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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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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翩翩一夏] 江山入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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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11: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畫里的爹爹會來接我們的,對不對?

  大紅的箱子,一個接一個的被抬到院子里,等最後一抬落地,早就守在一邊的王大少爺,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伯父,伯母。

  相信你們也能看得出來,我這次是來提親的。」

  如今正開春,衛家的幾個男子並沒有上山打獵,此刻都在家,不過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衛峰衛淼倒還知道偽裝一下,衛森才弱冠,歷練不足,是以所有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只見他隨意瞥了一眼地上的東西,仗著個子高的優勢,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王大公子,你走錯了吧?

  我家並沒有適齡的,尚且還待字閨中的小姐。」

  「小生並沒有走錯,小生這次上門,就是來向三姑娘提親的。」

  衛家的三姑娘向來只有一位,那就是衛靈綰。

  怕衛家人誤會阻撓,王大少爺隨即將心中所想所念,像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

  「小生知道三姑娘嫁過人,還有一個女兒,但是這些我都不在乎...」

  「只因為那次河邊的驚鴻一瞥,小生便對她...」

  「一見傾心!」

  衛家現在住的房子並不算大,雖然後來擴建過幾次,不過比起京都的安平侯府或者王府,依舊是差遠了。

  所以王少爺在院子里說的話,全都一字不落的,落入了衛靈綰的耳中。

  對此,她心裡只有兩個字,後悔!

  她和王家少爺第一次見面,是在年前。

  那日天氣難得轉暖,陰沉了大半個月的老天爺,終於願意施捨几絲陽光下來。

  衛芮在家哭鬧,死活要出門,沒辦法衛靈綰便帶著她,去了程楊村的一條小河邊。

  正好衛家爹爹在那兒附近幫人蓋房子,她們也能順便去看看。

  結果才到河邊,就看到了王家的這位大少爺,在水裡不停的撲騰。

  衛靈綰當機立斷,馬不停蹄的找到了衛峰,而後才保住了王大少的一條命。

  當時救他的人很多,衛靈綰也就是幫忙喊了人過來,然而朦朧中,這位少爺就看中了她。

  落水病癒后,王少爺成了衛宅的常客。

  一開始,衛家人以為他屢次登門,是為了表達謝意,當時還覺得這人挺懂的感恩。

  然而次數多了,大家就發現了不對,因為這人每次來,都要明裡暗裡的打聽綰綰。

  此後,王大少再沒進過衛家的門,直到今天。

  「衛夫人您瞧瞧,您瞧瞧。我們王少爺的心多誠啊!」

  媒婆擠開衛森,一把握住了衛夫人的手,試圖拉近兩人的距離。

  「要我說啊,和王家結親,這絕對是一樁頂好的婚事。」

  「王家作為縣裡的首富,您知道有多少的好姑娘,願意嫁過去嗎?」

  「可人王少爺一根筋,那些清白的姑娘不要,偏要求娶你家嫁過人的三姑娘。」

  「這可是別人羨慕不來的福氣!」

  「哼,這樣的福氣,我家可要不起!」

  左一句「好姑娘」,右一句「嫁過人」,不管哪個字眼,都戳痛了衛夫人的心。

  若她的女兒還在京城,堂堂寧王妃,又怎麼會受這種言語上的侮辱。

  衛夫人瞬間冷下了臉,斷然甩開媒婆的手,拿出了當家主母的氣勢。

  「既然那麼多好姑娘,都上趕著嫁到王家,你們又何必盯著我家姑娘不放?」

  凌厲的目光掃過王大少爺,但見他面色通紅,卻也沒有反駁,可見也是認同媒婆的這番話。

  衛夫人原本對他還挺好的印象,此刻瞬間跌落到谷底。

  想要求娶綰綰,嘴上說不在意她曾經嫁過人,可行為上任由別人貶低,這就是王少爺的一見傾心。

  「王少爺,這親事我家不會應,您可以走了!」

  院子里似乎又有人開口說話了,聽聲音像是媒婆的,衛靈綰聽了一耳朵,便又不再理。

  她這輩子的丈夫,永遠只有一個人。

  「娘親,你會嫁給那個王大少嗎?」

  不知什麼時候,原本熟睡的衛芮竟然已經醒了,似乎還聽到了不少東西。

  「小調皮,醒了也不和娘說一聲。」

  衛靈綰的食指,在她的小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隨後轉身要去給她找衣服,不想袖擺直接被一隻小手抓住了。

  「娘,你還沒有回答芮芮的問題。」

  「你是不是想讓那個王大少,給我當爹爹?」

  聲音落下的時候,小奶娃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晶瑩的淚珠蓄在裡面,隨時都要掉下來。

  望著和他有五分相似的女兒,無法言喻的悲傷在心裡漫涌,衛靈綰擦去女兒臉上的淚珠,聲音柔和。

  「難道芮芮,不想要爹爹嗎?」

  「想,但我不要那個爹爹,我要畫里的爹爹。」

  衛靈綰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那一堆空白的畫紙上。

  她曾經在那上面,畫過一個人。

  衛芮會開口說話之後,思安道人產出作品的速度,就開始慢慢降了下來。

  以前一個月要賣兩三幅畫,到現在三個月才一幅作品。

  當然了,這絕對不是因為,她畫畫的速度慢下來了。

  憑藉多年的經驗,衛靈綰作畫的熟練度早就已經點滿,就算是最精細的作品,她只要七天就能完成。

  那麼這中間多餘的時間,又去了哪裡呢?

  答案就在那堆畫紙上。

  程楊村附近有座小山,衛靈綰曾無意中發現,深山中,有一小群上百年的樹。

  此後,這些樹就成了她靈氣的來源。

  有了靈氣,被束縛了多年的思念,終於掙脫了牢籠。

  她大膽的,用自己的血,畫了一個莫辰淮。

  第一次畫時,她因為失血過多,差點喪命。若不是有靈氣維持,衛靈綰很有可能真就這麼沒了。

  至於畫出來的莫辰淮,也只存在了一息,而後就消失不見。

  一次失敗並沒有讓衛靈綰放棄,那段時間她幾乎陷入了瘋狂,只要能見到他,只要能和他說上哪怕一句話,她也要試試。

  終於在去年的八月,她生辰的那一天,畫里走出來的莫辰淮,在她身邊存在了一刻鐘。

  那也是衛芮第一次知道,原來她的爹爹長這樣。

  而後,這成了娘倆的一個秘密。

  見娘親看著畫紙發獃,原本溫和的神情也帶著幾分悲傷,衛芮抿著小嘴,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小手塞到娘的掌心裡。

  「娘,你說過的,畫里的爹爹,會來接我們的,對不對?」

  「對。」

  衛靈綰笑著點頭。

  她的南淮,一定會來接她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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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11: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就算死,我也是他的人

  趕了一個月的路,林管家終於在寧王生辰之前,踏入了京都的城門。

  休整了一天,換了一身相對體面一些的衣服,他才帶著賀禮前往寧王府。

  然而還沒到寧王府的大門口,林管家就愣住了。

  因為送禮的隊伍,已經從王府門口,排到了一里以外的大街上。

  「這,這也...」

  林管家突然有些心虛,猶記得臨走之前,自己信誓旦旦和老爺保證,一定把事情辦妥了。

  可現在...

  送禮的人這麼多,王爺能看上他帶的東西嗎?

  而且他剛剛稍稍打聽了一下,排在跟前幾位,帶的賀禮。

  什麼東海的大珊瑚、前朝名家宋景儀的孤本,還有出自鍛造大師歐冶子之手的昆吾劍,全是他聽都沒聽過的東西。

  再看看他們老爺的,除了姑蘇的特產小吃,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東西,也就思安道人的那副《遊園戲春圖》。

  然而這人只在江南那一塊兒有點名氣,真要放眼整個大梁,他還真不算什麼。

  林管家頓時更慌了。

  老爺想要挪個好位子,怕是徹底沒戲了。

  寧王府內,蘇管家正指揮著下人,將所有送進府的東西,一一登記在冊。

  王府沒有女主人,這事兒也就他能辦了。

  「蘇管家您看,又是畫...」

  福貴抱著一卷畫,無奈的遞到蘇管家面前,「這都第幾副了?」

  世人皆知寧王殿下愛畫,可又有幾人知道,他真正愛的,只有王妃筆下的畫呢?

  蘇管家也無奈,這一個月下來,他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名家的畫作。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以為這些畫都不值錢,否則怎麼會成堆的,出現在他跟前?

  「先收著吧!

  對了,你看看是哪位大家的作品?」

  「好嘞。」

  福貴依言打開,只見畫上的落款,赫然是「思安道人」四個字。

  「思安道人?這是哪位名家?」

  眉頭忍不住蹙起,雖然福貴不懂書畫,不過這一個月下來,他跟著蘇管家也知道了不少「大手子」。

  有名的如顏大千、柳真故。

  這兩位是前朝的名家,存世的作品不算多,不過也有不少。趁著寧王生辰,將其作為禮物送過來的,就有三四幅。

  除此之外,還有江一幀、梅明子,這二位的名氣雖不如顏柳,不過在書畫界,也算是有點地位。

  唯有這個思安道人,福貴這還是第一次見。

  「蘇管家,您知道思安道人嗎?」

  小夥子小心翼翼的,將畫上的落款,舉到蘇管家跟前。

  老人思索了片刻,他也沒聽過這個名字,隨即開口問道:「這是哪家送來的?」

  「姑蘇的林知府。」

  聞言,蘇管家不由得哂笑,難怪了。

  早在看到林知府送來的其它賀禮時,他就對他印象深刻,這回獻畫,他算是徹底記住他了。

  畢竟送禮送得這麼寒酸的,目前蘇管家只見過他一人。

  「不用管這個思安道人,你直接把畫收起來吧。」

  「好嘞,是將它和那些名家的作品,放在一起嗎?」

  蘇管家頓了頓,片刻才道:「算了,這畫還是你拿著吧!回頭掛在屋子裡,也能添幾分書香氣。」

  「至於王爺那邊,由我去說。」

  福貴先是愣了一瞬,隨後立即跪下致謝。

  蘇管家讓他起來,叮囑了幾句后,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禮單就放在手邊,不過莫辰淮一點看的慾望都沒有,今年的生辰宴,他並不打算大辦。

  更確切的說,寧王殿下已經很久辦過生辰宴了。

  以前是因為腿廢了,就算辦了也沒有幾個人會來祝賀,徒增笑柄。

  現在腿雖然好了,可那句最想聽的「生辰快樂」,卻是聽不到了。

  「蘇管家,挑一些小玩意兒留下,其它的,一併造冊送進宮吧!」

  「王爺放心,老奴省的。」

  隨著寧王的風頭不斷擴大,他收到的各種節禮也是越來越貴重,有些東西,甚至連宮裡都沒有。

  對此,莫辰淮一點都不打算私藏,他全都登記在冊,而後拉到了宮裡,交給了佑寧帝。

  他在扮演一個聽話的兒子,唯有這樣,才能得到帝王的信任。

  幾次下來,皇帝的小金庫越來越滿,對這個兒子也是越來越滿意。

  「王爺,老奴有件事要稟報。」

  「說吧。」

  「老奴私下做主,將林知府送來的一幅畫,賞給了福貴。」

  福貴這個人莫辰淮知道,做事很機靈,蘇管家很看好他,經常把他帶在身邊。

  「可是哪位名家的作品?」

  「並不是,那畫出自思安道人之手。」

  「思安道人?」

  不知為何,這個名字從口中念出來,男人竟然覺得有些懷念。

  「不是什麼名家的畫,賞他了也無礙。」

  「謝王爺。」

  哄了衛芮入睡,衛靈綰隨手披了件衣裳,走出了房門。

  今天是十五,也是他的生辰。

  「南淮。」

  淚珠伴著字的尾音一同落下,在地上開出一朵水花。

  女人從懷裡拿出一隻荷包,上面綉著一對栩栩如生的鴛鴦。

  「南淮,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物,是我親手的繡的荷包,沒有讓任何人幫忙哦。」

  「兩年了,我終於能給你綉荷包了。」

  只是這荷包,你什麼時候能收到呢?

  她垂下眼瞼,想將淚意壓下去。

  「綰綰?」

  「大哥,你還沒睡嗎?」

  話音未落,只見衛淼披著一件外衣,從黑暗中走出來。

  「大嫂睡了嗎?」

  「嗯,睡了。」

  「那就好,」

  衛靈綰找了張躺椅坐下,望著天上的圓月,而後又補充道,「她現在懷著身孕,大哥你可要多多照顧她。」

  「這個我知道。」

  許如卿如今懷有兩個月的身孕,正是比較危險的時候,多照顧一點總是沒有錯。

  話到這裡就沒了後續,衛靈綰正希望能一個人靜靜的待著,也不打算主動說話。

  沉默了半晌,是衛淼率先打開話題。

  「綰綰,你知道你大嫂需要人照顧,那你呢?

  你打算就這麼過一輩子嗎?」

  就這樣帶著女兒,一個人過下去嗎?

  衛淼長在邊關,那裡民風相對開放,所以他對女人改嫁並沒有什麼意見,更何況這還是自己的妹妹。

  他比任何都希望,她能過得幸福。

  眼前的月光突然變得朦朧,衛靈綰拚命仰著頭,淡然道:「大哥,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就算死了,我也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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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11: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寧王也就不足為懼了

  春來好時節,天氣漸漸轉暖,衛芮越發不愛在家待著了。

  「娘,我想出門。」

  瞧見裙擺上胖乎乎的小手,衛靈綰不由得心念一動,嘴角故意垂下三分。

  「芮芮這是不願意,在家陪著娘親嗎?」

  「不是不是,」

  衛芮連連搖頭,小手也擺的跟撥浪鼓似的。

  「我只是覺得,您已經好久沒出門了。娘親應該學學蘭姨,要多出去走走。」

  孩子口中的蘭姨指的是衛蘭蘭,她是衛峰於前年冬天,在山裡遇到的一個孩子。

  當時姑蘇恰逢五十年難見的大雪,衛將軍險些被困在山裡出不來,後來是衛蘭蘭出現,才將他帶了出來。

  之後她自述,自己出生貧苦人家,因為是女孩家裡實在不想養,於是父親將她交給了人牙子,打算把她買個好價錢。

  但是她不願意為奴為婢,所以就逃進了山。

  衛峰遇見她的時候,衛蘭蘭已經在山裡生活了三個多月。

  聽見她的遭遇,衛夫人於心不忍,於是就做主將她認為義女,念及她救了家裡的頂樑柱,其它人也都沒有反對。

  不過這孩子出身鄉野,身上有不少粗俗的毛病,而且又不識字,所以衛夫人一直在對她,進行大家閨秀該有的教育。

  算起來,這個時間她應該在房間里練字才對。

  「芮芮,你是不是看到你蘭姨偷偷出門了?」

  「我不知道!」

  胖乎乎的小手交叉按在嘴上,衛芮生怕自己透露出什麼。

  殊不知,這一行為落在衛靈綰眼中,無異於不打自招。

  不過她也不主動拆穿,只道:「好啊芮芮,你竟然聯合蘭姨,欺騙娘親。」

  「我沒有,蘭姨說她只是出去放鬆放鬆,一會兒還要回來的。」

  「所以,你這是承認看到蘭姨出門了?」

  衛芮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她什麼時候承認了?

  自己明明什麼都沒說!

  正巧,衛夫人這個時候走進了房門,開口就問:「綰綰,你可曾看到蘭蘭?」

  「沒有,不過娘您可以問問她。」

  衛靈綰指了指身邊的女兒。

  順著綰綰的指向,衛夫人看到了凳子上,依舊用雙手捂著嘴巴的小豆丁,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

  「芮芮,告訴外祖母,你是不是看到蘭姨偷溜出門了?」

  「我沒有,芮芮什麼都沒有看到。」

  姑蘇衛家這裡是一派祥和之景,遠在北方的京都,則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所以當年,舅舅你就是用這種方式,逼得衛將軍一家走上絕路的嗎?」

  齊王府,向來待人和善的莫辰渝,頭一回對自己的親舅舅黑了臉。

  就在剛才,岳國公向他說了一個提議,一個可以徹底將莫辰淮打下去的提議。

  「殿下,這是臣準備的證據。」

  他將懷裡的東西,恭恭敬敬的,放到莫辰渝的桌案上,繼續道,「只要臣將這些東西放到寧王府上。

  現在陛下有多信任他,以後他的下場就會有多慘。」

  「到時候,寧王也就不足為懼了。」

  不過最後岳國公得到的,卻是齊王的那一聲責問。

  然而看到親人臉上一閃而過的受傷時,莫辰渝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這是他母妃的親哥哥,更是自己的親舅舅。

  他不禁在心裡嘆了一聲,放緩了語氣。

  「舅舅,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我也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我登上大位。

  但是這一次,恕本王不能領情。」

  「十年前的事,是我被豬油蒙了心,害的七弟癱瘓十年,顧將軍一家背上貪污的罪名,被迫自縊。」

  「這樣的錯,我不想再犯了。」

  莫辰渝從座椅上起身,目光中透著堅毅和果決。

  「舅舅,這一次,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他爭那個位置。」

  看著眼前的齊王,已到知天命之年的岳國公,彎下了脊樑,拱手道:「臣,遵旨!」

  莫辰渝以為他是認可了自己的想法,連忙走過去扶,於是也就忽視了,岳國公眼中閃爍的算計。

  帝王之位,向來都是累累白骨堆積起來的,所謂的光明正大就是個笑話。

  不過既然齊王非要走這條路,岳國公也不會攔著,因為他會成為他手裡的刀,隱藏在黑暗中,消滅所有危險。

  當天晚上,漆黑一片的寧王府,突然出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似乎對王府的地形非常熟悉,沒多久就摸到了外院的書房,莫辰淮辦公的地方。

  仔細瞧了一眼周圍,發現沒人之後,黑影立刻推門進去,而後從懷裡掏出一沓信。

  然而就在他把信塞進抽屜的一瞬間,書房突然亮起了燈火,緊接著,王府其它房間的燈也亮了起來。

  「看來岳國公這回,是真的急了。」

  低沉而又冷漠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一滴冷汗不禁從黑影的額頭上滑落,他謹慎的盯著門口,沒多久莫辰淮便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同樣的招數,他竟然還想使兩次嗎?」

  黑衣人沒說話,額頭上的汗水卻越來越多。

  他能感覺到,書房所有的出口全都被人守住,他已經成了氈板上的肉,任人拿捏。

  「本王猜,你手上拿著的,應該就是岳國公,想要誣陷本王和蠻夷往來的信件吧?」

  過了許久都沒有人回話,莫辰淮頓時察覺到不對。

  一個健步跨到黑衣人身邊,手指搭在他的頸側,正如他所想,此人已經斃命。

  漆黑的眸子垂了下來,半晌房間才響起她的聲音。

  「暗六,把他送到岳國公府上,就當是本王給岳國公的回禮了。」

  「是,王爺。」

  莫辰淮起身的走出門,今晚的一切,其實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換句話說,他等岳國公動手,已經等了很久了。只可惜,這人還是太狡猾,沒有留下一點證據。

  「韓英,明早讓蘇管家過來一趟。」

  「是。」

  忙活了一晚終於可以休息了,幸好明天休沐,否則莫辰淮今晚又沒有好覺。

  他躺在床上,心裡默默盤算著。

  抓住那個黑衣人還不夠,府里肯定還有岳國公府的內應,否則那人不會這麼熟悉王府的地形。

  自兩年前,王府發生衛淼的事情后,寧王府就重新布局,除了王妃內院和花園,其它地方全部大改。

  可今晚這個黑衣人,對王府的地形布置依舊非常熟悉。

  看來,王府的下人,是該再清一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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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就算畫得再像,這人也不是她的南淮

  收了筆,畫中之人的容顏一如往昔,也不知道兩年過去了,他有沒有變?

  紙上的血墨已干,衛靈綰的指尖,情不自禁的撫上畫中人鬢髮,而後是眼睛、鼻子、還有他的唇,彷彿就像是,在觸摸真人一般。

  然而到底,他只存在於畫中。

  就算畫得再像,這人也不是她的南淮。

  「爹爹...你到底什麼時候,才來接芮芮啊?」

  床上傳來孩子的囈語,衛靈綰瞬間回過神,她壓下眼中的酸澀,將衛芮抱在懷裡,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芮芮不要急,很快,爹爹很快就會來接芮芮了。」

  從衛芮意識到,她應該有個爹爹開始,衛靈綰就一直在對她重複這句話。

  說到最後,她自己甚至都要相信了。

  前一晚用血過多,直到第二天中午,衛靈綰才從睡夢中清醒。

  衛家人對此也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女兒(妹妹)有秘密,他們其實都知道,畢竟衛芮只是個小孩子,有些事情在談話間總會不經意的泄漏。

  比如,我昨晚見到爹爹了。

  衛靈綰已經將畫能成真的秘密,全都告訴了家裡人,由此也就不難猜測,芮芮口中的爹爹,到底是誰了。

  儘管如此,衛家人還是裝作不知道,就算第二日看到她白得幾近透明的臉色,也要強忍著假裝不知情。

  這是綰綰的選擇,他們沒資格勸。

  況且如果不是綰綰,他們又怎麼能活到現在,而她又怎麼會和寧王分開?

  如此一來,他們就更沒有立場,去勸解她不要這麼做。

  只能極盡全力對她好,幫她養好身體。

  「綰綰,這是娘剛熬的燕窩,你嘗嘗?」

  「謝謝娘。」

  衛靈綰嘗了一口,滿足的眯起了雙眼,「真好吃!」

  「好吃就行,你慢慢吃,娘給你祖母和大嫂送一碗過去。」

  「好。」

  放下空碗,她抬腳進了前院,正瞧見衛蘭蘭在蹲馬步,衛芮就坐在一邊的小椅子上,煞有其事的看著,時不時再指點幾句。

  「蘭姨你這個姿勢不對,二舅舅的馬步不是這樣扎的。」

  「蘭姨,你也太不認真了,再這樣,我要去告訴二舅舅了。」

  「閉嘴!」

  小姑娘佯裝生氣,狠狠的瞪了小豆丁一眼。

  然而衛芮根本不怕她,朝她做了個鬼臉后,轉身就往屋裡跑。沒想到直接看到了衛靈綰。

  她像是得了人撐腰似的,小步子邁的更快了,到最後直接抱住了衛靈綰的大腿。

  「娘親,蘭姨欺負我!」

  「二姐姐我沒有!」

  衛蘭蘭慌忙反駁,可她又不敢隨便亂動,再動一次,她今天這馬步算是扎不完了,最後只能幽怨的看著三姐姐,希望她能相信自己。

  「你啊...」

  食指刮上了小豆丁的鼻子,衛靈綰知道自己女兒,是個什麼德行。

  「你就仗著蘭姨寵你。」

  說著,她一把抱起衛芮,抬步朝門外走。

  「蘭蘭,我帶芮芮去村子里走一圈,娘若是問起,你和她說一聲。」

  鄉下和京都不一樣,在這裡哪怕是女人,那也是家中的一份勞動力,所以不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住到這兒之後,衛靈綰出門的次數,明顯比以前要多得多,不過最近卻少了不少。

  剛來的時候,村子里的人都因為她是未婚生子,里長几次以敗壞風氣為由,想要將她們一家趕出去。

  如果不是家裡有三個會功夫的男人,可能還真讓他們得逞了。

  不過也是這個原因,使得他們家和村子的關係,不算太好。

  直到後來,程楊村和隔壁村鬧了矛盾,衛峰帶著兩個兒子,將來鬧事的人打趴下,他們和村民的關係才漸漸好了起來。

  與此同時,衛家人也對外聲明,女兒已經嫁過人,只是丈夫因為一場意外,從此了無音訊。

  他們為了照顧女兒,於是就將她接回了家。

  儘管如此,衛芮出生后,還是被很多人明裡暗裡的說閑話。

  尤其是前段時間,她們拒絕王家的提親后,這樣的閑言碎語就更多了。

  「娘,那個是不是小芙蝶?」

  衛靈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隻蝴蝶。

  「芮芮真聰明,那就是蝴蝶。」

  得了稱讚,小豆丁立刻揚起笑容,臉上的小酒窩也跟著一同浮現。

  娘倆玩得正開心,可總有人不知趣,非要湊上來。

  「衛三姑娘,好巧。」

  「福貴,對此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寧王府的正廳上,莫辰淮坐在上位,下邊跪著福貴,他的旁邊是蘇管家。

  今早王府突然來了一次徹查,最後在福貴的櫃子里,找到了一張畫有王府地形的圖紙。

  「王爺,老奴向您擔保,福貴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蘇管家突然趴伏在地,福貴是他一直看好的人。

  原本打算,過幾日就將他認為義子,以後再慢慢教導他管家事宜,卻怎麼都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

  莫辰淮沒理蘇管家,目光直視福貴,漆黑的眼眸中儘是危險。

  福貴雖然有些害怕,卻還是故作淡定答道:「回王爺,這圖紙奴才並沒有見過,也與奴才無關。」

  「那它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房裡?」

  「奴才不知。」

  兩次回答都是不卑不亢,雖然沒有證據,不過莫辰淮已經相信了大半。

  更確切的說,他相信蘇管家看人的眼光。

  福貴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不過現在,他卻不能放了他。

  「王爺,福貴屋裡的東西,都在這兒了。」

  韓英拎著一個大包裹,突然從門外走進來,將它放在福貴的身側后,又直接將它解開。

  「這裡的所有東西,屬下都已經檢查過,除了那張圖紙,再無其的發現。」

  包裹中有一卷畫,隨著包裹被解開,倒在了地上,隨後發出「啪嗒」一聲響。

  莫辰淮聞聲瞧過去,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懷念,卻又瞬間將其掩藏起來。

  韓英將包裹里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擺在男人面前,以便他再次確認一遍。

  包裹漸空,很快,裡面就只剩下那副畫。

  韓英猶豫了片刻,將其拿到莫辰淮跟前。

  「王爺,這畫...要展開確認嗎?」

  「不必了。」

  莫辰淮偏開目光,臉色似乎變得更冷,不過還是沉著聲下令。

  「韓英,你將福貴先關起來,等查明了真相,再決定怎麼處置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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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11: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這是姑蘇林知府,送給您的生辰賀禮

  看清來人的面容,衛靈綰嘴角的弧度不由得降了下來,衛芮也是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

  「王公子,好巧,你也出來散步啊?」

  「不是巧合,衛姑娘,」

  王大少上前一步,想要拉近和她的距離,一雙眼睛死死的鎖在她身上,一點都不願意錯開。

  「我已經在這裡,等了你快有半個月了。」

  衛靈綰每次帶女兒出門,散步的路線基本上都是定的,只要留心觀察,任誰都能知道。

  她不留痕跡的後退一步,拉直了嘴角的弧度,儘力壓住心中的不耐煩。

  「那不知王公子在這兒等我,又有何意圖呢?」

  「我...就是...那個...」

  俊俏的臉瞬間被一層薄紅染透,王大少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上門求親,衛靈綰從頭到尾都沒有現身,所以他敢直言自己的心意。

  可現在心上人就在跟前,就算他再大膽,直言心意的時候,還是會覺得羞怯。

  「既然無事,我就先告辭了。」

  有過戀愛經歷的衛靈綰,一眼就看出這人的心裡所想。

  不夠她可沒空,看他在那兒「支支吾吾」的糾結,到時候被人看見了,估計又是一堆閑言碎語。

  抱緊懷中的女兒,她轉身就要離開。

  餘光瞥見了她的動作,王少爺心中一急,直接毫無顧忌的大聲道:「三姑娘,我心悅你!」

  第一句話說出口,後面的話也就沒了阻礙,只聽他在身後繼續說:「我希望,能娶你為妻。」

  「我知道你有一任丈夫,甚至還和她有個女兒,但是這些我都不在乎。」

  「只要你願意嫁給我,我會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對芮芮好。」

  話很中聽,說是甜言蜜語也不為過。

  若是普通女人聽了,就算不會感動到落淚,心裡也會有所觸動。

  然而衛靈綰沒有,她的心靜得像一潭死水,沒有起任何波瀾。

  甚至開小差的想到,王大少這行為,要是放在京都上流的圈子裡,應該算是x騷擾吧?

  鄉下人和貴族之間的差距,果然很遠。

  她停下腳步,回頭轉身,發現王大少還站在原地。

  他原本低落的心情,因為她的轉身,有了一絲絲起伏:「三姑娘...」

  衛靈綰的目光穿過他,落在他身後的某個點,似乎在懷念著什麼,而後緩緩道:「王公子,謝謝你的喜歡,不過很抱歉,我不會嫁給你。」

  「我這一生,永遠有且只有一位丈夫。」

  京都,寧王府。

  福貴已經被壓了下去,不過他的東西還散在桌子上。

  莫辰淮無意瞥了一眼。

  除了那副畫,都是些看起來就知道不值錢的東西,街邊隨便找個小攤就能買到。

  當然了,在他心裡,那副畫應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畢竟他主人的身份擺在那兒。

  周遭的下人,不知何時都已經退下,正廳里只剩下蘇管家和莫辰淮兩個人。

  蘇管家面色通紅,又帶著幾分尷尬,他伏地再拜,道:「老奴沒有管好王府,還請王爺責罰。」

  衛靈綰離開后,王府大大小小的事,再次落到蘇管家一個人頭上,所以這次王府地形泄漏,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蘇管家何必這樣?」

  男人起身,將面前的老人扶起來,「這件事不怪你。

  要怪,只能怪某些人,試圖妄想不屬於他的東西。」

  頓了頓,他繼續道:「至於福貴,蘇管家也請放心,本王知道您對他寄予厚望。

  只要抓到真正向外透露地形的人,我會放他出來的。」

  「老奴,謝過王爺。」

  蘇管家還想再拜,不想膝蓋還沒有彎下去,就直接被莫辰淮拉住。

  他一把將老人按在身後的椅子上,緩了緩語氣:「您這些年一直為王府操勞,有些禮能免就免吧。」

  說完,他又指了指桌上。

  「那些都是福貴的東西,您先拿回去吧。」

  蘇管家點頭應下,起身就去整理。

  莫辰淮看在眼裡,又叫了兩個人進來幫忙。

  福貴的東西其實不多,大多都是小玩意兒,直接塞進包袱里就成,唯有那畫,有些不太好整理。

  「畫就不用放進包袱里了,我拿著吧。」

  蘇管家道。

  一個下人低聲應了是,雙手捧起畫軸,準備交給他。

  然而不知何故,他的手才碰到畫軸,便覺得一陣無力,於是本應該放在人手中的畫,應聲落在了地上。

  畫軸因為慣性,不斷向前滾動,直到莫辰淮腳邊才堪堪停下,一直處於黑暗中的畫,終於在此時得見了天日。

  然而拿畫的下人,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小人不是故意的,還請王爺恕罪!」

  寧王府的下人都知道,主子喜歡畫,卻又不喜歡畫。

  喜歡是因為,王府的一間屋子裡,掛滿了王妃的作品。

  然而寧王妃離開的半年後,一個下人自作主張,在主子的書房掛上了顏大千的《垂釣圖》。

  第二天,《垂釣圖》化成了紙屑,那個下人也不見了蹤影。

  自此之後,所有進入寧王府的畫,從來都沒有被展開過,直到今天。

  青綠色的藤蔓上,幾朵小花含苞待放。

  在它的不遠處,三兩隻蝴蝶正翩翩而來,其中一隻已經落在了藤蔓上。

  目光放遠,畫面的中央是個小女娃,看起來只有兩三歲,此時她正蹣跚著步子,朝角落小花的方向走去。

  莫辰淮回身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耳邊是下人求饒的聲音,可他已經完全聽不見,他眼中此時只有那副《遊園戲春圖》。

  那是綰綰的畫!

  筆鋒和畫工,都是綰綰的痕跡!

  綰綰!

  「這畫是從哪兒來的?」

  男人不知何時蹲下身,將畫抓在手上,目光一寸寸的在畫上游移,像是在尋找什麼,又似乎是在證明什麼。

  沒錯,這就是綰綰的畫,他絕對不會看錯!

  他顫著手把畫抱在懷裡,深邃的眼眸中已經遍布了紅絲,出口的聲音更是沙啞。

  「蘇管家,你可知這畫,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莫辰淮的變化,蘇管家全都看在眼裡,自從腿痊癒后,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男人這般失態。

  一個名字,瞬間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衛靈綰!

  王妃!

  現如今,這個世上能讓王爺這般失態的,只有失蹤不見的王妃。

  想到此處,蘇管家立刻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

  「回王爺,這是姑蘇林知府,送給您的生辰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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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11: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王大少與狗,不得入內!

  「聽說了嗎?村那邊的衛家三姑娘,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王家的大少爺。」

  「不是吧?她不是已經有孩子了嗎?」

  「就是說啊,有了孩子還作出這種事,真是丟了我們女人的臉!」

  ......

  聽到村子里,傳得滿天飛的流言時,衛靈綰內心出奇的平靜,彷彿流言中,那個「不知廉恥」勾引王大少的女人不是她。

  經歷過兩年前韃靼的「流言逼婚」,她現在面對這些流傳的謠言,完全能做到淡然處之。

  嘴長在別人身上,她無法讓他們閉嘴,那能做的,也就只有使自己的內心不斷變強大了。

  「真是欺人太甚,我這就去把那個王大少揍一頓!」

  衛森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氣得差點沒把家裡的門卸了,當下就要出門揍人,以泄心頭之恨。

  「二哥,你別衝動!」

  剛把衛芮哄睡了的衛靈綰,一把抓住他的手,拉著他坐在了凳子上。

  「你現在去把王大少揍一頓,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衛峰:「綰綰說的對,這件事我們不能衝動。」

  「那怎麼辦?」

  衛淼被迫靠在椅背上,眼中的戾氣還沒有散去。

  聞言,衛淼緩緩開口,不過卻沒有回答弟弟的問題。

  「綰綰,你確定見面的時候,只有你和王公子兩個人嗎?」

  「確定,」

  衛靈綰下意識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不過那個地方有很多樹木,如果有人躲在後面刻意偷聽,我也不一定能發現。」

  衛峰:「如今氣候漸熱,如果不是進山,應該不會有人會去那個。」

  「那也就是說,這次的流言,很有可能就是王家散播出來的。」

  「所以說到底,還是讓我把那個什麼王大少,給打一頓。

  是吧,蘭蘭?」

  「對!」

  衛蘭蘭握著拳頭,做義憤填膺狀。

  衛淼瞥了一眼說話的衛淼,轉而看向妹妹。

  「綰綰怎麼看?」

  「首先,我覺得這流言應該和王大少無關。」

  衛靈綰隨手撿了一片葉子,拿在手裡把玩。

  「如果他真的想娶我,這些流言只會將這件事,變得越發不可能。」

  「所以...」

  「所以,應該是王夫人。」

  衛淼接過話。

  「對,」

  衛靈綰點頭,「人們都知道王夫人疼兒子,可就算她再疼愛王大少,也不會眼看著他,娶一個帶孩子的女人回去吧?」

  「上次他登門提親的時候,那個媒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如果真有心結秦晉之好,媒婆又怎麼會說出那番話?

  出口的每一句,都扎在心上最疼的位置。

  其實當時王大少來提親的時候,衛靈綰就覺得奇怪。

  王夫人疼兒子,在整個縣城都出了名,她怎麼可能會願意,讓王大少帶著媒婆上門,求娶一個有孩子的女人?

  直到聽見媒婆說的那番話,她才明白過來。

  讓媒婆故意說出各種戳心窩子的話,逼得衛家拒絕王大少提親。

  這樣既不會和兒子鬧翻,也讓他知道,衛家人根本不願意和他們家結親,以此來打消王大少的念頭。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對一個已婚女人,這般執著。

  「所以呢?我們該怎麼辦?任由這流言傳開嗎?」

  家裡幾個聰明人說的那些,衛森都聽不懂,或者說他不願意懂,他現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這事兒該怎麼處理。

  「掛個牌子吧!」

  衛靈綰揉了揉太陽穴,臉上帶著幾分倦色,她向來不喜歡這些事情,然而這種事偏偏又喜歡往她身上撞。

  「在我們家所有地盤上,全都掛個牌子。牌子上就寫,王大少與狗,不得入內!」

  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寧王殿下,林管家是懵逼的。

  給寧王送完生辰賀禮后,林管家就知道,老爺的目標怕是達不成了。

  不過他也沒有放棄,這半個月一直待在京城,打聽著各式各樣的消息,說不定就對老爺有用呢?

  然而就在他準備動身回姑蘇的時候,寧王殿下竟然找上門了,不是派管家傳喚,是親自找上門!

  林管家從來沒有想過,有生之年,他竟然有機會,能親眼見到皇上的兒子,現在還坐在他對面。

  「王爺是想問,思安道人?」

  「你知道她?快說,你知道什麼?」

  聽到寧王突然變得激動的語氣,林管家有瞬間的錯愕,不過他也不敢問,只當這是王爺的特權。

  「回王爺,您向小人打聽思安道人,那可就問對人了。」

  「他可是我們姑蘇這兩年崛起的才子。」

  思安道人從未說過自己是男是女,不過外界一直默認他是男的。

  而後,林管家將他聽到的,所有關於思安道人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尤其是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畫成實物那件事,不知情的聽了,還以為他親眼見到了呢!

  原本林管家是打算,將這事兒一句話帶過的,畢竟太過神奇,怎麼聽都不像是真的。

  可在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敏銳的發現,王爺似乎對「畫成實物」很感興趣,於是就越說越起勁,直到天擦黑,才堪堪停下。

  與此同時,莫辰淮已經無比確認,思安道人就是她的綰綰,她在姑蘇,就在姑蘇。

  「韓英,讓人接林管家入府,明天親自派人送他回姑蘇。」

  同一時間,數十隻信鴿接二連三的,從寧王府飛出去。

  它們飛往的目的地各不相同,可傳出去消息卻只有兩個字。

  姑蘇。

  所有人暗衛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王妃在姑蘇!

  「韓英,幫我收拾幾身便裝,本王晚上要出門。」

  站在一邊的男人,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王爺要去找王妃。

  心裡這般想著,嘴上也就問了出來。

  「王爺是要去找王妃嗎?」

  「對,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去找她。」

  男人言語中的喜色,已經完全遮掩不住,韓英看在眼裡,卻不得不逼著自己狠下心。

  這個時候,莫辰淮根本不能離開京城。

  「所以王爺這是打算,拋下京城的一切,去找王妃嗎?」

  莫辰淮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臉上的喜色削減了幾分。

  知道他是聽進去了,韓英又道:「先不說思安道人是不是王妃,就算她是,可那又能怎麼樣?」

  「您能貿然帶她回來嗎?」

  「您別忘了,王妃很有可能和衛將軍一家在一起。

  而衛將軍,身上可還背著通敵賣國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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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綰綰,你一定要等我

  翌日,林管家受寵若驚的,在王府下人的護送下,踏上了回姑蘇的道路。

  與此同時,韓英也抓到了,泄漏王府地形的內應。

  此人名叫福氣,一年前進的王府,因為老實肯干,和府里下人的關係都還不錯。

  「抓緊讓他開口,明天上朝前,本王要看到他的口供。」

  暗七應聲退下,書房內只剩下莫辰淮一人。

  「綰綰,等我。」

  男人的指尖,不由自主的在畫上游移。

  再給他半個月時間,等他將京都的事都處理好,做好所有的準備,就能親自去見她了。

  綰綰,你一定要等我。

  莫辰淮手下的暗衛,各個都不是等閑之輩。

  暗一功夫最高,暗六輕功最好,暗七則最擅長審訊。

  只要犯人還有一口氣,他就能從他們嘴裡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這次也不例外,又一日早朝前,暗七將福氣招供畫押的證詞,交到了男人手裡。

  「很好,」

  莫辰淮隨意掃了一眼,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今天的早朝,應該會很熱鬧。」

  佑寧帝照舊沒有出現,元公公站在大殿中央,重複著昨天才說過的話。

  「陛下有旨,今日一切軍國大事,皆交由寧王殿下處理。」

  眾臣山呼萬歲,早朝這才開始。

  算下來,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有段時間了。

  有些臣子甚至都記不清,自己上一次見皇上,到底是在什麼時候。

  如今正值春耕時期,朝中所議論的事,也大都和農田水利有關。

  畢竟大梁是農業國,糧食對統治者而言,地位非同一般。

  針對各部現有的問題,莫辰淮一一提出解決方案。

  事情解決,早朝漸漸接近尾聲,重頭戲也來了。

  「不知諸位大人,可還有事要奏?」

  這是每天早朝結束之前,男人都會問的一句話,如果沒人回答,今天的早朝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像往常一樣,下面沒人應聲。

  莫辰淮繼續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可就上奏了?」

  原本已經做好準備,隨時轉身離開的幾位大人,瞬間一愣,今天的寧王殿下,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不知寧王殿下,有何事要奏?」

  男人瞥了一眼開口的齊王,目光逐漸轉移到,他身後的岳國公身上。

  「說來也不算要事。

  本王就是想問問岳國公,您遣使下人藏在我府上,甚至還打探我府上的路線地形,不知是幾個意思?」

  此言一出,滿場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看向了岳國公。

  莫辰渝和那些臣子一樣,眼中滿是驚訝,顯然是不相信莫辰淮的說辭,更不相信自己的舅舅會做出這種事。

  明明幾天前,岳國公才答應過他...

  「七弟,你是不是弄錯了,好好的,國公大人怎麼會打探,你府上的路線地形?」

  「本王倒也希望是弄錯了,可是二哥,您看這是什麼?」

  說著,莫辰淮從懷裡,掏出了兩張精心保存的宣紙,隨後遞到齊王手中。

  「人證物證具在,二哥您覺得,臣弟這是弄錯了嗎?」

  滿紙的供詞,一字一句的印入腦海,莫辰渝第一次這般痛恨,自己為什麼能識文斷字?

  手指死捏著供狀不敢放,他咬著牙,眼中混著失望和憤怒。

  「舅舅,七弟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派人...」

  「不是,」

  岳國公面無表情的,突然跪在原地,而後一字一句道:「還望兩位殿下明鑒,臣沒有做過這種事。」

  「人人皆知,大梁律法規定,窺探皇室子弟的一切行跡,都應處死。」

  「臣雖然愚鈍,卻也不會知法犯法,所以這罪,臣不認。」

  莫辰渝:「那這供詞,還有地形圖,你怎麼解釋?」

  岳國公隨意瞥了一眼,那兩張可以決定自己生死的東西,神情依舊淡然。

  「寧王殿下拿出的供詞和地形圖...

  恕臣直言,老臣為官幾十載,總會得罪人。」

  「這供狀,說不定就是那些人為了陷害老臣,故意而為之!」

  話越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就越鏗鏘有力,完全就是一個被誣陷之人,該有的表現。

  莫辰淮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一點不覺得意外。他早就料到,岳國公不會這麼乾脆的承認。

  「所以依照國公大人的意思,後來有人借著這張地形圖,潛入了本王的書房,也是要故意陷害你了?」

  「對於此事,老臣也是一概不知。」

  「最好是這樣!」

  莫辰淮的目光略過他,落在了自己的二哥身上,隨即露出了久違的招牌假笑。

  「二哥,雖然人證物證具在,可岳國公到底是您的舅舅,臣弟並不想懷疑他。」

  「但是二哥您也知道,本王如今暫代父皇處理國事,書房藏著眾多事關家國的機密。

  原本安全得很,可如今來這麼一出,日後若有消息泄漏出去,你說責任,該由誰來擔?」

  說這話的時候,男人一臉沉痛,似乎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邊是家國,一邊是哥哥的親人。

  原本就對莫辰淮心有愧疚的莫辰渝,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七弟。

  「我來擔!」

  他像個慈愛的兄長,鄭重的拍了拍寧王的肩,「如果真有機密消息泄露出去,這個責任,由我來擔。」

  因為面對著莫辰淮,所以莫辰渝沒有看到,自家舅舅臉上的表情,就像一隻蒼蠅跑進嘴裡,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有二哥這句話,臣弟心裡頓時覺得有了底。」

  儘管只在程楊村住了兩年,衛家在這裡卻也有幾分田地,保一家人填飽肚子,完全不是問題。

  說起來,能有這些地還要謝謝衛森。

  只因為一年前,他救了這片土地的主人,趙老爺。

  為了報答恩情,趙老爺就將這些地,交由衛家打理。

  所以現在,這裡都算是衛家的地盤。

  衛森理所當然的,將那塊寫有「王大少與狗不得入內」的木牌,插在了田地最顯眼的位置。

  只要有人路過,保准能看到。

  就算不識字也沒關係,村裡有位秀才,不識字的找他問問,肯定知道上頭寫了什麼。

  這般清楚的和王公子劃清界限,流言要還是再傳,衛靈綰可就真的不客氣了。

  她雖然不在意這些,卻也要為芮芮,為整個衛家考慮。

  不得不說,衛靈綰這招非常絕,可也好使。

  沒多久,程楊村上下就都知道,衛家真的無意和王少爺結親。

  王大少這幾日總是往村子跑,自然聽說了木牌的事,是以一進村,他就往衛家的方向走。

  然而還沒到大門,他就看到門邊豎著一塊巨大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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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妹妹,咱家已經沒有空房間了。

  「王爺不打算藉此機會,直接剪除齊王殿下的臂膀嗎?」

  上朝時,韓英就守在門口,所以裡面發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你也說了,他是二哥的臂膀。」

  莫辰淮出了宮門,登上了等候已久的馬車,見他坐穩,韓英也上了馬車,就坐在馬夫的另一邊。

  「妹妹是父皇曾經的寵妃,外甥又是齊王殿下,再加上浸淫朝堂幾十年。這樣深厚的根基,如果不是類似通敵賣國的罪名,根本治不了岳國公。」

  「更何況,就算我治了他,你覺得父皇會坐視不管嗎?」

  一旦沒了岳國公,對男人而言,將莫辰渝打壓下去,也不過就是說句話的事。

  然而這樣一邊倒的場面,恰恰是佑寧帝最不願意見到的。

  他現在一心撲在煉丹求長生上,無心管轄朝堂,可對權力的渴望絲毫沒有減弱,所以他需要兩方制衡。

  就像現在這樣。

  因此他絕對不會容忍,有人肆意打破他苦心孤詣製造的局面。

  俗話說,人越老,對權力的執念就越重,不然佑寧帝也不會妄想,能夠長生不老了。

  「所以,主子的目的是...」

  莫辰淮靠在車壁上,神情很放鬆,他現在心情不錯,所以對於韓英的問題,也是有問必答。

  「本王這次光明正大的挑開,目的有三。」

  「一,讓所有朝臣知道,岳國公已經對本王下手了,如果本王出事,他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他。」

  「其二,則是將二哥拉下水,目前看來,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有了莫辰渝那句話,岳國公做什麼都要再三思量,就算最後真出了事,擔責的也是齊王殿下。

  「至於第三個目的...」

  莫辰淮頓了頓,而後緩緩勾起唇角,「那就要看二哥,對他的那位舅舅有多信任了。」

  就像岳國公派人藏在寧王府,男人其實也派了不少人,潛入了齊王府,還有岳國公府上。

  所以齊王府上發生了什麼事,莫辰淮基本都一清二楚。

  比如他那位二哥對自己的態度。

  愧疚嗎?

  正好可以利用起來。

  話到最後,韓英似乎聽到,馬車內傳來一聲輕笑。然而等他細聽,卻又什麼都聽不到了。

  「果然是錯覺吧?」

  他不禁喃喃自語。

  「舅舅,我記得我和您說過,我要光明正大的,和七弟爭那個位置!」

  齊王府書房,岳國公跪在地上,莫辰渝就站在他身前。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一見到岳國公朝他行跪拜大禮時,就彎身扶起他。

  「殿下,無數先人的事例都在告訴我們一個道理,想要得到那個寶座,腳下必然是累累白骨。」

  「什麼光明正大?上位者最不需要的,就是這個!」

  「舅舅!」

  岳國公的話其實有一定道理,但是莫辰渝不想承認。

  十二年前他就是將此話奉為圭臬,所以才會經受不住蠱惑,對七弟下了手。

  十二年後,他已經不是小孩子,很多事,他能做主了!

  「舅舅,您說的對,那個位置的確是累累白骨堆砌而成,可那又怎樣?」

  「我偏要成為,光明正大走上皇帝寶座的第一人!」

  說這話的時候,莫辰渝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渾身都充滿自信,岳國公雖然不同意他的做法,卻也被他身上的這種力量給感染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一切打回原形!

  更確切的說,比打回原形更慘。

  岳國公安插在六部的人,一個個全都被拔出,其中戶部「拔」得最狠。

  所有和岳國公明裡暗裡都有接觸的官員,全都以各種理由被降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寧王殿下這是要反擊了。

  你派人潛入我的府邸,我就把你手下能用的人,全都薅乾淨。

  看誰輸得比較慘?

  一時間,曾經和岳國公有過接觸的大小官員,人人自危,整日閉門不出。

  莫辰渝看在眼裡,急在心中。

  寧王剷除的不僅是岳國公的人,更是他的支持者。

  如今他能和莫辰淮抗衡,一靠佑寧帝的喜愛,另一個就是靠岳國公手下的這批官員。

  可經過男人這麼一折騰,能用的已經沒剩下幾個了。

  再這樣下去,就算有皇帝的支持,莫辰渝也是無兵之帥。

  在家猶豫了四五天,他終於忍不住,決定親自登門,準備和七弟好好談談。

  姑蘇,程楊村。

  自木牌掛起來的那天起,村子里的流言就漸漸沒了,王大少也再沒有出現過,衛靈綰終於有精力,準備思安道人的下一部作品。

  衛家人的三個男人,則又進了山。

  按理說,從未來持續發展的角度來看,春天應該禁止打獵,何況現在又是農忙時節,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進山。

  不過衛家人不一樣,他們家田就那麼一點,又有三個能吃苦的勞動力,分分鐘就能把農活幹完,看得其它村民好不羨慕。

  因為實在沒事做,所以衛家父子三人,才打算進山看看情況,說不定就能見到撞樹的野兔子呢。

  然而才進山沒多久,撞樹的兔子沒看見,他們卻看到一個「血」人。

  三人對視一眼一合計,決定把這人救回家。

  棄人命於不顧,這不是衛家的家風。

  畫完畫,衛靈綰收拾了一下,準備去院子看看寶貝女兒,只是一隻腳還沒跨過門檻,就嚇得差點又縮了回去。

  因為她看見院子的中間,躺著一個「血」人,他衣衫凌亂,渾身都是臟污。

  除了勉強能看出,他是個男人之外,其它什麼都看不出來。

  「爹,大哥二哥,你們這是...」

  瞧見妹妹小心翼翼的神情,衛淼趕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她解釋了一下,衛靈綰這才鬆了一口氣。

  「所以你們,就這樣把他扔在地上?」

  她指著地上的人,誠心發問。

  「既然決定要救人,你們也不準備給他請個大夫嗎?」

  「不用,完全不需要大夫。」

  衛森隨意的揮了揮手,「我們剛剛看過了,這人就是皮外傷,回頭我給他包紮一下就好了。」

  「那你還不把他抬到房裡?」

  再耽擱下去,衛靈綰嚴重懷疑,這人可能會失血過多而死。

  「問題就出在了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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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12: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讓他住柴房吧!

  雖然衛峰只有一位正妻,而且還沒有旁的小妾,可衛家的人口一點都不少。

  算上衛蘭蘭,單是子女這一輩就有四口人,這還沒把嫁過來的許如卿算進去。

  所以手裡有餘錢的時候,衛峰才會做主決定,把家裡的房子又擴大了不少。

  只是如今再來了一個,這屋子屬實有些住不下了。

  「讓他住柴房吧,」

  衛靈綰拍板提議道,「你們也說了他傷得不重,住柴房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反正等他傷好了,都是要走的。」

  「有道理,」

  衛森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那就這麼定了。」

  說完,他一把扛起地上的「血」人,抬步就往柴房的方向走。

  等他的身影消失,衛靈綰的臉色瞬間變得深沉,隨即鄭重其事的開口問道:「父親和大哥將那人帶回來,真的只是想要救他嗎?」

  雖然剛剛的男人躺在地上,渾身臟污,可她還是發現,這人的長相,和他們有些不一樣。

  況且衛靈綰也了解的自己的父兄,他們不會隨隨便便的,帶一個陌生人回家,起碼衛峰和衛淼不會。

  當初收留衛蘭蘭,也是因為她還小,況且對衛峰還有救命之恩。

  「綰綰髮現了?」

  衛峰收回視線,眸色跟著沉了幾分,「我第一眼瞧見他時,就覺得不像是我們大梁的人,所以才做主帶了回來。」

  「蠻夷?」

  姑蘇位於南方,若他不是梁人,那就只有蠻夷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

  衛淼順勢接過話,「不過姑蘇深處大梁腹地,離南境甚遠,若他是蠻夷人,又怎麼會到這兒來?」

  「這也是為父想不通的地方,」

  衛峰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十二年前和蠻夷的那一戰,寧王殿下雖然身受重傷,敵方卻也沒有討到便宜。

  此後南境和蠻夷,便進入了互不干涉的狀態,各自發展。」

  「這麼多年過去了,雖然看起來相安無事,不過雙方一直禁止人員往來。」

  換句話說,蠻夷人偷偷潛入大梁,很有可能是別有用心。

  比如打探大梁的消息,再伺機而動。

  衛靈綰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她不禁嗤笑道:「蠻夷就不怕,十幾年前的事再次上演嗎?」

  雖然那個時候,她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不過後來也聽說了不少,她的南淮當年征戰蠻夷的事跡。

  大梁的鐵騎幾乎要打到他們的都城,這種奇恥大辱,蠻夷應該不會輕易忘卻。

  「總之,我們還是要多多留心。」

  衛淼得出最終結論,「等那個男人醒了,我們再看看,能不能從他口中得到什麼消息。」

  「好。」

  雖然背著「通敵賣國」的名聲,可對於大梁,對於百姓,衛家永遠不會坐視不管。

  下了朝才到家,莫辰淮就收到門房來報,說是齊王殿下求見。

  他早料到,自己的這位二哥要來,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樣趕巧。

  「二哥今日怎麼有空,來臣弟的府上了?」

  讓下人上了茶,男人輕鬆愜意的坐在主位上,一舉一動之間,盡顯皇室子弟的風範。

  齊王看在眼裡,心裡不由得生出幾分不痛快。

  明明是同樣的行為舉止,憑什麼他做起來,就能展現皇家風範,自己就是東施效顰?

  在莫辰渝的記憶中,年少時,父皇的眼裡,似乎只有莫辰淮這一個兒子。

  對他永遠是各種誇讚,於是為了博得父親的目光,齊王開始在不經意間模仿自己的弟弟,然而得到的卻是四個字。

  「東施效顰。」

  這是他一次無意中,從某位大臣口中聽到的。

  自此之後,他便停止了模仿的行為,只是一顆叫做嫉妒的種子,已經在心裡發了芽。

  莫辰渝壓下心中的妒意,苦笑道:「七弟你明知道緣由,又何必故作不知呢?」

  「二哥這次來,是有事相求。」

  說到這兒,他起身朝莫辰淮拱手行禮。

  「我知道,七弟你還在為地形泄漏一事生氣,我能理解。所以這段時間我什麼都沒做,任由你撒氣。」

  「可是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天,七弟你這氣,也該消了。」

  話到最後,莫辰渝不由得,拿出幾分當王爺的氣勢。

  聞言,莫辰淮只是微微彎了彎嘴角:「二哥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論氣勢,寧王可還沒輸過別人,要知道皇室諸多兄弟中,他可是第一位封王的皇子。

  聽到這話,莫辰渝的氣勢瞬間萎了下來,他連忙解釋:「七弟誤會了,我只是提個建議而已。」

  「這幾年你接觸了不少政事,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岳國公是朝中重臣,各級官員不可能不和他接觸。

  若按照你的標準來,這朝中的大臣,豈不是要全都換一遍?」

  莫辰渝越說聲音越大,也越覺得自己有道理,不等寧王答話,便又繼續開口。

  「更何況這麼多天下來,朝中大臣都被你嚇得提心弔膽的,生怕什麼時候丟了官位,有的甚至連朝都不敢上。」

  他這話沒一點誇張,這幾天的早朝,每天都有幾個大臣告假不來。

  「所以二哥這次,是來求我收手的?」

  「正是。」

  聞言,莫辰淮終於從座椅上起身。

  他一步一步走到莫辰渝身前,而後收腳站定,憑著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位二哥。

  沉默片刻,他緩緩開口:「其實讓本王收手並不難,不過前提是,二哥你得做件事。」

  「七弟此話何意?」

  身高的壓迫太過逼人,莫辰渝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十二年前,戰場,本王的腿,還有顧將軍一家,這事二哥你應該還記得吧?」

  「本王要你,為此事認罪。」

  從出口的第一個字開始,莫辰淮每說一個字,莫辰渝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涼了一寸。

  等男人的話全都說完,他已經完全怔在原地,渾身都被嚇得冰涼。

  怎麼可能?

  七弟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這怎麼可能?

  男人將他的表情全都看在眼裡,見狀故意笑道:「本王的要求,二哥做得到嗎?」

  回應他的,是莫辰渝的語無倫次:「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我王府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他立刻轉身,慌不擇路的離開了寧王府。

  莫辰淮也沒讓人攔他,只是看著他逃命似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他這次打壓岳國公,一方面是為了撒氣,另一方面也是逼著莫辰渝來找他。

  因為他想確認一件事。

  只是現在,他已經得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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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12: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出發

  在衛家住了一晚,柴房的那個「血」人醒了,最先發現的是衛蘭蘭。

  雖然每天都要接受衛夫人的淑女教育,不過這孩子,還是不把男女大防放在心上。

  是以第二天一大早,做完娘親布置下來的功課後,她就偷摸著去了柴房,想看看父兄們帶回的人,到底長什麼樣?

  結果她才推開門,就對上了那人的目光,再看到他一身艷紅色的鮮血,衛蘭蘭登時就被嚇得叫了出來。

  「救命啊!!!」

  「鬼啊!!!」

  家中的三個男人都還沒出門,聞言立刻趕到柴房,然後就看到,已經清醒過來的「血」人。

  見到從天而降的三個大漢,他先是一愣,隨後艱難的開口問道:「是你們,救了我?」

  許是長久沒有說話,「血」人的聲音有些乾澀,不過還是能勉強聽出來,他到底說了什麼。

  「對啊,不是我們還有誰?」

  對於他的問題,衛森的回答也是理直氣壯。

  不過緊跟著,他就從腰后摸出一個水壺,遞到他手裡。

  「你別說話了,先喝口水潤潤喉吧!」

  「多謝。」

  「血」人也不客氣,接過水壺,就「咣咣咣」喝起來。

  另一邊,因為衛蘭蘭的那一聲尖叫,衛靈綰和衛芮徹底被吵醒。

  「娘,二舅舅是不是又在欺負蘭姨了?」

  小手揉著眼睛,衛芮睏倦的問道,每次衛森要教訓衛芮,全家人就都會被她的聲音吵醒。

  衛芮已經見怪不怪了。

  「可能是吧!」

  衛靈綰無奈的嘆了一聲,隨後將女兒抱在懷裡,從床內拿了件衣服。

  「娘先給你穿衣服好不好?」

  「好,謝謝娘親。」

  一炷香后,她帶著梳洗整齊的女兒走出了房門。

  巧的是,衛森此時正扶著「血」人,走到了院子里。

  「二哥,他醒了?」

  雖然那人還是一臉臟污,不過衛靈綰能察覺到,他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對,剛醒過來,我準備帶他去梳洗一番。」

  「好,二哥你去吧。」

  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少女不由得抱緊了懷裡的女兒,不知為何,她總有種感覺,這人似乎認識自己。

  家裡多了個陌生的男人,再加上那種奇怪的感覺,這使得衛靈綰,大大減少了出門的次數。

  如果不是必要,她甚至連房門都不開,以此減少和「血」人碰面的機會。

  而那個「血」人,卻在衛家一連住了七八天,隨著他身體漸漸好轉,大家也都知道了他的名字,多倫。

  果然不是梁人。

  「所以,你是因為爭奪家產失敗,才會弄得這一身傷?」

  因為父親和兄長都有事,所以照顧多倫的任務,完全交給了衛森,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兩人關係進展得還不錯。

  起碼多倫願意說自己的來歷了,他甚至都沒有可以隱瞞,自己蠻夷的身份。

  「我是父親最小的兒子,也是最受寵的一個。

  這也就讓我的哥哥們一直在擔心,生怕父親會把所有家產都給我,終於有一天,他們忍不住了,於是對我展開了追殺。」

  「萬般無奈之下,我偷偷潛入了大梁,只是沒想到,兄長的人竟然也追了過來...」

  這算是解釋了,他為什麼會是一身傷的,出現在山裡。

  說到這裡,他又趕緊補充道:「不過你們放心,等我傷好了,我就會離開這裡,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兩人聊天的時候,衛靈綰就坐在房間門口偷偷觀察,不過房門已經關上,所以沒有人發現她的動靜。

  她還是覺得,這個多倫可能認識自己。

  雖然她極力減少出門的次數,可同住一個屋檐下,兩人難免會碰面,每到這個時候,衛靈綰就會發現,多倫的目光很奇怪。

  京城,莫辰淮終於收了手,惶惶不可終日的多位大臣,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不過男人這麼做,並不是為了莫辰渝,準確來說,這本就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他要毫無顧慮的去姑蘇,京城就必須要穩定,經過這次大換血,相信短時間內,岳國公不敢再生事端。

  如此一來,他也就能放心的離開。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莫辰淮還是做了幾手準備,離開的前一晚,他還趁著夜色,見了許尚書。

  自從女兒跟著衛家人一同失蹤后,許攸在朝堂上,表現的越發像個孤臣,不管哪方勢力,他都不予理睬。

  起碼明面上是這樣,至於背地裡是否站了隊,就沒人知道了。

  「王爺明日就要啟程前往姑蘇,此時深夜來訪,可有要事?」

  看到書房中突然出現的黑影,許大人只是微微一怔,而後又恢復了往日的淡然,繼續看手裡的摺子。

  江南的發展令人側目,一度驚動了佑寧帝,他在煉丹的空擋頒了一道聖旨,要求朝中派出一位巡按前去巡視。

  而後,莫辰淮接下了聖旨。

  皇帝沉迷煉丹后,政事就交由寧王處理。。

  如今寧王要走,國家大事就被他安排到了六部尚書手中,並且以戶部為尊。

  換句話說,戶部尚書許攸,暫時替代了莫辰淮的位置。

  對於他的問題,男人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本王這次來,是想問問許大人,有什麼話需要本王替你,向許小姐轉達?」

  許攸只有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兒子許文軒在家苦讀,為明年的春闈做準備。

  女兒,就只有失蹤的許如卿。

  是以莫辰淮這一問,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寧王殿下這是,知道了衛家人的蹤跡!

  許攸竭力壓下,心底將要噴涌而出的喜悅和激動,冷靜又克制道:「這些年,可否安好?」

  意識到,這是許大人要他轉達的話,莫辰淮頷首示意自己明白,隨後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的第一手準備,已經安排好了,相信許大人明白他的意思。

  我幫你尋回女兒,你幫我守好京城。

  回到寧王府,韓英還沒睡,他似乎剛從哪裡回來,背上的衣服,已經全都被汗水濕透。

  看到莫辰淮出現,他立刻跪下。

  「回主子,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已經安排好,沒有驚動任何人。」

  「那就好。」

  男人的臉上,此刻終於露出了真誠的笑意,「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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