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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霓 -【奚家之寶(契丹桃花劫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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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05: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葉霓 - 奚家之寶(契丹桃花劫之四)

多虧她心地善良,才願意照顧受重傷的陌生人
但這男人都已經躺在床上無法動彈,還老是要她滾
一會兒罵她幼稚可笑,一會兒嫌她煮的東西難以下嚥
好心替他按摩僵硬的手腳,他竟懷疑她有不良企圖──
原以為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往後也不會再見面
對這個高傲卻器宇不凡的出色男人,她只能選擇遺忘
不料幾個月後,意外的與他在一座豪華的宅邸裡巧遇
這才知道他的身分是長年在邊關與敵人爭戰的大將軍
怪的是這回他的態度大變,希望她留在他府中作客
又說他身上的傷難以痊癒,想要她一直守候著他
見他如此依賴,讓她一顆芳心忍不住全放在他身上
成了他身旁伴吃伴住還伴眠的全天候看護
沒想到他身子愈來愈差根本是假裝的
他硬是把她鎖在身邊,只是為了獲得某種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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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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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05:46 |只看該作者
回鄉趣 葉霓

  新春期間是親人可以在一塊兒聚上最久的日子,尤其鄉下的大家庭,什麼輩分的親戚都回來了,熱鬧的笑語不斷,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話題與他們這一年來的生活可以說,不管是感慨還是臭屁,光是聽完一圈,幾天就這麼過去了。

  這是小家庭裡所感受不到的氛圍,只有在每年這個親戚們團聚的日子裡才能看見,所以我非常珍惜這份感覺。

  尤其看見長輩們個個都硬朗,不但聲音洪亮還笑語如珠,我就很開心,有時甚至發現自己的體力當真不如六、七十歲的他們,像初三那天去爬半天岩,才不過百來個階梯,我已是上氣不接下氣,但走在前頭的那些白髮老人家們,他們非但不覺得累,還邊走邊說笑,大氣不喘一下。

  唉!我真的投降了。

  就算被笑,說我是「飼料雞」,我也心甘情願的承認。

  其實承認有個好處,那就是可以「理直氣壯」的爬慢一點,嘻嘻!

  我有親戚住在高山上,他們不僅種咖啡還種茶,到了那裡,氣溫頓時低上好幾度,每個人都換上厚厚的大外套,對嘛,這才有過年的感覺呀。

  在那兒我們不但親手採茶,也泡起新出的春茶,喝在嘴裡,甜在心頭。離開前霓子還帶了罐剛烘焙好的咖啡豆回家,煮的時候真是芳香四溢,完全不輸給進口的咖啡呢,以後寫稿子時,霓子就可以喝咖啡來提神了。

  再來要替《奚家之寶》打打廣告。

  它是過年之前所寫的,當時霓子重新看了幾齣片子,像是「傲慢與偏見」、「英倫情人」,其實我已看過它們好多遍,但每一次還是會被男女主角之間濃濃的情懷深深撼動,因而也激勵我寫出一個衝擊性較強的故事。

  希望各位看過後,心底也能有絲絲感動,那霓子就滿足了。

  下個系列將是和「春心永駐」有點關聯的系列,它同樣是以大理王朝為背景,系列名暫定為「大理六大家臣」,大家別忘了繼續捧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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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05:5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豔紅的夕陽佔據天之一角,夕照像張密實的大網籠罩著遠山。

  層層雲朵與夕照相輝映,山風吹起,葉浪翻動,帶來陣陣涼意,沁入了奚天夏的骨子裡。

  此刻他一身是血,顫抖地站在山巔,泛著紅絲的雙眸望著四周,最後將目光定在不遠處那座幽靜、寂然的古剎。

  「就是那裡了……」

  拖著傷重的身子,帶著微弱的氣息,踩著蹣跚的腳步,他終於來到古剎外。

  他使盡全力捶著大門,「無德大師……開門……快開門……」

  然而,眼前的景物漸漸變得迷濛,奚天夏終究撐不下去,昏厥在大門外。

  這時,一個十歲左右的小沙彌將門打開,看見這景況,立刻轉身奔往大殿。

  「師父……師父,不好了,有死人!」

  「阿彌陀佛,安慧,在大殿裡怎可胡言亂語?」無德大師放下木魚,為菩薩點上一炷香。

  安慧喘了喘氣,顫抖地指著外頭,「大門外……有個人全身是血,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兒,我猜是死了。」

  「什麼?」無德大師這才擰起眉,隨即道:「我去瞧瞧。」

  他立即走出大殿,雙腿似有若無的移動著,不過須臾,人已來到大門外。

  他蹲下身,撥開那人沾黏在臉上的髮絲,瞧著那張和著血水與汗水的臉孔,驀然,他瞪大了眸子,「天夏!」

  再看看奚天夏還不斷淌著血的大腿,上頭還插著一支被折斷的箭。

  無德大師立刻點住他身上幾處重要的大穴,再將他抱起,迅速走進大門。

  這時安慧氣喘吁吁地追來,無德大師見到他,立即吩咐,「安慧,把我的醫袋拿到東疏閣來。」

  「東疏閣?是那間很漂亮的房間嗎?」安慧愣愣地問。

  無德大師已無心思回應他的話,立即帶著奚天夏往東疏閣疾步前行。

  所謂很漂亮的房間,不過是有著整面的書牆,上頭擺著從古至今的各類書冊,書香滿溢;桌案則是上好的龍槐木所製,使用愈久愈見亮澤,案角擺著燭台,終年燃燒著檀香。

  無德大師將奚天夏安放在木榻上,這時,安慧背著沉甸甸的醫袋走進來,無德大師接過醫袋,拿出一把利刃,將它以火烘烤過後,在奚天夏嘴裡塞了塊布,便精準無誤的劃開傷處欲取出那支箭。

  昏厥的奚天夏因為這一刀猛地痛醒,無德大師趕緊頓住手上的動作。

  奚天夏咬緊牙望著他,之後朝他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過了會兒,箭頭被取了出來,而奚天夏也再次不省人事。

  無德大師隨即轉頭對安慧說道:「去燒一鍋熱水,他全身傷處太多了,還中了劇毒,我得替他清洗,好好瞧瞧。」

  「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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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21-3-13 00:06: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陣陣鍋鏟聲,帶著令人垂涎的香氣,不斷從巷子裡傳出來。

  小小的木屋外大排長龍,每個人都伸長了頸子往前瞧,更不時伸出指頭數數還得等幾個人。

  「五號桌兩碗馜香麵加蛋。」孫老爹將兩碗麵往櫃台上一擱,扯開嗓門喊道。

  「來囉!」孫盼盼上前,手腳俐落地端起那兩碗麵,轉身走向五號桌,笑容滿面地說道:「客倌請慢用,還有,這盤小菜是招待的。」

  孫家食堂的招牌除了美味的馜香麵之外,就是盼盼的笑容了。她的笑如春花般燦爛,有時似百合般溫柔,但更多的時候像繡球花般可愛又單純,讓來此用膳的客人見了她總是胃口大開。

  「我要一盤滷牛肉,切薄點兒。」另一桌的客人開口道。

  「是,馬上來。」她立即飛奔到後頭,拿起一盤剛切好的滷牛肉,「爺爺,再切兩盤候著,我猜等會兒一定還有人會點這道小菜。」

  「好,妳別管我這兒的事,快去前頭招呼吧。」孫老爹雖然表面上看來嚴肅,實際上卻是位憨厚的老人家。

  盼盼繼續在各桌間忙碌,招呼著客人。

  「盼盼姑娘,你們的麵條怎麼這麼彈牙、有嚼勁兒?好吃極了!」客人嚐過後幾乎都會這麼問。

  「因為裡頭放了咱們孫家食堂的獨門秘方囉。」這也是盼盼千篇一律的回答。

  「什麼秘方,說來聽聽嘛。」有些客人是同行,來打探一下對手的秘密。

  盼盼雖然年紀輕,不過這種事她可是見多了,只見她可愛的皺皺眉,伸出手指數了數,「總共有一百多種作料與香料混合,分量也不盡相同,我一時也記不清,很抱歉。不過,你們如果真想知道,就多吃幾碗,說不定可以品嚐得出來喔。」

  瞧她伶牙俐齒,就算打探不出來,對方也因為她俏皮的模樣而開懷大笑,甚至忘了來此的目的。「姑娘,有沒有人說妳笑起來像花兒?」

  「啊?」她尷尬地笑笑,然後眨眨眼說:「我爺爺說我本身就是朵花兒。」

  「哈哈……好個機靈的丫頭!」

  「盼盼,三號桌的干絲麵!別淨和客人聊天,麵都快聊糊啦!」孫老爹愉悅的嗓音又從裡頭傳出來。

  「是!」她趕緊奔過去。

  這就是孫家食堂的一天。

  盼盼記得在她十歲那年,爺爺坐搖椅上,將她抱在懷裡,告訴她,他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把孫家食堂搬出巷子,擴展經營。

  如今七個年頭過去,每天食堂裡都是高朋滿座,雖然盼盼從不理帳,但也清楚這幾年所賺的銀兩應該足夠爺爺在大街上買間店面,開間像樣的食堂了,不過,近幾年爺爺反倒沒有再說起這件事。

  打烊後,雙手正忙著揀菜的盼盼忍不住問道:「爺爺,咱們不搬了嗎?」

  「住在這兒好好的,要搬到哪兒去?」

  「搬出巷子呀。」盼盼抬頭對他笑了笑,「咱們開間大點兒的店面,再請個幫手,您說好不好?」

  「不好。」孫老爹想也不想地回道。

  「為什麼?」盼盼意外地瞠大雙眼,「搬出這兒,擴展孫家食堂,不是爺爺的願望嗎?雖然那是您好幾年前告訴我的,但我從沒忘記。」

  「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不想那麼做了。」他深鎖起一對花白的眉。

  「不可能的,我懂爺爺,您只要想做什麼就一定會盡力辦到,不可能無緣無故放棄。」她將凳子搬到他身旁,仔細瞧著他緊攢的眉心,「爺爺……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哪有什麼事?」孫老爹敲敲她的腦袋,「妳有時間傷這種腦筋,倒不如多練練手藝,爺爺不知道還能做多久呢。」

  「您別亂說,我不問就是了嘛。」她又回到原處揀菜,噘著嘴兒氣呼呼的唸著,「每次都這樣,想些什麼都不肯告訴我,只會一個人把事情擺在心底,不知道是不是真當我是孫女?」

  「妳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呀?」孫老爹瞅著她好一會兒才嘆口氣說:「咱們這間店再不久就要關了,還擴展什麼呀。」

  「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關呢?」盼盼以為爺爺在說笑。

  「就算再做下去,可能也沒有客人上門了。」孫老爹起身,拿來抹布將每張桌椅抹了抹。

  「爺爺,您說清楚呀。」這下子,盼盼連揀菜的心情都沒有了。

  「馜就快用完了,省著點也只能再應付半年左右。」

  馜這種香草正是孫家食堂的秘方,並非盼盼胡調的什麼百來種香料混合而成。單單那樣東西,便可以把麵做得既美味又有嚼勁兒。

  「那咱們再去中原採買呀。」她知道馜就是爺爺當年從中原買來的。

  「前陣子有位朋友去中原,我託他替我打聽,但聽說中原產馜的人家全都改種麥子,畢竟種植香草維生不易。」

  「那怎麼辦?」發現事態嚴重,盼盼的小臉驀然一僵。

  「現在只有……」孫老爹突地頓住想說的話,搖搖頭,「沒有辦法了。」

  「怎麼會沒有辦法呢?爺爺,您剛剛明明要說出來,怎麼又不說了?」自小與爺爺相依為命的盼盼怎會看不出他有事隱瞞?

  「別說了,揀完菜就去擀麵。過些日子我想出門幾天,妳一個人在家可以嗎?」

  「您要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自小她就害怕一個人啊。

  「妳呀!」孫老爹想了想,「那去找無德大師吧,他會收留妳的。」

  「對了,過幾天是奶奶的忌日,正好去祭拜她。我也好久沒有見到無德大師了。」

  「嗯,今年必須妳一個人去祭拜奶奶了,替我問候大師,也跟妳奶奶說一聲。」孫老爹說著,便鬱悶地站起身,不發一語的走出食堂,徒留下滿臉愕然的盼盼。

  ※※※※

  十五年前的這一天,是盼盼的父母雙雙離家的日子,而她奶奶因為憂惱交加,當晚就去世了。

  「奶奶,妳真傻,幹嘛生氣呢?沒有爹娘沒關係,但我希望有奶奶陪我長大呀。菩薩,要保佑我奶奶在那裡快快樂樂的,不再有煩惱,也請……保佑我娘能夠身體健康……」跪在菩薩面前說了好多話之後,盼盼非常虔誠的磕了個頭才站起來。

  「阿彌陀佛,盼盼,妳來了。」看著她長大的無德大師在她背後笑望著她。

  「大師。」盼盼朝他合掌行個禮,「不好意思,平時沒什麼時間來看您,只好利用這時候了,請大師見諒。」

  「別這麼說,孫老的身子骨還好吧?」無德大師關切地問道。

  「還不錯,大師呢?」盼盼彎起嘴角,「大師武功這麼高強,一定不用說了。」

  「妳這個小丫頭!」無德大師笑著搖搖頭,正要說什麼,就見安慧匆忙奔進大殿。

  「師父,那位受傷的施主醒了,還不停吼叫、掙扎,好嚇人啊!」

  「什麼?」無德大師雙眉先是一蹙,便加快腳步朝東疏閣走去。

  盼盼愣愣地望著他急忙離開的背影,因壓抑不了向來旺盛的好奇心,於是拎起裙擺快步跟了過去。

  一來到東疏閣,她便瞪大了眼,看著那個被捆綁在床上,全身紮滿針,不斷嘶吼的男人,還有,他的四肢是那麼的漆黑,神情痛楚。

  她趕緊捂著嘴,忍住驚呼,再將視線移到他的臉上,正好對上他那對凌厲兇狠、圓瞠的腥紅雙眸。那眼神不禁讓她感到害怕,往後退了一步。

  「我知道非常疼,那是刺骨的疼,但你要忍,一定要忍忍,對方施毒極重,不逼出那些毒,你將一輩子失去功力,甚至不能行走。」無德大師替他換針時不斷勸慰著他。

  奚天夏隨即閉上眼,咬牙忍耐。

  這時,無德大師又說:「要送你去鎮上醫治你又不肯,你該明白我這兒人手不足,無法好好照顧你啊。」

  「但……我只相信大師……」在以毒攻毒下,他的身體必須遭受內外夾攻的強烈痛楚,但是他都一一忍下了。

  「可是安慧年紀還小,我又得經常到外頭化緣,留你一人在這裡實在不放心。」無德大師仍想勸他。

  「沒關係,你去忙,把我綁牢一點兒,我可以撐得住。」說著,奚天夏的目光又瞟向站在門邊一直偷窺他的人,「大師,需要帶人來觀賞我這副模樣嗎?」

  聞言,盼盼心一驚,趕緊躲到門外。

  她那俏皮的模樣讓無德大師勾起嘴角笑了。「盼盼,別躲了,進來吧。」

  盼盼這才怯怯的走進房裡,不好意思地抓著裙子。「大師,我不是故意跟過來,只是很少見到您這麼緊張,就不知不覺……」

  「盼盼,妳急著回家去嗎?」無德大師突然問道。

  「今天食堂休息,不急。」盼盼笑著搖搖頭,尚不知該怎麼向大師說出要在這兒叨擾數日的事。

  「那麼,能不能麻煩妳照顧這位公子?我待會兒得去化緣,安慧還小,我不放心把這位公子交給他照料。」

  「不用,我說過我一個人沒關係。」讓一個女人看見他這麼狼狽的樣子已經很悲哀了,怎麼還能讓她來照顧?

  「不行,疼痛的時候,得有人為你敷上解疼的藥。」無德大師板起臉,「這段日子很難熬,就別再堅持了。」

  「可是……」

  「盼盼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很機靈,也很聰明,若是教她,她一定學得很快。」無德大師隨即把握時間,轉而問盼盼道:「妳願意嗎?」

  「可以,我沒問題。」雖然她不曾照顧過病人,但也明白此刻只有她能伸出援手了。

  「那就好。」接下來,無德大師便告訴盼盼遇到各種狀況時的應對方式,「我這麼說,妳記住了嗎?」

  「記住了。」她認真的點點頭,「他……目前沒有問題吧?」

  「疼痛並不是一直持續,但仍得防範不時之需,一切就拜託妳了,我最晚傍晚時就會回來,午膳安慧會準備。」

  「師父,我想跟你一塊兒去,我好久沒有下山了。」安慧突然在他們身後冒出聲音。

  「又貪玩了?」無德大師睨了他一眼。

  「不要緊的,大師,午膳我可以自己來。他能吃些什麼東西?」盼盼偷偷指了下躺在床上那動彈不得,眼神卻炯利無比的男人。

  「目前只能喝一點兒湯水。」無德大師對她行了個禮,「烹煮方面妳是行家,就麻煩妳了。」

  「大師別這麼說,能替您盡點心力,我也很榮幸。」盼盼趕緊回禮,接著送他們師徒離開房間。

  奚天夏這才閉上眼,不過仍能聽見她在外頭與大師絮絮叨叨的聲音,看來她的話還真不少,等她說夠,太陽都下山了。

  他嘲謔地撇撇嘴,正想休息,卻聽見她走進房裡的腳步聲。

  他深吸口氣,半瞇著眸子說:「走開,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顧,別讓我再看見妳。」

  「我不能走。」

  「妳……」他的眸光顯得更為凌厲。

  「我既然答應了無德大師,就不能食言,說好要看顧你,便不能離開你半步。」盼盼從圓几旁拿了張椅子過來坐下,看著他被捆綁的四肢,以及身上滿滿的,一對柳眉不忍的深深蹙起。

  「我不需要同情和憐憫。」他看出她現在心底正想些什麼,於是冷睇著她,「我不會永遠如此。」

  「我也知道你不會。」

  「喔?」奚天夏不明白她何以能說得這麼篤定。

  「因為無德大師不但武功高強,醫術更是精湛,絕不救該死之人,所以你會活下去。」若要說起他們孫家和無德大師之間的淵緣,三天兩夜還說不完呢。

  「該死之人?妳這丫頭說話真是難聽,這世上誰又是該死之人?」天,被她這一氣,他的傷口又隱隱泛疼。

  「嗯,像作奸犯科之人、病入膏肓之人,或者是救不了的人。」她伸出食指點著柔嫩的粉唇,眨著眼慢慢細數著,接著轉向他說:「可見你並不屬於這三種人。」

  「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口氣。」這丫頭到底從哪兒冒出來的,難道真不知道他是誰?也對,住在這深山裡的人,怎會知道他就是契丹國的宣徽院大王?

  看皺眉顰額的樣子,盼盼突然想起大師曾交代要他多休息,「呃,我是不是吵了你?」

  「妳現在才知道。」奚天夏閉上了眼。

  「那你休息吧。」她撇撇嘴,然後將椅子搬到角落去,不再打擾他。

  偶爾,她會偷瞄他的臉,說真的,如果不看他身上那可怕的傷痕,他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方正的額頭、剛毅的下巴、深幽的雙眸……

  只是,他為何會傷得這麼嚴重?而他真的能夠完全痊癒嗎?

  不知不覺中,盼盼的心居然為此有些顫動。

  這是他所說的同情、憐憫嗎?她已弄不清自己的心思了。

  ※※※※

  好痛!

  到底誰在紮他的肉?難道不知道他已經疼得快瘋掉了嗎?

  「住手……」奚天夏嘶啞地喊了聲。

  盼盼趕緊收回手,緊張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該輕一點的,可是這藥不容易上,請你再忍忍。」

  奚天夏這才張開眼,沒想到是那個女人找他碴!

  「妳在做什麼?走開!」天,無德大師怎麼可以讓她來照顧他?最後他很有可能不是疼死,而是被她給整死的!

  「大師說這麼做很重要,絕不能省略,我的手腳已經很輕了,你到底還要怎麼樣嘛?」難道他沒看見她為了處理他的傷已經滿頭大汗了嗎?沒說聲感謝也就算了,居然還用這種口氣對她吼?

  奚天夏瞪大眼,直瞅著她那鼓腮噘唇的臉,接著又看見她覺邊有滴汗水正沿著髮絲緩緩落下,剛好滴在他的傷口上。

  「該死!」天,那鹹鹹的汗水沁入傷口,難道她不知道有多疼嗎?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幹嘛又罵人啊?」她深吸口氣,咬咬下唇,強忍著滿心的不悅,「再忍忍,剩下一點點了,等大師回來之後就算你想罵我,我也不會留下來讓你罵。」

  接下來,她再也不管這男人會不會疼,很快地為他上完藥,然後迅速收拾起藥袋。

  「我去端午膳來給你用。」

  奚天夏瞇起眸,看著她嘟著小嘴氣呼呼地走了出去,不久後,又見她手裡端了碗東西走進來。

  「我把麵煮得很爛,爛到幾乎成了泥,這樣你才吃得飽,才有體力應付疼痛。」雖然很不願意,不過盼盼並沒有忘了他是無德大師交給她的責任,心裡再不舒服也要把事情做好。

  「擱一旁,我現在不想吃。」瞧她一臉生悶氣的模樣,該不會又想整他了吧?

  「你……」盼盼吐了口氣,強迫自己好聲好氣地說:「雖然麵已經糊了,但是冷掉更難吃,知不知道我熬它熬了多久?站得腳都麻了,又擔心你會不會有狀況,只能兩邊跑……」

  「我可沒要妳這麼對我,出……」一抬眼,奚天夏看見她因為憤怒而小臉漲紅,還有那碗正冒著煙的麵糊,心想,她極有可能一個不高興就將它往他臉上潑。

  「要、我、出、去?」

  奚天夏深鎖雙眉,看著她手中傾斜的碗,似是真的打算那麼做。

  老天,他還真的遇上了一個惡婆娘,如果她真敢將麵糊倒在他臉上,那就試試,等他復元,他會忘了她是個女人,無論如何也要報仇。

  「對,出去。」他瞇起眸,瞪著她拿著碗的那隻手。

  盼盼沉著臉認真地道:「要我出去可以,但是你得把這個吃下。你到底想不想趕緊好起來?還是你比較喜歡長久全身紮滿針,捆住四肢,動彈不得的待在床上?」

  奚天夏重重吸了口氣,看著她燦亮的眼,過了好半晌才說:「好,我吃。」

  盼盼終於笑了,「這才對嘛。」

  她立刻坐在他身旁,拿來一布塊墊在他的頸子上,然後以湯匙舀著麵糊,徐徐餵進他口中。

  奚天夏望著她單純的雙眼。身為宣徽院大王,出現在他身旁的每個女人幾乎都對他有所求,有的是索地位財富、有是要情或愛,而這個女人只當他是個半死不活的可憐蟲,卻願意費盡心思照顧他,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

  「好吃嗎?」盼盼瞧著他問。

  「咳咳……」奚天夏輕咳兩聲,故意忽略她的問題。

  「到底覺得怎麼樣?」由於家中是開食堂的,她很在乎自己做的東西別人嚐來味道如何。

  「還可以。」

  「這是什麼回答?還可以,那我就當成很棒囉?」見碗裡已空,她才滿意地笑了笑,「你再休息會兒,我待會兒必須去灶房一趟,大師和安慧黃昏前就會回來了,我想先把他們的素膳做好。」

  「妳會做素膳?」

  「是啊,再說大師和安慧總不能陪著你吃麵糊吧。」她一笑,走到桌旁收拾著碗盤。

  奚天夏將目光定在她純真的笑靨上,還想說些什麼,這時體內突然冒起一陣火辣又像針刺般的疼痛,那種痛楚再次攫走了他的靈魂般,讓他難以忍受。

  「啊……」他低吼了聲,全身已繃得又緊又僵,四肢和臉孔也全漲紅了。

  「你怎麼了?」正要離去的盼盼因為他這一喊而止住了腳步。

  他不想讓她看見他這副模樣,緊握雙拳,怒火氾濫的眼神直瞅著她的小臉。「滾……」

  盼盼明白他又開始疼痛,怕他掙動得太厲害反而傷了身子,只好用力按住他的肩頭,「別動,我得替你加些解疼的藥。」

  「不……我不想再依賴它,這樣只會讓疼痛一次次加劇。」雖然難忍,但他盡可能想忍過去。

  「好,那我幫你。」不過,見他整個人因為疼痛而扭曲繃緊,身上滿是汗水,額上的青筋像快要爆開來,她真的替他好難受,不知該怎麼幫他,她只能壓著他,不斷鼓勵道:「你要冷靜,一定要冷靜下來,可以熬過去的……只要熬過去就好了……」

  奚天夏瞠大一對炯然的利目直望著她,就這樣忍耐了許久,痛楚才逐漸消逝,他終於平靜下來,眼睛也慢慢的不再火紅得嚇人。

  盼盼吐了口氣,放鬆許多,「已經沒事了是嗎?」

  「嚇著妳了吧?」他看著她那對清澈的大眼,道。

  「還好,如果是第一次看見就真的會嚇到。」她為他蓋好被子,「你躺會兒吧,我順便去將湯藥熱一熱。」說罷,她往房門走去。

  「等等。」奚天夏突然喊住她,瘖瘂地說:「妳不要再來了。」

  「我不可能不再來的,除非你自己下床拿掃帚將我趕走。」盼盼背對著他說完這句話後才離去。

  走出屋外,她忍不住喘了幾口氣,更掩不住眼眶中的濕意。

  老天,他到底是遇到過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怎麼會傷得這麼重?想起他剛剛痛苦的表情,竟是這般令她心疼。

  ※※※※

  奚天夏睜開眼,便看見盼盼靠坐在牆邊,點著腦袋打瞌睡的可愛模樣。他的目光再轉向窗子,看見夕陽餘暉映照在窗櫺上,才察覺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而這個女人自從他再次疼痛發作之後就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還真是夠傻的。

  「難道無德大師還沒回來?」他喃喃問道。

  「阿彌陀佛,」這時,無德大師正好從外頭走進來,「老衲這不就回來了?」

  聽見聲響,盼盼立即從睡夢中驚醒,「啊,大師,原來是您回來了,化緣的結果還好嗎?」

  無德大師點頭笑笑,「嗯。他的情況怎麼樣了?」

  「發作過兩次,不過他不肯讓我上止疼的藥。」盼盼噘著小嘴,話才說完,眼睛又紅了。她瞪著床上男人那面無表情的臉,真不知道他為何可以這麼輕鬆看待這件事,還有,那種疼痛,他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怎麼了?」無德大師關心地看著她。

  「沒有,您回來了就好。」她用力抹去眼角的淚,迅速走了出去。

  「她幹嘛哭呀,不想照顧我就早點兒離開,偏偏又趕不走,等你回來才抱怨嗎?」奚天夏冷嗤了聲。

  「她不是抱怨,而是為你心疼。」無德大師看向窗外,瞧著站在樹下沉思的盼盼,「她是個善良的姑娘,即使兩歲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爹娘,但她仍然堅強,不過也多愁善感了些。」

  「大師的意思是……她是為我掉淚?」

  「沒錯。」無德大師點點頭。

  「還真特別。」奚天夏雖然表現得像是對此一點兒都不在意,但心底仍多少受到影響。畢竟他一直認為這輩子還沒有哪個女人會真心在乎他任何事。「對了,她知道我的身分嗎?」

  「不知道,我並沒有告訴她,我想,就算告訴她,她也不知道宣徽院大王到底是什麼人吧。」無德大師笑了笑,又問:「不知你今天吃了些什麼?」

  「呵,恐怖的麵糊。」

  「真的這麼恐怖嗎?說真的,他們孫家的手藝非常好,尤其麵類更是無人能及。」

  「呵,麵糊還無人能及嗎?」若不是傷重,奚天夏還真想大笑出聲。

  「你覺得難吃?」無德大師認真地望著他。

  「呃,也不是,只是……」奚天夏看向他處,表情顯得尷尬。

  無德大師理解地一笑,不再追問,轉而問道:「現在感覺如何?」

  「好多了。」

  「只要再熬過幾次痛楚,便不會再發作了。」無德大師在一旁坐下,為他把脈,「嗯,情況還算不錯。」

  「大師沒有把我在此的事通知我府中的人吧?」奚天夏低聲問道。

  「你沒有允許,我也不會多事。」無德大師皺起眉宇,「你當真覺得這樣好嗎?回府後可以得到比在這裡更好的照料。」

  「不,我要以牙還牙,所以暫時別讓對方知道我還活著。」他閉眼沉吟了會兒,「所以我仍活著這件事還是個秘密。」

  「老衲乃出家人,對世事並不是很了解,但我相信你這麼做自然有道理。不過,你要能站起來回府,少說得再等三個月。」

  「三個月?不能再快點兒?」奚天夏蹙起眉頭。

  「當然,三個月只是預期,這得看你的體力與毅力了。」無德大師朝他行了個禮,「安慧直喊餓,我先去做點兒素膳給他吃。」

  「別急,你們的飯菜,那個手藝還不賴的丫頭已經做好了。」奚天夏勾起唇,腦海裡不禁想起盼盼的一顰一笑。

  想想那丫頭在身旁的時候是挺煩人的,這一離開倒又顯得太過安靜。

  「呵呵,人家有名有姓,她姓孫,名叫盼盼。那麼,老衲先去品嚐佳餚了。」無德大師朝他點點頭後便離開房間。

  「盼盼?」奚天夏喃喃唸著她的名字,跟著搖搖頭,「人生不過是如此,有啥好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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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06: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黃昏雖美,但總是那麼短暫,當日夜遞嬗之後,映入眼簾的便是逐漸幽深的黑暗。

  盼盼站在古剎的鐘樓上,看著遠方,心底有著一份企盼。

  盼望爹娘會突然出現,告訴她,他們很想她,也給她機會告訴他們,她並不恨他們的遺棄。

  「施主,師父要我來問妳,天色已暗,妳怎麼還不回去?」安慧爬上鐘樓,在她身後有禮地問道。

  盼盼聞言轉過身,蹲在他面前笑咪咪地說:「你比大師還一板一眼,施主聽來怪彆扭的,喊我盼盼姊就行了。」

  「盼……這樣不好,師父聽見又會罵我了。」安慧一雙大眼骨碌碌轉了兩下,有那麼一瞬間差點兒被說動。

  「大師也喊我盼盼呀。」她彎起嘴角,笑得極甜。

  「是這樣嗎?不過……我覺得還是先問問師父的意思比較好。」安慧說完,還不忘朝她說了句,「阿彌陀佛。」

  「好吧,你覺得怎麼舒服就怎麼喊囉,阿彌陀佛。」盼盼開玩笑的回他一句,接著又忍不住嘆口氣,「唉,請你替我問問大師,能不能收留我幾天?」

  「為什麼?」安慧不解地眨眨眼。

  「沒……沒什麼,走,我還是親自跟大師說明白吧。」

  盼盼步下鐘樓,來到大殿,先朝菩薩行個禮,再走向一旁正在誦經的無德大師身邊。

  「大師。」

  「盼盼,妳來了。」無德大師放下經文,站了起來,「我讓安慧問問妳,這麼晚了,為何還不回家?」

  「這幾天食堂休息,爺爺也出遠門去了。」她咬咬唇道。

  「食堂不是很少連著休息嗎?出了什麼事了?」無德大師看著她,她眉宇間的皺痕已說明她心中有事。

  「大師,怎麼辦?」她苦澀地說:「咱們孫家食堂可能得關門大吉了。」

  「為什麼呢?」

  「因為做麵的一種重要的配方快沒有了,爺爺說,少了那樣東西,就做不出招牌的馜香麵了。」她抿抿唇,「說真的,我從沒想過孫家食堂有關門的一天,那可是爹娘不在後,爺爺最重要的支柱。」

  「不,妳爺爺最重要的支柱只有妳,若說他真捨不下孫家食堂,也是因為有了它,才能讓他扶養妳長大。」

  「雖然是這麼說,但我還是不希望食堂就這樣收起來。」

  「沒有那樣配方真的不行嗎?」

  「不行,昨天爺爺試著改用別的作料,但客人馬上吃出差異。」盼盼嘆口氣,「由此可知咱們真的不能沒有它。」

  「這樣啊。」無德大師點點頭,接著又問:「妳爺爺去哪兒了?」

  「他只說要出門幾天,我猜他是去想法子吧,不過感覺上似乎滿難的,那東西聽說中原沒有,這兒也沒有,而爺爺又有事隱瞞著我,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說話間,盼盼與大師一塊步出大殿,在林間走著。

  「妳不必擔心,妳爺爺想說時就會說了。」無德大師手拈佛珠,慢慢地道。

  「我知道,但是只讓爺爺一人承擔,我真的很難受。」她吸吸鼻子,「別說這些了,對了,大師,在爺爺回來之前,能讓我住在這裡嗎?我……我從小就怕一個人。」

  「這倒沒什麼,妳就安心住下吧。」

  「謝謝大師!我住在這兒的這段日子,您和安慧的素膳就交給我,怎麼樣?」她甜甜地笑著說,「否則我也沒有銀兩掛單呀。」

  「妳這丫頭,又不是出家人,說什麼掛單,人是長大了,調皮的性子卻沒有改。」無德大師笑著點點頭,「行,妳做的素膳既細緻又可口,不僅我樂意,安慧一定更開心。」

  「那就這麼說定了。」她揚起笑容,雙眼極為燦亮,彷彿可與天上的星月相輝映。

  ※※※※

  「又是麵糊?」奚天夏看著眼前碗中黏呼呼的東西,眉間都快打結了。

  「不好吃嗎?」今天的麵糊是盼盼特別費心料理的,口味比之前的更加細緻,沒想到他居然嫌棄。

  「不是。」

  「那是什麼意思?」盼盼睨著他。

  「吃膩了。雖然妳的手藝不錯,但是每頓吃的都是麵糊,妳不覺得殘忍嗎?就算是魚翅、鮑魚、燕窩,天天吃也會反胃。」奚天夏沒好氣地說道。

  「什麼,魚翅、鮑魚、燕窩?你還真有口福呀。」她對他做個鬼臉,然後把麵糊擺在桌上,「明天再換,這碗你一定要吃掉,暴殄天物可不好。」

  「那我明天再吃,這碗我請妳。」奚天夏轉開臉,說什麼也不依。

  「你準備挨餓嗎?」她是很不想管他,但一想起他每天必須承受多次疼痛的折磨,又於心不忍。

  「對,反正餓肚子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跟那些刺骨的疼痛相比只是小巫見大巫。

  盼盼瞅著他,抿抿唇說:「那你說吧,想吃什麼?」

  「我說得出來,妳就會做嗎?」奚天夏一臉興味地看著她。

  「我當然做得出來,不過千萬別跟我說魚翅、鮑魚還是燕窩,就算我會做也買不起。」她瞇起眸說。

  「呵呵,妳還真有意思。」奚天夏想了想之後道:「那就鹹粥吧,加點蔬菜泥,這樣並不困難吧?」

  她點點頭,「對,一點兒都不困難,我馬上去做。」

  「等等。」奚天夏喊住她,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心意,「算了,下次再換,我現在想吃這碗麵糊。」

  「真的?你肯吃,那太好了。」盼盼露齒一笑,「我餵你。」

  「不用了。」他看看自己已經不再縛著繩索的四肢,「無德大師說我進步神速,以後疼痛會逐漸減緩,所以不再縛綁著我了,我可以自己來。」

  「但是你還是沒辦法坐起來,就讓我來吧。」

  在她的堅持下,奚天夏也只能像個孩子般讓她餵食。

  「妳怎麼一直住在這裡?」趕緊離開,他就不必再這麼難堪了。

  「我不能住這裡嗎?」她唇邊帶著一抹笑,「大師答應收留我,所以就算你再不開心、不痛快也只好忍耐了。」

  「真的不回家?」他笑問。

  「爺爺還沒回來,我不想回家。」盼盼雖然仍帶著笑容,卻不難看出她眼中那抹淺淺的擔憂。

  「替他擔心?」

  「當然,從我們祖孫倆相依為命後,他從沒出過遠門呢。」她噘起唇,「明明知道我不敢一個人住,又很怕黑,他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回來?」

  「為什麼不敢一個人住?」奚天夏半瞇起眸,仔細探究著她臉上的表情,對她的事有些好奇。

  「只有一個人時總會覺得四周圍好黑、好暗,我不喜歡。」盼盼向來不懂得偽裝,也不善掩飾表情,有什麼話就說什麼,因此很容易讓人猜透她的內心。

  「總有原因吧?」

  「因為在那樣的夜裡我曾走失過。小時候我為了找爹娘,偷偷溜出去,就這樣失蹤一整夜,也在漆黑的夜裡顫抖著待了整晚。」她吸吸鼻子,「所以我不喜歡一個人待在黑夜裡。」

  「真是個幼稚的孩子。」奚天夏輕嗤一聲。

  「你笑什麼?」她一雙柳眉輕輕蹙起。

  「既然是小時候的事,早就該忘了,想這麼多也沒用,不是嗎?」他睇著她,沉冷地說:「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你從小就有爹娘呵護著吧?」盼盼放下碗,十分感嘆,「所以你才能輕易的忘記一切。」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而是……」

  「算了,不要再說了。」她站了起來,用力抹去眼淚,「你已經吃飽了,現在要活動筋肉。」

  「什麼意思?」

  「大師交代的,他說你身上的毒已解,現在得練習好久沒有活動的筋肉。」說著,她邊拉起他的右手臂,慢慢的按摩,從肩頭一直到手指,「有感覺嗎?會疼嗎?」

  「妳……妳為一個沒有任何關係的男人做這種事,有何意圖?難道『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妳沒有聽過?」

  「意圖?」她挑起眉,隨即笑了,「我懂你的意思,認為我一個姑娘家不該這麼不懂禮數是不是?」

  奚天夏沒有吭聲,只是望著她。

  「大師也曾提醒過我,但爺爺說過,救人為上,只要懷著救人的心,別的都不必計較。」盼盼睇著他,「我都不在乎,你在乎?」

  「我一個大男人在乎什麼?」他輕哼。

  「那就好,以後就別再多說。」盼盼觀察著他的表情,「你的手腳真的沒有感覺,也不會疼?」

  「不疼的話,妳打算砍了它?」他輕哼一聲。

  「我正有這個打算。」盼盼俏皮的對他眨眨眼,「說真話,到底有沒有感覺嘛?大師說,依你的身子骨,這些天應該就會有很大的進展呀。」

  「當然有感覺。」他瞇起眼,失神的望著她那張美麗又不造作的小臉。因為她軟軟暖暖的小手在他手心的撫揉是這麼溫柔、舒服,讓他想漠視都難。

  「真的嗎?」她咧開嘴,眉開眼笑,「那太好了!」

  「妳幹嘛這麼開心?」說真的,奚天夏還不太了解她,在他眼中,她完全是女人中的異類。

  「當然開心了,見你能夠復元,不僅是我,大師和安慧都很開心的。」她又換了隻手,繼續替他按摩,「趁我還待在這裡的時候,對我好一點兒吧,我也會認真照顧你。」

  「我對妳還不夠好嗎?」他輕輕一哼。

  「還算可以,但是不夠好。」她拉遠距離瞧著他,研究好半晌才繼續道:「該怎麼說呢?我覺得你這個人挺高傲,有點兒目中無人,好像……沒有什麼人是你看在眼裡的。」

  「我真的給妳這種感覺?」奚天夏搖搖頭。

  「沒錯。」按摩過後,她細心地將他的雙手放進被子裡,「對了,我還沒說過我叫什麼名字吧?我叫……」

  「盼盼。」他接續他的話。

  「咦,你知道?」她訝異地瞠大眸子。

  「是無德大師硬要告訴我的。」他閉上眼,言下之意好像是他是被迫知道的。

  「什麼,大師怎麼可以偷偷告訴你嘛!那你也得說說自己的名字,這樣才公平。」盼盼望著他那張淡漠的臉,這時,他閉著的雙眸突然張開,而她的目光就這麼不慎落入他那對墨沉的瞳心中。

  「為什麼這麼在意我叫什麼名字?」奚天夏眸底斂著笑。

  「不是……不是在意,而是我不想每次都用『喂』喊你。」盼盼被他那炯銳的目光打得好不自在,心想,他不會已察覺她方才有一瞬間失神吧?

  「不必了,妳不必知道我的名字。」也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並不想以宣徽院大王的身分與她相處。

  她瞪了他一眼,「呵,還真跩,說你高傲還不服氣。那麼無名氏,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等等。」奚天夏叫住她,「記住,我明天不吃麵糊了。」

  盼盼回頭對他做了個鬼臉,「知道了啦!」

  看著她那可愛的模樣,奚天夏不禁揚起嘴角,著實被她那俏皮、可人的模樣逗得心情極佳。

  說也奇怪,他現在這副樣子,等於是半個廢人,哪來的好心情呢?偏偏每次見了她,他就會不知不覺的打從心底想揚起微笑。

  ※※※※

  上京城東,是最熱鬧的地方。

  街上有高聲吆喝的販子、舞刀弄劍的雜耍,還有櫛比鱗次的樓宇、摩肩接踵的人群,其中商賈們最喜愛聚集的地方便是「怡嵐樓」。

  它並不是妓院,而是「技」院,只要有任何功夫、技藝都可以在這兒展現,因此這地方也可謂龍蛇雜處,各地前來契丹國上京做生意的富有商旅,多會來此觀賞難得一見的技藝演出。

  其中有一桌賓客,他們身穿各族的服裝,邊聽著台上的姑娘唱曲,邊談論著事情。

  「聽說宣徽院府已經一團亂了?」

  「沒錯,主子出戰重傷又失蹤,至今一個多月沒有消息,能不亂嗎?」其中一名白髮怪人笑了笑。

  「不過,現在這局勢,我怕無法掌控。」奚天夏同父異母的弟弟奚天晟說道。

  「你不是二主子,怎會無法掌控?」白髮怪人魯逤挑眉問。

  「主子?宣徽院大王是我大哥,這身分又非世襲,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每個下人心底認定的主子只有他,當我和我娘是寄生蟲。」奚天晟惱火地道。

  「不過奚天夏已經不在了,你當然是主子啊。」

  「但他們眼中依舊沒有我。」

  「眼裡沒有你的就將他換掉,殺雞儆猴你不會嗎?」魯逤睨著他。

  「這……如果他回來了呢?」奚天晟有所顧慮,「奚天夏發狠的時候,實在很嚇人哪。」

  「你認為他還會回來嗎?」一旁稷海族的族長羅納笑了笑,「搞不好他的屍首現在已經面目全非了。」

  羅納深信,只要能掌控頭頂射出三道白光的聖女,便可統領天下,而他又修習過道術,可以輕易識別聖女的身分,因此這幾年來他走訪各地,就是為了找尋她。

  「他真的死了?」奚天晟很疑惑地問。

  「對我這麼沒有信心嗎?」一直不吭聲的恣陽國將領姜子星悠悠地開口,「我親眼見他中了刀傷和箭傷,就算活著也只剩下半條命了。」

  但奚天晟仍皺著眉,不相信身經百戰的奚天夏會這麼容易喪命。

  「奚天晟,既然你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就別再畏畏縮縮,雖然你接不了宣徽院大王這個位子,但是奚家龐大的產業你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手,如果有這筆財富作後盾,要消滅契丹國可以說是更進一步了。」姜子星又道。

  「姜統領,你可別忘了,等你得到了契丹國,我們的好處是什麼。」魯逤可不是平白答應幫忙。

  「當初不是早說好了,你就放心吧,我絕不會忘記的。」姜子星撇撇嘴,「你在武林中的地位,我也會替你維護。」

  「我要的海域,也得空出來給我。」羅納也說出當初的條件。

  「你們怎麼搞的?好像不太信任我,一次次的提醒,聽在耳裡真的很不舒服。」姜子星猛一拍桌,震得他們全住了口。

  見他們都不說話,姜子星氣的站了起來。

  「既然彼此不信任,那也不必再談了。」

  「等等。」奚天晟趕緊叫住他,「你這是做什麼?事到如今還吵什麼呢?又不是小孩子。」

  「還不是你,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把氣氛都弄僵了。」魯逤沒好氣地道,「我看改天再談吧,咱們都靜一靜。真不懂你們是怎麼了,為了一個死人這麼心神不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仁有義了?」

  發完牢騷,他便迅速離去,其他人相視一眼後,也一一離開怡嵐樓。

  奚天晟回到宣徽院府,才進入大廳,就見到母親錢氏走過來。

  「你們談得怎麼樣了?」

  他趕緊掩住她的嘴,「娘,您這是做什麼?這裡可是大廳。」

  「我知道、我知道,咱們去後面說。」錢氏挽著兒子的手朝後頭走去,「現在這兒沒有別人,可以說了吧?」

  「雖然還沒有確切的結論,不過應該就是這樣了。」四個人各為各的利益,要很快有滿意的決定實在很難,雖是如此,大家都知道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到底怎麼樣?你倒是說清楚啊!」錢氏只是個愛掌錢、掌權,一心只想把奚家產業抓在手心,至於國事、政事則完全不了解的庸婦。

  「娘,您不需要懂。」娘親愈是問,他就愈煩悶,「我現在心情很糟,想靜一靜。」

  「你心情糟什麼?該死的人也沒活著回來。」錢氏瞇起眼一笑。

  「好了,娘,別說了,我真的想休息了,那個人不在,我要忙的事還真多呢。」奚天晟安撫母親後,隨即轉身離開。

  ※※※※

  古剎的晨鐘響起。

  奚天夏張開雙眼,望著外頭泛起的魚肚白,他隨即從床上起身,扶著牆拖著困難的步伐來到屋外。

  雖然他不想承認,卻也不能否認,他會進步得這麼快,全然是盼盼的功勞,細心善良的她雖然經常與他鬥嘴,但也不厭其煩的為他按摩四肢,希望他可以快點行動自如。

  「施主,你怎麼起來了?請用早膳。」安慧將早膳端進房裡。

  「盼盼姑娘呢?」奚天夏有些訝異。以往都是她送飯菜過來的。

  「她爺爺已經回來,將她接回去了,她本來想向你道別,不過因為你睡了,只好作罷。」安慧解釋道。

  「什麼,她走了?」奚天夏的拳頭不自覺地緊握,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那她住……」他本想詢問她的住處,但旋即收起這個念頭。

  他奚天夏向來以國事為重,不該如此在意一個女人。

  「施主,你說什麼?」

  「沒有。」

  「對了,師父要我問你,身體狀況如何?」安慧看他已經可以自行行走,也替他開心,「看樣子好像很不錯。」

  「是還不錯,請轉告大師,再過一陣子我就可以回去了。」

  「是,我這就去轉告師父,施主請慢用。」安慧朝他行個禮後便走出房間。

  奚天夏轉首望著院中那株大榕樹,記得昨天他還看著她在樹下踢著毽子的可愛模樣,今天卻已經相隔兩地,這輩子應該也不可能再與她碰面了吧。

  沒想到他奚天夏也會對一個女人如此不捨,而她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

  另一方面,盼盼此刻正跟在爺爺的身後,但每走幾步便忍不住回頭,心底充滿了她不太懂的酸澀感覺。

  可能是沒有親口向他道別,所以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遺憾吧。

  「妳怎麼了?」孫老爹回頭看看行徑有點兒怪異的孫女。

  「沒有……」她搖搖頭,趕緊跟上去。

  「該不會是忘了什麼東西在大師那兒吧?」孫老爹疑惑地皺起雙眉,「要不要回去拿?」

  「不用。」她搖搖頭,心想,就算回去見著了他,最終她還是要離開呀。

  天呀,孫盼盼妳真的是瘋了,不知道他是誰,連名字、身分都一無所知,不過是照顧了他幾天,還經常被他氣得惱火,幹嘛老想著他呀?

  「那就快點兒回去吧。」孫老爹催促道。

  「是。」盼盼強迫自己收回心思,跟著爺爺的腳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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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06: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每日東方綻出微白之際,孫家食堂便開始忙碌的一天。

  盼盼起床後就整理著食材,將前一晚準備好的作料排列整齊,並將大骨湯熬好,好方便爺爺等一下煮麵時取用。接著,她拿抹布將桌椅再抹上一遍,最後便將大門敞開,等客人上門。

  抬頭一看,她發現今兒個天氣真不錯,晴空碧澄如洗,天邊有著一道彎彎的、淡淡的虹彩。

  「爺爺,爺爺,您快來看看!」盼盼興奮地朝店裡喊道:「有彩虹,彩虹耶!好美喔!」

  孫老爹走了出來,瞇起眼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嗯,是彩虹。」

  「今天天氣真好,一點兒也看不出昨晚下了雨呢。」她露出一抹甜美的笑,「我相信我們孫家食堂就跟這天氣一樣,就算遭遇過風雨侵襲,熬過去的話也會一片晴朗。」

  「是呀,想得開是最好了。」孫老爹笑了笑。

  「可是……馜終有一天會用完的。」她轉頭看看他,「爺爺,已經幾天過去了,您還不打算告訴我嗎?」

  「告訴妳什麼?」孫老爹走回店裡,避開孫女的注視。

  「那幾天您到哪兒去了?從小到大,您從不曾離開我這麼久,把我一個人丟下。」她已經忍了好幾天,以為爺爺會找個時間告訴她,可是過了這麼多天,他還是不動聲色,真是快急死人了。

  「沒什麼好說的,反正落空就是。」他停下腳步如此道。

  「落空?為什麼落空呢?」她快步走過去,「爺爺,您就說清楚嘛,也該讓我為咱們的食堂盡份心呀。」

  「不是說落空了,多說有什麼用?」孫老爹真是怕了她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纏功,真是讓他受不了。

  盼盼卻不想放棄,「爺爺,您就告訴我,說不定我會有法子呢。」

  瞧她還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孫老爹不得已只好坐了下來,望著她說道:「我去了趟宣徽院府。」

  「什麼?宣徽院……那是……什麼高官貴人吧?」

  「沒錯。宣徽院大王奚天夏的爺爺和我是舊識,當年我就是和他一塊兒去中原,我和他都買下了馜,只是我的分量較多,但他一直沒有使用過,我想……」

  「想跟他借來一用?」盼盼想得較長遠,「可是,那還是會有用完的時候,到時我們不就又一次陷入目前的處境嗎?」

  「咱們用的馜是經過我洗滌與曝曬,如果他的那份完全沒有碰過,或許可以從裡面找出種子,這麼一來,也許我們就可以自行栽種了。」孫老爹瞇起眸子,「那種香料很神奇,只要別去碰它,百年也不會壞。」

  「我明白爺爺的意思了。」她眼中綻放出希望的光芒,「可是,他會願意給我們嗎?」

  「雖然奚家很富有,但我那位朋友並不勢利,不過,他和他兒子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孫老爹瞇起眸,回憶起過往。

  「那麼,奚家沒有其他人了嗎?」

  「還有兩個孫子,一位就是我剛剛提到的宣徽院大王。這個官職並非世襲,是靠作戰出生入死掙來的,他可說是是咱們契丹國不可或缺的統帥。至於另一個孫子……」孫老爹搖搖頭,「只是個混混,八成什麼都不知道。」

  「差這麼多!難道不能向那位大王說明我們的難處,請他借給我們?」盼盼發現爺爺一臉頹喪,便問道:「還是他們已經將馜弄丟了?」

  「不是,而是他現在失蹤了,整個府邸亂烘烘的,為了查探這消息正確與否,我還到邊關問了問。」孫老爹嘆口氣,「沒想到是真的,這麼有為的年輕人,居然就這麼死了。」

  「不是說失蹤,為何又死了?」

  「到了邊關,每個人都說他已經死了。」孫老爹瞅著盼盼那張好奇的小臉,「別再說了,客人已快上門,咱們準備開始做生意吧。」

  「是。」盼盼趕緊穿上圍裙,繼續忙著開店前的準備工作。

  一會兒後,客人陸續上門,孫家食堂開始了忙碌的一天。

  不過,盼盼的心裡始終擱著爺爺所說的那番話。

  就算人已經不在了,馜應該是還在的吧,如果真的可以將馜的種子拿到手,就表示他們孫家食堂有救了!

  ※※※※

  兩個月後

  盼盼換上一套俐落的黑色衣裝,準備去一趟宣徽院府。

  之前她已經好幾次瞞著爺爺獨自前往,希望能和宣徽院大王見一面,與他談談關於馜的事,不過,宣徽院府的人總以主子不在來搪塞她,讓她無功而返。

  經過這陣子的思考後,她決定了,若無法明裡來,那就暗裡去吧。

  已好久不曾看見爺爺的笑臉了,盼盼認為值得一賭,只要能讓爺爺持續年輕時夢想,就算可能被發現、被逮著,她也要一試。

  來到上京的宣徽院府已是黃昏,盼盼一直在外頭觀看這一整片高大的圍牆,不知該往哪兒上去比較好,又怕這麼高的圍牆不是她爬樹的技巧可以應付的。

  「別想太多,既來之則安之。」她重重吐口氣,閉上眼安撫自己,之後便在天色完全暗下之後直接往上爬。

  加油,孫盼盼,妳一定可以的,這點高度難不倒妳,雖然它是牆不是樹,抓握的地方不夠多,但對妳而言只是小意思。

  好不容易攀上牆頭,盼盼不禁開心地笑了。

  哇,妳終於成功了,接下來只要慢慢爬下去就行囉!

  她立刻抓住牆沿,扣住磚縫的凹痕慢慢往下移動身子。或許是方才使勁過度,她的手指突然痙攣,手一鬆就這麼掉了下來。

  「啊!」她趕緊捂住嘴,不安地看看四周,幸好沒有人發現。

  揉揉摔疼的臀緩緩站起身,她低聲自言自語,「上回向這座府邸洗衣的丫鬟買來的消息是說,南側那幢最華麗的屋宇就是主人的寢居,不知道馜會不會擺在那裡?」

  盼盼悄悄地往南側前行,終於看見那幢氣派的樓房。雖然緊張的情緒讓她的心跳不斷加速,但她並不打算輕易放棄,再說,這兒的主子目前生死未卜,屋子裡並沒有人住,她進去裡頭找個東西應該不會被發現。

  給了自己十足的勇氣後,她立即上前試著打開門。

  咦,沒上鎖!她連忙推門進入,發現裡頭還燃著燭火,這是怎麼回事?

  再看著這偌大的房間,她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從哪兒下手。

  「不管了,先翻翻櫥櫃吧。」走向擺放在牆邊的五斗櫃,她開始翻箱倒櫃,「到底在哪兒?到底在哪兒呢?」

  「妳想偷什麼?」

  突然,她背後響起一道說話聲,震得她呆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妳是什麼人?」那道聲音又響起。

  盼盼閉上眼,徐徐轉過身,但是,當她張開眼睛時,整個人驀地一愣,「是你!」

  奚天夏劍眉揚起,眼裡的驚愕並不亞於她。

  「你的傷痊癒了?」她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只是可以走路了而已。」他瞇起眸子又問:「妳還沒回答我,究竟想偷什麼。」

  「馜。」既然是認識的人,那她就直說了。

  「我?」他詭異地問。

  「我很需要馜,拜託你不要教人來捉我好嗎?」她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或許他是這座府邸的客人。

  「妳說妳很需要我?」奚天夏挑起眉,露出一臉詭異的表情,「雖然妳照顧了我幾天,但我不確定我給了妳什麼樣的遐想,讓妳不辭辛勞地查出我的身分,甚至跑來這裡,就因為『需要我』?」

  「什麼?」盼盼這才明白他根本扭曲了她的意思,「不,不是你。」

  「一會兒是我,一會兒又不是我,妳到底要什麼?」他在椅子上坐下來,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妳要不要也喝一點?」

  「你怎麼可以擅自喝這屋裡的茶水?」盼盼瞠大眸子,「這裡可是那個什麼大王的寢居,被發現就慘了!」

  奚天夏眸一瞇,難道……她不知道他的身分,會在這裡相遇純屬巧合?

  「我高興喝幾杯就喝幾杯,至於妳,如果要喝就過來,不過在這之前,請把我房裡的櫃子收拾好。」他悠哉地說,但聽在盼盼耳中卻讓她震驚不已。

  「你說什麼?你的房裡?」她張口結舌地道。

  「沒錯,這裡是我的住處,怎麼了?」一抹恣意的笑掛在他嘴角。

  「你……你就是奚天夏?」

  「沒錯。」瞧她面露驚疑,他忍不住挑起眉,「怎麼一副震驚的模樣?難道我長得不像妳心目中的奚天夏?」

  「不是……而是傳言你已經死了,我之前來查探,也沒聽說你回來的消息呀。」盼盼的心底仍存著疑惑。

  「因為我昨晚才剛回來,不僅是妳,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他喝了口茶,「不過幸好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我死,至少妳救過我。」

  她仍然不能理解,更對眼前的情況感到十分不悅,「既然你是如此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當時為何要隱瞞呢?覺得戲弄我很有趣?」

  「我沒有戲弄妳的意思。」他英挺的臉龐揚起一絲笑意,「因為那時的情況不容許我告訴妳。」

  「不信任我嗎?」她聽出他言下之意。

  「沒錯,妳以為死裡逃生的人還能信任什麼人?」奚天夏瞅著她的眼,毫不遮掩地說:「我知道妳聽了一定很不開心,但這是實話。」

  「你……」她張嘴欲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算了,爺爺說過,你是個年輕有為的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在意你是否信任了。」

  「我倒是很在意妳到底想從我這裡偷走什麼。」會在這種情況下相遇,的確令他感到意外,不過,也有一絲絲的喜悅。

  「我說了,是馜,一種香料。」她解釋道,「看在我曾照顧過你的份上,能不能借給我?」

  「馜?」奚天夏沉吟了會兒,驀然明白了,「原來妳要的是它。」

  「你終於知道了,那太好了!可以借給我嗎?」盼盼睜著大眼,非常誠摯的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

  「任何條件?」他幾不可見的微勾起嘴角,指尖敲著桌面,「這四個字很嚴重,一個姑娘家可別隨便說出口。」

  「但我不後悔。」只要能完成爺爺的心願。

  「妳不知道,我爺爺曾說過,馜是咱們奚家的寶貝,要給妳真的很難。」奚天夏微瞇起雙眸,但語調卻極為輕柔。

  這時,盼盼注意到,他那張刀鐫般的剛稜俊容一如在古剎裡所見時那般,壯碩的體魄仍是那麼英挺,傲氣依舊,雖然那時的他行動不便,仍不失倔傲的氣勢,而此刻那份屬於男人的強勢更是顯露無遺。

  「呃……」猛然回神,察覺自己沒有專心聽他剛剛說了些什麼,她不好意思地問道:「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是什麼讓妳分心了?」奚天夏眼底掠過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

  「沒什麼。你到底給不給?要不就借我。」

  「我可以借給妳一半。」他瞇起眼,「只不過妳要拿什麼還我呢?」

  「我可以栽種,等生了新馜就一定還給你。」

  「看在妳照顧過我的份上,我只好信任妳了。」他撇撇嘴。

  「那你是願意了?那太棒了!」盼盼立刻興奮的捂著小臉,說真的,她完全沒料到今晚可以這麼簡單的得到它。

  「等等,我還沒有說完,先別高興得太早。」奚天夏走上前,輕撫她帶笑的唇角,「妳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什麼事?」她緊張地問。

  「陪我一陣子,就當是我府裡重要的客人,等事情結束後,妳就可以離開了。」他雙臂抱胸等待著她的回答。

  「什麼事情?要多久才結束?」盼盼顯得有些為難。在這兒待太久的話,怕爺爺不同意呢。

  「這還不能確定。願不願意賭一賭?時間可能很短,但最長應該不會超過四個月。」奚天夏揚起笑容,「而妳還可以得到貴客的禮遇。」

  「這……」她陷入長考,最後毅然點頭,「好,我答應你。」

  「為什麼非得到馜不可?」看來她像是打定主意非要將馜拿到手不可,「它對妳這麼重要嗎?」

  「對孫家食堂非常重要。那些馜是我爺爺和你爺爺一同買回來的,我們的用完了,這才不得已向你借來一用。」她很誠實地說。

  「喔,這麼說,妳我兩家算是世交了?」奚天夏眉一揚,感到有些意外。

  「應該算吧。」盼盼偷瞄著他臉上的表情,「你到底為什麼要我來作客,是想答謝我的照顧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用了。」雖然能再次見到他,她很開心,也很想多陪他一陣子,但她更想早日為爺爺達成心願。

  「妳以為我這麼做只是為了表達感謝之意?」他失笑道。

  「不然呢?」

  「以後妳就會知道了。什麼時候搬進來?」奚天夏直瞧著她那生動多變的表情,「我希望愈快愈好。」

  「我得回去和爺爺商量,他……他應該會答應的。」雖然盼盼不是很有把握,但她一定會努力說服爺爺。

  她又瞧了奚天夏好一會兒,著實難以相信當時受重傷躺在床上的男人會是眾所景仰的高官顯貴。

  「你真的是這座府邸的主子,沒有騙我?」

  「怎麼開始懷疑我來了?」他揚起唇角,眼底滿是氾濫的笑意。好一陣子未見,她仍可以帶給他愉悅的心情。

  「也不是啦……」她搖搖頭,看著他的笑,她喉頭竟感到莫名的乾澀,連發出的聲音都走調了,「我明天再過來。」說完,她便打算掉頭離去。

  奚天夏忍不住叫住她,「我不是妳口中的『那個什麼大王』,記住,是宣徽院大王。」

  「宣徽院大王……」盼盼不好意思地低聲複誦後便快步離開。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奚天夏的黑眸轉為深濃,在心底自問,這一次,他還能放她走嗎?

  ※※※※

  可想而知,當孫老爹得知孫女的決定後,有多麼震驚了。

  「我不允許,妳離開了,店裡誰來幫忙?」他直搖頭。

  「我已經和巷口的阿雄商量好了,他吃飯的時間會來幫忙。」盼盼攔住爺爺,很認真地道。

  「妳別擋路。」孫老爹推開她,「大骨湯還沒熬好呢。」

  「爺爺,您聽我說我就會讓開,還會幫您熬湯。」她和爺爺談起條件來。

  「妳這丫頭真是可惡。」孫老爺瞪著她,「不想做就別做,妳走,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了。」

  「爺爺,您怎麼這麼不可理喻!」她氣得喊道。

  「妳翅膀硬了,竟這樣對爺爺說話?」他咬著牙說:「要去住豪華的大房子就去,我不攔妳,妳快走吧。」

  「爺爺……對不起。」盼盼知道自己剛才一時太過激動,口不擇言。「您別生氣嘛,我是在和您講道理。」

  「妳這是講道理嗎?簡直是先斬後奏,我不想聽。」孫老爺當然明白,只要讓她前往,所有問題便可迎刃而解,但是,他擔心這個單純的丫頭會受騙上當。

  「我知道您不肯答應的原因,怕我住在外頭太過危險是嗎?您放心,對方可是宣徽院大王,況且他爺爺和您又是至交,您該相信他呀。」她眨著眼,注意著爺爺的反應。

  「哼,誰擔心妳了,別囉唆了,我很忙。」他故作忙碌的擀起麵來。

  「爺爺……」盼盼垂下臉,抿緊唇說:「對不起,但我真的想為食堂做點事,如果……如果您真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去開門做生意了。」

  接下來一整天,都不見她的笑容,有些客人雖然試著說笑逗逗她,卻只逗出她紅紅的眼睛。

  「盼盼姑娘,妳怎麼了?」熟客無不好奇與擔心,「今兒個怎麼不笑了?是不是妳爺爺又罵妳了?」

  「沒什麼。」她只擔心,奚天夏正等著她的回覆,可是現在這情況,她又能對他說什麼呢?

  「怎麼會沒什麼,看妳臉色這麼差。」客人扯開嗓門喊道:「孫老爹,你是怎麼欺負孫女的?」

  「誰欺負她了,不過說她幾句,她就不開心,不是讓她去了嗎?是她自己不去的。」孫老爹睨了眼眶紅紅的孫女一眼,語調倒是軟化不少。

  聞言,她的雙眸驀然一瞠,趕緊奔至後頭急急地問道:「爺爺,您是答應了嗎?答應我讓我去了對吧?」

  「不讓妳去,妳老是拿一張臭臉面對客人,咱們不倒店才怪。」孫老爹搖搖頭,輕輕一笑。

  「謝謝爺爺,謝謝爺爺,那我這就去告訴他!」盼盼興奮的笑開了嘴,然後迅速跑出店門,直奔宣徽院府。

  當她趕到那裡夜已深,她想敲門卻遲疑了。

  「現在才來找他會不會太晚了,打擾了他呢?」

  她輕嘆口氣,打算明天再過來時,突然聽見一道淡然卻饒富磁性的嗓音。

  「怎麼現在才來?知道嗎?我等得頭髮都白了。」

  她猛地轉過身,果然看見奚天夏坐在旁邊的階梯上。「你一直等在這裡嗎?」

  「沒錯,因為我現在是個廢人,成天無所事事,除了吃飯,就數等人最適合我了。」奚天夏的語氣中帶著自嘲。

  「什麼意思?你怎麼會是廢人呢?」盼盼不懂。

  「現在的我還是傷重的宣徽院大王,武功盡失,既無法出戰,又無法保護府邸,大夥會這麼想也無可厚非。」他說得輕鬆,好像事不關己。

  「你說……你的武功……沒了?」她瞠大眸子,「這怎麼可能?無德大師說過你可以完全康復呀。」

  「很多事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完美,總會有意外。」奚天夏一逕微笑著,目光慵懶地瞧著她臉上那充滿驚愕的表情。

  「天,那怎麼辦呢?」曾經叱吒戰場的男人突然從頂峰跌落谷底,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有多糟了。

  「哪能怎麼辦?所以現在我的死對頭都冒出來了,個個想要我的命,因此我需要有人保護我。」

  「保護你?」盼盼搖搖頭,「我沒辦法,我根本不懂武功,要怎麼保護你呢?你……應該多安排些護衛。」

  「有護衛還不夠,我要信得過的人。」

  他這句話溫柔得讓她的心都暖了,讓她就算不懂武功,也想竭盡所能保護他。「那你說,我能做什麼?」

  「現在還不確定,以後再告訴妳。」此時,奚天夏的目光溫暖卻也懾人,隱約透露出一絲神秘的意味。

  「好吧,那就等你想說時再說囉。」盼盼對他點頭一笑,「那我先回去了。」

  「妳什麼時候搬來?」

  「其實我爺爺一開始並不贊成,雖然最後還是依了我,但我知道他很不捨的。」她笑著道,「讓我好好安慰他,後天再搬來。」

  「可以,我等妳。」奚天夏雙臂抱胸,微微勾起嘴角。

  「嗯。」

  盼盼瞅著他,發現他此刻俊魅的五官因為這抹笑顯得更讓人動容且心悸。

  「對了,你一定要有信心,不要被困境打倒了,你的身子一定會痊癒的。」朝他綻放出甜美笑容後,她這才轉身奔離。

  一路上,她不禁想,到底是誰會想要他的命呢?而他又怎承受得起失去武功這麼沉重的打擊?光是想著,她就好為他擔心,恨不得早點兒來到他身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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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06: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與爺爺道別之後,盼盼便背著包袱來到宣徽院府。

  門房一見是她便笑著說:「妳是盼盼姑娘吧?大王已經囑咐過我們妳今天會來,快請進。」

  「謝謝。」盼盼朝他點點頭。

  「大王要妳先去見他,他正在寢居等妳。」

  「好的。」她笑了笑,立即朝奚天夏的寢居走去。

  一到那兒,她看見寢居外頭有兩個男人守著。

  「我是孫盼盼,請問你們是……」她好奇地問道。

  「我是右護衛呂奈。」較高的男人說。

  「我是左護衛梁荏。」另一個較矮些的男人跟著道。

  「在下白亦樵。」突然另一側走出一名作書生打扮的男人,年歲看來要比奚天夏稍長些。

  「是這樣的,我要找奚……不,是宣徽院大王。」一下子要改口稱奚天夏大王,她還真有點兒不習慣。

  「他等妳很久了,請進。」白亦樵揚唇一笑。

  「是。」盼盼朝他們笑笑後,便走進屋裡。

  屋內一如她上回來時那般整潔,但多了股藥味。她走近一瞧,看見案上有只盛著湯藥的碗,原來那苦澀的藥味是從那兒傳來的。

  「大王,我來了。」為何沒看見他的人影呢?

  「我在這裡。」樓上傳來奚天夏的聲音,「上來吧。」

  「是。」

  盼盼放下包袱,緩緩走上樓,發現上頭別有洞天,給人一種十分幽靜的感覺,而奚天夏此刻正站在窗邊,蹙眉看著外頭。

  「在看什麼?」她在他身後站了會兒,可是窗外好像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他居然連頭也不回。「怎麼一副不歡迎的樣子?我可是好說歹說才讓我爺爺安心的,既然這樣,那我回去了。」

  盼盼眉一揚,佯裝轉身欲走,沒想到他根本沒有留她的意思。

  「喂,我真的要走了,你不說句話嗎?」

  奚天夏依然望著前方,不吭一聲。

  盼盼深吸了口氣,「原來是尋我開心?那我走就是了。」

  她氣呼呼地欲奔下樓,但才到樓梯口便被急追而來的他拉住手腕。

  「誰要妳走了?」

  「別以為你是大王就有多了不起,我寧可關了孫家食堂也不被你戲弄。」她噘起唇瞪著他。

  「不是戲弄,只是懲罰妳連著兩天讓我等。」奚天夏注視著她的眼,「而我不過讓妳稍等一會兒,妳就受不了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先放開我啦。」

  盼盼用力一扯,可是沒想到非但沒能抽回自己的手,反而被他攬進懷中,兩人的身子就這麼緊緊相貼。他的體熱熨燙著她,讓她渾身直發熱,不自在地僵住。

  「放輕鬆,幹嘛這麼僵硬呢?」他將她的腰緊緊一收。

  「你不要這樣……」她扭了扭身子,「男女授受不親,這可是你說過的,你忘了嗎?」

  「我沒忘,當初是妳說不在意啊。」

  「那時候你是病人。」她手足無措的解釋。

  「我現在還是呀。」奚天夏指著樓下,蹙著眉說:「沒聞到一股藥味嗎?現在我一天得喝上三大碗苦藥,外加一堆外人貢獻的補藥與偏方。」

  「什麼?」她鎖了下眉頭,不解地問:「你為什麼要吃偏方?」

  「當你必須達成某種目的的時候,有很多事就算不願意做也得做。」奚天夏再次將她拉向自己,「不過,唯獨面對妳時,我不希望這樣。」

  「我……我也不會要你吃偏方,你盡可以放心。」她雙手抵著他的胸膛,「呃,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好彆扭,如果……如果需要我替你按摩,你可以隨時……隨時教我來。」

  奇怪的是,他的傷不是還未痊癒嗎?剛剛他的動作卻挺快的。

  「我記住妳這句話了。」他撇嘴笑笑。

  「還有,我該住在哪兒?希望不要離你這兒太遠,你的府邸太大了,我怕迷路。」

  「不要太遠嗎?那就跟我一塊住好了。」他扯著笑說。

  「什麼?」她的小臉浮起不自然的紅暈,「你別胡說了。」

  「我沒胡說,妳不是怕黑、怕一個人,那就只好跟我住在一起囉。」他指著旁邊的某間房,「去看看,看妳是否滿意。」

  沒想到他還記得她怕一個人獨處。盼盼難以理解的看看他,然後緩緩走進那間房。她發現裡頭的擺設真是華麗,不敢相信自己這輩子也有住在這種地方的機會,不過,這一切對她而言是這麼的縹緲虛無,讓她感受不到一點點真實。

  「喜歡嗎?」奚天夏率性的靠在門邊問。

  「不喜歡。」她回頭皺著眉道,「我不需要太多的擺飾,這些東西讓我有很大的負擔,因為我做事總是莽莽撞撞,要是把它們撞壞或摔碎了,賠不起怎麼辦?」

  聞言,他哈哈大笑,走近她,笑望著她的眼,「就算妳把這裡的東西全毀了,我也不會要妳賠的。」

  「真的嗎?」她抿唇一笑,「那我就喜歡。」

  「妳先休息吧,我晚點兒再來看妳。」奚天夏對她點點後,便轉身下樓。

  盼盼來到窗邊往外瞧,看著他走出寢居,與那兩名護衛與書生一同離去,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

  奚天夏雙手負在背後,與白亦樵緩緩走在府邸後方的林間。

  遠方殘陽,陽光如金粉灑落在枝葉上,映照出光彩。風拂面而來,帶著即將入夜的涼意。

  「你這麼做好嗎?」白亦樵問道。

  「什麼意思?」

  「利用一個女人,這不是你會做的事吧?」白亦樵望著若有所思的奚天夏。

  「呵呵,別以為夠了解我,有人正勒住我的脖子,被逼急了,我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奚天夏回頭朝他挑挑眉,「你教過我的,必要的狼是一定要的。」

  「誰這麼教你來著?別胡來呀。」

  「不這麼胡來,又怎麼能騙得過那些正想置我於死地的好幾雙眼睛呢?」奚天夏抬頭望向夕陽。

  「既然知道,你這陣子的『狀況』也表現得太好了吧?」白亦樵提醒他。

  「要我演戲真的很難。」他搖搖頭,苦澀的一笑。

  「很難也要演下去,否則你就會輸給那些野心勃勃的傢伙。」白亦樵拍拍他的肩,「我相信你可以的。」

  「好吧,那我們現在該回去繼續演戲囉。」奚天夏扯扯唇,率先朝前走。

  白亦樵撇嘴笑笑,也跟著他步入府邸後門。

  來到後院,他們就看見錢氏與奚天晟正站在盼盼面前問她話。

  「妳是誰?為什麼來到府邸?和奚天夏是什麼關係?」

  「你們又是誰?」盼盼睨著他們。

  錢氏先開口道:「我是奚天夏的……繼母,這位是他的親弟弟,府邸一半也是我們的,妳實說無妨。」

  盼盼原以為他們是奚天夏的親人,應該會幫助他,可是看他們銳利的說詞與發狠的嘴臉,才恍然大悟為什麼他會說有人要置他於死地。

  「呃……我是他的朋友,他說無聊,所以請我進府作客。」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如此道。

  「原來只是朋友呀。」奚天晟疑惑地望著她,「我還以為是女人呢,正懷疑憑他現在這種身子怎麼滿足妳?」

  「什麼?」單純的盼盼聽不懂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關於這點,還不需要你來質疑。」奚天夏站在他們身後,發出虛弱的笑聲。「盼盼,快過來。」

  「喔。」她立即跑了過去,扶住他虛軟的身軀,「你好像更不舒服了是不是?傷還疼嗎?」

  「沒事。」他搖搖頭,對她柔和的一笑,「告訴他們,我對妳好嗎?」

  「你對我很好呀。」

  「妳喜歡我嗎?即使我什麼都不能給妳,還喜歡嗎?」

  他突如其來的這一問赫然讓盼盼呆住,她不知所措,小臉都泛紅了。

  「怎麼不說?快說呀。」奚天夏靠在她身上,懶洋洋地撇撇嘴。

  「你怎麼這麼問?我……我……」

  「實話實說就好。」他指著錢氏與奚天晟,「他們都非常有興趣知道我身邊的人是怎麼看待我的。」

  聽見他這麼說,她霍然懂了,隨即羞赧地點點頭,「你又沒有虧待我,我當然喜歡你。」

  「聽見沒?她說喜歡我。」奚天夏朝他們笑笑,便對盼盼說:「扶我回房吧。

  「好的。」

  於是盼盼扶著他,緩緩朝他的寢居移步。

  走進屋裡後,她忍不住問:「喝了那麼多湯藥,怎麼身子骨卻愈來愈差?是傷勢又復發了嗎?要不要回古剎讓無德大師看看?」

  「不必。」他搖搖頭。

  「真的不必嗎?」她質疑地問。

  「對,我只要多休息就行了。」他坐了下來,「好久沒為我按摩了,過來。」

  「你現在是哪兒不舒服,手臂還是腿?」盼盼坐在他身側,關心地問。

  「都要。」

  盼盼輕笑出聲,「怎麼跟個孩子一樣,一點都不想吃虧。」

  「對妳,我就是想貪小便宜。」他帥氣地笑笑,然後朝她伸出手,「來吧,快點兒按摩。」

  盼盼拿他沒轍,於是拉過他的手臂一寸寸的上下壓揉著,「這樣可以嗎?」

  「可以,輪到腿了。」

  他將雙腿抬到床上,然而她只是看著他兩條健碩的腿直發愣,動也不動。

  「怎麼不動手呢?我現在很不舒服。」奚天夏故意說得有氣無力,讓自己看來病懨懨的。

  「可是你現在都會走了,還需要按摩嗎?」盼盼有點兒遲疑。

  「雖然會走了,但是沒啥勁兒呀。」奚天夏瞅著她,然後耍起脾氣來,「真不願意那就算了,妳回房去吧。」

  「真受不了你,好,就幫你按摩啦。」

  盼盼溫柔的小手輕輕按撫著他的腿,不過來到大腿就收手,又緩緩往下移,沒想到她的手突然被他按住。

  「別拿開。」

  「呃,你……」她愣愣地開口。

  「我要妳繼續。」

  奚天夏嗓音輕啞,顫得她心口發熱,連小手都不住發起抖來。

  見她像傻了似的愣愣望著他,他的大手索性抓著她的柔荑徐徐往上移,隔著布料觸及他胯間的火燙。

  盼盼先是一愣,隨即吃驚地抽回小手,但是他的速度更快,抓著她往他身上猛地一拉,兩片熱唇就這麼攫住她的小嘴,雙掌更不時在她玲瓏有致的身子上游移。

  而他每個吸吮與舔吻都帶著火苗,毫不留情的挑勾起盼盼體內一寸寸陌生的情潮,讓她感到既酥麻又難受。

  「別……不可以……」她羞澀的直想推開他。

  「怎麼了?害怕?」奚天夏揚唇一笑,「害怕這種會讓妳感到歡愉的感覺?」

  「才不是。」她心慌地說:「我想回房去了。」

  「要轉移陣地嗎?那也可以。」他唇角勾著邪魅的淺笑。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她直搖著腦袋,奚天夏覺得她那倉皇的模樣還真是有趣得緊。

  「要不妳是什麼意思?」他粗糙的手掌滑過她的纖腰,從她的短衫往上鑽,在她瞠亮的目光下覆上她飽滿的胸脯。

  她驚呼一聲,抓住他的手,心慌意亂地望著他。

  「妳好像很喜歡有不同的意見。」他撇嘴笑笑,然後拿開她的手,「以後別再出現這種動作。」

  說著,他便夾住那綻放的蓓蕾,撩弄揉旋。

  盼盼體內湧起莫名的悸動,情不自禁發出令人臉紅耳熱的曖昧嚶嚀,這種軟柔的音調迴響在寢居內,聽在她耳中還真是讓她羞愧得想要逃開。

  不久,盼盼白皙的頸子已漸漸潮紅,身子更是熱得像團火焰。

  女人的矜持讓她直覺不能繼續,但又推拒不了他的情慾折磨,只能咬著唇,強迫自己別再發出煽情的呻吟。

  「妳又不聽話了,別咬著唇。」

  奚天夏立即含住她的小嘴,撬開她的牙關,舌頭鑽進她的口中,細細品味著她的芬芳,撫在她酥胸上的大手也更加肆無忌憚地將它攏高拱起。

  盼盼呼吸急促,小臉更紅了,卻只能握緊拳頭,默默承受這男人在她身上造成的狂潮。

  「別……別這樣……」她懊惱地再次發出羞人的聲音。

  「一直以來都是妳幫我按摩,現在改由我幫妳而已。」他露出詭魅的笑容。

  「不,不行……」

  她的腦袋已被這份狂烈烘得停止了運轉,任由他的手探進她的裙底,摸入褻褲裡,輕觸她腿間的柔軟。

  一陣潮意濡濕了她的腿間,激狂的情潮讓她雪白的身子沁出細細的汗珠,嬌軟的呻吟不住逸出口,讓這個房間充滿了愛的呢喃。

  隨著奚天夏更狂野的動作,他們很快地褪盡彼此的衣裳,兩人赤裸的身子交纏,原本整齊的床被已亂成一團。

  她的藕臂纏繞著他堅硬的背,他深深吻著她,沉溺在這激昂的慾海中,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不可以!

  盼盼的內心掙扎著,但一抬頭,望著奚天夏火熱泛紅的雙目,可以看見他體內的情慾正蔓延著。

  「我要妳。」

  他這句話像催情一般,撞擊著她的胸口,讓她的心不停顫動,一雙迷濛的眼覆著銷魂的紅,身和心都已無條件歸屬於眼前這個男人。

  她輕輕顰額嬌吟出聲,光是愛撫及深吻,已快讓她承受不起了。

  「想要更多是嗎?」奚天夏笑問。

  「不知道……」她羞怯的別開小臉。

  「那我就認為是這樣了。」俯低身子,他輕輕拉開她的一雙玉腿,結實的腰徐徐往下壓,頂住她的柔嫩之處。

  盼盼還來不及細想,他的身軀已猛然一沉,強勢的頂進她柔軟富彈性的緊窒內。

  她瞪大雙眼,覺得自己像被他的碩物貫穿,在痛喊的剎那,小嘴又被他猛然吻住,將她的吶喊全都吞嚥而下。

  盼盼難以忍受的抓住他的雙臂,眼中泛著淚霧,可是奚天夏卻不讓她喊出聲,而是緊摟著她的臀,不斷愛撫著。

  不能這樣啊!盼盼在心底這麼告訴自己千次萬次,偏偏在他的撫弄下,她居然迷醉了,也漸漸放緩緊繃的情緒。

  原以為他會放過她,但沒想到才剛鬆懈下來,奚天夏在她臀上的大手又用力一壓,好讓他的碩硬可以滿滿地充塞她柔滑的蜜徑。

  接著便是他狂肆的律動、強勢的侵入,一次又一次刺進她體內最深處。

  她不知如何接受這如排山倒海而來的索求,只能開口求饒。

  但這對奚天夏而言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反而激怒了他,讓他以更狂猛的姿態孟浪地在她身上掠奪他想要的溫柔。

  頃刻,疼痛逐漸消失,火熱的激情浪潮來得既快又急,她還沒來得及品味,已被狠狠拋入狂浪之中,就快被一陣陣翻湧的波濤淹沒了。

  她只能抓住他這塊浮木,在情慾的巨浪中載浮載沉。

  在奚天夏狂野的律動下,盼盼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眼前有如閃爍著燦爛星光,最後,她體內深處迸發出美妙的火焰。

  慾望衝到頂端,最後徐徐落下,讓她忍不住落淚,望著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和他做了什麼。

  奚天夏喘著氣,伸手拂過她沾在額頭上的髮絲,「瞧妳小臉通紅,滿足了嗎?」

  「討厭!」盼盼細啞地否決,神情羞怯不已。忍不住,又揚睫看著奚天夏那張霸氣深邃的男性五官,想起剛剛他粗野的施為讓她心生好奇,「你真的還有傷嗎?」

  他一震,隨即扯開嘴笑得曖昧,「我的傷時好時壞,剛剛不像受傷的人嗎?」

  「是不像……」發現自己不該這麼回答,她立即改口,「不,我的意思是……」

  「不像傷者,那像什麼?」他吻了吻她的眉眼,體內歡愛的餘韻讓他只想緊緊抱著她,根本不想再讓她離開。

  「我……我不知道……」她羞澀的將身子蜷起。

  感覺到她的柔徑又一次收縮,奚天夏好不容易熄滅的慾火又被她點燃。

  他瞇起火熱的眼望進她的瞳心,雙手緊捧住她的纖腰,低吼了聲,再次猛地頂入她體內。

  他忘了該溫柔,忘了這是她的初夜,狂野的不斷佔有她,聽著她聲聲吟唱著歡愉,他明白這個小女人確實能夠輕易激起他體內高昂的慾火,讓他欲罷不能……

  ※※※※

  盼盼睜開眼,疲累地坐起身子,當確定這裡是奚天夏的寢房時,雙胒驀然飛上兩朵紅雲。

  接著,她趁著此刻四下無人,趕緊將衣裳穿上,溜回自己的房裡。

  坐在床沿,她不禁想著奚天夏這個男人,為何他昨晚要這麼對她呢?

  「天,別想了,不能再胡思亂想了,來這裡是為了幫他,也是為了完成爺爺的心願,再說……」捫心自問,她並不後悔,那就夠了。

  這時肚子傳來咕嚕聲,她才發現自己快餓扁了。

  昨晚她還沒吃晚膳便被他帶回房裡,現在天色已大亮,應該已經過了辰時,她怎會不餓呢?

  她趕緊梳洗一番,換了件衣裳,下樓時正巧看見有幾名丫鬟走進寢居,人手一盤香噴噴的菜餚。

  「妳們……」盼盼上前問道。

  「大王吩咐,這是給姑娘用的。」這些丫鬟都以疑惑又帶著鄙夷的眼神看著盼盼,心忖或許是這丫頭影響了大王,才讓大王心性驟變,否則就算大王失去武功,也不能不管事呀。

  「這樣啊,謝謝。」盼盼朝她們點點頭。

  待她們離開後,盼盼偏著頭心想,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她們怎麼用那種不屑的眼神看她……啊,該不會昨晚的事。

  不會吧,大王不可能說出去,那麼也不可能有人知道啊。

  「喜歡嗎?」奚天夏突然走進來,問著正在發愣的盼盼。

  「當然喜歡,你怎麼知道我餓了?」此刻面對他,她不禁感到一陣彆扭,腦袋也垂得低低的。

  「因為我也還沒有用膳。」

  聽見他這麼說,盼盼立即抬起臉,「什麼,大王到現在還沒有用膳嗎?那怎麼成,還得吃藥呢。」

  「少吃一頓沒關係的。」他點頭一笑。

  「不行的,還是快吃吧。」她指著圓几,「你請先坐下。」

  「妳餓了的話可以先吃呀。」

  「你不知道你有多偉大嗎?你不坐,我哪敢坐呢?」盼盼說著,忍不住笑了出來,雙頰也覆上淺淺的紅暈。

  「妳這丫頭,好,那我就先坐下了。」奚天夏拉開椅子入座。「瞧妳,看著這些菜猛吞口水,還不過來?」

  「誰吞口水了?討厭。」盼盼趕緊坐了下來,仰起下巴對他說:「那我先用囉,免得口水滴進菜裡。」

  說完,她便拿起筷子在他面前大快朵頤,他在一旁看著,不由得輕笑出聲。

  「知道嗎?妳是頭一個知道我的身分後還敢在我面前肆無忌憚吃東西的女人。」

  「不然得怎麼吃東西呢?」她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因為生性率真的她根本不懂得矯揉造作這一套。

  「妳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吧。」奚天夏挪了挪椅子靠近她,專注地望著她的眼,「我喜歡這樣的妳,千萬不要改變。」

  「我為什麼要改變?」盼盼看著他那張俊魅的臉還有瞅著她瞧時的炯亮眸光,又臉紅耳熱了起來。

  「我看著妳,讓妳很不自在?」

  「當然了。」因為他的目光和昨晚那時同樣熱情,讓她心悸不已,連呼吸都幾乎忘記了呢。

  「因為昨晚?」奚天夏恍若懂得讀心術,如此問道。

  「呃!」她一手撫著不斷起伏的胸口,望著他那對閃現一絲興味的幽邃眸子。

  「別這麼緊張,快吃吧,我可不想影響了妳的食慾。」他親自為她想上一杯酒,「喝一點酒吧。」

  「我不會喝酒。」

  「就一杯而已。」他朝她點點頭。

  「好,就一杯。」她立刻端起酒杯喝一口,那辛辣的滋味讓她皺眉,「唔,說真的,一點都不好喝。」

  「哈哈哈……」他又笑了,「知道嗎?看見妳,總讓我心情很好,也特別想笑。」

  「我的模樣很好笑嗎?」盼盼摸了摸自己的臉。

  「不是,因為妳讓我很愉快,打從心底感到愉快。」奚天夏直言道。

  「真的?不是想逗我開心?」她甜甜地彎起嘴角,「聽你這麼說讓我食慾大增,我要多吃點喔。」說完,她又夾菜吃了起來。

  他望著她毫不扭捏的吃相,不禁揚起唇角。「等一下吃完,我們一塊出府走走吧。

  「到哪兒去?」

  「現在宣徽院大王正在休養,無法上朝處理公務,只好瞧瞧家中的產業了。」他瞇起眸子,冷然一笑,「妳陪我去,我會有精神一點兒。」

  「沒問題,反正我來這兒的目的就是陪伴你。」

  盼盼單純的笑容再次讓奚天夏內心充滿從未有過的暖意。

  想他自從七歲時母親去世,繼母接著嫁進府邸,他的笑容便漸漸隱沒了。繼母對他總是在爹面前一個樣,私底下又一個樣,而他卻什麼也不能說。

  剛開始時,他會向參抱怨繼母虐待他,但是爹卻怪他偏激、造謠,甚至責罵他叛逆,直到十歲之後,他就不再對任何人提及這種事。

  因為他已頓悟,要擺脫這情況就必須靠自己。

  因此,他靠自己的雙手,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擁有現在的地位和成就,又怎麼容許讓人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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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07: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乘上馬車,在輕快的馬蹄聲中,奚天夏與盼盼離開上京,來到城外約五十里的蘇梅鎮。

  這兒是奚家產業的大本營,奚家的繡業、布莊和織坊,是造就蘇梅鎮發跡的大功臣。

  「這兒很熱鬧,一點兒都不比上京遜色呢。」盼盼好奇的觀看著窗外的景致。

  「不是我自誇,而是奚家的產業讓這裡的百姓有工可做,有銀子可賺,自然有人潮。」奚天夏笑了笑,跟著問向坐在另一側的白亦樵,「老樵,我說得沒錯吧?」

  「宣徽院大王說話,自然是對的囉。」白亦樵開起玩笑來。

  盼盼托腮看看他們倆,「奇怪了,他一點兒也不老,為何喊他老樵?」

  「『老』是對他的尊稱,他可是我的軍師。」奚天夏撇嘴笑笑。

  「軍師?」她眸子一亮,「那表示這位白公子很聰明了?」

  「白公子?」奚天夏和白亦樵異口同聲地道。

  「怎麼,我又說錯了什麼嗎?」他們怎麼一副看見怪物的模樣?

  「哈哈哈……」白亦樵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在我近三十年的歲月裡好像頭一次有人喊我公子,我說天夏,你真的挖到瑰寶了。」

  「瑰寶?對,你形容得真適切。」

  奚天夏才說完,馬車便停了下來。

  「大王,布莊到了。」車夫在外頭恭敬地道。

  一行人隨即步下馬車。

  奚天夏走進布莊裡,意外瞧見奚天晟正在廳裡與帳房說著話。

  可以想見,當他看見奚天夏前來的瞬間有多麼震驚了。

  「大哥。」他立刻站了起來。

  「虧你還知道喊我一聲大哥。」奚天夏微喘著坐了下來,看著帳房,「你繼續說,我也順便聽聽。」

  「是的,大王。」帳房看著他此刻的病體,暗暗嘆口氣後道:「因為大王前陣子出事……布莊、織坊都受到影響,唯有繡業還能打平盈虧。」

  「什麼?我一不在,生意便一落千丈嗎?」奚天夏看著弟弟,話雖犀利,但語氣卻微弱無力,「你就不會看著點兒?只知坐享其成,真是無用。」

  「奚天夏,不准你這麼說我。」奚天晟猛然站起。

  「呵,好像真當我活不久了是嗎?」奚天夏挑眉冷睇他一眼,「好了,現在是要極力挽救,可不是爭執的時候。」接著他又對帳房說道:「再繼續說,我要知道詳細的情況。」

  「呃……現在這情形……如果大王您的身子無法盡快復元,要轉虧為盈真的很難。對不住,是我沒有將生意照顧好。」面對眼前兩位主子,帳房只好將罪過都攬上身。

  「你胡說什麼?難道他的傷一直不好,奚家龐大的產業就會跟著一起垮掉嗎?」奚天晟氣不過地大聲喊道。

  「這……帳上是這麼顯示……」帳房害怕地說。

  「天晟,你對我不滿我清楚,但不要把責任全推給別人。如果你願意,我們就一塊兒去其他產業看看。」奚天夏隨即起身,盼盼立刻盡責的上前擔扶,步出布莊。

  當他們離開布莊時,羅納正好喬裝經過,在看見盼盼的剎那,他突然止住腳步,眼神突然變得犀利。

  雖然她頂上的三道白光還非常淺淡微弱,不過他十分確定,她就是他找了許久的白光聖女!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但她為何會待在奚天夏身邊?難不成他們之間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坐上馬車後,盼盼一直在奚天夏身邊專注地照顧著他,偶爾她會看看眼前的奚天晟,不明白兩人明明是親兄弟,為何給人的感覺會差這麼多。

  「大哥,你身體不好就別四處奔走,你真的如此不相信我?」奚天晟沉著嗓子問。

  「要我相信你確實很難。」奚天夏撇嘴笑笑,又朝盼盼道:「我的湯藥呢?」

  「在這裡。」盼盼立刻把早就準備好的布包拿出來,解開後裡頭便是盛著藥的竹筒。她小心地打開蓋子後遞給他,「我用了好幾層棉布包裹起來,還溫熱著呢。」

  「謝謝,妳真體貼。」奚天夏接過,一口氣將它喝下。

  坐在對面的奚天晟光聞到那股藥味就作嘔,於是他轉而對白亦樵說:「白亦樵,你跟在我大哥身邊也好些年了,你的話他會聽,請你要他好好養病,別管事了。」

  「二公子,這個可能有點兒難,大王怎可能聽小的呢,反而是如果二公子願意聽,我倒希望你能歇手。」白亦樵撇撇嘴說。

  「你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想把奚家產業都賠掉,還是讓大王做主得好,否則即使把它們都賣了,也還不清你的賭債。」白亦樵又道。

  「什麼?」奚天晟暗暗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們連這種事都知道,但他仍矢口否認,「別胡說,誰欠賭債了?」

  「你不願承認沒關係。」奚天夏懶洋洋地望著他,「不過,這時候你能不能別說話,讓我休息一下?」

  「你累了嗎?早知道就不該走這一趟。」盼盼見了十分擔心,連忙拿出手絹輕拭他鬢邊的汗水。

  「我沒事。」奚天夏笑著拿下她的手,「既然都出來了,我想把該去的地方全都走一遭,讓大夥瞧瞧我還活著。」

  說話時,他和白亦樵交換了個眼神,一抹淺笑藏匿在唇角,誰都沒發現。

  ※※※※

  奚天夏拖著病體、帶著倦容走了這一遭,非但沒有給底下的人信心,反而讓大夥更加憂心,瞬間,從蘇梅鎮直到上京,便出現沸沸揚揚的傳聞,宣徽院大王已病入膏肓,就要回天乏術了。

  「真該死,你怎麼讓他到處走呢?」魯逤望著奚天晟,「他這麼做無助於奚家的產業,反而賠差更大呀。」

  「他都那樣了還想當家,我有什辦法?」奚天晟也很懊惱。

  「我看這樣不行,你手上一半的產業得趕緊脫手,能賣多少算多少,否則只會成為一堆廢物而已。」魯逤又道。

  「可是現在這情形,我哪脫得了手?」

  「這就得靠你自己想辦法了,奚天夏垮了,你卻代替不了他的位子,問題在你不是嗎?」姜子星也道。

  「算了,這事先不急。」羅納閉眼沉吟道。

  「別急這事?那麼該先急哪一樁?」魯逤問道。

  「女人,跟在奚天夏身邊的那個女人。」羅納瞇起眸,淡淡地說。

  「怎麼了?你見過她,對她有興趣?」奚天晟冷冷地一笑,「沒錯,她是長得不賴,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那丫頭讓我感興趣的是,她居然是我找了好多年的女人。」羅納瞧了他們一眼。

  「找了好多年?」奚天晟搖搖頭,跟著大笑道:「那丫頭才幾歲呀!別淨說些可笑的話行嗎?」

  「你聽我說,家師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淮陽大師,十七年前就告訴我,可以改變運勢的第二代女子誕生了,只要找到她,讓她跟在身邊,今後想做什麼都能無往不利。」羅納非常嚴肅地說著。

  「嗯,我也曾聽過這傳聞,難道她就是……白光聖女?」魯逤插了話。

  羅納點點頭,「沒錯,就是她。」

  奚天晟卻對此不以為然,「如果真有這麼靈驗,奚天夏有她在身邊,怎麼傷勢不見好轉呢?」

  「聽你的口氣,好像不相信我說的話?」羅納不悅地說。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務實,太過怪力亂神的東西我可不願沉溺其中。」奚天晟冷冷地回道。

  「難怪你永遠不會成功。」

  「好了,堂堂大男人又要為這點小事吵架嗎?」姜子星趕緊喝止,免得這次的商討又無疾而終,「如果她真是白光聖女,就要想辦法把人弄到手。」

  奚天晟收起怒意,想了想才說:「那女人被奚天夏保護得好好的,要接近都難,而且,他身邊的兩名護衛,我看了就發毛。」

  「沒錯,不僅那兩人的武功高強,就連那個神秘的白亦樵也是個讓人頭疼的人物。」羅納沉吟道。

  「我好幾次想把白亦樵挖過來,可是他卻甩都不甩我。」奚天晟氣憤地說。

  「不必了,我們幾個也就夠了,目前我們除了要把奚家的產業賣掉之外,還得把奚天夏所掌禁武軍的重要將領一一收買,等壯大了我們,削弱他的氣勢,就是我們勝利的時候。」羅納說出大略的計畫。

  「就這麼決定了,這些事得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進行,還有,想收買人心就必須拿得出好處,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所以這方面就得靠奚天晟了。」魯逤隨即站起,「今天商議到此為止,我和羅納會找機會潛入禁武軍,打探一下從誰下手比較好。」

  「好,大夥各自去忙吧,有任何需要再通知彼此。」

  ※※※※

  盼盼發現奚天夏去了趟蘇梅鎮回來之後,身子骨變得更差了。

  趁灶房已忙完但尚未熄火的空檔,她親自為他傲了鍋雞湯,當她將雞湯送進寢居時,見到他正躺在長椅上看書。

  「在看書嗎?」她將雞湯鍋擱在案上,「快趁熱喝吧。」

  「這是什麼?」他勾起唇一笑。

  「雞湯,很好喝喔,連爺爺都說我嫩的雞湯無人能敵。」她為他將雞湯舀進碗裡,「別挑嘴,這個很補的。」

  「很補?」奚天夏對她揚起一絲曖昧的笑,「對男人來說,太補不是件好事。」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因為……」他逼近她那張懵懂的小臉,帶著笑說:「男人吃了後精力太旺盛,積在體內會很難受的。」

  「那要怎麼辦?呃……去爬爬山、活動筋骨……不行,你身子這麼虛弱,怎麼能做那些事?」她把他的玩笑話當真了,「有什麼辦法解決呢?」

  「嗯,是有一個辦法。」他抬起她的下巴,淺淺一笑,「乾脆玩玩上次那個床上遊戲,精力會消耗很多。」

  「什麼?」盼盼的小臉瞬間一變,顯得慌亂無措,「那就別喝了。」

  奚天夏快一步的搶過碗並將它喝下,「嗯,真的很鮮美,雞肉的香味都在湯裡了。」

  她癟癟嘴望著他,「你……你剛剛是故意嚇唬我的對吧?」

  「一半真的,一半是嚇唬妳的。」他勾起嘴角,將她攬緊懷裡,笑得恣意,「最近是不是很擔心我?」

  「嗯。」盼盼嘟起唇點點頭,「你看不出來嗎?」

  奚天夏輕撫她的小臉,「當然看得出來,就因為看得出來,所以想告訴妳別為我擔心,我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別說。」她伸手抵住他的唇,「怎麼可以亂說話?死不死真的很難聽。」

  「好,我不說就是了。」他瞇眸望著她那柔美的容顏,「妳最近陪我到處奔波,一定很辛苦。」

  「才不呢,辛苦的人是你。」她又為他舀了碗雞湯,「再喝點吧,看你剛剛喝了一碗,氣色好多了呢。」

  「真的嗎?」不忍拒絕她的好意,他接過碗又一口飲盡,再看看那一整鍋湯,忍不住失笑,「真要餵飽我?煮這麼一大鍋。」

  「一隻全雞耶,當然多了,要不等白公子回來請他幫著你喝,對了,也可以端去給那兩位辛勞的左護衛和右護衛嚐嚐,你說怎麼樣?」盼盼立刻站起身,準備盛兩碗湯端出去。

  「等等。」奚天夏制止她,對她搖搖頭。

  「怎麼了?」盼盼的長睫搧了搧,「有什麼不對嗎?你不是說雞湯很好喝?還是……並沒有你所說的那麼美味?」

  「不,是真的好喝,但我不要妳把雞湯分送給別人,我可以一個人把它喝完。」他拿過她手裡的碗放在案上,「坐著,先陪我聊聊。」

  盼盼疑惑地坐了下來,「想聊什麼?」

  奚天夏拉過她的小手,輕輕撫著,「以後別去灶房了,瞧,都長繭了。」

  她趕緊抽了回來,摸著手上的繭,「這些又不是這兩天去灶房弄出來的。從八歲起我就開始幫爺爺的忙,下雪天還得長時間浸在冷水裡洗碗、刷鍋子,長這些萌是理所當然的啊。」

  「那麼從現在起就別做了,我要妳把手給養好。」想起她所吃的苦,奚天夏皺起了眉。

  盼盼卻掩唇一笑,「你別傻了,那是我一輩子該做的事。」

  「我會給妳生活上所需要的一切,在我這裡就別到灶房去,妳爺爺那裡我也會找人替代妳。」接著,奚天夏問道:「要不要替妳安排個丫鬟?」

  她的小臉上多了一絲錯愕,「為什麼?」

  「我說了,妳是我的客人,差個丫鬟照顧妳是應……」

  「不用。」盼盼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我不習慣讓人跟著我,也不習慣別人同候,別忘了,我是來照顧你的。」

  「妳真的很有意思,頭一次有女人直截了當的拒絕我的好意。」他輕輕一笑。

  「你曾經對很多女人施予『好意』?」盼盼竟然因為他這句話感到有點難過。

  其實剛剛在灶房裡嫩雞湯時,她便聽見有幾名丫鬟在外頭碎言碎語。

  她們無不對她能待在大王身邊感到疑惑不解,都認為她是個有目的、有企圖的女人,關於這點,她無話可說,因為她的確是為了馜而來,可是,如果他當真執意派個丫鬟給她,那就是她太過分了。

  「這倒沒有。」奚天夏說的是實話,從以前到現在,除了她,沒有第二個女人能讓他這麼在乎。

  「是嗎?」她直瞅著他。

  「怎麼,不相信?還是想學其他女人跟我鬧彆扭?」奚天夏挑起眉望著她的小臉。

  「不喜歡鬧彆扭的女人?」她皺眉問。

  「對,不喜歡。」

  「好吧,就當我是那樣的女人,你別理我好了,但是不要給我什麼了,我會趕她走。」臨走前,盼盼指著桌上的雞湯,「記得要吃完,我晚點兒再來檢查。」

  「喂!喂!」

  「別理我,鬧彆扭的女人不喜歡被人喊喂,你乖乖喝湯吧。」走到門邊,她又回頭睨了他一眼,便踩著重重的腳步離開。

  她這副帶點兒脾氣的模樣非但沒有惹惱奚天夏,反而又一次讓他搖頭輕笑。

  離開奚天夏的寢居後,盼盼走在月光下,自言自語著,「說也奇怪,我對他根本算不上了解,為何會這麼信任他呢?」

  不但交出自己的身子,還交出自己的心,但是,剛剛的他為何讓她感到這麼的陌生,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距離?

  此時此刻盼盼才意識到,他們之間好像真的有道無形的、想要跨越卻又無法跨越的鴻溝。

  以後她是不是應該與他保持距離,好守護自己的心呢?

  ※※※※

  「盼盼姑娘。」

  盼盼正欲返回房間,突然聽見有人喊她,回頭一瞧,是奚天晟。

  「奚公子,有事嗎?」她朝他行個禮。

  「我有話想與妳談談可以嗎?」奚天晟露出一抹非常客氣有禮的笑容,「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到後頭走走。」

  「已經很晚了,還是改天吧。」盼盼才不想跟他說什麼。

  「我剛剛才將我娘送到別苑去,想不想去咱們別苑看看?那兒景致不錯,我可以帶路。」他故作熱絡地問。

  「夫人為何要搬去別苑呢?」

  「因為……這裡有個讓她看了會害怕的人。」他意有所指地道。

  「是嗎?只要不做虧心事,是不會害怕任何人的。」盼盼也聰明的回了句。

  「妳果真伶牙俐齒,要不咱們就在這裡說好了。」奚天晟看著前方,「妳正要回奚天夏的寢居是嗎?」

  「對。」她沒有否認。

  「知不知道他這個人從沒帶女人回來過?也就是他並不需要女人。」奚天晟試探性地問道。

  「我並不在意這些,如果你要說的只是這個,那我聽見了。」盼盼朝他點點頭,「現在已經很晚,我要回房去了。」

  奚天晟卻不放棄地繼續道:「他之所以帶妳進府,原因很簡單,除非妳有利用的價值。」

  「夠了,我會有什麼利用價值?奚公子,看在你是大王弟弟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不過我希望以後你別再說這種話。」她娟秀的眉擰得更緊了。

  「千萬別生氣,以後妳就會知道了。」奚天晨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那就等以後再說吧。」盼盼原本不想多理會他,可是現在真的忍無可忍,「奚公子,我知道你的目的只是為了打擊大王,但他是你的大哥,你需要這麼做嗎?」

  「對,他是我大哥,不過現在只是個廢人。」

  「他會痊癒的,我相信他總有天會好起來的。」盼盼認真地說。

  「或許吧,如果他哪天好起來了,第一個捨棄的就是妳。」奚天晟逼近她,「我可是好心奉勸妳呀。」

  「那麼謝謝你了。」

  「我要的不是妳的道謝,而是希望妳能選擇更好的對象,我怎麼樣?我不用妳伺候,還會差人伺候妳。」奚天夏希望自己優渥的條件可以打動她,如果可以讓她主動投靠他,那一切就簡單多了。

  畢竟再怎麼說一個女人怎會真心喜歡一個廢人呢?她會跟著奚天夏,肯定有什麼目的,這傳言早在府中傳遍了。

  盼盼淡然一笑,低聲嘀咕,「怎麼搞的,今天每個人都想差人伺候我。」

  「妳說什麼?」

  「沒有,我只想說,我已經很累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盼盼故意打了個呵欠。

  奚天晟看在眼中,忍不住搖頭一笑,「好,盼盼姑娘去歇息吧,如果妳哪天改變主意,可以隨時來找我。」

  盼盼皺著眉,立刻轉身離開。

  當她走近奚天夏的寢居時,遇上幾名小廝經過。他們一看見她便開始竊竊私語。

  「瞧,一個姑娘家居然住在大王的寢居裡,就不知道是怎麼誘拐大王的,本事應該比花街的姑娘還厲害。」

  「沒錯,夜裡的嬌勁兒應該很誘人吧?」

  「小聲點兒,被聽見了可不好。」他們發現盼盼停下腳步看著他們,便立刻垂著臉逃開。

  盼盼嘆了口氣,走到寢居前,不禁遲疑了。

  「我到底該不該進去呢?還是該請大王幫我換個地方住?」

  思索了會兒她才走進屋裡,卻發現奚天夏不在裡頭。她不懂,他身體不好又為何要到處走?不過這樣正好,如果他在,她反而覺得彆扭,不知如何面對他。

  趕緊回到樓上的房間裡,躺在床上,她居然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她想,今晚她肯定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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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07: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每日午後時分,便是盼盼陪著奚天夏在園子裡散步的時刻。兩人走在園子旁的碎石小徑上,欣賞著園子裡的草木和景致。

  盼盼走在他身後,一張小嘴一張一閤,有話想說卻又不知怎麼開口,小手不停繞著鬢邊的髮辮,較得都快打結了。

  「想說什麼,說吧。」走在前頭的奚天夏忽然這麼問,嚇得她煞住腳步,雙眼瞠得都快跟雞蛋一樣大。

  「你……你怎麼知道?」她驚訝地問道。

  「妳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我怎會感覺不出來?」

  「既然你問了,那我就直說了……大王,我有個小小的請求,可以答應我嗎?」盼盼深吸口氣,試著說出自己的要求。

  「真難得!好,妳說。」奚天夏深邃的目光自園子裡轉向她晶瑩的水眸。

  「是這樣的,我能不能搬離你的寢居?」她噘著小嘴兒說。

  「為什麼?」他瞇起眸。

  「因為我是個姑娘家,一直住在你的寢居裡總是不好。」盼盼囁嚅著道。「我一直以為照顧病人沒什麼,但是……」說到這兒,她遲疑了。

  「但是什麼?妳說。」他語氣一沉。

  「但是眾人總是對我議論紛紛,說著不是事實的事,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在未進府邸之前,她向來天真,任何事都不會影響她的心情,儘管生活辛勞,但她不能說是不快樂的。

  可是曾幾何時,這樣的快樂慢慢變少了?

  雖然她眉間的愁緒濃得讓他心疼,但是他仍無法答應,「我不允許。」

  「為什麼?理由我已經說了。」她激動地說道。

  「那是什麼理由,妳在乎的只是他人的看法罷了。」奚天夏閉上眼輕輕一哼,「太在乎旁人的感受,只是苦了自己。」

  「我也不願意想,但他們說得並沒有錯,我是不該跟你住一塊兒。」盼盼垂下臉,十分委屈。

  「他們都說了什麼?妳一一說給我聽聽。」奚天夏走進亭子裡,靠坐在柱子旁閉上眼,慵懶地問。

  「呃……我不想說。」她搖搖頭,「說了又如何呢?」

  「妳不說,我怎麼知道他們說得對不對?」他仰首一笑。

  「為什麼不能搬?我想知道理由。」盼盼總覺得他老愛一意孤行,不管對或者不對。

  「妳也知道我身體愈來愈差,半夜如果有事那該怎麼辦?」奚天夏抬起眼,「還是妳想慢慢疏遠我,等拿了馜就走人?」

  「你以為我是這種人?」她深蹙秀眉,「算了,既然你這麼想,就當我沒提好了。不過,我又不懂醫術,過去也沒有照顧過人的經驗,為何選上我?」

  「小女人,妳今天問題還真多呢。」他朝她伸出手,「扶我起來,咱們回寢居。」

  「你還沒回答我呢。」

  「回去後再回答妳。」奚天夏對她眨眨眼。

  「真是的。」盼盼沒好氣地一嘆,然後扶他站起緩緩朝寢居移步。行走間,她不禁關心地問:「你真的都沒有好些嗎?要不要我去把無德大師請來?」

  「不用。」他搖搖頭。

  「為什麼?大夫開的藥方吃了這麼久也不見起色,還是你所請的大夫醫術都不佳?」盼盼愈想愈覺得不妥,「不如這樣吧,我知道幾位不錯的大夫,這就去請他們來一趟好嗎?」

  「我說不必了,妳幹嘛這麼囉唆!」被問得煩了,奚天夏忍不住吼了聲。

  盼盼定住腳步,「你兇什麼?我是為你好。」

  「妳也知道病人最不喜歡讓大夫問東問西,還得喝那一碗碗的苦藥,妳還說要把好幾位大夫全請來,這不是找我麻煩?」他皺眉煩悶的喊道。

  「我不說就是。」她鼓著腮,「以後我都不管了,隨便你好不好?」

  她生氣地甩開他,直接奔進屋裡,但在打開房門前便被奚天夏拉住他的寢房。

  「妳怎麼了?不是要聽我回答妳剛剛的問題嗎?」

  「不想聽了,就只會兇我,只有兇我的時候精神最好了!」盼盼咬咬唇,「我要搬出去,府邸裡空房這麼多,隨便搬去哪間都成。」

  「妳還真會跟我嘔氣。」他扣在她腰間的手依舊未收回,「別走。」

  「我……」盼盼睇著他魅笑的眼,最終還是投降了,「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真不計較了?」

  「是不願跟你計較。」

  「那好,妳坐下聽我說。」他將她拉到圓几旁坐下,「妳不懂得醫術,也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但我為什麼就喜歡讓妳照顧,不想知道嗎?」他深邃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看進她眼底。

  「我……我當然想知道。」被他這樣的目光注視著,盼盼整個人不禁彆扭起來。

  「那是因為我只要妳,一個男人的缺點已經被一個女人全看透了,當然不想讓別人來伺候或照顧。」奚天夏的表情依舊不變,然而話語卻深刻的烙印在盼盼心底。「我只要妳,其中有什麼含意,需要我解釋嗎?」

  「大……大王……」她抬起螓首,眸心就這麼毫不設防地鐫上他那張帶著微笑的俊容,「你是真心的嗎?」

  「當然。」他聲音雖輕,卻說得堅定。

  盼盼的嘴角揚起動人的微笑,「難怪你會這麼生氣,那我原諒你囉。」

  「不再吵著要搬出去了?」奚天夏閃爍著光亮的黑眸瞇起,細細審視著她那張羞赧可愛的小臉。

  「嗯。」她點點頭。

  「那今晚留下來陪我。」他知道她的初夜似乎嚇壞了她,之後的幾個晚上,她總是能逃就逃,溜得比老鼠還快。

  「什麼?」她緊張的眨著眼。

  「我說陪我……整夜。」奚天夏攬住她,讓她的身子緊緊貼向他硬挺的身軀。

  盼盼繃緊身子,急急往後一挪,但她的手卻被他箝於身後,這怪異的動作讓她的胸脯挺出,襟前的梅花釦就這麼鬆開,露出大片白皙無瑕的肌膚。

  「啊!」她驚慌地搖頭,卻掩不住那片春光。

  奚天夏的大手覆上她的雪胸,曖昧的眼神直望進她眼中,大膽地撩勾著她的心,久久不願離開。

  之後,他往下縛緊她的身子,親吻她的眉、眼、鼻,又一次帶給她說不出的悸動。

  「你……你的精神又來了?」盼盼疑惑地問。

  「沒錯。」他揚起嘴角,慢條斯理地敞開她的衣裳,吻上她在他眼前展露的香肌,大手未曾閒地直往下探,鑽過裙腰,撫上她平坦的小腹。

  她倒抽口氣。

  「很緊張?」奚天夏低啞著嗓音問。

  她羞怯地別開臉,「因為太疼了……」但奇怪的是,只要一對上他那雙爍亮的眼,就會有種難以克制的狂潮襲向她的下腹,使她全身痙攣。

  眼前美麗無瑕的胴體輕易的撩勾起奚天夏體內的慾火,狂肆的火苗不斷燃燒,席捲他的理智,一種屬於男人的獸性油然而生。

  「這次不會讓妳疼了。」

  奚天夏粗糲的大手再次覆上她豐潤飽滿的酥胸,揉捏著她的雪嫩,看著粉色的蓓蕾變得尖挺,不斷起伏,他邪肆地玩弄著她的蓓蕾,再次含住她的小嘴,輕輕舔弄。

  「妳真香甜。」

  盼盼的身子驀然一顫,不由自主的發出陣陣誘人的呻吟。

  奚天夏霸氣地在她的酥胸上游移愛撫,熱唇跟著往那兒移去,舌尖在粉院上兜轉,激起她斷斷續續更媚人的呢喃。

  「妳好敏感!」他瞇起雙眸,「而且好美。」

  「我……我真的美嗎?」現在的她衣衫不整地躺在他面前,除了狼狽之外,她實在想不出哪兒美了。

  「對,直誘惑著我的心。」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奚天夏的指尖拂過柔細的毛髮,來到那幽秘處的小核上。

  那輕柔的愛撫奪走盼盼最後的矜持,帶給她強烈的歡愉,她身子泛濫著美妙的情潮,雙眸也覆上銷魂的氤氳。

  緩緩張開水眸,她癡迷地望著他那張俊魅得令人失神的臉龐,無法抵擋的掉進他那對幽深如海的瞳心,同時感受到體內正翻湧著無法形容的飢渴。

  「想要了嗎?」奚天夏以低沉的嗓音問。

  盼盼傻氣地點點頭,眸子還是離不開他的俊容。

  奚天夏一笑,隨即俯身於她的腿間,以唇舌帶給她更曼妙的刺激,在她興奮不已時再次挺入那溫暖的幽穴。

  他熱情地摟住她,吻著她的唇,隨著每一次頂進,都給予她莫名的快感,席捲著她的身心。

  「大王……」她窩在他身下哽咽著,「我好熱……」

  奚天夏瞇起眸看著她在他身下蠕動、嬌喊的模樣,止不住想佔有全部的她,那激烈的慾潮迅速蔓延,空氣中流竄著歡愛的氣息。

  由於他不斷加速衝刺,盼盼的腦子已然昏沉,雙手不由自主地勾在他頸後,弓起身想承受更多。此刻他宛似傳說中的戰神,如此剛猛有力,一點兒也不像傷重體弱的人。

  在奚天夏強烈的索求下,躺在錦床上的盼盼止不住地連連嬌喘。她的愛語刺激著他,渴望與她一同邁向情慾的巔峰。

  捧住她的臀,他克制不了地深深撞擊,直到精力全然發洩,才趴在她身上沉重的喘息。

  ※※※※

  淋漓的香汗從盼盼鬢邊落下,她喘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卻不見奚天夏起身。她挪了挪身子,忍不住說:「你好重喔!」

  「是嗎?」他這才抬起臉,對她散放只屬於他的迷人魅力。

  「當然了,你還不起來?」盼盼可愛的噘起小嘴。

  「想不想再來一次?」奚天夏非但不起身,反而將身子整個壓著她,深幽的眼中透露著誘惑。

  「才不要……」她羞澀地咬咬唇。

  但他對她柔軟甜美的嬌軀有著莫名的眷戀,壓根不想離開分毫,「真的累壞妳了嗎?」

  「嗯。」盼盼羞臊地點點頭。

  「好吧,今晚就饒了妳。」他笑著翻身坐起,穿衣繫上腰帶,然後為她蓋好被子,「妳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又要出去了?」她抓著被子坐了起來,「你的身子可以嗎?」

  「當然可以,放心吧。」奚天夏對她意味深長的一笑後,便步出寢居,直接前往書房。

  事實上,他早和白亦樵約好這時間在書房碰面,因此一入內就看見白亦樵坐在椅子上打著盹。

  奚天夏笑笑,走過去輕拍了下他的肩,「睡飽了嗎?」

  白亦樵猛然驚醒,一見是他便忍不住搖搖頭,「你又遲到了。」

  「因為有事,所以耽擱了。」

  一抹曖昧的笑掛在奚天夏的唇角,聰明的白亦樵當然可以意會他所說的是什麼事。

  「喔,有事耽擱,那麼現在收心了嗎?」他調侃著問。

  「別話中有話了,快說吧,約我這時候來書房有什麼事?」奚天夏在一旁坐下。

  「是這樣的,奚天晟近來跟幾個可疑人物走得很近,我已經請左右護衛前去查明他們的底細。雖然他們自認行動隱密,但由於以為你傷重而輕忽,所以不自覺暴露了行跡。」

  「我早察覺他近來行為詭異,原來是這個原因。」奚天夏擰起眉,「那傢伙有勇無謀,被騙了都不知道。」

  「而他卻不知道你一直在他後頭收拾爛攤子。」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他,而是不希望奚家被他弄垮了。」奚天夏撇撇嘴。奚父去世前,便將家產平分給兩個兒子,那時奚天夏便清楚的知道,除非他獨自掌控所有,否則以奚天晟的行徑,必然會把奚家的家產揮霍一空。

  突然書房外傳來右護衛的聲音,「我是呂奈。」

  「進來吧。」白亦樵說道。見他入內,隨即又問:「查出對方有幾個人,是什麼身分了嗎?」

  「他們共三個人,一名是白髮怪人魯逤,一名是稷海族族長羅納,另一名目前還沒打探出來。」呂奈停頓了會兒又說:「另外還有件棘手的事。」

  「說吧。」奚天夏望著他道。

  「他們以為大王傷重,居然開始與禁武軍的幾名將領聯繫。大王要阻止嗎?」

  「這事只能暗中進行,不可打草驚蛇,你暗地裡把禁武軍所有的將領找來,我有話得親自對他們說。」

  奚天夏帶笑的眼中有著他的計畫,不是旁人可以猜透的,不過,唯有一人可謂他肚裡的蛔蟲。

  白亦樵勾起唇角,「沒錯,是該談談,談妥了,一切都迎刃而解,否則就只有坐以待斃的份。」

  「我是左護衛,請問大王在裡面嗎?我有急事稟告。」梁荏趕了回來,見書房裡有燈火,立刻上前問道。

  「進來。」奚天夏問道:「什麼事這麼急?」

  梁荏見眾人都在此,知道他們正商討著這件事,遂直接道:「屬下有位朋友在酒樓當差,那間酒樓正巧是與二公子聯繫的那些人下榻的地方。」

  「繼續說。」奚天夏瞇起眸子。

  「有回屬下的朋友打算送熱水到房裡去時,正巧在門外聽見他們提及孫姑娘。」

  「盼盼?」

  「是的,據他所聽到的內容……好像孫姑娘就是這些年來江湖上所盛傳的白光聖女。」梁荏面露疑惑,「大王,這會是真的嗎?」

  「白光聖女?」奚天夏是曾聽師父提過這件事。

  白亦樵聞言卻笑出聲,「這就叫得來全不費工夫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奚天夏睨著他。

  「別瞪我,難道你不開心嗎?傳聞只要能有白光聖女陪在身側,便可以事事順心。」白亦樵抿唇一笑,「該不會你早已知道她的身分?」

  「去你的!這種傳聞你也信?」奚天夏搖頭輕嗤。

  「不相信的話,何不乾脆把她送給奚天晟好了?」白亦樵調侃道。

  「你再胡說八道試試,我可是拿你當好友,別淨說些不適切的話。」奚天夏當真惱火了。

  「行,開個玩笑而已,讓咱們大王發怒,我這個平凡人有幾個腦袋可以砍呀?」白亦樵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不惱你了,時候不早,我該去睡了。」

  「屬下也告退了。」左右護衛見大王一臉不悅,也識相的退下。

  「你們……」看他們一個比一個閃得都快,奚天夏也只好搖頭興嘆。

  揉揉眉心,他不禁又想起盼盼。許多人不斷找尋的白光聖女竟然是他奚天夏的女人,天底下有這麼巧合之事嗎?

  ※※※※

  晨鳥的鳴叫,一聲聲傳入盼盼心底。

  她站在二樓的窗台前,望著東方的曙色,心想,這時候爺爺應該已經起床了吧?

  熬大骨、滷牛肉……每件事都得靠爺爺一個人來做,他忙得過來嗎?會不會很想她呢?

  這時,她聽見樓下傳來開門聲,立刻下樓一探,看見奚天夏疲憊的身影。

  她立即關心地道:「整夜都在外面?現在才回來嗎?」

  「我睡在書房裡。」他對她微揚起嘴角。

  「是嗎?」她突然發現他眼眶下有著黯黑的陰影,「為什麼騙我?你明明整夜沒睡。」

  「真厲害,什麼都瞞不過妳。」

  「到底是什麼事這麼忙,身體不好就該多休息。」這話盼盼已說過不下百次,但他從不肯聽。

  「我要忙的事可多著呢。」奚天夏坐進椅子裡,伸了下懶腰。

  「很累嗎?」繞到他身後,她輕輕為他按壓著肩膀,雖然她很好奇他究竟忙些什麼,卻從不過問。

  「對,不過現在不累了。」奚天夏閉上雙目,微微彎起嘴角,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樣。

  「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可以嗎?」盼盼躊躇了會兒,還是開了口。

  「妳說,只要別說要搬出去的話。」

  「不是啦,我是想回去看看爺爺。我待在這兒已經好一陣子了,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要把馜送給我,總不能一直讓爺爺擔心啊。」

  「放心,在你們的用完之前,我會拿給妳的。」奚天夏仍閉著眼。

  「但我真的好想爺爺。」盼盼的嗓音中帶有思念的哽咽,「每天都想著他在忙什麼?身子可安好?」

  「喔?」

  她繞到他面前,半帶撒嬌地搖搖他的肩,「我只回去一天就好,怎麼樣?」

  「好吧,讓我睡一覺,等我醒來再陪妳一塊兒回去。」他拍拍她擱在他肩上的小手說。

  「不必了。」盼盼搖搖頭,「上次你才去了趟蘇梅鎮就快累壞了,這次我一個人回去好。」

  「妳說用馜做的麵是孫家食堂的招牌,雖然我擁有馜,可是從沒吃過,所以想去去好好品嚐一次。」

  「如果你想吃,我可以做給你吃呀。」她笑著說。

  「不,我想在孫家食堂吃,因為那種感覺一定不一樣。」

  「我懂了,你是想吃我爺爺親手做的麵對吧?早說嘛,爺爺的手藝本來就是沒話說。」盼盼自認就算再努力個三年,也比不過爺爺。

  「被妳猜對了,我真的是不相信妳的手藝。」他逗趣地道。

  「你怎麼可以這麼坦白?真傷我的心。」盼盼嬌紅的唇微微一噘。

  望著她慧黠可愛的神情,奚天夏立刻斂下笑容,緊握住她的手鄭重地說:「記住,以後不管去哪兒,就算想回家也得跟我說,讓我陪著妳,嗯?」

  「怎麼了?我……我可以自己……」

  「別什麼都自己來,妳一定要答應我,我不能失去妳。」在聽說她是白光聖女後,他的心情一直不曾平穩。

  「什麼嘛,真是的。」盼盼害臊地垂下臉,「你還真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害我很不好意思。」

  「最直接的話才是真話。」他說得理所當然,「害什麼臊?」

  她抿緊唇笑了笑,「那你睡會兒吧,我晚點兒再來找你。」每天清晨她都會在府邸裡逛逛,看看這兒美麗的庭園景致。

  「別走,陪我躺一會兒。」因為不放心,他硬是將她拉到床畔。

  「可是……」

  「別怕,我真的只要妳陪著我而已。」

  因為擔心他,更因為愛,盼盼便允諾守在他身邊。

  看著他躺在身側沉沉睡去的平靜睡容,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一輩子守在他身邊,就這麼看著他、照顧著他。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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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07: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孫家食堂今兒個依然高朋滿座,尤其是盼盼回來了,許多熟客聞訊全都趕來,使得食堂更為熱鬧。

  「盼盼,好一陣子沒見到妳了,愈來愈漂亮囉。」

  盼盼害羞的一笑,「謝謝阿田伯,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可有常來呢?爺爺雖然嘴裡不說,但我不在家,他一定很寂寞。」

  「誰寂寞了?妳這丫頭別亂說話。」孫老爹抽空從後頭走出來,小聲問她道:「大王呢?」

  「那位就是。」她指著坐在角落的奚天夏。

  孫老爹立刻走向他,「大……」

  「孫老爹請坐,我不想引起他人注意。」奚天夏暗示地笑了笑。

  「是,我明白。」孫老爹意會地坐了下來,「真不好意思,為了向公子借那樣東西,還讓盼盼去麻煩公子。」

  「別這麼說,是我麻煩她。」奚天夏揚起一抹俊逸的微笑,「聽說孫老爹和我爺爺是故友,這麼說來我們兩家算是關係匪淺。」

  「公子的爺爺真是個大好人。」

  「我從沒見過爺爺,如今能從孫老爹口中聽說許多關於他的事,可以讓我更了解他。」奚天夏說著,輕咳了兩聲。

  「呃,聽說公子的身子不太好?」孫老爹關切地問。

  「對,是不太好。」奚天夏虛弱的一笑。

  「盼盼!盼盼!」孫老爹揚聲喊道:「這位公子好像很累,妳還是快點兒陪他回府休息吧。」

  「可是爺爺,人家難得回來。」盼盼捨不得這麼早離開。

  「以後任何時候都可以回來,現在還是快送公子回去。」孫老爹很擔心奚天夏的身體,畢竟他會變成這樣,也是為了契丹子民與敵人作戰所致。

  「孫老爹,我沒關係,讓她再待會兒,這碗麵我還沒吃完呢。」奚天夏看看盼盼那副不捨的表情,於是笑著低頭繼續吃麵,「嗯,真的好吃,難怪這兒生意這麼好。我想,馜其實只是輔助,老爹的功夫才是關鍵。」

  「公子說笑了。」孫老爹不好意思地抓抓後腦,「要不要再加點麵?」

  「不用了。」

  「好,那公子慢用,我就不打擾了。」孫老爹對他有禮地點點頭後,便走進後頭的灶房。

  盼盼趕緊跟著進去,黏著孫老爹甜甜的笑問:「爺爺很想我吧?」

  「誰想妳了?」

  「我知道爺爺只是嘴巴硬,其實心裡可想我了,否則也不會瘦了些。」之前一進食堂看見爺爺,她就發現爺爺像是瘦了一圈。

  「那是因為少了妳在我耳邊囉唆,我精神一好,早上都去附近爬山,這才變得結實些的。」孫老爺故意這麼說。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試試喔。」盼盼掐了下爺爺的手臂,「哇!真的變硬了耶。」

  「真疼,妳就不會輕點呀!」孫老爹皺起眉,直揉著被她掐疼的地方。

  「是是是,我輕一點就是,那再捏一下好了。」

  「妳這個壞丫頭,敢再捏我試試。」孫老爹大聲嚷了出來。

  「嘻嘻,原來爺爺也怕疼呀。」

  盼盼的嬌笑聲從裡頭傳出來,聽在奚天夏耳裡,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她為何這麼想念爺爺了。

  當他把麵吃完時,她也正好出來。

  「馜香麵好吃嗎?」

  「當然好吃,美味極了。」奚天夏半瞇起眸望著她的笑顏,「可以了嗎?是不是該回去了?」

  她看看天色,又想他帶著傷在這兒坐了那麼久,即使不想走,也不忍再拖延,「好,是該回去了。」

  「那我們走吧。」他隨即站起,向孫老爹道別後,與盼盼一塊兒步出孫家食堂。

  這時候,奚天夏明顯感受到有人在街角監視著他們,因而故意扶著盼盼,步伐極慢地一步步走遠。

  ※※※※

  「原來那丫頭是孫家食堂孫老爹的孫女?」經監視奚天夏的手下回報後,姜子星沉著嗓子道。「還是由奚天夏親自送她回家的?」

  「沒錯,正是如此。」羅納冷冷的一笑,「白光聖女果真不同凡響,如果奚天夏不是知道她的特殊身分,會這麼照顧她、看她看得這麼緊嗎?我看我們得趁她的白光還微弱的時候趕緊行動,否則就很難翻身了。」

  「的確該加緊腳步。」姜子星又轉向奚天晟,「奚家的產業處置得如何了?」

  「價錢被壓得很低,我那部分才值五百萬兩。」

  「什麼?五百萬兩!」姜子星倒抽口氣,「原本有五千萬兩的行情,如今只剩下一成?」

  「沒辦法,大夥看到奚天夏那副模樣,都認為奚家沒救了,誰也不肯接手。」奚天夏對自己有辦法賣到這個價錢,已經很自豪了。

  「不管怎麼說都太低了,你賣了嗎?」姜子星緊張地問道。

  「已經收了訂金。」

  「什麼?快把訂金退回去,說你不賣了。」姜子星急促地說。

  「不行,我已簽下合同,地契、房契也都交出去了。」奚天晟氣憤地回道,「奚家產業到底是你的還是我的,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還有,我把銀子給你們辦事,為的就是日後有個入仕晉爵的機會,你可別忘了。」

  「你辦事毫無能耐,還想當官?」

  「夠了!姜子星,沒有我,你還不一定可以拿下咱們契丹的江山呢,契丹人不是這麼好惹的!」怒視他一眼後,奚天晟便憤懣地離開。

  「呿,那傢伙是怎麼了?做事老是莽莽撞撞,怎不讓人擔心?」姜子星忍不住大嘆了口氣。

  這時候,魯逤匆匆忙忙跑了進來,「事情不好了!」

  「什麼事?快說。」

  「你們知道奚天晟那小子把家業賤賣給誰了嗎?」魯逤倒了杯茶,喝下後繼續說:「居然是奚天夏!他用了一堆人頭買下奚天晟的那一份。」

  「當真?」姜子星猛地站起。

  「我就說奚天晟那傢伙是個徹底的大笨蛋!」魯逤扼腕地道。

  「奚天夏……奚天夏……他八成是裝出來的,我們全都被騙了。」姜子星握緊拳頭,氣自己的後知後覺。

  「裝的?什麼意思?」

  「去仔細查查他的傷是真是假,如果真如他所表現的這麼虛弱,他將奚家的產業全拿回去還能做什麼?」姜子星瞇起狠戾的眸,轉向魯逤,「這件事一定要弄個清楚,還有,快將禁武軍搞定,現在我們可以掌控的只有它了。」

  「是,我這就去辦。」

  眼看魯逤如來時般匆匆離開的身影,姜子星的眉頭也跟著擰皺了起來,原以為是場勝利在望的競試,說不定會未戰先輸。

  ※※※※

  奚天夏站在窗前望著前方的景致,不禁想起當年他與可汗、國師移室秋凡以及南院大王蕭元魁一同許下的承諾。

  即使契丹的版圖目前看來尚不及宋國,但憑藉著他們的努力,總有一天會成為萬民景仰的泱泱大國。

  而他正朝這個方向努力著。

  「天夏,既然已經拿到奚家全部的產業,是不是該卸去偽裝了?」白亦樵走進書房,在他背後開口。

  「還沒有結束。」他淡淡地說。

  「怎麼說?既然已拿到該拿的,你恢復本來的模樣,才能刺激他們趕緊行動,所謂急中生亂,這正是我們要的。」

  「再等等,還有個人,我不想讓她知道。」奚天夏閉上眼。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她早晚都會知道的。」

  「我也說不出為什麼,反正就是不想這麼早在她面前揭穿,能瞞一時算一時。」回到書案前坐下,奚天夏拿起卷牘看了看,發現白亦樵突然沉默,於是問道:「難道你有意見?」

  「沒錯,我是有意見。」白亦樵重申一次,「不能再拖延了,趁這時候讓他們心慌,才有助於我們的計畫,如果你真不願意讓盼盼姑娘知情也無妨,咱們暗裡來,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可以嗎?」

  「讓我想想……」

  這樣猶豫不定的奚天夏,白亦樵還是頭一次見到。

  「我明白你的顧慮,但是辛苦這麼久只差臨門一腳,況且盼盼姑娘在府裡能說話的人並不多,她不會太早知道的。」

  奚天夏閉上眼輕吐口氣。也是,這個計畫攸關契丹的存亡,怎麼可能因為他的一時遲疑而壞了大計?

  「好,晚點兒我就出去現現身。」奚天夏投降了。

  這時,房門傳來輕叩聲,接著是盼盼輕柔的嗓音響起,「是我,大王該吃藥了。」

  白亦樵立刻上前打開門,「盼盼姑娘,妳來了。」

  「我是不是打擾了你們?」她一臉抱歉。

  「沒有,我們正好談完。」

  「我只是送湯藥過來。」她望著奚天夏一笑,「請大王一定要喝完,白公子可以幫我盯著他嗎?」

  「這……」白亦樵先是一愣,隨即綻開笑容,「沒問題,我可以替妳盯著大王喝藥,一滴也不准剩。」

  盼盼對奚天夏俏皮的眨眨眼,「大王,聽見沒?所以別想偷偷倒掉喔。」

  她正欲離開,他忽然快一步地拉住她的手,「別走,我要妳留下。」

  白亦樵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彎起嘴角,默默地走出書房。

  「怎麼辦,白公子離開了,讓我很不好意思。」她慌張地說。

  「他跟我都熟透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奚天夏將她拉到身畔,看看她放在案上的湯藥,「能不能別吃藥了?那藥還真苦呢。」

  「怎麼,堂堂宣徽院大王還怕苦藥不成?」盼盼掩唇一笑,「要不要我到外頭幫你宣揚呀?」

  「知不知道妳這丫頭有多壞?」

  「當然壞了,因為遇到了一個壞男人,我是被傳染的。」她露出一抹可愛的笑,那笑如春風、如月光,總是這麼溫暖。

  「怎麼沒被傳染優點呢?」

  「因為你沒有優點呀。」盼盼偏著腦袋,假裝仔細打量著他,「過不久,我也會傳染了你的霸道、你的無禮,你的……」說著,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小臉。

  「還有我的什麼?」他瞅著她的眼。

  盼盼的雙腮又覆上迷人的嬌羞,一字字緩緩地說道:「你給我的溫暖、給我的好、給我的……信任。」

  當「信任」二字從她口中說出,奚天夏整個人不禁震住,「妳說……信任?」

  「嗯。你什麼都沒有允諾我,但我還是相信你,相信你會一輩子對我好,相信你會把馜給我,相信你會……」

  她的小嘴突然被他的指尖蓋住。

  「別說了。」

  「怎麼了?」她愣愣地問。

  「我們去外頭走走吧。」不知怎地,奚天夏的胸口突然悶得厲害。

  「外頭起風了,你的身子可以嗎?」盼盼的關心溢於言表。

  「沒問題,我自己會拿捏。」奚天夏打開門走出去,突然問:「我聽說府邸裡的人都不親近妳?」

  「呃……不會呀,他們都對我很好。」說起這個,盼盼不禁斂下雙眼,但她告訴自己不用為了這種事而感到難過,因為她身邊有他。

  「他們對妳不好的話千萬別忍,勇敢說出妳是我的女人,就沒有人敢看不起妳了。」方才聽見白亦樵說府中能和她說話的人寥寥無幾,他就火冒三丈。

  「你的女人?」她心窩一暖,卻也彌漫著一份不確定感,「怎麼……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為什麼不能?難道妳不是?」奚天夏不由分說地將她拉進懷裡,語氣急促地道:「妳快說呀。」

  「當然是,你不但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男人,只是這種話我怎能自己說呢?當真說了,只會讓人家更反感,你就別再自以為是了。」她未抹胭脂的粉頰自然的顯露出些許嫣紅。

  「喂,妳這丫頭說我什麼?自以為是?」奚天夏揚高尾音。

  「沒錯呀,反正我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別管了。」盼盼仰首看著天空,閉上眼輕輕吸了口清晨的空氣,「今天天氣應該不錯,以後我們就改在清晨散步,這樣對身子也好,你才能快點好起來。」

  「如果我完全沒事了,妳會怎麼樣?」他表情凝重地問。

  「這還用問,我當然很開心,打從心底開心呀。」盼盼攙扶著他,由衷地道。

  「那如果我本來就……」

  「就怎麼樣?」

  「呃……」他思考著該不該說。

  瞧他欲言又止,讓她直覺疑惑,「大王,你到底想說什麼?就快說嘛,這樣吞吞吐吐的,真的很不像你。」

  「盼盼!」奚天夏突然拉過她的手,「別喊我大王。」

  「這樣可以嗎?」她垂下眼瞼,「其實我也不喜歡『大王』這個冷硬的稱謂,對我而言,那是種遙遠的距離。」

  「遙遠?」他瞅著她。

  「你是高高在上的大王,而我只是平凡人家的女兒,怎麼都沒辦法湊在一塊兒,也難怪其他人無法接受。」盼盼的神情顯得有點兒落寞,「遲早我會離開的,我知道,所以我不在意府邸裡的人怎麼說我、怎麼看我,只要你早點兒康復,我就如願以償。」

  「妳說什麼?」奚天夏拉過她的身子,要她看著他,加重語氣道:「給我聽好,我說什麼都不會讓妳離開我,懂嗎?」

  「大王……」盼盼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妳那是什麼眼神,不相信嗎?」他的目光鎖著她那對凝淚的雙眸。

  「不,我相信。」她低下頭,稚嫩的小臉滿是微笑,「別再談這些了,我們去其他地方走走,如果你累的話,我們也可以先回房休息。」

  「不,我不累,我們繼續走吧。」此時正好有幾位下人經過,奚天夏立刻摟緊盼盼的腰,故意放聲道:「不僅是今天、明天,往後我一輩子都要妳天天陪著我散步呢。」

  盼盼低首輕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看著他俊挺的側臉,她的心充滿了溫暖。

  ※※※※

  怡嵐樓內再次響起陣陣男人狂肆的笑聲。

  在貴賓席上的幾個人正是奚天夏、移室秋凡與蕭元魁。

  「自從我受傷後,可汗身邊就靠你們兩位打點,真不好意思,所以今日特地擺上這桌酒席慰勞兩位。」奚天夏為彼此各斟上一杯酒,「乾了。」

  「你的確該好好謝我們兩個,明明沒事卻裝傷重,這是釣女人的新招嗎?」蕭元魁帥氣的一笑。

  「什麼新招?」奚天夏蹙起眉。

  「整個上京都傳言宣徽院大王在府邸裡養了個女人,真是這樣嗎?」移室秋凡好奇地追問:「她是誰?」

  「沒想到連你們都聽說了啊。」奚天夏搖搖頭。

  「照這情形看來,應該並非只是傳聞囉?那你怎麼從不帶出來讓我們認識、認識?」蕭元魁又喝了杯酒。

  「那你們呢?什麼時候介紹自己的女人給我認識了?」

  「居然和我們計較這些,真是。」移室秋凡瞅著他,「與我們約在這裡見面,是故意想把自己現在的狀況讓對方知道?」

  「沒錯。」奚天夏勾唇一笑,「他們現在肯定手忙腳亂了吧。」

  「一次重擊的確是個好法子,不過太過的話,恐怕會逼得他們狗急跳牆,你得多注意些。」這可是蕭元魁的經驗之談。

  「我懂。」奚天夏斂下雙目,「會派人密切關注對方的動靜。」

  蕭元魁一邊聽著台上的姑娘唱曲,一邊輕搖著頭,突然他眸一張,望著斜對面那桌有個喬裝過的熟面孔,「是他,姜子星,原來他也來了。」

  「他也在這裡嗎?」移室秋凡不動聲色的往那兒瞧了眼。

  「他可是這次事件的主謀,以為裝扮成那副樣子我會認不出來。」奚天夏冷冷的一笑,「既然他想玩,就讓他玩個夠。」

  「不過,看他穿咱們契丹的服飾倒還挺適合的。」移室秋凡撇撇嘴,跟著喝下最後一杯酒,「既然目的已經達成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秋凡說得是,姜子星看見了我們,一定會即刻採取行動,你是該回去了。」蕭元魁也道。

  「也好,改天再補請兩位了。」奚天夏隨即站起,在敵人的目光下優閒地離開怡嵐樓。

  姜子星的雙手握緊拳頭,仍止不住顫抖,原來他的猜測沒錯,奚天夏那傢伙確實是假裝傷重難癒!

  此時,羅納走了過來,「他們走了?」

  「對。」姜子星瞇起犀利的雙眸。

  「我看他的精神好得很,真是可惡!」羅納轉向姜子星,「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會善罷甘休。」姜子星咬著牙說。

  「那你打算怎麼做?只要你說得出來,我一定辦到。」羅納同樣十分著急,這大半年來他將所有的精力與時間都花在這件事上,絕不容許落空。

  「上回你說她是什麼人的孫女?」姜子星突然問。

  「你指誰?」羅納的腦子還轉不過來。

  「孫盼盼。」姜子星沒好氣地說。

  「喔,她啊。」羅納立即道,「是孫家食堂孫老爹的孫女。」

  「孫家食堂?」姜子星凌厲的雙眼再次瞇起,思考了會兒後道:「這事很簡單,你附耳過來。」

  羅納挑起眉,好奇地靠向他,當聽見他所說的對應之策後,不禁有點兒疑惑,「這麼做威脅得了那個冷硬的奚天夏嗎?」

  「的確威脅不了,不過我可以擾亂他,那時候他將無心於其他事情上,我便可以加速說服禁武軍的那些將領,讓他們成為我們的武器。」

  姜子星勾起一抹陰冷的笑。他知道,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機會,必須賭上全部,孤注一擲。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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