒,現出原形?難道這本明才是妖怪麼?可是也不像啊?李蘭英頓時滿頭霧水,而這時,只見那跪在地上的『本明』抬起了頭,十分驚恐的對著張是非說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張是非哼了一聲,然後對著這本明講道:「你就是再裝和尚,也掩蓋不了自己那一身的孜然味兒,我問你,本明呢?」

  原來,這個地上跪著的,根本就不是本明,而是這妖洞真正的主人:『玉面無量小聖龍』,這小聖龍得道多年,自然老奸巨猾,早在那張是非在半山腰處顯露實力的時候,它便已經發覺,深知這兩個傢伙是衝著自己來的,而且不好對付,於是,它便想要避其鋒芒,正所謂狡兔三窟,在這山洞之中,還有一處隱藏的洞穴,所以這小聖龍便藏在了裡面,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洞口處就傳來了叫罵聲,洞門被毀,他們走了進來,小聖龍隱藏起了自己的妖氣,並在那隱蔽的山洞之中等待機會。他見到兩人後面還跟著個和尚,便心生一計,出其不意的將其擊倒,之後又化成了他的模樣,想要偷襲兩人,哪成想聰明反被聰明誤,偷雞不成還蝕了把米,剛才他喊出小心的時候,李蘭英下意識的回頭,但是張是非卻同時出手,刀光一閃,便將它那舉起的手臂剁下,使他受傷不輕。

  那小聖龍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露出了甚麼破綻,所以慢十分不甘的望著那張是非,而張是非則冷哼了一聲,然後對著他說道:「你真當和尚都跟你似的吶,那可是真和尚,哪有看見了一幫沒穿衣服的女人後還傻站著的?」

  李蘭英這才恍然大悟,是的,那個本明雖然不是正統的僧人,但是他的行為舉止卻是同僧人一般無二,之前見到眾人吃肉乾都退避三舍的主,哪兒能看著一幫大娘們兒眼睛都挪不開步兒了?所以,張是非十分肯定,它就是妖怪變的!

  那小聖龍聽張是非這麼一說,不禁惱火,只見他低著頭,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原來是這樣,佩服,佩……噗!!」

  話還沒有說完,只見那小聖龍忽然抬起了頭來,一張嘴,竟然射出了一股黑煙,那股黑煙的速度極快,沒等張是非反應過來,黑煙就已經把他包在了其中,李蘭英大吃一驚,此時他顧不了許多,只見他向前一布,一腳就蹬在了那小聖龍的胸口。

  李蘭英這一腳用上了仙骨之力,只見那小聖龍發出了一聲猛哼,被咕嚕嚕的踹出了老遠,等他再起身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本相,果然同那些女人的表述如出一轍,這孫子天生就長了一幅欠揍的臉,只見它一身合體的藍衣藍褲,布料上上去到也考究,雖然它的嘴角已經滲出了鮮血,但是卻哈哈大笑,它一抬手,僅剩的那手掌之上出現了一樣挺奇怪的東西,通體漆黑,李蘭英認得這東西,就是電視局裡面紀曉嵐拿的那玩意兒,煙袋鍋子,只不過這玩意沒有紀曉嵐的那根長,那小聖龍對著李蘭英哈哈大笑,然後喝道:「哈哈哈!!想不到你們竟然可以傷我,但是也只能到這兒了,怨氣入體,看你還不化成一灘膿水?」

  怨氣入體?糟了!雖然李蘭英搞不懂怨氣是甚麼玩意兒,不過他明白,大概就是包裹著張是非的那圖案黑氣,之前聽法明講過,這氣似乎能讓人的身體腐爛,這還得了?只見李蘭英轉頭對著張是非大喊道:「老張!!」

  張是非沒有回答,而那玉面小聖龍則冷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不用叫了,現在只怕他已經化成了一灘膿水,嘿嘿,下一個就是你!」

  說罷,他一揮手,然後對著那團黑煙喝道:「回!!」

  可是,張是非身上的黑氣卻並沒有移動,小聖龍有些納悶,往常這黑氣相當的聽話,怎麼這一次卻不行了呢?

  就在它一愣神兒的時候,只見那黑霧還是劇烈的抖動起來,黑霧中的張是非發出了一聲冷喝,那成團的黑霧頓時散開,等那黑霧散盡之時,李蘭英這才放下了心來,張是非沒有事!

  不過緊繃的神情剛剛緩解,李蘭英忽然又有點想笑,因為他望見那張是非雖然沒有被怨氣腐蝕,但是他身上穿的衣服卻被腐蝕了個乾淨,煙霧剛散,他渾身的衣服也就化成了碎片,包裹中的木盒與面具掉在了地上,而張是非則光著個屁股狠狠的瞪著那玉面無量小聖龍,看他的眼神兒,似乎現在連把那小聖龍吃了的心都有了,只見他瞪著那小聖龍,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他嗎,還我衣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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