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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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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木子藍色] 重返大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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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6 00:23:47 |只看該作者
第269章 一拍即合
   
楊諒這半年來心力交瘁,身心疲憊,苦不堪言。

    在宮中受皇帝皇后寵愛多年,一朝外放之國就藩,博得四大總管中最廣闊強盛的並州總管位,本以為該是享受自由和榮華的好日子了,誰知道,各種不順心的事情接蹱而至。

先是發現自己這個並州大總管雖然轄地五十余州北齊舊地,但諸多部下居然有許多都是對他陽奉陰違。連一群太行群盜都敢跟他呲牙,結果他還收拾不了,只能咽下一怒氣接收對方的‘請降’。

好不容易,又獲得了東征元帥之位,本以為是自己建立聲威的大好機會,卻最後丟了更大的臉面,狼狽萬分而回,反在天子面前折了好多信任。多虧有皇后對他的寵愛不減,總算得以從那潭爛泥潭之中脫身。

身心疲憊的從京師歸來,聽聞懷荒的興盛,派人前去懷荒,想要讓那個‘侄子’知道下在關東誰才是說話最管用的那人。

結果怎麼也沒有想到,易風居然敢如此毫不客氣的把他派去的趙章給關了起來,同時竟然還把漢王府前後派去懷荒的人全給抓了起來,都拉去探礦墾荒,這簡直就是無法容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趙章在漢王府只能算是一個小小的都督而已,可就算是漢王府出去的一條狗,易風也絕不應該如何不顧忌狗主人的臉面。

打狗還要看主人,何況,這還是他楊諒親自派出去的人。易風這打的不是狗,而是赤裸裸的打在他漢王楊諒的臉上。

    真正是諸事不順。流年不利。

    就蕃並州,洪州總管、幽州總管、營州總管,加上如今的媯州總管、武州總管全都他娘的不是自己人。都跟自己陽奉陰違,背地裡不是太子的人就是跟晉王一邊的。東征高句麗,高熲也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如今,竟然連一個小小的武州總管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若是他楊諒再不表示一下,那還真是老虎不發威,他們都當自己是病貓了。再這樣下去,以後他這個並州大總管漢王楊諒還有何威嚴可談?

    在這種情況下。楊諒知道,自己不能有絲毫的通讓軟弱。他得強打精神,拿出更加強勢的態度來。讓皇帝看到。

讓並州的這些總管們看到,讓手下的將士們看到,他楊諒並非一個無能之人,也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欺負之人。

    楊諒是在趙章失去聯絡之後第三天才知道發生在懷荒的事情的。聽到快馬回報的消息時。楊諒的第一個反應是不相信。

    易風這個武州總管雖然是曾經‘夭折復活’的皇孫,可就算曾經是皇嫡長孫,但一個流落民間十六年的皇長孫,還能算上皇家嫡長孫麼?

何況,這個易風可不僅僅只是流落民間這麼簡單,而是流落到了北疆燕山的馬賊盜匪窩裡,給個老馬賊當義子,替馬賊扛了多年的旗幟。這樣的一個馬賊皇孫。

可是上不得檯面的。再說了,別人不知道皇孫‘楊林’的底細。他會不知道嗎?太子妃元氏,也就是楊林的生母是怎麼死的?

對外宣稱是暴斃而亡,可事實上,宮中誰不知道,太子妃元氏其實是被太子妾雲昭訓給毒死的。皇后更是有確切的證據,只是當時事情已經發生,皇后和天子也只能大事化小。

易風的生母元氏已經死了,而且是被太子妾雲昭訓毒殺,據說這件事情還有太子的一份。如此一來,易風這個皇孫死了親娘,而且還是父親和庶母謀殺的,那他在東宮太子那邊會是什麼地位可想而知。

為太子生了四個兒子的雲昭訓肯定不會歡迎這個早夭折的東宮嫡子回歸,另外那些跟太子生了六個庶子的妾侍們肯定也不願意突然回來一個嫡子。估計就是太子,也不願意看到一個被自己殺了生母的兒子回到身邊吧。

    而對於天子來說,易風或者楊林,確實是天家皇室嫡孫,也是太子的唯一嫡孫,可易風兩歲就失蹤,在胡族匪窩流落了十二年的皇孫,真的能重新恢復到本來的位置嗎?

楊諒覺得肯定不能,要不然,易風早就被召回京師,甚至是直接封王了,哪裡可能只封個郡公。

在他看來,易風將來就算是認祖歸宗,也是絕無可能再成為太子的繼承人的,更不可能有機會繼承隋室大統了。

    楊諒與他的心腹屬下匆匆商議了一次後,取得了一致的共識,易風最大的可能也只是認祖歸宗然後獲封一個郡王爵位,頂多將來能得到一個國王爵位,但絕無可能獲繼大統。

就算將來太子地位穩固,易風哪怕只是唯一的嫡子,也一樣沒有機會成為繼承人。易風自小流落民間,而且是在胡族和匪窩中長大的,這個使得他根本沒機會成為繼承人。

而且太子雖然現在只有易風一個嫡子,可是嫡子的位置是根據王子母親的地位來的。元氏死後沒有再立太子妃,可只要太子正式再續一個東宮太子妃,或者將來直接把一個東宮妾扶正為妃,那這個新太子妃生下來的兒子,就立馬成為了嫡子。

既然如此,那麼易風還有何可懼的?最多,易風他日不過是一個國王,而他楊諒現在就是國王爵位了。而且這次是易風先撕破臉的,那他反擊也有正當理由,就是告到天子面前他也不怕。

    於是,他在與心腹臣僚們商量後,提出要對付易風的打算。

    “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真以為自己真的是皇太孫了。”

    皇孫和皇太孫是有千差萬別的,雖然相差只有一個字,可卻正如皇子和皇太子的差別一樣巨大。

加一個太字,就意味著是皇儲是儲君,沒有這個太子,僅表示是皇帝的兒子或者是皇帝的孫子而已。

儲君是國之副君,未來皇帝。而皇子皇孫,不過是皇帝的子孫而已。可別說如今天子有楊勇這個太子做儲君,就算沒有太子。也一樣沒機會輪到易風來當皇太孫。

    當然,趙章之事僅僅只是一個藉口和理由罷了。易風若真的只是一個邊疆的馬賊盜匪,楊諒也沒必要真的就跟這個皇侄過不去。

最重要的還是易風有值得楊諒這般動手的好處,趙章被抓後,也讓楊諒對懷荒生起了一份新的重視,仔細的探詢過後,楊諒也知道了懷荒如今的繁榮和富庶了。擁有不下五十萬人口。

諸多的礦山工坊,更重要的是有很多賺錢的買賣。軍械坊、鹽池、酒坊、糖坊、紙坊、印書坊、馬車坊、鋼廠、炭廠...連太原城漢王府裡,都到處都充斥著懷荒賣過來的各種商品。就說這次弄出事來的酒坊。

那易風抓了趙章,拒絕了他的包銷之議後,更是產能大增,之前剛剛一次性出售了一百萬斤的白酒。價值數數十萬貫。各地商人下的訂貨單都已經排到明年下半年去了。

    不管是什麼生意,只要能奪過來一兩樣,都已經是大發一筆了。若是能把整個懷荒都給奪到手,那他楊諒以後根本不會缺錢。

    雖然楊諒是個皇子,可如今也深深知道錢的重用。只要有了錢,他就能養更多的忠心侍衛兵馬,能拉攏收買更多的官員。而且有了錢,就會有糧。就會有兵馬軍隊,也就能有問鼎東宮的本錢。

    心腹部下們對於這個提議也都持贊成表態。懷荒的富庶繁華令相隔不遠的太原城中的總管府官員們都為之側目眼紅。

可偏偏這樣的繁華熱鬧,和他們一文錢關係都沒有。易風這個武州總管上任至今,到現在竟然沒有派人來太原給他們這些上差送過一文錢的禮。

    然後,要對付易風,卻不能簡單直白。不論怎麼說,易風也是位皇孫,是太子之子。但楊諒堅定,就算再麻煩,也是值得的。

雖然有一定風險,可是收益也是極高的。只要能解決了易風,那麼武州就真的是自己的統轄屬州了,那時懷荒的一切自然也就是自己的了。

    於是,楊諒讓自己的這些心腹幕僚們,為自己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為自己出一口惡氣,更要把易風趕出懷荒,為自己奪下懷荒的產業,最好是還不要因此惹的皇帝皇后那裡不高興。

    幕僚們紛紛為他出謀劃策,有提出乾脆派刺客前去暗殺一了百了的,有提議收買易風身邊的人給易風下毒神不知鬼不覺的,還有提議讓漢王說動皇后把易風留在京師永不讓他回懷荒的。

各個謀劃紛紛道來,楊諒還沒有考慮好哪個計畫更可行,擔任侍衛職責的參軍蕭摩訶趕來稟報,抓到一個潛入太原城中的山賊,是黑風寨上次前來請降的四當家宋金剛,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親自面見漢王。

    “什麼重要的事情?”聽到是黑風寨的人,楊諒眉頭挑了挑,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屑還有一些慍怒,這個小小的黑風寨卻給他製造過不少難堪,最後逼的他不得不改剿為撫‘招安’了他們,但實際上卻是自己對這夥山賊束手無策。

只是這些盜匪盤踞險要山嶺之上,確實易守難攻,派的人少了拿不下,但如果事情弄大了,派的人多了,到時自己更沒面子。因此他也就算是按下此事,卻沒想到這些山賊還敢主動又找上門來。

    “黑風嶺前些日子在蔚縣境內打劫了一支從懷荒返回太原的商隊,劫了貨還殺了人,十分惡劣。”鬚髮半白,但依然老當益壯紅光滿面身材矯健不顯半分老態的當年南朝戰神蕭摩訶淡淡說道。

“不過這次他們踢到了鐵板,被劫的那支商隊雖然是太原的一家商隊,可是護衛的卻是懷荒城易風的人。”

    聽到這裡,楊諒倒是有了些興趣。“狗咬狗,咬的好。聽說這黑風寨的五個當家和易風也曾經是同夥對吧?”

    “黑風寨王須拔五個當家曾經是猛虎盟一個長老的義子,那個長老和慕容恪曾經是結義兄弟,而易風是慕容恪的義子。”

“沒錯,他們確實都曾是一窩的,只是後來王須拔幾人的義父和慕容恪內訌,毒殺了慕容恪,最後又被慕容恪之女慕容薔薇和易風等人除掉,王須拔五人逃離燕山猛虎盟,最後落腳黑風嶺奪了那個山寨,漸起了些勢。真要算起來,易風和王須拔五兄弟也算的上是綠林兄弟了,不過各為其主,最已經算是反目成仇。”

    “宋金剛現在過來找孤做什麼?”

    “黑風寨的老五王雄劫了貨殺了人,結果卻沒做乾淨,有人漏網跑了回去,懷荒派出了一支百人騎隊,十分驃悍,以一百騎破了黑風嶺,還擒了王雄和百餘黑風賊從容返回了懷荒。

臨走前,還派人給蔚縣的官兵送了個信,讓他們趁機把寨破的黑風賊和家眷們給一鍋抄了,現在黑風寨已經被官兵佔領,三千余黑風賊匪盡皆在押。蔚縣的捷報剛剛送到,我已經看過了如宋金剛所說一般無二。”

    “一百騎就滅了黑風嶺上的黑風寨?”楊諒吸了一口冷氣,這懷荒軍怎的如此厲害。

而且他還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懷荒軍是怎麼南下並穿過媯州進入蔚州,並一直深入到了黑風嶺破寨擒人的。難道他們就如入無人之境?這要是來的是一千、一萬,那他們還不直接殺到太原城下來了?

    蕭摩訶看出楊諒的擔憂,“大王倒是不必過於擔心,正因人少他們才得以摸到黑風嶺的。而且蔚縣那邊本就靠近懷荒,十分偏僻,戍兵也少,一時不察很正常。可若是想再南下,卻是不可能。人越多,越容易被發現。而百餘騎最多也就只能到達蔚州一線,再往南的忻、代一線,守備十分嚴密,他們不可能穿透過來。”

    楊諒稍松了口氣,又問:“宋金剛是想要某放掉擒拿的那些黑風賊麼?”

    “正是,宋金剛說黑風寨上下早就已經受大王招安,歸附於官府,懷荒軍如此行為是非法行為,請漢王為他們作主!”

    “哼,盜匪就是盜匪,還真把自己當事了。本王當時不過要率軍東征,便暫時放過這群盜匪,讓他們得以逍遙一時而已。招安,他們也配。”楊諒罵了幾句,

“不過,也罷。孤當初確實是已經招安了黑風寨,就算他們搶劫殺人犯法,可此事也是在武州境外,易風有何權力敢越境抓人?嗯,告訴宋金剛,放人也沒什麼問題,可孤也不能白放。若是他們能替孤辦成一件事情,不說蔚縣官軍手裡的那三千黑風賊放了,就是被抓到懷荒去的王雄等一干人孤也可以把他們要回來放歸。”

    蕭摩訶立馬聽明白了話外之音。

    “讓黑風寨的人出手,只怕他們不是易風對手啊。”

    “那又何妨,事若成自然很好,若不成,也無所謂嘛。反正不管成與不成,都是易風和王須拔他們之間的江湖綠林恩怨而已,不是嗎?”楊諒陰陰笑道。

    “大王高明,好一招驅虎吞狼之策,而且不管事成不成,這事都攀不到我們頭上來,就算王須拔失手招供,也絕無人會相信,妙啊!大王真是越來越高深莫測了。”

    “哈哈哈!”楊諒得意大笑。“此事就由你去辦,宋金剛就不必領他來見孤了,也不要讓他在太原城裡招搖,談完事後就讓他趕緊回去。總之,你告訴他,孤向來守信,只要事辦成了,孤不但放人,而且也少不了其它的好處!”

    “是,末將一定盡心辦成此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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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6 00:24:05 |只看該作者
第270章 無窮之門

    從懷荒到關中京師,最近的路線是自大寧鎮入長城,然後經朝廷新罷的媯州向西南行,入蔚州經代州過太原,一路沿汾河南下到蒲阪蒲津大橋過黃河直入長安,全程兩千三百餘里。

而易風選擇的是過大寧鎮入媯州後向東行經軍都關過第二道長城,進入河北入幽州一路南下,最後到達洛陽,再西行入大興,這條路線全程則約三千二百里左右,比走河東多走九百餘裡。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易風最後還是選擇寧願多走九百里,也不走更近的河東路線。

    三千二百里路,在此時的路況,又是寒冬臘月,更便捷的水路早已經冰凍,舟楫不通,只能全程走陸路。

不過此時南下西進的官道,也幾乎都到處被漫天的大雪封鎖著,這麼長的道路,等於是從帝國的東北角一直到帝國的西北角,橫跨帝國東西疆界。

若是易風輕車簡從騎馬進京,按驛騎的速度,得半個月左右。朝廷在天下各地設置水陸驛站,陸路驛騎的速度官方要求是驛馬一天行一百八十裡路,再快些的則要求日行三百里,最快的則要求日馳六百里,甚至有最快的八百里加急,一天得跑八百里路。

北周宣帝曾經在洛陽親自駕馭驛馬日行三百里,而後來唐朝安史之亂時。安祿山在范陽起兵叛亂,唐玄宗在華清宮,兩地相隔三千里。

六天后叛亂消息傳到唐玄宗面前,驛馬達到了每天五百里的速度。

    此時已經是臘月十四,距離新年元旦只剩下半月時間,易風每天至少得走兩百里地,才能剛好到達京師。

但路上總得預留點時間以防萬一,因此易風若想不誤期,一天怎麼也得趕個三百里。在這樣的寒冬雨雪天氣裡如此趕路。已經十分艱難了。

    一天三百里若有馬匹輪換,雖然辛苦些倒也可以堅持,可若是帶上後面的大隊人馬就難了。

    過了懷荒南面最後一座軍鎮野狐鎮後。前面已經是長城大寧鎮,那已經是媯州境內了。易風提出了隊伍分開走的打算,“我帶人輕車簡從,先一步趕路。以免誤期。後面的大隊慢行跟來。”

    易風這次帶了八百侍衛和一千多押送馬匹和貢品的士兵,另外還有一萬匹戰馬,以及上百車的各類攜帶的物資。

另外還有陳婤和蕭素美兩個女眷以及服侍二人的十幾個侍女等,再加上跟著一起同行的十幾支商隊上千人和大批貨物,行動起來太緩慢了。一天別說三百里,就是二百里都夠嗆。

    “大帥此次入京是奉旨朝集,這是必須得趕在年前入京的。不但得趕上明年元旦的大朝會。而且入京後還得到各部上報州政和財計情況,接受考核。確實不能耽誤了。”

    朝集使是沿用漢代時的一種上計制度,最初時漢代各郡每年都要遣派官員入京,上報郡政和財計情況,稱為上計吏。

這一制度到了本朝,則改稱為朝集。規定,每年各州總管、刺史及上佐為州朝集代表,為朝集使。

總管三品官、下州刺史也是四品官都是地方的高級官員,稱之為封疆大吏也不為過,而州上佐則是州長史和司馬二官,這兩個官職雖然比起總管和刺史來相對較低,但是他們都是州府裡主事的重要官員,掌貳州府之事,以綱紀眾務,通判列曹。

    本來按朝集制度,這些州朝集代表的朝集日期是有特別規定的,每年十月二十五日前就得到達京城,到明年春天陸續返回。

在京期間,朝集使的職責就是參與地方官吏考核,參加元日大朝會,並向朝廷貢獻方物。

朝集使可謂是彙集了所有地方重要官員,因此皇帝對這批人是十分重視的,基本上每位元代表都會受到天子的親自面見,親加詢問。

大隋三百餘州,每州一刺史加上兩個上佐,再加上那幾十個總管,每年總共有近千的朝集使入京,場面盛大,十分隆重,就跟後世的兩會代表三月份入京參會一樣,是朝中大事。

    在京的朝集使們甚至得十日一參,參加朝會。宰相們還要每天抽出時間面見朝集使們,一起商議政務。

    每年的冬末,各地主要官員雲集京師,彙報地方的政務財計以及地方官員的考課結果,元旦大朝會時金殿朝拜皇帝,那場面是天子和朝廷威嚴的重要體現。

這也保證了地方官員很難搞分裂割據,擁兵自重等情況。每年的朝集沒人敢不到,除非遇上戰事重災等情況。要不然,那就是大不敬。

    易風是武州總管、刺史,自然也是武州朝集代表,另外長史和司馬需要一同朝集,本來高伯和張叔應當也是武州朝集代表。

不過高伯他們一來年紀大,二來易風也不放心武州無人留守,最後易風以自己手上的便宜行事特權,直接把大將軍幕府的諮議參軍魏征授為武州長史,以大將軍幕府的主簿徐德言為武州司馬,而高伯和張叔兩個則跟魏征、徐德言兩個對調職務,改任大將軍幕府的職務。

如此一來,兩位老頭子也不必再千里迢迢入京朝集,但依然可以以幕府的職務留守管理懷荒軍政。

    本來易風需要在十月底到達京師的,不過武州做為邊疆軍事州,且當時易風又在北方做戰,因此也如諸軍事州的總管們一樣,可以在新年之前的最後日子趕到京城即可。

    “那就在這裡分開吧。”

易風想了想,“近衛團的八百人另外單獨走,我帶上旗衛隊就可以了。我也不用打官牌旗號,就裝扮成普通的商旅就好。”

易風是覺得八百騎兵侍衛有些太招搖,他這次還得趕去洛陽和楊廣會面商議入京之後的一些安排。

大張旗鼓的跟楊廣在洛陽會面。這不是穩妥的舉動。畢竟他是太子的兒子,而太子又和楊廣如今關係緊張。

所以這次會面最好是私底下秘密進行,最後讓八百侍衛先大隊一步。帶著他的旗號,而他則帶著旗衛隊扮作商隊先八百騎兵一步趕到洛陽。這樣大家都以為他是和八百侍衛走在一起,就沒有人知道他和楊廣的秘密會面了。

    “會不會不太安全?”魏征擔憂問。

    “河北這一路南下渡河到洛陽,應當不會有什麼麻煩,更何況,論起來,一百旗衛也不見得比八百近衛差。畢竟咱們又不是去打仗。”易風笑道。

    簡單的一番商議後,最終大家都同意了易風的計畫。由於魏征文弱,因此由他帶著八百侍衛打著易風的旗號。跟在易風後面趕路。

而易風則帶著旗衛隊和秦瓊、來整、王保三人同行,徐德言則負責指揮後續的大部隊。

    易風把旗衛隊分成了三隊,扮作販馬的商隊,每支三四十人。帶著一百餘匹戰馬。前後分開又相距不遠保持著一個隨時能夠相互支援的距離。

    “大帥一路順風,我們長安再會。”魏征笑著道別。

    大家站在野狐嶺下的道路別,這裡已經是武州與媯州的邊界。野狐城的鎮將在山下修了一座很大的門樓,既像是一座城門樓子又像是一座大型牌樓。這座巨大的牌樓上面寫著四個大字,“無窮之門”。

    “終於又要重返中原了,一恍多年過去,真是恍如隔日,當年從這裡出塞時。還沒有這座門樓。那時本以為,這輩子就此遊蕩塞外。再無機會重返中國。”徐德言望著這座巨大的無窮之門,充滿著感慨的歎道。

    易風笑笑:“當年戰國時期趙國的開國國君趙襄子吞併代國之後,將勢力推進到了野狐嶺下。面對著壩上那一望無窮盡的高原,趙襄子這位趙國開國之君也不由感到這裡已經到達了華夏的北疆,於是城域封之,築城境上,為之封域,在這裡修築了一座界定趙國北疆的軍事要塞,並取名無窮之門。”

“當時這座無盡之門是一座雄偉的軍事要塞,而非是一座門,是一座城堡要塞,用以界定疆域顯示實力昭示後代並寄託自己遠大理想的軍事要塞。對戰國時代的趙襄子來說,華夏族能到達的最遠北疆就是此處了,再往北已經是無窮盡的塞外。自無窮之門建起後,多少朝代興衰,可基本上漢人的勢力都不曾越過此處。”

易風說起這些的時候,心裡是充滿著自豪的。大隋的北疆本來也是在這無窮之門的南邊,可是他易風來到了時代,在無窮之門的北面建立了一個懷荒,為無窮之門,為大寧,為幽雲守衛著這道北疆門戶。

    “無窮之門原來是一座城啊,居然還是戰國時代趙國開國君主修建的,哎呀,俺原來竟然一點也不曉得。”

身為易風燕雲十八騎之首的王保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個只有一個門樓的無窮之門,其實還是有次他聽易風說起過懷荒野狐城下曾經有過一座無窮之門,他還以為是一個尋常的路邊牌樓。

因此有次野狐城的長孫剛到懷荒來辦事一起喝酒時,他也就順嘴提了一句當做吹牛的資本。

誰知道同曾經是易風燕雲十八騎的長孫剛倒是記在了心上,回來後就找那些商人們提起,募捐銀錢修建起了這座很是雄偉的無窮之門。

只不過趙國的無窮之門是一座軍事要塞,而長孫剛修的卻是一座真正的門,一座雄偉牌樓。

    易風等這時才算明白了眼前這座無窮之門的由來,倒是不由的笑了。

不過這座無窮之門確實修的很有氣勢,倒成了如今武州的南面界門,每日無數中原商隊經此進出,讓大家印象深刻,反倒是原來趙國那座無窮之門知道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趙無恤是個英雄,大帥並不輸他,甚至有機會能比趙無恤做的更好。起碼,趙無恤一生立趙吞代,但卻未曾把勢力擴充推進到無窮之門以北。而大帥,如今卻是實實在在的在無窮之門建立了一個欣欣向榮生機勃勃的懷荒。”

魏征充滿真誠的讚歎自己的主公。

    趙無恤也就是趙國創始人趙襄子,他出生于王霸稱雄的春秋末代。死于諸侯兼併的戰國早期,是晉國正卿趙簡子的兒子。

趙襄子早在做公子時,就向趙簡子表明了他日後吞併代國的野心。史書記載。趙簡子曾經跟他的一眾兒子們說,我在常山上藏了寶符,先找到的賞。

諸子馳之於常山上,卻都沒有找到。這個常山就是太行山,諸子無果,卻唯有趙無恤說已經找到。趙簡子問他詳情,趙無恤說從常山上臨代。代可取之。於是趙簡子明白這個兒子懂得了自己的心思,認為這個兒子最是聯明,於是便廢掉了太子伯魯。

而以趙無恤為太子。趙無恤的姐姐當時是代王夫人,趙簡子死後,趙無恤繼位,還未除服。趙無恤就請代王到家赴宴。然後借機將代王擊殺,發兵攻取了代國。

    魏征這個時候把易風和趙無恤相提並舉,當然不僅僅是因為無窮之門的原因。

魏征提趙無恤,是因為趙無恤是趙國的開國之君,而且趙無恤最初並不是趙簡子的繼承人,是因為趙無恤的那份野心和見識讓他得到了太子之位。

而且趙無恤在父親死後,不顧在喪禮中,就請姐夫代王赴宴。然後趁機殺死代王,立即發兵奪取了代國。使得趙國最後佔據了對趙國十分重要的代地。

魏征借趙無恤這個人物,向易風隱晦的建言,只要易風願意,他也可以和趙無恤一樣,可以開創自己的基業。

易風如今是皇孫,趙無恤當年也不是太子,只要有野心,肯爭取,一切都有可能。

而趙無恤奪取代國的手段,則說明,大丈夫有時候,可心用各種手段達到目的,而不用拘泥於各種束縛。

魏征知道這次易風入京的重要性,也是在提醒易風,現在的易風手裡其實本錢已經不少了,並不一定非要替他人做嫁衣裳。

    易風點了點頭,卻沒有明確的回復什麼。

    徐德言也聽懂了魏征語中之意,對於這位新任武州長史的明顯出格的意思,他並沒有反對之意。

他本是南陳的官員,若非易風算是他的養子,他根本不會在意什麼隋朝的官職,他寧願一直遊蕩在契丹部族裡,也不會回到中原去給滅掉陳朝的隋朝天子做官。

他現在這個武州司馬,只是為了幫助易風而已。至於其它的,他根本不在意。就算易風真的造反,只要時機成熟,他不但不會反對反而會贊成。

    魏征沒有得到易風的回應,有些不太滿意,目光一直望著易風。易風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只好隱晦的回道,“趙襄子吞併代國,開創趙國,雖然其本人見識不凡,手段果斷,但說到底若是沒有趙家世代為晉國上卿,在趙地經營多年,積累了實力,趙襄子也根本不可能創建趙國,更不可能吞併代國。”

    “可若不爭取,就算水到也不一定渠成。”魏征繼續道。

    易風歎了一聲道,“順勢方可為,當年趙襄子能吞代建趙,可若是代國強勢,其實也可以代吞趙國。”

說完,易風又遠眺著遠處的長城道,“相比起懷荒地處塞上,無險可守,反倒是媯州是一個好地方啊。居於燕山、陰山、太行山之間,聯通塞上、河北、河東三地,真正是雞鳴三省,北連漠北、西通西域、南接中原,進可攻退可守。若得媯州,向南可爭代、趙,向東可取幽、燕啊。”

    雖然說北魏之後,東魏北齊,西魏北周隋,實際上都是由當年北魏六鎮中的兩個軍鎮軍官們建立起來的。

但如今易風所處的懷荒、禦夷二鎮,還是太過於單薄,根本沒有什麼戰略縱深。而若是能夠取得如今媯州所在的張家口盆地,則將大大不同了。能取得媯州之地,對易風來說,才是真正有了一定爭天下的本錢。

取得媯州,易風就算是突破了第一道長城防線,並佔據了張家口這塊河北河東北部之間最重要的戰略要地。到時,不論是向東進取河北平原,還是向西南進入大同盆地,都是極好的選擇。

    而在那之前,懷荒還只是處於塞外壩上一隻邊緣勢力而已。談論什麼開國爭霸這些,還真是太早了。

    不過易風的這番回答,卻讓魏征心中振奮。易風這番話卻是等於明確的透露了自己的野心,他不是不想爭,而只是現在沒機會而已。

    要先取媯州麼?魏征心思大動,開始把心思放在要如何算計著拿下媯州了。嗯,媯州現在還很荒僻,但是朝廷似乎已經很重視媯州了。

要不然,當初也沒有必要設立武州同時,又保持了媯州,而且現在媯州的主要文官武將,全都來頭不小,總管刺史屈突通,兩個縣令屈突蓋和房喬,另外還有大寧鎮將李靖,以及宇文化及等一眾朝中權貴們的子弟充任。有這些人在媯州,想要收買拉攏幾乎沒有可能啊。

    得想個什麼辦法控制媯州呢?魏征一下子沉浸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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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6 00:25:56 |只看該作者
第271章 張三

無窮之門前一番話,讓魏征更進一步的堅定了追隨易風之心。

    當天,易風就與大部在無窮之門分開,先一步過了長城大寧關鎮,夜裡就在地主李靖的鎮將府裡睡了舒適香甜的一覺。

睡的早起來的也找,第二天雞剛叫第二遍易風就已經起身,在臥室外的小院臘梅樹下打了套太極,又舞了套劍法,頓覺整個人都精神抖擻起來,這時李文相程名振兩個當值的旗衛才打了水拿了毛巾刷牙子進來。

漱洗過後,易風到了前面客廳,一進去,卻看到一名年青的大寧兵把幾份報紙送進來。

易風直接拿來看了,當頭一份就是熟悉的懷荒印刷發行的鐵血週刊,又翻了翻,下麵幾份則是商報、日報、晚報以及還有一份剛創刊發行的馬球快報。

看看日期,除了幾份週刊性質的刊物雜誌,以及昨天發行的晚報外,那份日報居然正是每天淩晨才發行的當天報紙。正翻看著,李靖已經進來,向易風拱手行禮:“易帥起的真早。”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易風笑著說道,手裡抖了抖昨天夜裡才剛印刷出來的早報,“倒沒想到你還訂了這麼多報刊,嗯,郵局都已經擴展到這邊來了。”

李靖笑道:“懷荒的這些報刊都不錯,商報日報晚報還有各種雜誌,衣食住行、柴米油鹽乃至軍國大小,地方風俗應有盡有啊,一報在手,天下之事盡在掌握啊,足不出戶。卻能知曉天下之事。”

“懷荒印刷的報紙,有一份我這裡訂了一份。嗯,懷荒的郵局辦事效率十分不錯。一開始我這裡還只能看到前一天的報紙,可是從這月起,每天一大早起來,就已經能看到當天早上發行的懷荒日報了。聽說這個郵局是由易帥全力打造的,花費不菲,但效果極好啊。”

    得益於懷荒造紙技術和印刷技術以及油墨技術的革新,再加上懷荒有大量的來往行商和坐商。

各種資訊傳播極快,商人們也對各種資訊搜集十分用心,因此懷荒自第一份報紙開辦印刷之後。就十分成功,特別是易風導入的市場機制,引入廣告制度後,懷荒的報業不單是傳播資訊。導向輿論的一種手段。

還成了一項便民和贏利的產業。懷荒如今銷量最高的是懷荒早報,擁有日發行量萬餘份的驚人業績,各種廣告的收益更是讓懷荒日報贏利極多。

而其它的各份報紙刊物雖然發行量都比日報略少,但也有許多日發行量超高千份的報紙,甚至商報的日銷量也多次突破萬份,平均日銷量也在五千份以上的好成績。

報刊業雖然在懷荒不是最賺錢的,但也確實是項不容忽視的產業,而且除了賺錢外。還兼有引導輿論、便民、為懷荒商業經濟推動等諸多好處。

剛不久前才開始第一屆馬球聯賽季後賽的體育盛事,在易風率十萬軍民參觀後。取得了極大的開門紅成功。

各種商鋪廣告贊助不斷,並且還催生了第一份專屬於馬球聯賽的馬球快報,發行後,短短時間內,就已經取得了日發行三千份的好成績,除了對馬球聯賽的詳細報導外,進而也對各種新設立的比賽也開始報告,隱隱已經成為了體育方面的報導權威。

    當然,易風並不僅僅願意看到這新興的報業只能在懷荒立足,他更希望這些新興的報紙雜誌能推廣到更多的地方去。

    郵局,正是懷荒報業向外擴充最重要的一個助力。

    易風控制懷荒之後,開始修築軍鎮城堡,同時也開始在懷荒各鎮城之間修築一個暢通的道路網路。新建的各個軍鎮城,成為了懷荒重要的節點,各種作坊林立,並開始以各個鎮城裡獨特的一些產業為中心,初步形成了一些專門的市場,比如鹽城的鹽市,七星城的酒市,以及還有諸如煤市、鐵市、糖市、紙市等等。

而在那些新建的道路上,每隔百里修建有巡檢司設卡檢查收費。另外每隔二十裡還在原來一些寨子的基礎上設立了新的兵站。

這些兵站集補給站、巡邏站、驛站為一體。擔負著許多重要的職責,其中驛傳這一項就是新增一項重要職責。兵站擔任的驛傳任務和朝廷驛站一樣,但卻又非朝廷控制,而且還有著懷荒的特別動作方式。

    兵站裡有一個專門的驛傳隊,專職負責驛傳任務,他們直屬於懷荒新設立的郵局網點。

但與朝廷驛站有很大不同之處的是,他們最主要的任務並非是專供傳遞官府文書和軍事情報的人或來往官員途中食宿、換馬的場所。

雖然兵站裡也負有這個職責,但這部份人員卻是由另一個驛傳系統承擔。

說白了,就是傳統的驛傳職能有專門的隊伍驛局負責,而郵局系統則是專門客運和運送私人的信件任務。這改變了原來驛站只專供政府官員以及信使往來食宿換馬,開始擔帶民用職能。

    郵局系統有專門的郵車,使用懷荒新式四輪馬車,是馬車坊專門生產訂制的一種專用郵車,體形很大,而且封閉的四輪馬車,由兩到四匹馬拉車,行車速度為每個時辰四十裡。

郵站之間的距離為二十裡一個,郵車到達一個郵站時,會稍做短暫停留,將一些送達本站的信件放下,把搭載到本站的客人卸下,同時把本站需要外送的信件和等候的客人載上車,駛往下一站。

郵車上有兩名郵局專人負責馭馬以及信件和乘客安全,郵車每經三站,就得更換一次馬匹,每輛郵車一天的行程是四百里路,除了車上的兩名郵局工作人員,車上還能容納十名乘客和一萬余封信件。

    這種特別設計的郵車裡的座位可以向下而成為床,乘客可以睡在這樣的床上,也可以躺在信件包上。馬車除了每站的知時間依靠休息外,還有兩次各半個時辰的長停休息時間。這也是每天的吃飯時間。

按郵局運行規定,每裡路一文錢的車費,驛站吃飯。也需要自己購買食物。

    懷荒郵局建立後,從懷荒城通往懷荒下面各鎮之間,每天都有多輛郵車,從中心到周邊各城,近的一天之內到達,最遠的新設立在奚增的雙河鎮也頂多三天就能到達。

    大寧鎮能一大早看到當天的早報,正是得益於懷荒郵局的成果。每天天還沒亮。

懷荒城裡印刷坊印刷出來的當天早報,會立即分發交給郵局,然後再經郵車一路送到大寧。

懷荒城到大寧鎮不過百余裡路。兩個多時辰就已經送達大寧,半夜分發下來的報紙,送到大寧時天還剛亮。

    郵局成立不久,建立起來花費不少。但收效也是極好。得益于懷荒商業的繁榮,郵局這項對民間商人百姓展開的業務,蒸蒸日上,前景極好。

按高明月提交上來的分析報告,甚至顯明郵局這邊已經開始贏利,甚至用了不多久,郵局的收益還能補足帥府在驛局這一快的投入。

驛局是官用,這塊根本不能贏利。是純投入,現在民用的郵局卻是能解決這塊的支出。

    “其實易帥可以用朝廷的驛站南下。每到一站可以直接更換馬匹,還有食宿準備。”李靖向易風建議道。

懷荒鎮的驛局和郵局都屬於懷荒帥府自己建立的,並非屬於朝廷所有。而且,暫時不管是驛局內還是郵局都只是修到了懷荒的周圍邊境上,並沒有出境。

易風若要用驛站南下,只能用朝廷的。不過這個提議易風卻是否決了,用朝廷的驛站雖然能帶來不少方便,可他這次南下是要秘密先行去洛陽和楊廣會面的,朝廷的驛站只能官用,得表面身份,如此一來還哪有隱秘可稱。

    “嗯,這次是大隊南下,朝廷的驛站倒是用不上的。”易風隨口說道,並沒有解釋。

    李靖點點頭,“我倒也是想回長安家中過年,只是剛到任不久,現在倒是沒機會回去了。不過我也有些東西要送回家裡,是些懷荒的方物特產以及幾封家書,我安排了人帶回去,還想讓他們跟著易帥隊伍一起走,不知可否?”

對於這個要求,易風沒有拒絕。李靖便派人卻叫他安排回京的人過來,很快進來兩人。

上前向易風行禮後站到一邊,李靖介紹道:“這兩位都是我兄弟,一個乃是某結義兄弟張三郎,另一個則是某親兄弟客師,家中排行第四,易帥可以直接叫他李四。”

    張三和李四,這兩人名字到是很配。

    不過易風倒沒有失禮發笑,看到張三第一眼,他腦中馬上想起了一個人來,虯髯客張仲堅。

實在是這個張三的外貌太有特點了,首先就是長的很醜,一副火紅而且打卷的絡腮大鬍子極為顯眼,另外鼻樑很高,眼窩也深,並且易風發現張三微眯的眼睛中,竟然透著幾分碧綠色。

這是一副十足的胡人相貌,特別是他這副打卷紅鬍子,讓易風馬上想到了一個傳奇人物來。虯髯客,張仲堅!

    李靖見易風猛盯著張三,還以為也和其它初見義兄弟的人一樣為那副外貌所驚,連忙道:“張三郎雖然有些其貌不揚,但身手不凡武藝極高。而且張三郎家鄉揚州,其父乃是揚州首富張季齡員外。”

”前些天自揚州來大寧看某,如今正要入京一趟,正好可以跟大帥同行。張三郎交遊廣闊,從南到北,自東到西,到處都有他的朋友。他跟著大帥同行,還能充當半個嚮導呢。”

    聽到李靖確認了眼前之人就是虯髯客,易風倒也沒有拒絕同行之請。他沒想到的是,張仲堅居然是揚州人,而且他父親是揚州首富。

這個時代的商人地位很低,那些什麼當地首富,基本上跟那些地方官關係十分密切。

楊廣坐鎮江南多年,張仲堅父親是揚州首富,若說張季齡不是揚廣這邊的人,他絕對不信。

李靖的舅父韓洪是楊廣那邊的人,李靖是不是他還不太確定,但肯定和楊廣有關聯。

現在李靖一個結義兄弟張三,其父親又是揚州首富,易風不由的多想幾分,張三這個時候出現,還要跟他同行,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更深的安排?

    “好啊,路上正好多個伴了。”易風笑著說道,“這就麼著,吃過早飯就啟程了,張三郎和李四郎也先去準備下,一會就走。”

    張仲堅並沒有帶什麼多餘行李,兩匹駿馬,一襲錦袍狐裘,再加一把長劍,連個隨從僕役都沒有,若不是李靖先前介紹,都會讓人以為這是一個仗劍江湖的俠客,而非是個揚州首富之子。

反倒是李靖的弟弟李客師,卻帶了足足三十多匹駿馬,以及好幾匹馬鞍上的大包小包,另外還有些馬背上掛著許多個大小不一的鳥籠子,裡面各種禽鳥,易風甚至還看到了一對長的極雄俊雪白的遼東海東青。

    只是簡單的估算了一下,李四帶的這些東西,不管那些馬背上包袱裡的東西價值,光是這三十多匹好馬和這對海東青,估計就價值不下萬貫了。這個傢伙,北方銀行裡還欠著自己五十萬貫呢,這裡就讓兄弟捎帶回長安上萬貫的東西。

    不過李靖倒是一副很坦然的樣子,絲毫不覺得自己在易風這個債主面前有些不適。

    不過讓易風有些意外的是,他本來覺得李四應當最在意那對海東青,畢竟碰上喜歡的主,幾千上萬貫的錢也是願意出的。可是李四最在意的鳥居然不是那對海東青,而是十幾籠鴿子。

    “這不是普通的鴿子,而是某特別訓練出來的信鴿。”

李四見易風有些疑惑的樣子,得意的指著自己的鴿子說道,“這些鴿子可以相距數千里往返送信,不但可以從大寧往長安送信,而且還可以從長安往大寧送信,甚至還可以在半路上往長安或者大寧任一地方送信。”

    震驚!易風聽完李四的吹噓心裡滿滿的全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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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李四

    易風的驚訝震驚不是沒有理由的,用鴿子送信並不是什麼可驚訝的事情,早在楚漢相爭之時,傳說劉邦有一次被項羽追擊狼狽藏入一口廢井中躲避,最後就是靠放出一隻鴿子求援而獲救。

人們馴養鴿子,以飛鴿來傳信,並稱這種信鴿為飛奴。漢時張騫、班超出使西域時,也是利用鴿子來傳遞資訊。

    張四的鴿子能送信,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居然說他的那些鴿子可以從大寧往長安送信,也可以從長安往大寧送信,更能在半路上往長安或者大寧送信。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地方,易風從李四的那番得意洋洋的話中,聽出李四鴿子不是普通的鴿子。

一般的鴿子經過訓練之後,確實能夠傳送信件,在腿上綁著信筒,能攜帶書信往來傳遞。

可是這裡面有一個關鍵,那就是這種飛鴿傳信,基本上都只能單向傳送。比如在大寧訓養熟悉的鴿子,可以帶在身邊外出,然後讓他攜帶書信放飛,鴿子就會帶著信回到大寧鴿舍。

但卻絕不可能在大寧城,直接就讓鴿子帶著信再送回去。也就是說,如果李四在長安馴養好的信鴿,帶到大寧來,可以讓鴿子帶信飛回長安去。

或者在長安訓練的鴿子,帶到大寧來,讓鴿子帶信送回長安。但這種信鴿都是單向傳信,絕不會往來兩地雙向傳信,更不會給一個在半路上的人送信。

    說到底,飛鴿傳書是利用了鴿子回巢的特性,加以特別訓練之後才有的一種能力。可鴿子畢竟是鴿子。

他們有很強的記憶力,訓練者用固定的飼料和飼養程式,利用環境條件和呼叫符號使鴿子形成一定的習慣。

甚至產生牢固的條件反射,這樣依靠鴿子強烈的歸巢性,當把這些鴿子帶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時,一旦放飛這些鴿子,他們就會竭力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鴿舍,而基本上不會在途中任何生疏的地方逗留或者棲息。百里,千里。都是如此。

    可這畢竟只是一種利用歸巢特性而訓練出來的條件反射的回巢而已,因此一般情況下。飛鴿傳書都是只能單向,而且是定向的傳信。

    李四卻說他的鴿子不一樣,居然能雙向甚至是不定點的傳信,如果這是真的。這就不是飛鴿傳書而是雙線電報了。

    李靖在一邊道。“四郎最愛養鳥,在京師時就早已經人盡皆知,還因此有了一個渾稱叫做鳥賊。”

    連李靖都這樣說了,看來李四玩鳥確實有一套,他的信鴿估計還真有這本事。不過易風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相信,但他估計這樣的超級信鴿也很難大批量馴養,要不然,真正是相當了不得。

不過就算只能馴養鴿子定點傳信也是相當了得了。李四有著非同一般的馴鳥能力,若是把他拉來給自己建立一套飛鴿傳信系統。若是成功的話,那也是極有價值的。

    想想看,雖然鴿子大部份只能進行回巢傳書,可只要易風擁有足夠多的信鴿。

那麼他就可以在各個鎮城和戍堡都建立一個鴿巢,然後把這裡馴養熟練的鴿子再運送到其它各城。

當有消息需要傳送的時候,需要傳到哪個鎮城戍堡,那就把那個城堡帶來的鴿子帶上信放飛,如此一來鴿子一回到原來城堡的鴿舍裡,這信自然也就成功送到。

若是再需要回信,則可以把信綁在從這座城堡帶過去的鴿子身上放飛回來,信也自然就傳達回來了。

    只要有足夠多訓練好的鴿子,那麼就能在許多城堡中建立起一座極為迅捷方便的飛信系統。

當然,這個網路越大,距離越遠,需要的鴿子也越多。鴿子回巢放飛就可,但是每次放飛送過一次信後,下次要用,卻還得再通過人力再把它帶回去。但只要這個系統成功,其作用將是相當大的。

    用快馬傳遞消息,最快不過八百里加急,可飛鴿的速度卻是極快的,從大寧到長安,兩千多裡距離,信鴿卻可以朝發夕至,一天就能飛返回巢。戰馬最快也需要五天,相比起來,飛鴿比驛馬快了四天。

若是往返,驛馬需要十天,信鴿兩邊放飛卻可以一天就行。一來一往,可以節省九天時間。若是一些重要的情報,特別是戰事軍情,可以想像其能發揮的關鍵作用。

    若是易風手上有了這樣一個飛鴿系統,只要定期往長安運送在懷荒訓練好的鴿子,那理論上易風就能每天都可以得到京師每天當天發生的大小事情。

雖然要想做到這一步,不但需要如李四這樣的專業特殊人才,而且還得有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但易風卻覺得很值。

資訊的價值是無限的,而他卻是不缺錢也不怕花錢的人。這個時候,他再望向李四的時候,那目光就有些灼熱起來了。

    不過當著李靖的面,易風也沒有馬上提出自己建立一個飛鴿傳書系統的想法。

有些事情也是急不來的,既然這次李四要跟著他一起回長安,正好有的是時間慢慢先熟悉起來,然後再根據李四的愛好,提出一個他無法拒絕的條件,來邀請他為自己做事。

飛鴿傳書絕對是一項極有價值的功能,但真正要發揮其功能,卻是得花很大錢財人力物力建造,規模太小,則發揮的作用不大。

李靖應當很清楚這些,或許李靖早知道自己會對飛鴿傳書有興趣,所以才故意把李四跟自己同行一趟。

    吃過早飯,易風一行人當天便離開大寧向東前行。

    過了軍都關後,便算是離開了媯州進入了幽州境內。此時年關將近,軍都關通往幽州的道路上,卻是商旅絡繹不絕,往來不息。

大部份的商隊都是從懷荒返回的,還有些則是年節也顧不得了,眼看要過年了。

卻依然帶著大批的錢款或者採辦的貨物往懷荒去,準備趁著年節將近時再賺一筆。

若是以往,出塞的商人們都是秋、冬之時出塞。大型的商隊都是用駱駝帶貨,在入秋後就帶著大批貨物出塞,一直深入到草原深處,跟那些部族直接交易,用中原帶去的商品換取各種部族牧民手裡的皮貨等,年前返回中原過年。

而一些稍小些的商隊則用牛車馬匹運貨,在入冬後出塞。那個時候牧民們準備過冬,會開始屠殺牲畜,這個時候正是他們出手購買皮貨的最好時機。

    不過今年卻完全不一樣了。懷荒的興起,邊市的建立,使得原來的交易方式也變了。

中原的商人們已經不需要再親自深入到草原去收貨出貨,部族的牧民們也不需要巴巴的等著中原商人到來。現在懷荒成了中間商。

在懷荒壩上有十幾座軍鎮上百座戍堡。這些既是軍事鎮堡,同時也是一些交易的集市,特別是那些深入到奚境內的新建鎮堡,還有新修的道路,與各族議定的交易協定,都使得情況大變。

    如今牧民們手裡的各種物資,有了更好的出貨管道,也可以賣出更好的價格。他們可以選擇自己拿到部族附近的懷荒商人收購站裡去交易。

也可以直接等懷荒商人定期上門收貨,然後再從那些收購站收購商手裡面購買各種需要的商品。那些從部族裡收回來的各種貨物。

最終都會彙聚到懷荒的各個鎮城商鋪以及懷荒城中。而那些中原的商人們,也不用再費力的把貨直接銷往草原深處,他們可以直接在懷荒銷貨。

往年只能跑一趟塞外,現在卻可以跑上許多趟。雖然利潤沒有以前那樣直接跟牧民交易來的高,但是薄利多銷,而且還安全的多,賺的更多,大家自然樂得在懷荒交易。

    當然,商人們往懷荒跑也並非全因如此,懷荒不但能吃進大量的中原和塞外的貨物,而且懷荒除了是個中間的市場外,他本身也是許多種熱銷商品的製造供應商。許多賺錢的貨物,只有這裡才有的出產有的買。

    幽州是北方重鎮,在大隋的北方,河東的太原可以稱的上是北方第一重鎮,而幽州城,則當稱的上是河北的第一重鎮。

這裡不但是一個軍事重鎮,而且也是一個商貿都會,各種南來北往的貨物都彙集於此,自從懷荒興起後,連帶著幽州城也越發的熱鬧了幾分,中原商人來往幽州,要麼走河東要麼就只能走河北。

而走河北的,必然要經過幽州。同時,許多懷荒的貨物出來後,也多會先在幽州轉運。大量的幽州運來的貨物,最先在這裡發售。

就連那些中原的糧商鹽商們,也有近半運往懷荒的糧食和運出來的鹽,都會經過幽州這個重鎮。

    當晚,易風一行趕到幽州城西,前頭打前站的旗衛趕來稟報:“天已經黑了,路上車輛商旅太多,不好趕路,而且幽州城天一黑就會關門閉城,我們今晚只能在城外休息。”

    “那就在城外歇息一晚。”易風說道,這次是要南下洛陽去長安的,只是路過幽州而已,這個時候並沒有必要去幽州城。

原來他早先時,一直是打算去幽州城拜會下幽州總管燕榮的,那個時候燕榮雖然也並不管著懷荒,可他還打算通過燕榮購進糧食。

不過後來懷荒置武州,燕榮並不管轄武州,糧食問題也得以解決,易風又領兵北上,倒是一直就沒空來幽州拜會一下這位河北的土皇帝。現在這時,燕榮早已經去了京師,也不在幽州城內了。

    打頭的旗衛很快又再來稟報,已經包下了一家前邊路旁的邸店,店雖然普通簡單,但勝在地方大,有一座很大的院子。

易風一行一百餘人分成三波,倒是都能住的下。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三波人並沒有都入住這家店裡。

旗衛請示,打算讓易風一隊三十餘人住店,另外兩支人馬則在店旁左右駐紮守護。

雖然寒冬臘月,可對於這些百裡挑一選出來的旗衛隊員們來說,野外紮營一晚也絲毫不成問題。

    “那按這般安排。”易風點頭。

    悅來邸店是一家大店,可以同時入住上百人,本來店裡已經入住了一些客人,但旗衛隊出手闊綽,直接大錠真金白銀砸上去,店東立即轉頭安排夥計去給前面入住的客人們退錢攆人。

    易風一行到達店門口時,正碰上幾隊小股商隊被退房,滿臉的不爽,還有幾個商人正同店東講道理,拒不退房。

兩波人吵的正兇,易風皺了皺眉,問明情況後,道:“這店既然這麼大,就算大家都住下也沒有關係,就不必再請客人們退房臨時去找讓了。這樣吧,店東你把原先客人們的錢照舊都退了,但讓他們繼續留住。他們的房錢,就由我包了,另外麻煩你們給我們準備些飯菜和馬匹的草料,要上好的精料,再燒些熱水上來。”

說完,易風向王保一點頭,王保立即掏出一大塊銀鋌,這一塊足有五兩,成色十足,兌換肉好銅錢,至少八千。

“這是我們東家打賞你的,店錢飯菜酒肉錢等明天早上都會另算,一文不少你的。”

    店東得了這麼大筆賞錢,早樂的嘴巴都咧耳後去了,既然這位有錢商人不介意那些商人留下,他開門做生意的自然就更沒意見了。

    店家立即招呼了十幾個夥計出來,拉牲口、搬行李,那邊安排生火造飯,這邊忙著燒熱水,給馬喂草料,忙的不亦樂乎。

    一個夥計領著易風進了店裡最好的上房,“這裡就是我們的天字一號房,各項物事齊全,溫暖舒適,還壘了火炕,學懷荒那邊的。客官這麼晚從西邊來,也是從懷荒來的吧。”

那夥計二十出頭年紀,燈光下看著眉清目秀,精幹伶利。

看到易風點了點頭,便露出羨慕的目光道,“俺們這家店也算是百年老店了,過去每年到了這時,都已經是冷冷清清無人路過。可今年,好傢伙,到現在都天天客滿,連柴房馬棚都有人出錢求著借住。客官,都說懷荒好,遍地是黃金,這是真的麼?”

    易風笑了笑,“有機會你親自去一趟看看不就知道了麼?”

    夥計正感歎明年一定得去懷荒看看時,外面院裡突然傳來一陣吵鬧之聲,很快又傳來呼喝之聲,甚至隱隱有橫刀出鞘的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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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捉錢

當易風和客棧小夥計在樓上談話的時候,從東邊大路上奔來一隊人馬,大約有一百多人。

前面十餘人都騎著塞外駿馬,後面跟著十餘輛懷荒新制的四輪馬車,敞開的馬車廂裡坐滿了健壯的青壯,都穿著皂色和褐色衣袍。

馬蹄聲在結凍和寂靜的昏暗夜幕下像是一陣兇狠的暴雨到來,客棧前面的路邊村莊裡立即傳來汪汪犬吠之聲。

    幽州府捉錢品子劉文起騎著他新近花了五十匹絹買回的塞外駿馬千里雪走在最前面,神情疲憊,面色陰沉。

捉錢品子並不是一個官職,而只是一個雜任色役。他的祖父曾任石州刺史,父親為大隋戰死,追贈上儀同三司,為四品勳官。父親因公事戰死,因此得以恩封一子,不過劉文起是家中次子,最後由兄長文靜襲封五品勳官儀同三司。

雖然只是一個沒有實職實權的勳官,可畢竟也是皇家恩賞,大哥也算因此獲得了官身,進入仕途。

不過劉文起自己想要做官卻沒這麼容易了,和許多官宦子弟一樣,劉文起最後走的是差不多的路子。

大哥因為已經得了五品的襲封勳職,因此最後得和許多五品官員子孫一樣,得以進入了親、勳、翊三衛中擔任天子侍衛,等到上番一定年限後就有資格參加銓選授職。

    劉文起自己只是家中次子。他取得了品子資格,品子是六品以下官的子孫和勳官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子,獲得品子資格後可以充當王公和三品以上官的侍衛。

當然大部份的品字則是被差經管公廨本錢,被稱為捉錢品子。捉錢品子這個名頭雖然聽起來好像不錯,可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個色役而已。

按朝廷的制度,成為色役之後就不用再承擔租庸調,不用再服兵役和勞役,這是一項很不錯的待遇,特別是成為品子後擔任一定期限的雜任後。

就有資格參加選官,正式進入仕途之中。雖然成為捉錢品子能免賦避役,可說到底也只是一個最尋常的雜任而已。

經管公廨錢。說白點就是掌管地方州縣手裡的一筆本錢,替州縣衙門拿這筆錢放貸收利。

    捉錢品字比起在王公府上做侍衛肯定是不如的,但也算是個不錯的差事。自己這個幽州府捉錢品子的雜任差事,就是在親衛府中任職的大哥為自己尋來的。遠離了京城來到幽州。一開始也還不錯。

甚至他還和各地的那些捉錢品子們一樣,很快找到了一門賺錢的路子。

幽州府衙的公廨本錢很充足,月利也並不算是很高,而幽州這個地方是個北方重鎮,商業經濟很繁榮。

他手上的這筆錢總能很輕鬆的放出去,而且因為需過於供,因此他甚至能夠把放出去的利息定的比衙門定的還要高出許多。

一來一回,他居中就能賺取很大一筆差頭。既能順利完成衙門的差事。還能撈到不少錢。

    可是這個好差事最近卻變成了一個苦差事。

    一切都只因懷荒北方銀行的突然興起,並迅速的向著幽州擴張過來。

    先前,劉文起經掌的幽州府公廨錢足有數千萬錢之多,衙門的慣例是放出去的公廨錢月利一分五,可實際上劉文起放出去的借貸卻遠遠高出這個數字。

經他手裡出去的借貸,半年以內的月利六分。半年以上一年期的月利七分,一年到三年的則是月利八分。

這個利錢早超過朝廷的規定了,甚至比起朝廷訂下的借貸月利不得過六分,利不得本錢一倍以上的高利貸紅線也早超過了,不但月利高,而且還是利滾利的絕對高利貸。

劉文起手裡的一萬貫本錢,每年能收到的利錢高達百分百,一萬貫放出去,年收息能到達一萬貫,甚至還利滾利,借一千貫一年到期還款連本帶利兩千,而若是過一年,就已經是連本帶利四千了。

有著衙門做後臺,劉文起經常的公廨錢雖然都是一年內的中短期,可每年收益依然能達到一倍以上利。

他的收益是官衙定下的六倍左右,若按現代的四倍以上官方利率就算高利貸算,這是確確切切的高利貸。

    這是筆很賺錢的買賣,他手上一萬貫本錢,每年只需要上交規定的一千八百貫利錢。

而他實際上收到的利錢是本錢一倍的一萬貫,高達八千二百貫的收益。當然,這麼一大筆收益他一個人也吃不下,衙門那邊明面上是收一千八百貫,不過暗地裡還要上交一千八。

此外,他還得向衙門的官員、吏員甚至是下面的胥役白丁們也分潤一部份,他自己手下還有一支專門放貸收賬的人馬,開銷也是不小。

可就算除掉這些明裡暗裡的,劉文起擔任這個幽州府的捉錢品子,一年下來,最後依然能淨得三千貫的好處。這是一筆大財!

    不過自從北方銀行在懷荒遍設網點,甚至把店面開到了幽州城內後,劉文起的這門買賣就不好做了。

    他手上的借貸利錢月利至少六分,平均八分左右。

    而懷荒,一年以內的短期借貸年利不過七分,而且不計複利。

    這是一個巨大的相差,劉文起的月利甚至超過了北方銀行的年利,這就是十倍以上的差距。

在劉文起手裡借一萬貫,一年期後本利一起需要還兩萬貫。而在北方銀行,借一萬貫錢,一年後本利只需要一萬零七百貫。

這麼巨大的相差,結果自然是那些原來在他手裡借錢周轉的借貸人,全都跑去了北方銀行借貸了。

雖然北方銀行的放貸有不少的要求,甚至還得有擔保抵押什麼的,可北方銀行的本錢比劉文起要強的多。

    眼看離年底封印鎖衙已經沒有多少天。本來早就該上交的那些錢,劉文起卻還沒有湊齊。

    以往每年他能賺三千貫,還能給衙門一千八的利錢。另外還有上上下下五千二百貫的分益。

可如今他仔細的一盤點,今年他把手上的本利田加起來一算,才剛剛一萬四千多貫。這個結果讓劉文起急了眼,可連算多遍結果也是如此。

一萬四千貫,今年收的利只有去年的四成,雖然依然能達到北方銀行的五倍有餘,可對他來說卻是個大麻煩到了。

就算他自己的那三千貫一文不要。可他依然得給衙門一千八的利錢,然後是上上下下的五千二百貫的打點。

可現在只有四千貫,扣了必須上繳的那一千八明面上的帳。剩下的只有兩千二,就算自己的那份不拿,他也還差了三千貫缺口。

    早在北方銀行進入幽州後,劉文起就已經察覺到了麻煩。之後客戶的不斷流失。他也向衙門報告。可是那邊的人雖然幫忙出手,借機把幽州城裡的北方銀行店面給查封了,可那些借貸者並沒有回到他這邊來多少,更多的借貸者選擇跑到懷荒去借錢。

劉文起能關掉幽州城的北方銀行店面,卻管不到武州的北方銀行。

而今年的巨大的損失,幽州上上下下卻是不管的,上面早發下話來,不管他出現了什麼難事。每年的份例錢卻是一文也不能少上交的。

    劉文起今年忙了一年,結果本來該進帳的三千貫沒了。反而還得拿出三千貫來。

    一千八百貫衙門的利錢和五千二百貫的各方份例錢,總共七千貫錢劉文起已經交上去了,不交也不行,他不敢不交,這筆錢涉及到幽州上上下下各方勢力。

正是有這些人的參與,他才能管著這筆錢,才能把利息定的遠超衙門的利錢,甚至不用顧那月利不得過六分的明文禁令。

這七千貫錢,劉文起不但把四千貫收益全交上去了,還從那一萬本錢裡挪了三千。

可這只是一時權宜之計,今年勉強過去了。但明年呢,放貸生意已經不好做了,這本錢又虧空了三成,若不想個辦法,明年更得完蛋。

    他必須得找到一個辦法自救,要不然,他別想活著再回長安了。

    這兩年他在幽州也賺下了近萬貫的家產,若是拿出來彌補今年的虧空也是可以的,可是他知道現在的這個情況下,幽州捉錢品子這個差事,根本不可能卸下轉交給別人。

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接這個差,他賺的那萬貫家業,也頂多能讓他堅持兩年。兩年後怎麼辦?

    劉文起雖然是官宦子弟,可他父親早死了,大哥襲官,也不過只是在宮中當了個侍衛而已。幽州這潭水很深,他走不脫。

這些天劉文起愁的頭髮都快要白了,整日間只能以酒消愁。

今天他又在借酒澆愁,恰碰上衙門裡的同鄉,大家一起便湊一起喝酒,席間劉文起不免抱怨起自己的倒楣遭遇,說起新興起的懷荒,大家都是不由的又妒又恨。

    懷荒那塊塞外荒蕪之地,如今竟然成了一個流金淌銀的寶地,這以前真是誰也想不到的。可偏偏他們卻只能看著那些過去瞧不起的馬賊山匪,那些賤商胡虜們大發其財。整日價,一支又一支的商隊往來經過幽州城下,一個個賺的喜笑顏開,連大過年的,都沒消停。

    酒至半酣時,也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個主意,“那些跑懷荒的商人真是賺翻了,他娘的,可他們吃肉咱們卻連湯都喝不到一口。要老子說,咱們乾淨帶點弟兄,就到城外路上設幾個關卡,凡是路過的商隊,不管來還是往,咱們都收他一筆錢,也算是弄點過年錢。”

    “這不太好吧,私設關卡收錢,萬一商人們告上去,咱們只怕吃不了兜著走啊。”有人擔心道。

在這裡喝酒的,基本上都是差不多身份,在幽州府裡擔任著各種雜任的品子。各個家裡都是宦官之家,父輩們也都擔任著官職,但他們卻只是服色役的雜任而已,根本算不上官,連吏都不是。

甚至還有不少連品子都不是,他們只不過是服色役的白丁而已,這些人有人是在驛站遞送文書的驛丁,有的是在官屯裡做事的屯丁,還有負責防護河上浮橋的橋丁,管理渠、堰的渠頭堰頭,管馬的馬子等。

還有些則是衙門裡的胥吏、公廨白直、在品官身邊當差服伺的白直、執衣等。

總之,物以類聚,這群人都可以算的上是幽州官府的臨時工了。

做著色役,不用納課交稅,還有機會將來能當個吏員選個官什麼的,在幽州城裡,也算的上是一群不可忽視的地頭蛇了。

    “放心吧,燕總管和司馬去了京師朝集,得年後開春才回。長史現在還被總管關在牢裡呢,其它的各位上官,又有哪個會有心神來管這些小事。現在幽州連個真正主事的人都沒有,再說了,咱們一起尋點外快,到時也給上下都分潤一些,哪個還會跟錢過不去。”

一個膽大些的品子說道。看著每日大批的商人經過,無數銀錢流淌,他們哪能不動心。若是有機會賺一筆,當然不會放過。

    “幹他娘的,那些商人一個個賺的盆滿缽滿,咱們隨便收點,也能過個肥年了。”

    大家借著些酒意,都是興致高漲,說到就做,大家結了酒帳,然後各自召喚人馬,他們這些人哪個沒有三五個幫手,立時就已經集結了一支百餘人的隊伍,領頭的正是劉文起這些擔任雜任的品子,另外的則都是他們喚來的同樣在衙門做色役的白直、事力、執衣等數十人。

有馬的騎了馬,又從衙門里弄來一批公家新置的懷荒產四輪馬車,把那些沒馬的一起搭乘上,然後便直接出了城去。事情辦的出乎意料的順利,他們打著幽州總管府的旗號,在幽州通往懷荒的大道上設卡收費,按著商隊的規模,攜帶貨物的貴賤,定了一個大致的收費規矩,然後就坐等收錢。

那些來往的商旅雖然對於這支突然出現的收稅頭卡隊伍,有些腹誹,但卻沒有人敢不給,都抱著花錢免事的想法,老實的交了錢。

    到黃昏的時候,半天時間,他們就已經收了好幾百貫的過路費了。首戰告捷,眾人都十分高興。本來這時已經打算回城,明日再來。

劉文起卻覺得還不夠,幾百貫錢看著不少,但這麼多人分,還得拿出部份來孝敬上面,這能分到多少?

好不容易湊起這麼多人來,劉文起都恨不得直接帶著他們搶到懷荒去。

    “兄弟們,我剛收到一個消息,有一支大商隊剛過來,現在正在西邊的譚家老店入住過夜,他們帶了一百多匹上好的駿馬,還有不少的貨物,咱們不如過去找他們收筆錢,順便咱們就在譚家老店喝個酒。這譚家老店的驢肉可是相當地道有味,特別是他們店裡還有懷荒那邊過來的上等白酒,驢肉配白酒可是絕配,怎麼樣?”

    上百匹良馬,若是按他們剛才收的過路費,搞不好能收上不少一筆錢。

    “好,就去收了這筆錢,順便償償這譚家老店的燉驢肉和懷荒白酒。走!”

    一群人呼喝著上馬、趕車,向著譚家老店直奔而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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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6 00:26:44 |只看該作者
第274章 白龍魚服

易風聽到樓下的呼喝聲,目光望向小夥計。夥計擺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走到樓下,正好看到從外面湧進來的數個皂衣皂靴戴著黑色襆頭的年輕男子,為首的幾個都二十來歲模樣,都留著修剪整齊的鬍鬚,腰間還佩著橫刀,身後七八名差役打扮的漢子,也都佩帶著橫刀,一進來就用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客棧大堂裡的人。

客棧裡的掌櫃看到他們,神態有些不安,連忙打起一副笑臉迎上前去。坐在一角的幾名旗衛則明顯的暗裡戒備起來,手也搭到了腰側。

    領頭進來的正是一眾色役品子,為首的劉文起對著身後的白直怒怒嘴,大馬金刀的直接在堂中一張桌邊坐下。

    魏征見到這模樣,已經差不多猜到幾分對方的身份。皂衣皂靴,還能佩刀帶劍,如此模樣,不問可知,定然是本地的地頭蛇了。

這裡距離幽州城如此近,這些人極有可能就是幽州城裡的差役。

不等劉文起盤問,魏征主動走上前去,先掏出一塊銀鋌,五兩重不動聲色的遞了上去,一面笑道:“敝姓魏,籍貫巨鹿,自懷荒販點馬匹回來。”

又指了指一邊坐著的徐德言:“這是在下叔父徐五郎,是主事的。”又說王保是家丁護衛頭,易風是堂兄弟,其它的則都是魏家夥計。

    劉文起接過那錠銀子在手裡掂了一下,又悄悄瞥見銀子成色極好,這樣的一錠五兩銀子至少能兌換到八千枚五銖肉好銅錢。

若是換那些成色差些的舊錢。還能換到一萬左右。若是尋常時候,這個數目的茶水錢可就算不少了,甚至有些豐厚了。

可是如今劉文起哪會看的起這點錢。現在雁過他都想拔點毛。剛才在外面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這支商隊人數不多,可卻有一百多匹好馬,還有許多大小包裹,看樣子帶的也都是懷荒進的稀罕物。

他對馬還是有些熟悉瞭解的,那些馬匹匹都比他前些時候花四十貫錢買的那匹鐵蹄馬還要雄駿。這樣的馬。

完全就是戰馬級別的了,甚至一看就不是那種單純只在牧場裡放養的,而是應當已經經過了嚴格的訓練了。

這半年來。他也早知道懷荒那邊有許多戰馬南下,聽說大部份都是懷荒軍北上戰陣繳獲的鐵勒戰馬,這種馬販到南面去,很是稀罕。極為賺錢。

那些有錢人家。都願意花高價買上一兩匹這種戰馬,不管是騎乘還是拉車,都是十分有面子的事情。

    聽說,這樣的良馬一匹至少能賣一百二十貫,而到了中原或者江淮後,甚至能賣到一百五甚至兩百貫的高價。

    劉文起收起了那錠銀子,表面客氣道:“最近北邊形勢不算太平,某奉上面命令。在此設卡徵收商旅過路關稅,不管北上還是南下。攜帶貨物價值超過一萬者,一律按每千錢稅二十,竹木茶漆馬牛一律十稅一。我看你們販的都是良馬,每匹價在百貫以上,某作個主,就按每匹百貫計算,十稅一,抹去零頭,也不計算你們其它攜帶的貨物了,你們交一千貫關稅吧。”

    “關稅?一千貫?”魏征聽到劉文起的獅子大開口也不由的愣了一下。

“某也常走這條路,以往可從沒有聽說過朝廷在此設立關卡收稅啊,更何況,居然還是十稅一如此之高的稅。這位官差,是不是有些誤會啊?”

一邊說,魏征又掏了一個銀鋌,這次是個十兩重的送了過去。

    “我們只是奉命聽差,上面怎麼說我們怎麼做。當然,既然魏掌櫃如此好說話,我看事情也還可以商量一下。要不這樣,你們這批馬就按每匹價四十匹絹算,十稅一你們交四百匹絹關稅好了。”

劉文起見到魏征相貌氣勢不俗,而且姓魏,偏又來自巨鹿,便估摸著很可能和巨鹿魏氏有關聯。

巨鹿魏氏是河北大族,士族高門,曾經在北魏東魏北齊都是顯宦巨族,就算入隋以後,也依然有不少族人入關中進朝為官。

而且能從懷荒販賣上百匹戰馬級良馬的人,肯定也不簡單。他打著幽州府的旗號私設關卡,其實自己也不想把事情弄大的。因此,便也主動借梯下牆,把這關稅大打了一個對折。

    如今絹價,中原地區很是便宜,匹絹也就是十石粟的樣子,而五石粟值三石米,青齊地區現在的米價是每鬥十文,粟價是每鬥六文,一石粟三十文錢,十石粟也不過六百文。

不過在關中地區,米價卻已經上漲到每鬥二十文,粟每鬥十二文,絹價也達到千文至千二百文的樣子。河北地區應為是絲織產地,因此絹價稍便宜些,但也基本穩定在匹絹千文左右。

    四十匹絹,就是四百貫錢。比起一開始的開口一千貫,這已經是打了四折了。

    不過四百貫,依然不是一個小數字。易風的眉頭不由的皺了皺,他已經從對方能如此輕易的把關稅打四折,就已經判斷出,這個稅絕對不會是朝廷設立的,甚至不太可能是幽州總管府官方設立的。

要不然,沒有哪個官差,收個十幾貫錢,就敢把一千貫的稅改成四百貫。他估摸著,很有可能是這些人私設關卡。因為據他所知,隋朝是一個各項稅收都極少的朝代。

    原本南北朝時,不論北朝還是南朝,因為戰事頻繁,因此各朝都有花樣繁多的稅種,巧取豪奪只為維持朝廷朝政。

但是到了隋朝一統天下之後,特別是平定南陳之後,天子楊堅三次在天下實行均田制授田,確定了租庸調的納課制度後,對於原來的許多商稅,也都給取消或者減少了。

    大隋現在的商稅,包含關稅和市稅兩種,市稅是征對各城的商市座商鋪面收取的稅收,而關稅。則是朝廷在天下各處的一些關隘河津渡口等處對那些行商們收取的關稅。

但這些關卡很少,一般都是在邊疆或者重要的隘口、河津之處,首要是防守。其次才是收稅。

從懷荒到幽州,大寧關是一個正式的收稅關口,軍都關也是一個正式收稅關口,而這裡,根本不應當有一個關口。這裡既不是關隘,也不是河津渡口,只要商人不入城。就根本不需要交錢。

    說來此時的商稅占朝廷稅賦中極小的一部份,朝廷的商稅十分單一,早先南北朝時還有交易稅。交易額一萬錢,則賣方稅三百錢,買方稅一百錢,總稅率是一百稅四。但隋朝立國後不久就取消了。

同時取消掉的還有各種礦稅。私人可以開礦,而且基本上沒有稅,金銀銅完全聽任私采。甚至原來對鹽、茶、酒、鐵等徵收的特別稅,如今除了因為準備開戰對酒實行榷酒專賣制外,其它的都是不徵稅的。

說來這種政策,比起漢時的鹽鐵專賣,以及唐朝中後期時鹽茶酒專賣,各種礦產收稅。連房屋都得收稅的情況,可謂是寬鬆無比。

    而隋朝僅保留的商稅兩大稅種關稅和市稅。也都比原來低的多。關稅雖有,但根本不可能到處設立關卡,有時一州之內都不一定有一道徵稅關卡。

易風他們先前經過軍都關入幽州境內,就交過一次稅,可他們一行三十多人一百多匹馬,只是按人頭計算,每人才征了十文錢,總共不過交了三百來文錢而已。這甚至都不能稱為關稅,而應當叫做通關費而已。

現在這夥人連自己的身份都沒有表明,一上來就敢開口喊徵收十一關稅,這比原來猛虎盟攔路打劫還要狠。因此,易風幾乎已經確定,這些傢伙雖然不會是綠林盜匪,但也絕對是公門裡**的差役。

    “你們在此設關收稅,可有朝廷公文?”易風攔住了準備給錢的魏征。幾百貫錢他不是給不起,也不是捨不得。

而是這條路是懷荒南下的兩條必經之路,對懷荒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

若是這群人在這裡無所顧忌的攔路收費,對於懷荒的商貿就是一個毒瘤,他既然遇上了,那肯定就得管一管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劉文起陰起臉,瞪著易風。

    “本朝就沒有什麼關稅,別說十稅一,就算千稅二十也根本沒有。我大隋皇帝陛下仁厚愛民,立國之初早已經取消通關之稅,雖關隘河津也高立關卡,但更多的是緝查救違禁走私,至於通過之費,也不過是對那些過往商隊收取一點通關之錢,每人最多不過十文錢。”

“某自懷荒南下,經無窮之門、大寧關、軍都關三道朝廷正式關卡,每道關卡都是每人上交十文通關費,無有差別。”

說完,易風冷冷的對著劉文起一行道:“快領著你的這些人走吧,我就當剛才的事情只是一個玩笑而已。”

    劉文起為易風的那股子氣勢所懾,好久都沒能反駁,等退了兩步,才回過神來。頓時惱羞成怒,又上前兩步,喝道:“刁民奸商,我看你分明是突厥人的奸細暗探,兄弟們,把這些假借販馬之名,潛入我大隋境內的奸細通通拿下!”

    一眾幽州的品子白直執衣等各等色役紛紛抽刀,呼喝起來。這些人雖不是什麼官員,可一個個都是幽州府的地頭蛇。

這個時候一看事情鬧大了,反而倒是發起狠來。直接扣了易風等一個奸細的帽子,就準備直接把他們給拿下,然後到時再扔進牢裡去。

到時再隨便安排幾個獄霸牢頭給這些傢伙下點陰手,來個暴斃,這事也就定死了,弄好了,那一百多匹上等良馬,可就成了他們的了。這可是價值上萬貫的大禮,財帛動人心,鳥為食死,人為財亡。

    尉遲恭和程咬金等一夥旗衛一聽見劉文起等拔刀,立即一聲呼嘯,呼啦啦的從各地全冒了出來。

    劉文起等人還沒弄明白情況,這時只聽到外面突然響起彼此起伏的慘叫聲,乒乒乓乓的一陣聲音過後,喧囂的外面突然寧靜了下來。

    這種寧靜,讓本來還十分囂張的劉文起等站在堂上的十餘人都不安起來。

    踢到鐵板了!

    寂靜之中,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響進。程名振和李文相兩人進入大堂。

    “外面的全都搞定了。”

程名振稟報。李文相咧著嘴一邊笑道:“都是群銀樣臘槍頭,太不經打了,喊的那麼叫天動地的。一動手全是慫貨,連刀都不用拔,幾下就全都被打倒在地,一個個拋了刀棍滿口子求饒叫爹了。這裡還有十幾個,也許能經打一些。”

    大堂上,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劉文起等人個個抄刀在手,可卻一動也不敢動。反倒是易風與魏征等數人。反倒是悠哉悠哉的坐在堂上,根本沒有把劉文起等人放在眼裡。

劉文起手裡握著出鞘的械刀,這個時候上前也不是。後退也不是。頭上的汗水直冒,後背已經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打濕了。他這時已經有些後悔了,這些人一看就非等閒之輩,自己不應當貪心的。

    “你可以走了。”易風端起一杯剛沏好的茶。抿了一口。然後頭也沒轉的發話。

    劉文起感覺自己在水中翻滾了許久,終於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心中長松了一口氣。收刀入鞘,往後走了幾步,又覺得有些沒面子,最後鼓氣勇氣回過頭來,向易風一抱手。

“在下幽州府捉錢品子劉文起。今日就此告辭,他日有緣再會。告辭。”留下一句場面話,劉文起轉頭欲走。

    “且慢!”易風出聲喊道,劉文起臉色急變,心裡悔的腸子都快要青了。還以為是自己剛才那句話惹的那些人改了主意,就連他旁邊的那些人這時也都一個個暗自埋怨起來。

    “劉文靜是你什麼人?”沒想到易風卻問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問題。

    “如果你說的是親衛府親衛儀同三司劉文靜的話,那正是家兄。”劉文起說起兄長的時候,膽氣也跟著壯了幾分。

    “劉文靜現在還是在親衛府擔任親衛麼。”

易風低聲自語了一句,然後抬頭對劉文起道:“我曾經打劫過劉文靜一次,倒沒曾想到,如今他兄弟反倒來打劫我一次。你走吧,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如此大膽妄為,不然可不見得你遇到的人都和我一樣這麼好說話。”

    劉文起這時臉上已經完全沒有血紅,聽完這句話後,連忙落慌而走。等帶著人退出客棧外數百步,他才感覺一口氣又通順了起來。

    “劉二郎,咱們就這麼退了,也許剛才這些人只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有幾個這時才終於緩過來,卻還死要面子的品子說道。

他們連對方是誰名誰都不知道,就這麼狼狽退了出來,回去後,若傳出去,今天可就丟臉丟大了。

    “今天咱們倒楣到家,怎麼也沒有料到會碰到這位。可咱們也算是運氣不錯,這位竟然心情不錯,並沒有想要為難我們。能順利脫身,回去就燒幾柱高香吧。”劉文起心有餘悸的說道。

    在剛才易風提起他曾經打劫過自己的兄長時,他立即就已經有些反應過來,自己今天遇到的是誰了。自己的兄長這輩子就被人打劫過一次,那次的遇劫之事事後大哥曾經跟自己仔細說起過。

那個打劫大哥的人,那時叫易三郎,正是如今這位懷荒易帥。當時大哥去河東辦事,一次住店時與幾名路人發生了衝突。

結果第二天他們在半路上,就被人打劫了,打劫他們的正是先前那幾名在店裡跟他們發生衝突,然後被他們借用官府之勢把對方抓住的幾人。

誰也沒想到,這些人被官差帶走後,半路立即逃走了,然後還在半路上等候他們到來,然後把他們洗劫一空,只給他們留了一條犢鼻短褲,揚長而去。

    那次的事情對劉文靜來說可是記憶深刻,他來幽州之前,大哥還特別對他又說過這件事情,讓他出門在外,務必小心低調。

    沒有想到,自己今天居然也碰到了易三郎。想到自己居然想敲詐易風,他不由的冷汗直冒。

當年大哥遇到易風時,易風不過是燕山的一個馬賊,而如今,易風已經是武州總管,還是位流落民間的皇孫。若易風真要計較起來,今天他們能不能活著走出客棧,都是一個問題。

    “你知道那人是誰?”

    “一個我們永遠也惹不起的人,走吧,前面的張家館子我請客,大家吃豬頭肉喝酒,喝個痛快,壓壓驚。”劉文起一甩馬鞭,翻身上馬,一夾馬腹,疾馳而行,他現在只希望離那人越遠越好,惹不起自己只能躲的遠遠的。

    客棧裡,王保看著狼狽遠去的劉文起一眾,不屑的道,“這些城狐社鼠,就這麼讓他們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算了,這些人畢竟是幽州府的人,咱們也不便插手太深,而且咱們這次也沒時間多生枝節。”

易風搖搖手。心裡卻在想著,劉文起的大哥劉文靜。這個傢伙是個人才,也許這次入京後,有機會可以找這個傢伙聊聊,看能不能拉為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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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6 00:26:58 |只看該作者
第275章 謀害
  
  “警戒!”

    夜幕低垂,霜風濃重,客棧裡易風正披衣觀看著自後方快馬送過來的公文,這是他與高伯的約定。

上京期間,高伯每隔三天派快馬將懷荒的重要事務做一份簡報傳與他。

若是發生重要之事,則更會第一時間派快馬來報。高伯今天送來的簡報上沒什麼大事,懷荒一切運轉如常。

就在這時,屋外廊上突然傳來王保低沉的喝聲:“警戒!”

    隨著一聲令下,整個客棧裡頓時氣氛緊張起來。旗衛隊員們本來就是外松內緊,表面上並沒有守衛森嚴,可實際上卻是早一直佔據著各個重要位置,並且多數都是暗哨。

王保是跟隨易風多年的老部下,燕雲十八騎之首,一點點的風吹草動,立即就已經感覺到了。

    三十餘名旗衛隊員猶如精密的儀器一般迅速的轉動起來,短短數息之間,他們已經以客棧為依託,建立起了一道立體的嚴密防禦。

十名阻擊弩手帶著最精密的勁弩第一時間躍上了客棧的屋頂,還有五名刀牌手則迅速的趕到易風小樓的樓梯口和樓上廊柱邊,立盾拔刀。剩下的則守在大堂的門窗附近,一個個刀出鞘,弓上弦,嚴陣以待。

寧可小心不可放縱,這幾十人擔任著易風的安全,沒有人敢大意半分。

    三十六名旗衛隊員劍拔弩張,嚴陣以待,王保和秦瓊、來整幾將,也立即趕到了易風的房內,持刀護衛在側。

魏征、徐德言、張仲堅和李客師四人也都拿起了佩劍,唯有易風神色自若的坐在桌前。

有這麼多精銳部下護衛在側,不需要他拔刀持劍。這三十多名旗衛。數量雖少,可是守在這客棧裡面,若是短兵相接,尋常一二百人也根本不用畏懼。

    張仲堅懷裡抱著一把彎刀,鑲金嵌玉,極是奢華,易風一眼就看出來。這把刀乃是十分標準的阿拉伯彎刀,刀身狹窄,彎度極大。中原人常稱為圓月彎刀。

但在後世,這種刀有種更響亮的名字,大馬士革彎刀。用一種極其特殊的鋼材大馬士革鋼用一種特殊的工藝打造而成,被後世之人普遍推崇為冷兵器的刀中王者。中原人一般稱大馬士革鋼為烏茲鋼。

這種鋼材被此時認為是最好的鋼材。用這種鋼材打造的烏茲刀。韌性和硬度極好,刀刃極為鋒利。這樣的烏茲刀每次都能將一隻山羊攔腰斬斷,或者將一頭牛或者一匹馬的頭給輕鬆斬下。

    這種用烏茲鋼打造的刀劍都裝飾的十分華麗,護手大都是用銀質鎦金或錯金,刀柄多採用黑色的犀牛角、水牛角、刀鞘內部為硬木,外層包裹牛皮後以金銀銅線縫合,刀鞘的鞘頭和鞘口都是金銀等貴金屬鏤刻製成,而且刀柄和刀鞘上多鑲有珊瑚、寶石等。刀身上還以錯金、銀的工藝鏨有刀匠的名字等,每把都是珍貴的藝術品。

    許多西方的商人帶著這種名貴的烏茲鋼刀前來中原。每一把都是千金之貴。這種刀劍在中原十分受追捧,但能夠買的起擁有一把的,卻絕對是那些門閥貴族。張仲堅父親是揚州首富,能擁一把倒也說的過去。

    “虛驚一場!”張仲堅側耳仔細聆聽一會,然後笑著說道。

    李客師也點了點頭,“張三郎說的沒錯,有宵小潛形,但不過是夜梟老鼠而已,不必擔憂。”

    聽到兩人都如此這般說,易風也是信之不疑。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真正擔心過,有這三十六名旗衛隊員在,另外身邊還有諸員戰將,以及張仲堅這樣的猛人。

更何況,就在這客棧左近,還埋伏著兩支旗衛小隊,隨時能過來支援。加起來超過一百名旗衛隊員,就算對方調來四五百兵馬,打不過也是能夠撤離突圍的。

何況,易風根本不相信在幽州城下,會有誰這麼大膽子敢來謀害他。

    易風感興趣的反而是張仲堅身上的這把彎刀,懷荒如今擁有較為先進的煉鋼技術,煉出來的鋼比起此時的技術領先不少,因此煉出了更好的鋼材,得以打造出更堅固的板甲和更鋒利的刀劍。

但易風有自知之明,他雖然能幫鐵匠們提升了不少的煉鋼技術,但提升的也是有限,他自己並非一個什麼煉鋼專業人才。比起大馬士革鋼來,懷荒的鋼肯定是多有不如的。

    “張三郎這把刀不錯啊,只怕千金難買吧?”易風問。

    張仲堅笑笑,“這是某在越南交州港自泰西波斯商人手中購得,花費五百兩黃金。據那商人說,我這把刀原本是波斯皇帝收藏的一把烏茲寶刀,由波斯著名的烏茲寶刀打造大師打造,刀身上不但有那大師的銘文,還有那位收藏過這把寶刀的皇帝的銘文。據那商人說,後來波斯皇帝將這把寶刀賜給了部下一名將軍。”

“之後那名將軍帶著這把刀參加波斯與拂菻的戰爭,他戰死沙場,這把寶刀也就流落民間,最後為他所得,一直遠渡重洋帶到東方來,最終為我所購得。這可是把真正的寶刀,某曾用這把刀連斬下十頭水牛頭顱,絲毫不損鋒利,真正的烏茲鋼打造的寶刀。”

    他的話語之中,充滿著對手中寶刀的自豪和喜愛。

    “這種刀其實應當叫大馬士革彎刀。”易風指出張仲堅話語裡的不足之處。阿拉伯彎刀產自中東阿拉伯地區,用大馬士革鋼經特殊的鍛造方法打造出來,但並不等於是烏茲鋼。

烏茲鋼也叫印度鐵,產自印度地區,經過冶煉後鍛成鋼錠,被稱為烏茲鋼。

這種鋼錠被運往中東地區銷售,然後被阿拉伯人用特殊工藝重新鑄造,最終成為大馬士革鋼,用以打造出鋒利的阿拉伯彎刀。

說的清楚點,阿拉伯彎刀可以稱為大馬士革彎刀,但卻不能直接稱為烏茲刀。烏茲刀。

應當是指直接用烏茲鋼打造出來的刀,而阿拉伯刀,卻基本上都是把烏茲鋼加工成大馬士革鋼後再打造出來的。

    大馬士革刀遠比烏茲刀要更好。許多西方的商人帶到中原銷售的基本上都是烏茲刀,而非更好的大馬士革刀,但許多中原人卻以為這兩種刀就是一種。張仲堅的這把,確實是一把正宗的大馬士革彎刀。

    “原來這裡面還有這麼多的彎彎繞啊,易帥果然是見多識廣,在下佩服之至。”

    不過易風跟他扯這麼多,但不是為了顯擺自己的見識廣。實際上。他是見到這把寶刀之後,心裡生出了一條財路。

張仲堅家族是揚州首富,其家族雖然也是地方豪強。有許多莊園田地,但更多的是靠經商貿易發財的,而且是造出海經商。

易風已經探聽到了一些張家的情報,張家幾代以來都是搞遠端貿易的。他們家還有一支不小的遠洋船隊。

不但跟東瀛、新羅、百濟、高句麗等東北的各國,還跟南洋的林邑、真臘、占婆、注輦、三佛齊等國也有商貿往來,甚至還遠航至泰西地中海。張家的生意做的很廣,也有一群合作許久的生意夥伴。

並且,他已經知道,張家確實和楊廣的關係不錯。

    朝廷今年新頒佈了法令,禁止民間造大船,基本上能遠洋的船都是在禁造之內的。這條律令對於張氏這樣的家族來說。可以說是致命打擊。

本來朝廷這條律令頒佈,本意是要切割江東商人向高句麗走私。是為朝廷與高句麗的戰爭做配合。

商人們當然不甘如此受制,張家等海商最後想到的對策就是投到楊廣的門下。天高皇帝遠,江淮地區的真正統治者還是晉王楊廣。

只要楊廣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條禁令自然也就沒什麼作用了。對於商人們的投靠,楊廣也很是高興。他需要錢,大量的錢,而商人們手裡是很有錢的。

遠洋貿易更是利潤極高,楊廣很樂於給為些商人做靠山,然後從中分潤一筆占上一股,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商人們以後不得再向高句麗走私貿易,其餘的,向南洋或者是泰西遠洋貿易則沒關係。

    知道這些後,易風現在就想跟張家一起合作做筆生意。

    “從天竺販運烏茲鋼回來?”張仲堅有些意外。

    易風點了點頭,大馬士革彎刀原材料是烏茲鋼,基本上是印度產的。易風打算也從印度購入烏茲鋼,然後研究仿製大馬士革彎刀,再以大馬士革彎刀的名義銷往各地,狠賺一筆。

阿拉伯彎刀的名頭太響了,利潤也太高了,高到易風都忍不住想要插上一腳。只不過想要到印度販鋼,卻不容易。

從地圖上看,似乎從四川一帶去印度很近,可實際上,這個時候雲貴川的大山裡,全是不服王化的土著蠻夷,越往南走,越是如此。

想要組織一支商隊穿過這一地區,根本就不可能。著名的茶馬古道,這個時候影子都還沒有。因此要去印度,主要還是走另外兩條路。

一條是自關隴經河西走廊,入西域,然後過了蔥嶺後,再又折向東南,等於是繞了一個巨大的圈子。

歷史上唐僧取經,就是走的這條路,路途遙遠,得經過幾十個國家無數個部落,最困難的還是中間的沙漠與戈壁。那些西域來的商人,絕大多數走這條路,也就是絲綢之路。

    另一條路,則是直接走海路,沿著東海海岸向西。但走海路也一樣危險,主要還是原由此時航海技術並不算太發達,造船技術也還不足,走這樣的海路,不但時間長,而且危險極大,只能乘著季風往返,一趟至少得走一年。

這也就註定,不論走陸上絲綢之路,還是海上絲綢之路,這樣的遠洋貿易只能是攜帶利潤高占地小的珍貴貨物。

    烏茲鋼不是普通的鋼鐵,是值得遠洋販運的。

    中原此時也開始有些從西域輸入的烏茲鋼,稱為鑌鐵,但這種鑌鐵並非真正的烏茲鋼,更多是在中東地區所產的一些煉製鋼鐵,和烏茲鋼類似,但卻有所差距,比起波斯人鍛煉的大馬士革鋼就相差更遠了。

    從天竺運來烏茲鋼,再想辦法從波斯弄一批大馬士革鋼和彎刀的工匠過來,易風覺得,自己也是有機會鍛造出大馬士革鋼和大馬士革鋼刀來的。真要打造出來了,這可就是一個搖錢樹了。

    張仲堅似乎也被易風的提議所說動,他是揚州首富之子,當然也明白大馬士革刀劍的巨大商機。另外他更是一個愛刀劍者,如果自己能打造出這種絕世名刀,那是一種何等的讓人動心。

    “報告!”尉遲恭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進來。”

    “報告大帥,抓到一個形跡可疑的鬼祟之人。”

    程咬金和程名振兩個旗衛拖著一人進入,扔到地上。易風望去,卻微微有些意外,被帶進來的這個狼狽的傢伙,居然是先前想要來敲詐他過路費的那個幽州府品子劉文起。

    “怎麼,劉公子先前還有什麼東西遺忘在這客棧裡了嗎?”易風望著劉文起,問。

    劉文起此時十分狼狽,剛剛被易風的手下撲倒,不問青紅皂白的就打了一頓,若非對方早認出他來,估計自己這條命早就沒了。

他定了定心神,擦了把臉上的靴印子,連忙把此行前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今日先前多有冒險,得蒙大帥寬容,小的感激不盡,自覺無以為報。”

劉文起見易風似有些不耐煩的意思,連忙繼續道:“小的先前從這裡離開後,到前面店裡喝酒,席中到外面解手,卻不料竟然意外聽到一件重要之事,此事與大帥有關。”

    “哦,不知是何事?”

    “有刁民想害大王!”

    王保瞪著劉文起,“速將詳情道來!”

    “是,是,小的這就把詳情細細道來,小的絕不敢有半句虛言謊話。

”劉文起激動的大聲道,他一路這麼辛苦的跑來,可不就是為了能跟這位大名鼎鼎的易帥搭上點關係嘛,如此大好機會,他怎麼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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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6 00:27:11 |只看該作者
第276章 螳臂擋車
   
“是黑風寨,他們要謀害大帥。..”劉文起邀功告密。

說來也是他的運氣,之前在這裡無意敲詐到了易風頭上,發現之後雖然易風沒有為難他,可他心裡也是十五個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難安,後悔不已。

帶著一幫兄弟在前面老店吃肉喝酒,也算是借此壓驚澆愁。喝到一半的時候,他出去放水,結果卻發現一個傢伙鬼鬼糶糶的。

他一時好奇就悄悄跟在後面,本以為是個不開眼的盜賊,卻不料平時十分熟絡的店裡夥計卻悄悄過來接頭,兩人神神秘秘的會面,立即讓劉文起覺得這裡面必有古怪。

    結果悄悄靠上去一聽,卻聽出一個大秘密。原來那個店裡夥計居然是太行山上紫荊嶺上的一個馬賊哨探,一直充做一個夥計在這裡收集各種消息,甚至就連這家店,那個店東,都一樣的全是紫荊嶺的人。

而此時跟這夥計接頭的正是從紫荊山上來的人,他此來是讓那夥計們注意要從北邊懷荒過來的易風一行。

這些人居然已經知道了易風離開了大隊先一步輕騎前行,而且這些傢伙居然準備伏擊易風。

得知這樣的一個消息,劉文起不由的十分驚訝。一開始是震驚于紫荊嶺上那些山匪的膽大包天,緊接著就是感覺到機會來臨。

    若是能夠搭上易風的路子,以後隨便從懷荒那裡拿點生意來做,也比現在這般陷入困境中強的多啊。

    一念及此,劉文起便馬上悄悄的退回店裡。叫來兩個酒肉朋友,讓他們一個去悄悄盯著那兩個接頭的傢伙,一邊又叫了一人去幽州城裡請軍營裡的朋友幫忙。自己則一路急急忙忙的跑回客棧,向易風報信。

    “紫荊嶺黑風寨!”王保聽到這裡已經信了幾分了。他轉頭望向易風,“大帥,是綠眼那五個狗日的。”

    易風點了點頭,雖然他對於以前的事情並沒有記憶,但回到燕山後也一點點的從身邊人那裡瞭解到了以往的那些舊事,知道綠眼就是王須拔。綠眼五兄弟也正是黑風寨的當家。

如今盤踞於常山之上的這五兄弟,當年也跟易風他們是一家兄弟,易風的義父慕容恪和王須拔的義父魏大刀是結義兄弟。

另外老刀把子、拓跋橫刀、張晟、裴增等人也都是結義兄弟,本來這些人都是塞上雄據一方的豪強,或是馬賊或是山匪,後來在慕容恪的聯合下建立了猛虎盟。

一度成為燕山、秦山、常山這北方最大的三支綠林中的執牛耳者。易風剛上燕山時。正是猛虎盟最鼎盛的時候,那個時候王須拔的義父魏大刀正是猛虎盟的副盟主。

    慕容恪的十三太保,魏大刀的五虎,以及河南綠林老大單家的兄弟單雄信等一群人,正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關係很近。不過後來猛虎盟內訌,慕容恪、魏大刀等先後死去,老刀把子遠走秦山。

拓跋橫刀去了鹽湖,張晟、輩增等則與十三太保、八堂主一起扶持了慕容薔薇留在懷荒掌控猛虎盟。做為叛徒魏大刀的義子五虎。王須拔義兄弟五個遠遁常山,也就是太行山。

    這些年大家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向不互犯,易風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王須拔他們竟然想要對付自己。

    “聽說漢王就藩太原後,曾經派人掃蕩太行山群盜,當初黑風寨也被圍剿,不過官軍幾次圍剿都未建功,再後來,聽說黑風寨主動向漢王請降,被漢王招安了。”

魏征這時提起一個情報,雖然說的有些隱晦,但卻是在提醒易風,他們先前剛打了漢王的臉面,這個時候黑風寨就陰謀襲擊,很有可能這些盜匪是受了漢王的命令前來的。

    一旁正興奮的劉文起一下子傻眼了,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事居然會和漢王扯上關係。當時臉上就不自然了,額頭甚至隱隱有汗水下來。

他又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有些多管閒事。本來是想借這機會和易風搭上點關係,可誰卻知道,最後居然被捲入到了皇室內部的爭鬥中去了。

    “那兩個傢伙現在哪?”王保已經有些殺氣騰騰的了。

當年易風與王須拔等人是稱兄道弟的,而那時王保還只是易風手下的嘍羅,見到王須拔還得見禮,更別說面對副盟主魏大刀了。

可後來魏大刀叛亂,不但毒殺了慕容恪,還殺了不少盟內兄弟,王保的兩個弟弟就是死在那場亂事之中。

    “我讓我朋友盯著他們。”劉文起結結巴巴說道。

    正說話間,樓下又是一陣馬蹄聲響起。

    “請通報易帥一聲,就說幽州鎮兵曹參軍羅藝求見。”外面一聲雄渾的聲音響起。

易風聽到這個自報家門不由的挑了下眉頭,劉文起連忙道,“這位是我剛才派兄弟去搬來的救兵,是自己人。羅兵曹父親與家父曾經是軍中同僚,我兩家向有些交情,羅兵曹父親如今在京師戍衛領軍,羅兵曹與我大哥關係向來不錯,而某與羅兵曹之弟羅壽也向來交好。”

“剛才某擔心大帥身邊人少吃虧,就派人去找羅壽兄弟,請他搬羅兵曹前來幫忙,羅大哥果然講義氣,這麼快就帶人來了。”

    “既然是你朋友,那就請羅兵曹上來吧。”易風點頭。

    片刻後,數名披甲的武官上得樓來,領前一人也就二十四五的樣子,虎背熊腰,目光銳利,方正大臉,留著鋼針般的短須。

    羅藝一進屋內,目光快速在屋中眾人面上掃過一圈,很快就看出了易風是眾人之首,也猜出了易風的身份。當下上前兩步,拱手抱拳,“幽州鎮兵曹參軍羅藝羅子延,拜見易帥!”

    幽州總管府上次被削掉了幾州轄地,如今依然轄有六州五十鎮,擁兵五萬餘人。羅藝此時正擔任其中一鎮幽州鎮的兵曹參軍事一職。

這只是一個從八品的低級武職而已。幽州鎮是上軍鎮,統兵一千,就駐在幽州城外。弟弟羅壽匆匆前來尋他。

他開始還以為這個兄弟又惹了什麼事情找他幫忙,或者又是來找他借錢的,卻不料居然是關乎懷荒易風之事。

羅藝對於這位開皇十八年如流星般興起的皇孫,也是早有所聞。知道易風今年會入京朝集面聖,卻不料居然有人敢陰謀害他,當下沒有猶豫,立即糾集了鎮中一干同僚兄弟。策馬趕來。

    “子延兄請上坐。”易風客氣道。此時的羅藝身上已經有股著鷹視狼顧的感覺,有虎狼之相。怪不得歷史上,羅藝後來統領幽州鐵騎。

屢立奇功,後來更是趁隋末亂世,趁機自立。最後卻又審時奪勢的投了李唐。可惜他早早歸入太子建成門下,結果等李世民玄武門之變奪位成功後。

早已經被賜姓名為李藝的他又驚惶的叛變。最終兵敗身死。在隋末的這個大時代裡,羅藝也算的上是一個勇將,但還算不得是一方梟雄。勇則勇爾,但勇而無謀。

    他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樣的場合時機裡與這位猛將見面。

    “聞得劉兄弟讓舍弟傳話與某後,某立即帶人把那家店裡的人全給一網抓獲,一個不漏,經過快速的審問過後。對方交待,他們正是紫荊山黑風寨的人。那家店一直為黑風寨收集情報。這次山上來人,則正是沖著大帥而來。他們已經發現大帥脫離大隊先行,因此打算在幽、易、瀛三州相交的狐狸澱設下埋伏,在那裡伏擊大帥。”

    “可知黑風寨這次出動多少人?”

    “據那些賊人交待,黑風寨自紫荊嶺下山,會偽裝成一支商隊,從易州東行到狐狸澱埋伏,那一帶到處都是水泊澱湖,蘆葦叢生,十分容易埋伏。帶隊的是王須拔五兄弟,足足三百騎手。”

    三百馬隊,這已經是一支很強大的力量了。又是伏擊,若是沒有提防,說不定真的能夠被他們取得成功。

不過易風相信,就算今天劉文起不來報告,他們也不會被王須拔他們輕易的伏擊到。

    “大帥,讓某回去調來幽州兵馬,來個一網打盡。”羅藝主動道,他還不知道漢王似乎也捲入此事當中。

他只知道易風在這北邊如今威望越來越深,這次回京面聖,再回到北方說不定到時身上就掛了個郡王爵位了。

那時,就不定如今這幽州總管之位就要輪到這位年輕的易帥來當了。現在這個時候不正好雪中送炭,難道還要等到那時候來錦上添花不成。

    “無須如此麻煩,區區三百賊匪而已,哪用的著如此大動干戈。此事就交由我們自己解決,不過還是得多謝羅兄今日拔刀相助之情,此情易風會一直記在心中。”

三百個山賊易風確實不放在眼中,另外他拒絕的原因還是因為羅藝只是幽州鎮的一個從八品的兵曹而已。

他根本沒有權利調動兵馬,更別說,那狐狸澱處於幽、易、瀛三州交匯邊界之地,根本不在他們的幽州軍鎮的管轄區內。

    當晚,易風請羅藝等人吃了宵夜,然後給他們各送了一筆禮物,讓他們返回。

不過羅藝卻不願意放過這樣的機會,主動表示要帶人送易風等人出幽州境,想著到時若是真遇上那夥山賊,說不定他們還能借機幫易風一把,再賣個人情。

    對於這些人的熱情,易風也沒完全拒絕,當晚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隊伍照常南下。

    第二天的黃昏時分,易風一行已經到了幽州南面邊境,前面就是寬闊的滹沱河,再往南,就是一片星羅棋佈的狐狸澱和那密密的蘆葦蕩了。

    “易帥,黑風賊定然就在前面埋伏了,咱們是不是先進鄚縣休整一夜?”羅藝看著易風身邊不過三十余騎護衛,不由的擔心的道。

    “我們要是進了城,那黑風賊豈不又得多喝一夜霜風露水?”易風笑道,絲毫沒有把對方的埋伏放在眼中。

    易風話剛落,蘆葦蕩裡飛起一群驚鳥,繼而隆隆蹄聲響起,從左右水邊突然各殺出一支馬隊來。

    蹄聲轟鳴,猶如打雷,由遠及近,漸漸的地面都開始跟著震動起來。

    那兩支馬隊越來越近。直到百步之外才勒停戰馬。兩支人馬一左一右在易風隊伍邊上站定,這時又是一陣馬蹄聲響起,在易風隊伍的前面和後面也跟著又殺出了兩支隊伍。與前兩支分據四角,隱隱將易風一行四面包圍起來。

    四支隊伍圍住了易風一行後,又是一支隊伍到來,當前打著一面全黑的旗幟。

    “黑風賊來了!”羅藝驚道,“來的不止三百騎。”

    黑風賊來的不是三百,而是起碼五百。而且這些山賊個個皆有戰馬,並且人人配甲。許多人披著的還是鐵甲,手中的兵器也都很齊整,鋒利的長矛配上橫刀。

還有不少的弓箭。這裝備配置,根本不像是一支太行山賊們所能擁有的,他們不像是山賊,更像是一支軍隊。

    “居然有這麼多人。”

    “黑風賊裝備如此之好。”

    “易帥輕敵上當了。”

羅藝身後那些跟著一起前來的三十來人都不由的面色發白。他們一共三十餘人。

本來是想護送易風離境,也在易風面前混個臉熟,誰想如今卻陷入如此險境,他們和易風手下全加一起,不到一百,而對方卻是五百精騎,這怎麼打?

    他們的目光都望向易風,若不是懷著對這位易風威名的信任。他們早就跑了。

    易風沒有畏懼,也沒有退卻。更沒有下令突圍。

    黑風賊圍住易風一行,卻也沒有立即下令進攻。

    那面最後到來的黑風旗下,王須拔一身鐵甲策立,身後是宋金剛魏刀兒等三個兄弟,老五則被抓往了懷荒,此時不在此列。王須拔遠遠望著易風,當年也曾一起縱馬江湖,並肩撕殺。

如今他們遙遙相望,卻一個是朝廷的總管大將,一個依然是草莽盜匪。只是,過了今日,這個大星般耀眼的傢伙,就會如流星一般的消逝。

    “大哥,下令放箭吧。”宋金剛上前道。

    “易風也算我輩英豪,今日雖必取其項上人頭,但當給他個體面的死法。”王須拔微微眯起眼睛,眼縫中一線綠芒閃過。

“誰人願意上前,替某取易風項上人頭前來。”又懸賞,“取得易風人頭者,賞金千兩!”

    “大哥,讓我親自上陣取易風首級回來”魏刀兒大聲道,言未絕,一個頭目已經拍馬而出,舞著長矛道,“易風不過是浪得虛名罷了,殺雞焉用牛刀,不勞三當家出手,某取易風首級如探囊取物也。”

王須拔見上前請戰的是黑風寨馬軍隊頭趙焯,乃是黑風寨五位當家之下最是勇猛彪悍者,當下點頭,“若能取回易風首級,回山寨後你就是六當家!”

    得了這個許諾,趙焯立即激動的臉色漲紅,當下舞著長矛,策馬直沖易風而去。

    “易風鼠輩,可敢與某單騎鬥將!”

    易風遠遠看到黑風賊裡殺出一騎來,居然要單挑,不由的搖了搖頭。賊就是賊,稍稍有點優勢就浪戰,好好的形勢,本來好好埋伏起來,到時突然殺出,可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可他們卻看到易風人手,自己人多,就非要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大搖大擺的跑出來。如此不說,現在居然還提出來要單挑。

    真是群蠢貨。

    易風正要鳴響箭調其餘兩支旗衛包抄過來,這時羅藝卻是大喝一聲,沖著自己的那群人,“誰敢應戰?”

    劉文起等人左觀右望,都有些猶豫不定,最後羅壽策馬沖出,大聲應道:“某願取賊首級。”

說完,策馬沖了出去,易風看的直搖頭,不過見他已經出戰,便只好暫停呼叫人馬。羅壽雖然跟羅藝同胞兄弟,但武藝卻相差極高,胯下名馬,掌中好槍,但與黑風賊鬥不過數合,就被一槍挑中臂膀,連槍都握不住只得棄了就逃。

    羅藝大感丟臉,又為兄弟擔心,正要親自出馬,易風這邊尉遲恭卻已經披甲完畢,提槊出列,也不向易風請令,直接大喝一聲,“賊子休得倡狂,某來會你!”

    “操,對面怎麼出來這麼一個孩子。”

    “易風手下沒人了麼?”

    羅藝也有些擔憂的道,“易帥,某去替他回來。”

    “不必擔憂,那是某的義子門生尉遲敬德,別看他還年輕,未及弱冠,可要是因此就小瞧了他,那可是要後悔的。”易風笑道。

果然,對面的那個傢伙見尉遲恭這麼個半大孩子沖過來,心下不由輕視幾分,結果兩人一對面,尉遲恭手中的馬槊卻已經如蛟龍出海,迅猛無比的直接順著他大開的空門,直接透入那人的胸膛,鮮血飛濺,那人臨到死也沒反應過來,死不瞑目,栽落馬下。

    殺了對面的賊騎,尉遲恭絲毫沒有停頓的打算,馬速絲毫不減,策馬揚槊,沖著那面黑風旗直衝殺過去。尉遲恭就如同下山的猛虎,如入羊群之中。

    羅藝等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易風笑了一聲,一揮手,程咬金立即吹響了號角,頓時剩下三十五騎旗衛紛紛拔刀出鞘,縱馬狂奔,向著十倍于已的黑風賊直殺而去。

羅藝只覺得懷荒來的人都是瘋子,同時又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忍不住也發出一聲吼叫,揮槊大喝,率領著自己這邊的幾十人一起狼吼鬼叫跟在旗衛隊後面猛衝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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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發表於 2021-2-16 00:27:28 |只看該作者
第277章 死黨

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身披藏青色鋼板甲,手持龍牙槊的尉遲恭猛踢著馬腹已經沖入了黑風賊陣中,如虎入羊群。

    風乍起,雪飛揚!尉遲恭一往無前,橫掃千軍。

    擋在面前的黑風賊還沒有意識到恐怖的到來,他們興奮著,歡呼著,殘忍的準備將這個嚇傻了沖過來的小子斬落馬前。

    “他是我的!”一個手執著狼牙棒的黑風賊狂吼著圈定了自己的獵物,那小子越來越近了,十丈,八丈,五丈那個黑風賊也越來越興奮,執著狼牙棒的手也興奮的微微顫抖起來。

他已經想像著,那小子一頭撞上來,自己揮棒往下一砸,紅的白的飛濺而起的場面了。

    他的眼睛發紅,坐騎有些發狂。“啊,受死吧,小子!”黑風賊高高揚起狼牙棒,猛的砸了下去。

   “也許我不該用這麼大力的,那些爆濺開來的血肉肯定要濺自己一身了。”那一瞬間,他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的這套衣服,是他臨下山前才剛換上的,是三當家宋金剛帶回山寨的,和那匹鎧甲武器一起,都是漢王的賞賜。

他很喜歡這套衣服,穿的很有型,要是沾上那小子的腦漿鮮血什麼的就有些可惜了。在這般想著時,他就看到自己突然飛離了馬背,越飛越高,好像直接升天了。對,就是升天。那個小子離他越來越遠。在他眼中漸漸變小了許多。

尉遲恭一槊將那個沖在前面的黑風賊直接洞穿胸脯,馬槊的留節使得馬槊沒有一直穿過去。那具眼睛睜的老大的屍體被卡在了槊頭上,巨大的衝擊力讓掛了一具屍體的馬槊杆都為之微微彎了一些。

用數年時間精心打造的複合馬槊杆僅僅只是瞬間的彎曲後,就立即恢復了平直,反彈的力量將那掛在槊頭上的屍體猛的彈射了出去,在空中留下了一蓬血霧。

    黑風賊們覺得自己在做夢,做一個惡夢。

    那個少年一騎當先,躍馬橫槊。如虎入羊群,勢不可擋。寨中極為勇悍的裴東來向以膂力著稱,手中一杆黑鐵狼牙槊更是足有十八斤重。

每次打劫時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用那猙獰的槊頭一槊將對方的一頭坐騎給砸的血肉模糊。

每次只要他一槊下去,不管對面的商隊有多少人,請了多少護衛,都會立即面色大變的乖乖奉上買路錢。自認識這個傢伙以來。還從沒有見他失過手。

可是現在。這個平時彪悍的一踏糊塗的傢伙,居然在對方的槊下被一槊給捅上了天!

本來已經把手放到了刀柄上的張仲堅,正準備想要策馬救援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旗衛小子,可這個時候也不由的搖頭苦笑。

真是有什麼樣的師傅就能教出什麼樣的徒弟,他早就應當想到的,既然易風臉上絲毫沒有過半點擔憂,他就不該鹹吃蘿蔔淡操心。

    “虎父無犬子!”李四在一邊也是大感震驚。易風這個義子真真了得。

    令旗揚動,號角悠鳴。

    剩下的旗衛隊員乘勢殺出。羅藝也帶著自己的那幫人馬痛打落水狗,場上的形勢瞬間發生逆轉。原本被數倍于已的黑風賊包圍著的易風隊伍,反而率先發起衝鋒,從中心開發。黑風賊的四面包圍就如同是紙糊的一樣,那層薄薄的殼立即就碎了。

    弩射,箭殺,刀砍!

    曾經在太行山打下一片天地的黑風賊,此時卻脆弱的如同土雞瓦狗一般,在旗衛隊的鐵蹄之下呻吟顫抖,根本無一還手之力。

    旗衛隊員每沖前一步,就有黑風賊倒下。

    旗衛隊越沖越快,黑風旗吹蠟燭一般的倒下!

    黑旗下,吹響了顫抖的撤退號角。王須拔臉色全變了,魏刀兒也黑了臉,宋金剛握著馬槊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幾次想要策馬迎上那股洶湧而來的巨浪,可最終都只能無力的長歎一聲:“風緊,扯呼!”

    雖然場上黑風賊依然佔據著絕對的數量優勢,易風的人馬反擊也只是衝破了一面的人馬而已,可對方氣勢如雄,反而已方,平時囂張的黑風賊此時已經喪膽了。

    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

    旗衛隊的勇猛反擊成功的挫傷了黑風賊的銳氣,打擊了王須拔等幾個當家的決心。兵無鬥志,士無戰心,這個時候仗已經沒法打了。

    王須拔撤退的時候,遠遠的望了安坐于馬上的易風一眼,又看了眼那個鐵甲已被鮮血染紅的少年望了眼。

他突然感覺到,對面的那個年青人已經不是他幾年前認識的那個易風了,曾經的易風就如同一股猛烈的風,好比今天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的那個鐵甲少年一樣,猛雖猛,可卻被人一眼看透。

但如今的易風,表面平靜無波,可卻深不見底。大意了,也許自己這次犯下了一個致命的大錯。

    黑風賊撤退的很果決,沒有半絲的拖泥帶水。王須拔等人沒有絲毫救援那面被沖潰部下的意思,就那樣拋棄了那百來騎黑風賊,直接帶著其餘幾面未受衝擊的部下如潮水般的退了個乾乾淨淨。

    “壯士斷腕,果敢決斷,這個黑風賊首領算是個人物。”張仲堅給出了與一開始時不一樣的看法,一開始的黑風賊讓他不屑,那是群自大的蠢貨。可是現在,對方的果決,冷酷,卻讓他覺得對方還是值得正視的。

    魏征也在易風耳邊悄聲道:“斬草不除根,必後患無窮,這些人不能留了。”

    “就把這除草的任務交給飛虎突擊隊和特種後勤團吧,年前這兩支特戰隊也剛完成了編制,正好拿黑風賊給他們當試刀石!”易風古井無波的道,魏征不講,他也不打算放過這些黑風賊了。

雖然還沒有直接證據,但易風已經能肯定,黑風賊這次的行動肯定是受了楊諒的指使而來的。他必須毫不留情的剷除這些敢於對付自己的山賊,同時也是給楊諒一個回應。

    盜匪退盡,尉遲恭提著馬槊返回,羅藝等人充滿著興奮的跟在後面。

    “躍馬橫槊,唯我敬德!”易風拍著目光中充滿期待的尉遲恭嘉獎道,聽到這話,尉遲恭激動的臉色發脹,易風的一句讚賞,價比千斤。

    一場大戰下來,羅藝感覺自己的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著。剛才的這一戰,他也得以親手斬殺兩名敵人,雖然這遠遠不如那個黑少年的表現,但這也算是他的戰場首秀了。

以勳臣子弟門蔭入仕,遠至幽州出任幽州鎮兵曹參軍事,平時也是勤習武藝,可他還從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更沒殺過敵。今天,是他第一次衝鋒陷陣,第一次手刃敵人。

    “大帥,那些賊子怎麼辦?”羅藝指著被王須拔遺棄的那百餘人,剛才一戰中,有小半被直接斬殺,還有大半則被俘虜。

    “這些都是黑風寨的賊子,下山潛入幽州境內劫掠為惡,幸遇羅兵曹等維護綱紀王法,一番苦戰,斬殺賊人,此乃大功一件。”

羅藝先前的表現還算不錯,又是主動前來相幫又是一路護送,這個時候他自然也不介意給羅藝送上一點功勞。把這些黑風賊交給羅藝,讓他拿去報功,這是最好的酬勞方式。

    果然,羅藝一聽之下大喜。黑風賊可是一股大盜,雖然之前有招安的傳言,但自那之後,這些賊人從飛狐陘西面蔚州的黑風嶺轉到了東面易州的紫荊嶺,雖然人還是那夥人,但已經有了另一個馬甲紫荊賊。

只要羅藝咬定這些人是紫荊賊而不是黑風賊,那他就是滅賊有功。大隋最重軍功,剿賊之功雖不如戰陣衝鋒上得的功勞,但也比平時軍中磨勘要強上無數倍了。

這上百的賊人,可都是實打實的紫荊賊,甚至幽州府各州衙門裡都還有通緝圖像的,交上去,大功一件,升官受賞當無二話。

    “末將多謝虎帥栽培,從今往後,虎帥但有所驅,寧死不辭。”羅藝激動之下,連忙單膝跪下表白忠心。

    “不必客氣,以後咱們還得多親近。”易風笑道。

    羅藝起身後,立即殺氣騰騰的走向那些俘虜,“通通就地斬首,一個不留!”易風送他一場潑天富貴,他當然也知道如何領受,他只要這些賊子的人頭去報功就可以了,根本不必要留活的那麼麻煩。

    狐狸澱水邊,黑風賊們恐懼尖叫,可是依然挽救不了他們的命運。

    羅藝、羅壽、劉文起等一群幽州府的軍官、品子、色役、胥吏們一起動手,將一個接一個的黑風賊推到水邊,然後手起刀落,將一顆顆大好頭顱砍下。

    這是一顆顆頭顱,也是一個個首級軍功。易風已經說明了,這些功勞他一個也不要,全都送給他們。一百多個紫荊賊的首級,幽州來的三十餘人分,每人都能分上好幾個。

    等到羅藝等人將那些俘虜和那些戰死者的頭顱都砍下來後,易風便跟他們告別。

    “千里相送,終有一別,就在此分手吧。”易風向著這些幽州府地頭蛇們一拱手,笑道。

砍人濺的滿身是血的羅藝等人也連忙跟易風拱手告別,經此一事,易風已經不僅僅是那個陌生而高高在上的懷荒大帥天家皇孫了,而是一起並肩殺賊,還有了共同小秘密的朋友。

    “我等在此祝大帥進京一路順風,早去早還,等回來的時候,我等在幽州城為大帥設宴接風!”

    “好,一言為定。”易風說完,一揮手,轉身策馬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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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6 00:27:39 |只看該作者
第278章 攤牌

代海寺,大雄寶殿。

    楊廣聽到易風在狐狸殿遇襲的消息後發怒了。

    時間能改變一切,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時間過去,楊廣對於易風的觀感已經完全變了樣。

    開皇十八年的年終末尾,三天不止的霏霏雨雪,籠罩了大隋河南鄭州滎陽。汴河早已經冰封,河岸邊的數行揚柳,也掛上了一層冰棱,銀裝素裹,閃亮晶瑩。

汴河邊上的代海寺自北魏建寺以來,一直香火旺盛,尤其是在傳說觀世音菩薩北行渡人,移居滎陽,從此滎陽護城河開始隨海水潮汐漲落,越加使得這座供奉觀音的道場叢林多了幾分神秘莫測和法力高深之感。無數善男信女,香火不斷。

    七層高的千佛塔,九丈高的滴水觀世音金身,還有剛剛落成不久的雄偉大雄寶殿,更讓代海寺如今越發的遠近聞名。

臨近年關,許多善男信女不遠百里趕來燒香拜佛。甚至已經有不少人提前半個月就開始住在寺邊,準備爭搶上明年元旦的頭一柱香。

    暮色雨霧中,代海寺傳來暮鼓鐘聲,在代海寺前汴河口那塊依託著佛寺而興量的河口草市,各種喧囂的草市叫賣聲、汴河冰上鑿冰釣魚的,冰上跑馬的,也都隨著這佛寺暮鼓鐘聲漸漸收歇。

殿裡沒有其它人,晉王楊廣入京。經鄭州時路遇大雪,暫時逗留,慕名前來代海寺拜觀世音菩薩。

    世所皆知,當今天子乃是佛家金剛,誕生在馮翊的般若尼寺,由比丘尼智仙撫養長大,向來崇佛。北周之時。佛教盛行,周武帝滅佛毀寺。佛教曾大受打擊,但楊堅一即位後,便立即開始重尊佛教,不但自己帶著禮崇佛教。

還讓百姓抄寫佛經,官府修建佛寺,就在開皇十八年一年,大隋就在全國各地修建了三千多座佛寺。天子如此重佛,晉王楊廣自然也不例外。楊廣在江南,就十分尊崇佛教。

楊廣在揚州,不但建立慧日、法雲兩道場,還把江南佛界德高望重的僧人都請到揚州,給予優厚的待遇。讓他們整理經藏,研究教義。

特別是他數次遣派使者迎接當時江南佛界最有名詞的智顗大師到揚州,智顗三辭而不至。

楊廣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一次次禮下於人,最終將他請動來到揚州。 菩薩戒又名大乘戒,涵蓋了七眾戒,類似於八戒,但又超勝一切戒。

    因此,在佛家中,凡是發菩提心的佛弟子,不論出家、在家,均可受持。

    楊廣受了這大乘戒,既算入了佛門,又不必出家,算是在家修行的受戒居士。

    去年,楊廣派人再迎智者大師往揚州。智者大師抱病前往,卻在途中病逝。今年,楊廣依智者遺願,在天臺山建天臺寺。這次來代海寺,楊廣也是來請代海寺的僧人為智者大師念經。

另外,也是為在此秘密與易風會面。因為楊廣的到來,向來香客不斷的代海寺也不得不臨時關閉山門,只讓楊廣等入寺。不過今日也有例外,揚州大族張氏三郎一行卻得以悄悄入寺。

這次楊廣入京,不但帶著一家人上京,還把揚州彙聚的高僧大師們一起請來一起北上入京朝見天子。

此時的代海寺內,高僧雲集,江南名僧有智脫、洪哲、法澄、道莊、智矩、吉藏、慧覺、慧越、慧乘、法安、立身、法稱等等,無一不是名重一方的高僧大和尚。

    不過此時的大雄寶殿裡,卻只有楊廣和三郎,只是此三郎不是張三郎而是易三郎。

    晉王楊廣,剛過而立之年,美姿儀,面目英俊,眉宇間躍動著勃勃英氣。一襲黃袍在身,臉上沒有半分年輕國王的浮躁,不過與往日那個事事穩重的神態不同的是他此時臉上多了幾分怒氣騰騰,甚至隱含殺意。

這殺意自然不是沖著易風來的,今天,易風終於抵達河南,悄悄到達鄭州以揚州張三郎的身份進入代海寺中與楊廣會面。

易風如實的把在幽州遭遇到黑風賊數百賊子伏擊,並把幕後顯然是由漢王楊諒操縱的事實全盤說了出來。

    楊廣一聽說漢王先前派人前去懷荒索要錢財,被易風果斷拒絕後,居然又暗中派出馬賊伏擊攔截,他的神色就變的嚴峻而隱含殺氣了。

    大半年前,在江淮初見易風,雖然發現易風居然是自己的私生子後有些震驚,但也多是震驚而已。帶著對當年元氏的那段最早的愛戀的記憶,對這個私生子他有幾分庇護之情。

雖然明知對方是個馬賊,可也依然存了維護之心,但沒有想過太多。

庇護之時,心裡還想著如何不讓這個突然出現的私生子危及到自己的地位。

因此最後不是讓他留在身邊,而是遠遠的打發去了塞外北疆的懷荒。只是這個私生子總是讓他預料不及的,短短的時間,那個曾經讓他隱隱有些避之不及的私生子,居然已經如此不可忽視了。

    如今的易風,已經是天子都為之掛念的皇孫,是東宮的嫡子。

手裡還掌控著一支大軍,一個流金淌銀的懷荒。現在的易風,對於楊廣有很大的幫助,特別是對於他暗中謀劃的那些,更是有極大的幫助。他需要易風的支援。不可缺少。

    其實剛剛他臉上的怒氣與殺意,有三分是真七分是假。他對於楊諒敢向懷荒伸手十分憤怒,因為他早已經把懷荒當成了是自己的地盤。是自己的錢糧財源之地。

特別是在易風先前將兩千匹上等塞上戰馬秘密送到江南後,之後又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再向他秘密提供五千匹戰馬以及數千套的鎧甲軍械後,楊廣對於易風這個私生子已經看的不比自己的那兩個嫡子輕了。

前後加起來就是七千匹戰馬啊,以後還能得到更多的戰馬,這對身處於江淮不產馬之地的楊廣來說這是極為重要難得的。

尤其是在天子去年剛剛大規模的全面清理了牧場馬政之後,楊廣想要從朝廷的牧場裡伸手,已經不可能了。而在這個奪嫡的關鍵時候。一支忠於自己的力量十分重要,而騎兵更是重中之重。

    楊廣知道自己的這個五弟因是天家幼子。不同于他們這幾個哥哥早就出鎮就藩,楊諒一直留在宮中,十分得二聖喜歡寵愛。

正是仗著這份寵愛,楊諒對於大隋朝沒立過寸功。卻輕鬆的擁有了諸兄弟們都沒能得到過的最強的並州地盤。

在太子失寵,秦王被禁,蜀王向來風評不好的情況下,如今向太子之位爭奪最有利的競爭者就只有楊廣和楊諒了。

    楊廣也從所未有的對於這個五弟生起了防範之心,楊諒向易風伸手,就是在向他楊廣發起挑戰,這絕對是不能忍的。

    不過他心裡又有幾分高興,高興于易風能如此不拖泥帶水的拒絕了楊諒,甚至還做出了那般明顯沒有轉寰餘地的回應。

而楊諒沒出所料的派出了山賊伏擊易風,兩人之間的關係再不可能緩合,楊廣也心裡暗松了一口氣。易風的作為。正讓他和楊諒從此再無緩和可能,如此一來,易風只能是堅定的站到自己這一邊了。

    這次會面,是這父子攤牌的重要時刻,年輕的晉王楊廣揣著一顆狂跳的野心,向跪坐在觀世音金身前的兒子易風望去。只見易風神情平常。氣宇軒昂,整個人靜穆沉穩。

這讓楊廣對這個兒子越發的讚賞起來。臨大事越沉穩,這也讓楊廣這段時間來心裡一直擔憂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這樣的易風,是個冷靜的讓人震驚的年輕人,從他身上楊廣看到了自己。但正是這樣的冷靜的易風,讓楊廣相信,他肯定早已經明白了要如何選擇如何站隊。

    他想到了近一年前在江淮的第一次見面,易風主動來見自己,那時他正和高家姐妹被他圍困在高家莊裡,生死懸於一線。

    初次見面,兩人都為他們的相貌如此相像而驚訝,更為之後的父子重逢而震驚。

但現在想來,那天初次見面,留給他印象最深的還是易風當時一語道破他奪嫡圖謀,甚至還給他出了許多大逆不道的建言。

雖然那些謀劃,其實很多都是他當時已經正在實施或正準備實施的,可那份見識依然讓他震驚。

因此,他才收起了除掉這個節外生枝的打算。現在,時間過去這麼久,這個私生子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當初留下他有多麼的正確。

    即將入京,這次入京,京師必然會有一番龍爭虎鬥,楊廣雖然手上已經有了不少籌碼,但當初的一個小兵,卻已經過了河,直逼老帥,轉眼間,易風這只小棋子竟然成了他手上最重要的一張牌。入京之前,他需要先與他達成進一步的穩固約定。

    時隔大半年後,父子再次重逢。

    楊廣心情感歎,打量著眼前儀錶堂堂,偉岸英俊,比起當初更添幾分沉穩大氣的易風,一身紫袍,頭戴折上巾,腰佩寶劍,頜下甚至已經有了短短的胡髭。

    “七年前,我在揚州舉辦千僧大會,請來江南佛家高僧智者大師為我摩頂受戒。”

    易風覺察到楊廣話中有話,因此沒有插話,安靜的聽著。

    楊廣好像陷入回憶之中,沉吟半響,許久才又道:“你知道嗎,七年前,正是你母親去世的那年,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民間傳聞,元妃心疾暴斃而亡。”易風淡淡道。

    楊廣聽到這個回答明顯的一愣,其實關於元太子妃之死,是一樁早就公開的秘聞。當年元妃暴斃,獨孤皇后很快就查明了真相,元太子妃是被雲昭訓毒殺,而此事還牽連到太子。

太子同意,雲昭訓策劃,然後一個醫者執行。當年獨孤皇后雖然查出了真相,可人已經死了,加上太子妃沒有子嗣存留,而雲氏卻給太子生了四子,且這事真要公開,那太子也無法脫離直系。

最後,此事也就此壓下,宮中下了禁口令,不得外傳。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元妃真正死因,還是很快就傳了出去。

但事涉太子,最終也只能不了了之。當初楊廣正好回京,獨孤後親自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楊廣。

    楊廣相信,以易風如今的能力,應當是早當清楚元妃之死真相的。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一個回復。

    “她是被太子和雲氏謀害死的,在湯裡下了毒藥,直接被毒死了。此事千真萬確,當初皇后親自查實,並告訴我的。”

    易風歎氣:“大王是要奪天下,坐天下的未來至尊。那麼早就當明白,真相有時並不是很重要,證據更無所謂。真相如何,有無證據,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要怎麼做!”

“一直執著於真相如何,執著於追求證據,那只是弱者的表現。就如元妃之死,皇后早已經查明真相,掌控了確切證據,可是事實的結果呢?不了了之!為什麼會這樣?因為那個人是太子,他是國之儲君。只要他一天太子之位不廢,那麼就算他謀殺妻子,又如何?”

    楊廣驚詫,面色動容。

    “當年我從皇后處聽聞這個消息後,震驚萬分,悲傷不已。回到揚州後,就遍召高僧,舉辦千僧大會,還請智者大師為我受菩薩戒。”

“其實,天下又有幾人明白,我當時做的這一切,其實並非是因為我如何尊崇佛教,也非是因為我想要借佛教來安撫江南,其實我做的這一切,只是因為你母親。我那時就發誓,一定要讓太子為此付出代價。”

    “大王睿智,要想向太子討回這個公道,最好的做法就是將他的太子之位奪去,讓他成為一個廢人。非如此,不能報此仇。”易風陰沉低語道。

    楊廣沉默許久,終於放下心來,易風對太子如此怨恨,再不用擔心回京後易風的立場了。先與漢王結怨,又與太子生死不兩立,易風今後只能站在自己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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