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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空棺,祭品
拋出那句臺詞後,簡禾與溫若流「嘿」地落到了洞底。甫一落地,原本均勻分佈的眾人的第一個反應,都是忙不迭地往後一跳,空出了一塊空地。
叢熙宗的弟子們則個個都喜出望外滿臉春風。剛才跟人吵架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少年們,此刻都像是孩子見到了保護者,簇擁著溫若流,高興地嚷著:「宗主,您終於來了,我就知道您會來!」
「宗主,您沒事真的太好了。現在外面的人怎麼樣了?」
「您是追在我們後面來的嗎?我們都沒有發現呢!」
「我們中了陷阱,被關在這裡一天多了,差點以為出不去了。」
……
望著這一雙雙信賴而不含雜質的眼睛,溫若流與簡禾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了彼此心裡的暖意。
對少年們疑惑的內容,溫若流挑了些能說的、緊急的,簡單地回答了下。而他藏在袖下的手,由始至終都緊緊地與簡禾十指緊扣。
「原來如此。這個陷阱一定要用機關才能打開。」
「怪不得我們怎麼劈斬都沒動靜了。」
相較於叢熙宗這邊眉飛色舞熱火朝天,方才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們都偷偷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面面相覷。
人人都以為自己這回真的要死在這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鬼地方了,還是史上最憋屈的死法——餓死。萬念俱灰、場面失控的關頭,已經叛變了的溫若流帶著魔族人從天而降。驚恐萬狀的眾人已經做好了要與蜂擁而入的魔兵決一死戰的預備。結果,等到現在,想像中的兇悍魔兵、大開殺戒、血流成河……統統沒有出現。
溫若流和這個傳聞中拐跑了他的魔族女人,竟然真的是來救他們的?
剛才唇槍舌戰時,謾駡得最凶的幾個人頓時有點不是滋味了起來,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堪和尷尬,將他們莫須有的敵意和痛恨都消磨了幾分。一時之間,沒人做聲。
那廂,最迫切的戰況都答得差不多了,一個少年注意到了簡禾,小聲道:「宗主,這位是……」
話還沒問完,眾人背後,就有個聲音哼了一聲:「大家不會被這點小恩小惠矇騙了吧?剛才還有人大聲說溫宗主沒有暗中勾結魔族人,如果沒有,這個魔族女人是怎麼回事?!」
澹台憐回頭,惱怒道:「他救了我們所有人,你還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一碼歸一碼,勾結魔族人是事實吧?仙盟的規矩,只要與魔族人私下聯絡,就要受罰。原來這個規矩是一紙空文?」
溫若流眼神一暗,簡禾磨牙,扯了他一把,示意讓她來。她好整以暇道:「既然你提到了我,我就不能裝聽不見了。誰說溫若流暗中勾結魔族人的?」
那人不可置信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們兩個有問題……你居然不承認?」
「說得好。」簡禾鼓掌,隨即在眾目睽睽下,纏住了溫若流的手臂,笑容滿面道:「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我們沒有暗中勾結,是明著勾搭。」
眾人:「……」
那名鄢姓的弟子猛地站了起來,斥道:「簡直是目無規矩,囂張至極,不知廉恥!」
溫若流道:「我們沒有做過虧心事,自然不需要心虛或避諱。」
「你說沒做過就沒做過?誰知道你們背地裡在謀劃什麼……」
簡禾點點頭:「行啊。口說無憑,你們不信他是站在人類這邊的,那就數數做過的事吧。仙門重罰那些和魔族勾結的人,是因為他們會把線報傳出去,做了壞事當然該罰。可是溫若流和我『勾結』後,有做過不利於仙門的事嗎?那晚在山谷中,以藏鋒之力,不說全殲,但至少殺掉一半人是沒有問題的,他有嗎?」
眾人吶吶,無法反駁。
「你們中了陷阱,被關在這裡等死,假如溫若流真如你們所說,是個居心叵測的叛徒,為何要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把你們救出來?他應該一邊嗑瓜子,一邊欣賞你們的倒黴相才對啊。」
眾人:「……」
簡禾說完,溫若流看了她一眼,眼中滑過了一絲笑意。
「之前的每場戰役更不用我提了。他是屠魔的主力,受的傷不比任何人少。世界上有人會使這種把自己搭進去的苦肉計嗎?在座的各位都曾受過叢熙宗的恩惠和救援吧,在戰場中殺人,是最容易掩蓋痕跡的了。可是——」根本不用打腹稿,話就劈裡啪啦地湧出來了。簡禾指著溫若流,一字一頓,拔高聲音道:「他有嗎?」
洞內鴉雀無聲。
許久,終於有人道:「可他的眼睛是魔族人……」
「他不是魔族人,眼珠的變化是意外所致,又不是他自願的。」
「既然這樣,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們?」
簡禾一頓,奇道:「我一直覺得有個邏輯很讓我費解。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好事,你們就大肆稱讚他改邪歸正,從前的罪過可以一筆勾銷。被你們捧上神壇的人呢,則是一點錯誤和弱點都不能有。他不可以軟弱,不可以膽怯,不可以崩潰,不允許有自己的秘密。有某個地方不符合大眾想像了,就會遭到口誅筆伐,立下的功勞被安上各種罪名,被隨意詆毀,隨意抹黑。真奇怪。」
場面僵持住了。剛才還慷慨激昂的眾人好像被掐住了聲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許久,才有一名修士出來打圓場,一開口就先各打五十大板,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大家也是情急之下才會動手,溫宗主你也太衝動了。既然現在真相大白,溫宗主並未投敵,還有這位,呃,棄暗投明的魔族女俠相助,這件事就當做過去了吧……」
溫若流輕輕一笑,反問道:「我太衝動?」
那名修士察覺到不對,噤聲了。
溫若流森森的目光在場內轉了一圈,笑了笑道:「我要是衝動,今天坐在這裡的人,起碼會少一半以上。」
有人跳起來道:「你!」同伴立即扯住了這人的手,示意他閉嘴。識時務者為俊傑,溫若流這話沒有托大,還是別亂出頭了。
「此地不宜久留,再晚點這裡可能就會塌了。」簡禾環顧一周,道:「能走的扶一下傷員,先離開迷宮再說吧。」
叢熙宗的弟子們毫不猶豫地跟著她和溫若流御劍飛了上去。原本猶猶豫豫的其餘人見狀,也不再多想了,爭先恐後地追了上去。
溫若流在清點人數時,一個叢熙宗的少年走了過來,對簡禾抱拳道:「女俠剛才說的一番話,晚輩深以為然。請問……怎麼稱呼您?」
居然會有小朋友來搭話,簡禾訝然了一秒,剛要回答「簡禾」,話到嘴邊又想到了自己才「死」了兩年,不知道這個弟子認不認識以前的她,這麼快又頂著這個名字出來,似乎不太好,旋即改口,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免貴姓溫。」
「是溫潤如玉的溫嗎?」
「不是。」簡禾齜起兩排牙,笑得特別討打,用肩膀撞了撞溫若流的身體:「是這個溫。」
溫若流正與澹台憐談話,沒有回頭,卻很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少年左看看右看看,恍然大悟,敬佩萬分地看向了溫若流。
人魔通殺,不愧是宗主……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同理,仙魔大戰中,浩大的軍隊是分作幾支隊伍,從分散在各個方向的地宮入口同時進去的。沈長虹、謝子堯、鄔焱、澹台憐帶著各自的門生,自成一隊。除此以外,還有數之不盡的其它宗派、世家組成的隊伍。
如果溫若流的個人線沒有崩壞,那麼,叢熙宗的弟子應該會分成兩撥,一半交給他。
誰也不曾見過魔界之門,故而,他們只能提前準備好各類法寶、路線圖,而沒有確切的「封印」之法,等見到實物再隨機應變。
在《仙途》的機制中,仙魔大戰的勝利,就是世界線的終點站,亦是一顆最大最甜美的果實。為了顧及玩家的爽感,最後找到魔界之門並將它封印的,只會是玩家本人,以及她所選定的攻略角色。
這裡是簡禾的主場,而她選定的攻略角色是溫若流。換言之,雖說鄔焱、謝子堯等人的地位和修為,與溫若流平起平坐、不相伯仲,可程序上的天塹擺在那裡,他們再怎麼神勇,也只能成為封門的助攻。
在普通人看來,多一支隊伍等於一分勝算。唯有簡禾知道,如果她和溫若流不去封門,那麼其他人也不會成功,這一戰就算失敗了。
簡禾深吸口氣,與溫若流對視一眼,決意已現。
澹台憐協助把傷員安頓好,詢問道:「哥哥,接下來怎麼辦?把他們留在這裡,讓還能動的人繼續前行嗎?」
溫若流搖頭道:「不必,他們必須離開了。」
先是在大漠趕路兩日,不斷地與蜂擁而上的魔族人、魔獸作戰,後來又不吃不喝在洞中關了一天一夜,這些倖存下來的人,身上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前路的危機更甚,再往前走會很危險,必須就此打住,往回走了,否則只會成為拖累,白送人命。
澹台憐也明白他的意思,道:「好,我這就吩咐他們……」
「不是『他們』,阿廉,你也要走。」溫若流按住了澹台憐的肩膀,道:「你負責把他們帶出去,做得到嗎?」
澹台憐急問道:「就我走?那你們呢?你們不走嗎?就你們兩個去?萬一有危險……」
「我當然要去了,我知道路怎麼走。多虧你們沿路清理了障礙,我們現在靈力、體力都很充沛,無論什麼難關都可以應付得來。」簡禾的指尖溢出了一團妖異的黑霧:「這簇魔氣能為你們指路。它雖然無法思考,但卻能還原出我剛才走過的路。你們順著我的原路離開,不要停留,立刻返回潼關。」
澹台憐無意識地搖頭,神情極為掙扎:「我不……」
猶豫,並非不相信溫若流的實力,而是因為心底徜徉著的一陣怪異而不詳的預感,彷彿這一回頭,就再也見不到他們兩人回來了……
「多一個人陪我們去,未必能幫上忙。可是他們,你的師弟們,需要你帶出去,我就把他們交給你了。」溫若流彷彿沒有看見他的糾結,凝視著他,又一次問道:「可以做到嗎?」
澹台憐低下頭,肩膀抖了抖,咬牙堅定道:「可以,必不辜負哥哥所托。」
一邊說,他一邊將身上的法器都解了下來,塞給了兩人。
他們說話的這當口,地宮開始輕微地搖晃了。簡禾當機立斷道:「走吧。」
雙方各走一邊,被困的人追著魔氣一瘸一拐地離去。溫若流與簡禾則朝著地宮的另一個方向奔去。
剛才為了找叢熙宗的人,得從混亂的氣息中分辨活人的味道。相較於此,找到魔界大門就容易多了。它眼下還沒被封印,濃郁的魔氣像不要錢似的瘋狂噴湧,對於簡禾來說,就好比明晃晃的路標。
橫七八拐過無數條長道,兩人終於抵達了一個古怪的環形石洞。此地毫無修築痕跡,四壁皆是原生態的石頭,十二道距離等寬的石門陳列在了他們面前,魔氣噴湧,望不見門後是什麼。石洞的正中,則是一汪寶藍色的潭水,小漩渦極多,深深淺淺地漾著神秘的波光。
到了這個地方,原主的記憶已經清晰在目了。簡禾呼吸加促,指著潭水,道:「那十二扇門都是陷阱,這個水潭才是入口,它是一個法陣。」
這個入口頗為古怪,溫若流一怔,道:「你確定?」
「確定,絕不會錯。」
即使記憶沒有回來,這具身體也已經與魔界之門產生了感應,油然而生出一種戰慄的「被吸引」的感覺,告訴她——從未被觸及過的終點,已經在眼前了。
「好。」
溫若流將簡禾抱在懷裡,簡禾也環住了他的腰,一同踏入了水中。甫一觸碰到潭水,水面就張開了一張金色的光網,微微下陷,將二人吸了進去。
穿過法陣的過程非常短暫,簡禾屏住了呼吸,一晃眼,二人就從空中落到了地上,溫若流悶哼一聲,用後背抵住了地,接住了簡禾。
感覺到頭上有光,二人爬起身來,溫若流二話不說,將簡禾拽到了身後。抬頭一看,這是一座只能以宏偉來形容的地宮,渾圓的形狀,牆壁上是數以萬計隻形態各異的金色妖獸。
就在地宮的正中心,空中撕裂出了一個橢圓形的、形如鏡子的裂口,遠看是一團巨大而耀眼的光暈在漂浮著,直徑接近百米。妖豔的魔氣催生纏繞,吞吐和吸納著周圍的光,熾熱的風浪捲起了髮絲,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來。
好似受到了神秘的呼喚,簡禾直愣愣地看著它,無意識地、一步步地朝它走了過去。直到聽到人大叫她的名字,手被人狠狠地拽住,她才驟然驚醒,發現自己已經往前走了十多米了。
溫若流的神色頗為嚴厲,又透著萬分的不安,好似害怕她會消失在那道裂口後:「你怎麼了?」
簡禾有些心疼,接連退後了幾步,反手抱住了他,道:「沒事,不怕不怕,我哪裡都不去,剛才只是一時被魘住了。」
溫若流重重地點了點頭,拉著她退到了角落,觀察著這個大殿。
很多人都把「封門」想像得很難,其實,在仙魔大戰這段劇情裡,挑戰都在進攻的那段,他們穿過大漠時看見的屍山血海就是證據。真正到了封門這一步,已經沒什麼難度了——這裡連只守門的魔獸也沒有,就可見一斑了。
系統:「叮!請宿主尋找到魔界之門的關閉點,將它破壞,即可封閉魔界大門。」
簡禾一愣。
失聯已久的系統回來了?
這麼正經地提醒她劇情相關內容的,應該是迷境公司自帶的那個系統,而非後來自己誕生出來的系統。
不管了,它的提示總是對的。
在這麼大的地方找一個小小的關閉點,著實不易。簡禾茫然四看,忽然眼尖地發現——在那團浩瀚壯觀的光暈下,有一個微微凸起的高臺。
二人頂著熱風與刺目的光,交握著手,跑到了它的前方,發現地上鑲嵌著一塊微微發亮的黑色晶石,被保護在了層層疊疊的透明石層下。
埋得那麼淺,藏鋒輕而易舉就能破壞掉它了。簡禾朝溫若流點了點頭,無聲地做了個「這裡」的口型。溫若流深吸口氣,抽劍,劍尖朝下,猛地朝著它刺了下去——
削鐵如泥的劍尖穿透了保護層,直直地將黑色的晶石穿透,霎時,四分五裂!
那一瞬間,他們都感覺到地面猛烈地震動了一下。簡禾又蹬又踢,幫溫若流一起拔出了藏鋒,跌坐在地。朝上一看,才發現不是地震,而是他們頭頂上十多米的那個裂口,好似失去了法力的禁錮,正在無限地膨脹,帶動整座大殿顫動。
「不好!」溫若流臉色大變,一把摟過了簡禾,風馳電掣地逃離了它的下方。亮光熾盛到了極致的那一刻,溫若流將簡禾撲倒,一同滾進了一座巨獸雕像的下方,死死地將她壓在了身下。
緊接著的下一秒,一聲讓天地變色的巨響轟然炸開!簡禾抱頭閉眼,死死地堵住了耳朵,有種渾身內臟被衝擊得移了位的錯覺!光團膨脹到極致,爆裂的風暴掀裂了地宮的石地,噴發出無數尖銳而彌漫著魔氣的焚骨石,叮叮噹噹地在半空碰撞,飛濺出了滾燙的火花,落地時已經消磨成灰,絢爛至極。
漫長得好似過了一個世紀,地宮的搖晃終於停止了。兩人藏身的這尊金色巨獸像的頭已經被風削掉,上半身也被石頭砸了個無數個凹洞,搖搖欲墜。
溫若流咽下了一口血,先行鑽出,抖著手,將簡禾緩緩抱了出來。
大殿的中央空空如也,安安靜靜,那熾熱而耀眼的裂口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個直徑足有百米的深坑。
簡禾喃喃道:「結束了嗎?」
這句話終止在了一個激動的擁抱中。簡禾的耳朵貼在了溫若流的心口,聽著他比平時更快的心跳聲。溫若流重重地點頭,啞聲道:「嗯。」
系統:「叮!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了本作的主線劇情,取得成就【屠魔大仙】。遊戲結束了。」
簡禾抓緊了溫若流的衣服,有了些微的茫然。
主線劇情順利走到了最後,那就說明,《仙途》總歸是沒有大崩盤的。她與溫若流的故事……該落下帷幕了。
在主線結束後,普通玩家可以選擇繼續做日常任務。而作為測試員的她,這裡就是她工作的終點。這回走了,「久別重逢」的奇跡不會再有了。
等她退出遊戲後,迷境公司會保留溫若流被激發出來的人性,將他對她特別的記憶清除,包裝成一個完美的角色,與澹台憐、沈長虹等角色的數據匯總,編入即將上市的遊戲光盤中。
他們一起共度的獨特記憶,再也不會是她一個人的了,所有人都可以分享。
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等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是那麼地不捨。
上一次可以笑著分別,這一次卻沒辦法了。誰讓她那麼喜歡他。
不是作為數據,是把他當做一個真真正正的人來喜歡。
不想離開這裡,不想被忘記,不想和別人分享他。
簡禾眼眶濕潤,視線已經模糊了。
溫若流察覺到了不對,微微鬆開了她,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臉,溫柔得不可思議:「別哭……別哭。已經結束了。」
簡禾使勁地搖了搖頭,將臉埋在了他的手中,哽咽道:「我不想結束啊。」
溫若流怔然:「什麼?」
「……我說,我不想結束,我想一輩子留在九州,想跟你在一起,去各種地方遊歷。」
溫若流還是不明白,失笑,輕輕地吻著她的淚珠:「我沒說不去啊。我們已經說好了的。結束後,就一起做想做的事。哭什麼呢。」
「我……」
就在這時,明明已經沒有動靜了的魔界大門的原址上空,忽然亮起了一道明亮的藍光。兩人都是一愣,那道藍光在半空盤旋了一陣,飄飄灑灑地落在了他們前方的三米處,化作了一口敞開口的、古樸的棺木。
這是什麼東西?
系統:「宿主,《仙途》遊戲的謬誤已經排查完畢了,為了更好地修正,需要在遊戲中由你協助。」
謬誤?修正?
簡禾盯著那口棺材,湧現出了些許不好的預感。
系統:「經過了排查,角色『溫若流』的『自我意識』覺醒,開始不受我們擺佈,是遊戲世界失控、玩家多次無法連接系統、劇情線走崩的根本原因。經過多次的調節和修改,依然沒法對他進行正常的操控,我們決定——要對他進行徹底的清理。」
「……我失控了,是什麼意思?」
簡禾以為自己聽錯了,大驚之下,猛地回頭。
溫若流定定地看著她,目光醞釀著沉沉的風暴。
簡禾腦海一片空白。嘴唇顫抖,結結巴巴道:「你能聽見剛才系統……不,你能聽見剛才那個和我說話的聲音?」
溫若流頷首。他複雜得難以辨別的目光中,透漏著些微的了然。而他接下來的那句話才真正將簡禾震得魂飛魄散:「是叫……系統嗎?」
簡禾喉嚨發緊,無意識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艱難地道:「為什麼你……」
「我聽過這個聲音,在另一個地方。」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溫若流凝視著她,道:「在兩年半前。在潼關的西城樓下,你被石頭砸傷,性命危殆,神識溢出,將我吸納了進去,我看見了你的記憶。」
簡禾瞳孔驟縮!
玩家的記憶會進行加密,溫若流能看見她現實中的記憶,估計也是因為遊戲崩壞。
怪不得他那時候看見她醒來,反應會那麼古怪……不,他當時看到了這種超出自己認知的東西,那種反應已經非常冷靜了!
「只是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你那個世界,和九州很不一樣。」溫若流握住她雙手的指節泛白,一字一頓道:「我看到了小時候的你,漸漸長大的你,還在你的記憶中,看到了我。」
他被繪製在了一張張畫紙上,投映在了一道道光屏上。他聽見了很多不明其意的詞語,什麼觀察記錄,數據修改,系統調試……每個字他都聽得懂,加起來就聽不明白了。只是幾個短暫的片段,還沒怎麼看明白,就被神識送出來了。
只是,這段記憶,卻一直根深蒂固地留在了他腦海裡。當時簡禾傷重,他來不及詢問。在她消失的兩年多來,他反復地思索著那段記憶代表了什麼,有些詞還是怎麼都不懂,有些詞則隱隱約約猜出了意思,由此拼湊出了一個讓他不敢置信的真相——她來自於一個高級很多的世界。在那個地方,他並不是一個活人,只不過是一個被繪製出來的東西。
系統道:「宿主,他不是時時刻刻都能聽見,這是第一次。不過,這也是遊戲失控的一個重要表現,再不解決問題,只會越來越嚴重。為了遊戲的穩定性,我們做出了一個決定——將『溫若流』這串已經成型的數據刪除,再利用他被拆分的代碼,開始重新編寫一個新角色。」
簡禾猛地抬頭。
這話的意思是——等她這條線結束後,迷境公司不光是要清理溫若流對她的記憶,而是要將他整個人去從世界上清除掉?以後的《仙途》的成品光盤裡,也不會有這個角色的存在了!
既然已經決定要把他刪除了,也不必在意洩密了。系統續道:「我們擔心強行刪除,會不利於重塑新角色時的穩定性,故而安排了一個體面的結局。看見中間的那口棺材了嗎?我們為仙魔大戰的封門一役加入了『祭品加固』的設定。請將溫若流送入棺木中,釘好棺蓋,這樣你就可以離開這個遊戲,獲取你的工作報酬了。」
簡禾斷然拒絕道:「不可能!你做夢!我不和你談,我要和迷境公司的人談!」
系統:「你很清楚,我傳達的即是迷境公司的意志。如果你是擔心溫若流會反抗,大可不必。」
話音剛落,溫若流的脖子的皮肉上浮現出了一道細細的鮮紅色咒痕!他痛哼一聲,彷彿力氣被抽光,跪在了地上。
簡禾心疼地抱住了他,厲聲道:「你對他做了什麼?!這是什麼?!把它收回去!」
系統的聲音沒有起伏:「一點控制他的小法術,讓他暫時無法動彈。宿主,請抓緊時間。服從迷境公司的安排是你的工作。我們見過太多你這樣的例子了,歸根結底,都不過是一時無法抽離情感。請不要被虛幻的世界迷惑了自己。」
「簡禾……」溫若流無法動彈,卻還是用盡全力死死地拉住了簡禾的無名指,紅著眼道:「你說過不會再走的。」
系統:「宿主,快一點,請立即服從你的雇主命令。」
簡禾抖得不成樣子,臉色蒼白,慢慢地拾起了藏鋒。
頸箍慢慢收緊,溫若流難以呼吸,眼眶泛淚,卻還是執拗地一字一頓道:「……在你那個世界,我可能只是一個消遣的玩意。但是,我想告訴你,我不是虛幻的。我喜歡你,是真的。你喜歡我,也是真的吧?」
系統:「宿主,你只有這次機會了,請將溫若流的數據抹除。」
左右的聲音紛紛擾擾,簡禾握緊了藏鋒的劍柄,猛地抬手,狠狠地斬向了那口棺材,勃然大怒:「我不!!!」
即便沒有靈力灌注,藏鋒自有的威力仍不容小覷。棺木長蓋應聲而裂,桃木釘折成兩截,木碎四濺!
遭此破壞,系統微弱而不穩定的控制徹底斷開了,束縛溫若流的那道頸箍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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