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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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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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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0:16:29 |只看該作者
第550章 以彼之道

  烏少堡主再醒來時便是在廣寧衛的監牢裡了,他的屬下與他分開關押。

  「有人算計我們,是雪山獨煞!」烏少堡主眼中泛著冷光,撲過去吩咐他的下屬,「趕緊想辦法讓我出去!」

  別人以為他們是不敵官差被抓的,但他們卻知道他們中毒了,不然不會莫名其妙的手腳無力,與其說他們是被人敲暈的,不如說他們是被人毒暈的。

  而東北是雪山獨煞的地盤,他又是追著雪山獨煞到這裡來的,不是他算計他們還是誰?

  他的屬下們想了想道:「少堡主別急,我們烏家堡跟東北這邊也有生意往來,待我們送出信去就能出去了。」

  「嗤!」一聲嗤笑在牢裡響起,一個皂衣挎著刀從陰影中走出來,一臉陰霾的看著他們道:「送信?誰告訴你們犯人能朝外頭送信的?」

  烏少堡主冷凝的看著他,「你是誰?」

  「我?我是被你們襲擊的官差啊,」皂衣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烏少堡主道:「或者也可以是寧夏中衛轄下長福村的村民?」

  烏少堡主還一臉懵懂,一旁的烏十六卻臉色大變,驚叫道:「你,你是趙家人?」

  皂衣眼中似乎流出寒冰來,緊緊地盯著烏少堡主。

  但烏少堡主依然一臉懵懂,「長福村?你是我寧夏中衛的人?那你是我烏家堡的仇家了?」

  皂衣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聲音中卻滿是悲涼,半響才收起笑容冷冷地看著烏少堡主道:「仇家?這倒也沒錯,我跟烏家堡的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本以為這一世都沒機會報仇了,卻沒想到上天待我還是不薄的,竟然把你送到我手上來了。」

  皂衣看著烏少堡主的眼中滿是陰狠,「烏少堡主,這還只是剛剛開始呢,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說罷他哈哈大笑起來,轉身便走。

  烏少堡主臉色陰沉,扭頭盯著烏十六問,「他是誰,跟我們烏家堡有什麼仇?」

  其他屬下也都看著烏十六,他們全是烏家堡的世僕,從祖輩開始便改姓烏,而到了少主身邊當值後更是直接按照年齡來排行。

  烏十六在他們這批人中是最小的,今年才二十六歲而已,因為他年紀最小,因此這十多年來一直是他貼身伺候著少堡主。

  可要論資歷他可比他們淺的多,按道理說他都知道的仇家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十六,那人該不會是你惹來的吧?」最為烏家堡的世僕,他們的權利也是很大的,在外行走時底氣可不比一般的官弱,仗勢欺人之類的事也沒少做。烏十六既能認出他,那肯定跟對方有交集。

  烏十六心一堵,冤得要死,而且他還不敢喊冤,只能憋屈的解釋道:「少堡主您忘了嗎,九年前您看上了長福村的一個少年,那還是個童生呢,結果他脾氣太大,自己碰死了。那個童生叫趙秀,他上頭還有一個兄長名叫趙宥,他們家骨頭太硬,人死了後就全家跑到府衙裡去告狀,當時是我和我哥奉命出去處理這事,因此記得有這麼個人。」

  烏十二臉一寒,問道:「你們沒能斬草除根?」

  烏十六慚愧的低頭道:「趙宥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帶著他的父母逃了。我們以為他們會進京告御狀,因此在進京的路上設卡,但卻一直沒把他抓住,之後也一直風平浪靜的,哪想得多他會逃到東北來……」

  更沒想到的是少堡主會追著雪山獨煞來東北,正巧就在廣寧衛落腳,落到了人家的圈套來。

  或許不是正巧,而是被有心人指引?

  不約而同的,大家都想到了突然消失蹤跡的雪山獨煞。

  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烏八,他是他們當中年齡最大,也是最能拿主意的人。

  烏八沉聲道:「既然是仇人,那我們就不能再留在這裡了,一會兒衙役來,不論是拿錢砸還是怎樣,一定要往外送信。不行我們就越獄。」

  不然呆在監牢裡太過身不由己,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別人的手中。

  可是趙宥也不蠢,他是寧夏中衛的人,知道烏家堡在寧夏中衛的權勢有多大,他只是個普通人,並不敢肯定烏家堡在廣寧衛就沒人,說不定他在廣寧衛也能手眼通天呢?

  恨了九年,心心唸唸了九年的仇恨終於一朝能報,趙宥怎麼可能還等?

  因此他才一出監牢便去縣衙跟師爺請示,「新抓進去的犯人不老實,我想給他換個監牢,先讓他收收脾氣。」

  師爺微微蹙眉,「是那幾個跟你們起衝突的人?」

  「對,有一個嘴巴特別不乾淨,兄弟們都氣得不輕,但又不好親自下手整治,所以想給他換個地方。」

  師爺微微點頭,「那就換吧,只是要注意分寸,別傷了性命就成。」

  趙宥一笑,對師爺討好的道:「您放心,我們一向很有分寸的。」

  趙宥拿了錢親自給他們準備了一頓牢飯,不是特別好,但比起其他牢飯要好很多,至少饅頭不是硬得能砸死人,粥也不是沒有米粒的餿水。

  不過,裡面都加了料。

  牢飯送進去,烏家堡的人本來都沒有胃口,這樣差的飯菜他們還從未吃過,但想到還要在牢裡待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就只能捏著鼻子吃下。

  他們沒想到牢裡的飯菜也會加料,因為他們人已經被抓住了,按說就不應該再在他們身上浪費藥粉了。

  但趙宥顯然不這麼想,他跟烏家堡,跟江湖上的人打過交道,知道他們總有奇異之處,要是不把他們武功廢了,那就得讓他們渾身無力,不然他們隨時可能反擊。

  經過九年前的逃亡磨煉,趙宥學得最深的就是謹慎。

  烏家堡的人才吃下東西沒多久就覺得渾身沒勁兒,內力被封住,就連力氣都弱了不少。

  眾人面色大變,還未想透趙宥要做什麼,他便帶著兩個衙役來了,直接開了烏少堡主的牢房。

  烏八臉色鐵青,眼神緊緊地盯著他威脅道:「趙宥,這是我們的少堡主,你可要想清楚,如今你父母應該還在吧,你這個年紀也已經娶妻生子了吧,你不為自己著想,難道就不想想他們?」

  「現在你是能逞一時之快,但後果可要想清楚,我們烏家堡的能耐想來你也領會過。」

  趙宥手微頓,然後抓著烏少堡主的手更加用力,他陰霾的回頭看烏八,冷笑道:「你說的沒錯,你們烏家堡的能耐我的確領會過,不僅如此,你們烏家堡的無理和趕盡殺絕我更加領會過,不論我今天是否帶走他,你們烏家堡都不會放過我和我家人的,從我出現在客棧的那一刻起我們便是不死不休的仇了。既然如此,不如在受到報復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烏八臉色劇變。

  趙宥卻已經按照烏少堡主,直接拿了刀給他刮鬍子,看著他一臉的鬍子被刮乾淨,露出白淨的臉龐,他獰笑道:「烏少堡主,你不是愛斷袖嗎,我便讓你享受個夠,你放心,我們牢裡什麼都不多,就男人最多。他們會的花樣也多得很。」

  烏少堡主氣得鼻子都歪了,同時眼裡又透著些恐懼,「趙宥,你最好別亂來,不然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趙宥拖著他就往外走,冷笑道:「我知道,就如同我不會放過你一樣。我想看看你有沒有我弟弟自盡的勇氣。」

  「不,不,我不要去,趙宥,你好大的狗膽,我可是烏家堡的少堡主……」

  趙宥充耳不聞,對跟著他的衙役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趕緊離開,他自己拖著烏少堡主往死囚房裡去。

  那裡邊關的都是死囚犯和被流放到廣寧衛來的重犯,這些人中除了有可能被冤枉的,其他人莫不是窮凶極惡之徒。

  因此這個大牢房時常發生打鬥,嚴重時都有可能鬧出人命。

  死囚犯不必說,人都要死了,更加不惜命,死前能享受一把是一把。

  可惜被關到這裡來的不管之前怎麼樣,現在都不可能長得好,所以沒人能對獄友下嘴。

  但烏少堡主不一樣,他雖然三十八了,但保養得好,加之有內力護體,放在富貴人中也就三十出頭,但要是放在鄉下的窮苦百姓間,只怕覺得他才二十多的人都有。

  一身的細皮嫩肉,刮乾淨鬍子後更是年輕了幾分。

  他現在被封了內力,力氣都削弱了幾分,把人往死囚房裡一扔,那就是個膚白貌美易推倒的貨。

  烏少堡主就愛這一口,時常到男倌館裡廝混,對於牢房裡的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聞自然也知道,所以人還沒到死囚房他就渾身發抖了。

  先是威脅趙宥,見沒有用,眼見著死囚房越來越近,他只能利誘,各種好處都給出,只希望趙宥能夠放了他。

  趙宥一臉冰寒,冷聲問道:「我現在放了你,但九年前我弟弟求你時你為什麼不放過他?那些死在烏家堡的少年難道就沒求過你嗎,你為什麼不放過他們?」

  「放心,他們下手很有分寸的,不會像你一樣弄出人命的,至少在衙門未判決前你是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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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0:16:40 |只看該作者
第551章 生氣

  黎寶璐撩開簾子便看到正要進門的大個子,忍不住笑問,「傻大個,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你們老大不是說今年不出去了嗎?」

  傻大個看到黎寶璐驚嚇了一下,眼睛左右飄著不敢看他,吭哧了半天才道:「沒,沒要出去跑商,我是找顧公子,不,是找東風有點事。」

  黎寶璐就瞇起了眼睛,「東風?你們生意是跟我與師父一起做的吧,找東風有何事?」

  傻大個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不由緊閉起嘴巴不敢再說。

  黎寶璐定定的看了他兩眼,踩著凳子下車,對二林道:「我下午沒課便不出門了,去餵馬,順便給它洗個澡吧。」

  二林躬身,「是。」

  黎寶璐越過傻大個往裡走,半天不見他跟上來,便回頭對他招手道:「快來吧,我帶你去見景雲哥哥。」

  「不,我,我不是來見顧公子的,」傻大個小聲道:「我是來找東風的……」

  黎寶璐轉身便走,「東風也在書房那邊,不論你是要見東風還是景雲哥哥都得去那裡。」

  傻大個只能垂頭喪氣的跟上,他覺得傳信這差事已經夠簡單了,卻沒想到自己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好,回去老大肯定又要揍他了。

  顧景雲拿了一張蓆子墊在草坪上,此時正盤腿坐在上面認真的削木頭,寶璐前幾天給他畫的那幅畫已經潤色好,他決定今日便裝裱好了掛起來。

  看到寶璐進院子,他還露出了笑臉,待看到跟在她身後的傻大個,顧景雲臉上的笑容雖不變,眸色卻深沉了些。

  黎寶璐走到他身邊坐下,指了傻大個道:「他要見你,我在門口撞見了,就順便把他提進來了。」

  顧景雲微微點頭,垂下眼眸繼續手中的動作。

  黎寶璐卻好奇的在倆人之間掃來掃去,「他們五兄弟一直跟著我和師父做生意,前兒他們本該出去跑商的,但周大跟我說他們五兄弟下半年想休息,所以不出門了,怎麼,你跟他們有合作?」

  傻大個深深的低著頭,盯著腳尖不說話。

  顧景雲便歎息一聲,他並不想讓寶璐知道他做的事,不是怕她覺得自己心思太過狠毒,睚眥必較,而是因為她正懷孕,不想讓她接觸這些不好的事。

  她現在每天晚上都會拿一本詩集讓他對著肚子念,說是要胎教,既然她說現在孩子已經有意識,要開始胎教,那就不應該讓她看到不好的事情,以免影響到孩子。

  但她既然問了,他卻不會瞞著她。

  因為他認為夫妻首要的就是坦誠,他希望寶璐對他如此,他自然也會對寶璐如此。

  她不問時他可以瞞著她,既然問了那他就會回答他。

  顧景雲放下手中的東西,正襟危坐道:「不錯,我的確在與他們合作,是我有些事情需要他們幫忙。」

  「是烏家堡的事嗎?」

  顧景雲最近便在查烏家堡,烏家堡的各類消息還是從她這裡拿的呢。

  「不錯,」顧景雲道:「有幾件重要的事需要他們親往北邊走一趟,順便接些客人來京。」

  黎寶璐微微蹙眉,扭頭看向傻大個,「你有什麼事便說吧。」

  傻大個舒了一口氣,見顧公子和黎女俠坦白了,立時樂呵呵的掏出一封信,「顧公子,這是我大哥送回來的信。」

  顧景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他以為他不再瞞著寶璐,他就能放過他的錯誤了嗎?

  心中冷哼一聲,伸手接過信件,當場便拆開信件閱讀起來,片刻後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傻大個撓撓腦袋,也不敢開口問他是否還有別的吩咐,小心翼翼的轉身走了。

  黎寶璐等他走了才認真的看向顧景雲,「我只知道烏家堡的人得罪了你,但他們怎麼得罪你的我還沒不知道呢。」

  顧景雲是睚眥必報,但那也得分事情,一些小蝦米小事他根本不會往心裡去。

  一開始她並未把烏家堡的事放在心上,以為他們是在酒宴上衝撞了顧景雲,而顧景雲讓她查烏家堡,查烏少堡主的事也只是為了周全,畢竟他做事一向如此,不做則已,一擊則必中,且不會讓人追查到痕跡。

  可她沒想到他會把周大五兄弟都給牽扯其中,要知道周大五人以前雖是打家劫舍的盜賊,但自從跟她混了以後就從良了,尤其是這兩年跟著師父和她做生意,南來北往的跑商,彼此都賺了不少。

  而對那五人她不敢說十分瞭解,卻也有八分,按說他們現在應該不會再想做這種涉險的事,尤其是關係到江湖的事。

  可他們現在做了,為了給顧景雲做這件事甚至連下半年的生意都不做了。

  顧景雲給出了什麼樣的價碼?

  為了一個烏少堡主值得嗎?

  所以回到最初,烏少堡主到底怎麼惹惱顧景雲,讓他付出這麼多?

  顧景雲沉默了一瞬,他難道能說自己被烏少堡主調戲了嗎?

  黎寶璐定定地看著他,半響後收回了目光,低垂著眼眸道:「烏少堡主喜好男色,而我家景雲哥哥貌若謫仙……」

  顧景雲臉都黑了。

  黎寶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眼裡泛過寒光,緊握著拳頭道:「他倒是敢想啊。」

  顧景雲生怕她給氣壞了,湊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別氣了,我已經快要報仇了。」

  黎寶璐冷哼一聲,覺得讓烏少堡主安全的離開京城還是太過便宜他了,她該讓他在離開前留下些部件的。

  「那你做什麼了?」

  顧景雲就伸手摸著她的頭髮道:「放心,比你直接卸他的胳膊腿可慘多了。」

  寶璐喜歡武力報仇,揍過就算,他卻是更喜歡以眼還眼,斬草除根,現在才剛開始呢。

  顧景雲將信給黎寶璐看。

  信是周大寫的,言及烏家堡一行人已經被關入獄,而他接了趙家人正在往京城來,不日就能抵達京城。

  黎寶璐看完信問,「烏家堡是以什麼罪名入獄的?趙家人又是什麼人?」

  顧景雲淺笑道:「烏少堡主的故人,正在廣寧衛做捕頭。」

  黎寶璐立即想到那一沓厚厚的烏少堡主案列,迅速篩選出一個姓趙的人,「是那個死了的童生趙秀的家人?」

  顧景雲點頭,「不錯,其兄趙宥倒有兩分能耐,趙家被追殺時是他帶著家人往東北去的。雪山獨煞跟烏少堡主有仇在江湖上不是秘密,但非江湖人卻不會知道。而趙宥能在逃亡中得到這個重要消息,並及時修改路程轉而向東北,可見其能耐。當然,無孔不入,連這一件小事都能記錄在案的凌天門暗部更厲害。」

  黎寶璐從他翻了個白眼,「拍馬屁也沒用,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訴我,我現在很生氣。」

  顧景雲握緊她的手,神色上略有些委屈,聲音更加輕柔,「烏少堡主手上的命案不少,但從沒有一項直接的證據指向他,所以他一直能夠逍遙法外。這麼多年來,除了趙家外,其他被害的人家在烏家堡的威勢下更是緘默不語,敢怒不敢言。然而既然心中有怒有怨有恨,那遇到合適的時機自然會噴薄而出,所以我才順著暗部提供的信息找回去。」

  「趙宥便是我聯繫上的第一個被害家屬,」顧景雲的聲音微低,「要收集到他殺人的證據還需要些時間,所以我想在這段時間有人幫我限制住他,而沒有誰會比他的仇人更好的了。」

  「那雪山獨煞呢?」

  顧景雲見她一下便抓到了關鍵,不由一笑道:「我的確是跟雪山獨煞合作了,不過你放心,是周大出面跟他談的,不論他是否猜到周大的背後是我,他都沒有證據,而他也不會告知烏家堡。」

  顧景雲溫柔的撫摸她的頭髮笑道:「其實他知道背後是我更好些……」

  那樣結果出來時威懾也才更大,也讓有些人知道,就算他武功低微,就算寶璐不打算混江湖,凌天門,他們夫婦倆也不是任由人欺負的。

  周大五兄弟從良的決心的確很大,從跟寶璐合作抄了他們家的下人開始便不再干打家劫舍的事了,而跟著寶璐和白一堂組織了商隊後五人連保護費都不屑於收,而是友好的交出了好容易打下的兩條街。

  但這不代表他們就滿足於跑商,一輩子做個最低等的商人。

  他們也想光宗耀祖,這才以前他們是想都不敢想的,但顧景雲給了他們這個希望。

  有顧景雲在,哪怕他們不能當官,最後也能當個農,生了孩子後顧景雲還承諾給他們上學的機會,這就是進入士的機會。

  這個天大的餡餅就吊在他們嘴邊,他們是傻了才不會去咬。

  所以顧景雲一找上門來,周大二話不說就應了,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兒子,所以便由他出面跟雪山獨煞商談,也是他親自帶著顧景雲給他的各式毒藥去廣寧衛佈置。

  若是他不小心死了,他的兄弟們只要拉扯大他兒子,再由顧景雲教導他兒子,以後他們周家的門第妥妥的改了。

  他雄赳赳氣昂昂的趕赴戰場,卻沒想到事情比他想像的順利那麼多,幾乎沒遇上什麼難事就全給辦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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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2章 還施彼身

  雪山獨煞在遛烏家堡一行人時,周大便獨自一人直奔廣寧衛,那是他們決定設伏的地方。

  不僅因為趙宥一家現在廣寧衛落腳,還因為在城外經營了客棧的關家欠了雪山獨煞一個天大的人情。

  周大先找到了趙宥,因為他是最關鍵的一環,他以為要說服趙宥會很難,因為趙宥一家在廣寧衛已經生活了九年,他本人也已經娶妻生子,卻沒想到會那麼容易,幾乎是他才說出顧景雲的身份和開出的條件他便一口應下了。

  趙宥答應了,那以雪山獨煞的手書說服關家就更容易了。

  只要周大承諾事後護送他們一家離開廣寧衛,掃除他們痕跡就行。

  雪山獨煞遛著烏家堡的人到了廣寧衛,然後消失,他們順理成章的宿進客棧,也如他們設計的那樣與官差發生衝突然後被抓進牢裡。

  至此,周大的任務完成了一半,他護送趙家和關家兩家離開廣寧衛,繞道開平衛後跟提前侯在那裡的週二週三匯合,拿了兩家新的戶籍和路引後便南下入京。

  開平衛乃邊關,這裡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而在韃靼境內還生活著不少的漢人,這些漢人無一例外的想入關生活在大楚。

  所以每年從韃靼偷渡進大楚的漢人不少,對這些人,朝廷一律來之不拒,全部收為大楚良民,而且還會分田分地,待遇優厚。

  當然,分到的田地會有些水分,而且都在偏遠酷寒或貧瘠之地,但至少他們不會再是二等民,也不會再被人當牲畜一樣驅使。

  以顧景雲的權勢及人脈給他們弄一份入關證明還是很簡單的。

  趙家和關家作為周大他們的表親進入大楚,拿到了新的身份後便進京。

  而掃除痕跡的事則拜託了凌天門的暗部,在這一點上只怕整個江湖沒有誰能比得上暗部。

  等確定安全後周大才給顧景雲傳信,表示他這邊已經完成任務。

  黎寶璐問:「周大周二周三在護送人,周五留京,那周四呢?」

  「他在寧夏中衛,同樣是把人往京城送。」顧景雲輕笑道:「這件事不急,烏少堡主剛入獄呢,總得讓他在獄中好好享受享受。」

  黎寶璐沒多問,也沒多想,在牢裡能有什麼享受的事?肯定是在被揍,被餓和被恐嚇。

  顧景雲也沒有解釋的意思,那些事情還是別讓寶璐知道了。

  寶璐並不知道烏少堡主在獄中並沒有被揍,甚至沒有被餓著和冷著,死囚房中的人可是很照顧他的,然而他也生不如死了。

  死囚房裡一共關了十二個人,除了三個死囚,其餘都是從各地押送過來的流放重犯。

  他們暫時會被關押在這裡,等過段時間手續辦好,他們就會被送到礦山或是軍中服役。

  瓊州是個島,那裡土地貧瘠,與世隔絕,所以被流放到那裡的人只需要限定他們的自由,再加以重稅就能讓他們生不如死了。

  但在廣寧衛等苦寒之地卻不一樣,這裡土地廣闊,沒有大海那道天然的屏障,需要加大看守的人。

  而且這裡的土地還是挺肥沃的,且又地廣人稀,真要給他們分土地,那是懲罰罪犯,還是獎勵罪犯?

  作為罪犯,他們自然是要在流放地發揮最大的價值才對。

  而在廣寧衛,他們最需要的是軍奴和礦奴,到軍中去衝鋒陷陣當炮灰,到礦中去開採礦石為國做貢獻。

  而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這都是有去無回的差事,能以罪民的身份建功立業被赦免的少之又少。

  所以反正都是死路一條,此時有機會享受大家怎會錯過?

  烏少堡主被推進去時眾囚犯便是眼睛一亮,趙宥還特別賤的對眾人笑道:「隨便你們怎麼弄,只要別弄死了就行。」

  本來就想歪了的囚犯盯著烏少堡主的眼裡幾乎冒出火來,而本來沒想歪的囚犯也不由眼冒綠光。

  烏少堡主不由身子一抖,臉色蒼白的用手撐著地往後退了兩步,殊不知他這樣子讓大家眼睛更綠,有幾個都忍不住吞嚥口水了。

  因為他在死囚房中屬於獨一個,大家還是很照顧他的,雖然在使用他的某個部件時並沒有放低速度,但在其他方面還是很照顧他的。

  比如,禁止在使用時毆打他,有吃的會先把他餵飽,不想吃?硬塞!

  有喝的也會先緊著他,總之要先保住他的生命體征,他們才有機會享受。

  自從烏少堡主進入死囚房後,他們這裡就時常傳出鬼哭狼嚎的叫聲,跟他們相距不遠的普通牢房聽得一清二楚。烏家堡的下屬們聽得出那是他們少堡主的聲音,著急的幾乎一頭搶地。

  他們不知道少堡主經歷了什麼,也顧不得再商議對策,直接把身上的銀票和金錢都掏出來砸,勢必要砸出一條道來。

  卻沒想到他們能見到的人除了趙宥還是趙宥,其他獄卒好像絕跡了一般不出現。

  九人的臉都氣青了。

  趙宥看著卻很開心,特別貼心的為他們解釋道:「在下不才,僅為廣寧衛縣衙的捕頭,別的能耐沒有,調來負責你們幾個囚犯還是做得到的。你們放心吧,以後你們的吃喝拉撒全由我負責,我會好好的伺候你們的。」

  烏十二咬牙切齒,「趙宥,你可要想清楚,傷了我們家少堡主,我們烏家堡必會與你不死不休。」

  趙宥一笑,眼睛裡透著冷意道:「早在九年前我趙宥就已經和你們烏家堡不死不休了,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烏八幾人攥緊了手,恨恨地瞪著他,斬草不除根果然禍害不窮。

  幾人垂下眼眸思考出路,本來即便買通不了獄卒,他們還可以積蓄力量越獄,但現在他們內功被藥所封,連力氣都打了折扣。

  而且他們還不知道發下來的牢飯中是否還下了藥,他們倒是有心不吃等待藥效過去,但不吃東西一樣會餓得手腳發軟。

  吃東西會中毒,不吃東西卻有可能會餓死。這幾乎是無解的,而至今他們的消息也遞不出去。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堡裡的人盡快發現不妥前來找他們,不然……

  還有,少堡主到底怎麼樣了?

  頭三天他們還能聽到少堡主的慘叫聲和怪叫聲,但這幾天他們聽不到丁點少堡主的聲音,只能聽到死囚房那邊傳來的嚎叫聲。

  幾人都不是單純的年輕人,一開始是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但聽著那些動靜很快就想到了。

  再考慮到少堡主和趙宥的仇,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要想到他們的少堡主現在正在經歷的,九人心裡就跟火燒似的。

  最後還是烏八拿了主意,「能夠封住內力的藥粉必定不便宜,我不信他頓頓都下了藥,我們有九人,分開試驗進食,等將體內的藥力過去,到最後只要有五人的武功恢復,即便有四人的內力還被封,我們也能逃出去。」

  烏八眼中泛過寒光,「待我們出去……」

  其餘八人同時攥緊了拳頭,待他們出去……

  然而還不待他們出去,刑部的緊急公文送到廣寧衛。廣寧衛縣令不敢怠慢,拆開一看立即把師爺和趙宥叫來,「半個月前你們在城外抓了一夥姓烏的人?」

  趙宥和師爺對視一眼,點頭道:「是。」

  「是寧夏中衛烏家堡的人?」

  「是。」

  縣令一拍桌子道:「這些人是朝廷要犯,刑部著令立即押送進京審問。」

  縣令喜道:「這些人在寧夏中衛不止犯過一樁命案,受害人家屬已經告到了京城。」

  命案不是在他這裡犯的,人卻是在他這裡被抓,這可都是政績呀,縣令怎麼會不開心?

  他大手一揮道:「即刻準備,趙捕頭,立即點足捕快,盡快將此等惡犯押送進京受審。」

  趙宥眼中閃過亮光,拱手大聲道:「是!」

  師爺也很高興,縣令若能高昇於他也有好處,因此他配合著縣令很快把一律文書弄好,因為縣衙裡捕快有限,而他們也不能一個不留的把人全派出去,按照慣例,他們需要和當地駐軍聯繫,由他們派出一些人跟隨押送這些要犯。

  駐軍常跟他們有合作,倒也好說話,人很快便到縣衙報道。

  看到派來的士兵,不僅師爺,就是縣令都呆了,這些人渾身煞氣,一看就是真上過戰場的,一點兒也不像常跟他們合作押送罪犯的小兵。

  似乎看出縣令和師爺的疑惑,帶頭的士兵抱拳道:「大人見諒,我們將軍正要派我們回兵部送文件,因最近軍營正在操練,實在抽不出人手來,所以只能由我等順便陪同押送。」

  縣令喜獲這些人形武器,當然高興,至少他們要比之前的士兵還要厲害,這更加保證了押送的安全。

  因此熱情的招待他們。

  監牢裡,經過重重試藥,終於有五人饑一頓飽一頓的渡過了藥效期,正打算明天越獄的烏家堡眾下屬便被提溜出來套上枷鎖和鐵鏈,直接拽出來上路了。

  九人直覺不好,提起一口氣就要反抗,大刀便直接架在了脖子上,一個兵士眼冒精光的看著烏八,壓了壓手上的大刀道:「兄弟最好老實些,不然我只怕會不小心把你當高句麗人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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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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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死遁

  烏八臉色鐵青,兩眼凶光的射向趙宥,趙宥回以一笑,伸手就拽過烏少堡主,直接把他拉得踉蹌兩步摔倒在地。

  「哎呦,烏少堡主客氣,怎麼還給我行此大禮?」趙宥伸手將他拽起來,冷笑道:「現今還是剛開始呢,這就受不住了?」

  烏少堡主兩股顫顫,抬起頭來陰狠的瞪著他。這半個月來的地獄生活他可一直記著呢。

  趙宥一點也不怕的反瞪回去,朝堂和江湖一直屬於有牽涉,卻又一直不相干的兩個地方。

  烏家堡在江湖上尚且屬於二等勢力,更何況在朝堂上?

  以前他是沒靠山,所以不敢想報仇的事,但現在他已經投靠了顧景雲,他還怕什麼?

  趙宥拖起烏少堡主就把他關進囚車裡,烏八等人看到他血淋淋的屁股,直接把囚服都染透了,一時恨得血目圓睜。恨不得咬碎趙宥。

  烏少堡主有囚車坐,那是因為他現在不良於行,其他人則沒這麼好的運氣了,直接枷鎖一帶,鐵鏈一鎖,拴在馬上就走。

  趙宥不再餵他們藥,讓剩餘四人的內力也逐漸恢復,因為那樣一來他們趕路的速度可以更快些。

  論起折磨人,在軍隊裡鍛煉起來的士兵更瞭解人體的極限,所以每天都能最大化的壓搾他們的能力,又控制了他們的飲食,便是恢復了內力他們也掙脫不開枷鎖。

  何況趙宥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烏少堡主,顯然是打著他們一反抗便殺了烏少堡主的主意。而且他還非常明顯的將這個意圖表露給眾人看。

  隨行的捕快和士兵就跟沒看見似的,但烏家堡的九個下屬卻不能假裝看不見,他們不能拿少堡主的命來賭。

  所以,他們一路上只能老老實實地。

  而直到他們快回到京城了,烏家堡那邊才反應過來,他們的少堡主好久沒寫信回來了,莫不是出事了?

  並不能怪烏家堡的人反應遲緩,實在是人在江湖混,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意外。

  只是二十天沒信而已,或許是有事耽誤了,或許是玩得太樂忘記了,也有可能是掉個懸崖,落個海什麼的,總之意外太多,個把個月的沒人往心裡去。

  便是此時烏家堡見二十天都沒收到少堡主的信也沒往心裡去,隨便下令各地的人注意搜尋少堡主行蹤而已。

  這麼一條令下去,沒兩天他們就收到蒼鷹回信,京城那邊有少堡主的消息。

  卻不是找到少堡主的行蹤了,而是有人跑到京城刑部去告少堡主行兇殺人,且自備證據,傳聞證據確鑿,咱的少堡主要成為通緝犯了!

  這可謂驚天霹靂,雖然江湖人被通緝可以瀟灑一走,不顧通緝令的去浪蕩江湖,但烏家堡這麼大的基業就要換人繼承了呀。而且烏家堡有個少堡主是通緝犯也不好聽。於是烏家堡堡主立即讓二兒子和四兒子帶上重禮趕往京城處理,再吩咐三兒子去查那幾個原告的身份,企圖從源頭上解決。

  寧夏中衛距離京城也不近,烏二爺和烏四爺啟程時趙宥等人押送著烏少堡主等人剛剛進入京城。

  把十人押進刑部的大牢,趙宥哪裡也沒有去,而是就住在刑部安排的驛站裡門都不出,到了時間拿了公文便跟著其餘捕快回廣寧衛覆命。

  只是一行人才走了兩天的行程,第三天時他們便遇到了山匪,不錯,這群蒙面山匪看見身穿皂衣的官差不僅不躲,還很反常的舉著刀跑過來從他們砍砍砍,趙宥作為捕頭,便一馬當先的做主引開了山匪,最後拽著一個山匪當著兄弟們的面跳崖了。

  負傷追上來的捕快們:「……」

  一群捕快被山匪追著逃命,一路逃回廣寧衛,跟縣令匯報後便哭著抱腿:「大人,您可要給趙捕頭報仇,他都是為了我等才殉職的。」

  縣令目瞪口呆,抖著嘴唇問,「你們說那些山匪明知道你們是官差還敢打劫你們?」

  「沒錯,他們目標明確,甚至連問都不問,舉刀便砍。最後我們受不住,言明願意以錢買命,但他們非但沒停手,反而更兇猛了。」

  縣令大怒,一拍桌子道:「簡直豈有此理,這哪裡是打家劫舍的山匪,分明是造反的反民!」

  師爺一直蹙眉,聞言忙攔住就要發籤的縣令,問道:「我問你們,既然那些山匪如此厲害又不惜命,那你們怎麼受的都是輕傷?」

  「因為前頭有趙捕頭擋著啊,刀都衝著趙捕頭去了。我們在旁邊自然是只受輕傷。」

  師爺狠狠地一拍掌,「便是這樣,我問你們,那些人可是都衝著趙捕頭去的?不然他怎能如此輕易的就把山匪都引走了?」

  眾捕快一愣,他們都是常年行走在第一線現場的人,對於這種事自然敏銳,師爺雖未點明,但他們已經猜到了他要說的話。

  那些山匪是衝著趙宥來的,而顯然趙宥應該也猜到了這一點。

  縣令又一拍桌子,叫道「仇殺!趙宥有啥仇?」

  眾人紛紛搖頭,就是師爺都皺眉,「趙捕頭一向與人為善,又講義氣,在縣中很少與人結仇,誰跟他這麼大深仇大恨,竟然扮成山匪殺人?」

  捕快們沉默,半響便有人叫道:「糟了,趙捕頭的家人呢?」

  眾人悚然一驚,連忙派人去趙家查看,去的人很快跑回來,「趙家去趙捕頭的岳父家走親戚,都去了一個來月了,一直沒回來。」

  趙捕頭的岳父一家在廣寧衛轄下的一個村莊裡,是軍戶。

  也正是軍戶才看得上趙宥這個外來者,而且他捕快這個職位還是他岳父一家替他走關係拿到的。

  縣令連忙讓人去趙宥岳父家詢問,這才知道趙家人根本沒回過娘家,趙家人好似憑空消失了一樣。

  廣寧衛臨海,在海上常與高句麗人起衝突,加之這邊軍戶比較多,流放的犯人也不少,所以治安一直不怎麼好。

  能夠管理此地的縣令在其他方面或許會弱些,在辦案這方面還真就比別人強一點,這都是歷練出來的。

  沒辦法,每年他轄下要接收這麼多流放的重犯,而他們的檔案都是跟著他們來的,他就當故事一樣看他們的檔案都積累下多少經驗了。

  派人下去一查,不到一天他就推斷出了七八分。

  「城外開客棧的關家人跟趙家人一起失蹤的,而當時趙宥剛剛把烏家堡的人投入大牢,要說這其中沒關係本縣願把腦袋擰下來給大家當凳子坐。」

  師爺無視掉他的最後一句話,翻開趙宥的檔案道:「趙宥是寧夏中衛人,當年遷入廣寧衛時是說家鄉遭災活不下去了,這才不得不帶著家人逃難至此。而烏家堡也在寧夏中衛,那烏少堡主入獄後,」師爺嘖嘖兩聲,他已經到牢裡詢問過,已經知道了烏少堡主那半個月的遭遇,既牙疼又酸爽的道:「要說他們沒仇在下也不信。」

  縣令忍不住又「砰」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激動的道:「所以趙家當年搬到本縣有可能是被烏家堡所逼,而一個多月前趙宥在城外的關家客棧裡偶然碰到了烏家堡的人,於是他或威逼或利誘,或者兩者皆有,反正就是跟他們一起合作抓了烏家堡一行人。他知道自己此舉必引來報復,所以提前讓家人和關家人一起轉移離開……」

  「可是這也不對呀,」縣令皺眉道:「那這刑部的公文怎麼回事,趙宥總不會還有能力讓刑部下公文押解烏家堡一行人入京吧?」

  師爺卻踱步道:「大人別忘了刑部之所以會下公文要押解烏家堡一行人入京是因為有寧夏中衛的人到刑部告狀,以確鑿的證據狀告烏少堡主行兇殺人。」

  縣令恍然大悟,「本縣說呢,連我都不太記得牢裡關了烏家堡這些人,刑部是從哪裡知道他們的,原來是趙宥跟刑部通風報信,和那些原告聯合一氣。」

  師爺:……大人,您這麼坦白真的好嗎,那畢竟是您轄下的監牢啊。

  「所以趙宥是被烏家堡的人所害了?」縣令若有所思,「趙家人能走是佔了一個先機,趙宥卻是走不脫了。」

  師爺也歎氣一聲,「多半是了,我聽聞江湖人殺人不眨眼,烏家堡冒充山匪殺人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縣令又忍不住拍桌,「簡直是豈有此理,怎麼說趙宥也是我的捕頭,豈是他說殺便能殺的?本縣看過刑部遞送過來的公文,那烏家堡犯下的命案可不止一樁,如此惡徒竟還敢截殺官差,有沒有把朝廷放在眼裡?」

  師爺也為趙捕頭歎氣,但烏家堡在寧夏中衛,就算他們有心給他報仇也沒辦法,因為寧夏中衛跟廣寧衛好遠好遠,他們管不到那邊啊。

  不過他們是管不到,京城那邊卻有人管到,於是師爺執筆,縣令潤色給刑部和內閣各去了一封公文和奏折,將趙宥殉職及他們推測出來的事全部寫上上交。

  剛剛又回到京城的趙宥並不知道他無意中給烏家堡又挖了一個坑,他改容換面後跟在周大的後面進京,然後到柳兒胡同的一棟宅子裡見他新認不久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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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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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佈局

  黎鈞在拿到黎氏贖回股份的銀子後就另外買了宅子,黎寶璐給他的這棟小院子便空了下來,如今顧景雲交給周大他們做落腳之處。

  今日他便在這裡見趙宥。

  那些山匪是周大他們幾個假扮的,那處看著還高的懸崖,其實中間有塊凸出的大石頭,人落下去後再微微蹲下身子。只要那些官差不上前查看就不會發現人沒死。就為了給趙宥找個合理的死法,幾人沒少折騰,把京城到廣寧衛的路來回勘察了好幾遍才選中了那段路和那處懸崖。

  最後他們還得把那塊凸出來的大石頭敲下懸崖才算完,他們容易嗎他們,但成果也是顯著的,如今不論是廣寧衛的人還是烏家堡的人都查不到趙宥了。

  趙宥是第一次見顧景雲,看見坐在院中飲茶的青年,他有一瞬間的驚詫,對方太年輕了!

  顧景雲指了指對面的凳子,道:「請坐。」

  趙宥略一思索便坐下,卻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凳子以示尊重。

  顧景雲伸手給他倒了一杯茶,推過去給他,開門見山的道:「我給你另辦了一張戶籍,依然跟你的家人在一塊,姓名沒變,如果以後你想改回來也不難。」

  趙宥有些猶豫,「大人,不改名換姓烏家堡不會很快找到我嗎?」

  顧景雲微笑道:「這是在京城,而你很快要到京兆府去當差,你覺得烏家堡敢在天子腳下殺人滅口嗎?」

  趙宥眼睛一亮。

  「而且他們也不會有時間再找你了。」顧景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他既然說要斬草除根,那自然就要鏟掉烏少堡主的依靠,讓他永沒有復仇的可能。

  不過這不是一時便能辦到的,來日方長。

  顧景雲將他的戶籍和路引交給他,起身道:「你父母妻兒皆已安頓下來,你先回去與他們團聚吧,等過完年烏少堡主的事塵埃落定你再去京兆府報道。」

  趙宥連忙起身應「是」,躬身看著顧景雲離開。

  顧景雲坐上馬車離開,在經過點心鋪子時還停下進去給寶璐打包了一盒她最近非常青睞的蜜餞。

  寶璐已懷孕六個月了,書院對此也很重視,已經決定下個月開始她便不用再去書院上課了,可以休假一年。

  梅山長,不錯,現在已經從副山長正式升任山長的梅山長再不情願也得緊密鑼鼓的繼續招收女先生以接黎寶璐的班。

  而不巧,現在距離下個月僅有十二天了,更不巧的是現在是正趕上兩天旬休,也就是說她再上十天班就自由了。

  黎寶璐覺得很不應該,但她還是從心底裡趕到高興,為此她連飯都多吃了兩碗,嚇得顧景雲一個勁兒的用水果和零食堵她的嘴,就怕她吃多了養大了孩子不好生。

  但給她吃少了又怕孩子營養不良,為此顧景雲每隔十天便要請王太醫上門,最近更是在托母親和舅母尋找經驗豐富的穩婆和擅調理孕婦的嬤嬤。

  務必保證寶璐和孩子都平安無事。

  他的一半心神都放在妻兒身上,還有另外的一半大部分都放在教學和朝堂上,能夠擠出來給烏家堡的少之又少。

  對趙宥和關家人的安排是在他定計之初就安排好了的,因此並不需要再耗費心神。

  就連針對烏家堡的其他佈置他也都一一佈置好了,現在只要坐等事情的發展,他再根據變化調整一些計策便可。

  顧景雲拎著點心盒子回到家時,黎寶璐正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曬太陽,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人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

  顧景雲將盒子交給紅桃,上前抹了一下她的手,發現是溫熱的才放心,站在她旁邊正好感受到吹來的一陣風,他微微蹙眉,問道:「太太曬了多久了?」

  「有三刻多鍾了。」

  顧景雲立即伸手把人抱回屋,「今天的夠了,明兒再曬。」

  紅桃默然無語的拎著盒子跟在後面,緊走兩步越過他先進內室把床鋪好。

  這麼大的動靜黎寶璐早醒了,不過她懶得睜開眼睛,閉著眼睛任由顧景雲幫她除去外衣,把她放進被子裡。

  然後她就被冷得一哆嗦,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顧景雲接過湯婆子塞進被子裡,直接貼著她的腳底放,自己也脫了外衣躺進去,抱著她道:「再睡一會兒吧,我陪著你。」

  黎寶璐把腳塞進他的腳間取暖,微微抱怨道:「天兒好像越來越冷了。」

  顧景雲就有些憐惜的輕撫她的頭髮,寶璐內力深厚何時怕過冷?

  但懷孕後她卻尤其怕熱懼冷,夏天的時候還不特別顯,自入冬後她就非常怕冷了。

  以前都是寶璐當他的冰桶和暖爐,現在卻反了過來。

  但顧景雲心底的欣喜實在沒幾分,他只覺得寶璐懷孕太過辛苦了。

  「你見到趙宥了,他為人如何?」黎寶璐將手也塞進他懷裡,然後仰頭問道。

  反正她暫時睡不著了,不如說說話兒。

  「雖有煞氣,但眼神清正,所以我決定讓他繼續當捕快。」顧景雲畢竟沒見過趙宥,因此給他準備好幾種出路,而在京城裡當捕快顯然是最有前途的一種。

  顧景雲擁著她道:「周大幾人依然跟著你和師父做生意,不過他們現在已經投靠我,算是我們顧府的門客。生意上的事可以不變,但以後若有適合他們辦的事也可以吩咐他們去做。」

  因為他也是付出了代價的。

  周大五人以後的前程,包括他們子孫的未來都繫於他一身,他承諾了要給他們改換門庭的機會。

  黎寶璐沉默片刻才低低地問道:「你是要培養獨屬於自己的勢力嗎?」

  撫著她頭髮的手一頓,顧景雲微微側身,低頭認真的看著她道:「寶璐,舅舅和凌天門暗部都很厲害,然而朝堂上我們不能總是依賴舅舅,江湖上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予暗部,我們得有屬於自己的勢力。」

  「我不知道我能做到哪一步,但我會去努力,」顧景雲低聲道:「我的本意不是爭權奪利,而是保護,保護你我,保護我們的孩子,保護我們在乎的人,讓他們不至於被朝堂,被江湖無辜牽連傷害。」

  就好比這一次,如果他在江湖上有勢力,那麼他就不用等烏少堡主出京,與顧府斷開關係後才出手,還得借雪山獨煞的手設計。

  他可以當場便懟回去,事後烏家堡的人還得把烏少堡主綁了送上門給他賠罪。

  如今千里算計,隱藏行跡固然算成功,但光明正大的報復回去豈不更爽?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沒有強硬的底氣。

  顧景雲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道:「朝堂和江湖既相關也不相關,但我會努力讓它們在我這裡是可以相關的。」

  黎寶璐忍不住咋舌,感覺相公在下好大一盤棋。

  顧景雲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忍不住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輕聲笑道:「這些事你便不要操心了,交給我就好。還有,」顧景雲眼睛裡流露出笑意,「你之前說一孕傻三年,我之前並不覺得,如今看來卻是很有道理的。」

  黎寶璐:……

  黎寶璐忍不住伸手揪住他腰上的肉,惡狠狠的道:「你是在拐著彎的罵我蠢?」

  「沒有,」顧景雲含笑道:「我是說你懷孕辛苦了,孩子把你折騰得不輕。」

  信你才有鬼,黎寶璐氣嘟嘟的窩在他懷裡不動了,半響便氣道,「我決定要多吃核桃多讀書,爭取在休息的這一年時間裡寫出一本書,讓你看看我的智商有沒有問題。」

  顧景雲目瞪口呆,結巴著問道,「你要寫什麼書?」

  「瓊州地域志!」黎寶璐驕傲的抬著下巴道:「瓊州是我們從小生活的地方,我們也翻看過縣志,對當地的人文風俗也較為熟悉,寫成一本瓊州地域志還難嗎?」

  顧景雲差點忍不住扶額,真是傻丫頭,這還不夠傻的嗎?

  「但我們只熟悉罪村和縣城,對其他地方並不熟悉,地域志應該是整體的,你總不能只寫罪村範圍吧?」

  黎寶璐想了想後點頭,「有道理,那我就該一下書名,只寫罪村就好了。」

  黎寶璐面色一冷,哼哼道:「也讓外人看一看流人及其後代過的都是什麼日子,警告他們沒事別犯罪,不然一旦流放到瓊州,哼!」

  顧景雲這才沉默,沉思了一下發現這個想法可以成形。

  流放到瓊州的其實有近一半是官員和士族,除了被冤枉的極少部分人外,其餘人等都是罪有應得。而其中又以貪酷罪為主,沒辦法,大楚對貪官的處罰其實比之前朝還是輕了一些,只要不直接涉及人命,大部分貪官都是流放了事。

  顧景雲摸著她的頭髮叮囑道:「你想寫就寫吧,只是記得不要寫太長。」

  太長只怕沒有書局願意印刷,看來他還得準備自己開一個書局,以免以後妻子要出書時還得找別的書局刊印。

  顧景雲算了一下家裡現在的錢,發現要開一個書局還是綽綽有餘的。

  顧景雲想到這裡話音便一變,「寫多了也不要緊,你照著心意來就行,想寫多少寫多少,到時候我給你安排。」

  黎寶璐樂得抱住他的脖子道:「那出版的事可就交給你了。」

  景雲哥哥認識的人多,肯定有辦法給她出書,此時的她還不知道顧景雲打算自己開一個書局,自己印刷書來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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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 報復

  在顧景雲計劃著給寶璐開個書局,在寶璐一邊睡覺一邊迷糊著計劃要寫書的時候,烏家堡的烏二爺和烏四爺剛趕到京城,然而他們看著巍峨的城牆就傻了,兩眼抓瞎的暗道,禮他們備好了,可他們送給誰呢?

  在來前倆人去拜訪了一下寧夏中衛的縣令及知府,想從他們那裡拿兩張名刺,要是再能得幾封信就更好了。

  但那倆人就跟泥鰍似的,一聽說有人衝破烏家堡的封鎖跑到京城告狀,他們根本不敢再沾手,搖手不知京中官,第一次去還能見到人,再去連人都見不到了。

  烏家堡的勢力大多在江湖,在朝堂上倒也認得幾個官,除了寧夏中衛的縣令及知府等,還有一些武將。

  因為他們烏家堡養馬,時有愛馬的官兒跟他們挑馬,但對方出面的都是下人或客卿,要跟他們聯繫上還不知到何時,烏二爺和烏四爺只能讓家裡人想辦法聯繫上有關係的幾家官員,他們則先一步來到京城。

  但真正站在京城的城門口時他們卻不由有些茫然,他們真的能把大哥救出來嗎?

  「二哥?」烏四爺扭頭去看烏二爺,等著他拿主意。

  烏二爺就牽著馬道:「先找家客棧安頓下來,然後我們去刑部見一見大哥和烏八他們,總要知道他們是怎麼落在朝廷手裡的。」

  這才是讓他們很落於下風的重要原因,他們大哥不被抓,他們可以無賴,各種威逼利誘的手段都能使出來,現在卻要大打折扣。

  再不濟便算是衙門判了他們大哥有罪,抓不住他們大哥又能怎麼辦?

  所以關鍵還是怎麼把人撈出來,牢裡可不是好待的。

  烏二爺兄弟倆在刑部附近找了家客棧住下,見天色還早便用了一頓午飯,這才用籃子裝了些飯菜提去牢裡。

  烏少堡主的案子並沒有判,因為涉及的命案多達六件,而狀告人拿出來的證據又支離破碎,雖然審案的官員看過那些證據後已有六分認定是烏少堡主所為。

  至少命案是確實發生的,但要定烏少堡主的罪還得等刑部的人從寧夏中衛核證歸來,而烏少堡主這邊也要審問。

  所以烏少堡主現在只是嫌疑犯,還不是罪犯,是可以探監的。

  烏二爺和烏四爺拎著食籃去探監,待看到烏少堡主時不由大吃一驚,紛紛撲上去,「大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烏少堡主鬍子拉碴,形銷骨瘦,烏二爺和烏四爺進來時他正麻木的靠牆坐著,雙眼呆滯的看著前方。

  要不是獄卒拿著棍子敲了敲牢門,還叫了他的名字,且牢房裡只有烏少堡主一人,烏二爺和烏四爺幾乎認不出牢裡那人是自己的大哥。

  烏二爺見他完全沒動靜,不由伸手拍了一下地板,大聲叫道:「大哥,大哥,我是老二呀!」

  烏少堡主的目光終於轉動了一下,轉頭著頭顱看向他,他的眼中漸漸升起光彩,他連滾帶爬的拽著鐵鎖過來,目光炯炯的看著烏二爺,「老二?」

  烏四爺見他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忍不住眼眶一紅,攥著拳頭吼道:「大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是有人故意折磨你嗎,告訴弟弟,弟弟幫你去教訓他。」

  烏少堡主眼中升起刻骨的恨意,咬牙切齒的道:「教訓?不,我要你滅了他全家,再把他抓來折磨至死,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

  「那人是誰?」烏二爺蹙眉問道:「可與大哥你被朝廷抓住有關?」

  「趙宥!」烏少堡主一字一頓的道:「他現在是廣寧衛的捕頭,我都打聽過了,他家中有父母妻兒,他與我有血仇大恨,你們即刻派人去廣寧衛把他父母妻兒抓來,我被刑部提審,甚至那些人膽敢來京告我應該都與他有關。還有廣寧衛城外的平安客棧,是一家姓關的人所開,你們把他們也抓來,要不是他們給我們下藥,趙宥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把我們抓到?」

  烏少堡主也不是酒囊飯袋,那半個月於他來說是地獄,他是被折磨得不輕,可他卻不會束手就斃,因此從那十二個重囚犯那裡打聽到了趙宥的情況。

  不僅如此,他還利用自己的身體優勢從他們那裡打聽到了不少廣寧衛縣衙的情況,雖然屈辱,但卻有用。

  他甚至已經打動了一個死囚犯,再過些日子他就有把握讓對方幫他和獄卒溝通幫他把信送出去。

  烏少堡主如此能幹,他卻一點兒也不高興。此時提起甚至滿心都是屈辱,也因此眼睛都紅透了。

  烏二爺和烏四爺看到他的眼睛微微一驚,不由問道:「大哥,那趙宥跟你有什麼仇?還是跟我們烏家堡有仇?」

  烏少堡主沉默了一瞬,「烏十六說他弟弟死在堡內,他們趙家去府城那裡告過狀,不過被堡裡解決了。」

  烏二爺和烏四爺沉默,想到烏少堡主那嗜好,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算是在報仇了,不過立場不一樣,對方的家還是要滅的。

  烏二爺和烏四爺將食籃交給烏少堡主,低聲道:「大哥,裡面是些飯食,這些是銀子,你先拿著,想要什麼就跟衙役們買,我們會常來看你的,等我們找到了門路就先把你贖出去,對了,我們還得去見見烏八他們。」

  烏少堡主點點頭,接過東西,目光陰沉的道:「找一找那些原告,看看他們手上都有什麼證據,能私下解決就私下解決,不能就盡早做準備吧。」

  「我知道了大哥。」烏二爺起身,拽了烏四爺離開。

  烏少堡主被關在重囚房這邊,碰上刑部空著牢房,所以可以住單人間。

  烏八幾個卻是被關在另一處,他們是以襲擊官差和幫兇被關進來的,罪名教輕,這邊關了不少人。所以他們九個依然是住在一個牢房裡。

  烏二爺依然給他們帶來了一些銀子,到底是世僕,烏家堡對他們還是很不錯的。當然,他們也得付出代價,平日只要忠心就好,關鍵時候卻是需要付出生命的。

  烏二爺把銀子交給他們,將他們離開京城到被抓的事都細細地問過一遍,知道這其中還有雪山獨煞的事情時不由蹙眉。

  烏八就輕聲道:「二爺,我們懷疑趙宥正是與雪山獨煞合作坑了我們,由雪山獨煞把我們引到廣寧衛,趙宥好下手。江湖事江湖了,雪山獨煞卻跟朝廷合作,此事若傳出江湖……」

  烏二爺蹙眉問,「你有證據嗎?」

  「沒有,但只是說殺傷力就足夠了。」

  烏二爺微微點頭,「我會叫人去做的,我和四弟只帶了十個人來,人手不足,我會試著先把你們贖出去。也好試探一下刑部的態度,要是不行,你們做好準備吧。」

  烏八心一沉,和兄弟們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難受。堡裡這是要做最壞的打算了?

  實際上情況比烏二爺預想的還要糟糕,他順道拐到刑部打聽了一下那些原告的情況,這才知道他們住在京兆府的驛站之中,甚至還有官差常駐驛站保護。

  而那些人也乖覺,輕易不出門,別說烏家堡的人,就是普通人想要見他們都難。

  當然,他們想要打聽對方手裡有的證據也沒著落,畢竟是第一次進京,他們不會頭次見面便拿出大批財物,只是拿些錢去試了一下路。

  有收的,也有當場便推回來的。

  等烏二爺和烏四爺裝完孫子離開刑部,烏二爺的臉色立即一沉,寒聲道:「立即派人去廣寧衛!」多少年了,他都沒這麼孫子過。

  烏四爺早積累了一肚子的氣,聞言立即去吩咐他們帶來的手下,分出六個人前往廣寧衛,其餘四人留下繼續聽差。

  而此時,被烏家堡尋找的趙宥剛剛被周四帶著左拐右拐的出現在一個巷子裡。

  倆人身後的毛驢上掛滿了大包小包,周四低聲道:「別怪我謹慎,現在可有不少人想殺你,準確周全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帶著趙宥在京城裡轉了半圈,買了只毛驢,又買了不少東西,給趙宥改變了一下形象,雖不至於跟以前完全不像,但不熟悉的人一定看不出他和以前的趙宥有關係。

  周四在一座宅院前停下腳步,低聲道:「你家人便居於此處,這是公子給你們租的,直接租了兩年。這附近住的大多是在衙門辦差的皂衣,以後去了京兆府你多半要與他們共事。雖說住在這裡很安全,但也要小心點。」

  趙宥點頭,低聲回道:「你放心,我都知道,替我謝過公子。以後凡有差遣,莫敢不從。」

  周四一笑,低聲道:「以後有的是你報效的機會。」

  周四上前敲門。

  趙父謹慎的開了一條門縫往外看,看到周四便鬆了一口氣,連忙打開大門,「周四爺來了,快請進。」

  他小心翼翼的抬頭去看他身邊的人,待看清他的臉便一愣,半響後才抖著嘴唇低聲叫了一聲,「老大!」

  趙宥眼眶一熱,上前扶著父親進屋,周四忙拉著毛驢進去把門關上。

  趙宥一直強忍著情緒扶他回到屋裡,這才跪倒在地,「父親!」

  趙父抱住他的頭哭,「你還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趙母和趙妻拉著兩個孩子從偏房裡出來,看到趙宥都忍不住抱在一起哭,「周大爺說你行事危險得很,不一定還能看到你,沒料到你還能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

  「爹,娘,我給弟弟報仇了,咱家的仇人現在被關在刑部大牢裡,公子說了,他一定會讓仇人伏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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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7
發表於 2021-3-25 00:17:48 |只看該作者
第556章 爭權

  「好,好,」趙母緊緊地拽住他的袖子,一臉是淚的道:「我們去給你弟弟上香,告訴他,讓他在泉下安心。」

  趙秀的牌位便放在偏房裡,此時上面還插著燃盡的三炷香。這是早上趙父起床後給他點上的。

  趙妻深知這位未曾謀面過的小叔在家裡人心目中的位置,不敢怠慢,對周四歉然的一笑便拉著兩個孩子跟上。

  周四不好跟著,便在院子裡坐著等待。

  趙宥跪在地上,趙父趙母站在一邊看著兒子的牌位,盡皆流淚不止。

  趙妻默默地拉著兩個孩子跪在丈夫的身邊,給小叔磕頭。

  「弟弟,大哥給你報仇了,過不了多久你就能在地底下見著那姓烏的了,他不是好人,到了地底肯定還會被冤枉判一遍。你要是沒投胎,見著他你就安心投胎去吧,下輩子投生個好人家。你要是投胎了,那這番恩怨了了,你轉世也能好過些……」

  趙宥跪在地上悔恨不已,「都是大哥害了你,當時要不是我走路不長眼,你也不至於被他害了去。我以為這仇一輩子都報不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遇到貴人……」

  趙妻忍不住叫了一聲,「相公!」

  丈夫喝醉時也跟她說過小叔的事,其實在她看來,錯並不在丈夫。

  趙秀是個讀書人,而烏少堡主是江湖人,一般很難碰上面的,但事就是這麼不巧,趙秀十四歲考中童生時趙宥太高興,興沖沖的跑到集市上買東西回去辦幾桌酒席。

  趙秀勸阻不過,只能跟著一起去。

  趙宥說他當時被人一吹捧便忍不住飄飄欲然起來,整個人暈暈乎乎的。而烏少堡主從外地回城,縱馬踏街。差點把走在路邊的趙宥撞倒,還是趙秀拽了他一把,兄弟兩個摔在了一起才躲過飛奔過去的馬匹。

  趙秀就是當時被烏少堡主看上的。

  只是當時對方似乎有事,烏少堡主只是停下似笑非笑的看了趙秀一眼便離開。

  趙宥知道烏家堡勢力大,也沒敢找對方的麻煩,拎了東西就回家。

  可沒兩天趙秀去上學時卻被烏家堡的人半路劫走,同路的同窗都說,來人說趙秀兩天前路邊擋道驚了烏少堡主的馬,烏少堡主受驚,要拿趙秀問罪。

  趙宥當即就去烏家堡要人,卻只要回一具屍體。

  趙秀是自己碰柱而死的,烏少堡主巾幗鬚眉皆愛的事在寧夏中衛並不是秘密。

  趙宥上門時便直覺不好,待看到趙秀的屍體整個人都懵了。

  他把趙秀的死攬在自己身上,覺得要不是自己被人奉承的暈暈乎乎,忘了避讓怎麼會連累得趙秀被烏少堡主看到;如果他能在烏少堡主看到趙秀時警覺起來,把弟弟送走,趙秀怎麼會死?

  但趙妻不這麼認為。

  根在烏少堡主那裡,怎麼能怪丈夫?

  這件事在他心裡已成了心魔,以前他沒能力復仇,又有父母要奉養,還要給趙家傳宗接代,這才不得不將仇恨暫且按下,可現在有了報仇的希望,周大一找上門時他就想也不想便應了。

  而趙妻心裡不是不想攔,畢竟她沒見過那位小叔,但這次復仇一旦失敗,不僅是丈夫會死,公婆也會死,她還稚嫩的兩個兒子也會死。

  可看著堅持的丈夫,趙妻還是同意了。

  同意他的復仇,同意帶著公婆先一步逃亡。如果她不同意,她覺得她的丈夫也毀了,同樣的,他們的家也毀了。

  抬頭看著上面的牌位,趙妻緩緩的鬆了一口氣,現在大仇得報,地下的人安息,地上的人也能安心了。

  趙宥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然後對父母妻兒道:「公子已經給我安排了去處,還是做捕快,就在京城裡。」

  趙妻大驚,「會不會被烏家堡的人發現?」

  趙宥冷笑,「公子說過年前他們都不會有時間找我們了,而年後案子也判了,他們更不會留在京城了。就算被他們發現了也不怕,公子說這是天子腳下,烏家堡沒膽子在這裡動手,只要我們不出城就行。」

  「話是這樣說,但我們還是應該小心一點,能不被發現就不要被發現。免得給公子添麻煩。」趙父轉頭對趙母道:「大仇得報,我想重新掛白。當年老二去得急,我們又一直奔波,一直沒能給他守孝。趁著不出門,我們重新給他守上三個月,這三個月就不要輕易出門了,鄰居上門我們也有應對之詞。」

  趙母想了想應下了。

  於是趙家不到一個時辰便掛起白布,門口掛了兩隻白燈籠,過路人一看便知他們家有白事,會避讓一些。

  而左右鄰居也紛紛打消了上門打探消息的想法。

  這附近住的都是官差及官差的家屬,受他們的影響,人人都有一副熱愛推理的心腸。

  周四和趙宥的動靜已經夠輕了,但他們牽著毛驢進來這條巷子時還是有不少人發現了。

  隨著白布掛出,大家紛紛猜測那倆人就是來報喪的。

  年邁的老人,年幼的兒子搭一個年輕的媳婦,當家人要是死了,今後的日子不知道多難過呢。

  大家正猜測,卻見只有一個周四離開了趙家,而另外一個高大的男人和那頭驢卻留下了。

  趙家人輕易不再出門,連蔬菜都是跟走街串巷的商販買的。

  但左鄰右舍還是通過趙家的一些動靜推測出了一些事情,「那高大的男人是趙家的大兒子,那媳婦兒子就是他的,死的是趙家的二兒子。」

  趙家的左鄰低聲道:「我聽見趙老太太讓她兩個孫子去給他們小叔上香,但我偶爾聽著她兩個孫子只怕沒見過她二兒子呢。」

  趙家的右捨便道:「這有啥,昨天晚上我起身去茅房,正好聽到隔壁的動靜,好像是趙家夫妻在商量著給老二買塊墓地呢,趙老二化成了骨灰,現正供在宅子裡呢。」

  「呀,那可是屍骨無存啊,除了信佛的居士和廟裡的和尚尼姑,誰會把自己燒成灰?」

  「那也是沒辦法,你不記得趙家的來歷了?他們可是從韃靼過來的,剛來時面黃肌瘦的,臉上滿是愁緒,多半是在那邊遭了難,活不下去了才回來的。要是不化灰,難道還把兒子的屍骨丟在韃靼?逢年過節也沒人掃墓上香燒些紙錢,多可憐呀。」

  「是呀,是呀。」這麼一說大家都對趙家表示了理解。同時心裡猜測著趙家到底在韃靼遇上了什麼難事。

  以至於都不能一家同時南下,需要大兒子留在後面處理二兒子的喪事。

  所有人都覺得趙秀的骨灰是趙宥拿回來的,畢竟趙家掛白是在趙宥回來後,而趙家開始閉門守孝也是在趙宥回來後。

  本來顧景雲還擔心趙家不能融入京城,會被烏家堡的人發現,他本人已經做好了替趙家抹除痕跡的打算。可沒想到趙家掛白會起到這樣的效果,將趙家完美的隱藏在京城中。

  見狀他不再插手。

  而烏家堡的人在廣寧衛撲空,同時帶回來趙家全家失蹤,趙宥墜崖身亡的消息。

  烏二爺大驚,「截殺趙宥的是誰?」

  「不知道,屬下等去他墜崖的懸崖看過,從上面摔下去肯定會屍骨無存,我們也找了山路下去尋找,沒發現屍首。二爺,趙宥背後會不會還有人?」

  烏四爺皺眉,「是雪山獨煞?」

  「不,」烏二爺沉著臉道:「雪山獨煞的功夫是好,但他向來獨來獨往,他要是想殺趙宥容易得很,不會鬧出這麼大動靜,還留下痕跡。也許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對方要針對的不僅是大哥,還有烏家堡。」

  「二哥?」

  「我們烏家堡在江湖上雖不盛名,但也是掌握了上千匹良馬的勢力,而冬天是我們烏家堡和草原各勢力交易種馬的日子,如果我們一直被大哥的事牽住心神……」

  烏四爺悚然一驚,「二哥是說有人想要取我們烏家堡而代之?」

  烏二爺眼神暗沉,「你以為我們烏家堡一直就那麼平穩嗎?西北養馬的江湖勢力也不少,憑什麼就一直讓我們烏家堡一直獨佔鰲頭?」

  「那,那我們怎麼辦?」

  烏二爺原地轉了兩圈,最後咬牙道:「我們來京也有好幾天了,卻一點進展也沒有。連烏八他們幾個都贖不出來,再在這裡留下太多人也沒用。這樣吧,我帶兩個人先回家找爹商議,你留在這裡照顧大哥,我們隨時飛鷹聯繫。」

  烏四爺心頭發怵,結巴道:「我,我留下?」

  烏四爺在兄弟四人中年齡最小,今年不過二十二歲矣,但他一直未曾出去歷練過,一直跟在三個哥哥後面打下手。突然讓他一個人留在京城主持營救大哥的大計,他覺得從心裡發怵。

  烏二爺卻一臉嚴肅且信任的拍著他的肩膀到:「四弟,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歷練一番了,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一下把烏四爺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心口。

  烏二爺帶著兩個心腹當天就離開了。

  「二爺,我們為何這麼急著離開?今年的交易定在十一月二十三。」離現在時間還長著呢,烏二爺的心腹實在不能理解。

  烏二爺沉著臉仰望著藍天,幽幽地問,「你們覺得大哥能接管烏家堡,帶領好烏家堡嗎?」

  「這……」兩個心腹相視一眼,這話透出來的意思使他們心中一驚,同時又有些激動。

  「這幾日你們也看到了,刑部鐵了心要問罪大哥,而誰也不知道那些人手上有什麼證據,就算有人出面替大哥頂掉所有罪,他也不能完全洗刷掉自己身上的嫌疑。一旦大哥繼承烏家堡,外人再看烏家堡的眼神就變了。我絕對不能讓烏家堡落到那種地步。」烏二爺一臉嚴肅的道:「而且,三弟比我想得更開,他早在幾日前就開始行動了,要不是我在堡內還有幾個忠心的下屬,只怕我現在還和老四一樣被蒙在鼓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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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8
發表於 2021-3-25 08:23:45 |只看該作者
第557章 奪利

  如顧景雲所料,烏家堡的人的確沒空再追查失蹤的趙家人和關家人,甚至都沒心力再關照烏少堡主的案子,留下的烏四爺也在半個月後離開了京城。

  直到烏少堡主的案子要判了,烏二爺和烏四爺才再次回到京城,那時已是十二月初六,再有二十三天就過年了。

  烏少堡主再次在牢裡看到他這兩個弟弟,臉色可比第一次差多了,而且眼裡滿是陰鬱。

  他不是傻子,第一次見面時他們或許還是真心想撈他出去,但現在,只怕最恨不得他死的就是眼前的親兄弟了吧。

  這兩個月的過堂,證據一點一點的壘實,直到現在他再翻不了案。而預定好的讓世僕代罪的事也一點進展沒有,烏少堡主直到,他完了,徹底的完了!

  對上大哥的目光,烏二爺和烏四爺都有些心虛的移開目光,將帶來的酒菜遞進去給他,小聲道:「大哥,我們給你帶了你愛吃的酒菜,你嘗嘗吧。」

  烏少堡主盤腿坐在地上,伸手掀開籃子上的布簾子,掃了一眼裡面的酒菜,垂在身側的左拳緊了緊,冷聲問道:「趙宥找到了嗎?」

  烏二爺沒想到大哥第一句問的卻是這個,愣了一下才道:「他死了。」

  烏少堡主譏笑,「是你們殺死的?」

  「不是……」

  「那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了?」烏少堡主臉色一沉,「這算什麼死?」

  他抬起頭來陰沉的看著兩個弟弟的眼睛道:「難道我烏家堡的少堡主就這麼白白的死了?」

  「大,大哥?」

  「把趙宥和趙家人都找出來,殺了他們給我報仇,」烏少堡主冷聲道:「就算是死,我也得有幾個做陪葬,不然黃泉路上該多寂寞啊。咱是兄弟,這就算你們替我這個大哥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烏二和烏四就又是心虛又是愧疚,漲紅著臉保證道:「大哥您放心,趙宥要是沒死,我們兄弟幾個一定把他找出來給您陪葬,他要是死了,屍體我們挖出來鞭了給您出氣。他的家人我們也不會放過的。」

  烏少堡主這才拎起籃子裡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狠狠的飲下。

  守在外面的衙役聽了全過程,忙將他們的話記下,然後遞出去。

  信息經過了幾道手送到顧景雲的手裡時,顧景雲正從花園裡剪了一支梅花回來。

  自從下雪後寶璐就很少出屋了,外面實在是凍得慌。

  但在屋裡待久了也悶,而且孕婦不能久坐,在屋裡轉著難免單調無聊,顧景雲每天都要到園子裡剪了梅花給寶璐插上,讓她聞一聞梅香,心情也舒爽些。

  南風將條子遞給他,他掃了一眼便回遞給他,吩咐道:「記檔吧,讓周四去趙家走一趟,通知他們年前不要出門,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烏少堡主的確很會算計人心,因為心虛和愧疚,烏家三兄弟只怕會再度重視起趙宥來。

  但這樣的重視也是有時間限制的,一旦過了激情期,再有其他事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他們就會和之前一樣不盡心起來。

  就算到時他們發現了趙宥,也會因為他現在的身份和所處的地方而心生顧忌。

  他不相信他們敢肆無忌憚的對趙宥及趙家人出手。

  人心易變,但人心也最易算計,在算計人心這一事上顧景雲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

  尤其是這烏家三兄弟。

  顧景雲捧著才剪下的梅花往正房裡去,南風看了一眼老爺手上這支足有一米高的虯枝,忍不住道:「老爺,花園裡的梅花再剪下去明年就該稀鬆了。」

  顧景雲瞥了他一眼。

  南風低頭道:「咱家花園裡的梅本來就沒幾年……」

  去年顧景雲和黎寶璐也愛剪梅插瓶,卻不會這麼喪心病狂的一天換一支,因為一支梅花插在瓶裡的生存能力還是挺強的。

  顧景雲卻不在意的徑直往正房裡去,淡淡的道:「護國寺上的梅花更好。」

  所以您是打算剪完自家的去剪護國寺的嗎?

  南風有些發窘的看著老爺越走越遠,只給他留下一個清俊的背影。

  顧景雲替換下屋裡的梅花,對正扶著肚子在屋裡走來轉去的寶璐道:「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黎寶璐搖頭,「不累,穩婆說最近要多走一些才好。」

  她懷孕已經八個月了,這時候更得注意鍛煉。

  顧景雲上前扶住她,陪著她在屋裡轉悠,「我已經和殿下說過了,今年過年我們都不入宮了,我在家陪你。因太后想見母親,所以母親和師父會入宮……」

  秦文茵是一品夫人,是有資格入宮的,而作為「家眷」,白一堂是可以陪同的。

  「陛下的身體怎麼樣了?」

  顧景雲臉上露出笑容,「聽殿下說好了不少,現在還在吃藥,但看著比去年還強些。」

  倆人說著閒話的功夫黎寶璐又在屋裡轉了五圈,感覺後背微微出汗,她這才停下,扶著顧景雲的手在鋪著厚厚褥子的榻上坐下。

  「晚上想吃什麼?」顧景雲伸手幫她撩了一下頭髮,含笑問道。

  黎寶璐皺了皺鼻子道:「我不想吃肉了,也不想喝湯,最近嬤嬤她們常讓我喝湯。」

  「那我們就不喝了,」顧景雲心疼道:「傅表兄今早剛叫人送來一筐蔬菜,我去看過嫩得很,我讓人燙了給你吃,再給你做些蔬菜捲好不好?」

  黎寶璐口水分泌,連連點頭。

  她最近口味多變得很,有時候她自己想想都有些受不了,但不管她提什麼要求,顧景雲都會盡量滿足她,開心,順心為要。

  可把王太醫和嬤嬤們給急壞了。

  孕婦的飲食不是這麼簡單的,營養要均衡,怎麼能完全順著口味來?

  可惜顧家顧景雲做主,秦文茵聽她兒子的,而且也覺得寶璐懷孕辛苦,自然覺得她順心最主要,所以對嬤嬤們的旁敲側擊一律不管。

  更不要說白一堂了,他徒弟是不會有錯的,錯的都是別人。

  顧府有丫頭有廚娘,還有請來專門照顧孕婦的嬤嬤,這麼多人難道就不會想幾道既貼合黎寶璐口味又營養均衡的菜?

  如果沒有那就一定是這些人不夠盡心。

  幸虧黎寶璐是個善於三省自身的人,時不時的會回顧一下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以檢查自身的不足,這才在脾氣越來越縱,人越來越嬌之前改過來,沒有性格大變。

  不然生完孩子後她簡直不敢回憶自己這段時間的脾氣。

  黎寶璐摸著肚子很是滿足的慨歎一聲,然後她又困了。

  顧景雲看了眼外面的日頭,果斷的引她說話,「剛才我在花園時好像又聽到子歸家的木棉在哭了,不知道是餓了,還是怎麼了。」

  黎寶璐睡意頓消,急問,「哭得厲害嗎?」

  顧景雲睜眼說瞎話道:「挺厲害的,可惜外面又下雪了,不然我就扶著你過去看看了。」

  黎寶璐探頭去看,這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一時悵然,「這麼這時候下起雪來?」

  就是因為此時下雪我才敢用木棉引開你的注意力呀,不然我提都不會提。

  木棉是趙寧的兒子,再過幾天才滿月,黎寶璐因為真懷孕,所以母性大爆發,對著小小的木棉喜愛得不得了,除非太冷或下雪,不然她每天都要過去看一眼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冬天太冷,還是這孩子不適應京城的氣候,他出生後總是哭,身子也不太好。

  王太醫上門給黎寶璐請脈時曾經給他看過,說不比一般的初生兒差,卻沒敢打包票孩子一定能活。

  畢竟這時候孩子的夭折率還是很大的,在八歲之前沒人敢保證一個孩子站住了。

  別看木棉三天兩頭的生病,天天嚎哭,其實在王太醫經手的幼兒裡面算是身體強壯的了。

  這番話他也說出來安慰了趙寧夫婦,道:「你們成婚晚,其實這是有好處的,不論男子還是女子正好是最盛年之時,這時候生下的孩子其實存活率是最高的。」

  意思是你們兒子不出意外應該能活著長大。

  但趙寧夫婦和黎寶璐等人也不敢怠慢。

  黎寶璐仗著自己有醫術,一有空就過去給他把脈看診。她本人最擅長外傷的處理,因為她在瓊州時最常處理的就是這個,除此外就是婦科和兒科,畢竟黎博這一支便是主攻這兩個方向,他留下的醫書更多的事涉及這方面。

  就算她學藝不精比不上太醫,但在兒科上也比外面的一般大夫強一點。

  想到最近天越來越冷,黎寶璐就有些憂傷,「不然我還是去看看吧。」

  顧景雲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連忙道:「你要不放心就讓紅桃去看看吧,回來告訴你。」

  黎寶璐想了想點頭,「那快叫紅桃去看。」

  顧景雲舒了一口氣,轉身出去吩咐紅桃。

  紅桃卻不在,反而是南風站在廊下,此時正低頭憋笑。看到主子出來立刻斂笑站好,嚴肅的道:「老爺,周四剛才派人傳信過來,說是住在驛站裡的原告都有些人心浮躁。他們在京城耽擱了不少時間,花銷不少。」

  顧景雲蹙眉道:「去告訴他們,不會讓他們等太久了,總會讓他們過個好年,而小年之後就不好再見血了。」又道:「你和東風準備好我的朝服,明日我去上朝。」

  南風躬身應下,正要退下,顧景雲就叫住他,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我看你閒得很,你便再替我跑一下腿兒,去看看紅桃在哪兒,讓她去看看木棉,然後回來回話。」

  南風一聲也不敢吭,低著頭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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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9
發表於 2021-3-25 08:23:55 |只看該作者
第558章 送禮

  顧景雲說不會讓他們等太久,事情果然沒有拖延。刑部尚書下朝後召下屬們開了一個會。

  快要過年了,可以結的案子都趕緊結了,不能結的也趕緊想辦法善後處理,爭取過個好年。

  吏部也要開始考核官員,今年是太子監國的第一年,他入宮赴年宴時若是拿不出比往年更好的成績怎麼有臉見陛下和殿下?

  長官都如此說了,下面的人哪還敢怠慢?

  紛紛升堂將可以結的案子了結,而烏少堡主的案子則是第一批待完結案子中的重案。

  因為他不僅是百姓越級相告,還涉及了六條人命,甚至更多。

  到京城來告狀的只有劉家,然而刑部的官員到寧夏中衛核證歸來卻說他涉及的命案絕對不止六條。這人不僅男女通吃,還有特殊的性癖,死在烏家堡的少年可不少。

  有接受烏家堡賠償息事寧人的,也有像這六家一樣一直記著仇恨的,在刑部官員前往調查時便冒著危險站出來作證了。

  因此刑部官員對烏少堡主的印象一直不好,因為不能確定他涉及的命案,最近他們一直在統計。但現在長官有命,他們也不再費勁兒再去一樁一樁的向烏少堡主確認一遍,反正僅憑他們查到的這些就夠砍他十次腦袋了。

  當天刑部就做出判決,烏少堡主斬立決,烏家需賠償各被害人家庭各種損失若干。

  烏少堡主聽到判決時身子不由一抖,即便是早有準備,他也沒想到判決的日子這樣快。

  而旁聽的六家原告卻忍不住摀住嘴巴痛哭出聲,盯著烏少堡主的目光滿是恨意。

  烏少堡主緊了緊拳頭,扭頭看向外面,在旁聽的人群中看到了烏二和烏四,這才鬆了一口氣。

  就算是斬立決也得排日子,只要能在這之前找到趙宥和趙家人。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烏四爺一臉羞愧的道:「大哥,我和二哥親自帶了人去廣寧衛查,但趙家人的痕跡被人抹除得很乾淨,連他的岳家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趙宥更不必說,自他落下懸崖後就跟在世上蒸發了一樣……」

  烏少堡主的臉色很陰沉,陰狠的道:「既然找不到趙宥和趙家人,那就殺了他岳家全家,我就不信他們一直不出現。」

  烏四爺一臉為難,不由扭頭去看二哥。

  「怎麼,我都快要死了,你們卻連這一個小願望都不願為我達成?」

  烏四爺低下頭,烏二爺心中卻有些煩躁,卻還是耐心的解釋道:「大哥,趙宥的岳家是軍戶,就住在軍戶所裡,那一整個村子都是軍戶。從他岳父到幾個侄兒都當過兵,戰時為兵,休時為農。要殺他們容易,但殺了他們再想全身而退就難了。而一旦讓軍隊和朝廷順籐摸瓜知道是我們烏家堡下的手,您覺得我們烏家堡還有寧日嗎?」

  烏家堡在寧夏中衛,在西北的確是一霸,但和軍隊,和朝廷比起來還是不值得一提。

  烏少堡主臉色陰沉的垂下眼眸,雙手緊握成拳。半響後才咬牙道:「好,我不為難你們,但你們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您說。」

  「把烏八他們救出去。」

  烏二爺眼神閃了閃,點頭應下了。

  烏少堡主這才安靜下來。

  烏四爺亦步亦趨的跟著烏二爺走出刑部大牢,低聲問道:「二哥,我們怎麼救烏八?」

  烏二瞥了他一眼,就這智商竟然還摻和到他和老三的爭奪中來。見他眼巴巴的看著,還是忍不住解釋道:「烏八到烏十六都是大哥的人,從小便在大哥身邊,忠心不必說。把他們救出來,他們就會去完成大哥佈置下的任務,比如剛才大哥提出的。不必我們出人自然好,卻必須得烏家堡背鍋。烏家堡不是哪一個人的,你願意永遠給大哥擦屁股,即便他已經死了嗎?」

  烏四不知該如何回答,半響才道:「那,那您還答應大哥。」

  「我是答應他了,也會去做,但做不出怎能怪我?」意思是他不會盡力,意思意思一下就行。

  烏四爺就突然有些難受,震驚的看著他的二哥。

  烏少堡主行刑的日子比他們預想的還要早,十二月初九,難得的晴天,烏少堡主被押赴刑場。

  不僅那六家原告去看了,就是趙宥一家都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混在人群中,親眼看著烏少堡主人頭落地才轉身離去。

  這些事黎寶璐全然不知,她在無憂無慮的養胎中,天氣好了就去沅音苑裡看看小木棉,天氣不好就在屋裡看看書,轉轉圈,思考一下自己的《瓊州記事》。

  待烏家堡的人收了烏少堡主的屍體退離京城,烏八等人也因從犯及襲擊官差的罪名流放開平衛後,京城關於烏家堡的事終於平定下來。

  趙家也開始慢慢的和周圍的鄰居來往,若沒有意外,年後朝廷開印,趙宥就會到京兆府裡報道當捕快,和周圍的鄰居成為同僚。

  而消失的關家人早就離開京城,一路往湖南而去。

  他們祖籍湖南,顧景雲給他們的承諾就是派人護送他們回祖籍,並在他們的家鄉給他們置辦幾畝地,再給他們一些本錢開設茶肆,讓他們有謀生之本。

  這很容易就能做到,在京城隨便找家鏢局就行,再拿出些銀子來,總共花銷不超過一百兩。

  但一百兩是一個普通家庭三代都有可能存不下的金錢,因為除了吃喝穿住,他們還會生病,還要娶媳婦,有時候花的甚至比賺的還要多。

  關家努力了兩代,城外的客棧也看著挺紅火的,但他們沒有田地,一家九口全靠這個客棧,他們倒是有錢回到祖籍,但回到祖籍之後呢?

  他們沒有足夠的錢安家立業了。

  他們是渴望回到祖籍,但那也是在保證家人可以立足的前提下。他們只是普通人,不會為了落葉歸根的情懷便不顧一切。

  而顧景雲給出的條件打消了他們所有的顧慮,而且還能還掉欠雪山獨煞的人情。

  而雪山獨煞只是引個路,再用掉一個他並不放在心裡的恩情便去了一個心腹大患,何樂而不為?

  三方都很滿意,再算上趙宥,寧夏中衛的那些受害者家庭和烏家堡裡的三位公子,還有那些隱隱受益的西北方養馬的家族,應該說各方都很滿意。

  如此多人的滿意之下成功的隱藏去了站在背後的顧景雲。

  沒有人想到這裡面主導的是顧景雲,就是烏少堡主到死都沒想到喜宴上一個不被他記在心裡的調戲就害了他的命。

  所以做人不能太犯賤,惹誰也不能惹顧景雲。

  這是目睹了全過程,知道一切的東風和南風最深切的感受。

  倆人對自家老爺的敬畏達到了最高點,連走路都小心翼翼了兩分。

  黎寶璐好奇的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問紅桃,「這倆人是怎麼了,這幾天走路都要踮著腳尖。」

  紅桃卡擦卡擦剪掉月季多餘的枝葉,插進花瓶裡,又重新擺了擺造型,不在意的道:「管他們呢,過兩日就好了,太太您看這樣擺好看嗎?」

  黎寶璐端詳了兩眼,伸手將其中一支抽出插了另一個方向,點頭道:「這樣更好看。這瓶送去夫人那裡吧,我的再插,看看還有沒有多餘的,若有給元娘也送一些去,讓她也換換花。」

  紅桃低頭數了一下籃子裡的花枝,笑道:「太子府送了不少來,別說再插兩瓶,三瓶也使得。」

  「那就給景雲哥哥的書房也送一瓶,」黎寶璐道:「明兒莊子上的人來送蔬菜,你就讓他給我傅表兄傳個話,就說從大棚裡選出最好的一簍菜,後兒就給我送來。」

  「太太不是說那些品相好的蔬菜要留著過年送禮嗎?」

  「先給太子府送一簍去,他們雖然有花房,但這些花畢竟不是應季,要培育比我們種菜還難呢。我們也沒什麼回送的,便送一簍青菜給他們吧。」

  紅桃笑著應下。

  自從傅大郎到了莊子上後,他們家的大棚蔬菜就越種越好,今年種出來的成果更是直逼那些用溫泉莊子種菜的人家。

  而顧景雲一向高冷,親近到能夠讓他送蔬菜的,京城也就三家而已,一是秦府,二是太子府,三則是衛叢。

  黎寶璐暗暗算了算,道:「先給太子府送一簍,剩餘的快要過年了再送。」

  紅桃記下,明日農莊人來了她就吩咐下去。

  只是第三天黎寶璐還沒讓人把蔬菜送去太子府,太子府的管事又來了,這次他們端來了兩盆菊花,說是給黎寶璐擺在屋裡換換眼,心情能夠更好一些。

  黎寶璐看著半開未開的兩盆菊花,一時有些愣怔,「冬日裡能養出這麼好的畫可非常難得,怎麼就給我送來了?」

  她這裡又沒有暖房,就算擺在屋裡暖和一些但也有死亡的危險。這麼好的畫養出來容易嗎?

  太子府的管事卻笑道:「花養出來便是給人賞的,娘娘說太太是惜花人,送給太太正合適。」

  黎寶璐定定的看了管事一會兒,半響才點頭道:「那我就收下了,替我多謝太子妃和太子。對了,我家莊子上剛好送來兩簍蔬菜,還不錯,你帶一簍回去讓太子妃和太子嘗嘗鮮吧。」

  管事笑著應下,畢恭畢敬的退下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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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8:24:06 |只看該作者
第559章 生產預兆

  黎寶璐伸手撥了一下半開未開的菊花,吩咐道:「這盆就放我房裡,這盆就放在書房,明日要是出太陽就在正午時端出來讓它們曬曬,注意保暖,別讓它們死了。」

  紅桃應下,和妹妹一人抱了一盆送回房裡和書房。

  太子回到東宮時太子妃便迎上去幫他除掉大麾,交給了宮人後笑道:「殿下,今日我讓府中的管事給師母送了兩盆菊花過去,師母回送了一筐蔬菜。我交給了宮裡的廚子,一會兒我們嘗嘗吧。」

  太子接過宮人奉上的熱茶抿了一口,點頭笑道:「好啊,你看府中花房裡還有什麼花,只要對孕婦無礙的你便隔一天給師母送兩盆去。」

  太子妃笑著應下,柔聲問道,「先生可真心疼師母,連這麼件小事都想到了。」

  太子失笑,「於我們來說是小事,對先生來說卻是大事,前兒不僅護國寺的梅花遭殃了,就是擺在父皇案頭的曇花都被他端走了。我想著我們都搬進東宮了,太子府花房裡養的那些話還比不上宮裡的呢,與其白白浪費掉,不如給先生他們送去。」

  「只是師母不像先生臉皮厚,我們若是天天送她肯定不好意思。」

  太子妃就笑道:「殿下放心,我和府中的管事提過了,隔三差五的送一次,也不必次次都稟報清楚,只要把花送去就行,師母那裡,萬事有先生呢。」

  太子滿意的頷首。

  太子妃笑容更深,見宮女在門口屈了屈膝,她便笑道:「午膳坐好了,您看擺在哪裡?」

  「就擺在這屋裡吧,懶得動彈了。」

  太子妃立即讓人把飯菜送來,她站在太子身邊服侍他用飯。太子就握住她的手道:「你也別站著了,跟孤一起坐下用飯吧。」

  太子妃這才笑著在他的對面坐下。

  此時顧景雲剛從翰林院裡回到顧府,才進屋就被塞了一杯熱茶,一個暖手爐,然後他就被黎寶璐拉著去吃飯了。

  天氣寒冷,顧景雲的胃口越變越好,寶璐最近不愛吃肉,不愛喝湯,反倒是跟著她吃飯的顧景雲胖了一點。

  顧景雲給她盛了一碗湯道:「喝一點吧,不想喝再停下。」

  黎寶璐想了想肚子裡的孩子,抿了一口,發現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油膩,這才慢慢的全喝了,結果她才放下碗,肚子就被狠狠地踢了一腳,她忍不住抱住肚子「哎呦」一聲。

  「怎麼了?」顧景雲丟下筷子跑到她身邊,看見她肚子凸出來一塊兒,然後又很快消失,已經習慣了胎動的他瞪大了眼睛問:「他在鬧什麼?」

  黎寶璐白著臉搖頭,「不知道,他好像在我肚子裡翻身似的,鬧得不輕。」

  顧景雲扶住她,摸著她的肚子輕聲安撫孩子道:「寶寶乖,你可不能踢母親,母親會很疼的……」

  孩子一點兒也不買他的賬,直接在他的手掌心上又踢了一腳,顧景雲只能感覺到凸起和手下的震動,黎寶璐卻是切身感受到他鬧得有多厲害。

  雖然不會很疼,但也不會太舒服。她喜歡的胎動是溫柔的,而不是這翻江倒海一樣的鬧騰。

  黎寶璐虎著臉威脅他,「你再鬧,再鬧我就揍你!」

  孩子似乎沒聽懂她的話,依然在鬧騰著。顧景雲沉思了片刻,最後給寶璐又盛了一碗湯,輕聲道:「你喝喝看。」

  黎寶璐瞪大了眼看他,一點兒也不相信他的推測,但看了看肚子,還是把湯給喝了。

  然後肚子就漸漸安靜下來,一碗湯下肚,肚子安安靜靜的,好像剛才的動靜全是他們的幻覺。

  黎寶璐頗為無語,顧景雲卻道:「看來他的口味又變了,好在只是愛喝湯,屬於正常範圍。」

  「以前我也喝湯呀,也沒見他多喜歡……」黎寶璐嘀咕道:「難道是因為最近我沒喝?」

  不過正如顧景雲所說,比起以前他亂七八糟的口味,喝湯實在是太過正常了。

  黎寶璐並沒有糾結就重新接受喝湯,這讓孫嬸和嬤嬤們高興不已,現在黎寶璐和孩子都需要營養,她卻開始胃口不好。而湯水最有營養,一天兩碗湯絕對比其他的菜要有用得多。

  黎寶璐喝了一個月,整個人就胖了一圈。這讓顧景雲皺眉不已,生怕她把孩子養得太大了不好生,王太醫卻說不要緊。

  「她前面八個月都控制得很好,就算最後兩個月多吃點也沒什麼,何況她現在也沒有多吃,只是湯水補人而已,這對她的身體來說反而是好的。」

  顧景雲這才放心的投喂寶璐。

  寶璐卻摸著越來越圓的臉憂傷,「這麼圓,以後可這麼瘦下來呀。」

  顧景雲直接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摸摸她的手臂笑道:「肉肉的,還是胖一點好看,也更健康。」

  「胡說,胖子和瘦子都不健康,我之前那個體型才是最好的,不胖也不瘦……」

  顧景雲就含笑聽著。

  雖然會胖,但寶璐還是忍不住繼續喝湯,因為不喝孩子就會在肚子裡翻滾,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氣得寶璐給顧景雲告狀,「這一定是個小子,不然怎麼會這麼皮?等他出來我一定要揍他一頓才能解氣。」

  顧景雲現在的狀況是,寶璐說什麼都是對的,所以他點頭笑道:「好,我跟你一起揍。」

  顧景雲摸了摸她的肚子,滿眼期待的道:「王太醫說還有二十天左右,到時候我們就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了。」

  「那你名字到底取好了沒有?」

  「……」顧景雲有些底氣不足的道:「我們可以先給他取小名,大名等他再長大一些再取,妞妞不也還沒大名嗎?」

  黎寶璐默默地看著他不語。

  顧景雲就紅著臉轉過頭,低聲道:「我是想給他取一個更好的名字。」

  黎寶璐想到她前不久在他書房裡看到的那幾張密密麻麻的名字,更加沉默不語。

  顧景雲就抱著她低聲解釋道:「名字不僅是父母對孩子的美好期望及寓意,還應該切合五行,現在我們不知他的性別,不知他的生辰,自然也無從得知他的五行,怎麼能輕易定下名字?不過你放心,我列好了一些名字,等他出生了我們再慢慢選,若是不滿意,我重新再取便是。」

  黎寶璐這才滿意的點頭,「你可不能像舅舅一樣一直定不下大名。」

  顧景雲肯定的點頭,「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像舅舅一樣。」

  王太醫給的預產期是二十天前後,可惜前的有點多,因為在第十四天時黎寶璐就感覺到她要生產了。

  那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春風徐徐,大地回春,他們家花園裡的樹枝都冒出了綠芽,一些春花正開得絢爛,一片奼紫嫣紅。

  紅桃見黎寶璐心情好就扶著她去花園裡散步,中途來了便鋪了墊子在一張石凳上坐下,結果才坐下不久她就覺得肚子一陣一陣的疼。

  這種疼和往常孩子胎動的疼一點兒也不一樣,她一開始有些驚疑不定,但在疼痛過去,片刻後又再疼時她便確定了心中的懷疑。

  這就是醫書上所說的陣痛了,到底是醫者,黎寶璐很冷靜的讓紅桃扶著自己回去。

  紅桃還以為她是玩累了想回去,所以笑嘻嘻的扶著她回房。

  一到房中坐下黎寶璐便道:「我要生了,你快去請穩婆和嬤嬤們來。」

  紅桃一聽手都發顫了,軟著腿往外跑,找到嬤嬤後結結巴巴的說了半句話,好在嬤嬤經驗豐富,她話沒說完嬤嬤便猜到了。

  嬤嬤直接伸手從頭上拔下一根銀釵,對著她的虎口便紮了一下,紅桃一個激靈醒過力氣來,再也不結巴腳軟了。

  嬤嬤就冷靜的吩咐道:「先去請穩婆,再去廚房裡叫孫嬸燒熱水,把水送到產房裡。」

  紅桃連忙應下,拔腿就跑。

  從秦家撥來的兩位嬤嬤快步到正房裡去,黎寶璐身邊只有一個年紀最小的青菱守著,嬤嬤們看得直皺眉。

  誰家太太生產不是一群人圍著?

  但見黎寶璐面色平靜的坐在椅子上,她們又歎了一口氣,算了,這位和那位主兒都不是喜歡下人伺候的人,就是紅桃跟青菱兩個都不常使喚,買再多的人來也沒用。

  顧家的莊子上又不是沒有合適的家生子……

  念頭只一閃而過,兩位嬤嬤上前和黎寶璐見禮,然後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胎位,又問了一下她的反應,確定她的確是要生了,但距離正式生產應該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他們可以慢慢準備。

  知道不急,兩位嬤嬤更加有條不紊起來,先是把佈置成產房的偏房用醋醺了一遍,聊勝於無的消毒了一遍。

  然後將生產中可能用到的剪刀等東西都用開水煮過一遍,這才把黎寶璐從正房扶到產房。

  當然,在此期間,他們還通知了留守家裡的南風,讓他趕緊去書院裡報信,讓顧景雲趕緊回家。

  黎寶璐才到偏房裡坐下,顧景雲便從外面衝了進來,嬤嬤和穩婆們大驚失色,連忙把顧景雲往外推,「老爺,您可不能進去!」

  顧景雲面色一寒,轉身便走,這讓準備了許多說辭的嬤嬤們一堵,許多話都沒能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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