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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關燈
“骨魔……這就沒了?”
許曳被這通猛如虎的操作驚得目瞪口呆︰“這、這也太——”
其實非要說的話, 寧寧的策略稱不上多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甚至簡潔明了得過了頭。
誰能想到足足有元嬰修為的邪魔,居然會敗在冰面上?
可她不僅能想到這個法子, 還一絲不苟、按部就班地做了, 最簡單, 卻也最有用。
不愧是曾經把霓光島耍得團團轉的人, 還是一如既往不走尋常路。
許曳吸了口冷冰冰的氣,暗自慶幸自己沒站在她的對立面。
“下面的懸崖深不見底,它就這樣滑下去, 估計是沒了。”
這個寧寧超強卻過分謹慎, 即便骨魔大概率在自由落體後歸了西,也還是死死盯著河道盡頭,似是不太放心︰“我去崖邊看一看。”
許曳呆呆點頭。
眼看寧寧越走越遠,他正兀自發愣, 忽然听見身旁響起衣物摩擦的聲響。循聲望去, 才發現賀知洲背上的年輕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楮。
四目相對。
那人的面貌逐漸猙獰, 五官一點點擰成麻花, 從喉嚨深處擠出沙啞的三個字︰“許——曳——呃——”
許曳被嚇得花枝亂顫︰“周師兄饒命!”
“好樣的!周照終于醒了!”
玄鏡之外,在玄虛劍派駐扎地的不遠處,一名萬劍宗長老用力拍向大腿, 言語間似有所指。
“這孩子從小心性堅韌, 如今即將突破金丹期,實力自是不凡。擺弄小聰明算什麼?是時候讓某些人看看, 什麼才是真正的劍修!”
天羨子磕著瓜子,發出喲呵一聲干笑︰“竹管哥醒了哈,和許曳一起用那根管子,應該沒被憋壞吧?”
與他遙相對峙的萬劍宗長老早就習慣了兩大門派之間的暗自較勁, 聞言低哼道︰“只會耍嘴皮子可沒用。天羨子長老不妨睜大眼楮——”
他說到這里,忽然神色一凜閉了嘴,還沒等天羨子瞪眼,自個兒的眼球就差點從眶里擠出來。
玄鏡中的周照毫不遲疑從賀知洲背上下來,強忍著心頭怒氣對許曳道︰“你說你,想出的那是個什麼餿主意?若非被那根竹管擾了心緒,說不定我已與骨魔大戰三百回合——嗯?骨魔呢?”
許曳把這位坑得夠慘,事到如今只能委屈巴巴一言不發,癟著嘴伸出右手,指了指河道盡頭。
周照沒見到骨魔影子,困惑望他一眼,沒做多想地上前一步。
正好踏在河流的冰面上。
許曳︰“等——!”
賀知洲︰“不——!”
兩道聲音都被卡在喉嚨里,不等二人說完,冰上氣質出塵的白衣劍修便邁開了第一步。
在被賀知洲背起來之前,他的腳上沾了許許多多雪花。
而眾所周知,雪是會融化變成水的。
就在周照聞聲回眸的剎那,梅花,開了第二度。
也正在此時,懸崖邊的寧寧探查完畢,如釋重負地回過頭。
然後笑容瞬間凝固。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那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會突然躺在河道里,一邊像保齡球那樣轉來轉去,一邊重復著……鯉魚打挺?
周照的雙手雙腳都在打滑,手腳胡亂飛舞之際,竟生生跳出了街舞里的地板動作,兩腿一伸,就是個七百二十度托馬斯狂旋。
許曳被嚇得不清,趕忙上前攙扶。沒想到剛伸出右手,便被對方用力一抓,不受控制地向前撲。
于是兩人手拉手滑來滑去,齜牙咧嘴搖搖擺擺,一同跳起了雙人踢踏舞。
天羨子看得吭哧吭哧笑,像只快要喘不過氣的小豬崽︰“我的天哪,好一個舞林爭霸。這就是劍修嗎?”
萬劍宗長老︰……
萬劍宗長老用力按住人中,拍拍身旁同僚肩頭︰“水……給我一杯水。”
=====
“這位是周照師兄,金丹圓滿。”
好不容易從冰面上離開,許曳一邊委屈巴巴地低頭往前走,一邊依次介紹在場幾人身份,撞見周照死灰一樣毫無光澤的雙眼時,條件反射地瑟縮一下。
“原來是寧寧道友。”
周照像是受了劇烈打擊,保持著雙眼無神的面癱模樣,跟青春偶像劇里演技稀爛的機器人男主角有得一拼︰“我听說過不少關于寧道友的事跡,一直想與你較量一番。呵呵。”
這兩個干巴巴的“呵呵”不帶絲毫笑意,听得寧寧後背發麻,總覺得它們不應該出現在此時此地,若是某天周師兄參加死對頭的葬禮,這種語氣倒挺合適。
她從嘴角勾出一抹禮貌性的微笑,好奇道︰“兩位比我們來得早些,不知可曾有過什麼發現?”
許曳蔫得像一朵嬌花︰“我與周師兄一路前行,除了那幾株蘭花,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見到。”
據許曳所說,他們倆有幸在一座山腳下發現了珍惜靈植飲血蘭,本打算將其打包帶走,卻不料與骨魔轉角遇到愛,一番打斗之後自知不敵、節節敗退,只得撒丫子倉皇逃竄。
而現在,正是許曳帶領著眾人前往飲血蘭的所在地。
“寧道友、賀道友。”
周照道︰“我不會參與飲血蘭的瓜分,還請二位高抬貴手,忘掉方才冰面上發生的事。若能保守秘密,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親母親。”
寧寧噎了一下。
你這父親母親認得好輕易,好沒骨氣哦。
“飲血蘭。”
賀知洲摸了把下巴︰“我听說這種花非常罕見,只會生長在怨氣深重的地方,以成千上百人的血液作為養料——這地方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兒,才會長出如此邪性的玩意?”
“單單看這里的環境,好像也不太對勁。”
寧寧抬頭仰望須臾,被四處凝聚的死氣擾得皺了眉。
越往深處走,天空就越是昏暗。
起初烏雲只是淺色的棉絮,重重壓在天幕上,微弱陽光從縫隙里無聲降落,像是毫不起眼的金屑,在墜地時碎成極其清淺的光暈。
隨即黑墨一點點浸染雲朵,放眼望去盡是沉悶深灰,雲的輪廓模糊交織在一起,與層層疊疊、分不清界限的山巒如出一轍,沉甸甸低垂在天幕下。
四周枯敗的老樹形態各異,乍一看去,頗像是無數只等待著攫取魂靈的利爪。在四周越來越暗的環境里,映襯著黑霧般的死氣,顯得更叫人不舒服。
許曳提到的山腳距離河道並不遠,一行人很快就趕到了目的地。
飲血蘭通體暗紅,如同凝固在花瓣與根睫上的層層血漬。寧寧摘下一朵細細聞來,縈繞在鼻尖的卻並非沉悶腥氣,而是淡雅清甜的蘭香。
“奇怪。”
周照蹙眉道︰“先是出現由死氣匯成的骨魔,又有這簇食人鮮血的蘭花……按理說,有它們在的地方必定尸骨累累、九死一生,可我們為何只見到無邊大雪?”
“既然煉妖塔里的邪魔都真實存在,能殺死這麼多人的怪物,好像並不多見吧?”
許曳打了個哆嗦︰“單是一個骨魔就已經夠嗆,那釀成這一切慘劇的罪魁禍首得有多可怕啊?這里當真只是五十層嗎?”
寧寧把飲血蘭放入儲物袋里︰“我們已經探索到的區域很小,再往前一些,定然能有更多發現。你們有沒有察覺?死氣和魔氣越來越強了。”
她說得不錯。
除了愈發昏暗陰沉的天空,周圍漆黑色的霧氣也越來越濃。空氣里充斥著腐爛的味道,黑煙隨著寒風聚攏又散開,恍若飄浮在半空的魑魅魍魎,有時甚至像是擁有了實體,沉甸甸壓在胸口,讓人無法喘息。
“再往前,危險程度很可能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
賀知洲輕輕拂去鼻尖的一片雪花,正色道︰“我建議咱們還是先去看看,萬一覺得實在難以招架,再離開這層塔也不遲。”
周照一听有架打,黯淡如破布娃娃的雙眼立馬蹭蹭發亮,握緊劍柄回應︰“我同意!跑是不可能跑的,小小邪魔也敢在此放肆,必須打它個七進七出落花流水!”
——他挽回面子的機會終于到了!
周照話音剛落,便听得身旁的許曳大叫一聲︰“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寧寧也發現了異樣,下意識做出防守姿態。
他們置身于茫茫雪海,日光隱匿、山岳潛形,拔地而起的座座高峰投下片片暗影。在雪花、黑霧與陰影之間,視野可見度極低的混沌里,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幾個人影。
那些“人”行走時佝僂著身子,渾身像是沒什麼力氣,拖行著雙腿緩緩向前時,頗有幾分恐怖電影里行尸的風姿。
等它們逐漸靠近,她也終于看清了來者模樣。
那是幾個身著腐爛盔甲的士兵,衣物盡數染了觸目驚心的血,布滿刀傷與灼燒的痕跡。
而它們的身體竟然全無血肉,只余下一具具森然白骨,在察覺到生人氣息時猛地抬頭。
殺氣驟現。
寧寧握緊手里的劍。
“是骨傀!”
賀知洲沒有辜負他買的滿屋子雜書,第一時間低呼出聲︰“听說人類的尸體遭受強烈魔氣侵染,就會墮化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但能做到這種地步的魔,怎麼也是化神期修為啊!”
化神。
與各大宗門長老持平、甚至更高的級別。
骨傀感知到活人氣息,遲緩慢行的動作頓時停下,在極度短暫的怔愣後,眼眶中浮現起單薄黑霧。
隨即如同提線傀儡般,關節猛地一動。
許曳拔劍出鞘︰“它們來了!”
骨傀比骨魔迅捷許多,只不過電光石火之間,便以令人驚訝的速度欺身向前。
寧寧躲得及時,身旁的賀知洲則不太走運,發尾只不過與森白利爪輕輕擦過,就被瞬間斬斷在疾風中。
它們的力道強得超乎想象,但無論如何,骨傀前身畢竟只是靈氣微薄的凡人,哪怕身染魔氣,也絕不可能到達骨魔那般地步,擁有壓制金丹修士的力量。
寧寧出劍很快,長劍擊中慘白骨架時,洶涌劍氣擴散如雷霆,迸發出 然巨響。白骨應聲碎裂,于剎那間化作齏粉,融入雪中。
這場戰斗結束得很快,賀知洲摸著被斬斷的發尾心有余悸︰“好險好險,這玩意怎麼跟瘋狗一樣亂咬人?”
“不妙啊。”
許曳苦著一張臉,蹲在地上死死盯著骨架看︰“這層塔里究竟關押了什麼怪物?只是憑借它散發的魔氣,都能培養出如此強大的骨傀……這里真是五十層?”
他頓了頓,又好奇問道︰“寧寧,你在做什麼?”
“被關進這里的邪魔,都曾受到過各大門派的鎮壓,這位應該是深受重創、修為大損,所以才會在五十層。”
寧寧俯身低著頭,在各個骨傀的衣物中小心摸索,似乎並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露出有些苦難的神色︰“我想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能證明身份和時間的東西,用來確定那魔物身份。”
她甫一說完,忽然手臂微僵,眼底浮現起些許亮色︰“啊。”
許曳好奇心更強︰“找到什麼了?”
他說著向下看去,在小姑娘白玉般的手上,見到一塊令牌。
那令牌染了血,很難辨別出雕刻的字樣,許曳皺了眉凝神望去,緩慢念出那兩個模糊小字︰“劍——剎?”
這回賀知洲坐不住了︰“劍剎?!”
周照亦是眼角一抽︰“不是吧,劍剎?那這塔里的豈不是——”
寧寧對修真界的前塵舊事所知甚少,聞言困惑道︰“劍剎是什麼?”
“劍剎,是當年仙魔大戰之時的一支軍隊。”
賀知洲知曉她身份,當即耐心做了一番解釋,開口時難掩目光里的復雜情緒︰“之所以組建它,是為了對付魔君之一的影魔。”
寧寧點頭,听他繼續講︰“影魔修為高深、性喜殺伐,座下魔兵眾多,最為棘手的是,它本身並無實體,只是一道怨念極深的魔息,尋常手段根本無法將其打敗。”
賀知洲說著撓撓頭,懊惱地嘆了口氣︰“那時大戰將近尾聲,仙門和魔界都傷亡慘重,由于修士稀缺,為抵抗魔兵,由凡人百姓組成了一支軍隊,名為‘劍剎’。”
許曳在一旁小聲補充︰“其實就跟送死差不多。”
“幸有劍剎拖住魔潮,才為長老們爭取了時間,于瓊山之巔設下千光歸元陣法——影魔懼光,听說唯有強光,才能讓它的實力稍微削減一些。”
賀知洲並未反駁許曳的嘟囔,繼續沉聲道︰“凡人之力何其微小,大戰之後,劍剎也的確……全軍覆沒了。”
所以這些魔化的骨傀,其實都是當年與魔族戰斗的士兵。
“影魔居然被關押在五十層,這也太、太——”
周照是個有話直說的急性子,用力踢飛地上的一灘雪︰“這不是坑人嗎!”
“別急,它實力大減,定然不如當年。”
寧寧把令牌放進儲物袋,抬眼望向遠處的蒼茫雪原。
原來這里叫瓊山。
天上的雪花越下越大,仿佛永遠沒有停下的時候,而遠處的道路被黑氣吞沒,如同巨獸張開的深淵大口,只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不過究竟是不是自投羅網,沒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上來。
寧寧輕聲道︰“我們再往前走走吧?”
=====
這條漫漫長路,是由白晝到深夜的漸變。
每向前一步,周遭景物都會變得更加黯淡,血腥氣也更重。
寧寧在雪與霧里一直往前,竟在路邊望見數道半透明的人影,看樣子正是當年活著的士兵,恍如大戰仍未發生一般,在雪地里彼此交談或緩步前行。
“那是‘念靈’。”
賀知洲在一旁悉心解釋︰“當已逝之人對于某件事的念想極為強烈,就會留下這樣的幻影,相當于當時的記憶重現。”
寧寧恍然地“噢”了聲,這東西相當于修真界的腦電波。
穿過時而浮現的虛影,等那股腐朽死氣越來越濃,寧寧忍不住服下龜息丹時,眾人終于來到瓊山盡頭。
他們這邊是積雪堆砌出的素裹銀白。
而目光所及之處,是霧茫茫一片漆黑。
多不勝數的骨傀盤旋于雪地之上,密集之程度,猶如聚集成片的黑壓壓一群螞蟻。
在骨傀的層層包圍之下、兩座相鄰高山中間的狹窄陰影里,赫然懸浮著一團不規則黑影。
比起擴散開來的死氣,影魔周身的漆黑色澤要顯得濃郁許多。
它比寧寧想象中更為巨大,幾乎有整棟樓房那般高,渾身纏繞著無形亦有形的暗金鎖鏈,不知從何處發出陣陣嘶吼,震得山頭雪花倏然落下。
蠕動著的碩大黑影好似一個足以吞噬所有光線的黑洞,渾身散發著死亡與不詳的氣息。旁人哪怕只是遙遙看去,也能被強烈威壓與魔氣壓得心口發悶。
忽然那道影子微微一動。
四人一齊縮回巨石之後,很有默契地往後狂退。
“不行不行不行!我的老天,你們有沒有感受到那股威壓?”
周照兩股戰戰,猛拍胸脯︰“還有圍在它周圍的那群骨傀——以那種數量,若是一哄而散襲擊我們,咱就別想活著回門派了!”
劍修雖然好斗,但也不傻。面對很明顯實力懸殊的對手,必然不可能魯莽硬上。
許曳亦是臉色慘白︰“我怎麼覺得它還是很強?影魔現在是個什麼實力,金丹還是元嬰?”
賀知洲睨他一眼︰“以那道威壓來看,元嬰中期。”
多麼痛的領悟。
三人皆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色。
“鎭,寧寧。”
賀知洲沒听見寧寧的聲音,說完向身旁一瞥,居然望見她低著頭,正在細細看著張殘損的紙片︰“你在看什麼?武功秘籍啊?”
寧寧搖頭,把紙片遞給他。
賀知洲將其接下,低低念出聲。
“你是天邊的月亮,房前的花香,春天落在我窗頭的第一只燕子。
如果要問我有多愛你,就像鳥兒深愛藍天,池魚眷戀碧水,蝴蝶離不開花香,我願棲息在你的枝旁——啊噫!這是什麼肉麻東西!”
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沒看完便將它還給寧寧,一張臉皺成苦瓜︰“是哪個小男生給你寫的情書?怎麼只剩下一半了?”
寧寧還是搖頭,聲音很輕︰“是我在一位士兵身上發現的信,應該是寫給他中意的姑娘。”
自從了解真相,她便舍了“骨傀”的稱呼,將那些死去的怪物稱為“士兵”。
賀知洲一個愣神,不說話了。
寧寧把信小心翼翼收進儲物袋,心里劃過一個淺淺的念頭。
可惜他沒有看完。
在那些叫人起雞皮疙瘩的情話後,那個人一筆一劃地認真寫︰
〔你總說我膽小怯懦,事實也的確如此。從未敢告訴你這些真心話,寫完自己都臉紅。
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邪魔臨世,萬民垂危,我輩唯有挺身而出,挽救世間于萬一。
蒼生之大,凡夫俗子不過滄海一蜉蝣,雖則能力微薄,卻也總好過逃避躲藏。
我從不說謊話,你是我心里的月亮。
月亮啊,就應當掛在無風無浪的天上。〕
賀知洲說,凡人的力量何其微小,所以劍剎的覆滅,是無法擺脫的必然。
可寧寧卻不這麼想。
當年的士兵們明知前路十死無生,卻仍舊匯聚于戰場之上,一心報效蒼生,以血肉之軀為修士鋪平道路,扭轉戰局。
他們雖是凡人,卻也擁有無可比擬的決意與力量。
可到如今,那些心懷信念的、誓要擊潰魔潮的人們,自己卻成了被萬人唾棄的魔物,徘徊在無盡雪海暗淵,永不見天光。
想想真是不公平,這算什麼事兒啊。
大雪紛紛落,在一片寂靜里,寧寧忽然開口︰“你們有沒有興趣,和我試著打一打影魔?”
這句話有如一聲驚雷,周照瞬間把雙眼瞪得渾圓︰“你瘋了?那可是當年令整個修真界聞風喪膽的大魔!”
寧寧面不改色︰“但它如今只是元嬰中期水平。”
周照倒吸一口冷氣︰“那也是元嬰中期!”
他是當真不懂,她是哪里來的勇氣,用如此平淡的語氣說出這種話。
元嬰中期的魔,旁邊還附帶那樣一群密密麻麻的骨傀,以他們如今的修為,別說將它擊敗,恐怕連靠近都難!
“你們想啊,五十層,恰好臨界于金丹與元嬰之間,而這一層的影魔,應該是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可以擊殺的最強邪祟——換個方式來講,也是我們能得到的最高分數。”
寧寧悠聲道︰“不試白不試,你們不想在十方法會奪得好名次啦?更何況就算失敗了,它被鏈子鎖在原地,我們照樣能趁機逃跑。”
這番話有理有據,還有點小小的誘惑力,許曳听罷吞了口唾沫︰“可我們四個,真能打敗它嗎?”
寧寧笑了。
沉寂的雪原里光線寥寥,恰有一片雪花自她鼻尖落下,為少女的面龐映出淺淺瑩白。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眼底浮起一抹亮色︰“我有個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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