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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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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王不過霸] 庶族無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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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35: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六章 緣,妙不可言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以往曹操作為北方雙雄,與陳默分庭抗禮,哪怕勢弱一些,但手下的這些將領也不敢輕易生出二心。

    事實上,從陳默攻取睢陽開始,明裡暗裡投奔孫策的人並不少,不過這其中並不包括臧霸。

    作為中期跟隨曹操的臧霸,對曹操還是有著不少歸屬感的,同時也更認可曹操的能力,無論從哪方面看,曹操都堪稱一帶雄主,只是他遇上了陳默。

    真正讓臧霸決心倒戈的,卻是這次曹操暗中撤退,麾下將領曹氏和夏侯氏諸將不說,毛玠、李典、于禁等將領的家眷也被曹操分批送走。

    這消息,自然是被全面封鎖的,但臧霸作為曹操麾下根基比較扎實的地方將領,在朝中也是有人的,這消息最終沒能瞞住臧霸,而這些已經遷走的家眷中,並沒有臧霸的家眷。

    既然你曹操不把我當自己人看,那也別怪我在這個時候背叛於你了,這是選擇,跟忠誠無關,臧霸肯陪曹操走到現在,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忠誠,但曹操既然選擇了放棄臧霸已經大多數人逃離,那臧霸也得為自己的未來做出選擇。

    曹操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是沒想過會發生的這麼快,而且第一個投降的會是臧霸。

    “錯了!”震驚過後,曹操很快冷靜下來,臧霸背叛的原因他很快就明白了,作為一個被拋棄者,臧霸這樣做無可厚非,但如果自己提前跟臧霸說好,自己一走,臧霸可以去投降,把這些事情說清楚,以臧霸的性格,至少不會在這個時候投降。

    但知道了又有何用?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現在跟臧霸說明自己的態度,這事前說叫坦誠,事後說叫狡辯。

    終究是錯了。

    荀彧歎了口氣道:“主公,臧霸投降,平原已失,此刻武義大軍恐怕已經通過平原進入東萊地界,我等若再不走,恐怕……”

    如果都東萊被武義攻佔,那膠東就不能再回了!

    必須儘快撤軍!

    曹操點點頭,不止如此,北面防線崩壞,連帶著泰山一帶的防線如果不撤,也會腹背受敵,這兩面一破,自己就算打贏了陳默,也將成為一旅孤軍。

    撤!只能撤了!

    曹操起身,看了看帳中眾將,有些無力道:“撤軍吧!”

    聲音中透著一股疲憊和無力感,青州局勢至此,他就算想再撐也撐不下去了,雖然想過會有這麼一日,但當真正到來的時候,還是讓曹操泛起一陣陣無力感。

    曹操撤軍,陳默這邊自然察覺到了,只是平原的消息傳到陳默這裡可不像曹操那麼快,要繞過整個泰山,陳默得到消息,比曹操晚了足足兩天,所以當曹操撤軍的時候,陳默第一個反應是其中有詐,加上曹操故布疑陣,陳默推進的頗為小心,當兩天之後,陳默重新佔據莒縣時,消息才傳過來。

    到此時,陳默才明白曹操為何突然撤軍,當下盡起兵馬,以張郃、徐晃二將率軍追擊,陳默自率大軍開始接手沿途城池。

    只是此時追趕,哪還追得到,曹操在退回青州之後,立刻命大軍返回臨淄,自己則帶著曹洪、夏侯惇、夏侯淵、李典、于禁、毛玠、荀彧、程昱等心腹文武率領小股精銳直奔膠東。

    即墨,武義大營,東萊已經盡入掌控,如今武義正率兵準備攻打北海,這即墨便是武義的臨時駐地。

    衙署,武義正在翻閱公文,一名偏將快步進來,對著武義道:“將軍,主公傳來消息!”

    “哦?”武義聞言放下手中卷宗,接過偏將遞來的書信,迅速打開查看。

    陳默估計曹操得逃,所以下令讓武義暫緩對北海的進攻,先將沿途沿海能夠停靠船隻的港口全部封鎖,全力捉拿曹操。

    要抓曹操麼?

    武義目光有些複雜,最終還是放下手中的竹簡,看向偏將道:“傳我軍令,全軍暫緩進攻北海,封鎖這一帶所有去往東萊的道路,找尋可以停靠船隻的地方,另外,找幾名熟悉這一帶地形之人來見我!”

    “喏!”

    偏將答應一聲,躬身告退前去下令,很快便有幾名熟悉這一帶地形之人被帶到武義面前。

    不其,如果不是有人說的話,武義根本注意不到這裡,連萬戶都沒有的小縣城,四周也頗為偏僻,不說杳無人煙,但絕對是人跡罕至。

    “此處能夠停靠船隻?”看著荒蕪一片的地域,耕地不多,四處都是叢林,武義看著幾名嚮導皺眉問道。

    “回將軍。”幾名嚮導都是這一帶的漁夫,聞言戰戰兢兢的躬身道:“此去三十里便是海岸,有大片地域可以停靠,平日裡我等出海打漁,便都是自此而出。”

    “那這段時間,是否有發現過大船過來?”武義詢問道。

    他對水戰不是太在行,大船有多大,他也沒個概念,不過江東若要接人,肯定不可能乘著漁船過來。

    “這……”那年長的漁夫茫然的搖了搖頭。

    便在此時,嚮導中一名年輕人躬身道:“將軍,我月前曾見過幾艘大船自海中經過,但並未在此停靠。”

    “哦?”武義聞言,目光一亮道:“那船有多大,可知道從何而來?”

    “這個在下不知,不過月前在下在海中遇了風浪,被浪打出很遠,往回走時,看到數十艘樓船自海中走過,那樓船頗大,吃水很深,而且船上有不少將士,只知從南方而來,具體從何處來,在下不敢靠近詢問,不過那樣的船,在我們這邊不好停靠。”

    “這是為何?”武義疑惑道。

    “那船太大,吃水也深,這邊的海岸太淺,那船恐怕尚未靠岸,便要被卡在暗礁之中。”愚民躬身道。

    “原來如此。”武義點點頭,看向他們道:“那爾等可知,往北何處可以停靠這等大船?”

    “這……”眾人聞言面面相覷,他們是靠海討生活沒錯,但平日裡,也只敢乘小船在海岸邊打撈,再遠的地方,他們也不敢去,一來怕遇上海寇,二來大海上浪濤太大,一個不小心就是船毀人亡的下場,年輕的漁夫之所以出去,都是被浪打出去的,平日裡誰沒事敢跑那麼遠,至於更遠的海岸,他們更去不了,誰知道何處能停靠海船。

    武義見此也沒為難他們,只是命人沿著海岸往上找,找到那些大船的停靠之處,同時武義也開始在這一帶找尋必經之路準備設卡攔截。

    便在此時,散佈在四周的斥候前來彙報,一支曹軍正在向這邊靠近。

    “曹軍?”武義聞言皺眉,當下看了看四周道:“伏於兩側,待那曹軍過來,聽我號令!”

    “喏!”一眾將士迅速藏入兩邊的山林之間。

    不一會兒,曹操帶著一眾心腹將領和親衛出現在視線之中,站在山林中的武義一眼就認出了曹操,目光有些複雜。

    曹軍的氣氛有些沉悶,畢竟青州的戰局一下子就崩潰了,雖然已經決定退出青州,另尋出路,但真到了這一刻,眾人心中難免沉重。

    曹操見此,歎了口氣,看了看周圍,突然大笑起來。

    “主公何故發笑?”一旁的荀彧會意,知道曹操這是想為眾人打氣,當下很配合的詢問道。

    “我笑那陳伯道機關算盡,卻終非算無遺策,文若你看此處地勢險要,若在這兩邊山林之中,布下一支伏兵,我等今日恐怕插翅難逃矣!”

    陳默雖然厲害,但也並非不可戰勝,這就是曹操想要表達的意思,只是不等曹操話音落下,但聽林間一聲鑼響,兩支人馬從前後殺出,將曹操一行人圍住,曹操臉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曹公,久違了!”武藝打馬從人群中出來,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曹操,抱拳一禮,這一幕……莫名的有些熟悉,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好像就是這樣的場景吧。

    “你是……”曹操心中雖慌,面上卻是波瀾不驚,雖然有些眼熟,但他跟武義已經十多年沒見了,當初洛陽分別時,武義還只是個少年郎,而今武義卻是陳默麾下大將,獨掌一軍,渾身上下氣度渾厚,不怒而威,哪還有半分昔日少年的樣子。

    “曹公可還記得曹公與我主公第一次見面時,與今日何其相似?只是當時攔路的,卻是一支山賊。”武義微微頷首道。

    這件事曹操印象還是很深刻的,當時只是想跟陳默裝個逼,誰知道直接出來山賊攔路,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曹操和陳默之外,就只有武義和曹操的管事駱垕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大郎!?”曹操看著眼前的將領,有些不確定道。

    “正是。”武義點了點頭,看著曹操道:“曹公,事已至此,還請曹公隨我去見主公吧。”

    曹操面色沉下來,沒有說話,一旁的許褚、夏侯惇踏前一步,夏侯惇一隻眼中透露出仇恨的光芒,看著武義冷聲道:“憑你?攔得住麼!?”

    “列陣!”武義也沒廢話,一揮手,伴隨著關中將士嘩啦啦一陣甲葉碰撞之聲,前後兵馬迅速擺出攻擊姿態。

    許褚一聲虎吼,身後的親衛也迅速結陣,氣氛一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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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梟雄末路

    “義之名,乃曹公所賜!”武藝遙遙看著曹操,抱拳道:“今日不願與曹公刀兵相向,還請曹公莫要與我為難!”

    “大郎,跟你走是不可能的,你若真要讓我去見伯道,便帶我屍體前去!”曹操聞言,面色也冷下來,看著武義道。

    “既然如此,便休怪大郎無禮!”大郎默默地拔出腰間戰刀。

    “且慢!”一旁程昱連忙上前,對著武義一禮道:“武將軍,可否聽我一言?”

    武義默默地點點頭。

    “敢問武將軍,長陵侯所求者,是青州還是我主?”程昱對著武義詢問道。

    “青州。”武義沉聲道。

    “我主與武將軍,可是有恩?”程昱複道。

    “有。”武義點點頭,一個名字,雖說當初陳默想讓武義有個更好的出身出言相求,但這份恩情,確實是來自曹操,後來陳默和曹操在洛陽交情很好,曹操對大郎也是頗有照顧。

    “如今我主離開,長陵侯得青州再無阻礙,但我主若隨將軍去見長陵侯,我主可能真要死在這刀兵之下,可是將軍所願?”程昱又問道。

    武義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曹操死都是他不願看到的,最好的結果,自然是曹操跟自己回去,他相信陳默不會害曹操,但曹操若真的寧死不從,自己真能下得了手?

    “既然如此,將軍何不放過我主?我主對長陵侯已無威脅,只求一個逍遙自在。”

    “去主公那裡,主公必不虧待。”武義很認真的道。

    “敢問將軍,若今日局勢調轉,長陵侯戰敗,讓長陵侯隨我等去見我主,我主也必不會加害,長陵侯可願?”程昱再問。

    武義搖了搖頭,他不知道,這種事也沒發生,他哪知道陳默會是什麼心思?

    “若我主不願跟隨將軍去見長陵侯,而死于此,將軍真的願意見到?”程昱看著武義,肅容道。

    “自然不願。”武義皺了皺眉,看向曹操:“曹公,既已兵敗,何不隨我去見主公,主公必不會相害!”

    “大郎,有些事你不懂。”曹操歎了口氣,拔出寶劍道:“今日,操也不為難你,便取我首級去向伯道邀功吧。”

    說著,便要橫劍自刎。

    “主公不可!”一旁的夏侯惇、許褚等人連忙上前將曹操的寶劍搶下,許褚雙目通紅道:“主公,死則死矣,今日許褚便是戰死於此,也能為主公殺出一條血路。”

    程昱卻是搶上幾步,紅著眼睛看著武義厲聲道:“武將軍,莫非為了功勞,絲毫不念舊情!”

    “公是公,私是私!”武義看著曹操脖子上的傷口,眼中閃過一抹冷然:“曹公昔日之恩,武義日後必報,不過今日,還請曹公隨我回去!”

    曹操眼見武義不為所動,跟一旁的夏侯惇使了個眼色,夏侯惇會意,默默地彎弓搭箭,突然對著武義一箭射去。

    武義一直盯著這邊,眼見夏侯惇出箭,立刻做出閃避動作,利箭從他耳畔射過,武義厲喝道:“放箭!”

    “殺!”許褚這邊在夏侯惇動手的瞬間已經舉起了兵刃,朝著對面的關中將士殺過去,身邊親衛,皆是曹軍精銳,此刻動手卻是頗為默契,夏侯淵、于禁、曹洪、李典、毛玠等人也迅速帶兵衝殺。

    一波箭雨過後,兩邊人馬已經殺在一處,曹軍此刻只為逃得性命,自是奮勇爭先,,但武義這邊卻是兩面夾擊,而且關中將士也並非弱旅,曹軍雖然悍勇,但關中將士卻同樣無畏,一場混戰中,曹操中了一箭,夏侯淵死在了亂軍之中,夏侯惇眼見不敵,兄弟又死了,悲聲怒吼,一把拖來曹洪道:“爾等速速護送主公突圍,我來斷後!”

    “元讓!同走!”曹洪連忙拉了一把夏侯惇,夏侯惇卻已經直奔向武義。

    “走!”曹操眼看救之不及,而且夏侯惇的做法,也給他們爭得一絲機會,強忍著傷痛,一把拉住想要去救夏侯惇的曹洪,在許褚、于禁、毛玠等數十人的護送下突圍而出。

    既然已經動手,武義自然不願曹操走脫,眼見曹操要走,武義當即便要追上去,卻見夏侯惇不退反進,瞪著一隻獨眼徑直朝著武義方向殺來。

    “攔住他!”武義看到夏侯惇,知道此人勇武,這個時候自然不可能跟夏侯惇拼命,厲喝一聲,親衛迅速上前攔在武義身前,同時分出一支兵馬去追擊曹操。

    “吼~!”夏侯惇將手中長槊舞開,有道是一副拼命,萬夫莫敵,哪怕身中數箭,不但未能讓夏侯惇受挫,反而越發勇猛,竟是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沖到武義的親衛營前。

    “噗~”

    作為武義的親衛營,這些親衛武勇不說多厲害,但配合絕對默契,夏侯惇一槊揮來,兩名盾手被掃開,卻有一名盾手迅速丟棄盾牌,拔出短刀一刀斬斷其馬腿,夏侯惇頓時失衡。

    長槊往地上一拄,借力騰空而起,踹倒兩名將士,卻被另外一名將士一刀刺入腹中,緊跟著又是兩柄長矛將夏侯惇胸腹洞穿。

    魁梧的身軀劇烈顫動,與武義之間已經不足十步,但這十步距離卻猶如鴻溝,夏侯惇發怵一聲不甘的怒吼,猛然將手中長槊擲向武義。

    “鐺~”

    武義拔刀,將那飛來的長槊擊飛,夏侯惇死死地瞪著武義,四周更多的將士將兵器刺入其體內,身軀卻已經沒了動靜。

    “退!”武義揮了揮手,示意親衛退開。

    夏侯惇依舊僵立在原地,鮮血已經染紅了其腳下大地,讀研圓睜,看著武義的方向,已經沒了聲息。

    “繼續追擊!”心中默默一歎,武義對著夏侯惇至死屹立不倒的身軀微微頷首以表敬意,但曹操還是要追。

    大軍避開夏侯惇的屍體,繼續尋著曹操逃離的方向追擊而去。

    另一邊,曹操雖然突圍而出,但身後武義派出的追兵卻是緊追不捨,不時有親衛停下,義無反顧的朝著追兵殺去,為的只是延緩哪怕一瞬,但很多卻是直接被追兵湮沒,半點浪花都沒能濺起。

    身邊的親衛越來越少,曹操的臉色開始發白,箭傷一直未能得到救治,鮮血不斷往出湧,大腦更是一陣陣眩暈,眾人一路奔逃,當逃到沽水之畔時,曹操眼前一黑,陡然從馬背上栽下來!

    “主公!?”許褚眼疾手快,連忙一把扶住曹操。

    曹操在眾人的攙扶下坐在地上,一旁曹洪走到曹操身後,看著鮮血已經將曹操整個衣襟染紅,眼眶一紅。

    遠處,追兵的馬蹄聲遙遙響起,武義帶著追兵已經趕到。

    “我與他們拼了!”許褚咬牙,豁然起身,便要上去拼命,卻被曹操伸手拉住。

    “仲康,莫要再打了!”曹操面色慘白,呼吸也變得微弱起來,看了看四周,突然笑道:“此地不錯,山明水秀,做我埋骨之地正好。”

    “主公,我等必然會護你殺出去,此處距離膠東已然不遠。”於禁連忙道。

    曹操搖了搖頭:“走不了了……諸位隨我曹操征戰半生,未能帶諸位富貴,今日天定曹某命絕於此,也不想再連累諸位,操死後,諸位可將操屍身獻出,贈予那陳伯道,若哪位還有幸能夠遇到昂兒,告知他,莫要為我報仇!”

    “主公~”許褚眼睛通紅,搖了搖頭道:“主公不會死!”

    “人哪有不死的,仲康!”曹操失笑搖頭:“扶我起來!”

    “喏!”許褚連忙將曹操扶起。

    “文則!”曹操有些疲憊的看向於禁。

    “末將在!”於禁連忙上前。

    曹操目光看著遠處奔騰而來的關中軍,突然哂笑一聲:“還是讓他贏了,有些不甘……文則,你去告知武義,讓他來見我!”

    “喏!”於禁答應一聲,上馬迎著關中軍奔去。

    關中將士此刻已經開始合圍,于禁來到對方軍陣前,壓下心中悲憤,朗聲喝道:“武義將軍何在?我主相邀!”

    武義皺了皺眉,看了看於禁,示意大軍停下。

    “將軍,不可去,此必是那曹賊奸計,相邀趁機要脅!”一名偏將見武義準備出陣,連忙上前阻止道。

    “無妨。”武義目光看著遠處只剩幾人的曹軍,搖了搖頭道:“曹公於我有恩,于公我自然不能放其離開,然而如今絕境相邀,必有事情囑託,我若不去,有違義氣,若他真的挾持與我,爾等可立刻放箭,不必顧及我生死!”

    “將軍!”偏將皺眉道:“彼已窮途末路,將軍這般犯險,值嗎?我等將其生擒,有何話到時候再說不遲。”

    “此乃軍令!”武義看著曹操的方向,沉默片刻後道:“他於我有恩,如今相邀,必難生擒,或許是最後遺言,我豈能不去!”

    “將軍!”眼看武義策馬出陣,後方將士喝道:“若將軍被擒,請恕末將無力!”

    武義沒有回頭,只是點點頭,策馬來到於禁身前,看著這位浴血渾身的將領,揚了揚頭道:“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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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遺言

    沽水之畔,曹操的氣息越來越弱,當于禁帶著武義來到曹操身前時,眼看著已經只剩下一口氣。

    許褚見到武義,眼中凶光一閃,拔刀怒道:“賊子,我殺了你!”

    武義沒有理他,只是對著曹操躬身一禮:“見過曹公!”

    “仲康住手!”曹操費力的抬了抬手,阻止住許褚:“大郎如今占盡優勢而來,乃為義也,你此時殺他,雖能洩憤,然你我便是死後也要背上不義之名!”

    許褚咬牙道:“不殺他,難泄心頭之恨!”

    “殺了他,我將遺憾九泉!”曹操示意曹洪將許褚拖走,看著武義笑道:“這氣度倒是不錯,有大將之風,只是莽撞了些。”

    “曹公於我有恩,於公我不能放走曹公,但如今曹公相招,便是有性命之危險,義也必須來,我已留下軍令,若我受到挾持,三軍將士不會顧及我性命,會立刻射殺所有人,包括在下!”武義躬身道。

    “好,有氣魄。”曹操撫掌笑道:“陪我坐!”

    武義點點頭,跟著曹操一起,坐在這沽水之畔,看著那緩緩流逝的沽水,武義沒有說話,曹操卻是笑道:“可惜了,你是無法生擒我了。”

    “曹公,我有一事不解!”武義皺眉問道。

    “說。”曹操點點頭。

    “既已窮途末路,為何不願投降?您與主公,乃至交好友,就算投降,主公也定會善待于曹公,何至於此?”武義皺眉問道。

    “何至於此?”曹操看著河水,搖頭道:“大郎啊,若我與你一般,是輔佐旁人,勢窮之下,必然投降,但我與伯道這條路,是沒有回頭路的,要麼權掌天下,要麼身死魂滅,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為什麼?武義不懂。

    “故人相聚,便莫說這些掃興之事,你也莫要想拿我去見他,活著的曹操不想見他。”曹操擺擺手道:“不想昔日那寡言少語的少年,如今也已成為大將。”

    武義搖了搖頭:“曹公過譽。”

    “你若回去了,幫我告知伯道……若他日能游獵江東,請他設法保我妻兒。”曹操沒有多說什麼,是與不是,自有世人去評價,武義算不算大將?至少在曹操看來,現在的武義是夠格了。

    “定將此言帶到。”武義點點頭。

    “還有啊,江東也好,劉備也罷,若想與陳默相抗,必取西川,蜀王劉璋暗弱,非成事之主,不足為謀,若想得天下,當先取巴蜀,巴蜀定,則天下定,巴蜀若為孫劉兩家任何一家所得,則天下必苦於戰亂,我知伯道有早平天下之志……”說到這裡,曹操遺憾的歎息一聲道:“原本此事當由我來做,如今既敗,這天下便只能由他來定,旁人皆無此能也。”

    武義猶豫了一下,看向曹操道:“曹公可恨主公?”

    “恨!”曹操聞言,咬了咬牙:“當年若他與我攜手,如今天下早定,我兄弟曹仁、曹純皆死於其手,如今元讓、妙才亦死於亂軍之中,我曹氏一門英才,半數隕於其手,你說我該不該恨!?”

    武義點點頭,這麼說的話,確實該恨,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有本事就報回去,沒本事那也就只能認了,國仇家恨,有時候是不分的。

    “但就如我先前所說,這條路是條不歸路,我與伯道既然都踏上這條路,那自然是生死各安天命,可惜了……最終未能再見他一面。”曹操看向武義:“我知你想問何事,但江東終究是幫了我,如今既然我身敗,便不能拖累他們。”

    武義點點頭,也絕了再問江東接應人馬位置的心思。

    曹操沒再談其他,轉而開始說些瑣碎,說他的女人,說他的兒子,還跟陳默的兒子比比,說著說著,沒了聲音,武義看時,卻見曹操頭顱已經低垂,沒了聲息。

    武義歎了口氣,起身,默默地對著曹操屍體一禮,扭頭看向眾將。

    “主公!”許褚虎目噙淚,噗嗵一聲跪倒在曹操面前,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而後起身,看向武義,虎目通紅的拔出刀。

    武義目光一沉,退了一步,伸手按刀。

    “不殺你,是主公最後的命令,某雖想殺你,但怕九泉之下主公怪罪!”許褚冷冷的瞪了武義一眼,隨後將刀橫在脖子上,怒吼道:“主公稍待,許褚來也!”

    說完,猛然一拉刀柄,血光迸濺中,許褚魁梧的身軀就這樣直挺挺的倒在曹操身旁。

    “主公稍等,曹洪來也!”在武義震驚的目光中,曹洪也毫不猶豫的拔劍自刎。

    武義看著兩人的屍體,久久不語,復又看向一旁的于禁、毛玠、李典三人,沉聲道:“三位,我主與曹公之爭,雖有仇怨,但如今曹公已死,以三位將軍之能,若肯投效,我主必不薄待,還望三位三思!”

    于禁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尋死,武義繼續勸道:“樂進將軍如今已在西涼效命,三位若是願意,在下願為三位將軍向主公請命,將三位將軍送往邊地,保境安民,亦可名留青史。”

    曹操既然已死,雖然曹昂等人已經被送到江東,但已難成氣候,此戰之後,中原盡為陳默所得,他們已然陪曹操到最後,算是為曹操盡忠,如今曹操已死,他們繼續跟著尋死卻是讓人猶豫。

    最終,于禁三人選擇了沉默,任由武義將他們抓捕,連同曹操的屍體一起帶上去見陳默。

    北海,高密,如今已為陳默攻佔。

    當武義帶著曹操以及許褚等人的屍體和于禁等人來見陳默時,青州地域已經基本為陳默掌控。

    “主公,末將有負主公重托,未能請得曹公回來,請主公降罪!”武義對著陳默一禮道。

    “何罪之有。”陳默勉強笑了笑,來到曹操的屍體面前,看著曹操的屍身,陳默歎了口氣:“孟德兄,你我之間,何至於此?”

    難受嗎?

    真的難受,畢竟是昔日好友,如今卻為自己親手所殺,要說不難受那是假的。

    但陳默不後悔,若放曹操離開,以曹操的本事,焉知不能東山再起,曹操既然不願投降,那死是最好的結果,放虎歸山這種事,陳默不會做。

    惆悵片刻後,陳默命人將曹操屍體收斂,準備送回陳留下葬,也算讓曹操魂歸故里。

    安排完這一切之後,陳默方才看向于禁三人,又是安撫一番,只讓他們暫時在自己麾下為將,幫他將曹操的屍體送回故鄉下葬,大戰方歇,正是休養生息之時,此時也不是用人的時候。

    安排完一切,陳默才讓眾將離去,繼續收復各地城池,曹操已死,青州已無阻礙,接下來還是治理青州的問題。

    “主公。”待眾將離開之後,武義來到陳默身邊,看著陳默道:“曹公生前,曾有遺言要末將轉告主公。”

    “何言?”陳默看著武義笑笑。

    “江東孫氏,荊襄劉備,若想與主公相抗,必去西川,曹公生前說,主公若想平定天下,當先下西川,西川定,則天下定,西川若為孫劉任何一家所得,天下必苦於戰亂。”武義躬身道。

    陳默點點頭,若猜的沒錯,曹操最後的目標就是西川,只是如今曹操顯然是去不了了。

    “知道了。”陳默坐下來,有些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道:“大郎,我心裡難受。”

    武義點點頭,沒有出聲,他不知該如何安慰。

    沉默了好一會兒,陳默揉了揉臉道:“這次回去,需休戰幾年,看看夫人,孩子,這打天下挺累的,心累。”

    “主公,曹公說,你們的路,是沒有退路的,主公早知曹公不會回來?”武義有些好奇道。

    “是啊,沒有退路。”陳默點點頭,看著門外暗下來的天色道:“但有時候,我總希望他不是那麼堅決,我知道會有這一日,但卻不希望這一日來。”

    武義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罷了,不說這些。”陳默甩了甩腦袋道:“此番回去,我準備擢升你為征西將軍,你且準備一下,征蜀之事,將來可能要你掛帥,你多做準備,派人多去西川打探情報,繪製地圖,我這裡也有些情報,你到時候自己去看看,我們儘早將這天下掃平,結束這該死的戰亂。”

    “末將……”武義皺眉道:“恐難勝任,軍中強於末將者頗多,主公何不另擇賢明?”

    “其他地方好說,但蜀地,只有你適合。”陳默起身,拍了拍武義的肩膀笑道:“覺得自己不行,就多做準備,此戰之後,至少還需五年才能再戰,給你五年的準備時間,夠麼?”

    “末將盡力!”武義躬身道。

    “不能盡力,西川必須拿下,孟德之言,你也聽了,我不想這戰爭打太久,十年之內,我要平定天下。”陳默搖了搖頭道。

    “喏,末將必不負主公所托。”武義躬身一禮道。

    “去休息吧,還有很多事要我們做。”陳默拍了拍武義的肩膀笑道。

    “末將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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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天下暫安

    漢授十一年發生的大事似乎不多,曹操的滅亡也在很多人的預料之中,畢竟整個中原最終被打的只剩下一個青州,事實上,曹操能夠支撐近兩年的時間才被攻破已經很讓人驚訝了,畢竟青州說是多山,卻也沒有太多天險可守,像虎牢、伊闕、函谷這樣的關隘更是沒有。

    夏侯淵翻山而戰,奇襲張郃的戰績,打破了陳默戰無不勝的神話,雖說那並不是陳默指揮,但依舊給很多人鼓舞,陳默也並非真的算無遺策,戰無不勝,他一樣會有失誤,會被打敗,不過曹操的死還是讓很多人惋惜。

    不過不管怎樣,中原一統,陳默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北方霸主,手握九州之地,雄視天下,如今天下,還能與陳默相爭的諸侯,也只剩下荊州劉備,江東孫策以及蜀王劉璋三人,但三人也不過是借著地利苟延殘喘,陳默一統天下之勢已現。

    漢授十二年元月,離家數載的陳默終於在穩定青州,並以徐庶領青州刺史之後,班師回朝,此番征戰曹操,從漢授八年開始一直打到現在,足足花了三年時間,中原之地的戰火方才息止。

    江東,秣陵。

    “可惜了。”孫權送走了前來請命北上的曹休等人,曹操收攬人心頗有一手,這一死,卻是讓這些提前被接到江東的曹氏將領義憤填膺,但孫權知道,此時已經錯過了北伐的最佳時機,如果能再提前半年整合江東,配合曹操打陳默一個措手不及是沒問題的。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孫權治理江東的理念與兄長孫策不同,孫策在世時,對江東士族多為打壓,他有這個能力和資格,但代價卻是江東士紳與孫策始終不是一條心,刺殺孫策的刺客這麼容易就伏擊成功,跟這個也有關係,甚至有世家參與其中,至少是幫忙掩藏行跡和提供情報了。

    孫權沒有孫策的威望,他要坐穩江東,對這些士族就不能以孫策的方式來鎮壓,他選擇以懷柔方式,準備將江東士族徹底拉上自己的戰船,讓他們為自己所用。

    對錯不得而知,孫策如此做,是不希望自己北伐受到太多掣肘,而孫權選擇拉攏和安撫,則是為了確保江東的穩定,事實上,江東也徹底穩定下來了,並且也出現不少願意投效孫權,為他出力的人才。

    對於曹操之死,孫權只能表示惋惜,但現在北伐,孫權還沒做好準備,周瑜、魯肅也不建議立刻北伐,曹操已死,代表著曹操在中原的烙印徹底消失,就算那些忠於曹操的將領還在反抗,但這些人說實話,掀不起什麼風浪,對孫權來說,雖然失去了北伐的機會,但也不全是壞事,曹氏這些心腹將領,如今只能跟隨孫權了,這些人的能力還是毋庸置疑的。

    比如曹休,比如文武雙全的曹昂,如今雖然還不可能安排到軍中,但他日將會是孫權制衡周瑜這些老將的力量。

    “主公,如今曹操已死,陳默經此一戰,雖得中原,但消耗頗大,恐怕也需幾年來恢復元氣,臣以為,當此之時,我等可以先謀西川。”魯肅為孫權倒了一觴酒,笑道。

    “子敬所言確有道理,只是這其間相隔劉備,子敬真以為劉備會讓我等謀取西川?”孫權點點頭,隨即有些苦惱道。

    劉備如今雖然只占著三郡之地,但一個南郡,就抵得上孫權好幾個郡了,江東之地地廣人稀,從東往西,長江兩岸,若說人口最多的,恐怕就屬南郡了,江夏連年征戰,人口凋零,長沙、桂陽乃至整個荊南都被視作半蠻荒之地,而劉備將南陽掠來的人口盡數送往武陵、零陵,使得兩郡人口激增,陳默打曹操這兩年,一直在開發兩郡,鼓勵生育,如今如果算人口的話,劉備可不比孫權少多少。

    如果讓孫權得了西川,劉備就等於被夾在陳默和孫權之間,成為孫權抵禦陳默的一處先鋒,沒有半點發展的餘地,劉備會願意?

    如果劉備拒絕,孫權就算發兵西川,劉備在永安一帶把後路一斷,孫權除了撤兵,根本沒有其他辦法。

    魯肅點點頭,這也的確是讓人為難的地方,欲圖西川,劉備是條邁不過的坎,而且劉備也不是傻子,會任由江東去取西川。

    “主公。”魯肅看著孫權,突然道:“當初為與劉備結盟,先主主動割讓武陵、零陵二郡于劉備,只是當時並未言明是贈予還是借於,不如派使者,前去討要二郡。”

    孫權聞言目光一亮,如果武陵和零陵二郡在手,那也不用怕劉備截斷他們退路了,但隨即,孫權無奈苦笑道:“談何容易?劉備安肯放手?”

    當初孫策將二郡割讓給劉備,但卻沒有說是給還是借,的確存了日後討還的心思,但如今孫策已經不在,這就成了一筆糊塗賬,無論誰說什麼都有理,但如果真的拿了二郡,且不說劉備拿了數十萬人口添補二郡,這兩年努力經營二郡,單說地盤,一下子讓劉備只剩下一個郡,劉備怎會願意?

    “自然不會,但主公可借此機會,借道去西川。”魯肅笑道。

    “此事再議吧。”孫權猶豫片刻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這其中涉及很多問題,不止是劉備借不借道的問題,就算願意,西川何人去打?

    要知道,就算打下西川,對於江東來說,中間隔著劉備,那西川就是一片飛地,征西主帥入川之後,借著江東之力攻下西川,卻突然生了別的心思怎麼辦?別說周瑜,就算讓他兄弟孫翊去打,孫權都不放心,擔心打下後對方自立。

    孫權覺得,打西川這事,至少現在來說,有些吃力不討好,除非能夠打下荊州,但別說劉備已經成了氣候,就算沒有,擋不住倒戈,投了陳默,聯合陳默對付江東,那該怎麼辦?

    這件事,不確定因素太多。

    魯肅聞言,也只得無奈點頭,起身告辭離去。

    “子敬!”剛剛出了吳侯府,魯肅正要上車,卻被人叫住,回頭看去,正看到周瑜朝這邊走來。

    “公瑾?何時回來的?”魯肅有些驚訝,周瑜在從青州退回之後,便一直在丹陽訓練新軍。

    “剛剛回來,正要找主公。”周瑜笑道:“西征之事,你可曾與主公說過?”

    “說過。”魯肅有些無奈的點點頭道:“此事主公頗有顧慮,公瑾若為此事而來,暫時莫要再提了。”

    提的多了,反而會讓孫權猜忌周瑜,魯肅這段時間算是看出來了,孫權和孫策不同,孫策可以毫無保留的去信任周瑜,信任魯肅,但孫權做不到,或許也跟孫權得位元的方式有關,猜忌之心很重,更像個君王,但也更寡情。

    周瑜聞言微微皺眉,征西之事,他謀劃許久,此乃江東唯一的出路,現在北征的話,全無勝算,單是一個老將韓瓊,就讓江東兒郎難出合肥,未來幾年,陳默只會越來越強,北征很難打贏,也只是多造殺戮而已,現在能謀取的,也只剩西川,若能得西川一州之人力、物力,江東至少有了抗衡陳默的資本。

    “莫說這些了,主公今夜會宴請曹氏文武,公瑾不如與我同往,這曹氏一族中,確有不少人傑,若能為主公所用,于我江東而言,實乃大利。”魯肅見周瑜面色不好看,勸說道。

    周瑜歎了口氣,點點頭道:“也好。”

    ……

    數日後,荊州,襄陽。

    要說曹操覆滅,心中波動最大的,可能就屬劉備了,要知道,當年可是曹操將劉備趕出中原的,按理說,那是死仇,但當聽聞曹操敗亡的消息後,劉備卻是沉默了。

    當初曹軍給劉備帶來的壓力可不小,他可是見識過曹軍之精銳和兇悍,但就這樣的曹軍,卻最終還是敗在了陳默手中,那陳默又有多強?

    再想想陳默如今雄踞九州,大半個天下都已落入陳默掌控,一想到這個,劉備就覺得一陣陣心酸。

    自己跟陳默差不多的出身,甚至還要高於陳默,但這麼多年下來,當時只有一個河東的陳默,已經是權傾天下,而自己奔波半生,卻只得半個荊州立足,如今劉備已經年過半百,每每想到他和陳默之間的差距,就忍不住生出沮喪之感,整日裡唉聲歎氣,弄得關羽和張飛都有些莫名其妙。

    “兄長,怕他作甚?如今我等與兩年前可不同了,荊州兵精糧足,何必怕他?”張飛這日跟著諸葛亮、陳宮來辦事,見劉備獨自在那裡長籲短歎,忍不住道。

    劉備看了看張飛,笑了笑,看向諸葛亮和陳宮道:“兩位軍師此來,可是有要事?”

    “主公,魯肅來了。”陳宮笑道。

    “子敬?此時前來所為何事?”劉備有些詫異。

    “當時為武陵、零陵二郡而來。”

    劉備聞言面色頓時沉下來,一旁的張飛更是直接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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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如何封賞

    洛陽,陳默回來時,洛陽這邊正趕上下了場大雪。

    “陛下就住在這裡?”鵝毛般的大雪為整個皇宮裹了一層銀裝,陳默看了看不遠處的房舍,扭頭看向身旁的小黃門。

    “是,已經快三年了。”小黃門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陳默是什麼意思,他有些捉摸不透,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李儒送入大牢,朝廷裡,屬於陳默一系的官員都有貶黜,這個舉動就有些迷了,不知道這位大將軍是何意?

    陳默點點頭,正了正衣冠,來到這處宮殿外,也不進門,只是躬身喊道:“臣,陳默,拜見陛下!”

    守在宮門外的宦官見到陳默來了,連忙跌跌撞撞的趕去通知。

    寂靜的院落裡,響起一陣慌亂的聲音,不一會兒,劉能帶著幾個嬪妃連忙跑出來。

    已經三年沒見劉能了,看上去比往日消瘦了不少,整個人有些渾渾噩噩的,在他身後,一眾嬪妃也是各個面有菜色,看向陳默的目光裡,帶著幾分畏懼和恭敬。

    “大將軍,朕錯了,但當年勾結曹操的主意真的與朕沒有關係。”劉能見到陳默,哪還有半分帝王威儀,哀嚎著便要給陳默下拜。

    “陛下!”陳默連忙跟著下拜,同時一手扶住劉能:“你是君,我是臣,這世上沒有君拜臣的道理!”

    幾名宦官連忙去將劉能扶起來,陳默這才起來,拉著劉能的手道:“陛下放心,此番李儒以下犯上,已經被臣打入大牢,只等陛下發落。”

    “真的?”劉能看著一臉恭敬地陳默,小心翼翼的問道。

    “臣從不虛言。”陳默肯定的點點頭道。

    “那……”劉能猶豫了一下,隨後看了看身後的宮殿,並沒有急著說如何處置李儒,跟陳默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就沒在陳默手下討過好處,鬼知道陳默這一臉謙恭的背後,安得什麼心,話到了嘴邊,劉能改口道:“朕何時可以離開這裡?尚書令當初說,只等大將軍歸來,朕便可離開此地。”

    “臣此來,便是接陛下會嘉德殿的。”陳默微笑道:“臣這幾年在外領兵作戰,對洛陽消息知之甚少,讓陛下受苦了,還望陛下恕罪。”

    “大將軍也是為國征戰,怎能怪罪?”劉能連忙謙虛道,在冷宮裡八百多個日夜,劉能也懂得如何隱忍了,至於陳默的話,劉能是半個字都不信,這洛陽城一切都在陳默掌控之中,就算出兵在外,他也不信李儒這些人敢將這麼大的事情瞞住陳默。

    只是事實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自己終於可以回去了,雖然被陳默架空的感覺並不好,但劉能覺得,其實那種什麼都不用管,只需要吃喝玩兒樂的日子,其實也挺好的,至少吃穿不愁。

    “陛下,請!”陳默微笑著一引,示意劉能跟自己離開。

    “大將軍請!”劉能連忙客氣道。

    雙方互相推諉一番之後,劉能才在陳默的護送下,帶著一眾嬪妃回到已經闊別已久的德陽殿,摸索著那已經有些陌生的龍榻,若非陳默還在場,劉能真相撲上去好好滾一滾。

    “陛下。”陳默只是在一旁靜靜看著,待劉能情緒穩定一些之後,陳默方才拱手道。

    “大將軍有何事?”劉能連忙回頭看著陳默。

    “臣已傳令朝廷文武百官,今日設宴,一者為陛下壓驚,二者也是為此次征伐中原勝利慶功,還請陛下做些準備。”陳默笑道。

    宴會啊~

    劉能有些懷念當年自己未入冷宮之前,那奢靡的日子,他已經不知多久未曾吃過肉了,當下點頭道:“有勞大將軍張羅此事。”

    陳默當即告退全取準備宴席。

    當夜,整個洛陽上至三公九卿,下至文武百官,只要在洛陽八百石以上的官員,都被請入宮中,在嘉德殿用膳,陳默更讓徐榮從西域送來的舞姬獻舞,一時間,但見嘉德殿絲竹管弦之聲聲聲不絕,席間更是觥籌交錯,群臣相互耳語,不時遙遙敬酒。

    若是往日,單是那堂下西域舞女那柔弱無骨的身段便能讓劉能流連忘返,然而此刻劉能卻是如坐針氈,與整個大殿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他發現,這滿堂文武,竟有近半他叫不上名字來,三年前那些心向自己的臣子已經基本找不著了,偶爾有一兩個,也是屬於連劉能自己都看不上的那種充數的。

    “鐘卿,鐘卿~”眼見鐘繇上前給自己敬酒,劉能看了一眼正在與幾名大臣言談甚歡的陳默,拉著鐘繇道:“何以這朝堂上都是生面孔?太尉、司徒何在?”

    別說昔日那些自己比較熟悉的打沉了,連楊彪、趙溫都不在,昔日三公,如今也只剩下鐘繇一人,九卿之中,認識的都是陳默的人,這不認識的……恐怕也不會心向自己吧?

    鐘繇苦笑道:“太尉因為一些誤會,如今還被監禁在家,至於司徒公,已於年前病逝。”

    趙溫死了!?

    劉能有些惆悵,三公之中,若說偏向自己一些的,也只有司徒趙溫了,如今趙溫一走,楊彪也被抓,自己以後還能依仗誰?鐘繇嗎?

    目光看向鐘繇,劉能張了張嘴,最終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顯然,鐘繇也依仗不上,否則他不可能在這裡。

    “臣告退。”鐘繇向劉能敬了一觴酒之後,默默的退回自己的桌案,三年前那場洛陽動亂之後,當初牽扯進來的官員,幾乎將滿朝文武都牽扯進去了,之後清算,連楊彪都沒能倖免,九卿更是被擼下去一大半,剩下的都是陳默的人,趙溫一怒之下臥病不去,次年就撒手人寰,三公之位雖然尚未確定,不過陳默攜席捲中原之威班師回朝,氣勢更盛,劉能想要重掌朝政,比三年前難了何止百倍。

    鐘繇算是看出來了,這改天換日也就是時間問題了,至於是何時,鐘繇不知道,但他不準備出頭,安心養老便是,這時代已經不屬於他了。

    “陛下!”就在鐘繇退回自己的桌案,劉能失神之際,殿中一人出列,對著劉能一禮道。

    “你是……”劉能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青年,沒有絲毫印象。

    “小臣司馬懿,現居侍禦使之職。”司馬懿微笑著躬身道,殿中群臣也漸漸安靜下來,看著這名青年,司馬懿,司馬防次子,如今司馬防還在天牢,司馬懿這時候跳出來做什麼?

    “侍禦使?”劉能皺眉,一個小小的侍禦使這個時候站出來要做什麼?不過如今這朝堂已經變得陌生,有人主動願意靠向自己,小官就小官吧,總比沒有強,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道:“侍禦使有何事?”

    “陛下,此番大將軍收復中原,其功績之高,古今罕有,臣以為,值此盛世,當重賞大將軍,以安天下之心。”司馬懿躬身道。

    劉能皺了皺眉,這算什麼意思?大將軍已經位極人臣,就算重立丞相之位,跟大將軍也沒啥區別吧?有必要嗎?這司馬懿究竟站哪邊?

    作為司馬防之子,劉能本能的覺得,司馬懿應該站在自己這邊。

    “自然當賞。”劉能猶豫了一下,既然有人提出來了,劉能知道這事躲不過,但如何封賞,劉能有些犯難了,丞相?以陳默如今的地位,等於是平調,但再封還能給他什麼官?難不成直接把皇帝給他?

    劉能將目光看向陳默,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大將軍以為,朕該如何封賞?”

    “臣為恢復大漢江山而戰,乃是希望我大漢能早日太平,況且臣如今已然位極人臣,怎敢再求封賞?只請陛下將封賞給臣的財物,盡數封給有功之臣,莫讓這些為我大漢浴血沙場的將士寒心,臣願足矣。”陳默起身,微笑著對劉能一禮道。

    這……

    劉能有些頭疼,當皇帝或許他不算個明君,但他長於市井,這人情世故他卻是門兒清,陳默說不要,但他可不能不給,更何況這次陳默立下的功勳太大了,整個中原,青徐兗豫四州之地,如果沒人說,劉能也就蒙混過去了,如今被人提出來,他這天子怎能繼續裝傻?

    有些恨恨的瞪了司馬懿一眼,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壓根兒不是向著自己,分明是在幫陳默說話。

    群臣也漸漸靜下來,就看劉能如何處置此事。

    一旁的鐘繇猶豫了一下,起身說道:“大將軍文武兼備,此前征伐天下,大將軍之職自然合適,但如今天下大半已平,正是修養民生之時,臣以為,可晉升大將軍為丞相,助陛下執掌朝政,統領百官,大將軍無論才德功勳,都足以勝任此位,望陛下明鑒。”

    司馬懿看向鐘繇道:“司空,以大將軍之尊位,與丞相也不過平級,況且丞相早已廢除,如今豈有再用之理?”

    “祖治未必就對,昔日廢除丞相,乃是時局所致,如今重立丞相,也未嘗不可,不知侍禦使以為,該如何封?”鐘繇反問道。

    “既然要打破祖治,何不封王?”司馬懿反問道。

    “荒唐,高祖早有明言,異姓不可封王!”新的太常皺眉道:“你是何人?安敢妄議朝政?”

    “大將軍以為如何?”劉能不敢讓他們再吵下去了,封王的話,自己這個皇帝還有意義嗎?

    “陛下做主便是。”陳默微微頷首道。

    “既然如此,那邊晉升大將軍為丞相,位列三公之上,百官之長,替朕總領朝綱。”劉能當即大聲道。

    “臣謝陛下!”陳默起身,對著劉能拜道。

    “陛下英明!”百官齊齊起身,朝著一臉苦澀的劉能下拜,自此,陳默便是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論實際還是名義,這對陳默來說,是很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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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回家

    “那司馬懿倒是機靈。”宴會過後,陳默在荀攸的陪同下,一邊往回走,一邊笑道。

    “確實是人才,只是攸不懂,既然主公戒備此人,何不將他留在地方,反而帶回朝中?”荀攸不解的看著陳默問道,在朝中,機會豈非更多。

    “戒備嗎?”陳默搖了搖頭:“其實沒必要戒備,既然是個人才,該用還得用,若放到地方,就是給他培植自己心腹的機會,但在朝廷,一來總有能壓著他的人,二來嗎,很多我們不方便的事情,可以讓他來做。”

    陳默身邊能夠壓制或制衡司馬懿的人很多,賈詡、李儒、荀攸、徐庶之才都不下司馬懿,甚至若論老辣,如今的司馬懿尚有不及,畢竟賈詡、李儒也好,荀攸、徐庶也罷,哪個不是跟隨陳默多年,親自謀劃或參與過很多事情,單是這些經驗積累,就遠非司馬懿相比,所以雖然對司馬懿的命格有些反感,但這個人才還是要用的。

    司馬懿很聰明,陳默一直押著司馬防不放,今日主動提出封王之事,雖然失敗了,但陳默也沒想過現在就封王,這事情得一步步來,但司馬懿主動提出,就等於吸引了那些護漢之士的仇恨。

    陳默是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他很清楚想要成事,需要的是什麼,他會重用司馬懿,但就跟楊平一樣,名聲是別想要了,更不會給司馬懿接觸軍隊的機會,這般拖上幾十年,哪怕司馬懿到時候位列三公,對陳默也將不會再有任何威脅。

    “主公英明!”荀攸也明白了,對著陳默笑道。

    “去通知伯甯一聲,司馬防和楊彪可以放了。”陳默笑道:“楊彪繼續擔任太尉之職,司馬防則接替子柔公為司徒吧。”

    荀攸會意,雖然是位列三公,但這麼一來,司馬家的名聲可就毀了,陳默這一招,對司馬家來說可是夠狠的。

    “另外儘快物色能夠接替元直接任青州刺史的官員,朝廷這邊缺人。”陳默笑道。

    “喏!”荀攸點點頭,這青州刺史一職可不是從朝廷這邊選拔,而是從各地太守中挑選,若是政績出色,朝廷這邊又有實缺,過幾年回朝之後,至少也是卿級高官,這幾本就已經到頭了,所以這次荀攸準備從一些資歷較老的人中挑選,如今的州刺史在職權和俸祿上跟此前是有區別的,俸祿上比太守高半個品級,不但有監察各郡太守之職,同時也有協調郡務,各郡官吏提拔任用,縣吏開始,就得州刺史同意才能升遷或是任命了。

    兩人在路口告別,陳默今天一回來就直奔皇宮,緊跟著主持晚宴,這回朝之後還沒見妻兒呢,如今諸事已畢,這心裡倒是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老典,今日給你放假,且去與家人團聚吧。”陳默看著身旁的典韋笑道。

    “主公,那你的安全……”典韋也確實有些想家了,不過陳默的安全問題也不能忽視。

    “放心!”陳默揮了揮手,典韋驚愕的發現四面八方的牆壁上多了不少身影,陳默笑道:“這裡是洛陽,能傷我的恐怕不多。”

    從進洛陽的那一刻開始,陳默四周暗中護衛的人,就沒下過百個,不過這些人一般是不會現身的。

    “末將告退!”典韋看到這些人,很痛快的點點頭,告辭離開。

    陳默示意暗衛繼續影藏,他則是帶著親衛直奔大將軍府。

    “汪汪~”陳默回家,蔡琰、甄宓、雲思、娟兒、貂蟬已經帶著管事、僕役恭候,母親帶著黑子也迎上來,不過數年未見,黑子顯然對陳默有些陌生,見面就是一陣狂吠,被母親踹了一腳之後老實了。

    “娘親!”陳默連忙上前,對著母親一拜,看著母親有些消瘦的容顏,有些發苦道:“怎的瘦了?”

    “我兒出征在外,這一去便是三年,為娘如何能不擔心?”陳母拉著陳默的手,伸手仔細摸索著陳默的臉龐,悠悠道:“我兒也消瘦了不少。”

    “孩兒領兵出戰,將士們吃什麼,孩兒就吃什麼,總不好整日山珍海味,這讓將士們如何想?”陳默看著母親臉上越發明顯的皺紋,心底有些發酸,不知不覺間,母親便老了。

    “夫人,晚膳已經備好……”一名管事從後方走來,對著陳默等人躬身一禮道。

    “之前只知夫君回來,卻不知今日宮中有宴。”蔡琰有些尷尬道。

    “無妨,在宮中盡是與人飲酒,飯食反倒未曾吃多少,這腹中依舊空空,夫人此舉,卻是甚合我意。”陳默笑道:“開宴吧。”

    “喏~”管事連忙答應一聲,躬身告退。

    三年未見,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這一頓家宴,陳默吃的很舒心,沒有朝中的勾心鬥角,母親尚在,兒女膝下承歡,佳人環繞,夜裡,與蔡琰纏綿過後,陳默躺在榻上,伸手感受著夫人綢緞般的肌膚,心中生出難言的滿足感。

    有時候外面的女人不是不美,但就是不如自家女人抱在一起這般舒心,活到他這個地步,其實已經足夠了。

    這個念頭在陳默腦海中閃過,很快便被打消,就像曹操說的,這條路是沒有退路的,到了他現在這個地位,若退讓,退出來的很可能便是萬劫不復,或許自己一生無憂,但子孫後代呢?

    “對了,晉兒已經走了麼?”陳默突然問道。

    蔡琰聞言,情緒已經低沉:“夫君可知,晉兒已經兩年未曾回家了,只有書信往來。”

    “兩年了?”陳默有些驚訝:“怎會如此?便是尋常官員,每年也有兩月可供回鄉探望家人,陳晉也不是什麼大官,怎會連回家的時候都沒有。”

    “晉兒信中說,想要讓鄉民富足起來,這兩年來一直在忙這些。”蔡琰歎息道:“夫君,晉兒如今業已及冠,是否也該考慮婚配之事?”

    陳默點點頭,確實應該,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兒子都有倆了,不過想到自己將要抱孫子,陳默心情倒是有些奇妙,這還沒到四十呢,就要有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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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37: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二章 進出

    洛陽,天牢。

    “看來文和快要出去了。”賈詡那間奢華牢房裡,李儒幫賈詡倒了一觴酒水,微笑道,陳默回朝,第一時間做的就是把李儒送進天牢,不過在這天牢裡,可是賈詡的天下,李儒自然不會受到任何刁難,甚至連行動都未曾受限。

    繼續點點頭,看了看這間他住了八年的牢舍,歎息道:“有些不舍。”

    這次做的事情,自然不能拿來論功,沒見作為明面上的掌控者,李儒都被下獄了嗎?但兩人都清楚,陳默也清楚,這次洛陽浩劫,對陳默來說可不是壞事,整個朝堂都被清洗了一遍,如今的朝堂,九成都是陳默的人,朝中要職更是盡為陳默把控,可以說,現在的朝堂,才是真正獨屬於陳默。

    “今日主公正式受封丞相,文和以為,主公何時可受封為王?”李儒端著酒觴,皺眉問道。

    如今天下,兩帝一王,不過要說正統的話,陳默這邊的自然要更正統一些,接下來,陳默封王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此事不宜過激,以免遭遇那些舊臣反抗。”賈詡笑道。

    這裡說的舊臣可不是朝堂上的老臣,如今的朝堂上,就算有人反對陳默,也不敢站出來,賈詡所說的舊臣,在民間,那些依舊認為大漢正統的士紳豪族,如今可不在少數,甚至許多地方官員、將領,在心中依舊認可大漢正統的說法,這個時候陳默封王的話,難免造成新的動亂,江東、荊州或許會趁勢而出。

    內憂外患的仗是最難打的,也是陳默最不想打的,所以現在封王沒有必要,陳默完全可以將朝廷大事商議的地方改到丞相府,削減天子和百官接觸的機會以此來一步步削弱皇權。

    李儒聞言點點頭道:“如此一來,接下來幾年便是整頓內政,收攏人心?”

    “不錯,這比開疆拓土都要重要,主公心中比你我清楚。”賈詡點頭笑道。

    這也是陳默最大的優點,凡事不急不躁,不會盲目擴張,當然,這也跟陳默年輕有關,畢竟陳默如今不到四十,精力旺盛,他有大把的時間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兩位先生!”正在兩人談笑之際,獄卒來到門口,躬身道:“丞相來了。”

    如今洛陽天牢分為兩座,一座直屬于廷尉府,另外一座則是新建,由大理寺掌管,這兩者之間,看押的犯人不同,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最早的天牢中,因為賈詡的關係,藏了陳默太多的秘密,已經不適合跟往常一般什麼犯人都往裡塞,被送到這裡的,要麼就是陳默的嫡系,如李儒、賈詡這般,要麼便是陳默比較重視的罪犯,比如楊彪、司馬防這些人,也是送到這裡。

    賈詡和李儒聞言連忙起身,正看到陳默帶著典韋踏步進來,見到兩人,微笑著頷首道:“文憂,要苦你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你便接替文和,在此執掌天網。”

    “主公不知,臣羨慕文和這位置久矣。”李儒笑道。

    陳默:“……”

    的確該羨慕,啥事不用管,吃穿不愁,家人隨便來,就在暗中陰人,還不用擔心被人報復,這好事,陳默也想要啊。

    陳默揉了揉太陽穴,跪坐下來看著兩人道:“如今朝廷已重置丞相之位,我意由文和執掌尚書令,文和意下如何?”

    尚書令是陳默手下最重要的官職,掌管的事物很多也很雜,如今陳默接任丞相之職,這尚書令官職俸祿上自然比不上三公九卿,但陳默這裡大多數事情都得經過尚書令,尤其是現在天子掛名,陳默掌實權的時候,說尚書令是實際丞相都沒問題。

    這樣的職位,不但要求能力高,而且還得信得過,原本李儒自然合適,沒必要換,但如今李儒下獄,就算是做樣子,也得做的像一些,自然不再適合執掌尚書令。

    賈詡卻是搖頭拒絕了,看著陳默肅容道:“主公,詡八年不出,這一出便執掌尚書令,莫說朝中百官,傾向主公之臣恐怕也會心生不滿。”

    賈詡這八年來,暗地裡為陳默做的事情自然不少,若真算功勞的話,真不比李儒、荀攸、徐庶任何一個少,但這功勞只有少數人知道,而且也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尚書令這等要職,旁人輪不輪的上且不說,但若真來個德不配位的,肯定會遭受非議。

    “那文和以為,何人可以接替文憂執掌尚書令之職?”陳默詢問道。

    “臣以為,荀公達、徐元直無論才能或是忠心,都足以勝任此位,至於用何人,還需主公定奪。”賈詡微笑著躬身道。

    荀攸和徐庶,功勞苦勞都有,而且也是陳默四大謀臣之列,這可不是智謀的象徵,如今陳默權傾天下,麾下能人可不少,像昔日的冀州名士田豐、沮授、審配、荀諶,曹操那邊投降過來的董昭、婁圭、劉馥等人,若論才能比這四大謀士絲毫不差,但如今也只是在各地做些太守、刺史之職,甚至都未曾收入朝中,這尚書令可不是有能力就能出任的,如今陳默麾下能人不少,但夠資格的,除了賈詡和李儒之外,也只剩荀攸、徐庶二人。

    賈詡將此二人提出,卻並未說誰更適合,一來不得罪人,二來嗎,也不想因此讓陳默不快,有些事情,陳默可以不說,但作為臣子,她卻不能不懂。

    “也罷。”陳默點點頭道:“今日前來獄中,便是接文和出獄,就算不接尚書令之職,但總這麼待在獄中也不是辦法,賈穆、賈訪二人如今已官拜太守,賈璣也已出仕,文和若再不出來,到時候恐怕要去你三子麾下任職了。”

    這些年賈詡雖然一直無欲無求,兢兢業業為陳默執掌天網,暗中監察百官,但陳默不可能什麼表示都沒有,再說賈家三子能力都不錯,出仕後,陳默便多有照拂,再過個十來年,回朝之後,至少賈穆可以位列卿級。

    “這獄中與外界,於臣而言,並無不同,都能為主公做事。”賈詡謝過之後輕笑道。

    “文和如今年近七旬,雖說這牢獄之中不會受苦,但總是不如外界,我已為你在城中備好了府邸,出獄之後,賈璣會來接你回去,至於官職,既然你不願接手尚書令,便暫為丞相長史,如今丞相府初立,正是用人之時,你為長史,我也好少操心一些。”陳默笑道。

    賈詡起身道:“謝主公厚愛。”

    這應該才是陳默真正想給賈詡的官職,以陳默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賈詡八年不見人,一出現就接任尚書令不妥,但也不能直接說,免得寒了賈詡的心,得賈詡提出拒絕,然後陳默再退而求其次,大家心知肚明,但有這麼一個來回,賈詡心裡也會好受一些,若陳默直接說讓賈詡做丞相長史,難免讓賈詡以及其他親近之人心生不忿。

    “時候不早了,如今只有賈璣在京,我已著他準備迎接,文和隨我出獄吧。”陳默起身,目光看向李儒道:“至於文憂,恐怕要在牢中待上些時日,有何需要,徑直與獄卒說,此處獄卒,皆為天網所屬,會有人告訴你要做什麼。”

    “喏!”李儒連忙起身相送。

    陳默帶著賈詡一路走到牢外,陽光有些刺眼,賈詡眯了眯眼睛,狠狠地吸了口空氣,看向陳默道:“好似新生一般。”

    看著已經滿頭華髮的賈詡,陳默歎了口氣:“這些年,辛苦文和了。”

    “為主公分憂,乃臣之本分。”賈詡搖了搖頭,苦嗎?除了行動受限之外,與在外面也沒什麼區別,只是在這裡時間久了,難免有些憋屈,如今重獲自由,確實有新生之感,但要說後悔,賈詡卻不會,八年時間,換來的卻是賈家富貴前程,如今出獄,只要自己不死,陳默絕不會虧待于他,人生如此,其實已經夠了。

    丞相府初立,陳默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把賈詡接出來之後,便與賈詡告辭,他還有一大攤子事情要做,而賈詡則是悠哉的在街道上遊蕩幾圈之後,方才回府,舒服的洗了個澡,去了去黴氣,而後便與家人吃了頓飯,安安心心的等明天上任,當自己的丞相長史。

    陳默回府之後,便命人叫來荀攸,以荀攸為尚書令,此外,楊彪、司馬防出獄後,隔天楊彪複任太尉,司馬防則出任司徒。

    除此之外,楊修被辟為丞相征事,司馬懿則被辟為丞相史,如此一來,司馬家和楊家,在很多人看來,那就是投靠了陳默,尤其是司馬懿,可是大不敬的當朝建議封王,雖然被駁回了,但卻引來了許多人的不滿,連帶著,司馬防這個司徒,剛剛上任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當天就有不少故友送來了絕交信,在得知事情原委之後,司馬防氣的差點當場砍了司馬懿。

    至於楊彪,反倒沒有太過激烈,楊修很久以前,就是陳默身邊的人,這次算起來也是遭了無妄之災。

    不管如何,洛陽隨著陳默出任丞相之後,新的架構開始迅速搭建起來,陳默對大漢的掌控力也越發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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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論戰

    陳默忙碌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丞相府架構完成後,就能立刻開始運行,原本天子幽居的這三年,朝廷大小事情,基本都是尚書令和大將軍府負責,如今換了一個丞相府,尚書令換成了荀攸,但運行還是那般運行。

    中原的新法在經過改動之後,也漸漸穩定起來,這體質架構一旦形成之後,朝廷要做的就是監察,陳默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將荀攸和賈詡挑選出來比較重要的奏章進行批閱,以及對民間農業的進一步鼓勵。

    高效糞肥在並州、關中、河北的成功推廣,後來陳默更是專門著人在幾處蝗災比較頻繁的地域開始治蝗,不說根治,但這幾年蝗災就算出現,規模也遠不及往日,關中現在只要不遇到天災,基本上連年豐收,從滅掉李郭二人開始,陳默在關中就開始施行鼓勵生育的政策,近二十年下來,最新一次的戶籍查訪中,單是一個關中,便有人口近千萬之眾,便是比之關中人口鼎盛時期還多。

    要知道,李郭之亂以後,陳默在關中查人口時,當時人口不足三百萬,二十年之間,翻了三倍之巨。

    政策是一方面,糞肥的推廣使得同樣的田地中,能產出更多的糧食,再加上農具的升級,典農中郎將這幾年已經開始在西涼、並州等地培育更高產的糧食,若能在中原也將這些措施用起來,陳默覺得,這天下人口恐怕要比大漢最鼎盛時期都要多出很多。

    也正是因為嘗到了工業的甜頭,所以陳默在政局穩定之後,就開始加大對農業和工業的鼓勵,匠作中郎將府中的人員規模不斷擴大,如今幾乎各縣都有隸屬于朝廷的匠人,專門負責各地興修水利,朝廷有更新的工具後,也會通過這些匠人衙署推廣向各縣。

    陳默打仗,無論跟誰都耗得起,底氣便是源自關中,無論人口還是財力,在征伐曹操之前,陳默便是天下之最,如今中原已下,在人力、物力兩方面,陳默已經佔有絕對優勢,若非有山川江水阻隔,平定天下對陳默來說絕非難事。

    炎炎夏日,驕陽似火。

    陳默今日沒事,便窩在家裡,實在是太熱了,坐在樹蔭下,一邊摸著身邊的黑犬脖子,一邊懷念著冬天的寒冷。

    蔡琰帶著甄宓和貂蟬過來,貂蟬手中還捧著託盤,託盤裡盛放著瓜果。

    “夫君,這是西域送來的瓜果,夫君嘗嘗。”蔡琰將果盤放在陳默身前的石桌上,笑道。

    自徐榮執掌西域都護府,大漢與西域開始重新聯絡,華雄每年都會率軍去西域一遊,雖然西域諸國不少並未重新歸附大漢,但也不敢招惹,每年都會送來不少西域的奇異物什,這西域的瓜果在洛陽可是很搶手的,陳默也頗為喜愛。

    “如今這天下難得平靜,其實這般日子也不錯,不過這東西,天下能吃到者終究是少數,不知何時才能讓天下人都吃上。”陳默伸手拿起一瓣西瓜,吃了兩口,享受著那帶著絲絲涼意的汁液滑入胃中,夏天能夠吃口西瓜,真的是種享受,這東西在大漢也已經開始試種,至於能不能成,還得看典農中郎將那邊。

    “妾身知夫君心繫黎民,只是人力有窮,夫君所做,古之明君也不過如此。”蔡琰跟甄宓分坐在陳默左右,兩女這些時日跟陳默癡纏最多,容光煥發,哪怕蔡琰已經不再年輕,但卻風韻猶存,加上夫妻多年,陳默對這位妻子敬重之余同樣喜愛,不是因為容貌,這東西隨著年紀的增長會消失,真正讓他至今對這結髮妻子依舊敬愛有加的,是因為跟她在一起,陳默會很舒服,這是別的女人無法給他的。

    “一人之力有窮,而眾人之力無窮,你看看若放在二十年前,關中可能有今日之盛?今日做不到,不代表以後也做不到。”陳默笑了笑,對這一旁玩耍的兒子招了招手:“睿兒,為父給你的書可曾看完?”

    “孩兒已經看完。”陳睿挺了挺身子道:“父親,孩兒有一疑惑一直不解。”

    “哦?”陳默笑道:“說說看。”

    “這世間因何有戰爭?”陳睿好奇道。

    “為何問這個?”陳默挑了挑眉,笑問道。

    “孩兒翻閱古籍,古之堯舜時期,並無多少戰爭記載,但為何自商周以來,實踐總是紛爭不斷,從春秋戰國,好不容易秦滅六國一統天下,不過數十載,天下又亂,我大漢雖有四百年國運,但其間也是紛爭不斷,還有王莽亂國,其實孩兒覺得,從王莽之後的大漢,已經不算是高祖的大漢。”陳睿一臉不解的問道。

    “睿兒,不可胡言!”甄宓被嚇了一跳,連忙呵斥道,這種事,是能亂說的?

    “無妨。”陳默擺了擺手道:“有些事情,不必藏著掖著,自家人在一起,說說倒也無妨,蟬兒,去取筆墨紙硯。”

    “喏~”貂蟬答應一聲,很快取來了筆墨紙硯,將紙在陳默身前的石桌上鋪開。

    陳默仔細回想了一下,在紙上勾勒出大漢如今的疆域,雖未必精准,但陳默的畫工不差,指著圖紙道:“這便是我大漢如今實際佔據的疆域。”

    陳睿低頭看著圖紙,一張圖紙對於小孩子來說,是無法想像大漢的疆域究竟有多大。

    “我兒之前所說的分兩種,第一種是內部權力角逐,比如七王之亂,還有呂家的亂這些都算小亂,算是朝廷內部之間的權利紛爭所致,暫且不論,這東西你現在太小,不懂,今日為父便與你說說為何堯舜之時好似沒有戰爭。”陳默笑道。

    陳睿連忙點頭,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首先堯舜時代距離我們太遠,甚至沒有確切的時間記載,這夏朝至今,至少也有兩千年,當時流傳下來的文字都頗為稀少,更莫要說文獻,所以我兒所言沒有戰爭太過片面,有過,只是未有文字流傳而已。”陳默在地圖上勾勒了幾筆:“這大概就是夏朝的疆域,我兒覺得如何?”

    “好小!”陳睿低頭看了看,皺眉道。

    “是很小,所以國小,民少,當時的敵人為父猜想恐怕不是敵國,而是那山間豺狼虎豹,還有病痛等等,所以不是沒有戰爭,只是戰爭的規模較小,沒有文字流傳,我們不知道而已。”陳默笑道。

    陳睿想了想道:“那如今我大漢疆域更大,為何反倒戰爭不斷?”

    “食物啊。”陳默想了想歎道:“這世間萬物總有一定的道理,任何事情,解決了就會有新的出現,當豺狼虎豹不再是我人族的威脅之後,新的威脅也就出現了。”

    “新的威脅就是食物麼?”陳睿好奇道。

    “嗯。”陳默點了點頭:“當時的耕作肯定不如現在,如今經過糞肥、農具的不斷更替後,畝產大概是四百五十斤,而為父幼年時,種黍的話,我記得一畝約為三百六十斤,這麼說吧,若我一天吃一斤糧的話,這一畝所產大概也只夠我一年所吃,但這地得是良田,還不能遇到天災人禍,否則就得餓肚子,而且為父一天也不止吃一斤,還有家中衣食住行,還有朝廷賦稅,所以要養活一個五口之家,至少也需良田十畝,如果是薄田的話,那就需要二十畝甚至更多,但很多人家,其實是沒有這麼多田的,這麼一算,一城以萬戶來算,就需要十萬畝良田來種,大漢如今有記載的縣道有一千一百三十五縣,自然不可能每縣都是萬戶,邊地不少縣可能連千戶都不夠,大漢鼎盛時期,按千萬戶來算,那養活這千萬戶人家,就需要良田一千億畝(古代一億是十萬),但不可能全是良田,所以可能要四五千億乃至更多。”

    “父親,我明白了,大漢的耕田不夠。”陳睿恍然道。

    “夠,就目前中原粗略計算出來的資料加上關中、河北的田地,足有六千億畝還多,若加上揚州、荊州、益州,如今大漢耕田要超過萬億!”陳默笑道。

    “那為何……”陳睿不解。

    “為父幼時,家中只有薄田五畝,在莊中日子不算好,但也不算最差的。”陳默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道:“一萬戶中,可能有千戶便佔據八萬畝良田,而且它的卻要九千戶來分,戰爭也是從此中出,往往還到不了這些地所能養活的最大人口,戰爭就爆發了。”

    “那為何不平分?”陳睿好奇道。

    “你若自己開墾出百畝良田,要讓你與旁人分你可願意?”陳默笑問道。

    “不願。”小陳睿肯定的道。

    “他們也不願。”陳默摸著兒子的頭道:“這其中問題其實並不止於此,但剩下的答案,得你將來自己去想,現在去想那些,太過遙遠,你只需將學問學好,日後自會去一一驗證。”

    “孩兒明白了。”陳睿點點頭,一臉認真的道。

    一家人不再糾結于此,轉而去說些洛陽最近的趣事,這般清閒愉悅的日子,對陳默來說是難得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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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暗訪

    河內作為河內大郡,原本其實是不必操心的,但作為當年陳默與袁紹交鋒的主要戰場,河內在這些年也算是命途多舛,陳默從這裡遷走百姓,後來河內士紳帶著殘存的百姓北遷投奔袁紹,使得原本人口富足的河內郡一下子變得荒蕪起來。

    後來陳默和袁紹之間戰爭爆發,河內人口更是十不存一,或是北逃,或是南遷,總之在袁紹覆滅之前,河內可以算是兩家交戰的核心,哪怕後來陳默得了河內郡,也因為這個顧慮,並未向河內填充人口,而是將河內作為一處用兵之地來跟袁紹鬥。

    再後來袁紹覆滅,河內自然也從前沿成了陳默的腹地,從那時開始,陳默才從各地不斷遷徙流民進入河內,也有河內原本的百姓想要回歸故里,開始重新牽回河內。

    所以河內的人口很雜,遠到北方邊地,西北羌人,近到洛陽附近的百姓,在這裡都能看到,中原那種一家一姓一莊的情況,在河內不說沒有,卻也很少看到。

    居易鄉是這裡的百姓給自家這處地方取的名,也包含著對未來生活的嚮往之意,至於以前叫什麼,沒人知道,大多數鄉里的名字,也都是當敵人起的,與其他鄉有些不同的是,這居易鄉的三老過於年輕。

    一般來說,三老都是一些致仕的官員或者鄉里德望較高之人擔任,雖然如今朝廷推行新政,吏也能升到官,但天下吏有多少?官位又有多少,多數人其實並沒多少盼頭,如果剛剛出仕出任的就是一個三老,對於這個人來說,仕途基本廢了,這輩子能爬到一個縣令就算不錯了。

    四年前的居易鄉剛剛在這裡建起,因為有廢棄的鄉莊,只是沒人,所以重建起來容易,只要把人安排在這裡就行了。

    名叫陳晉的三老也是那時候到了居易鄉,鄉下人可能連如今的天子是何人都不知道,更別說陳默的長子叫什麼了,只當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後生,勉強混了個三老,對這少年同情之餘,也多少有些不屑。

    若真有本事,誰會跑來這種地方當個三老?聽說還是從里正升上來的,至於原來在哪個裡,沒人知道,反正不是這居易鄉的里。

    而且他們的三老似乎還是個書呆子,沒事的時候就會捧著一本書看,跟他說話也是文縐縐的,讓人很不適應,所以一開始,這裡的百姓對於無論生活習慣還是說話方式都跟他們格格不入的陳晉頗為排斥。

    但陳晉卻沒管這些,三年的時間裡,陳晉做了很多事,帶著鄉民們挖水渠,造水車,修路,搭橋,排斥歸排斥,但在陳晉的帶領下,這居易鄉十三里確實被整治的不錯,路也平整了,出行也方便了,還年年豐收,對於陳晉的排斥,也在不知不覺間減少。

    而陳晉沒事的時候,喜歡教鄉里的孩子們識字,不管長輩們怎麼看他,但鄉里的孩子們對這位三老卻是頗為喜愛,連帶著,鄉里的人對這位三老也開始敬重起來。

    這年輕人是真有學問,不是那種光說不練的,學問咋樣先不說,但這地裡的活計,不比他們這些務農半輩子的人差,三年下來,鄉里人不管有什麼事,都喜歡找陳晉商量,甚至有人家狗子病了都來找陳晉看,把陳晉鬧得哭笑不得。

    三年的時間,修橋鋪路,一開始大家對此是不理解的,但漸漸地,外面的行商開始往這邊跑,陳晉還會帶著鄉里的各個里正或是德高望重之人去城裡,詳細瞭解什麼東西什麼價,還挑了鄉里機靈的跑去販賣貨物,鄉里開始有自己的商販,生在其中或許對生活的變化不是太明顯,但若現在回憶三年前,這之間的差距可就顯現出來了,也因此,對於這位三老,居易鄉的人是打心眼兒裡擁護。

    “這麼厲害?”坐在院落裡的胡床上,聽著鄉民那不是太能聽懂的方言,陳默笑問道。

    “那是,我跟你說,別看我們這三老年輕,但在這十里八鄉的,哪個聽到不贊一聲,聽說縣裡有意提拔,今年秋天可能就要進縣裡去做官了,要我說,就我們三老的本事,便是做縣令那也絕對不差,你是不知道,那溫縣縣令都派人上門說媒,要把女兒嫁于我們那三老。”老漢一臉驕傲的道。

    “縣令啊……”陳默想了想,隨後搖頭道:“差了點兒。”

    “怎麼說話呢你這人?跟你說,我們這三老,他日必然前程遠大,怎就差了!?”老漢皺眉瞪著陳默道:“我說你這人說了半天,我這些貨你到底要不要?”

    “呃……再看看,這做買賣,得貨比三家不是。”陳默起身笑著搖了搖頭,想聽的事情已經聽到了,至於買貨……他又不是真的來買貨的。

    “這整個居易鄉,我這裡的貨是最好的,嗨,小兄弟,便宜些怎樣?”老漢見陳默要走,連忙叫道。

    “再看看。”陳默搖了搖頭,起身帶著典韋和一群護衛去了車架那邊上了馬車,在老漢遺憾的目光中,馬車緩緩離開了。

    “聽到了?”陳默看著身邊的蔡琰,笑道。

    “夫君以為如何?”蔡琰從陳默上車開始,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此刻聞言詢問道。

    “不好說,這一鄉之事終究不多,那老漢說的這些東西,憑藉的權勢自身本事一點點將自己威望樹立起來,但一鄉、一里可以如此,若放之一縣、一郡,這一套就行不通了,莫說一郡,一縣之地就不是可以靠一個人支撐起來的,得會用人。”陳默搖了搖頭,鄉里的事情終究少些,一個人忙點兒累點,加上遠超鄉民的見識,只要做人不是太傲,願意跟鄉民接觸,獲得鄉民認可,做到陳晉現在這種情況並不難,至少從這一路走來看到的聽到的事情裡,陳晉在用人方面的本事並未顯露出來。

    “事必躬親,不好麼?”蔡琰疑惑道。

    “人力有窮,知道該怎麼做就好,這當首領的太忙,手下人就會變得清閒,這並非禦下之道,你看為夫何時這般不停歇的忙碌過?”陳默搖了搖頭,這還是一鄉呢,以後一縣、一郡、一州乃至一國又該如何?

    蔡琰有些失望的點點頭,陳默在洛陽的話,大多數時候都在家中陪伴母親妻兒,除非有大事發生,否則少有忙的昏天黑地的時候,但整個天下依舊被陳默治理的井井有條,昔日在河東時是如此,後來掌控並州是如此,拿下關中之後還是如此,現在連中原也拿下了,陳默甚至有心思帶著她來河內出遊,只是放眼天下諸侯,又有幾人能如陳默這般?

    馬車繼續前行,很快便抵達陳晉所在的居易莊,正是炎夏,陳默等人一路問路找到陳晉的時候,正看到陳晉帶著一群稚童讀書嬉戲。

    “大公子!”典韋粗豪的嗓門兒在田野間回蕩,引來了不少農夫回頭觀望。

    陳晉扭頭,正看到典韋朝著他揮手。

    “典叔!?”陳晉見到典韋,驚愕之後隨即大喜,連忙跑到車邊,對著典韋一禮道:“典叔,父親也來了?”

    “能記得我,也不錯。”陳默挑開車簾,看著兒子笑道。

    “見過父親!”陳晉連忙行禮。

    “出門在外,就不必多禮了。”陳默擺了擺手,仔細打量著他道:“瘦了些,也結實了不少。”

    “父親怎的來了?”陳晉連忙伸手,將陳默接下來。

    “本不想來,但你三年不歸家,你娘央求了我幾次,方才帶她來看看。”陳默跳下了馬車,回頭看著車廂道:“怎的,之前想兒子,現在見面又不想了?”

    “娘親!?”陳晉聞言連忙往車廂裡看去,正看到蔡琰在娟兒的攙扶下緩緩走出,陳默伸手去接,將自家夫人從車轅上抱下來。

    “娘親,孩兒不孝!”陳晉連忙下拜。

    “我兒也是為名奔忙,不妨事,你爹也說你做的不錯。”蔡琰將兒子扶起來,見陳默目光看過來,露出一個哀求的眼神。

    陳默沒有回答,終究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目光看著周圍圍上來的那些稚童,一個個有些好奇,又有些畏懼,嗯,典韋站在陳默身邊,那兇神惡煞的氣勢一放,沒把孩子嚇哭已經不錯了。

    陳默也沒刻意去跟這些孩子親近,沒什麼原因,只是一路舟車勞頓,累了。

    母子倆三年未見,自有說不完的話,陳默則是帶著典韋在四處轉悠,偶爾在田邊看看糧食的長勢。

    “主公,你懂這個?”典韋好奇道。

    “大漢這億萬百姓,靠的就是這個,怎能不懂?”陳默點點頭。

    “那個……”典韋好奇的看了一眼被蔡琰拉著敘話的陳晉:“主公,您跟大公子也數年未見了,怎不去說說話?”

    “哪來那許多話講,看他現在過得不錯,沒有走歪,也就夠了。”陳默搖了搖頭,跟家人之間,他不是太想圓滑,在外面已經很累,他不想在家人面前也帶著面具過日子,看了看遠處的水龍,陳默笑道:“走吧,過去看看。”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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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37: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五章 承擔

    居易鄉從一個一無所有的流民聚集鄉莊,發展到如今近五百戶的規模,平心而論,陳晉做的不算差,甚至可說是非常優秀,在這居易鄉逛了一圈,各種水利、道路可以說修建的非常完善了,大多數鄉莊可是沒有專門的商鋪的,沒必要,但居易鄉卻有五座,雖然都是從這裡收貨,然後去城裡賣,再從城裡將鄉民需要的貨物收回來販賣,但就這個,一般鄉莊也沒有。

    陳晉在對鄉莊的規劃和對未來居易鄉發展上,已經鋪平了道路,基礎夯實了,以後的繼任者如果不是太差,順著陳晉定下的方略繼續下去,以後或許可能發展成為一縣也說不定。

    陳默相信,在他的治理下,現有的縣城在將來肯定是無法容納更多的人口的,出現新的縣城是必然的,這居易鄉或許有這個潛力。

    “做的不錯。”回到陳晉在這裡的家時,陳默拍了拍陳晉的肩膀,笑道。

    “孩兒還有很多不足之處,望父親指點。”陳晉恭敬地道。

    “其實當年你在此半年之後,在擢升三老的第一批名單裡便有你的名字,最終卻是被我壓下了。”陳默點點頭,看著陳晉笑道:“一年的時間,尚不足以讓你體會民間疾苦,百姓生計,如今看來,你算是合格了,而且注意你的那些人,如今恐怕很難知曉你的行蹤。”

    陳晉默默地點了點頭,生於富貴之家,固然能夠享受到常人享受不到的東西,但同樣也是步步小心,陳默為了讓陳晉不受人關注下悄然入仕,可說是費盡了心思。

    “這其中,固然有避人耳目之意,卻也是希望你能更懂民事,民乃國之本,當百姓的生活得不到保障之時,動亂也便隨之而來,這四年來,你做的不錯,如今中原方下,很多地方官得行不足,接下來會有大批三老、縣吏級別的吏被派往中原接任縣令、縣丞等位,你這四年來,治理地方有功,再加上朝廷如今急用人,會破格升任縣長之位,不過地方可能不會太好。”陳默看著陳晉笑道。

    “孩兒不怕苦。”陳晉躬身道。

    縣長而非縣令,說明縣城不過萬戶,算不得大,但對於一個三老而言,這算是一次飛躍了。

    “這縣長與三老不同,這居易鄉便是治理的不錯,也不過數百戶,而一縣之地,至少也有數千戶,縣城中的事物與這鄉間不同,還有地方豪紳、鄉間宗族各方都需協調,你做事能力不差,但也只能做事,從縣長開始,你要學的就不只是做事,還得會做人,會禦下,從高處往下看和從低處向上看,哪怕是同一樣東西,落入你眼中的也是不同的,你能把這縣長之位做好了,這肩膀上能擔的東西才能更多。”陳默一邊走,隨意的談論著一些瑣事。

    他雖然沒做過縣令,但少年時跟著臧洪處理過縣務,很多事情可沒聽上去那麼簡單,在臧洪時代,想要處理好縣務,先得跟當地士紳豪族打好關係,臧洪當年有名望,所以還算順利,但若沒有名聲的話,那可就更難了。

    現在的陳晉,太正了,不是說正不好,但作為未來陳默的繼承人,不能只知正,這權力角逐間,太多的骯髒與黑暗,只是靠一股正氣想要感化人,那也只是想像,你還得懂奸,懂妥協,只是這些東西,得自己去領悟,用說的,是很難讓人真的理解,只有親身經歷過了,很多東西就無師自通了。

    “孩兒明白。”陳晉點點頭。

    “不,你不明白。”陳默卻是搖了搖頭道:“這次晉升縣令,我會給你幾樣東西用來保命,但我不希望你用,我能給你的終究不是你自己的。”

    陳晉皺眉道:“父親,我大漢如今吏政清明,孩兒受朝廷冊封,無論如何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吧?”

    “會這般問,你便不明白,到時候再說吧,這邊的事情交接清楚之後便回朝,過年之後準備上任,我給你準備的東西,大概也便準備的差不多了。”陳默拍了拍陳晉的肩膀笑道。

    “喏!”陳晉壓下心頭的疑惑,躬身一禮。

    “行了,你娘這一路舟車勞頓,為免讓人生疑,此番別後,我等還準備去中原巡視一番,得早些休息,繼續做你的三老吧,做事得有始有終。”陳默笑道。

    “喏!”

    陳晉讓家僕幫陳默和蔡琰準備了豐盛的晚膳,吃慣了洛陽的山珍海味,如今吃些鄉間常吃的,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不過讓陳默意外的是,本該疲憊的夫人,這一夜卻頗為興奮,癡纏了陳默好久,方才軟軟的癱倒在陳默懷中,任由陳默幫她拭去香漢。

    “今夜這是怎了?”陳默拍著夫人的背,享受著那股餘韻,笑問道。

    “夫君可有發現,晉兒瘦了。”蔡琰趴在陳默懷中,抬頭看著陳默,任由陳默把玩。

    “是瘦了,不過人卻更精神了。”陳默點點頭,雖然跟兒子相談的時間不多,但兒子的狀態陳默卻比蔡琰更清楚,也不知道這當娘的跟兒子絮絮叨叨了半天,關注的都是些啥。

    “妾身知道夫君有意磨礪晉兒,但這般磨礪,是否有些過了?”蔡琰有些心疼道。

    “你啊,慈母多敗兒。”陳默摸索著手中的軟糯,歎了口氣道:“你若願他只待在你身邊,將來為夫百年之後,由征兒或是睿兒接我基業,那我便將他召回,錦衣玉食,常伴左右,夫人可願意?”

    蔡琰沉默了,作為家中大婦,女君,蔡琰這麼多年來能跟陳母歡歡喜喜,能跟一眾姐妹相處融洽,並非因為其出身,而是因為她處事公允,但再公允,人終究是自私的,雖然陳晉、陳征、陳睿都是陳默的兒子,但只有陳晉才是她的兒子,要讓兒子放棄陳默將來的繼承權,蔡琰自然是不願的。

    “你我皆算博學之人,這一身學問由何而來?”陳默見妻子情緒低落,笑問道。

    “自是苦讀而來。”蔡琰低聲道。

    “是啊,因為我等苦讀,才有為人所羨慕的學問,這世間任何東西都是有舍方才有得。”陳默輕拍著夫人的柔軟,笑道:“但這學問相對是公平的,世家寒門,想要學有所成,只要肯下苦,終究會有所成就,但繼承家業可並非如此,尤其是我的家業,沒有一定本事,就算勉強讓他繼承了,他也守不住,這東西可不只是學問好就能行的,很多東西都是書卷之上無法學到的,想要守住家業,甚至讓我陳氏一門更加輝煌,他要承受和經歷的,註定比尋常人多百倍、千倍,我給他的,是一條相對穩妥的路,至少不會危及性命。”

    “夫君所言甚是,是妾身……”蔡琰低聲道。

    “母親愛孩子,沒有錯,娘親也從來不想我有多大出息,只望我平安一生,但他們有他們自己的路要走,你也不可能一生一世都陪在他身旁,得學會放手,路讓他自己去走,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們再幫。”陳默笑著幫蔡琰拉了拉絲被。

    “夫君,征兒的婚事……”蔡琰突然想到了什麼,詢問道。

    “我看這小子,早已嘗過個中滋味,至於婚事,家底清白,人品不錯就行,到了我等這般地步,也無需刻意去追求門當戶對,有時候門當戶對,於他而言,未必是好事。”陳默看著頭頂的房梁,歎息道。

    “這也能看出?”蔡琰詫異的看向陳默,她知道女子是否經過人事有些特徵,但從未聽過男人也能看出來。

    “眼神啊,我今日特意讓婢女去試了試,這男人,就算看著再正經,經過人事和未經人事對這些事情的反應還是有些細微差別的,這小子,不但經歷過了,而且還不少呢!”陳默呵呵笑道,有些事情,經歷的多了,看人方面那是一看一個准。

    蔡琰有些無語的看著陳默:“夫君所學當真廣博。”

    “咳~”陳默輕咳一聲笑道:“經歷過風雨的雄鷹和雛鷹的飛行姿勢都有區別,這些事情,只需細心觀察,不難看出,色而不淫,乃大丈夫也,如今看來,晉兒未曾沉迷其間,很好。”

    “那夫君可曾沉迷?”蔡琰輕笑道。

    “為夫有未沉迷,夫人難道不知?”陳默捏了捏,隨後笑道:“不過最近確實又想過一些方式,夫人若是不願休息,可願與為夫一同嘗試一番?”

    “啐,夫君總是這般沒有正行。”饒是已經是老夫老妻,面對陳默這般肆無忌憚的調戲,以蔡琰的性子還是有些吃不消。

    “哈哈~”

    陳默大笑一聲,將絲被一掀……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陳默和蔡琰收拾停當後,準備起程。

    “事情就這般了,也不必相送,記得年關回家。”莊口,陳默摟了摟兒子,看著他道:“別讓你娘總擔心,其他的事情,等年關回來,再詳談。”

    “父親放心,孩兒記下了!”

    “走了。”

    “恭送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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