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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草乙非文] 冒死抵擋來自病嬌的BE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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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 03:11:20 |只看該作者
卷六 文森特線 第一百二十章 八週目海倫娜

  一架低調的馬車停在巍峨聳立的高大哥特式建築前,往來的學生湊在一塊偷偷打量,隔著遠遠的見證代表站在權力之巔的家族中兩位女性的相會。

  海倫娜這些年保養十分得體,為了準備今日的出場,她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海藻般濃密的黑髮分梳成兩股,露出高亮光潔的飽滿額頭,鑲滿了小顆紫水晶的髮網固定住後腦勺的盤髮;華麗的一字開肩三層泡泡袖長裙,寬厚的墊肩使她整個人都挺拔高貴起來,憑空漲了幾分生人勿近的氣勢;織錦後擺用珍珠縫製出抽象的花草圖案,層疊拼布拉長了身體的線條,深淺之色規律錯雜,以此彰顯訂製者財力不凡。

  你透過人偶的眼睛觀察這位夫人,心中不禁打起了小算盤。

  要是把愛德文、文森特還有海倫娜今年新做的衣服各賣去十分之一,差不多也能將稅款的窟窿填上了,可能還有多。

  呃,等等等等,太窮酸了這個思想!伊薇爾你不能這樣!

  大氣一點,不要為金錢所困!

  ……可是。

  你操控人偶不自覺地垂首瞅了瞅身上,不過外披一件平凡的黑呢魔法師袍子,裡頭藏一件保暖俐落的折袖皮衣立領制服,腳蹬鹿皮小靴而已。

  你酸了,嚶。

  權勢需要用珠寶衣飾的堆砌來誇張炫耀,你毫不否認這一點。

  強大的內在需要一個與之相符賞心悅目的外殼,作為讓人心生敬畏的承載與標誌。

  現在的你和海倫娜並肩站在一塊,誰能看出原來你是公主,她曾不過是個混跡貧民窟開小酒館的老闆娘?

  侍從替海倫娜拉開馬車門,趴在地上躬身作為腳踏方便她下車,海倫娜提起裙側,腰肢柳擺,搖蕩著踏上了學院的台階。

  你頭戴氈帽,長髮盤起藏在帽中,先前特意將眉毛畫地粗重斜飛、棱角清晰,儼然一位俊秀小少年。低調的披風上,秘銀所製的內外雙圓五芒星封印胸針上光華流轉,輕靈的魔力縈繞。

  面對官方情婦,你還是得表現地客氣一些。

  「克羅夫特夫人,日安。」

  「日安,殿下。您這樣打扮起來像極了陛下年輕時的模樣,真叫人懷念。」

  「我的榮幸,夫人。」

  她朝你行禮後,你吻過她露指白蕾絲手套上的鑽石戒指,相挽下了樓梯,行走間一副貴族派頭。

  來往談笑,每一個眼神都是試探。

  「駕——」

  馬伕甩了一鞭,馬車緩緩啟動,你回頭看向後方。

  奧爾德里奇與維斯帕站在台階最高處,維斯帕戴著面具,看不出表情,奧爾德里奇滿臉擔憂。

  還有……

  你調整了角度,將視線往上移,在玫瑰花窗後,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少女望著你這副軀體。

  是你自己。

  馬車穿過城中,揚起沙土,身披粗糙棕麻衣的窮苦人扛著麻袋忙於趕工,畫師架起二郎腿窩在角落采風,衣不蔽體的瘦弱孩子大笑地追逐嬉戲。

  對面的海倫娜‧克羅夫特夫人沒什麼特別想要與你交談的慾望,胳膊肘架在車窗框架上撐起頭補眠。近看她眼底青黑,最近睡眠也許不太合意。你低頭研究起身體手掌心的紋路,栩栩如生。

  再跑過一段路程,皇宮也不遠了。

  你安靜地將頭靠在車窗上,閉上眼感受來自馬車的顛簸,為自己的前途祈願。

  世界之大,你竟無歸途。

  你在辦公桌前偷偷打下第二十個哈欠時,正慶幸自己沒有讓另一端皇宮內品嚐下午茶的人偶出糗,雙腳忽然騰空而起。

  「維斯帕!」你心中咯噔一下,瞌睡蟲被驚得跑了個乾淨,不高興地拽了拽他的領口,「你這是要抱我去哪裡?我還有工作要做!」

  維斯帕將你橫抱在懷中,根本沒把你嚇唬他的那點小脾氣放在眼裡。

  「您亟需休息,殿下。」他一腳踩在你臥室前的法陣上,現在他也擁有了進入此處的權限,藤簾捲起,「這件事上您得聽我的,再熬下去您的身體會出問題。」

  維斯帕將你放在床上,按住肩膀不讓你動彈。

  「那我的事情怎麼辦?」你任性地翻了個身,趴在床上,轉過半邊臉氣鼓鼓地瞪他。

  維斯帕坐在床邊幫你卸下絲質軟底布鞋,將你雙足放在膝上按摩揉壓一番才放回被中,最後掖好被子。

  「一個小時後,我會叫您。」

  說罷,他準備離開。

  「最近城中開始流傳吸血鬼的傳說,接連有平民與牲畜遭到襲擊,『鼠王』的邪惡預兆現世……事情實在太多了維斯帕。」

  想到三十來隻老鼠的尾巴纏繞在一塊,尖利嚎叫旋轉前進直至死亡的慘狀,你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從被窩中爬起,抓住維斯帕扣在腰間的皮帶:「你要幫我守著哦,維斯帕,不管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叫醒我。」

  維斯帕猶豫了一會,垂下眼,他躊躇再三,問道:「……殿下,如果是他,他會怎麼做呢?」

  「或者,您希望那個人怎麼做呢?」

  你眨眨眼,搭在人家皮帶上的手還未收回。

  「如果是他……」你眼珠幾轉,覺得這個問題是個有意思的話題,便認真回憶了一會才回答。「他應該會直接讓我睡在他懷裡。」

  「他耐性很好,自己也缺覺。有回他抱著我坐在花園中互相依靠著睡了一個下午,一直到傍晚我們才醒來。」

  維斯帕聽完,沉默地注視著你。

  你:「???」這眼神不太對勁,好像有點委屈?

  「怎麼了維斯帕?」

  維斯帕按上你搭在他腰間的手,那張與文森特極相像的臉俯身湊近你,用在文森特身上根本不可能出現的神情忿忿道:「殿下,您給他的,我也要有。」

  「一個也不能少。」

  「您會同意的,對吧?」

  你:「……雖然可能有點道理,但是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的樣子。」

  操控人偶花去了你太多的精神,一半意識在這個身體,一半寄居於人偶。維斯帕日漸執著於你不太能理解的方面,好在他並不會妨礙到你的任何計畫,你也隨他去了。

  合衣相擁而眠。

  這邊睡下,另一邊還在用高貴做底子溫柔交鋒。

  你與克羅夫特夫人的寢殿內都有用餐之處,但是這回趁天氣晴好,她特地帶著你繞進迷宮花園內賞景。滿園積雪,俯瞰之下枯敗枝葉全都為冰雪覆蓋。

  「真是漂亮,哪有人能拒絕迷宮花園的四季!」海倫娜拍了拍你的手背。

  你低下頭,假裝矜持地配合她羞澀笑開。

  侍女從墊好餐布的小籃子內灑出一把鳥食,立刻有一群藏在角落裡取暖的鴿子蹦跳著出來啄食。

  「連鳥兒都無憂無慮,想要離開這兒的怕不是隱修的聖人?」海倫娜問侍女要了一些鳥食,她朝鴿群伸手顛了顛,鴿子認人,溫順地飛到她手上叫喚了幾下。

  「可惜,一旦被馴養慣了,哪天主人忘了餵食,怕是會活活餓死。」你也參與到餵食的隊伍中來,捏起食料從手中灑在地面,「每日三餐,仰人鼻息。」

  你拍了拍手,朝海倫娜笑得無邪:「有些可憐呢。」

  海倫娜朝身後侍女使了眼色,她們繼續帶路,沒有一人接話。

  入了涼亭,侍女打開提前擺放好的屏風,一扇扇展開隔擋在涼亭外,圍過一圈。涼亭內早生好了熏香,大理石圓桌上你與海倫娜位置旁各擺鏤空金手爐一隻。侍女見你們進來後,依次取過手中的厚重掛布,勾在屏風上整理妥當,一絲風都透不進來,涼亭內一時空氣暖融如春。

  桌面上,你與海倫娜面前擺放好兩套鋥亮的銀製刀叉、彩瓷琺瑯餐盤、茶杯、水晶鎏金茶具。

  桌面中央為三層鐵架小托盤,第一層主要為甜點,軟綿馨香的海綿蛋糕還散發著熱氣,鮮白滑嫩的奶油垂墜欲滴,冰葡萄、薄橙片、碎堅果、乾花瓣經人精心擺放設計,第二層則是司康餅,搭配甜醇綿密的特供甜奶酪與果醬塗抹食用,草莓隨意點綴了一圈;第三層為鹹糕點,金槍魚三明治、抹茶三明治、雞蛋酥、煙燻細條三文魚三明治、夾心圓麵包,五顏六色堆疊擺放成不同形狀。

  你謹記奧爾德里奇遵守規矩的警告,前後方向微微攪拌杯中的茶水,以使方糖化開又不至於沉底。轉著圈攪拌容易讓餐具「噹噹噹」地磕碰出聲,也會使杯中液體外溢,那樣太失禮了。

  海倫娜捏起銀叉尾部,斜切而下,優雅地將盤中餐點送入唇內。

  你將小勺平置於杯口一抖,與杯柄同方向擺在盤中,用拇指與食指捏住杯柄,中指架於柄下作為支撐,收斂視線看向杯中抿了一口。

  這些天你幾乎不曾見到愛德文與文森特,但是海倫娜大概受了他們的吩咐,每日都來找你,散步讀書賞景品茶。美其名曰陶冶身心,實際上,你這具傀儡基本喪失了大部分的獨處時間。

  軟監視。

  你放下茶杯,試探地詢問道:「夫人,您最近好像精神不好?」

  海倫娜抬眼看了你一眼,攏了攏鬢邊垂下的秀髮,她不置可否地偏了偏頭,苦笑道:「我的身體一直這樣,時好時壞,沒什麼大問題。謝謝您的關心,殿下。」

  「倒是您,似乎對宮內的一切都帶了些鬱鬱寡歡?」

  你捏起鋪在膝上的餐布一角,輕輕往嘴唇周圍撲了撲,離遠看仍然雪白一片,沒有任何碎屑與油漬。

  「您知道的,繁瑣的禮儀讓人頭疼。」你幽幽嘆氣,「我的性子一直這樣,時好時壞,沒什麼大問題。謝謝您的關心,夫人。」

  海倫娜:「……」這孩子真難伺候,同一句話她說出來怎麼就那麼讓她有想抽孩子的衝動。

  一日如此,日日如此,有錢人的生活就這樣平凡且枯燥。

  你平靜地望向剩下不少的餐點,平靜地考慮到人偶脆弱的消化能力——待會回去你還得把吃的吐出來,平靜地放下膝上餐紙,同海倫娜離開。

  ……媽蛋。

  勞資還想吃啊啊啊啊啊!蹭飯的感覺不要太爽好嗎!

  最後,你一眼都沒留給餐點,毅然決然地同海倫娜挽手離開。

  長廊中,你們偶遇了文森特,他和布蘭奇一同剛從愛德文那邊回來。

  你們互相施禮完畢,文森特走近你,左手抬起虛虛扶在你的右後肩,就像在比劃身高:「你成長的太快了,伊薇爾。」

  「還遠不及您。」

  你從海倫娜的臂彎中抽出手來,雙手背在身後旋轉著避過他接下來更多地觸碰,繞到文森特身後去。布蘭奇等在一旁,海倫娜在文森特無聲示意下退了幾步,靠在牆邊,眼觀鼻八風不動。

  她的兒子與她之間默契地選擇避嫌。

  文森特回頭,垂首望你,壓低聲道:「我本再給你做幾身衣服,卻不知道會在誰家小姐的衣櫥中看見?」

  他暗諷你上回轟動全城的買賣舊衣之事。

  「總歸不會在您的衣櫥中,除非您嗜好特殊。」你拉開裙襬屈膝行禮,眨眨眼,笑比蜜甜,「不過,大人您的私生活,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三人目送你提裙跑遠的身影。

  「麻煩您了,夫人。」

  「不,大人。陛下交給我的任務都不能叫做麻煩。」

  海倫娜與文森特、布蘭奇二人點點頭,重新跟在你的身後。

  半夜,你靠在窗邊,掀起一點簾子偷看外邊的動靜。

  一輛馬車偷偷往皇宮大門外行去,無人問津。

  肯定事先打點好了。

  宮內這些天,沒有任何規律,過幾天必然會有一輛馬車偷偷半夜出宮。

  人偶淺眠,寄宿在其中的意識極易受到驚擾,否則按你本性也不至於一有動靜立刻醒來。

  你藏在學院中的真身閱覽了不少類似吸血鬼襲擊人類的報告,眾多領了任務魔法師苦於找不到他的落腳點只能退回定金。

  彷彿有一隻手在調查時無聲干涉。

  城中貧民窟出現集中大量人員死亡的案例,你不禁想起了佛薩肯的鼠疫。

  有權力放行馬車的人不多,宮內上上下下只有兩號人。

  文森特恰好是其中一個。

  你們都去過佛薩肯,進過吸血鬼的城堡,他們帶來了談之色變的鼠疫。你至今也不清楚卡帕多西亞古堡中文森特消失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聯想起通過人偶看到的一切,譬如海倫娜糟糕的精神頭、青黑的眼眶,你不禁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斷。

  這個和文森特未必沒有關係。

  說不定,關係還不淺。

  「維斯帕。」你反握男人從你身後穿過靠背椅抱住你的雙手,仰頭道,「你一直誇讚『繆斯』聰慧,現在,讓我看看她能不能派上用場。」

  「不會讓您失望,我保證。」

  你白皙的後頸貼上人體的溫度。

  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裡,馬車在寬闊的大街上奔馳,看方向似乎往郊外去,車中一男一女相對而坐。

  「去吧,『繆斯』,跟上那輛車。記住他們停下的位置,把他們說的話記下來,回頭講給我和殿下聽。」岔路小巷中,裹著風衣的男人撫摸了幾下手中的灰鸚鵡,鸚鵡撲棱著翅膀飛向夜色中,與黑暗融為一體,「快去,別跟丟了,天亮之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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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 03:11:33 |只看該作者
卷六 文森特線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八週目驚雷

  泠泠月光下,亂墳淒淒,孤零零的參天紫杉樹旁生滿了雜草灌叢,上下起伏的坡面上有些插著破爛的木牌,有些光禿禿的,除了積雪連根草都沒有。一間簡陋的平房小教堂建在墳堆旁,這裡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光顧了,除了新死的窮人。

  冬日蘭頓風大雪急,死了的連土都懶得挖,一卷草蓆或者麻袋,有些直接扔在外頭,別說裹屍布了,曝屍荒野的也隨處可見一二。

  「我不可能一直包庇您。」

  繆斯躲在枝丫間,一雙鳥眼透過帶雪的葉片往下從縫隙中俯瞰三個正嘰呱亂叫的生物。

  高個子男人站在一塊土堆旁,他嘴動了幾回,繆斯啄啄樹幹,回頭梳理了身上被蹭亂的羽毛再聚精會神地聽下去。

  「請以後不要再對人出手,您已經引起懷疑,有可能招致性命之災。」文森特擋在坐在墳堆上的諾亞身前,月光從他身後繞了路,在諾亞眼前只剩下兒子暗處的臉,嚴肅地惹人煩,「尤其是,不要在吸食了老鼠之後再把牙齒釘進人和家畜的喉嚨。」

  「父親,假如您繼續放任性情隨意獵食,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只是借住在這個冰冷的泥土下吸食醉鬼渣滓的血液,那些動物的血我也吸,根本滿足不了我!」諾亞忿忿道,他齜了一回獠牙斜瞪著文森特,威脅與怨憤並重,突然逼上兒子的脖頸,「按我和你的約定,我跟你回來了,就落得這個下場!」

  「維納亞克,當時在西境我昏了頭答應幫你,我就該弄死你個兔崽子!」

  海倫娜傾身撲上,壓制住狂怒的諾亞,帶淚安撫道:「好了,好了,諾亞……最近魔法協會查的越來越嚴,文森特為了不讓你身份暴露動用了多少關係,半夜都睡不好覺,你兒子在你身上花的心思比他政務上的都要多。如果不是城中連鼠疫都鬧了出來壓不住了,他哪會這樣對你。」

  諾亞站直身,收了獠牙抱住懷中的海倫娜替她揩淚,臉色稍見好轉。

  「你又不是不知道兒子見你回來多高興!除了對付那個詭計多端、精明難伺候的小公主伊薇爾,只有你的事最讓他操心。」海倫娜的淚揩不完,越說越多,委屈地聲漸哽咽,以帕掩面哭成了淚人,「你性子和十多年前完全不一樣了,諾亞,原來你哪裡不比文森特穩重,現在暴躁易怒地不像你。」

  「怪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變成這副鬼模樣之後我越來越不像個人……」諾亞才安慰完懷中的女人,嗜血的慾望又漲上來,他強壓下不適瞪了眼文森特,「還不過來安慰你媽媽,小子!」

  「那個魔法協會近來怎麼回事,你說說,維納亞克。還有那個什麼伊薇爾,她是蠢貨愛德文的女兒?」

  文森特點點頭,向來從容的表情在親生父親面前難得僵硬,母親倚在他肩上,寵溺地將自己最為驕傲的孩子被他父親弄亂的衣領整理好。

  「現在魔法協會控制在伊薇爾手中,她最近在宮中老實待著,但是她的走狗還沒消停。魔法師們的屢次失手導致他們將您的人頭價訂的很高。」文森特拉開自己的披風為略顯瑟縮的母親禦寒,他壓低嗓子,看了眼駕車等在一旁的托蘭,沉沉道,「她來歷不簡單,和卡帕多西亞同一個母親,那位神明大人。」

  「那位……?」諾亞一噎,幾乎說不出話來,「愛德文竟是這樣的好運氣。」

  海倫娜聽到這裡,破涕為笑,吟吟道:「你兒子小時候還喜歡過人家,那小公主是個聰明到討人厭的小美人,軟硬不吃麻煩的很。」

  諾亞嘴角無意識地抽了抽,露出雪白尖利的牙,他有些餓了。

  諾亞沉吟一會,嫌棄地對兒子翻了個白眼。

  「伊……薇……爾?啊我想起來是誰了,來的路上我見過那孩子,跟他一個德行。」

  文森特抿抿唇,移開視線,他不準備接父親的話題往下講,挽過海倫娜往回走:「媽媽,我們該回去了。」

  壁爐劈啪作響,暖融飄香的臥房中燭火一瞬間全部亮起。

  你睡眼惺忪地被維斯帕從床上拽起來,你賴在他懷裡讓維斯帕幫你披上外套,慢慢回過魂才自己坐了起來。

  「繆斯,說吧,一句都別落下。」

  維斯帕側坐在你的床上,你枕在他的臂彎中,灰鸚鵡頭晃了晃,撲棱起翅膀飛到維斯帕右手背蹭了好幾蹭才開腔。

  那鸚鵡張口就來:「我不可能一直……」

  你目瞪口呆地聽完了一隻鸚鵡的單口相聲,維斯帕邀功似的隔著被縟躺在你膝上,你知道他想要什麼,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他的頭、長髮還有脊背,宛如訓犬。

  文森特的身世果然有問題。

  一個吸血鬼父親,原先還在西境。

  看來是被卡帕多西亞初擁的人類……諾亞……你只記得愛德文‧萊諾的姨母有個孩子叫做諾亞‧休伯特,意外死於多年前一場對愛德文的刺殺。

  休伯特一族滅門血案在民間暗暗流傳,不辨真假,對此你略有耳聞。

  他舒服地鼻息加重,稍微調整了姿勢仰視你:「殿下,您打算怎麼辦?」

  你勾起維斯帕的下巴,他舔舔下唇,眼中霧氣一片,朦朦朧朧,不自在地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維斯帕,這回輪到你了,讓我們檢驗一下成果,看看你會有多像他?」

  「殿下……?」

  「維斯帕,我只要有用的人。」你捧起他的臉,蜻蜓點水地吻了吻他的唇,欣賞維斯帕壓制驚惶的有趣場面,「我很喜歡你,別讓我失望。」

  維斯帕截斷了你本想繼續往下說的話頭,他一遍遍拉著你的手重複下保證,生怕你真的把他掃地出門。

  「——您一定會滿意,我保證,一定會讓您滿意,您不能這樣嚇唬我!」維斯帕小聲環住你的腰,跪在床邊急急道,「只有這個不可以,殿下,您對我做什麼都好,您不能這樣明明要我又想著把我踢到一邊……只要我有用就行了不是嗎?」

  「您既然選了我,就多愛我一點,多看看我,我什麼都願意做,殿下!」

  「您不能這樣狡猾……我有用的,您需要我!」

  這樣一隻可憐可愛的大型犬就差搖起身後不存在的尾巴向你示好表忠心。你好笑地張開懷抱,他立馬驚喜地撐著你的雙肩將你壓倒在床上。

  你一隻手撫上維斯帕的側臉,他滿足地眯起眼貼在你手上,甚至偏過臉嗅聞。

  「維斯帕,乖。」

  「憑您吩咐。」

  「帶上人圍住那一片,先斷諾亞幾天的糧,一隻老鼠都別留給他。」

  他吻了吻你的手心:「是。」

  你咯咯笑起來,手心癢癢的。你想要收回手,被他不輕不重地捉住了手腕。

  「別鬧,維斯帕。」你屈起手腕拍了拍他半邊臉,他頗為享受,「聽我說,你等那個吸血鬼餓到雙眼猩紅,最好是半夜,拖上兩具乾淨的新死畜生給他,告訴他是你專門打暈了給他送來的,別叫他看出來是死物。你記得,壓著聲音和他說話,看著喝完死物的血,他就好制服了,剩下的不用我教你吧?」

  「聽您這樣說,我要在外頭待上好幾天見不上您。」維斯帕不太情願地說道。

  他伏下身,將身體重量壓在你身上,是一片沉重的溫暖。

  你沒有推開他。

  維斯帕側耳聽你的心跳聲,他嘟囔道,「那殿下要想我,最好每天起床睡前飲食都要想。」

  「好。」

  「您別靠奧爾德里奇那麼近。他都快三十歲了還沒結婚,天天賴在您身邊,肯定心思不好,我一看就知道。」

  你:「……」哪跟哪這是,還學會得寸進尺了。

  你狠狠敲了他一個暴栗。

  「幹活去!」

  灰鸚鵡叼起維斯帕的後衣領大叫:「幹活去,幹活去,幹活去!」

  維斯帕不爽地背手揪過鸚鵡,抱在懷裡,一路頻頻回頭,戀戀不捨地出了你的臥房。

  漆黑的墳地裡,月光下雪地瑩瑩地反射光芒,糾纏到一塊的影子撕咬搏鬥掙扎,深淺凌亂映在地面。

  「你不是我兒子,你到底是誰?!」

  諾亞喝了死去動物的血,整個人都噁心發暈,胸口的疼痛讓他總感覺自己的生命要被結束第二次。

  「那種事和你沒有關係。」

  眼前黑髮碧瞳的男人想將他壓在地上,奈何諾亞尚有餘力,打起精神掙扎著從男人手下滾爬出來,立刻有其他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破爛的木牌從這座墳被踹倒在另一座無名墳塋上頭。

  凌冽的寒風吹動獨秀參天的常青高樹。

  打鬥中,樹枝被扳下,諾亞感覺自己的獠牙失去了知覺,他無法思考,眼前人類脖頸上蹦跳的血管變得混沌,他捏著樹枝跌跌撞撞甩了一圈,退到自己這段時間長期居住的那塊墳頭後邊。

  一行魔法師謹慎地祭出各自擅長系別的魔法,這個古怪的東西如果不是死血發生了效用,速度快到根本沒有法陣能抓住他。

  諾亞似是拄著長長的樹枝扭了幾扭,最後的清明就此告別他的神智,手一鬆,樹枝倒在一旁,人在另一頭。

  「帶走!」

  自那天起,城中再沒有行人遇襲的事件發生。仍有不知情的魔法師去接故意擺在任務板上的項目,最終都以找不到目標結尾。

  海倫娜手持一根枝條氣勢洶洶地殺進了文森特寢殿,她一手揮開想要阻止的托蘭。現在尚且是清晨,文森特昨晚忙到很晚,還未起床。

  托蘭被她這一手推得撞在置物架上眼冒金星,嘔血萬分不好做聲,他不禁疑惑一個柔弱的貴婦哪來那麼大的力氣?

  「文森特!」她聽見身後門合死的聲響更加沒了形象,絲毫不顧忌,大聲嘶吼,話音在廳內迴蕩,「出來!給我出來!」

  海倫娜上下撬動文森特臥房的門把手,最後連腳踹都用上。

  「砰!砰!砰!砰!」

  門赫然而開!

  文森特黑著臉,睡衣半敞,年輕緊實的軀體足夠讓同齡的姑娘們臉紅。他站在門後,蹙眉道:「您……」

  「他不見了。」

  「地上好多血。」

  「留下了一個圖案,和這根樹枝。」

  顫聲勉力說完三句話,海倫娜腳一軟,頭腦中緊繃的弦徹底斷了,兩行清淚簌簌落下,抱住兒子的腰痛哭失聲。

  樹枝落地。

  「……文森特,怎麼辦,救救他文森特!求求你,救救他……以後把他送走也好,留下也好……救救他……」

  文森特的眼瞳倏然縮放,他不能在崩潰的母親面前表露一絲一毫的慌亂。

  「冷靜,夫人,您這樣大聲吼叫對救他毫無益處,只會給自己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文森特攙著海倫娜的雙肩將她扶到沙發上坐下,「您說,什麼圖案。」

  他安慰母親之餘抽空瞥了眼落在房門口的枝條,甚是眼熟。

  「月亮,一個彎彎的月亮。」海倫娜語無倫次道,她指了指那根樹枝,「這個也是,這個一定是他故意留下的……」

  文森特鬆開抽噎的海倫娜,走到樹枝旁撿起打量,他嗅聞了一會,面色忽然陰鷙。

  「怎麼了,你知道是誰了?」

  文森特一把將樹枝拋在沙發圍起的矮几上,涼涼道:「紫衫。」

  「伊薇爾。」

  海倫娜驚恐地抬起頭,疑惑道:「可我每天都盯著她,她除了起床梳洗都沒有時間見外人,殿中的侍女說了,她連信都沒寫過……」

  「我們沒法揪她,她根本不可能有辦法藏一個吸血鬼,她連出宮都沒有資格……伊薇爾不可能清楚諾亞的存在,更不知道他寄居在哪!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那她得多可怕!真的是黑暗神詛咒下的孩子!」

  「您想想他想告訴我們的意思。」文森特冷笑,相比於海倫娜的慌亂他沉著多了,「他在借這個名字的象徵告訴我們什麼?假如按您的說法,伊薇爾連發號施令的時間都沒有,那還有誰能與她相關?」

  海倫娜淚痕漸乾,她恢復了一二平日的風采,喃喃道:「……魔法協會。」

  「那群被錢蒙了眼的、該死的,魔法師。」

  貴婦人咬牙切齒地念出她如今痛恨到骨子裡的名詞。

  你在睡夢中翻了個身,有人進了你的房間。

  虛弱野獸的狂暴咆哮被學院錯綜複雜的地下室掩蓋、吞沒。

  來人似乎特地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將身上的血腥與汗液洗去。

  他小心地沒有驚醒你,窩在你腿邊蜷縮成一團,盡情吸食滿室對他來說夢幻美妙的香氣,安然幸福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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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文森特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八週目弒親

  菲利普‧林格指尖躍亮一點火,他貓著腰藏在角落裡,空曠的教習室內整齊的課桌是他往日無比熟悉的擺件。

  真懷念啊。

  他點燃手中的煙斗,凹陷的眼眶顯得整個人都憔悴不少。

  菲利普‧林格吐出一口煙,感嘆命運弄人。曾經求他幫忙的師弟與那位公主殿下坐在他本來的位置上,而他像隻臭水溝裡的老鼠,只敢在暗夜中行走,不見天日。

  這個學院中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的很,要摸進來易如反掌。

  極目所見,都是他愛的東西。

  煙霧熏燎,菲利普深吸一口,那股味道嗆到肺裡,提醒他還活著,眼前的任務在等著他。

  火舌由下往上蠶食窗簾,燒出一塊塊破碎的大洞。教習室配備的木質桌椅與教具都是頂好的燃燒物,火焰燒出門外,穿堂風從走廊外吹過,火焰「唰」地一路躥過去,一層連著一層整棟樓都著了。

  滾滾濃煙冒向天空,受到驚動的教師與學生湧出來將教學樓圍住,低年級的孩子們被組織帶到操場上靜坐等待,清點有無人員受傷失蹤;高年級的則跟隨老師接連不斷地施放水系魔法,權當實戰演習,炫彩斑斕的各類水系技能爭相出場,火勢不一會得到了控制。

  冒著黑煙的教學樓下,現場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都在討論今晚這一場來源不明的火災。整座學院的吸引力都被拉到了熏得焦黑的石壁下,石頭外砌的城堡原先縫隙中長出的青苔一把大火後了無痕跡。

  然而,重磅的好戲在另一處上演。

  堪比迷宮的學院地下室二層,曾經被用來關押黑暗神信徒和惡意使用魔法的犯人,由於那段黑暗時期的濫殺,最終人們一致認為應該廢除這些不人道的規定,但是以往的設施基本保留,未曾修改。

  密室、囚牢、刑具,應有盡有。部分囚室搭配了地下室第三層專門用來懲罰違規學生的禁閉室內特有的禁魔石。

  另一夥人在菲利普的帶領下穿梭其中,一路探查他們僱主所需要的那間囚室。

  陰暗潮濕的牆壁上僅靠閃爍的紫水晶照明,森然鐵刑具上包裹了層層白色的蛛絲,破碎飄散,鏽跡斑駁,零件離散。

  遠遠的嘶吼聲已耳中可聞。

  鐵鏈敲打在柵欄與地上,清脆的噹啷聲提示著目標所在。

  「菲利普!後頭沒路了!」落在最後的詹姆驚叫。

  搜尋小隊頓時慌亂起來,他們不過是臨時派給菲利普的人手,成日遊蕩在皇城陰暗處的刺客,多數來自落魄好戰家族的後裔,跟魔法師的職業幾乎沒沾邊。菲利普與他們還是第一回碰面,連名字都沒記熟就被他現在的主子要求前去營救一個特殊的人物,上頭沒交代到底是誰、為什麼會關在學院中,既然上頭沒說,他也不會多問,低頭做事才有活路。

  他還未入學的小兒子還握在主子手上。他的女兒今年讀到五年級,再過兩年就該畢業,要麼有一份工作,要麼嫁人,她的命運還得看上頭那位對他的表現滿不滿意。

  思及他可愛的孩子們還有自己的未來,菲利普咬牙往前衝:「管不了了,先救人!」

  「轟——」

  菲利普身後的安德魯腳下一個剎車,及時停下。他幹刺客久了,身手矯捷,快狠準地抓住菲利普的兜帽,向後一提,使他免遭壓成肉餅的災厄。

  蹭菲利普的鼻尖而過,一道厚石門轟然降下,震起腳邊塵埃。

  跑在詹姆前一位的克勞德氣得捶牆:「我們給那群壞種困住了!Bloody hell!」

  齒輪轉動,鎖鏈拉晃,前後兩道門霎時動了起來。

  「往回跑!」安德魯拽起體力劣勢的菲利普掉頭狂奔,內心狠狠唾棄魔法師這個職業所代表的人群在類似任務中是多麼雞肋,沒跑兩步人就傻了。

  詹姆拚勁全身力氣抵擋前移的後牆:「不能退,安德魯,我們要被擠死了,這地方的機關是新安上的!都是機械,西林人才喜歡這種玩意!」

  菲利普冷汗漣漣,他打算強行破壁:「等我轟開它。」

  「……是嗎?」悠遠的男聲從頭頂傳來,響徹整條地下室二層通道,「等您聚起足夠將巨石轟散的魔法陣,應該早就變成煎薄餅了吧?」

  克勞德被嚇了一跳,他仰頭轉起圈張望,尋找藏在暗處的說話人:「誰?!出來!」

  「……應該是維斯帕‧羅蘭,這聲音不像奧爾德里奇‧雷克斯。」菲利普摀住半邊臉,解釋道,「他是伊薇爾‧萊諾新提拔的助手,這種事她的人做出來一點兒也不稀奇。」

  你翹著二郎腿閉上眼,躺在地下室入口處,維斯帕特地為你準備了躺椅,他背後的石牆微微突起處石磚掀起一塊,露出裡頭的機關按鍵,連擰的銅把手還鋥鋥發亮。

  你的窮並非毫無理由,從你在魔法學院住下那天開始,你私下抓了幾個來自西林的工匠讓他們搞了一回大工程。

  「您準備怎麼辦呢,菲利普先生?」維斯帕手持一塊連著二層機關的水晶片,慢慢悠悠地說道。

  他語氣雖如此篤定安閒,卻完完全全是在複述你的話語。

  魔法這玩意看環境,用起來等於在碰運氣。對於一群魔法師來說,真正的防禦機關術遠比高明的魔法更讓人頭禿。

  菲利普思考幾秒,眼看著前後兩扇門之間的空地越發狹窄,他無奈潦草畫下一個大型傳送陣。

  「撤!」

  大型魔法波動震得石門一頓。

  維斯帕將手中零件收回放好,闔上機關擬造的外表。

  他惑然問道:「殿下,您怎麼就放他們走了呢?」

  「你當菲利普是什麼,那麼好抓?大型傳送陣有多傷身不用我繼續給你重申了吧?用完這一次他至少得躺半個月。」你打了個哈欠,哼了聲,「沒想到他還活著,連父皇的搜查都能躲過,藏得真深。」

  火場外,維持秩序的院務主任忙的不可開交,他不顧形象地紮起袖子,喝令不論年級,統統回寢室休息,學院將另派專人徹查這次火災,明日所有學生寢室待命,新的課程安排會經討論後發佈。

  學生陸陸續續三兩一堆湊在一塊往操場後的寢室樓走去。高年級的學生除了議論火災,還熱衷於探討誰剛剛施法最成功最漂亮,然而話題往往繞不過年級上出名的漂亮臉蛋們,說著說著就偏了題。

  「我終於發現佐奈爾‧林格的校服穿在身上那麼好看的原因,她故意把裙腰改小了!回頭我也要改改,我還打算把裙腰往上提,更好看!」

  女孩子們小聲議論起年級上的漂亮女孩,忽地笑起來。

  話題的主角是一位清秀少女,她安靜沉默地孤零零一個人走在回寢室的路上。

  有人找她搭話,佐奈爾微笑著點點頭,禮貌拒絕,表示自己想獨自待一會。

  她的手中攥著一張展開的千紙鶴,上面墨跡赫然。

  「任務二施行。」

  勤工儉學的學生會在食堂後廚幫工,佐奈爾是個懂事的孩子,從家中突逢變故起她一直在想辦法如何補貼家用——她倒霉透頂的父親所有財產都被扒了個底朝天,比狗舔過的飯盆還乾淨。

  從接到任務到施行還有幾天,她一點也不著急,只需要按照上頭的吩咐做就夠了。

  根據她的經驗……

  夜色漸深,幾個認識的同學在幫忙刷碗,得空出來為明天食堂早餐做準備。佐奈爾不經意斜睥過他們,沒人注意這裡的動靜,她彈彈袖子,面無表情地粉末倒進金盃中,接著她安然操起抹布清理各處的污漬,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醇香的葡萄酒中,粉末迅速溶解,看不出任何跡象,無香無色。

  你習慣性睡前喝一小杯葡萄酒幫助你入眠。

  你小口抿完,品得有滋有味,等杯中空空才捨得將杯子放回床頭,蒙上被縟準備安眠。

  在你快要陷入夢鄉的那一刻,排山倒海的絞痛從你的肚腹爆發。

  「來,來人……救命!醫生……老師……維斯帕!!!」

  方才沉寂的木屋別墅登時燈火通明。

  維斯帕首先衝進了你的臥室,然而最後留下來的是奧爾德里奇,前者由於過渡激動干擾治療被你盛怒的老師直接招來一股風捲走了。

  聽起來心酸之餘還有點搞笑。

  你躺在床上苦中作樂地想。

  奧爾德里奇擰乾毛巾,替你拭去額頭上的冷汗,方才醫生已經來過,為你做過一次催吐後你的情況已然穩定下來,建議開窗通風,讓你多呼吸新鮮空氣。

  歷經腹痛後,你整個人處於虛脫狀態,癱在軟枕上連根手指都不想動。

  你勉強梗起脖子讓奧爾德里奇方便為你調整枕頭角度,說笑道:「又是一個警告。」

  奧爾德里奇差點沒忍住揍你一頓的衝動,看在你是個病號的份上他僅僅用眼神表示了他對你沒心沒肺的憤怒。

  「殿下,按您的性子等哪天被人害死了都不一定會後悔!我希望您能反省一下自己,對自己的性命至少重視一些!」

  你有氣無力道:「我還沒死,說明他根本就沒想殺我,否則我根本不可能現在還坐在這裡和您說話。老師,誰也不能確保背後無人放冷箭,既然如此,不妨輕鬆看待。」

  奧爾德里奇被你噎的無話可說,他眉頭聳動,嘴唇幾次張合最終還是選擇閉嘴,換個話題以防早衰。

  「您應該徹查這次下毒的可能人選。」奧爾德里奇挑了一個比較靠譜的話題起頭。

  你果斷否定:「不行,不能查。」

  「……」奧爾德里奇感到自己髮際線要被氣成秋日收割麥田的鐮刀,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連這都不能查?那您要做什麼?!」

  你瞅了瞅老師的臉色,拉上被子矇住頭,囁嚅道:「……這裡是學院不是法庭,更不是我一家獨大。前幾天那場大火已經鬧得人心惶惶,如果我再暗中攪出渾水,整所學院都得變得烏煙瘴氣不像話。」

  「更何況,我們又不是不清楚背後的人是誰,抓小魚遠沒敲大魚來得有效。別著急換後廚的傭人,總共那麼幾個,都幹了許多年了,貿然換下引起的風浪不小。我準備安排那些勤工儉學的學生去別的地方幫工,他們流動大,真要查起來難說,萬一無辜捲進,更沒必要。」

  「您想想,老師,站在我的位置,多少人盯著,內部其他幾位股東不說,一旦出事後主動公開,得在城中掀起多少波瀾?職位越高,需要默默忍受的委屈越多。小不忍則亂大謀!」

  你扯下被子欲偷偷瞄奧爾德里奇一眼,心中估量他應該不那麼生氣了吧?

  被縟之外,你才探了一隻眼,不敢再看。

  這個陪伴你多年的人滿心滿目都是心疼。

  奧爾德里奇一手按下,杜絕你再次想使用被窩逃脫術的想法:「殿下,那您至少該告訴艾斯本,他們太過分了。」

  聽到這話,你才感覺到事情大條了。

  「別,別告訴他!」

  「為什麼?」奧爾德里奇步步逼問,「我一直奇怪您和他之間到底鬧了多大的彆扭以至於要這般疏離?」

  「啊這,我,一些小問題而已。」你痛苦地握住奧爾德里奇的手,「您能別問了嗎,我很難受,還是個病人。」

  奧爾德里奇謹慎地抿唇。

  「……抱歉殿下,是我疏忽了。」他頓了一會,俐落起身道,「那麼,我去問艾斯本,現在就去……他怎麼可以這麼長時間對您不聞不問!」

  勞資說的話,屁用沒有……

  你深深感到生活的殘酷。

  就不能讓你消停一會嗎!這種助攻請留給有需要的人!

  「別告訴他,求求您了!」你用盡氣力喊停奧爾德里奇的腳步,恨不得能立刻從床上跳起來阻止奧爾德里奇,奈何體力不支,半個身子都滑到床下,狼狽不堪,「他不記得我了!」

  「您說什麼?!」

  奧爾德里奇驚怒交加,一回頭看見你的慘樣,嚇了一大跳,連托帶抱把你挪回床上好好躺著。

  「我們……和平協議而已。我也不希望他再因為我受傷了,艾斯本他該有自己的生活。」你死死抱住奧爾德里奇的胳膊,乞求道,「求您了,老師,什麼都別說。」

  奧爾德里奇頹然落座,他撐著額頭,愧疚地偏過臉去:「我答應過他保你性命平安。」

  「沒事了沒事了,我好好的,您不要傷心。」你搖了搖他的膝蓋,「我不要緊,老師,要緊的是另一件事。」

  奧爾德里奇在你的注視下心有靈犀地呢喃出聲。

  「轉移諾亞。」

  你終於露出一抹笑,認同地點頭。

  別墅下,窩在牆角黑暗處的女孩抬頭望向頭頂敞開的窗戶,等了一會見不再出聲,偷偷在本子上劃了幾筆,圈圈塗塗,咬住筆桿翻過一頁,最後只寫下了一句話。

  她唯一可以確定意義表達沒有錯誤的語句。

  「某個叫艾斯平或者艾斯普的人忘記了似乎本來對他很重要的一位女人。」

  佐奈爾撕下面料粗糙的紙張,折成小紙鶴往空中一擲,紙鶴在深夜中飛向了該去的方向。

  她並不懂自己聽到了什麼,有什麼意義,也沒興趣弄懂說話者之間的關係,隔得太遠她聽得不是很清楚。按理來說,學院的主掌者伊薇爾‧萊諾殿下應該在皇宮中安然度日才對,怎麼會有女性的聲音?

  佐奈爾對學院上層的人事變動並不熟悉,所以她也不敢輕易斷定。別墅中所有窗戶都是亮著的,她無法判斷聲音是否來自公主的寢室。

  她今天是衝著新晉寵兒、代理校長事務的維斯帕下的藥,沒想到,情況可能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她得等待下一步指示。

  學院近日流傳出不少詭異的傳說。

  一開始從起夜的學生那裡傳出來,半夜隱隱約約聽到嘶吼聲,但不是天天都能遇上。後來越傳越離譜,成為寢室臥談中關於學院的第一話題,遠超八卦情感、食堂菜色、賺錢秘訣、魔法訣竅等一系列經久不衰的Top1話題類別。

  佐奈爾上鋪的女孩帕姬掀開床簾,豎起耳朵等門口巡夜人的腳步聲過去,竊竊道:「哎,你們知道最近學院裡那件事怎麼回事嘛。」

  對鋪貓在被窩裡的莫妮卡也興奮地從床上鑽出來,興致勃勃道:「我聽邁克說是狼人!他最近一直準備去看看,連約會都沒心思,男孩們都是不解風情的壞蛋!」

  她下鋪的安琪拉性格素來膽小,小小聲插了一句:「……啊,真可怕,我聽說那裡面原來是個地牢,專門處罰修習殘忍禁術的巫師,可能是死去的惡靈作祟。」

  「喂,佐奈爾,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帕姬伸長手拍拍身下床板,佐奈爾冷冷盯住她頭頂的那隻手。

  「不,我不知道。」佐奈爾輕聲道,她翻過身,換了個側臥的姿勢,拉起被子矇住頭,「我只是今天工作有點累,特別睏而已。」

  「不過。」

  「你們要是真的有興趣,不如半夜自己去蹲守幾天,說不定碰得到。」佐奈爾狀似無意地建議道,「智慧由經驗孕育,不是嗎?」

  「我先睡了,你們聊的開心。」

  剩下三位女孩面面相覷,小聲而激烈地討論開來。

  巡夜人的腳步從走廊另一頭遠遠傳來,女孩們的聊天戛然而止,等人過去,心領神會地接著中斷的話題無縫開腔。

  是夜,在維斯帕的陪伴下,你帶著幾位還算能用得上的心腹前往學院地下室二層的地牢。

  「您打算用他幹點什麼,殿下?」維斯帕回頭悄聲問,猛獸的吼聲將他的話語淹沒。

  你們的行為驚動了飢餓到極點的猛獸。

  維斯帕走在第一個,為你點亮鑲嵌在石牆上的紫水晶。

  你搭著他的手前行,細語輕言:「做一個交換的籌碼。」

  「林恩與哈德之間的婚約太礙眼了,年輕人還未在教堂舉行的婚禮提前在政務廳的老頭子之間結下。」

  「十二月月底之前,趁這樁婚姻還未塵埃落定,我們就還有希望。」

  以諾亞為籌碼威脅文森特,令他出面取消兩者之間的婚禮,這是你的計畫。

  然而它不僅僅意味著文森特方力量的損失。

  這場坎坷波折的婚姻一旦取消,林恩家族的榮譽即毀於一旦,幾乎等於被人扔在地上踐踏。文森特不可能抬出真正的理由來安撫林恩家族,難道讓他告訴默里‧林恩,「嘿,這個吸血鬼是我的父親,他原來是愛德文的死對頭,作為一個失敗者全家都被搞死了,我是現任教皇仇家的兒子,我不得不救下這隻吸血鬼」?

  呵,無論他想出什麼辦法,這個盟友都注定會翻臉變成仇敵。

  而幫他辦事的堅定下屬伯克‧哈德,也會疑惑為什麼這位主人反覆無常,把一手好牌打爛,平白讓效忠自己的屬下變成笑話,從而重新衡量追隨這位大人的可行性。

  至少多一份審視與猜忌。

  當然,按照你的計畫本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當你們半夜偷偷轉移諾亞出地牢時,碰上了一群蹲點的學生。

  凶殘的吸血鬼拚死掙扎的場面和可怖的形象讓其中好幾個人直接尖叫著暈了過去,其他人嚇得做鳥獸散。

  尖叫聲招徠了更多人,起夜的學生、巡夜人、本就準備夜遊一探究竟的學生、未睡的教師。

  瞞不住了。

  你唯一做到的,是在引起旁人注意前,趁亂脫離維斯帕身旁找了個安謐不起眼的小角落暫時藏身,你躲在地下室通向地面的樓梯與牆壁的夾角之間。

  匆亂腳步與此起彼伏的驚怖感嘆將小小一班人馬圍在中央,還好,沒有任何人注意你。

  事情鬧大,一路捅到天聽。諾亞確實被轉移了,愛德文很感興趣,把他關在皇宮內的私刑室。

  你的計畫徹底泡湯。

  學院對外說法是終於抓到了皇城鼠疫的罪魁禍首,解決行人遇襲的難題,勉強應付應付輿論,還有不少人懷疑學院的目的不純。

  不純就不純吧,隨他們怎麼說……圍觀群眾真難伺候。

  海倫娜最近一直情緒低落,但只要你出現,她堪比打了雞血還要認真,生怕你在她眼皮底下搞小動作。

  紙張與咒書被收起,你現在連娛樂項目都沒有,這個人偶的快樂基本靠放飛自我。

  你想到唯一一件事,它可能是你翻身的機會。

  愛德文是否該結束他做了這麼多年自己偷偷生的兒子如此優秀的美夢?

  「伊薇爾,你已經想通了?」愛德文驚奇地看向主動來找他的你,他越過你看向了身後那位貴婦人,「海倫娜說你終於願意彎曲你叛逆的脊樑,特地要求要見我,向我悔過。」

  他放下手中案卷,完全不介意地按照你的要求只留下你與他對坐。

  海倫娜不甘地退出殿外。

  不論陪伴多久,她終究還是被當作外人。

  「是的,父皇。」你誠懇地點點頭,「以前是我太任性了,現在我想明白了您的苦心。」

  「所以你準備怎麼悔過呢,伊薇爾?」

  「用我知道的一件有趣的事,父皇。」

  「噢?」

  「我已經不止一次半夜被馬車離去的聲響驚醒,您猜我在這輛常常當著侍衛的面潛出皇宮的馬車中看見過誰?」

  「……誰?!」

  「克羅夫特夫人和您最親愛的文森特。您應該發現了吧,克羅夫特夫人黑眼圈前段時間日益嚴重,心情卻好得不得了,自從城中行人血盡而亡的怪事消停,她卻日日愁容滿面,聽說您親自關押了吸血鬼這件稀奇事,她當時的表情真精彩。您說,這一對母子,趁著月色,想要去見誰?誰能讓克羅夫特夫人如此魂牽夢縈?」

  「……」

  愛德文古怪地盯著你看了一會,沒有說話。

  「我建議您好好看看這位吸血鬼到底是誰。別這樣盯著我,父皇,我也很好奇。」

  你搖了搖手指,就此告退,留給愛德文無限遐想。

  潮濕寒冷的監獄中,被鐵鎖固定在牆上的吸血鬼奄奄一息。

  他不可一世的頭顱安靜垂下,毫無生氣。可怕的癒合能力雖然能夠保護他的身體,但連續多日的飢餓與酷刑使他的精神萎靡沒有鮮血的滋補,傷口癒合比上原先要慢上太多,痛苦每時每刻都砸折磨他。

  諾亞覺得自己大概要完了。

  作為人類,他的生命第一次折在愛德文手上,作為吸血鬼重來,竟然還逃脫不了悲劇的重複。

  可是諾亞感到好笑的是,他得感謝這道毀去他容貌的傷疤,一路貫穿,扭曲肌肉,最重要的還是他現在蓬頭垢面,毫無當日休伯特家小少爺的形象可言,愛德文可能一直以為他早就死了,壓根就沒認出他。

  「沙沙,沙沙。」

  兩個人的腳步聲。

  誰會來看他?

  愛德文‧萊諾?還是他的走狗們?

  諾亞疲憊地睜開眼,活動了兩下渾濁的眼球,連脖子都懶得動。

  除了蠢貨愛德文,他眼角餘光瞥到一張熟悉的臉。

  文森特。

  「你怎麼來了?」

  文森特聽見諾亞在他腦海中問道。

  他走在愛德文身後,在愛德文看不見的地方,抿唇朝諾亞微微搖搖頭。

  別問了,不是好事。

  海倫娜告訴過他,愛德文與伊薇爾有過一次秘密談話,自那天以後,文森特就忙於抹平過去活動的痕跡,愛德文已經有所懷疑。

  愛德文撩起諾亞蓬亂髒污的頭髮仔細打量他的面貌,手指才碰觸到諾亞的眉骨,他齜起利牙故意五官扭曲地朝他哈氣,凶惡畢現。愛德文嫌惡地鬆手,興致全無,喊人打水用以淨手,轉身離開。

  「再重的刑罰也無法洗刷他的罪惡!用勁!」

  愛德文怒斥了一句用刑者。

  文森特被勒令一路跟著他,不可單獨待在刑室。

  他這一晚過的心驚膽顫,無比惶恐。

  文森特最後往諾亞那望了一眼,撇過頭不去看他遭受酷刑的慘狀。

  「終有一日有人欲結果我性命,我希望劊子手是你,兒子。」

  「不要留給人任何把柄,更不要愧疚,你得表現的自然。你是休伯特最後的希望,通往雲階之上的那條路本就是由鮮血鋪就。我已經廢了,可你離成功只差一步,我不可能連累你。」

  「做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化的利益。到時候你的刀子千萬要拿穩了,兒子,快準狠。不只是我,以後對誰都一樣。」

  「我有預感,那一天不遠了。」

  愛德文在看他,文森特生生忍住了自己再次回頭的欲望。

  後頭皮鞭紮在肉上,聲聲入耳。

  他們走出這間私刑室的時候,他腦海中諾亞斷續的聲音終於不再出現。

  第二日中午,海倫娜與文森特受愛德文之邀與他共進午餐。

  話題有意無意地扯到了吸血鬼身上。

  愛德文分別看了看兩旁他的客人的表情,宣佈了他決定聖裁這個來自地獄的黑暗生物的決定。

  很遺憾,他沒有查到任何確切的證據,只憑伊薇爾一人的指證他可不敢全信。

  然而,其中存在的古怪也是真的。

  那個吸血鬼,有他熟悉的感覺。

  所以,不妨試試。

  「……啊?!」海倫娜驚呼一聲,她手中的小刀敲在餐盤邊緣。

  愛德文表情頓時微妙起來,他正準備詢問海倫娜的情況,另一位打斷了他的話語。

  「如果是那樣,我願替您監刑。」文森特慢條斯理地垂下頭切割盤中的鮮嫩牛肉,他抬眼瞧了一回海倫娜,「女士面前談這些好像過於血腥了,陛下。」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親自來做那個執行者。」

  愛德文愣了半晌,笑著欣然應允。

  「好孩子,這正是你的職責。」

  「用鮮血洗淨他所沾染的罪惡,還清他手上沾惹的債。文森特,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灰濛蒙的天空大雪飄茫,全城人都來看這場殺戮的盛事。諾亞被綁上十字架,刑台兩旁的火把燒的旺盛。到處畫滿了封印的符咒,教士們共同唸誦驅魔的禱詞。

  愛德文坐在遠處的高樓上,手持望遠鏡眺望刑台上的情況。

  黑髮青年淨手,祈禱,執起為他準備好的銀劍,刺入了吸血鬼的胸膛。

  毫不猶豫。

  剎那間雪過天晴,人們歡呼起來,共同慶祝惡魔的死亡。

  陽光從雲後透出,那具軀體立時被灼燒得只剩下一片灰燼。

  文森特茫然地收回手中長劍。

  他喃喃道:「爸爸,你看,天晴了。」

  陽光之下,一陣風來,灰飛煙滅。

  「伊薇爾,我們完了。」

  你將自己裹在破爛的麻布風衣兜帽裡,藏在喧鬧的人群中沉默仰望台上的人。

  而後轉身,擠出人群,毫不留戀。

  皇宮中低眉淺笑的公主若有所察,從梳妝盒中揀出精緻的金剪刀,往手指上狠狠一戳。

  從指尖開始,裂縫蔓延。

  「殿下,殿下,您睡了嗎?」薩拉端了一盤午間甜點推門而入。

  地上一地白色齏粉,臥室內再無美人蹤跡。

  【恭喜玩家獲得CG「飛雪殘穢」,願玩家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你的意識徹底收回,整個人馬上有精神多了。

  你一開始並沒有想把事情發展成這樣。

  可是……

  既然沒辦法扳倒,至少要狠狠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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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 03:12:06 |只看該作者
卷六 文森特線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八週目文森特線結局一

  「為什麼你不救下他!」

  一隻茶杯從海倫娜手中飛出,準確地擊中了文森特的額角,茶杯碎裂,割傷了他的皮膚,鮮血淋漓。

  「為什麼你要親手殺了他!」

  海倫娜瀕臨崩潰的邊緣,雍容華貴的外衣被現實狠狠撕碎,現在她只不過是一個第二次失去愛人的悲慘女人。

  在行刑者是她兒子的情況下。

  弒親之罪,在她眼中不可分離地烙在了文森特的身上。

  怎麼會有這樣冷血可怕的怪物!

  「你明明能夠放他逃跑!」

  母親的指責一波連著一波,宛如海浪要將他淹沒。難以言明的疲憊襲上心頭,文森特遮住半張臉,任由自己摔在裝飾華麗的沙發內,毫無風度可言。

  「……那是他的願望,夫人。」文森特覺得自己的雙手沒有一刻如此骯髒,「他不允許別人來觸碰他最後的自尊。」

  「您終究流著和休伯特不一樣的血,我不能指望您明白他的用心。」

  托蘭慌忙準備冰水與棉布,為他的主人清理傷口,寒冽的冰雪接觸到文森特額頭的那一刻,他被激的反射性一抖。

  這樣能讓他保持清醒。

  疼痛與寒冷是最好的清醒劑,告訴他要記住今日發生了什麼。

  托蘭用棉布蘸了烈酒為文森特消毒,暴烈的酒精噬咬他的皮肉,每一口都啃在血脈裡,將仇恨的種子編織入骨。

  「我只知道你殺了他。」

  海倫娜收拾好眼淚,她昂昂下巴,兩眼充血地剜過自己兒子。

  「如果我按您的意思救下他,死的就是我們三個人,一齊進墳墓,齊齊整整,多好。」文森特待托蘭處理完畢傷口無聲退下,他摀住額頭笑容慘淡,「別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夫人,當時您教十一歲的我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就誰也別想回頭了。」

  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海倫娜捂耳尖叫,再也不想在這個讓她發瘋的地方待下去。

  她無法接受自己實際同為劊子手的事實。

  文森特躺在沙發上,屈起雙腿,他閉起雙眼假寐。貴婦人離去的腳步隨她的鞋跟一起,一下,一下,敲在他內心深處潰爛得不成樣的傷處。

  將最柔軟的地方,穿刺、碾爛。

  直至血肉模糊。

  感謝諾亞的死攪亂了海倫娜的心神,你的悄然離開在一天後才為他們發現。

  然而愛德文並沒有追究。

  聽說他自稱身染一種特殊的急性惡疾,容貌有礙,拒絕召見任何人,拒絕出席禱告,拒絕參與列會,生生把自己關在寢殿中閉門不出,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個月最後被文森特聯合其他幾位大臣強行請出,一時為坊間傳為笑柄。

  你聽完差點把手中的茶杯摔出去。

  八成敬業的萊諾陛下自以為處理完么蛾子就擅自跑路了,現在那個被迫營業的「教皇陛下」心底大概在罵娘。

  你萬分同情夏佐。

  將近一年的生活都安安分分平靜無波,現在突然又要面對這一群豺狼虎豹開啟他的戲劇人生。

  想想刺激程度遠超文森特穿女式睡裙參加政務廳會議。

  不會當演員的教皇不是一個好內侍啊。

  然而,愛德文真身雖不在蘭頓,這個象徵符號背後的操控者們遠沒有想要結束。

  人去樓空的閨閣遭受了侍衛的圍堵,侍女們被專門看守起來一一審問公主的去向,沒有一人知道。

  在公眾眼中,在嚴防死守的皇宮中消失的公主不外乎又是一樁傳奇。

  「您打算什麼時候再出來?」維斯帕將你圈在懷中,小心翼翼地問。

  你和他窩在躺椅上共看一本書,你靠在他胸膛上,每看完一部分便指揮身後的人肉靠墊翻頁。

  聽聞此言,你撐住他的胳膊借力稍微坐起身,含笑瞥了他幾眼。

  「……殿下?」

  維斯帕對你的舉動感到迷茫。

  「我不喜歡別人干預我的私事,維斯帕。為我提供的一些可行建議除外。」你翻了個身,趴在他身上把玩領口的寶石針扣,有意無意地提醒了一句,「我的喜歡向來不會自己長久,你要多加努力啊。」

  你能從手下的觸感感受到他肌肉的驟然僵硬,紊亂的呼吸和慌張的眼神,都是你喜歡的模樣。

  他總能激起你最惡劣的一面,享受逗弄狗兒的歡愉。

  「我,我知道了殿下,是我太多嘴了……等等,您是不是看上其他人了?覺得我可以被誰替代了?您告訴我,我一定做得比他好!」

  「好了,嚇唬你的。」你拍拍他的臉,抱住維斯帕的脖頸,「但是,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他不滿地將書擱置在地上,語氣頗多幽怨:「殿下!」

  「恨永遠比愛長久,維斯帕。」

  維斯帕盯著你看了好一會,突然捧住你的臉,在你下唇咬了一口迅速離開,賭氣似的把頭埋在椅子裡。

  「那我寧願您恨我,千萬別把我忘了。」

  你摸摸下唇,無語道:「說什麼呢。」

  「……我和他不一樣,殿下,我們畢竟是兩個人。他站在高處,我只是一隻螻蟻。我沒辦法與他一模一樣,我後悔答應您了。我的出現對您來說,看見的永遠不是維斯帕,而是他。而您,終究還是會厭棄我。」維斯帕悶悶地回答道,你想要將他扳正過來,他第一次拒絕你。

  你戳戳他露出的小半張臉。

  「維斯帕就是維斯帕啊,我不可能認錯的。現在陪在我身邊的是維斯帕,愛我的是維斯帕,想要佔據我全部視線的還是維斯帕,他可從來都不做這些討女孩喜歡的事。我會因為相似而發現你,但相似不是我對你信任與寵愛的全部理由,維斯帕。」

  「你是我可以放肆休息的港灣,遠比其他任何人都要特殊。」

  「真的?」

  「真的,因為你值得。」

  等風頭過去,臨近二位顯赫家族的婚期,你才姍姍低調出現在學院內,學生們都好奇你到底去哪了,哪天回來的,只不過沒人敢問。

  誰能想到你壓根就沒走呢。

  你有幸聆聽過你各種版本的遭遇,就像在聽另一個人的故事,最後還要為人民豐富的想像力與精彩的創造力鼓鼓掌。

  那些編出你愛上了前段日子被公開處決的吸血鬼諾亞,愛人死後肝腸寸斷所以偷偷逃走斂灰埋葬這種級別故事的皇城吃瓜群眾都是什麼邏輯鬼才!

  對於所有謠言,你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你對此事的唯一親口表述只有在教廷來人質問你為何擅自出宮的時候給予答覆:「你們就差在我寢殿的盥洗室內安一隻眼睛,好看看我脫去衣裙的皮囊之下到底在謀劃什麼。」

  前來的人被你直白的話弄得滿面通紅,匆匆離開。

  醜聞風波過後,為了安慰深受情傷的貝內特小姐,哈德家族決定退一步,讓薩洛揚攜妻趕赴皇城,在林恩大人的見證下完成婚禮。

  出乎你的意料,林恩與哈德的這場婚禮,你竟然還在被宴請的名流之列。

  既然他們敢請,你就敢去。看起來深入敵方大本營,實際上貝內特‧林恩小姐的神聖婚禮誰敢造次?文森特也得給林恩幾分薄面。

  你放心的很。

  你拿著婚禮邀請函出現在現場的時候,氣氛頓時冷凝。其他客人等你走過,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你比今日的二位主角都更搶眼。

  然而,最尷尬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當你按照邀請函上的位置在第一排的長椅上落座時,身旁的空位同時被人佔據。

  ……文森特。

  請問二位大人是用腳趾給賓客排的位置嗎?

  「日安,大人。」

  「日安,殿下。」

  你們相互笑眯眯的打完招呼,假笑著在旁人的注視下各自形成一片氣場,將對方隔絕在外,望向台上的兩位新人。

  「這是我們有幸一起見證的第二場婚禮,真巧。」文森特調笑道,「現在想起我當時給你的回答,多麼有先見之明。不得不說您的逃脫術很有一套。」

  「感謝我們的神智都還清醒。」你帶著微笑與台上的貝內特小姐點點頭,「誰都沒瘋。您謬讚了,大人。」

  「所以不妨給世人一個更簡單的任務。」

  「哦,什麼?」

  「見證我們的葬禮。只不過,人雖終有一死,誰先誰後就不清楚了,殿下。」

  「是的大人,我這人惜命,對與旁人用同一場葬禮沒有任何想法。就算您曾孫去世我都會努力活得好好的。」

  「呵。」

  「呵。」

  婚禮後自然銜接上了豪華的宴饗,默里‧林恩命僕從搬出他酒窖裡藏了多年上好的葡萄酒供人暢飲,在場的人多數喝的醉醺醺的,宴席對面的小舞台在演出市井低俗喜劇,平日裡這些自詡貴族的傢伙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一滴酒都沒沾,到底還是得警惕一些。身旁的人卻捏住酒杯優美的細腳一杯杯往下灌,沒有停止的意思。他不說話,只管安靜飲酒,沒人敢來打擾他。

  這裡漫天的酒氣熏得你不得不起身出去走走。

  夜色裡,默里‧林恩家的後花園內,相比於前廳的喧鬧,零星點著幾盞油燈的園子顯得太過冷清。

  刺骨的寒風讓你被摧殘的暈乎乎的腦子好受一些。

  你站在油燈下,望著黑暗中的花朵發了一小會呆。

  有點冷,回去吧。

  你正要轉身,猛地看見地上倒映在你身後的另一道影子。

  你知道那是誰。

  你定定看著腳尖,鼻尖聞到身後人身上傳來的酒香。

  你僵硬著身子問道:「你現在是不是想殺我?」

  「我無時無刻不想殺你,伊薇爾。」他答道,已染醉意,「不論是我引以為豪的理智,還是在我血脈中洶湧奔騰的血液。它們都在說,一遍一遍,重複地固定地不停咆哮同一句話。」

  「殺了你。」

  看來是真喝醉了。

  「然後呢?」

  「然後……?」身後的人認真思考了一會,答道,「我想擁抱你的屍體,看它一點點失去溫度變得冰冷。多美。」

  「……它會永遠只是個想法的,大人,謝謝您的厚愛。」

  有僕從在喚他,聽聲像是巴斯。

  你們一同回過頭去。

  「哎呀,文森特大人,您怎麼獨自到這裡來了。」林恩夫人匆匆忙忙趕來,敬畏地扶著他重入宴席,還不忘向身後的你賠笑,「伊薇爾殿下怎麼也在,天寒風重,殿下要保重貴體。」

  你笑了笑,一語不發,提裙跟在後面,有侍女為你引路照明。

  接下來的兩年內,氣氛越來越緊張。

  愛德文與夏佐之間的轉換越發頻繁,夏佐的應對也越發熟練,到最後你也無法從傳言中判別現在到底誰坐在那個位置上。

  你十六歲那年,正式成年,合法擁有了自己的獨立財產,將前些年掛在奧爾德里奇名下的資產一併移過,同時將重心逐漸轉移至西境的打理上來。

  皇城這邊,你摸索出了自己的小訣竅。

  必須研究過教廷支付能力和在有抵押物品的情況下才願意合作,一旦教廷態度惡劣立刻拒絕貸款,轉移財富、匯兌、代為支付,使他們被迫選擇更加小體量難以滿足需求的人選,搞得焦頭爛額。

  你們轉而主動配合西林,經常和海外的商人打交道,他們總能帶來一些新的玩意和消息還有海外的科技成果。

  接觸深了你更感覺在這方面,保守的蘭頓人接受能力較之西林實在差了太多。

  來自教廷時不時的打壓給你增加了額外的工作。

  你拿捏住內部早已腐朽的教廷成員,尤其是樞機主教的貪污把柄,公之於眾。

  華麗的宮殿來自於貧苦人的佈施,其間被貪墨的,又被拿去向同一撥人發放高利貸,如此循環往復,綿延不絕。

  比惡魔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控制與物質上的剝削。

  文森特壓下流言,絞殺了幾個人,偽造成西林奸細的模樣,揪了幾個手腳不乾淨的小教職人員殺雞儆猴,民眾的憤怒不過一時,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城中門禁越來越早,巡邏的車隊增多,但是你決定轉移的那一刻,是伯莎夫人的出現。

  海倫娜為「愛德文」找來的新情婦,她決定暫時離開皇城,回鄉下養病。

  你終於意識到,最後的故事要開始了。

  然而,你也察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你不可能輕鬆轉移,無數雙眼睛盯著你的動靜,你的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你不可能安全離開。

  所以,你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讓維斯帕打包好所有的物件,帶了幾個信得過的人前往西境。

  你相信他不會騙你。

  「維斯帕,我信你這一回,這些文件、印章、手續、證件,通通都和我現在用的那一套一模一樣。如果我出事,會立刻有人受命把我的那份毀掉,到時候你手上的東西就能發揮效用了。」

  「您不和我一起走嗎?!」

  「我沒辦法走,我必須待在這裡,他們不會放過我,否則誰也別想走,那才是真的完了。你不一樣,維斯帕,很多人根本沒有見過你的臉,這次出門,不要戴面具,把它藏好,到了馬迪爾堡的分會再拿出來。」

  「您一定要來找我,您要活著來找我,不要忘了我!」

  「好。可是如果我回不來……維斯帕,你就當這些是我送你的好了。」

  「殿下!」

  「坐船去馬迪爾堡,不要留戀!」

  「……是。」

  維斯帕離開的那天下午,你特地拉奧爾德里奇大張旗鼓地逛了一回街。

  魔法學院期末結束,最後共進完晚餐,教師們都已回家準備過節,孩子們的暑假開始。

  只有部分學生留校住宿,今年有一個是半路插進來的新生,聽說家庭困難,為了籌錢才拖了這麼久。

  你在熟睡中被人吵醒,奧爾德里奇今晚忙於銀行的事,在學院前門的辦事處歇下。

  「伊薇爾殿下!請問您在嗎!」

  你聽見負責巡夜的湯姆在敲你的門,一陣急過一陣。

  「有孩子偷偷往地下室去了,他的室友哭著來找我說那孩子被困在了禁魔室!您知道的,就是那個半路插進來的新生!好像是叫卡羅‧林格還是卡羅‧薩克里,他最近改了母親的姓我都記不住他到底叫什麼了……」

  湯姆是個普通人,不是魔法師,他在這兒僅僅負責幫工。

  教師們都回去了,奧爾德里奇位置太遠,他清楚你一定待在小屋中,方便求助。

  你推開門,看見湯姆手中牽著一個小男孩。

  男孩哭哭啼啼地講述:「殿下,您好,我是卡羅的表弟弗里曼‧馬丁,比他早半年入學……卡羅家太窮了,所以他比我晚來,老師乾脆把我和他分配在同一個寢室方便照顧。我這些天多嘴,和他提了學校裡的各種傳聞,然後……然後我沒想到他真的半夜跑去了禁魔室!那扇石門我不知道該怎麼打開,我一路看見了他的腳印,就停在門口!卡羅肯定在裡面哭的很厲害,請您幫幫他!」

  湯姆把弗里曼交到你手上之後才離開。

  弗里曼害怕地拉住你的手往學院地下室的方向去,整個人抖成一團。

  禁魔室在第三層,學院最為底下的建築,一向用來關不守紀律的學生禁閉,以存在抑制魔法的神之領域聞名。

  你原來在皇宮內就領教了這裡的可怕。

  冰寒潮濕的地下室中只能聽見你與弗里曼的腳步聲。

  「我不敢下去了,殿下,我害怕……」弗里曼站在台階上哭個不停。

  孩子畢竟還是孩子。

  你讓他留在原地,獨自下去,禁魔室的石門緊緊閉合,上面畫著複雜的符陣,只有管理者才知道如何破解。

  這背後還有一個孩子等著你去救他。

  你全神貫注,將注意力都放在法陣上,忽略了身後的動靜。

  「嗒。」

  法陣解開,石門朝內微轉一條縫隙。

  你的小腿一疼,摔在地上,刀子捅了進去。你還來不及回頭,後腦被不知名的重物砸了一下,暈了過去。

  「對不起殿下,是舅舅和哥哥要我這麼做的……」

  「弗里曼你個廢物,趕緊把她拖進去!爸爸還在等我們回話!」

  ……

  等你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然被關在禁魔室中。

  腦子一片混沌,鼻尖瀰漫著一股甜蜜的香味,有什麼東西被點燃……

  思維與行動變得無比遲鈍。

  這個味道,好像是……潘多拉之果,你躺在冰涼的地上,逼著自己不要睡去。

  曬乾之後的潘多拉之果的粉末在石室燃燒。

  你的眼前都出現了幻覺。

  你竟然看見了加繆。

  他蹲下身來,半跪在你身前,透明的手想要將你扶起,結果穿過了你的肩。

  「啊……抱歉,竟然忘了。」他愣了一會才道。

  你的頭頂不再是冷黑的石頂,而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身旁原本模糊不清的存在變得清晰,你躺在棺木中,透明的棺蓋倒映著天空。

  「殿下,現在這是您唯一一次可以選擇命運的機會。」加繆低頭俯視棺木中的你。

  「您有兩個選擇,一個可以讓您就這樣安逸下去,一個還需經歷更多的磨難,當然,您到時候還可以反悔。」

  【恭喜玩家存檔成功。】

  不,不對,這不是你自己存的檔。

  「……不可以拒絕嗎?」

  「抱歉,這已經是我能找到的最好解決方案了,殿下。」他憂愁地描摹你的輪廓,「真高興您還記得我。」

  「我選安逸。」

  你只想好好睡一覺,腦中所有思緒都被攪成一團漿糊。

  「好的,如您所願。」

  【恭喜玩家獲得CG「密室暗算」,達成NE結局「籠中醒雀」。】

  後日談開啟

  【文森特從小酒館起身,有人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麼。】

  【菲利普‧林格:「大人,她完全中計了,沒有出來,連反抗都沒有。吸入一晚上的漿果濃煙足夠讓人神智混亂。」】

  【文森特:「這恰恰是我需要的,如果她反抗,那就是另一種結局了。讓守在學院旁的人都撤了吧,你把她帶出來。」】

  【菲利普‧林格:「您明日就要登承大位……」】

  【文森特:「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菲利普‧林格:「那,那您可以放過我們一家了嗎?」】

  【文森特:「(笑)菲利普,別說不著邊際的話,好好辦事吧。」】

  【新登位的教皇陛下在皇城郊外置辦了一套大莊園,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回去常住,住在附近的人說,他在裡面藏著一個女孩。有人曾經見過他帶著女孩騎馬在莊園附近遊玩,每次時間都不久。從來沒人見過女孩獨自出門,更未曾看清過她的容貌。見過的人只知道她看起來過於懵懂,反應比一般人遲鈍許多。】

  【伊薇爾:「今天中午薇薇也要吃甜甜的果子嗎,維納亞克?」】

  【文森特:「(摸了摸女孩的頭)原來是這樣,但是從今天開始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了。」】

  【伊薇爾:「(不解)為什麼呢?維納亞克最近不肯抱著我睡了,甜甜的果子也沒了,薇薇很難過。沒有人陪,也沒有好吃的(哭泣),我想去外面找別人玩,天天待在這裡沒意思。」】

  【文森特:「(無奈)那是因為薇薇有了小寶寶,我抱著你睡會壓到他,吃太多漿果會傷害到寶寶。薇薇是個好孩子,你得對它好一些。」】

  【伊薇爾:「?什麼小寶寶?它有名字嗎?」】

  【文森特:「它也叫維納亞克。」】

  【伊薇爾:「啊呀,兩個維納亞克。」】

  【文森特:「(笑)是的,維納亞克‧休伯特,這是它未來的名字。」】

  【日子一天天過去,女孩發現自己的肚子鼓了起來,她的神智也越發清醒。伴隨這這一切的,是兩個人相互的沉默。相對而坐,已無話可說。某天她半夜醒來,發現身旁空空,一路找到書房,發現她的丈夫正在為她的孩子寫早教書,燭火下他的神色時而溫柔時而落寞。】

  【孩子順利生下,是個男孩。然而在孩子滿月的那日,他的母親將他交給了乳母,讓那個女人抱他到莊園後的山地上外出散步曬太陽,自己一把火燒了華美的屋子,從此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這個男孩秘密長大,文森特在孩子十五歲時將他送往休伯特家族倖存者的隱居地,將他的肩負的使命告知於他。】

  【文森特:「兒子,你擁有我不能擁有的姓名,我希望你能有和我不一樣的命運。」】

  【小維納亞克:「可是我仍然不能理解,您竟然會把我送去與教廷勢力敵對的休伯特殘族,我以為您會撇清與他們的關係。」】

  【文森特:「事物都有其終點,孩子。教廷的腐朽已經爛到了骨子裡,它的盡頭不遠了。我等待你親自提著寶劍來我座前,開啟一個新的時代。」】

  【小維納亞克:「所以,無論時代怎麼變換,最後都會落在休伯特的手裡,這就是您的打算,對嗎?」】

  【文森特:「正是如此。」】

  【小維納亞克:「那媽媽呢?媽媽會回來看我們嗎?」】

  【文森特:「……不,大概,不會了吧。她是關不住的雀兒。我們於她只會是牢籠,一旦清醒,她便不再回來。我這麼多年派人打探消息,任我權勢通天,卻再也沒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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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 03:12:19 |只看該作者
卷六 文森特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八週目文森特線結局二

  水幕上的影像結束,你懷著沉重的心情選擇了讀檔。

  一時的懶惰要不得啊要不得。

  【讀檔成功。】

  你重現躺在奇怪的棺木中,一同存在的是站立一旁的加繆‧萊斯特。

  「我知道您會後悔的,殿下。」

  你想要伸手將頭頂的棺蓋推開,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被固定在其中,不受使喚。

  「您一定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我,但是現在我還沒有辦法答覆您。」加繆指尖劃過透明棺蓋上你的臉龐的側線,口吻帶著些傷感,「我只能為您做一些簡單的引導。」

  「過早的出局使我比他們更快進入這兒,從而能夠見到當下狀態的您,也是我為數不多的優勢了。」

  「他們將來都會來的,到那時,您能得到真正意義上的自由與重生。」

  「所以,您告訴我,是否做好準備迎接第二個選擇?」

  你為他莊嚴肅穆的神情所吸引,頓時心下不敢怠慢,抱著同樣慎重的心情應道:「是的,我已準備好。」

  加繆點點頭,從棺木旁離開,過了一會,他抱著一本手抄本走了過來。

  他將那本書放在你頭部正上方的水晶蓋上。

  那本書的裝飾十分古怪,封面以黃金與寶石裝飾成對稱的圖樣,封底卻是柔軟的布絹。

  「請您注視這本書中心處的寶石,再說一遍您的請求。」

  華彩的瑪瑙中依稀有光華流轉,你怔怔地盯住那塊寶石,一字一句道:「我,伊薇爾‧萊諾,已準備好迎接未來的磨難。」

  華麗的手抄本徐徐升向天空,書的體量隨升高不斷增大,最後佔據了一大片星空。

  它從中間打開,映出了其中的影像。

  「殿下,您將要看到的,是真正發生在您身上的後續。看完之後,它會送您回到您該去的起點。」

  龐大的星空做幕布,無聲的影像你也看得酣暢淋漓。

  畫面中倒在地上的女孩掙扎著醒來,她腿上的傷口處的血液已經凝固。女孩摀住自己的口鼻,取下手腕上的寶石掛墜,用鋒利的邊緣劃開手臂,在石門上書寫解咒。石門轟然而開,門外兩個孩子早已不見蹤影。暗藍色的光斑跳躍到她的手指上纏繞成繩,預先做好了準備。她一路警惕地來到出口,好像聽見了上方來聲,將身子側了側,躡手躡腳地退回去隱在黑暗中,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她從縫隙裡瞄見了菲利普‧林格,緊張地閉了閉眼,藏在身後的手聚起光芒,以身體擋住以防暴露。等他毫無所察往前走了一段路,她將手中的光球拋出,迅速上跑,回頭看菲利普倒在地上,胸口處開了個大洞,死不瞑目,其餘殘肢慘相不堪多看。

  沒有第二個人看見。

  她鑽出出口往學院前門的辦事處方向跑去,半路碰見了往回趕的奧爾德里奇。學院外的防護罩由於受到群體攻擊而自動開啟,牆外受教廷僱傭的大批魔法師們正在試圖破壞結界。顯然他們這樣做有一段時間了,一部分的結界出現了裂痕。

  看來文扒皮的教廷這次下了血本,薪酬一定很到位,你默默吐槽。

  兩人之間激烈交談,可惜你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奧爾德里奇飛速檢查完女孩身上的傷勢後,拉著她至學院後門,牽過馬匹在混亂中從小門離開。

  街道上行人幾乎未有,天空還深藍一片,晶瑩的圓月高掛在中天。馬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奔馳,身後追兵不斷。紅色的結界張開,阻擋了大部分的攻擊,卻也難以前移,包圍圈越縮越小,奧爾德里奇果斷翻身下馬,狠狠拍了一掌馬屁股,在人群圈中一時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女孩趁機衝破了包圍,往碼頭奔去。

  看得出她一直在強打精神,在馬匹上保持努力平衡不被甩下。她不斷地掐自己的小腿傷處,以疼痛來保持清醒。女孩先前吸入濃煙被壓制的效用在高度緊張的自救後不斷爬升,她的意志在痛苦地抗爭。

  停靠在碼頭邊十數艘小漁船的雨棚上掛了燭燈,你從她的視野中看到的,只有無數重影模糊。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馬,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呼出一口濁氣去喊船中的主人家。船伕垮著臉,嘴裡唸唸叨叨地讓她上船來。

  下一刻,光芒熄滅,幕上一片昏黑。

  天色微明。皇城另一頭轟然炸響光彩絕豔的魔法爭鬥停止,地上倒了一片,沒有一個人清醒地站著。城外小道上,一輛馬車停下,前方躺了一個不知生死的人,身上到處都是血痕。

  馬伕勒馬,抬頭看了看天,臉色難看地動了動嘴,從服飾風格來說,他們更像西林人。

  多半是煩躁蘭頓的天亮的慢,西林人多急性子。

  一隻鋥亮的小黑皮靴落在了馬車的台階上,是個男孩,他動作穩重地踏在地面,完全不像一個孩子。身後跟著一位身形高大的老貴族,愛護地託了男孩一把。

  你認出了那個孩子。

  艾利克‧萊斯特,加繆的幼弟。

  真是截然不同的兩兄弟,你懷疑五週目女王最後的清醒與報復與這個孩子不無關係。

  他們上前觀察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老貴族扳過昏倒者的臉,打量了一會,神情轉為驚喜。

  你看清了那個人的面孔,是奧爾德里奇。

  他們將他安排在身後的馬車上命人幫忙照顧,轉而調轉方向往回路走去。

  畫面中的光線一點點亮起來,你從他們交談的口型中分辨出幾個常出現的詞。

  「蘭頓」、「魔法」、「偉大」、「收穫」。

  他們似乎只想上蘭頓找一位優秀的魔法師,看來他們撞了大運。車隊往西林的歸途行駛,一去不復返。

  燭火幽然,寬闊潔白的大床上,女孩眉頭深鎖,文森特坐在床邊,薩拉戰戰兢兢地侍立在一旁,聽著他的吩咐惶恐點頭。

  文森特將人搖醒,女孩迷茫地看著他。

  ……我是誰?

  你眯起眼仔細辨別他的口型。

  女孩搖搖頭。

  文森特指著薩拉問,她是誰?

  女孩搖搖頭。

  那麼,你記得什麼?

  ……我,我叫伊薇爾?我好像見過你們……可我記不清你們的臉……

  你看見她再一次陷入昏睡,直到天明。

  然後,一切正如遊戲每一次開始那樣,薩拉走到你床前將你喚醒。

  你知道她會說什麼。

  她要向你鞠躬,然後告訴你:「我親愛的殿下伊薇爾,您偉大的父親教皇陛下今日召您去他的宮中,請允許我為您梳洗。」

  一切到此終止。

  終於,你一路走到開始。

  你忘卻了許多東西,卻也還記得一部分,文森特無法確定你到底還保留多少清晰的記憶。

  你不知道該感激他沒有讓你當場斃命還是讚揚他善於挖掘你的剩餘價值。

  在你思考的當口,一直陪著你沉默觀看的加繆溫柔提醒你:「殿下,時間到了,你該回去了。」

  你轉動眼睛,要將他的模樣刻入腦海。

  「加繆,你會陪我嗎?」

  加繆對於這個問題顯得十分苦惱,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不會傷害到你。

  「我很抱歉……殿下,命運的齒輪,已經挪位了。我在那個世界的使命,已然結束。」

  「聽起來你有很多東西瞞著我。」你的調笑讓加繆愧疚地垂下頭,「我沒有想要責備你,加繆,別難過,讓我回去吧。」

  「是,殿下。」他小聲補了一句,「我一個人看著您躺在那兒不言不語十分寂寞,我……每一刻都在思念中煎熬,等待您的回歸。」

  【系統提示:少年節點結束,即將返程,請玩家做好準備。】

  你出現在被封住的狗洞前,旁邊是一座塔樓。(轉第五十四章 八週目涼亭共賞)

  你的身體尚且維持著摩擦戒指的姿勢。

  這個時候……記憶太久遠你有點接不上來,嘶,你走到哪個劇情來著?

  噢噢噢對了,喪父之痛前邊!

  你決定裝瘋賣傻一路苟到亞瑟出席愛德文葬禮並考慮與你的婚約。

  你打算先跟著亞瑟去西林,只要出了蘭頓一切好說,三個月的婚期太長了,西林王位上的人都換了三任,最好能直接帶走你去西林完婚。

  按理來說本就應該如此,嫁妝後期送達也不是什麼大事。每回亞瑟不知道為什麼走的那麼匆忙,你都來不及當面答應她的求婚。

  ……應該是亞瑟女王吧?

  你不確定地想。

  思及此,你趕緊往回跑,什麼喪父之痛、靈堂一夜統統用來補眠。

  你已經能夠在夏佐的棺木旁心態平和地睡到第二天早上,可喜可賀。

  唯一不同的是,文森特的繼位大典上,你躲在那個斜對著高位的角落,特地掀開布簾朝亞瑟發送了一個wink。

  這次沒有任何系統提示。

  但是薩拉還是生氣地糾正你的言行。

  「殿下,請您務必要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不能在客人們面前失禮。」

  真熟悉啊。

  你聽見帳外有人稱文森特為「陛下」。

  恍如隔世。

  文森特陛下。

  你一愣,霎時回過神來,他已經不是「大人」了。他終於踏上了那個雲階之上的高位,穩穩端坐。

  你晃晃腦袋理了一下思緒,方才看見的亞瑟‧卡文應該是真貨,因為她後頭還跟著一個面貌相似的男人,估計是她那個糾葛不清的兄弟西奧,動作間頗見親密。

  你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西奧親王,對於這位,你不太瞭解。

  不過既然是卡文家族的人,你多少有點害怕。凱撒就差把變態寫在明面上,亞瑟後期基本瘋狂,這位西奧‧卡文親王……你搓搓手手,可能也不是很好整。

  卡文家族流著瘋子的血脈,都是美麗脆弱的生物。

  你想起凱撒曾經戲說時與你提過的這番話。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偷偷再撩開一點帳簾,往亞瑟那多瞅一眼。

  席宴中,她推開身旁黏的緊緊的西奧,對他的靠近顯得有些抗拒,礙於場合不好發作。

  好了,你有點明白了。

  大典結束,差不多美麗的卡文們就準備離開了,你得趕在他們走前趕緊找到盟友。

  他們客居在皇宮內的寢殿十分好找,你到達時對方已打包好行李。

  亞瑟訝異地接見了你這個不速之客:「伊薇爾殿下,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你單刀直入:「我聽說您打算向我求婚。」

  「是的,您的消息比我想像的要快太多。」亞瑟禮貌地笑了笑,她現在打扮的樣貌確實俊秀美麗,十分招姑娘喜歡,「可惜我不能在蘭頓待太久,等會西奧回來,我們就準備動身。」

  「我希望您再留一會,能將我一齊帶走。」你向前邁了一步,誠懇道,「您可能會覺得十分奇怪,但我誠懇建議您聽完我的話再做打算。」

  亞瑟皺皺眉,屏退左右後,親自將門窗關死,方才示意你繼續往下講。

  「您需要一個好的擋箭牌。」你坐在她的對面,認真道,「我會是一個好王后。」

  「您當然會是一位好王后……」她順口接上讚揚。

  「不,您沒懂我的意思。」你再重申了一遍,「我不介意您的秘密,兩個最重要的秘密,相反,我願意為您保守它。您可以以我為藉口堵住大臣們的嘴,也可以用我擋住有時不那麼想見的人。」

  「比如……?」亞瑟興味地將腿架起,靠在椅背上。

  「西奧。」你斬釘截鐵道,對面人頓時面色有虞,「女王陛下。」

  「……」

  亞瑟看你的眼光頓時暗沉下來,變得危險。

  「我可以在您面前發下誓言,絕對保守秘密,您只需要盡快將我帶走即可。文森特想對西林發動戰爭,這個皇宮對你我來說都十分危險,而您的兩位弟弟都有可能想謀奪您的皇位,尤其是西奧親王……別不信,陛下,他看您的眼神我太清楚了,那種想要徹底掌控你的一切的可怖追尋……親王最好怎樣掌控一位國王?您比我更清楚。」你吐出幾個字,「取代他。」

  「更何況,您已適齡,大臣們也必然不遺餘力地開始為您的婚姻操心,與其想著怎麼封堵住妻子的嘴,還不如讓我為您保守秘密。」

  「只要您肯盡快一起帶我走。」

  亞瑟雙手叉握,沉沉道:「我正有此意,所以才瞞過他向文森特陛下求婚……看來你這個與他一起長大的公主過的也不怎麼樣。」

  你:「……」互相傷害真的好嗎。

  等等,瞞著西奧求的婚?!所以西奧反水登位是路上聽說了亞瑟的婚約吧?!

  你感到背後一陣寒涼。

  「如此,約定成立。我會盡快帶你一起啟程。」

  亞瑟起身,背過手在廳中踱步,思考了一會道。

  門被驟然敲響。

  「誰?」亞瑟揚聲問。

  門外侍女顫聲答道:「亞瑟陛下,是我,廚房吩咐我為您送一些點心來。」

  你離門更近,亞瑟自然地使喚你,昂昂下巴示意你去開門。

  你將鎖上鑰匙擰開,取下鎖扣,門被從外面粗暴推進。

  侍女被西奧摜在地上,脖頸處留有一絲血痕,她哭得可憐,端來的點心撒了一地。

  他現在瘋狂的模樣比染了病的狂犬還要猙獰。

  「我這麼多年,我這麼多年都是為了你啊王姐!你就這樣撇下我?!」

  「她竟然敢來找你!你竟然會向蘭頓公主求婚!」

  「王姐……你逃不走的……」

  「結婚?別做夢了!」

  啊,估計已經從哪裡聽說了吧……

  如果你沒有來,算算時間他們兩位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你的來訪好像把西奧發病的時間點提前了,卡文家真是一個比一個瘋,在蘭頓宮內行刺公主……簡直往刀尖上撞。

  也許有家族遺傳的精神疾病也說不定。

  你低頭看向腹中匕首。

  它被人從你的身體裡拔出。

  說實話,有點疼。

  【恭喜玩家獲得CG「殺戮愛意」,達成BE結局「失控的瘋狂」。】

  後日談開啟

  【文森特:「有人比我更先下手啊……在蘭頓的地界上讓蘭頓公主死的如此不體面(笑),真是不追究也難。」】

  【西林境內——】

  【凱撒‧卡文在臣民擁護下正式登位,匆忙之中迎接來自蘭頓發動的戰爭。】

  【亞瑟‧卡文一干人等以殺害公主為由為文森特扣留,終被秘密處決。】

  你:「……」

  你能說什麼,你只能感謝其他周目西奧死的早。

  你知道他可能有點瘋,可他瘋的程度完全出乎你的意料。

  你決定再也不去沾惹亞瑟兩姐弟。

  碰到瘋狗,還不繞道走咋的!

  這個不算,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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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 03:12:32 |只看該作者
卷七 伊薇爾線(個人線)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九周目偷食

  魚漂震了一下,你眼疾手快地提起魚竿。

  「殿下,又上鉤啦!」

  魚線在空中蕩過一個優美的弧度,鉤子上的小東西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你取下魚兒,將它拋回水中。

  水畔蘆葦微揚,你拔下一根試了試水,打算明日再往深點的地方去。

  「天黑了,不玩了,回去吧。」

  晚霞燒紅,侍女們為你收拾好漁具,準備返程。

  皇宮的後場新草茵茵,溪水潺潺,晚晴涼風,愜意悠然自不必說。

  釣魚最耗人耐心,你每每等太陽不那麼烈了便出來在溪邊搭把小傘釣魚,釣上來便扔回去,不為魚肉,但品其中樂趣。

  噢,對了,你現在正在備嫁。

  從開啟新一輪遊戲開始算,你已經安分的混吃等死一個半月,見證了蘭頓天氣逐漸回暖的全過程。

  差不多就要入夏了。

  這條小溪的水由外頭的護城河引過來,在皇宮外蓄了一片大湖。護城河流經普利旺斯街附近的碼頭再向遠處,四通八達,是皇城內重要河流之一。

  上上下下現在都清楚你這個雅緻休閒的新愛好,文森特派人盯了一個月左右,發現你單純就是釣個魚,偶爾挪一挪位置往水深的地方跑,沒有任何其他不該有的想法,整個人無欲無求往那一坐等到天黑自動回屋,後來的半個月便沒有再讓人跟在後頭。

  現在的待遇也和你一個半月以來的裝瘋賣傻溫順乖巧不無關係。

  文森特諮詢你關於亞瑟求婚的當晚,你一口答應,告訴他自己任憑安排,其他的一個字不肯多說。

  多說多錯,多錯多死,你深深領悟了這句話的精髓。

  你特意保持了與他之間的距離,有時臨時給自己加加戲,窩在房間向薩拉學習如何縫紉與繡花,儼然一副名門貴女的模樣。

  當然名門貴女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比如你現在痛苦地認真遵守的刻板禮儀和強行控制的食量。

  對,食物。尤其是食物,作為一個淑女,你配擁有的食物份量大概比你養的鳥多那麼一塊小指甲蓋,剩下的都用來觀賞。

  讓你感受食物的美好,再一記戳破你美好的幻想。

  這樣的生活還有何意義!

  於是你摸熟了通往廚房的路,順帶聽了一耳朵有趣的八卦。

  你偶然半夜饞的不行,打算去後廚偷塊煎餅或者三明治,發現專門管理廚房的幾位女傭圍在壁爐前說小話,恰好提到了你。

  「聽說伊薇爾殿下生了場大病,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麼說也不對,我家老頭子說她多少還記得一點,宮內的路她認得清楚,但是人忘得差不多了。」

  「啊,我家那個臭老漢一直管著陛下寢殿裡的壁爐,他上回去清理爐灰的時候回來告訴我,那孩子連陛下都不大認識了。」

  「好在生完病更招人喜歡了,多少有點公主的樣子。」

  「現在遠遠看倒很有淑女氣質,就是有些像個假人,太乖巧了。」

  她們漫無目的的閒聊,等剩下一個整理菜籃的女傭收工,然後大家一塊回佣人房睡覺。

  等她們一走,你閃身進去,木桌上明日的蔬菜羅列的整整齊齊,你踮起腳尖往木架旁擠,一一掀起鐵餐盤罩決定吃什麼。

  這個培根芝士披薩不錯,好久沒有嘗過焗批了!原先的披薩被切成八等分,留給你的只剩下六塊了。你從裡頭抽了一塊,手指掐住邊緣,拉扯間夾著的馬蘇里拉奶酪牽起千萬黏稠的白色絲線,火腿還有培根的熏香一連串冒了出來,芝士的甜香在勾引你的味蕾。

  你叼了一塊在口中,喉嚨口溢出滿足的嘆息,接著掀起另一副餐盤罩。

  淋滿草莓醬的甜甜圈堆疊在盤中,巧克力包裹酥脆的咖啡色表面引誘你犯罪的爪子繼續作妖。

  蜂蜜混合紅酒的香味飄到了你的鼻尖底下,你聳聳鼻子,踮起腳打開上一層的菜盤——很好,蓬鬆軟綿的麵包布丁,上面沾了幾顆可愛的葡萄乾,旁邊放了一碗深綠色稠重的莎莎醬,你嗅了嗅,好像有歐芹和鼠尾草的味道……嗯,這個等下再說。

  再來一塊口感趕上薯片的寬大薄餅!

  「咳。」

  身後響起一聲咳嗽。

  你腦中洪鐘巨震,僵硬地回過頭去。

  嘴裡叼著披薩,兩隻手小指各勾了一塊甜甜圈,中指食指間夾一杯麵包布丁,你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多麼滑稽。

  布蘭奇騎士長神情奇特地站在木桌後看著搜尋食物的你,看來他來了有好一會了。

  【恭喜玩家獲得CG「三更竊食」,願玩家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你尷尬地露出自己的大白牙齜了齜算是微笑,以示自己的友好,朝他伸過手去,含混不清道:「呃,您要來一個甜甜圈嗎?」

  他猶豫了幾秒後接下:「啊,謝謝您,殿下。」

  「真沒想到您竟然也會深夜造訪此處,看來我們的攝食途徑很一致啊,騎士長大人。」

  布蘭奇感到有一絲絲頭痛:「殿下,其實事情並不是這樣……」

  「請您再收下一杯麵包布丁吧!」

  「哦好,好的。」

  「您要不要再來一塊軟糖?」

  「嗯……我想我快拿不下了殿下。」

  「啊我們加一塊薄餅怎麼樣!」

  「不!謝謝!您的好意我已經收到了!」

  你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投食活動,換上另一副嚴肅的面孔,用密謀要事般的謹慎和音量,探過身與他小聲道:「那我的名聲就拜託您了。」

  布蘭奇:「???」

  「淑女總是不能吃太多東西,所以我只能晚上偷偷出寢殿來這兒找點吃的,如果讓旁人知道了……噢我簡直不敢想像後果有多可怕!我會被嘲笑至死的大人!我肯定會被退婚的!當然這是我與您之間的小秘密,您半夜熬不住摸來廚房的事兒我也一定會為您保密。」

  布蘭奇:「……」他該說他只是監視你的時候跟著一塊到這裡來的嗎?

  「所以請您千萬不要把我晚上出來過,在廚房偷吃一通再回去的事說給其他人聽,實在太羞恥了!」

  布蘭奇偏過頭,半天才憋出一個字:「……好。」

  等他走了之後,你的笑容逐漸消失。

  你冷著一張臉站在原地,通宵燃燒的燭火映亮這個不算太大的空間。

  以後,你半夜離開寢殿,應該不會再有那麼多老鼠一塊跟著了吧?

  文森特從案前直起身來,瞥見殿外進來的布蘭奇,皺了皺眉。

  「你的臉怎麼了?」他將羽毛筆擱在一旁,撐著下巴打量布蘭奇,絲質睡衣繫帶散亂,「身上一股甜味……嗯?你帶了點心過來?」

  布蘭奇將手指間夾著的甜點杯放在文森特案上,恭敬答道:「天氣有些熱了,陛下。這個味道不錯,您也許會喜歡。」

  「真是稀奇事。」文森特狹長的碧眼在布蘭奇身上逡巡,「發生了什麼,布蘭奇?」

  布蘭奇退居一旁,站著回覆道:「沒什麼,只是我有些餓了,才去後廚找了一些甜點,想起您深夜未眠,故而多帶了一些。」

  「唔,是嗎?可我記得我和你都不是喜愛甜食的人。」文森特挑眉,拿起小杯咬了一口,軟綿的麵包在他口中化開,「倒像是她喜歡的。」

  布蘭奇沉默不語,脊背挺直。

  「你下去吧,辛苦了布蘭奇,好好休息。」文森特朝布蘭奇揮揮手,示意他退下,「像這樣無傷大雅的小事,以後你就不用過多干涉了。」

  布蘭奇向文森特深鞠一躬,悄然退出殿外,闔門時毫無聲息。

  「……就算記憶不清,本性還是一樣頑劣啊。」

  文森特獨自一人沐浴在燭光中,舌尖捲起杯中最後一點麵包屑,甜味瀰漫在口腔內,勉強讓他深受公務煩擾的心情好了點。

  你擦乾抹淨,收拾好自己準備往寢殿走。

  偌大家業還在西境等著你繼承呢,這米蟲日子過得真糟心。

  你打了個嗝,一邊回味披薩的味道,一邊感嘆道。

  從後廚出來,只有一扇門通外頭,星星照耀著小溪,宏偉的建築在黑夜中安靜地蟄伏。

  你叉腰鬆了一口氣,繞到寢殿的窗外,輕輕推了一手,兩葉應聲而開。你撩起裙襬翻窗進去,坐在窗沿上將軟底繡鞋脫下扔在地毯上,這才放心躍下,落入寬大的吊頂床內,舒服地哼唧了聲,起身合扣窗葉,換了身衣服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你例行釣完魚,正揪過岸邊蘆葦中空的莖部,忽然聽薩拉道有人來請。

  來者是巴斯。

  誰來請你不言而喻。

  那男孩已稍稍長大,他低著頭道:「陛下讓我轉告,今晚他在大殿中的餐室等您一齊用晚餐,他很有想法聽聽您講關於最近過得如何。」

  你:「啊,其實我覺得還可以。」

  巴斯:「還包括您對最近飲食的看法。」

  你:「……」

  巴斯:「希望您能夠體面的出席,屆時會有侍從帶您前往。」

  你保持著貴族式的假笑,緩慢地點了點頭道:「好的,我明白了,我一定會……準、時、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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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伊薇爾線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九周目出宮

  你和文森特難得這樣平和的相對而坐,兩人都努力維持虛假客套的表象。

  「伊薇爾,近來如何?」

  「托您的福,陛下,一切都好。」

  空蕩的餐室中,你們隔著二十米長桌相互問好,各自的侍從站立一旁。

  文森特細緻地切割盤中煎蛋,他開口問道:「最近你對釣魚頗感興趣,我想你可能需要請一位釣魚大師指導一二?」

  你切下一小塊杏仁布丁,從中再用餐勺挖下一個小拇指指尖那樣大的缺口:「啊不用您費心了陛下,只是一種暫時的小消遣而已,您的寶貴時間應該留給更重要的事。」

  聽你這麼說,文森特悠悠放下餐刀,活動了一會他的脖頸,友好問道:「伊薇爾怎麼會突然對釣魚有興致呢?」

  你抬頭看一眼身旁侍立的薩拉,相視而笑:「薩拉和我說過,那位陛下少年時曾經在蘭頓待過一段不短的時間,天氣回暖的時候他都喜歡坐在溪邊釣魚。我想,我得去感受未來丈夫的喜好,喜歡他喜歡的事,這樣對於未來的婚姻相處也許能夠有所助益。」

  「……未來丈夫?看來你備嫁的功課做的確實十分用心。」他慢條斯理地舉起桌上的銀製高腳杯,托蘭背手站在文森特身後,朝巴斯使了個眼色,巴斯上前為他斟酒,而後繞到你身旁重複如前。

  你舉起酒杯,溫柔地抿唇而笑:「謝謝。」

  巴斯垂首退下。

  「神明教導我們,妻子要全心全意敬重並服從她們的丈夫,要以全部的心去愛他。」你品了一口便將酒杯放下,厚重的餐布微微凹陷,「所以我願意盡我所能將事情做得盡善盡美。」

  「真難想像你竟然會有對我說出這番話的一天。」文森特垂眼微笑,小幅度地斜晃杯中晶瑩美酒,遞到唇邊,沾濕了薄紅胭脂一點,「我幾乎以為眼前換了一個人,或許我該反思一下先任教皇與我曾經對你的管教方式是否出了問題。」

  他還是沒有喝下去那杯酒。

  「您似乎對什麼感到可惜?」你淑女地抬眉,開玩笑似的問道。

  文森特怔愣幾秒,手指沿酒杯杯口研磨把玩,像是陷入了某段回憶,感慨道:「確實可惜。」

  他遙遙向你舉杯,「過去的日子越多,越容易在生活的縫隙裡陷入回憶的陷阱。」

  你隨之呼應,秀雅地用袖擺遮住杯口一飲而盡。

  「對於未來的丈夫,你瞭解多少,伊薇爾?」

  「聽薩拉說,我小時候與他關係不錯,可惜我沒什麼印象。」你轉頭看向薩拉,挖了一勺牙縫都填不了的布丁。

  薩拉雙手交疊在身前,喜悅地補充道;「亞瑟陛下那時日日和您一起玩鬧,有回他把您的梳妝盒拆了您也沒和他生氣。」

  你歪歪頭,在記憶中搜索這一片段:「聽起來我脾氣還不錯。」

  「哦,那是因為您哭著告訴他要是拼不回去就再也別想進您的寢殿,後來他一成功您眼淚立刻乾了。」薩拉補刀。

  你:「……」你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她繪聲繪色,打起手勢描述當時的畫面,說道:「那位陛下少年時經常一大早就來等您一塊出去野餐,有時加繆騎士也會參與。我們做侍女的,看著兩個漂亮孩子坐在一起沒有更賞心悅目的啦!現在想想,如今您要嫁給那位陛下,都是神明在命運中早就寫好的。」

  「看來我將要見證的是一樁美滿婚姻,是不是該提前送上祝福?」他聲調柔和的彷彿一位真正關心你的尊長。

  文森特放下刀具,靠在椅背上,餐盤中幾乎沒動。

  托蘭心裡正犯嘀咕,又眼尖地瞥見文森特杯中的酒一滴沒少,滿滿當當地晃蕩。

  巴斯向他看來的時候托蘭整張臉五官都縮起來,巴斯心領神會地止步,不再往文森特的身旁斟酒,轉而替你滿上了一杯,托蘭整理好表情後回身直視前方。

  陛下這一餐吃的要比平時少了不少。

  「萬分感謝您的好意!請允許我冒昧地請求您與我一起,為蘭頓與西林的聯姻,為我將至的婚姻乾杯。」

  細白的腕上雕刻著茛菪紋的一排銀鐲噹啷,蕾絲擺袖滑落,露出一截雪樣美麗的柔荑。

  這回兩隻杯子終於空落。

  你們有一搭沒一搭地扯皮,他問起你最近飲食狀況的時候你深切表示自己非常健康,吃這些就足夠了,謝謝他的費心。

  你在內心提醒自己可得千萬注意分寸客客氣氣,別一不小心給露了陷。

  文森特不經意提起:「如不出我所料,來接你的應是亞瑟座下直屬騎士團。」

  「唔,那麼團長是哪位?」盤中還剩下大半,薩拉警告的眼神殺過來,你笑著放下餐刀,心中一陣mmp,「我曾經是否有幸見過?」

  「弗洛森‧威廉姆斯。」

  你:「???」小老弟你說啥?!

  那個猥瑣的一根筋、非學人家玩心計、要權要勢不要命的倒霉弗洛森?!

  薩拉看你一秒陷入空白的神情,以為你正為想不起來這號人著急,趕忙俯身提醒道:「這位您確實沒有碰見過,殿下不必慌忙。您不知道他實屬常情。」

  不不不,你這輩子都一定記得這傢伙,你在他手下還逃過命呢。

  問題不在這裡,問題是——

  加繆‧萊斯特呢?!加繆‧萊斯特去哪了?!使團還沒到無論你接下來走哪一個劇情他都不應該缺席使團團長這個劇情啊!

  你點點頭,試探道:「威廉姆斯在西林似乎搆不上名門,想來這位弗洛森騎士定有其過人之處?」

  文森特用餐布撲了撲嘴唇周圍,道:「他原先本為副職,不過身為正職的名門之後萊斯特家長子不久前在布加城辦事時病逝,空缺就讓出來了。」

  你:「……?」

  加繆,死了?

  你想起離開那處神秘場景時加繆對你說過的話。

  「命運的齒輪,已經挪位了。我在那個世界的使命,已然結束。」

  所以,即使到達下一週目,也不會再見到他了嗎?

  淚意莫名湧了上來,你忽然很想哭。

  「怎麼了伊薇爾,你似乎不太舒服?」文森特側頭打量了你一會。

  「沒什麼陛下,聽到這個姓氏總感到有些熟悉,突如其來的死訊讓我感到惋惜。」

  平平淡淡的晚餐最後平平淡淡地結束,最後一個消息卻在你心中掀起驚天巨浪。

  弗洛森‧威廉姆斯。

  按照五週目他覆滅的德性,你跟著這傢伙在路上指不定多少未知選項,四周目的逃生又在你心中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陰影。

  這個消息更加堅定了你的隱秘決心。

  你將各個首飾盒的暗屜抽出傾倒,趴在地上鑽到床底,往床板上拆了一包用絲絹緊緊包裹固定的布袋,將裡面的東西湊在一堆,鋪滿了一整個梳妝台。

  全是你這段時間積攢的銅幣。

  你每每縫紉完的成品便讓薩拉混在侍女們的女紅中一齊拿出去賣,美名其曰檢驗成果賺零花錢,薩拉覺得不過是你醒來之後又一個稀奇古怪的小愛好,好在你平日表現不錯,認真向學,她沒有更多在乎這些細節。

  差不多了。

  這幾日還得再往後廚去幾回。

  你從衣櫃中抖落出一件粗麻布外披,這是你第一件上手的作品,做好以後被你偷偷改了很多回才有了現在的模樣,現妥善保留在你的衣櫃中,與其他華服格格不入。

  布料摸上去手感粗糲,不太舒服。

  埋在衣櫃深處的還有幾件平民女服。

  軟皮水壺、麻布兜袋、邊角料湊起來縫製的背包……

  再備上一把利器防身最好,你決定到時候去廚房順點東西。

  搞不到匕首砍骨刀也行,菜刀亦在你的選擇之列。

  將所有裝備物品原樣塞回,你回應了薩拉的呼喚準備洗漱入眠。

  再安心忍耐幾日……

  你相信只要你肯折騰,沒有攔得住你的地方!

  ——兩個月滿。

  夕陽落下,河中的水受魚鉤的攪動濺起。

  你伸手在河中試了試水,朝身後人笑道:「連水也暖和了呢。」

  薩拉命人接過你手中的漁具,你照舊撅了一根蘆葦在手中把玩,小步悠然回了寢殿。

  聽見掛壁上西林進貢的小型擺鐘「嗒」的走過一個大刻度,你摸黑下床收拾東西。

  今夜月黑風高,星辰黯淡,是個出行的好天氣。

  衣服、錢財、刀具、地圖、包裹、水壺、頭巾、食物……

  削好的蘆葦桿。

  零零總總收拾好,你換了著裝踩著先前去廚房竊食的時間點翻出了窗戶。

  你警惕地往後廚的路繞去,耳聽六路眼觀八方,草叢中一點動靜都在牽動你的神智。

  後廚虛掩的門在你不遠處。

  然而,你的方向卻半路改換——你從往先夜夜造訪的目標折返,貓腰踏在草地上。你不得不承認自己躲在被子裡做的草繩鞋真不咋地,磨得你腳底板生疼。

  「撲通。」

  你一躍,潛入河中。

  茫茫一片草場,流水將你入水的那一聲掩蓋無痕。

  嘴裡叼著蘆葦桿換氣,你在水中按著記憶裡的方向拐彎劃游。

  整整兩個月,你換著不同地方釣魚,都是為了這一刻。

  確定最佳入水點,觀察水速如何,有無凶惡水生生物、水溫是否適宜、大概路線如何,還要考慮到不引起他人的疑心,時不時往回路挪挪釣魚的點位。

  黑暗的水中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你的心快樂的要飛起。

  有魚兒從你腳旁蹭過,你加快了游速。

  你不知道水外頭的時間流去了多久,只感覺自己彷彿游不到盡頭。

  你隱約瞧見了碼頭處的木樁,鬼影一般幽幽地矗立在那兒。

  普利旺斯街的碼頭!

  「呼————!」

  你破水而出,淚水止不住往下落。

  【恭喜玩家獲得CG「岸畔新生」,願玩家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我出來了?」你吶吶道,仍有一分不可置信。

  你環視周圍,漁火三兩,平民間矮木屋相挨連綿,儼然是皇宮外的世界。

  「我出來了,終於出來了!安安全全出來了……」你又哭又笑,含混不清地感嘆,三兩下擦乾淚扳住木樁翻爬上岸,縮在角落裡用魔法將自己迅速烘乾。

  凌晨天稍亮的時候船伕開船,你混入乘船的旅客中,眺望遠方地平線上剛露出一點灼眼亮光的太陽。

  西境,你要回來了。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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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 03:12:56 |只看該作者
卷七 伊薇爾線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九周目四面體(恕我不喜歡帳篷)

  這一次旅行和你十四歲那回的感受完全不同。

  水手們主要負責船隻的航行,但那只是其中一部分人。除了船主,所有人都得幹活,就算交了錢也一樣。

  烈烈炎陽下,船主發號施令,像個監工在船上前後巡視,在木台階上跳上跳下。

  只有水手們和船主有資格在船艙內休息,剩下都得睡甲板,風餐露宿。不過如果有位置空缺的話,願意多交錢的商人可以獲得一小塊屬於他的位置。

  廁所是露天的,連個遮擋都沒有,安在船舷附近木板下方捅了一個空洞,直通河流。

  平日載客遠行的帆船上貨物裝卸、升帆降帆、日常清潔……除了因為女性身份沒有被要求參與船隻的自衛武裝其他什麼活你都幹了。

  船上沒人能夠洗澡,你的頭髮髒的都打了結,船主每天早上繞著睡倒在甲板上橫七豎八的旅客們大喊:「天晚了,快起來幹活!你們這群懶豬要睡到什麼時候!」

  年輕的男士們屁股上少不了挨一腳狠的。

  「放!放!放!沒吃飯嗎!說的就是你,瞪我?再瞪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扔河裡去!」

  你和其他三五個乘客在水手的指導下用力下壓一段實心的木操縱桿,你敢說那玩意比兩個你加起來還要重。一段圓木橫桿,上頭供人握住的木把手你雙手合握起來都包不住,兩根支撐木套在橫桿兩頭,套上繩索,直連風帆。那個凶惡的水手啐了一口,撇開最右邊的那個矮個子男人,一腳踏在麻布包裹的貨物上調整套腳索。

  「嘿!孬種!」他大搖大擺地俯身朝被甩飛的矮個子喝了一聲,大笑著扭開隨身的酒袋子灌了一口。

  不是每天都能碰到順風,於是你也參與到划槳的大隊伍中來,水手們和乘客輪班換崗,不管男女時常都一樣,船主盯著一批批人排隊輪番等待,這個留著小八字鬍的中年禿頂男人很擅長揪出偷懶的傢伙。

  「伊莎貝爾!換班,趕緊去廚房幫忙!」船主清楚地叫出了你現在的化名,他天天都很生氣,你不知道為什麼他那兩撇小鬍子總得被迫保持挺翹的弧度,「把菜洗了,還有,等會洗完菜的水別又給我倒了,拿去刷廁所聽見了沒!真是敗家娘們兒……」

  你將木槳交給下一個接班的女人——一個準備去馬迪爾堡探探路子的妓女,皇城生意不好做,她和鴇母鬧掰了打算去投奔她的小姐妹。

  廚房內,又是那位商人出身的大叔主廚,他刀工非凡,三兩下能把蘿蔔削出花來。他的妻子拉著最小的孩子在一旁給水手們洗衣服。

  那個稍大一點的少年已經忙著在水池裡擇菜了。他見你過來,跟你探討起胡椒生意,在這個年紀他已經和父親走南闖北去了不少地方。

  對了,大叔是西林人,但是他的妻子在蘭頓邊境長大。

  「哎呀,每次就等著收購呢,哪塊胡椒產地我都去過了,不是我跟你吹,伊莎貝爾。」看起來也才成年不久的男孩驕傲地挺了挺胸,鼻樑兩側的雀斑都在閃耀著光芒,「幹我們這行的,都會是一個見多識廣的旅行者!」

  雖然那光芒帶了點汗臭。

  「我媽媽和妹妹從來沒有為三餐和新衣服首飾發愁過。」

  你瞥了一眼激動的鮑里斯,手上洗菜的動作不停,隨口捧了捧他的場:「噢,那可真了不起。」

  「是啊,所以我想你不應該錯過我這個好機會,伊莎貝爾!」鮑里斯不遺餘力地推銷自己,「瞧你,一件整潔的裙子都穿不上,肯定連黃金都沒有見過吧?你要是跟我走,我敢說每年至少都能給你想辦法弄個一套金首飾,一年下來十來套裙子少不了你的……就是不能結婚,我表妹可饒不了我。」

  「喂,你說話啊伊莎貝爾,像你這樣的寡婦可不好找了,我看連養活自己都夠嗆。除了你這張臉勉強可看,其他什麼都沒有,我希望你要把握住我這個機會,這可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呢!」

  你:「……」

  Emmm,當著父母面在找情婦?你頭一回有這麼新奇的遭遇。

  你轉動雙眼,餘光中瞄到鮑里斯的父母親都毫無波瀾地該幹嘛幹嘛,完全沒在意兒子的舉動多麼一言難盡。

  唔,你現在給自己設定的身份是一個前去馬迪爾堡收拾遠行丈夫遺骨的寡婦,為此你特地半路停船休息的時候,摳出一筆不小的錢給自己買了塊黑頭帕做樣子。

  「謝謝你的照顧鮑里斯。」你醞釀了一會情感,掩面而泣道,「別看我長成這樣……實際上,我的孩子都快趕上你這麼大了。我看見你就想到了他,還有他小時候大小便失禁需要人換尿布的慘樣,多麼可愛!」

  鮑里斯:「……」她是認真的嗎?

  「如果你不介意供他吃住、讀學院、未來結婚以及娛樂的開銷……哦,我忘記說了,他愛好很多,花天酒地是常事。他還喜歡往家裡帶女人,這個壞習慣幾乎讓我可憐的小家傾家蕩產。如果你能供養起他,以及我沒人服侍就要大發雷霆的婆婆和我年老多病的媽媽,那我們在一起也……」

  鮑里斯越聽臉越白,他果斷地打斷了你的話,嫌惡地與你撇乾淨關係。

  「當我什麼都沒說!你這個老女人真是不知羞恥,靠這麼近簡直是想要佔我的便宜!」

  他往後退的時候一臉吃了蒼蠅的噁心,特地拐到水池的邊緣洗菜。

  你慈祥地對他微笑,聳了聳肩。

  如果真的是這樣,請不要將視線落在你的脖子以下腰以上的部位,謝謝。

  你將手伸進水池中菜葉覆蓋的表面之下,黑線纏繞住你的手指。

  「滋啦——」

  鮑里斯發出一聲慘叫,整個身子抽搐不斷,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啊————————」

  廚房內幫工的人都被他嚇得抬起頭來看向這邊。你排在他的家人之後真心實意地衝了過去,圍在鮑裡斯身旁看戲道:「啊呀!暈了!這可不得了,先生,快叫醫生來看看這孩子吧!」

  沒多久一個穿著麻布長袍的男人衝了進來,人們紛紛為他讓道。

  男人觀察完鮑里斯的情況,鬆快地站起身,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刀,道:「噢,這情況我熟悉,放血吧!要是放完血這個男孩還沒醒,我建議把他的右手截肢,大夥看,他右手抽搐得十分厲害……請相信我,作為一名獸醫我在這方面很有經驗……」

  你擠出人群,偷偷摸摸從菜籃裡順了一個蘋果,隨便拎了一桶水往外走,準備去沖沖那惡臭衝天的露天馬桶。

  還沒走出廚房門,背後響起鮑里斯殺豬般的吼叫:「見鬼!殺人啦————!!!」

  這麼快就痛醒了?你頓了頓,把果核想像成打火機往身後一扔,莫得感情地走了出去。

  真正的硬漢,從不回頭看爆炸。

  同理推得,虛假的寡婦,從不回頭瞅渣男。

  果核呈拋物線往後飛過,精準打擊。

  「哪個不長眼扔的蘋果核砸我腦袋上了!被我揪出來看我不撬了他的腦殼!」鮑里斯暴怒的咆哮從身後傳來。

  你提著水桶望了望天,這可不關你的事。

  嘛,你看這快要下暴雨的大烏雲,黑壓壓層層疊疊地擠在一塊多漂亮。

  天氣真好。

  中途在行經城鎮停船的時候,每回都能遇上上船稽查的士兵,拿著一卷略有抽象的速成肖像畫對著船上的人一一比對。

  你現在臉上塵土一塊一塊髒的沒法見人,皮膚連日操勞被曬成了小麥色,原本圓潤飽滿的雙頰瘦得可見凹陷。

  連你自己都認不出來還指望士兵能憑一幅畫找到你?

  你現在可不是少女伊薇爾,你是寡婦伊莎貝爾。

  士兵們看見你的黑頭帕一般就不會過多糾纏,見你眼眶微紅握著一把頭髮(自己剪下)扮演思念丈夫的妻子,更是不耐煩地喊下一個過來,揮手讓你滾一邊去別耽誤時間。

  呵,文森特想要把你抓回去?

  連個戶籍之類身份證明都沒有的時代,流動人口他能抓個屁啊!像你這樣甘於低調大隱隱於市的好人民他要是能抓著,那都是撞運氣!

  辣雞。

  你在馬迪爾堡下了船。由於帆船體型大,你現在所處的地方和你上回停泊的渡口處於兩個不同的地點。

  你終於到達了旅程的終點。

  船主氣呼呼的臉終於露出一絲喜色——他卸貨賣錢的地方到了從這裡起,必須轉乘才有船隻向前走,非西境本地的船都不願往裡行駛,他們卸完貨會繞過馬迪爾堡,往另一頭河道開向大海往南方航行,去西林做生意。

  好在你也只打算在這裡停下。

  粗糙的草鞋被你磨出毛邊,腳底生了一層薄薄的繭。你灰頭土臉地混在人群中,準備找一間便宜的旅館先住一晚。

  這邊擁擠的街道可以眺望矮坡,柵欄之後牛羊嬉鬧,牧羊犬嗷嗷地左伏右跳,驅趕落下的羊跟上隊伍。

  巍峨綿延的莫迪羅山脈橫貫在這座城市前後,夾出中間的一小塊低地留給馬迪爾堡。

  你站在這家掛著「門廊睡獸」招牌的旅館門前看了一會,顛了顛背上的背包踏進旅館內。

  樓梯正對門口,裡頭光線昏沉,豎行木條擋住了長長一排前台,老闆在裡頭叼著煙斗打瞌睡。他頭頂養了一隻綠毛鸚鵡,踩在掛架上,見你進來抻長了脖子高聲喊:「死鬼,死鬼!有客人!歡迎,歡迎!」

  煙斗「咚」一聲從老闆手指間掉在木台上,震得頭頂的吊燈蕩來蕩去,灰塵揚起。

  他皺著鼻子打了個打哈欠,隨手指了指檯子上方掛著的木板,繼續打盹。

  你抬頭看,上面寫著「食宿住宿12銅幣每日」。你摸出十二個銅幣,肉疼地隔著木條往裝錢的陶罐裡丟。

  綠毛鸚鵡聽著響聲喊:「一、二、三、……十二!感謝!感謝!」然後飛離掛架從老闆身後掛滿鑰匙的牆壁上銜了一串,撲棱翅膀用嘴塞過縫隙遞給你。

  老闆終於肯睜開一隻他長滿了褶皺的牛樣大眼,轉了轉,看向樓梯與前台之間的木長桌:「那有吃的,自己看著辦。」

  你沉默地舉起桌上多年未見的一塊老友,嚥了嚥口水。

  黑麵包。

  你嘗試用手掰一塊下來。

  半個小時以後——

  你:「……我還是先洗洗睡吧。」

  畢竟,你不可能再有第三次換牙的機會了。

  清洗一新,換上乾淨衣服,你終於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陽光之下,獨自一人欣賞馬迪爾堡的風景。

  還是記憶中的白牆高塔、青山流水,街道上小作坊的生意還不錯。

  就是比起西林的商舖林立少了點什麼。

  全城最氣派的建築,魔法協會分會頂上的銅鐘自動敲響,擴散至全城。

  「收市啦————」

  收攤閉門,日暮歸人。

  你雙手抱胸,靠在分會五彩漩渦入口旁,仰望頭頂的巨鐘,一語不發。

  你閉了閉眼,這個城市,你曾經牽著另一個人的手拂開人群急著打聽消息,來不及欣賞千家萬戶聞鐘而動的盛景。

  現在你一個人,內心反倒靜寂無比。

  你穿過漩渦後的甬道進入大廳,向前台負責新手引導與諮詢的精靈留下了一張紙條讓她幫忙轉交。

  「呃,我還是第一次接到這種任務,女士。」精靈有些為難,她兩隻尖耳耷拉下來,「您想要我交給誰呢?」

  「維斯帕‧羅蘭。」你藏在麻布罩衣中,淡淡道,「告訴他,有個人沒有忘記他,現在按照約定活著來找他了。」

  說完,你便轉身離開。

  「門廊睡獸」的房間狹小髒污,被子不過是一堆發黑的破棉絮包了層破布。你親手整理幾個小時,確定把門窗扣死之後才敢睡去,睡夢中還能聽見老鼠亂叫。

  然而第二日,你是被陽光曬醒的。

  你莫名其妙地睜開眼,被光線刺得忍不住眼角泛濕。

  你記得你昨晚明明關了……

  ?

  你與一位黑髮男性,各自僅著輕薄睡衣共寢於破爛被縟中,並且全身都被他的四肢從身後鎖死不能動彈。

  他的手臂緊密纏繞在你感覺已經有些危險傾向的地方,撩的你衣衫上捲,肩頭微露。

  「維斯帕。」

  「是,殿下。」

  身後人吻了吻你的頸窩。

  嗯……等等,他往你雙下肢近心端內側另外塞了個什麼東西?

  你:「……」此時應有髒話。

  你意識到如果不控制一下現在的情況,你將要經歷一位性別與你剛好相反的成年健康人類早晨必然會擁有的生理反應。

  「殿下,我好想您,全身上下任何地方,包括那兒……」

  「都在想您呢~」

  你微笑著側過頭親了一口他的鼻樑。

  然後。

  「砰!」

  一聲悶響過去,你一肘子把人懟到床下。

  你黑著臉坐在床沿,氣得光著腳在維斯帕身上踩了兩下:「你就不能解決完問題再好好說話嗎!」

  然後肉眼可見的,睡袍下,撐起的四面體更突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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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 03:13:20 |只看該作者
卷七 伊薇爾線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九周目局開

  「您都成年了!」

  「這種事不是成年不成年的問題……它就是那種,不適合發生在事業上升期的那種。」

  「……殿下總喜歡騙人。」

  這家旅館的隔音不太好。

  你穿戴整齊,抱膝坐在床頭仰望天花板,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一絲正直。

  維斯帕見他幽怨的眼神沒能打動你,最後自覺地從地上爬起,滾去盥洗室解決問題去了。

  低吟淺唱在房間內迴蕩,富有某種特殊的韻律和動感,呼吸的頻率和音量高低花樣變換,發出邀請的信號。

  腔調時而婉轉低柔,時而隨節奏野性激烈。

  而你,僵硬地一個人窩在破床的破棉絮中。

  現在只差一根夾在手指間的煙。

  滄桑地不是事後勝似事後。

  聖奧古斯丁說過一句話,驕傲叫天使進地獄,淫亂叫人類進地獄。你現在還年輕,你嚴肅地捋了捋垂到鼻尖的額髮,要嚴於律己、控制對生活的欲求,不能一開場就果斷放縱。

  水聲響過,維斯帕從盥洗室出來。他看起來輕鬆不少,一雙眼亮晶晶地釘著你皮膚各處流連,得了肌膚飢渴症似的黏在你身上,嗅聞他沾染在你每一處的氣息。

  如同野獸通過氣味確認領地歸屬。

  你在慎重考慮要不要把這貨推開去洗個澡,雖然只有冷水。

  「殿下,我們去吃點好吃的怎麼樣?您都瘦了好多。」

  「?!」特殊關鍵詞提取。

  「甜甜的點心都有哦~」

  「走!」

  如果剛剛維斯帕的眼睛掛著星星,那你的眼睛內現在裝下了一整個銀河系,亮得半夜能照明。

  維斯帕:「……」自己不如食物這一點讓人挺挫敗的。

  你決定忘記自己剛剛嚴於律己開頭的發言內容,乾乾淨淨,一點不剩。

  放縱是人類的天性,人類要善於滿足自己的需求,感受生活的美好。

  完美,比心!

  布蘭奇在歷代教皇所居的寢殿大門處與闔門離開的托蘭不期而遇。

  托蘭恭敬地朝布蘭奇半鞠躬,布蘭奇亦朝他點點頭。

  「看情況……似乎不太妙?」布蘭奇俯身悄聲問。

  托蘭不語,朝門內的方向努了努眼,微微搖頭後無聲離去。

  布蘭奇推門而入。

  「陛下。」

  他一推門就發現與新登位的這位陛下與以往狀態相比的不同尋常。

  「嗯。」

  文森特盤腿坐在几案後,直身端坐。平日堆疊在案頭的公文被他全數搬移到鮮紅柔軟的地毯上,桌案上空空如也——應該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了。

  布蘭奇猜測他可能先前一直在發呆。

  人間罕事。

  這張實木雕花矮几並非蘭頓風格的家具,不過是愛德文年輕時偶然看上才擺在這裡,一用幾十年。文森特沒有想要斥巨資特地改換皇宮內佈置的想法,所以基本沿用下來。

  殿內四周木架上的燭火將空氣熏得發熱,幸而托蘭命人在大殿四周以及文森特腳旁擺了冰盆降溫。

  布蘭奇以為是掛壁上的金線吸引了文森特的視線,結果發現並不是,他什麼都沒看。

  那位陛下,真真正正地在用他平日寶貴的不得了時間在……

  發呆。

  「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麼?」

  布蘭奇:「……」語氣還是一貫的平穩溫和,但是,他是被嫌棄多餘了嗎?

  布蘭奇攤開自己整理後的捲軸,上面彙集了各地炬者呈上的匯報結果。

  「碼頭、旅館還有流浪者聚集的橋洞……能搜的地方都搜了,連個影子都沒找到。」

  文森特懶懶接過羊皮卷,從頭開始看,一開口便問著了布蘭奇死穴。

  「西境呢?」

  「……這,不在其中。」布蘭奇很是牙疼,「您知道,那地方一直不太受我們控制。」

  文森特掃了兩眼這份所謂的秘密報告,上面貼著的標籤顯示了它的價值。然而,在他眼中,這份沒有得到他滿意結果的匯報一文不值。

  儘管面前人沒有發火,連皺眉都不曾,燭下垂眼速閱的側顏安靜美好。

  布蘭奇清楚,他生氣了。

  就算明白文森特不是會輕易遷怒的人,在蘭頓最炎熱的夏天,布蘭奇還是感到周身泛冷,他想出去透透氣。

  或許冰塊在其中也有催導的因素。

  「既然明白那裡一向不甚安分,為什麼不另派人暗訪?」文森特將羊皮卷丟在布蘭奇懷中,布蘭奇不敢接話,他沉默地起身,後退幾步,跪立無言,「你先前就該派人前往馬迪爾堡,盯住城門與水上行船,你手下不少人見過公主的真面目吧。」

  「是我考慮不周。」布蘭奇羞愧地將頭深深往身體內埋。

  他好一會都沒有聽見來自陛下的吩咐,只好原地保持姿勢不動。

  布蘭奇聽見陛下的呼吸聲從他頭頂傳來,那位正在努力壓抑自己的脾氣。布蘭奇眼前看的是自己身體在紅軟地毯上的投影,耳朵精密捕捉身前人的動靜,等到文森特調整完氣息,由一開始的斷續急促至連續平緩,才鬆了一口氣。

  一念轉過的時間,後背濕透。

  陛下不會隨意動怒的。

  文森特的赦免終於對他發下。

  「起來,到這兒來布蘭奇,坐下。」他隨和地拍拍身旁的位置,「讓你的兄弟們前去西境,啟程前買通幾個魔法師,到了那邊好好打聽,協會中人稱『蒙面的維斯帕』身旁是否存在女人。」

  「是,陛下。」

  「這回我不怪你,關於伊薇爾的成功出逃,我們所有人都未曾料到。」文森特撐地而起,從身後吊頂的鵝黃帷帳中取出一瓶香水。

  香水瓶由兩翼生動的羽毛層疊覆蓋包裹,細嘴寬肚,不到一根他食指長。

  他撥開瓶蓋,嗅聞其中的薰衣草香氣,靜心凝神。

  「所以,這一次,你多少該做的漂亮點,布蘭奇。」

  「謹遵吩咐。」

  「退下吧。」

  騎士迅捷離席,謹慎地推門而出。

  文森特從几案下的小斗中抽出一把銀剪子,弄了弄桌上燭台裡的芯。

  他確定那日將她帶回時,伊薇爾的認知出了不小的問題,她看見他的反應做不了假。

  茫然、苦惱、困惑,天然對身邊的一切抱有依賴與信任。

  那樣真實純粹的情感,不可能裝的出來。

  如果記得清楚,她早該在醒來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遭受驚嚇,要麼是不甘心。

  ……怎麼可能會對他抱有信任這種情緒。

  如果她早就記起,那日餐室中的對話更別有深意。

  她是故意膈應自己的。

  忍耐兩個月,潛心謀劃,轉移所有人的視線,把自己重塑成所有人眼中的端莊公主。

  伊薇爾啊伊薇爾,你從小就是個喜歡捉弄人的騙子。

  燭火中白線倒在蠟油裡,火焰偏離原有的軌跡,文森特將燒壞的那一段「哢嚓」剪去。

  火焰劈啪作響,文森特放下剪子,默然嘆息。

  他隱隱透過燭光看見了那樣一張生動驕矜的臉,強勢地闖進他的世界。從幼時到成年,不論是他人生哪一場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命運的每一個拐點都有她的影子。

  他這輩子為數不多的喜怒哀樂幾乎都在這個孩子身上花完了。

  怎麼會有一個人身上能同時讓人產生兩種極端對立的情緒?

  ……明知恨之入骨,卻承載了所有他擁有過的斑斕色彩。

  行了。

  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去做,文森特切斷了自己的思緒,他朝右手邊的甬道走去,那兒通向教皇陛下專屬的臥室。

  水道連接的囚室中,看書的綠裙貴女氣質高雅,她不停撫摸自己尚未顯懷的肚腹,表面常年維持在人前的堅毅穩重悄然破碎。

  「怎麼辦啊,加米……」她將書闔上,平臥於狹窄但整潔的床上,清淚如雨,「我恐怕要做西林的罪人了。」

  「我當初就該掐死他,一了百了。」

  「怎麼就讓他得逞了呢。」

  西林王宮中,凱撒一個人端坐高位,那張本該由他的王后佔據的位置依然空蕩。

  他在忍著脾氣模仿自己王姐往日親近下屬溫柔平易的樣態。

  事實上,凱撒想把手中的酒杯扔出去,狠狠往那些給他灌酒的大臣們頭上一個個全砸一遍。

  今晚是他的生日宴,卻又不是他的生日宴。

  美味珍饈擺滿了席宴,陳酒的濃香流水似的飄穿在王宮的正殿中。

  他飲下又一杯臣下上敬的酒,沒忍住往那個空位再瞥了一眼。

  本來那兒該坐著蘭頓先任教皇之女伊薇爾‧萊諾,他王姐約三、四月前同蘭頓新任教皇定下的婚約對象。結果兩個月以後,西奧下台,王姐外逃,他隨之聽聞的就是蘭頓伊薇爾公主因病早逝的消息。

  凱撒只記得自己曾在蘭頓皇宮內做過一段時間質子,可惜他記性不好,常犯頭疼,一點都記不起當時在蘭頓的生活如何。

  不過按他猜測,多半不會有什麼好事。

  凱撒想,他和這位公主應該沒什麼交集。

  至於為什麼印象深刻,大概是因為聽見死訊的那日,他頭疼的毛病發作的特別厲害,疼的他無法呼吸。那天他紅著眼把臥室內的東西全砸了,沒有醫生敢靠近他。

  凱撒親身體會了什麼叫生不如死。

  突如其來,沒有任何預兆就突然發作。他一個人咆哮嘶吼地從床上滾在地上,從地毯爬到沙發,毫無尊嚴,無法呼吸,把自己身上弄得傷痕纍纍也沒辦法緩解這種病狀。

  凱撒承認,當時他恨不得叫人把自己的頭用劍切下來算了!

  他拚命以頭搶地,生生把自己撞昏過去,事情才算完。

  少年時就有的毛病,一直以來痛過就過去了。從來沒有像那天一樣,讓他一想起就心有餘悸。

  喝下一杯酒,他已有醉意,身旁的夏佐不知何時早已離開。

  聽侍從報上一件件呈貢上的禮物,等到結尾他也沒一個滿意的。

  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沒有他想要的那個。

  可是。

  凱撒困惑地靠在寶座靠背上,目光空茫遠望殿外,敞開的雕花重門間夜色無限。

  他想要的是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就這樣虛假墮落地在紙醉金迷的幻象中頂著別人的身份隨便過下去吧。

  凱撒輕笑,那個女人還沒死,她遲早要找他算賬的。

  活到哪天呢,他能活到哪天呢?

  先病死,還是等著被人宰割而死?

  無論哪種,都不會給他留下一點尊嚴。

  這個世界真無趣啊……

  「陛下!休‧安斯艾爾閣下落水了!」

  外頭一個侍從跌跌撞撞闖進了宴會。

  安斯艾爾公爵聽見自己長子落水,當即白眼一翻,撅了過去。

  臣下的視線都彙集在他身上。

  底下這些心懷鬼胎的傢伙們在等他拿一個決斷。

  凱撒醉意驟然散去,他打了個激靈,問道:「現在如何?」

  「人……人沒事,約莫是喝醉了站在橋旁摔了下去。經過的莫里森先生聽見呼救聲及時救起了。」侍從戰戰兢兢道,「可是,可是他破開水面後,發現前庭溝渠底下……底下藏了一具棺材。」

  「裡頭躺著的人,和您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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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 03:13:31 |只看該作者
卷七 伊薇爾線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九周目刺客

  不同於蘭頓其他地方,西境十三城,五城處於風廷之所內,地域偏遠,地形惡劣。天然的地理優勢導致了蘭頓教廷對此處的控制一向薄弱。

  你十四歲那年同文森特曾來此宣告主權,但是具體份量有多少,宣告的實際是誰的主權,你心知肚明,沒必要戳破。

  身為城主的西境炬者,在蘭頓的官制中別具一格。

  炬者本為管理一城事務之人,由本地名門後代中選出,上報教廷決定,對當地無實際所有權。然而西境的炬者們等同僭主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們偶爾還能想起來向遠在天邊的教廷繳納點微不足道的稅款敷衍一下,簡直可喜可賀。

  魔法協會所有分會在三年前的西境叛亂中止步於風廷之所起點福克茨,再往裡什麼類型的組織都找不到了。

  基本覆蓋為空白。

  對於那些身在西境盤踞深厚的老派勢力,你這個外來者擺在他們面前完全不夠看。哪怕你是蘭頓西境名義上的領主,所謂的伊薇爾女大公,實際上該有的福利人家鳥都不鳥你。

  你,沒兵、沒勢、沒根基,人家地頭蛇憑什麼就因為一紙先教皇的任命書對你俯首帖耳、尊敬有加。

  對你一個才成年一年多的年輕小女孩?

  十四歲到十七歲中你有將近兩年的時光都用來思考怎麼扛住和反擊來自文森特的施壓還有如何運行協會。西境的事,以及女大公的身份建設,被你拋在一邊,幾乎沒搭理。

  現在,你人處西境,有的是時間。

  對了,你還有錢。

  沒辦法,初來乍到,沒點本事怎麼搶人飯碗呢。

  你決定,就是玩兒破產也要把這件事擺平了。

  然後很不幸,在你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察覺到不對勁的馬迪爾堡的炬者就讓你體會了一回什麼叫做刺殺。

  你在郊外的一座古怪的屋子中暫時居住。

  下方為細窄的圓柱體石牆,一層大概高五六米,頂上撐著一座更寬大的房子,雙面開窗,造型像個蘑菇。

  那地方是維斯帕從一位去世的魔法師兒子手中買下的,那個男人沒能繼承到父親的天賦,壓根沒法通過傳送陣上二樓,乾脆以很便宜的價格出手了他父母的婚房。

  你不在的這幾個月,他把本來已經破敗的小屋打掃的很乾淨,特地請人專門漆了一遍,色彩鮮明。

  藍頂白房灰石牆,嵌兩扇綠窗,外圍紮了一圈箭頭柵欄,院內種滿了花,溫馨美好的像個童話。

  他自己很少在這裡睡,協會那有他的專門臥室。你自己主動要求住過來,維斯帕常常抱怨你離他太遠,他快要都抽不出時間和你獨處了。

  你……希望他能夠好好專注事業,不要天天腦子裡想一些有的沒的,做一名健康向上、乾淨樂觀的好下屬。

  不要一醒來就糊了一隻大型抱枕在身上,還要經歷各種奇奇怪怪的早晨過程。

  維斯帕僅剩的週末時光全都花在研究怎樣做一隻更合格的糨糊精,恨不得全身上下都嚴絲合縫地貼在你身上。

  至於你的感想……

  你感覺他該減肥了。

  說實話,這麼大一隻壓在你身上。

  有點重。

  某日,你不清楚那天到底是星期三還是星期四,因為你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睡過了零點,維斯帕佈置在一樓的防禦陣被人強行破壞。

  你來不及反應,從夢鄉中茫茫然坐起來,衣衫未理,落了一邊精緻漂亮的鎖骨,輕薄寢衣下的軀體隨呼吸微微起伏。

  兩柄短劍剪刀狀架在你脖頸上,只要對方稍稍用力,你就等著涼了。

  「你的速度好快。」你眨眨眼,在真切的死亡威脅下反倒十分平靜。

  和你豐富的歇菜經驗脫不開干係。

  對方並沒有急著殺你,這是好事。

  「早日離開馬迪爾堡。」穿著樸素的年輕男孩平靜地敘述僱主的要求,「否則我將再來。」

  他大概比你大不了多少,尚且沒有維斯帕高,身手迅猛,栗色短髮有些雜亂,深色亞麻布縫製成平民式樣的衣服,腰上一根普普通通的牛皮帶勾勒出美好勁瘦的腰線。他的神情和他的身手一樣深刻有力,雙眼轉動間靈動飛快。

  眉細而彎,並不高大的身形讓他很容易就能融入人群,唯一不合適的就是他顴骨上有兩道細細的長條白線。

  那是劍傷留下的疤。

  「如果我還留在這兒,你還會挑這個點來?」你笑眯眯地夾住其中一把短劍,蕾絲袖擺滑下,露出大片肌膚,「故意侵入一位女性的閨房查探她的睡顏?」

  「聽起來就是壞孩子才幹的事。」

  男孩「唰」收起雙劍,你及時放開才沒割傷自己。

  他扭過頭,道:「我能進來一次,就能進來第二次。按照約定,如果我下次仍然收到消息,你的性命不保。」

  「這樣啊……」你遺憾地感嘆了一句,沒有任何被害人的自覺,反倒側過身,雙腿交疊,上身坐直,「你好像沒弄明白一件事,我英俊的小兄弟。」

  男孩警惕地退了兩步,他打算跳窗離開。

  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他系統修習過一段時間的魔法,對破解防禦陣法以及逃跑有自己的一套經驗體系。

  你朝窗戶的方向點點,玻璃在窗框咬合的那一刻發出「噹」的一聲。

  男孩咬牙,抽出雙劍再次欺身向前,眼看著兩柄短劍就要與你來一次死亡親吻。

  短劍與他的雙手凍成了一整條美麗的冰塊。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你,全身因寒冷不停打戰,雙腿之間也凝結成厚重的冰,相互固定。

  「你不該給我時間。」

  你掀開絲綢薄被,悠然下床,晶瑩圓潤的腳尖點在柔軟的地毯上,一雙腿筆直修長。夏夜貪涼,寢裙將將夠在它應該包裹的地方,剩下大片重疊的荷葉鏤空蕾絲鑲邊,行走間欲透未透,細軟貼身的衣料隨皮膚摩擦如水波起伏,撩起無限遐想。

  「你的僱主沒和你說清楚嗎?」你站在男孩身前,湊近打量他顴骨處的傷疤,睫毛幾乎搔過他的臉頰。

  雖然沒碰上,男孩依舊忍不住輕微顫抖。

  他能感受到你的呼吸。

  他不敢將視線放在你身上,偏偏又移不開。

  你將手指覆蓋在他的疤痕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如蛇嘶聲:「我不是那種,你能當作老鼠,從爪子裡放出來還能原樣抓回去的可憐蟲。」

  你敲了敲男孩的左手,冰塊碎裂。

  「和你在這座城裡碰到的其他顯貴女性不太一樣。」你從他凍紫的僵硬左手中取過冰涼短劍,架在男孩的脖子上,「我會殺人。」

  他的眼神始終追隨你握劍的那隻手,停留在薄薄一層的鋒利劍刃上,緊抿嘴唇不發一言。

  「嘿,別看那,看我。」

  你輕柔地扳過他的下巴,與他視線相交,眉眼彎彎。

  男孩眼神閃爍,從你的額頭往下,落在你開口寬大的領口處,那兒和你的身體存在一定的間隙,陰影處藏匿了歷代人類文學中的遐思。

  他慌亂地將目光再度移開。

  「你的僱主用多少錢雇的你?」你握住了他蠢蠢欲動的左手,把玩這隻精通殘害軀體的作案者——或者說藝術家的工具,在按揉撫摸中細細感受它的紋路和骨骼走向,「我可以出兩倍。」

  那隻手不動彈了。

  「一直跟著我,幫我幹活。你可以過上穩定的生活,不用擔心流離失所。」

  你知道他在動搖,再稍稍等一會。

  「……五百銀幣。」

  你從他身上撤離,退後幾步抱臂打量了一會,指了指右手處的冰塊,應聲而落,腿部的禁錮亦同之。

  右手的短劍自然鬆脫,落在地毯上沉悶一響。

  窗戶重新打開。

  你打了個哈欠,滾回你柔軟的大床,趴在上面勾了勾腳,搖晃的小腿月光下白皙如玉。

  他同不確定前路的野獸一樣仍舊保持警惕,縮在原地,全身緊繃,隨時準備做出下一步行動。

  視線卻貪戀。

  你毫無顧忌地調侃道:「你的僱主真摳門。」

  男孩:「……」

  「我說,兩倍我感覺不夠,五百金幣吧,如何?這可是我一個月的分紅,不過按你的身手,我覺得值這個價。五百金幣每年,十倍的價錢包年會不會少了點嘶……」

  「好。」

  他答應完這一句,突然盤腿隨意坐下休息:「我住哪?」

  你想到了一句話形容他的狀態:野生到家養。

  「樓下隨便找個地方窩一晚吧,明天我再給你購置點東西。」你有意要逗弄這個傢伙,朝他玩笑道,「不然,你難道想擠一擠我的床?」

  「……不用,我哪裡都可以睡,不挑。」

  「你叫什麼?」

  「克萊恩。」

  「沒有姓?」

  「沒有,我是孤兒。」克萊恩撓了撓翹起的一縷亂髮,側臉微揚,壓著眉毛斜視你,「你要我做些什麼?」

  你嘟囔著用被子裹住自己,睏意逐漸將你征服,不規矩的長腿繞過絲綢被屈於表面。

  「第一件事,誰雇你來殺我,你就讓那人以本應我死去的方式死去。」

  「第二件事,你負責長期保護我的安全。」

  「第三件事,以後幹這種活別話多。」

  「第四件事,我希望你再聰明點……這樣活得久,是吧,克萊恩?」

  他沒有回答,從窗戶跳了出去。

  第二日,馬迪爾堡的炬者傳出死訊,你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

  至於為什麼……

  你可愛的刺客克萊恩,在你早餐期間敬業地提著那位大人的人頭給你助興來了。

  「記得給我買床。」

  他留下一句話,下樓在壁爐前的木地板上抱著自己,不過幾分鐘就睡著了。

  剩下你和餐桌上的端端正正擺著的人頭大眼瞪小眼。

  你:「……」你該表揚他效率高呢,還是扣工資?

  嚶,手上的番茄醬它忽然就不香了這可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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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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