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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草乙非文] 冒死抵擋來自病嬌的BE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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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1:16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七十章 八週目兄長之愛

  光。

  窗簾的縫隙裡透出光。

  門外有薩拉的呼喚,她在詢問你是否起床,但不敢進來,害怕你還在生氣。

  睫毛輕顫,睜開。

  床很柔軟,潔白的被縟和柔軟親膚的睡裙袖擺映入眼簾。

  無數的場景湧入腦海,醉前醉後的記憶夢境一般交織在一起,組合成一種類似於雨中霓虹的混亂顏色。宿醉之後的頭疼侵襲了你的每一條神經,讓你不得不向它妥協。

  是他送你回來的。

  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換過了,很明顯不是薩拉。

  嘴角隱隱作痛,你伸手摸了摸,手下沒留意,沒忍住「嘶」了一聲。

  這個混蛋真是……故意讓你為難。

  大概是對你昨天給他添麻煩索取的報酬。

  讓文森特大人抱著你這個醉鬼翻窗入屋、寬衣解帶,真是萬分榮幸,你抓過床頭新擺的小熊玩偶抱在懷中,睡意朦朧地蹭了兩下。

  這個時代的內衣便是裙狀的,穿在最貼身的地方防止外衣磨損皮膚。

  要知道這件睡裙只要鬆一下領口處的繫帶就會絲滑地落在地上呢。

  裡面,空空蕩蕩什麼都再沒有了。

  你無視門外薩拉的呼喚,閉眼重溫回憶,讓自己最後沉溺於這如同夢境般的昨夜。

  會被迷惑嗎?

  你單手抱著小熊,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開口應聲讓薩拉進來幫你梳洗。

  怎麼可能。

  你看著鏡中經歷一晚平民生活又恢復精緻的公主殿下,昨日種種都不重要,你依然是那個撩人且無辜、惡劣又驕縱的寵兒。

  薩拉為你換上新做的裙子,你對鏡旋轉了一圈,看裙襬緩緩落下,掃過地面。

  「好看嗎?」

  「殿下當然好看。」

  她不敢問你嘴角那一塊到底是怎麼回事,即使眼神已經不止一次地瞥過那處。

  不要緊,由她想。想可以,你也阻止不了。

  至於怎麼做……

  你對梳妝鏡中尚顯青澀的小美人提起裙襬側頭微微一笑,回身抱住薩拉,輕聲軟語警告:「記住啊,好姑娘,好奇心永遠不要太重。」

  薩拉的身體在你的臂彎間有小幅度的抖動。你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她唇間,驟然綻放出甜美笑靨:「嚇到了?」

  「好了,沒事,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你鬆開手,薩拉朝你行禮後匆匆忙忙走出門。

  你的面色逐漸冷凝。那個人要宣示主權,卻不能公之於眾,那麼只好在一些細節之處彰顯他的存在。

  麻煩的佔有欲。

  你將豔麗的口紅沾在小指尾端,對鏡一點點沿著唇線抹勻,傷口被掩蓋在血色之下。

  「去找誰好呢~」你呢喃了一句,摸了摸小熊耳朵,吐露不明意味的話語,「今天開始,拜託你了。」

  感謝威廉‧卡萊爾給你帶來的消息,嫁與西林二殿下凱撒?又是被擅自決定了往後的道路嗎?

  到底該怎樣才能擁有自己的勢力,不至於毫無話語權地受人擺佈?不管操縱你這個提線木偶的是愛德文還是文森特,都一樣的讓你不舒服,從頭髮絲到腳趾每一寸的不舒服。

  你的生、死、婚姻,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這種感覺很不好。

  很不好。

  上次是薩洛揚,這次是凱撒,如果這次沒有成功,下次是誰?

  沒有如果,這次必然不可能成功,你還不準備這麼早就把自己搭給了西林,交到亞瑟和西奧手裡。那一對情侶你一點也不想招惹,誰知道現在發展到哪一步了。現在的西林除了艾斯本你基本沒有任何助力,在亞瑟沒有做錯任何事的情況下,加繆沒有理由會背棄他的信仰幫你。

  絕對不能去西林。

  像以往一樣等待嗎?也許文森特就能把這件事解決了?至少當時他持保留意見?

  不,你誰也不信。

  你沒有自己的棋子來阻止這一場事件的發生,但不代表你不能攪局,將手臂伸到水裡似是而非地試探一下,攪到多混就不關你的事了。

  抱歉,你在心中向未知,或者知道但不願承認的可能受害者道歉。即使你等會沒有說出任何傷害他的話語,甚至可能看起來無關緊要,但是根據你的推論,蝴蝶振動翅膀連鎖反應的最後結果已經不可預料。

  濃稠的草藥劑的味道飄滿臥室內,窗簾被拉起,素白色的圓球燈罩從頂上吊下來,裡面點起一支蠟燭,長長的紗幔被從懸頂上放下,紗幔後的人咳嗽個不停。床對面的壁爐燒的正旺,壁爐架上擺著數個古典的藍白調瓷器。床邊矮凳用皮革包裹起坐墊,擺放著未喝完的藥。床頭櫃上放著彩釉的痰盂和幾張濕手帕,手帕被疊的整整齊齊,痰盂裡浸了一張沾血的帕子。

  「殿下今日不練劍嗎?」加繆回頭為你引入,小聲詢問了你一句,他刻意壓低聲量,以免驚擾裡面的病人。

  你點點頭,表露自己不太高興的情緒,道:「今天精神不好,歇一天。本來是來玩玩的,我不來你們都不說他病了?」

  加繆嘆氣:「殿下自己不讓說,蘭頓比起西林太冷了,他身體本來就差,小病常有。因為怕麻煩人,等尤利塞斯先生來過,查看了病情之後殿下再也不讓我們聲張。」

  他停在凱撒臥室門前,有間隔地敲了三下門,不急不緩。

  「殿下?」

  「怎麼了。」凱撒虛弱的聲音從門裡傳來,伴隨著壓抑不住的輕重咳聲。

  你站在門外,朝裡面道:「是我,伊薇爾。亞瑟,現在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

  在凱撒教導了你一段時間槍術之後,由於你的要求,你們之間已經不再用敬稱,他可以直呼你的名字。

  加繆為你打開房門,隨後識相地退了出去。

  「謝謝。」你朝他點頭,加繆還你一禮便離開。

  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每天都堅持固有的訓練強度,不可鬆懈。

  凱撒隔著床幔與你交談,他對你的到來毫不意外:「伊薇爾,你送給我的禮物很棒,以及,謝謝你的照顧。」

  淡金色的捲髮散亂在方形靠枕上,凱撒雙手交疊在身前,時不時作拳狀抵在口邊摀住時常光顧的喉嚨瘙癢,在交談之中可以感受到他的心情可以稱得上愉悅。

  凱撒眼底隱隱青黑,看來疾病和疑心病給他的折磨在少年時已經顯現。

  好在比起成年期的魔鬼殘暴,現在毫無自保之力的他更像一個脆弱的天使。

  他往枕頭底翻找了一番,在幾層床墊下抽出那柄你送他的槍:「不過,即使我再喜歡,它也只能做一個防身的玩具而已。伊薇爾,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這種武器不能得到普及?」

  你搬來另一把靠窗的軟凳坐在床邊,聽凱撒問你,搖搖頭:「為什麼?」

  「它能發揮準確效用的距離太近了,射程、精度,從目前來看它一塌糊塗。相比於精度更高攻擊力更強的魔法,這種成本高吃力不討好的裝備必然被漠視。」凱撒撩開床幔,將槍丟到你手裡,讓你打量,「現在你手上這把,最好的功效僅限於近距離防身,還不如培養長弓手來的實在,即使是在五百米外也具有強大的殺傷力。所以西林暫時沒有人肯為這個藍圖遠之又遠的武器花精力投錢去研究。至於崇尚魔法的蘭頓……」

  「更不可能。」你接過話,「你的禮物還是我找人去宮外找到的一位西林人做的。他在蘭頓待了很多年,好在手藝沒忘。」

  凱撒繼續引導你的思路:「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即便是崇尚魔法的蘭頓也沒有完全實行魔法師獨立作戰?」

  你答道:「因為環境不穩定,你永遠不知道所處的地理環境是否具有你擅長使用的魔法元素,在不合適的情況下,哪怕是最高明的魔法師也會失去他的力量。」

  「所以,在戰爭中這個不確定因素只能作為輔助,仍以兵刃搏鬥為主,魔法為輔。」凱撒瞄了一眼臥室門的方向,帶了些暗示的意味,「而且一旦大規模使用槍,會觸動暗地裡一連串的利益,因為它意味著劍術廝殺在戰場上的一步步沒落,許多家族的命運將被改寫。」

  「……為什麼突然和我說這些?」你將槍遞迴去,讓凱撒安放好,繼而捧過藥碗餵到他嘴邊半開玩笑道,「我現在無權無勢,連封地都沒能爭取到,做不了你重返西林政治遊戲的投資人。」

  「因為我擔心伊薇爾你以後會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提前警告……這裡面涉及的東西太多了。」凱撒坐起來,強行嚥下苦澀的湯汁,他被湧上來的咳意嗆住,味道逼得他眼淚不停地往外流,「我總希望能夠開闢一個新的格局,我們對於某些事物的渴求是相通的,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些什麼。你就當是對你照顧我的報答好了。」

  「這種受人擺佈的命運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活著等到那一天。」

  你拿過手帕遞給他,他摀住嘴咳嗽了好一會才放下,雪白的手帕上面見紅。

  你坐在他身旁,凱撒靠在你肩上任你揩去他的眼淚,喘息了一會才繼續。

  「看起來很可怕吧?其實還好,只是喉嚨咳破了而已,並沒有更嚴重的病症……伊薇爾,生命不待我,時間不等人。你得快點成長起來,然後好好活下去。」凱撒揉揉太陽穴,剛剛的猛咳消耗了太多的力氣,直接導致他腦中發出尖銳的震鳴,「我也是。」

  你扶他重新躺下,把手帕疊好扔到痰盂裡,試了試凱撒額頭的溫度。

  應該是低燒。

  「我去叫人進來收拾一下?」你詢問道。

  「嗯。」

  凱撒趁著這段時間閉目養神,等你再度進來的時候,身後跟著端了一托盤新手帕的夏佐。他熟練地收拾好藥碗,將潑在地上的藥漬擦乾淨,而後將垃圾統統丟進痰盂,準備將它抱出去處理。

  你一邊欣賞這位僕從的業務能力一邊與凱撒搭話。

  你漫不經心地撥弄自己的指甲,道:「亞瑟,你弟弟凱撒是個什麼樣的人?」

  凱撒一噎,頓了一會才答:「伊薇爾,你怎麼會想要打聽他?」

  夏佐耳尖微動,面不改色地用濕手帕淨手後,拿起另一條給凱撒擦去額上冷汗。

  「我閒逛的時候偷聽到了侍女的閒聊,不知道她們從哪裡聽來的,嘰嘰喳喳擠在角落裡說陛下已經在考慮將我嫁給西林的二殿下,我總不好直接去找陛下質問來證實這個消息。所以我只能先來問你,這位未來可能是我丈夫的凱撒‧卡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句話才是你今日的來意。

  說完這句話,你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

  消息已傳達到,該聽的人也已聽到,接下來,你只能做一個旁觀者看事情會發展到哪一步再來插手。

  或者容不得你插手。

  說了或許沒有意義,或許會成為許多事件的導火線,無論如何,你需要一個讓你能採取行動的反饋。

  它會來的,一定會的。

  是吧,夏佐?

  在一次次積累的死亡結局中,你的某些地方早就爛掉了。

  假如事情往不妙的地方發展,你最後的措施大概是拜託奧爾德里奇幫忙,其他不敢保證,但是救下凱撒一條性命還是可以的。

  凱撒顯然被你透露的信息嚇了一大跳,他急著想要說什麼,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乾咳。

  「……你覺得我怎麼樣。」凱撒過了一會才接著你的話反問了一句。

  「哈?」

  「兄弟總有相通之處,伊薇爾喜歡我,就會喜歡他。」

  凱撒來了興趣,他灰瞳靈動,隔著紗幔捕捉你的方向:「那你喜歡我嗎?」

  你:「……」你沒想到要準備好這一句的後續台詞。

  「我說,男孩,你是想和你的弟弟搶妻子嗎?」你翻了個白眼。

  凱撒直接被你嗆了回去,他感嘆了好一會你真不像一位公主。

  「我應該怎樣像一位公主,端莊地同一個活死人,每天只需要穿好裙子,抱著玩偶,輪流佩戴數不盡的首飾?」你聳聳肩,「省省吧,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你不喜歡玩偶?」凱撒抬眼。

  「不是不喜歡,有幾個就夠了,沒必要一櫥櫃一櫥櫃地塞,多了就沒意思了。」

  「我有個新奇的玩偶,你肯定覺得有意思!」凱撒拉住夏佐,「把那個小人拿過來。」

  夏佐躬身,他快速轉動腦子:「您是說三殿下送您那個嗎?」

  「對,拿過來!」凱撒幾乎帶著炫耀一般的神色對你說,「和你們蘭頓的魔法不一樣,我們西林的機械是一絕,等會拿過來的那個娃娃,它裡面的零件足足有兩千多個,一旦上好發條……等會你就知道效果了。」

  等待的時候他十分興奮。

  「我喜歡自己設計點什麼,把東西不停地拆開裝上來熟悉它們的構造,但是這個娃娃我從來不敢拆,拆了我可安不回去。」凱撒笑道,「想想看,把自己想要的東西畫在紙上讓人做出來,搭配好部件,裝飾好外表,很有趣對不對?」

  「嗯,很有意思。」

  娃娃被拿進來,它穿的是西林典型的宮廷男性貴族套裝,身前黏合了一張寫字檯,上面卡了一張極小的紙片,娃娃拿著一支筆懸在空中。凱撒扭了扭背後的發條,齒輪轉動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它在紙上作畫。

  畫的是西奧‧卡文的笑容,寥寥幾筆,躍然紙上。

  「他知道我很喜歡這個娃娃,臨走的時候就把它送給我了。」凱撒懷念地從寫字檯上抽出那張紙片遞給你。

  你從凱撒手中接過,道:「你很愛他。」

  凱撒笑容僵住:「……是,我很愛他。」

  「他大概也很愛你這位哥哥。」房間內的燭火並不明亮,你欣賞這張小像有些費力,過了一會再補充了一句。

  「……」凱撒沉默,他的情緒忽然變得無比平靜,「他愛我?」

  「嗯?」

  你察覺到不對勁,將視線從畫上轉移:「難道不嗎?」

  「是的,是的,他愛我。」凱撒重複這一語句,好像是要驗證某一事件為真。

  後來聊了一些有的沒的,沒多久他就累了,你便起身回去,夏佐立刻為你開門,送你出了凱撒的寢殿。他才剛剛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就發現喜怒無常的主人掀開簾子,淚流滿面地瞪大眼睛輕聲詢問他:「夏佐,你說,西奧愛我嗎?」

  夏佐沒敢說話,他希望房間裡有幹不完的活來避免這個敏感的話題。

  「你怎麼不說話,夏佐?」凱撒突然笑起來,「說呀,這裡是蘭頓,西奧那傢伙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他不,他愛我?呵,他只要王兄,他早就背叛了我!」

  那個娃娃被猛地擲到地上,陶製的外殼碎裂開來,飛屑濺起。裡面的零件散落了一地,滿屋子都是叮叮噹噹的齒輪撞擊與滾動聲。

  「我恨他!我恨他!他臨走都不敢見我,只派人送這個給我,因為他心虛。」凱撒哭著咳倒在床邊,「我現在會待在這裡,就是因為那小子只記得他的王兄,忘了握著他的手一起出生的兄弟!」

  「……我知道他們遲早會把我拋棄來保護王兄的……是誰都好,為什麼偏偏是他來提。誰都可以對我使陰謀詭計,他不行,只有他不行!」

  夏佐諾諾道:「您太在乎西奧殿下了。」

  比潑了一盆冷水還有效,狂躁的人下一刻已經癱在床上不再動彈。

  「……那個娃娃,還能拼起來嗎?」

  「不能了吧?」

  「算了,碎了就碎了。」

  「是啊,你說的對,我太在乎他了。」凱撒的聲音漸弱,「我還愛他。」

  眼前的一切化成暈眩,他闔上眼:「我累了,你下去吧。」

  西奧,等他回來。

  被死亡親吻的第一個人,就是他最愛的你。

  他要把親愛的兄弟放在水晶棺內,沉在西林王宮前庭的溝渠下,想念的時候站在橋上看風景,下面就是他最疼的弟弟。

  真好。

  西林凱撒親王府邸

  西奧從身後抱住亞瑟,他依戀地蹭著王姐的肩頭:「王姐,明天我帶你偷偷出去玩吧?」

  「西奧,閉嘴。」亞瑟伸手想要推開他,沒有推動,神情陰鬱,「注意你的稱呼,蠢貨。萬一被別人聽見了……」

  「呵,王姐害羞了?」

  他的手越發不規矩。

  亞瑟面色冷寒,不斷掙扎試圖突破他的禁錮,又擔心引起注意只能壓低聲音叱責。

  「你不要太過分,西奧!」

  身後的力量突然鬆懈,她轉身去看,西奧跌在地上,滿頭冷汗,他用手扶住胸口,臉上剩下的是餘驚未定。

  「……啊哈哈哈哈騙你的,王姐,看你被我嚇到了吧?王姐也不是真的討厭……」

  西奧的話被打斷,亞瑟擔心地拉住他的手,雙眉怒蹙:「到底怎麼回事,不要惹我生氣,別把我當傻子,西奧。」

  西奧站起來,他正要和亞瑟調笑,忽然眼角兩行清淚流下。

  亞瑟怔然,她揩去西奧的淚水:「這……」

  西奧嘆氣:「不是我在難過,應該是哥哥在哭。」

  「他在心裡哭,哭的很厲害,所以影響到我了,真麻煩。他可能是在想我。」

  「我和他完了。」

  亞瑟更加擔憂:「你到底在說什麼?!哪裡不舒服,還要不要緊?」

  「沒事,王姐,雙生子之間總會有些說不清楚的感應是不是?沒關係了,讓加繆回來吧王姐,相比於哥哥,您更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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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1:27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七十一章 八週目叛主

  慘白的月牙掛在黑幕上,被烏雲攔腰遮去一半。月光下,一個身材佝僂的人影敲響文森特的殿門。

  裡間的主人安睡如初,側間的僕人不耐地催促同伴去看看是哪個不識相的半夜來訪。

  托蘭作為文森特的貼身隨從,地位隱隱高出其他人一截,這種事自然不會輪到他來做。他趴在床上低聲指派資歷最小的巴斯去門口查看情況,一翻身又睡了過去。

  巴斯趁著夜黑對托蘭床的方向做了個啐的動作,抓起外衣不情不願地下了床。僕人房裡沒有壁爐,冬夜陰寒,從被窩裡出來簡直就是折磨。好活總輪不上他,這種事倒是記得清楚。

  他呸!

  小男孩從僕人房裡躡手躡腳,窸窸窣窣一邊走一邊胡亂套衣服,繞過前廳走到門口打開一條縫,眯著一隻眼往外看。

  外面月光下映出一個黑色的背影,看起來是一個顯得有些老態的男人。巴斯輕聲問外頭:「請問您是哪位?深夜造訪文森特大人寢殿有何貴幹?」

  人影緊張地將雙手搓了又搓,支支吾吾道:「啊,小先生,打攪了您的好夢吧,抱歉。老奴恰好知道點重要的事,文森特大人或許會感興趣,勞煩您可否……」

  巴斯推開門,堵在那不讓人進來,他把這位老人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衣著寒酸,長相也沒有什麼熟悉之處。巴斯對這個人一點印象也沒有。

  「有什麼事白天不能說,非要等到晚上,大人每天都忙的很,誰要見都見不得累死!回去回去,滾遠點!別打擾老子睡覺!」

  他正要把門闔上,外頭的人登時一邊苦苦懇求一邊用手抵住:「求您,放老奴進去吧!大人一定很樂意知道這個消息。」

  「哎,你這個老頭,要真是什麼有用的消息你告訴我,我明早幫你轉達行吧?有事快說,說完快走!」巴斯往這個老頭身上踹了一腳,大晚上的他都要被凍死了,這老頭怎麼這麼纏人!

  暗夜之中,老頭眼底閃過一絲陰狠,又復好言懇求:「這不能隨便說,只能告訴大人一人,還請您再……」

  門被砰地關上,巴斯小聲罵了一句倒霉,恨恨地抱怨托蘭的混蛋,半夜把他叫起來應付這個莫名其妙的老頭。

  一回頭,他腿都軟了,背靠著門溜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大,大人?」

  文森特長髮披垂,碧眸半闔,他攏緊才披上的披風絨絨的領口,可以看見裡頭鬆垮的白裡衣,腰間繫帶隨意地打了一個結,銀色月光下依稀可窺白皙的胸膛。

  文森特居高臨下地斜睥了巴斯一眼,那目光凍得巴斯如墜冰窟。巴斯趕忙慌張地爬起來拉開一半門,隨即站到一邊緊張無措地等待吩咐。

  外頭的人靠著門旁故意做成浮雕樣式的立柱席地而坐,正唉聲嘆氣地發愁,往自己膝蓋上來了一拳。他以為今天這就算是完蛋了,人給得罪了不說,往後在宮裡行走路子也給堵死了。

  忽然身後傳來了門重新開啟的聲音,他又驚又急地回身,一個人站在他對面,剛剛的囂張的男僕躲在一邊不敢說話——是了,是那位大人!

  月光瀉進來,影子被門斜斬成長長的三角形。文森特皺眉,他辨別了一會來訪者的樣貌,問道:「你是西林質子的僕人,對嗎?」

  「是的大人!您居然記得我……我,我是……」

  「夏佐。」文森特籠袖,提前替他道出了名字,「先進來吧。」

  夏佐想要從這位大人臉上的表情判斷他是不是因為被打擾了睡夢而煩躁,然而他什麼也沒能夠看出來,這位不像他的主人,什麼情緒都放大到極致,隨時跳躍切換讓人猝不及防。這位看上去眉眼溫和,卻不容易發現他在想些什麼。

  「謝謝,謝謝您,大人!」

  夏佐感激地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跟在文森特身後小心踩了進來,一眼都沒看巴斯。

  裡間內,文森特親自點起小巧的枝葉身九燈燭台,夏佐站地離他遠遠的不敢坐下。

  文森特也不立刻急著問,他將衣衫的尾擺撫平,隨手整理了一會書桌,把人晾的差不多了才開口:「說吧,什麼事?」

  「文森特大人,最近我聽到了一個消息……愛德文陛下有意將公主殿下嫁與西林二殿下凱撒。」夏佐恭謹地垂頭,眼角餘光暗自審度文森特的臉色。

  文森特專注地用銀挑子細細整理燭火內燒焦的殘線,一眼都沒有留給夏佐:「這消息你從哪聽來的?」

  夏佐為難道:「這……路過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聽來了,我也不認得說話的人是誰。」

  「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但是我這有一個絕對千真萬確!」夏佐滿面的皺紋都擠在一塊,「您有沒有興趣?」

  「噢?」文森特放下銀挑子,側頭噙笑看了眼夏佐。

  這個態度……是感興趣麼?夏佐嚥了口口水,這,這,難道今日伊薇爾殿下來的時候說的這個消息,是個假的?

  應該不會吧?哪有公主拿自己的婚姻開玩笑。

  那怕不是,這件事還沒有公佈出來?

  夏佐心一橫,繼續往下說道:「我也是不想命運耽誤了公主殿下的年華,大人,您不知道,我們西林送來的這位,不是王太子亞瑟,正是二殿下凱撒!」

  文森特唇邊的笑容弧度降低了一些。

  「西林打的主意可好了,這三兄弟長得像,老大是繼承人絕對不能放手,老三是西林王后心上的星星,最後就把二殿下推出來充數。即使前幾年幾位殿下來過蘭頓,也不至於被識破。現在二殿下和三殿下已經長大,和亞瑟殿下越來越像,三個人站在一起,不看神色就是一個人。」

  「所以啊,老奴想,要是公主要嫁,嫁過去那邊的丈夫未必知道是誰呢!」

  「我的主人,凱撒殿下,性情暴虐,喜怒不定,我算是怕了這個孩子。雖然見您的次數不多,但是老奴一直聽人說您是位仁慈的大人。」夏佐越說膽子越大,「我想,給您做事比在那位殿下身邊活著要放心的多。」

  文森特雙手叉握,將下頷抵在手指背上,他一點點將眼皮掀起來,燭火跳躍下,碧色的眼瞳宛如淬過毒的匕首在黑夜中閃光,裡面躍動著的是火焰的倒影。

  「夏佐,你是在向我宣誓效忠嗎?」

  「是的,大人。」

  按照夏佐的打算,如果這事直接去找愛德文,指不定就性命不保,要是成了,也不過是無足輕重一個小人物,知道這些醜聞,就等著死的早。還不如來找這位繼承人,正是這個時候,他才最需要助力。在登位之前攀上這位貴人,以後的事情就好辦很多。

  要是哪天西林混不下去了,好歹也可以來蘭頓避避風頭。

  現在這個主子不知道哪天就看不見太陽了,脾氣暴烈不說,還前途未卜。

  他今晚的決定有點冒險,但並非不明智。反正在這蘭頓皇宮內已經被欺辱到底了,沒有更壞,那就讓他放手試試。

  「你背叛了你原來的主人。」

  「嗐,他活該。」

  文森特輕笑一聲,重新披衣起身:「那,你跟我來。」

  夏佐一愣:「大人,我們去哪?」

  「見陛下。」

  「不過……」文森特回眸,「記住你以後真正的主子是誰,我對下屬一向大方慷慨,希望你不要某一天又去找了第三個主子。」

  「因為不安分的蟲子總是容易死的很快。」

  裡間不一會安靜下來,壁爐劈啪地繼續燃燒,房間內空無一人。

  聽不見其他聲音了,連腳步聲都沒有,人早就走遠了。

  另一處寢殿內,你將小熊布偶從耳朵旁移開,放心地預備沉入夢鄉。

  那個成年禮禮物比你想像的要好用的多。你怎麼會不喜歡玩偶呢?它往後可會告訴你不少的秘密吧。

  那個看起來像是個普通吹拉玩偶套裝幼稚至極的禮盒,配合你手中的小熊就是一個完美的竊聽器,能夠聽清楚大約文森特一整方寢殿的動靜。

  你的判斷沒有錯,聯姻事件的節點正是推動夏佐與蘭頓皇室搭線的一環。不過有一點超出了你的預判,你本來以為他會更先找上愛德文,卻沒想到這位日後愛德文的替死鬼首先效忠的是文森特。

  被自己主子害死的感覺一定很奇妙。

  這一步合上了,聯姻也應該不會再繼續推進,你可以暫時籲一口氣。模糊的光影裡,你感覺自己的目標也模糊了起來。

  明明是想攻略文森特,現在一次次謀劃的卻不是他的好感度,反而越來越像在扮演另一位繼承者在暗地蓄力挑釁。這樣的走法是否正確,你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標準,心裡總有種空蕩的恐懼感揮之不去。

  哪裡該存檔,做什麼比較合適,該怎樣更切合人物性格會喜歡的類型……這些你往日會考慮的事項現在統統作廢。

  某顆見不得光的種子漸漸發芽。

  這一條長長的多米諾骨牌往後會觸發出什麼……你把小熊擺放在枕頭旁。

  先睡吧,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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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1:38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七十二章 八週目陰謀

  夏佐看著鏡中自己的那張臉,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發生這樣神奇的事情,然而身上華貴絲袍的觸感切切實實地證明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夢境。

  暗沉沉的密道裡,他聽見水流的聲音,兩邊的過道極窄,中間一條深河流過,拱牆兩邊的蠟燭暗暗燃燒,落腳的一小塊平地上釘好了一塊木樁,木樁上繫著船,上面還配好了槳,水道盡頭黑漆漆的,隱約是一間囚室,看起來沒人。

  登上回去的石階,他將頭頂的木板翻轉開,雙手撐起身體,往左翻滾,落在上好的天鵝絨被縟上,順手將床板合實。

  床面陷下去一塊。

  多麼舒服!

  夏佐又忍不住搓了搓臉皮,他抬起的手臂上衣衫滑落,露出一個荊棘交錯組合而成的圓形印記,光芒從印記上流過。

  「我們往後都在底下會面,只要你手臂上的標誌發燙發亮,撫摸一下,就能回歸到這裡。」

  窗外月至中天,他卻毫無睡意。

  而凱撒寢殿中,另一位「夏佐」在黑暗中四處探尋,在黑冷的僕人房裡按照本尊的敘述找到了自己的床位,安心睡下。

  深夜,共通的只有不停的翻身和對明日的設想。

  美妙的夜晚讓人難捱。

  幾個小時前,

  文森特斜向跪坐在愛德文身旁,夏佐已經敘述完凱撒的身世,他在等待這兩位上位者的反應。

  「事情重大,我不敢對您說謊,更不能擅自決議。這位侍從深夜造訪,聲稱有重要消息可以告知,我放心不下,所以才在這個本應讓您歇息的點前來打擾陛下。」文森特向愛德文道明來意,「若我留他,便是私自培養勢力,萬一惹起誤會就等於給人挑撥陛下與我之間關係的藉口。西林二殿下的生平不好打聽,但王太子的消息必定很好探知,至少年齡、性格之類民眾都能瞭解一些,不算是秘密。一旦合上,也就對了。」

  「那個孩子整天病懨懨的。」愛德文目光幽幽,觸尋空中的虛無,他在回憶某些影像,「那時候你還沒來,正是伊薇爾被找到的前幾日,我設宴招待了那三兄弟。老大沉穩,老三活潑,只有老二不笑不說話,坐在席上沒吃多少東西就犯頭暈要回去休息。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些。」

  夏佐見機插進一句:「是那孩子!凱撒殿下從小就不討人喜歡,總是一個人待著,人多了嫌吵,睡下之後一點動靜就會醒。」

  文森特繼續補充:「來自西林的消息說,這段時間西林二殿下已經病了很久,閉門不出,沒有任何活動……要是這麼看,那日來自西林的使團急於離開也有了道理。」

  愛德文思索了一會,點點頭,他摸了一把下巴上的鬍茬,抬頭瞥了眼夏佐:「那就是真的沒錯了。」

  那麼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面前,按照條約,戰敗的西林理應將王太子送來做質子,事實上卻拿另外一位王子來糊弄蘭頓。蘭頓應該選擇保持事態如常不做改變,還是揭發西林的誆騙行為,作為理由逼迫西林,進而討要更苛刻的停戰條件?作為原本的勝利者,是忍下這股惡氣還是用拳頭爭取更多?

  愛德文與文森特同時在這個問題上陷入沉默。相反的是,一方的沉默是慎重的思量,剩下一位則是審時度勢,絕對不在前者開腔前賣弄聰明。

  「孩子,你有什麼想法?」愛德文毫不在意夏佐的存在,開始詢問他年輕的繼承者。

  文森特垂眸,輕聲道:「抱歉,陛下,我並沒有什麼好的想法,甚至聽上去可能有些愚蠢。」

  「不管怎樣,你先說來聽聽,我再做判斷。」

  夏佐心驚肉跳地跪在下處,身下柔軟的紅絨地毯隔絕了冬日冰涼,他卻渾身發冷。這樣重要的事,能讓他一個西林僕役聽見和給他敲喪鐘有什麼區別?!

  按文森特的想法,質子被換這件事蘭頓必須忍,不僅要忍,還得想辦法怎麼把這位倒霉的替身還回西林。

  愛德文心下火氣開始燒起來,他聽不得蘭頓受一點委屈。然而看在文森特往日的表現上,他還是耐心地聽這個孩子繼續分析。

  「這位二殿下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純良,您還記得他剛來時候的樣子嗎,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等著去把誰生吞下腹。與其讓他留在蘭頓,不如讓他回去西林攪亂現有的政局,復仇王子的報複比我們的手親自伸過去有用的多。」

  文森特從矮几上拿過一隻筆開始寫畫,「明年開春,冰雪未化,又是蘭頓糧食不接最難安穩的時候,南邊接壤的阿塔納也會來人騷擾。陛下,我們得想辦法在這之前讓西林來向我們要人,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把春糧交易給我們。」

  「用西林的人去換西林的東西,而不是靠一紙盟約和蘭頓的鮮血,多划算。」

  「蘭頓支持的不是凱撒這個人,我們永遠做弱者的盟友,要是哪天凱撒成功上位,蘭頓就該轉而為落難的另一位君主人選提供庇護。像這樣,讓他們放手內鬥,直到能有打破怪圈的人出現再做新的選擇。」

  愛德文全神貫注地盯著文森特在紙上的圈畫,身旁人的思路在他腦海中漸漸成型:「那你打算怎麼讓西林來向我們要人?」

  「君主的繼承者,只有缺稀的時候才會被珍視。」文森特與愛德文會心一笑,「從亞瑟下手最為合適。」

  「至於如何接觸到亞瑟,得靠三個人。」文森特頓了一頓,「凱撒,加繆,還有……他。」

  文森特用羽毛筆的羽尖指向幾乎攤在地上的夏佐。

  「加繆‧萊斯特,西林王太子最信任的騎士,萊斯特公爵長子,未來的爵位承接者,之前他傳授伊薇爾劍術的時候我特意去調取了一部分他的資料。作為王太子心腹,龐大家族繼任者,這位少年貴族不可能在蘭頓滯留過久,西林必然有人會想辦法把他接回,到時候,只要讓凱撒鬆口配合,將夏佐想辦法通過這趟返程送達亞瑟身邊,一切都好辦。」

  愛德文感覺腦中漏了些什麼:「我年紀大了,有些反應不過來。說細一點,孩子。」

  「陛下,我們得讓這位倒霉的二殿下知道是誰在支持他,他才會配合我們。等加繆臨走的時候把夏佐安插在他身邊,裝作被主人嫌棄也好,思念故鄉也好,只要搭上加繆這條線,接觸到亞瑟的次數必定不會少。」文森特突然壓低聲音,「鑽石粉末混進食物,少量多次……您知道其中效果,陛下,等到那時候,他們自然會想把這位第二順位繼承人要回去。」

  鑽石粉末混入食物,長期以往人的身體將逐漸虛弱,最後,迎接死亡。

  「可是,西林還剩下一位三殿下。」愛德文指出了文森特計畫中的漏洞,「這位三殿下繼位也名正言順。」

  「亞瑟不會甘心讓這個後來者坐他的位子。陛下,總歸只要西林亂起來,我們的目標就達到了。」

  回去的時候,夏佐手腳發軟地走在廊道上,文森特被愛德文叫去帶布蘭奇過來,今晚之後他有事安排。

  文森特才叩響側殿中佈蘭奇專屬的一方寢室,它主要為了方便愛德文召見而設。

  裡面傳來穿衣的聲音,極短的時間內,布蘭奇推門而出,穿戴整齊地像是要接見貴賓。

  文森特揶揄道:「您對陛下的忠誠在時間上得到了充分的顯現。」

  布蘭奇朝他鞠躬:「大人。我只忠於君主,無論是哪位君主,我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服務於他。」

  「噢,這樣嗎?」

  「假如您需要我這樣蠢笨的下屬,我等著那一天。」

  布蘭奇錯開文森特,朝愛德文的寢殿步去。

  前任君主的的秘密歸前任,繼任君主的榮耀歸繼任。他只效忠於坐在寶座上的人,不管他的命令多麼荒謬。

  就像這一次。

  愛德文從矮几後站起身,他繞到矮几前告訴這位他全心信賴的孩子:「往質子寢殿的方向,過道上那個半夜還在遊走的男人,把他帶到這裡來。」

  他只要執行就可以了。

  布蘭奇收回跪地的膝蓋,離殿捉人。

  夏佐沒走出去多遠,又回到了教皇陛下的寢殿,他身後的領子被布蘭奇提起,布蘭奇將人一把扔在地上,等候愛德文的吩咐。

  「布蘭奇,你下去吧。」愛德文欣慰地朝這位忠心的走狗擺擺手,拉起地上軟泥一般的夏佐往臥室拖,「文森特這孩子總是有些奇妙的想法,就是心裡我猜不到的謀劃太多,不然剛剛我就想這麼做了,夏佐。」

  「您,您……陛下,您要幹什麼?」夏佐順著愛德文的力道方向,用四肢在地上爬行。

  「一潭死水的生活需要點樂趣,你的任務聽起來那麼艱巨,說不定就給搞砸了,還不如讓我來代勞。」

  萊斯特公爵府邸。

  萊斯特剛剛去看過了,一歲多一點的次子含吮手指美夢香甜,甚至打起可愛的呼嚕。

  他在書桌前坐定,卻忍不住嘆氣,想起英姿勃發的長子遠在千里之外受難。

  作為忠誠的王騎士之父,萊斯特有幸獲得亞瑟殿下的親自來信,信中說明了目前的真實情況,並鼓勵萊斯特公爵以病重為由向西林國王與蘭頓教皇寫信請求讓加繆‧萊斯特返回西林。亞瑟表示,西林國王由他來說服,真正要操心的是蘭頓那邊的態度。他本人也同這位可憐的父親一樣想念著這位異姓兄弟,希望他早日返程,同時要求萊斯特公爵對兩人之間相關的任何來往保密。

  萊斯特腦海中浮現出兒子紅髮高束,揮劍披斬的模樣來,他深深嘆氣,開始提筆寫信。

  願他的孩子早日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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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1:48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七十三章 八週目回家

  和白雪混成一體的龐然大理石宮殿後,茵茵新草已長出,混雜在枯草之中,鋪遍後庭,低橋凍溪,光禿的白樺新芽欲發,遠處搭的鮮花棚內溫度暖融,石子道兩邊各色花種開的正豔,福勒主教打了個哈欠,他站遠來打量畫布上顏料的呈現效果,藍天下蘭頓的陽光總是很短暫,光影穿透大棚再透過花葉,最後投射在泥地上。

  冬日將過,春日將臨啊。

  他不是很滿意,又往畫上添了幾筆。打發過這個悠閒的上午,他就得面對那孩子皮笑肉不笑的假臉了,不知道陛下怎麼想的,連日來陸續放權,會議上一言不發,剩下的事務也全都交給那孩子處理。

  看來權力更迭只是時間問題了。

  他看向大棚外隔著長長一段距離的幾個模糊小點,不停地運動交替,福勒搖搖頭笑著繼續作畫。孩子們總是青春好動的,那位殿下也不例外。

  你垂頭喪氣放下弓,對面的箭靶上稀稀拉拉插了幾支可憐的箭鏃,箭筒空了一半,其中大多數躺在草叢上曬太陽。

  你回頭尋找加繆,眉間寫滿惆悵,斜看著身後比你高出許多的騎士大人:「沒力氣了,弓都拉不開了QAQ。」

  「不行。」加繆從箭筒中再抽出一支,萬分熟稔地分別握著你的左右手擺好姿勢,將你攏在他的懷裡借力把弓弦一點點張到最大,箭尖對準紅心。

  「殿下昨天說過,今日的目標是射完整隻箭筒,如果反悔,我千萬不能答應您。」

  加繆低頭,見你一時間愣得表情凝固,一動不動,不由得笑著出聲提醒:「殿下,該放了。」

  你僵硬應了一聲,手上的力頓時洩了。箭簌然飛出,加繆握著你的手也繼而鬆開。

  熱度卻殘留在指背。風吹過,便涼了。

  箭桿在空中震出殘影,正中紅心。

  你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望向加繆,他攤手,溫和道:「剩下的,如果殿下不願意自己來的話,我就像剛剛那般帶著殿下完成剩下的任務好了。」

  「不用了不用了!萊斯特少爺你是什麼絕世小天才我就知道當初沒有看錯人嗚嗚嗚……」

  瞧瞧,你給自己請了一位多麼負責認真的師父!

  你強撐著嘴角抽搐的微笑,頂住來自加繆友善的視線再次張弓射大雕。

  呵,你可是要搞定文森特這個奇妙物種的女人。自己挖的坑,跪著也要跳下去!

  等到箭筒空了,你絲毫不顧形象地躺在地上,柔軟的草地此刻比床還舒服,全身都在發熱,灼灼的冬陽照在人身上一點熱度都沒有,單晃眼。手指張開遮在眼前,光線從指間落下,五彩的暈圈飄忽四散,你愜意地嘆息出聲。

  「終於……結束啦!」

  加繆靠在你身旁半躺,雙手枕在頭下,支起一條腿,他很享受蘭頓難得的白天。這個冬天雖冷,但好在沒有西林的陰雨連綿,除了暴雪就是晴,在你有意無意的庇護下,即便在異國陪伴備受排擠的質子,日子也不至於太難過。

  「今天殿下也是一樣地努力啊!」

  「哈哈哈哈沒有你看著我肯定偷懶去了,你還是別誇我了加繆。說起來,亞瑟將近半個月看起來都心不在焉的樣子,他真的沒事嗎?」

  「……亞瑟殿下大概是在為什麼發愁吧。他不告訴身邊的人,那麼誰也不會知道。」

  可是有些事是不得不開口的。

  「殿下。」

  你偏頭去看身邊的人:「嗯?」

  加繆平靜述說了一個對你來說過於富有衝擊力的事實:「我可能不日將返西林,不能再指導您了。」

  「也許,今天就是最後一次。明天這個時候,我應該已經在離開的馬車上了。」

  你震驚地從地上一把坐起來:「你要走?!這麼快!」

  「嗯,愛德文陛下多日前同意了。父親派來的馬車將要抵達,有腳程快的僕人提前遞信,今日應該就能到。」

  凱撒快步走到加繆房中,滿書桌整齊地碼好一沓信件,他抽出一張,寄信人寫著西奧‧卡文。

  呵,怎麼可能是他,用腦子想想也知道藉著老三名義的正主是哪位。

  凱撒將信放回去,再抽。赫然是來自萊斯特老公爵對寶貝兒子的問候。

  他從來沒有收到過這種信。不管是父王母后還是兄弟,一封都沒有。

  多失敗。

  他隨手翻翻,滿紙密密麻麻華麗的字體在凱撒心裡只意味著兩個字——回家。

  凱撒低頭,任淡金色的額髮遮去臉上失落。書桌正對窗戶,窗下草坪上年輕的女孩和少年靠的很近,聊得正開心。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可以猜出是誰的,卻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讓他感到陌生。

  夏佐深鞠一躬:「剛剛聽見裡面有動靜,我猜是您,於是進來看看。」

  凱撒深吸一口氣,再抬頭,窗外白雪夾著青色,再遠高山隱隱,沒入天際。他裝作賞景,這樣就可以免去回頭。

  「作為一個被我趕走的下僕,你還是操心現任主人萊斯特比較好。」凱撒用手來回撫摸光滑的窗櫺,淡淡道。

  夏佐微笑:「您會回去的,老奴必不負您所托。」

  「那天來找我的人,不知道是蘭頓的哪位貴人,竟然舉薦你去冒險。我也猜不透你是不是與蘭頓某些勢力勾結……不管你身後是誰,現在任何人的援助對我都是有利的。」

  凱撒見底下的女孩笑開,忍不住彎了嘴角。

  「那個裝著鑽石粉的玻璃瓶子放妥,今日下午萊斯特的馬車該到了。路上你大可宣揚我性情多麼惡劣,你被我驅離的場景多麼可憐,越慘越好,我不會介意。」

  蘭頓的小公主,差點成為他妻子的人,如果以後真的能夠嫁給他,倒也不錯。女孩的槍法是他一手教出來的,現在基本能夠射中移動的物體,準頭挺好,他沒有白教這個學生。

  是個聰明的好學生。

  「你會設計出最合適的槍的,亞瑟。等你長大了,以後的事都說不定,也許某天就能大範圍投入使用,成為正式的武器呢?」

  他會的。

  凱撒把加繆的信件細緻地整理好,然後悄悄退出房間,他太安靜了,沒什麼人注意這位存在感低下的質子,但凡不生病不會有人想到去搭理他。

  質子的生活教了他很多,最為有用的一條就是忍耐。

  忍耐讓人清醒地著魔。

  眼底的渴望被壓下,目送馬車漸漸行遠,凱撒收回目光。風聲呼嘯,送行的人不多,皇宮外,你跟文森特並排而站,送別萊斯特老公爵和那位少爺。

  加繆拉開窗戶,遠遠地朝你擺手告別。

  你連忙舉起手回禮揮別。

  後頭的車隊馬匹跟著轉彎,長長的隊伍撤離蘭頓皇宮外的寬闊廣場。

  文森特直視前方遠去的馬車車隊道:「伊薇爾,看來你和西林的那位少爺關係不錯?」

  你挽住他的手,將頭微微傾在他臂上,卻不完全依靠,反問一句:「文森特,你又在算計什麼嗎?」

  「彼此彼此,殿下。」

  「哎呀呀,我可不敢。」

  你正要繼續駁辯他,空中傳來一聲嘆息,溫柔而悲傷,空靈遙遠。

  你不禁拉了拉文森特的袍袖:「你聽見有誰說話了嗎?」

  「並沒有人在說話,殿下。」文森特疑惑地低頭看你,「伊薇爾,你聽見什麼了?」

  「……不,什麼都沒有聽見。」

  你聽見,那個人說……要是沒有遇見,就好了。

  你聽出了那句話主人的聲音。

  是加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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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2:01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七十四章 八週目刺客

  「您聽到我剛剛在說什麼了嗎,大人?」卡萊爾極為不悅地敲敲桌面。

  政務廳內,蘭頓最核心的成員繞著一張橢圓形長桌按序而坐。愛德文‧萊諾垂下頭,一言不發地靠在縫起軟墊的椅背上,文森特坐在左手邊,下首為參謀長伯克‧哈德。愛德文右手邊依次為和事佬國務大臣默里‧林恩、總司令羅傑‧卡萊爾,與他正對著的是光頭福勒主教,掌財政大權。

  作為依仗軍功上位的成功代表,出身沒落低級貴族的卡萊爾在話語權方面從來未曾讓步,除了反駁愛德文與文森特的決定(最近愛德文幾乎都是讓這孩子代行他來發言),時不時還會將自己的搭檔、事實上的下屬——伯克‧哈德揪出來懟。脾氣好如默里,作為國務大臣,有時候也難免要被嗆上。唯一一個沒有跟他交手過的只有福勒,因為他只要按照最後討論出的結果算計款額項目投入施行或者把統計出來的本年收支情況和國庫即時狀況相關數據上報就可以了。卡萊爾對這方面一竅不通,他自覺找這個只會蓋章應允的工具的麻煩沒有意思,所以兩人還算相安無事。

  政務廳內的氣氛一直都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中,直到最近在愛德文的有意授予下,文森特開始主導會議的主方向和決定。

  卡萊爾不明白陛下到底是怎麼了,比起從前那位果斷狂熱的男人,現在習慣於沉默的愛德文‧萊諾完全變了一個人。

  剛剛還是在討論蘭頓西境最近的各種怪事。西起風廷之所,一種怪病一直往皇城的方向蔓延,他懷疑有什麼勢力試圖以此為突破口……當然,這是他明面上的說法。他當然希望陛下能夠更加注重軍事,尤其是把廣袤的領土多劃撥幾份,從單純的耕地轉為供養兵團的專用良田,或者建上軍營。最好再從國庫裡撥出一部分錢換一批新鎧甲和武器,儘管可能事實上那些糙傢伙們並不需要。

  只要肯動腦子,名目還是很多的,卡萊爾繼續保持臉上的怒容,心下盤算不斷。而且西邊的動靜越來越大,搞不好真是餘孽殘黨。

  「我當然聽見了,總司令先生。」文森特習慣性維持笑容,臉色一寸寸冷下來,「教廷土地的挪用還是慎重一些比較好。我們戰勝西林後休養生息是必要的。您覺得的如何呢,閣下?」

  文森特轉頭詢問身旁的參謀長伯克‧哈德。

  伯克‧哈德正是薩洛揚叔父,出身名門,由於並非長子,成年後自願參軍。軍營多年浸淫,他仍舊沒改掉身上的斯文氣,因為這一點沒少被卡萊爾看不上。

  「我沒有意見,大人。貿然進入戰時準備會引起西林的警覺,西境方面我建議仍封鎖消息,派出可靠人馬前去查看。」伯克說完捋了捋身前斜披肩鐵製長扣上的垂鏈。

  伯克‧哈德文縐縐的腔調惹得卡萊爾心煩。

  「大人,我多年經驗告訴我這絕對不會有錯,有你們這些貴族窮奢極欲的錢,加強軍備就不行了嗎?!」

  「——我說過了,國庫空虛,禁不起這麼大的消耗。您僅憑經驗而沒有充足的理由,這無法說服我改變判斷,卡萊爾閣下!」文森特厲聲站起,「請您正視目前西境現狀,至今沒有任何一種跡象表明這是叛黨作為。相反,它更像是大流行,我們不能輕率地決定調動軍隊來壓制!我不日將親自前去查明情況……我不明白的是,為何您連日來一直對軍費要求甚高?」

  卡萊爾臉上掛不住,轟然漲地通紅。他去尋求愛德文的幫助:「陛下,您的意思是?」

  愛德文閃躲地避開他的目光:「啊……文森特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

  「您,這,都是胡鬧!行吧,我一個粗人說不過你們,你們愛怎樣就怎樣好了。」卡萊爾氣得說不出話,狠力將椅子拖開,椅腳在地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準備甩桌走人。

  文森特忽然叫住他:「卡萊爾大人。」

  卡萊爾胡亂撓了兩下謝頂的頭,他冷氣森森地回頭問道:「什麼?」

  「如果您前幾日賭場欠下的債務償還實在有困難,教廷很樂意向您借貸。」文森特頓了一頓,「請不要將主意打到軍費上來。」

  「往日燦爛的功勛來之不易,經不起您的消耗。」

  政務廳內陷入靜默。卡萊爾沒有回身,文森特沒有坐下,他雙手撐在實木長桌上,目光鎖定卡萊爾的背影。這是一句簡單的警告,也是未來之主對前代大臣的質問與挑釁。

  愛德文畏縮地往椅內窩去,一不小心往衣擺上來了個腳印。

  卡萊爾將門往身後砰地一合,走出了政務廳。

  福勒眼觀鼻鼻觀心,一句話不敢多說,生怕惹火上身,得罪了哪一個都沒有好結果。

  只是……陛下看起來確實有些奇怪。

  這回算是把卡萊爾的老臉都丟盡了。嘖嘖嘖,前些日子還親自上門給羅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送生日禮物,被邀請去結果連主人家都沒有出來迎接,就來了一個不上檯面的老僕。這位未來的君主當時脾氣好的很,沒想到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伯克這個老傢伙最近一直在幫文森特說話,就差把卡萊爾的不睦擺到明面上來。陛下不可能沒有意識到無形的秩序日漸崩塌,卻什麼都不做……

  好了,散會了走吧。關他什麼事。

  是夜,無星無月,萬籟俱寂,睡夢吻遍人們的臉頰,這是最為放鬆的時刻。

  靜寂皇宮的某條過道上,響起了輕微的吱嘎聲。

  也許是風掠過的聲音,也許是宮殿需要修理的零部件在呻吟。

  室內放下的窗簾外突然出現一塊明顯加深的顏色。

  「啪。」窗扣被輕鬆地解開,兩扇窗戶往裡悠悠劃開弧度,寒風灌入,吹起窗簾。

  暗夜裡偶爾閃過一縷銀光。

  壁爐的小間離床有些遠,臥室內的光線偏暗,看不清楚,隔著床簾依稀看見床上的人在安靜地熟睡,睡顏靜好,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輕柔的腳步往床邊步去,壓著地板的聲響還沒有壁爐火焰燃燒的聲音大。

  「嗒。」

  順著行走的路線,什麼東西止不住地往下滴落,像是在描畫詛咒的陣法。

  凌亂鮮紅。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床幔被灌進來的晚風吹得翩飛,上下掩映,他急於要看清裡面人的情況,高舉匕首一扎而下。

  ……

  是空的!

  糟了!

  身後靠窗的通道直通前廳,來自寢殿前廳的燭火光線透進來,隨著門旋轉的弧度愈發盛大。

  燈火通明。

  兩隊侍衛從窄門湧進來,把不速之客圍在中央,那是個面目普通、毫無特色的青年男人。

  侍衛們抽劍出鞘,尖銳的長劍統統指向這位倒霉的失敗者圍在中間。

  文森特從門外進來,推開正好擋在前面的侍衛,滿意地俯身打量抖成篩糠的刺客。凶器已被收繳,人雙手反剪壓在地下,地上他剛剛掉下的血包還在往外冒血,染透了地板。

  「真不巧,看來這位先生不太熟悉我的政務時間。今日剛好忙到很晚,推門就與你的來訪相撞,只好退回去求助我的侍衛了。」

  文森特笑吟吟地勾起那人的下巴,問:「這麼多血,你打算把我的房間偽造成怎樣?」

  「來,告訴我,誰派你來的。說出來就輕鬆了,別怕。」

  他聲音又輕又溫柔,修長的手指撫摸過刺客臉頰,如蜘蛛爬過一般悚然。

  青年不肯開口,一味流淚,全身顫抖。

  「讓我猜猜?」文森特繞過侍衛,將手指扣在刺客脈搏上,「是西林?」

  他搖搖頭:「唔,看來不是。」

  「那,黑暗神信徒?」

  他探了一會。

  「嗯,看來也不是。」

  「兩次都沒有猜對,我可真失敗。」文森特蹲下身,有一下沒一下從身後撫摸刺客交雜盤錯的亂髮,頭髮的主人身下流出一股淡黃色的液體,「第三次,我再問問。」

  「讓我想想,你握刃的姿勢啊,和一般的匪徒不一樣。」

  「據我所知,有種職業。」文森特貼在刺客耳邊喃喃,又立刻唇齒分開,「習慣就是這樣的握法。」

  文森特微笑,他用心感受手下人血液的躍動:「跳的很快啊,比之前要快很多。」

  「羅傑‧卡萊爾。」

  文森特吐露一個名字,地上的人開始瘋狂掙扎,不斷地發出「唔唔唔唔」的無意義喊叫。

  是個啞巴。

  「看來是他了。」

  文森特半蹲著嘆氣,拍拍刺客的肩作為安撫:「好了,別掙扎,留點力氣等會喊吧,好戲在後頭呢。先生,您說,您比較喜歡用梨花杵在喉嚨開花,還是用拷問台鍛鍊一下關節?當然,您要是喜歡的話,我們可以事先提供一下拇指夾的粉碎服務,還有……啊,他身上的味道不太好,帶下去吧。」

  青年男人被侍衛拖下去,雙腳不斷地踢蹭地面,他用盡力氣掙扎也無濟於事。

  你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人抱住,熟悉的清香帶著晚風寒涼竄入鼻尖,你嫌棄地裹緊被子,往身後踹了一腳。

  有人悶哼一聲,無奈地將你環繞在他懷中:「這麼小氣?借住一晚都不行?」

  你迷迷瞪瞪睜開眼,睏得昏昏然又閉合,翻個身將頭直接埋在他胸上:「閉嘴,別煩我做夢。」

  那人沒聽見似的,舒服地喟嘆:「還是你暖和……」

  清晨的光線照入,你被吵醒。

  你聽見外頭嚷嚷說昨晚宮中有刺客,捂著頭正想訓人,忽然想起昨晚似乎有人半夜竄入你的房間。不由得轉頭看向窗戶。

  窗戶關得緊緊的。

  emmm,昨晚好像忘記上鎖了。

  外頭傳來薩拉的喊聲:「殿下,殿下,有大事!」

  「什麼?」你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懶洋洋問道。

  薩拉彷彿受到了莫大的驚嚇:「昨晚,卡萊爾總司令在府邸中被殺!瑪莎街都轟動了!不知道是誰幹的,現在威廉少爺繼承了他父親的職位,但是大家都說掌權的實際是伯克參謀長……」

  你的哈欠被生生嗆了回去。

  如果說卡萊爾僅僅是文森特並不反對的一位下屬,那麼伯克‧哈德就是文森特的老狗。

  哈德掌軍權,威廉‧卡萊爾被架空,那就意味著……

  從此以後,這位繼承人將牢牢掌控這個國家最為重要的命脈。

  眼前一黑,你有點看不清自己前途何在。

  「殿下,殿下?!」

  「……好的,我聽到了。」

  挺住,你還剩下一條路可走,不要慌。

  老師,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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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文森特線 第七十五章 八週目選擇

  你用完早餐後去奧爾德里奇的小閣樓找他,人卻不在。作為一個資深家裡蹲的親傳弟子,你想不出這位不處於遊歷狀態立刻原地養膘的宅男能在哪裡霍霍他的一天。

  派人告訴凱撒今日不去了之後,你轉身回了自己寢殿,今日你沒有任何心情去練習。文森特在一步步變成你開局遇見他的樣子,而你還在原地踏步,簡直就是未來BE的昭示。

  你能用的人不多,奧爾德里奇是你為數不多能夠徹底信任的一個。

  比起愛德文,這位操心的主某種程度上更像你爹。從八歲到十三歲,你是他親手教出來的孩子。

  寢殿內很安靜,侍女們各自在努力地尋找手頭的事情來做,偶爾相互對視竊竊私語,見你來了之後更不敢湊在一起,偷偷給對方一個眼色就立刻分開。通通擦完花瓶擦畫框,轉身是石英鍾、書櫃玻璃框,連地板縫裡都不放過,你走之前花瓶裡的花已經被換過了一次,現在回來看來又是新的。

  宮裡已經嗅到了不太妙的味道。

  教皇突然由果斷轉變為懦弱,一味妥協放權,而繼任者越來越強,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並且這麼多年的經歷已成功證明這是一位可以託付的君主。

  如果愛德文繼續這麼不作為,以後的事就說不定了。

  很難預料你未來的命運會變成什麼樣。

  就算外面有流言傳說這位是教皇的私生子,但是教廷從未公開承認過——文森特甚至連自己的姓都沒有。對這位習慣溫柔微笑的大人,外界的猜測從來都沒有停止過。至於你們之間的關係,也有不少人揣測,一部分被壓了下去,既有聲音猜測你們是兄妹,也有人猜測你們是情侶。至於文森特對你的定位,你也未必能夠摸的準,如果真的一直保持現狀,為什麼會走到開局即殺局的地步?

  人們總喜歡編造許多的故事來滿足獵奇者的臆想。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與真相,他們並不關心,他們只願意相信他們相信的。

  但是從開局文森特對你的態度來看,一定還有什麼事——一些不太妙的事,尚且沒有發生,不可能這麼快。

  必須在愛德文徹底失勢前擁有自己的依仗。作為一位身世尷尬的公主,你一身榮華全繫於父親一人,一旦愛德文倒台,現在的你根本無力招架。你需要真正的封號,你還需要屬於自己的封地……至少你知道這一點,後世你確實擁有自己的莊園,不止一座。

  到底是如何得來的呢?

  你還有機會。

  如果蘭頓的政治場上不歡迎你,那就不要從正門進去好了。你的面前擺著的剩下唯一一條道路,就是魔法協會。

  將手按在通往臥室的門板上,你疲憊地靠在門上緩緩坐下。管那些侍女們怎麼看,隨她們去吧。

  前路坎坷,世界往往就是一覺的功夫,天翻地覆。

  起來!準備準備,一定要把奧爾德里奇這個懶鬼翻出來,旁人眼裡你們兩個早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要是你出事他可沒什麼好下場,這個忙他是在幫你也是在幫他自己。

  必須得幹!威逼利誘都得幹!

  你才擰開門把手,一隻手從裡面伸出來把你猛地拉了進去。

  你:「唔唔唔???」

  哪裡來的傢伙竟然來臥室綁票,現在刺客業務能力都這麼強的嗎,風口浪尖作案?!

  眼睛和嘴都被摀住,身後一具溫軟的身軀貼上,嘶嘶地在你耳畔吐字:「……知道我是誰嗎?」

  「——噗!」隔得遠遠的有另外一個人笑出聲,好像馬上被什麼封口。

  幼稚死了。

  你印象裡他不是這樣的,那個風情妖嬈的薇諾妮卡呢?!人設崩塌!

  你萬般無奈地覆上身後女孩的手,語重心長道:「哥哥,下次你要嚇我的時候,千萬不要帶上老師。」

  薇諾妮卡移開雙手,她提起裙襬走到你身前,將你上下看了好一會才舒了一口氣:「我聽奧達說昨晚蘭頓皇宮出事了,那個刺客沒有來你這吧,伊薇爾?有沒有被嚇到?」

  薇諾妮卡轉身瞪了一眼奧爾德里奇。

  奧爾德里奇靠在衣櫃櫃門上心虛地轉過頭,假裝沒看見,一邊撥弄腰上的水晶和玉石,略帶鄙視地開口:「艾斯本,我平時找你就愛搭不理,這種時候倒是積極。下回我可要把你的平日裡那些不可告人的愛好全都告訴伊薇爾,讓她看清你是怎樣一個……」

  一隻拖鞋飛進了奧爾德里奇的嘴。

  薇諾妮卡放下了手,拍拍乾淨之後,踢掉另一隻。她光潔細膩的小腳直接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皮膚白的透明,你甚至可以看見裡面的血管。

  奧爾德里奇:「……」

  你思考了一會,凝重地低頭詢問:「哥哥,你平時都對我幹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幹,你相信那個懶鬼還是相信我,伊薇爾?」薇諾妮卡挑起你的下巴,眼波瀲灩,無辜可憐。

  她湊近你低語,纖細撩人,吐氣如蘭。

  說最狠的話,幹最男人的事,裝最嫵媚的女人,不,少女。你頭疼地偏過臉,誰特麼相信這是你哥哥!

  「誰每次要我帶人家小女孩畫像回去,擺在房間裡笑得不可描述……」奧爾德里奇抱臂,斜睥薇諾妮卡一眼小聲哼哼。

  你:「……真的嗎哥哥?」

  薇諾妮卡抿嘴,眼神遊移,抱住你蹭來蹭去:「沒有,他騙你的。」

  「喂!老傢伙你還要不要臉!」

  第二隻拖鞋成功入嘴。

  你乾笑地看向坐在一旁獨自生悶氣的奧爾德里奇,腰上掛著一個薇諾妮卡:「老師,我們還是不說這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腰被薇諾妮卡掐了一下。

  幼稚,幼稚死了!

  你推開薇諾妮卡,將女孩舉起抱起轉了一圈再放到地上:「重了哦,哥哥,你胖了。」

  「……這具身體也高了,伊薇爾。」薇諾妮卡扶住你的手臂警告道,「最近怎麼樣?」

  你開始敘述自己最近的經歷:「最近學了很多東西!現在會用槍也會用劍,還會一點射箭,但是準頭不是很行……」

  薇諾妮卡打斷你,她問的很尖銳直接:「你學這些為了什麼呢?」

  「小傢伙學的很用心,你別打擊她艾斯本。」奧爾德里奇起身走過來,他拍拍你的頭,開始習慣性護短。

  薇諾妮卡打掉他的爪子,繼續問道:「伊薇爾,告訴哥哥,你想要幹什麼?」

  「我……」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

  「你想要那個位置嗎?」

  「……原來想過,但現在我只想能夠有一席之地,可以不受他人擺佈。」你垂下頭,「那個位置太遠了,我未必能夠走的到。」

  「可是哥哥,就算是現在的這個目標,我也感到很困難。」

  薇諾妮卡和奧爾德里奇將你圍起,你莫名產生一種被父母關切詢問近期學習成績的錯覺,順道探討了一下人生與理想。

  孩子,你的夢想是什麼!噢,你的夢想是成為教皇嗎!

  不,我的夢想是成為教皇控制不了的女人!

  中二對話飄過了你的腦海,你默默闔上了自己的腦洞,太喪病了。

  「如果你僅僅要上戰場做一名戰士,學這些綽綽有餘。可是你用什麼來防數不勝數的刺殺、下毒、陰謀與背叛?伊薇爾,你所學的或許有朝一日能夠用上,但是你要記住,這一切都建立在你困難的來源都光明正大的情況下。」薇諾妮卡與艾斯本本體的神態在這一刻從未有過的重疊,那是歷經歲月洗禮的老練,看透世事變幻的智慧,「在這一點上,你所學的相較於現實所需統統無用。假如你站在高位,你可以讓人為你戰鬥,騎士以劍守護你,弓手以弓射殺賊敵,槍械供你拆卸消遣,魔法師為你支撐陣法,變出你喜歡的小把戲。只要你的位置夠高,所有都可以找到為你服務的對象。想想文森特,那個孩子我聽說了,沒有魔法天賦,並不身強體壯,沒有學過任何格鬥技巧,為什麼他能坐穩這個位置?」

  「伊薇爾,你現在告訴我,學這些能給你帶來什麼?」薇諾妮卡抓住你的手,她不允許你有任何退縮,嚴厲地問道。

  奧爾德里奇不忍心看見你多日的成果被如此否認,他介入你和薇諾妮卡之間,想要拉開薇諾妮卡的手:「別嚇她艾斯本!這是我教出來的孩子你憑什麼這樣嚇唬她!」

  薇諾妮卡回頭吼他一臉:「我不能看她淨在這些事上浪費時間!蘭頓太遠了,要是我能時刻守在她身旁,我寧願她做一個小孩,什麼也不懂。可是這個宮裡如此危險,伊薇爾如果不能盡快學會自保,一旦愛德文有任何動靜,誰來保證我妹妹的安全?!奧達,你做不到,你只能保她一時,往後呢?我的妹妹她應該在陽光下長大,不該和我一樣困在古堡裡做一個活死人!」

  「聽著伊薇爾,學著玩我不反對你。不過你記著,這些技能,都是蛋糕上的裱花,有用但永遠不是主體。你的時間應該花在更值得的地方。」薇諾妮卡替你揩去眼角的淚水,「等你強大,自然會有優秀的人願意為你效勞,好孩子,別哭。」

  奧爾德里奇把薇諾妮卡扔飛的拖鞋撿回來,攬住你的肩膀嘆息著安慰:「好了,也沒有白學對吧?殿下?」

  你一點點蹲下身,窩成一團,手裡攥住薇諾妮卡的裙襬,眼淚止不住地下滑:「可是我不知道該做什麼……我只是想……總得做些什麼我才能安心,我,我……很害怕,我恐慌於不知道什麼時候頭頂懸著的劍就會掉落下來,而我一無所成。」

  「我是你的退路,伊薇爾。」薇諾妮卡俯身抱住你,她看了一眼奧爾德里奇,「如果你做錯了事或者遇到危險,奧達也會救你的,不要害怕。」

  不會的,你所有的死亡結局,沒有任何人來拯救你。

  你不記得有艾斯本和奧爾德里奇的存在。

  對!

  你猛然一驚,當時他們應該在哪?!尤其是奧爾德里奇,他為什麼沒有出現?

  「嗯,會的。」你輕聲應道,「我現在有新的想法,哥哥。」

  你擦乾淚水,看向奧爾德里奇:「老師,您可以答應我的一個請求嗎?」

  「什麼?」

  「代替我進入魔法協會。」你任薇諾妮卡將你眼睫毛上沾的淚滴細緻地揩淨,「我們唯一的選擇。」

  「那個地方……」

  「那是一個不分階級,只論強弱貧富的地方。文森特的手伸不進去,哪怕是我父皇也沒辦法輕易插手,但是您可以進去,沒有人比您更有資格,老師。」你站起來,深深地朝奧爾德里奇行了一禮,「我們未來的可能,就在此處。」

  「您是我和他們談判的底氣,老師。」

  奧爾德里奇手足無措地扶起你,他讀懂了你眼中的祈求。

  「我知道了,殿下,我會去的。為了我們安穩的未來。」

  「謝謝您。」

  「——謝謝。」

  亞瑟接過「夏佐」倒的紅茶,這個僕人據說之前一直在凱撒府邸中辦事,但近來被厭棄,才從蘭頓被加米帶回來。將人帶來的時候,加米不願將人留在萊斯特府中,於是將人放歸凱撒府邸內幹活。

  她想,這個被厭棄的僕從有沒有心生怨氣,是不是有可能變成以後埋在凱撒身邊的一個眼線?

  亞瑟近來把他放在身邊一個不遠不近的職位,偶爾送送飲品茶點,借此觀察。

  「夏佐」恭敬地退下。

  他每次都是低頭不言不語,弓著背後退離開,亞瑟也摸不清這個人是真無能懦弱還是謹慎使然。

  再放一段時間吧。

  手中彩色琺瑯的茶杯被人搶過,亞瑟抬頭,剛剛她抿過的地方現在被另一個人用舌尖舔舐。他從來都不避諱外人,不知道多少次差點讓她難堪。

  西奧完全無視了亞瑟不好的臉色,厚著臉皮把杯子一放,趴在亞瑟膝上仰視她:「王姐,蘭頓那邊有個有趣的消息。」

  「什麼?」亞瑟一見他這個樣子就心神不定,好歹摁住了西奧開始亂探的手,反倒被他握住,似有似無地揉捏。

  「卡萊爾總司令死了,據說現在那邊的繼任者已經大權在握。」

  「夏佐」離去的腳步一頓,捂了一下口袋中的藏著的鑽石粉末瓶。

  是時候該回去了。

  這一段時間下的量已經差不多,過幾日再繼續,操之過急容易暴露。

  他的孩子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麼?

  呵,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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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2:31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七十六章 八週目魔法學院

  你們談了很久,最後薇諾妮卡讓你和奧爾德里奇先去辦重要的事,她留下來另有打算。

  「哥哥,你自己一個人真的不會暴露行蹤嗎?」你臨走前擔憂地回身問道。

  薇諾妮卡端莊地坐在四柱床上,她微微側頭,烏髮傾瀉,鮮紅的指甲抵在嘴唇處,豔麗如血,絢麗地像個假人娃娃。

  「那只好跑得快點,不讓老傢伙抓到了。」

  下一秒,女孩從錦緞層疊的大床上消失,僅留下布料上的褶皺與塌陷。

  神明比之常人有時候更加任性啊,你望了一眼已經空了的位置,牽著奧爾德里奇的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真的沒關係嗎?

  呼嘯而來的風吹起狂亂飄飛的窗簾,誰的足尖在窗櫺處落下,輕的彷彿就像一片羽毛。

  文森特皺眉,放下手中的載滿詩歌的古老羊皮卷,他正在前廳借天光敞亮的時候難得地放鬆休息一會,昨晚睡的太少了。

  窗框剩下的一小部分展示著藍淺的天色,光線眩目。文森特抬袖遮眼,依稀有什麼逆著光站在華麗的巨窗窗沿。

  往外飛捲的布簾中,隱約透出一挽黑紗披帛,冷漠厭世的神明降臨世間,毫不掩飾自己天生的威壓。

  風聲忽然靜止,窗簾翹起的最後一點簾腳落下,高闊的玻璃窗砰地一聲閉合。

  浪潮一般的神壓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無聲營造自己的領域,不容侵犯,不容違逆。文森特被無法抵擋的壓力強行摁著半跪下來,他死死抓住手邊書架的邊緣,指尖因用力過度而泛白,以此來支撐另一條腿不至於跪下。

  「這回,算是看清楚了。」薇諾妮卡睥睨不得不單膝跪立的文森特,漠然欣賞他黑髮凌亂、冷汗如雨的模樣,「蘭頓未來的君主麼?幸會。」

  「能夠堅持著不徹底下跪,你的意志力還不錯,小男孩。」

  薇諾妮卡看著這個男孩,如同看著螞蟻一般渺小和柔弱,下一刻就活該被命運丟入冶煉爐重新捏成新的模樣再投入人間。

  文森特緩了一會,滿額的冷汗匯聚成溪流滴落在長靴精美的繡紋上,他咬牙開口:「熟悉的氣息……讓人很不舒服。」

  「不知所蹤的貓,根本不存在的侍女。」文森特感到脖頸處的壓力驟然加大,他甚至無法做到抬頭再看一眼這位不速之客的容貌,「都與您有關吧,閣下?連名字都不敢上報,呵。」

  「您與伊薇爾的關係很親近,她很信任您,而這通身給人不好預感的氣息……讓我不得不懷疑您與黑暗神勢力有聯結。恕我冒昧,您是否能告訴我,您與伊薇爾是什麼關係?」

  「如果您不回答,我可不可以認為,伊薇爾誤入歧途,與黑暗神的信徒有所勾結?」文森特用袖口掩去嘴角溢出的血,他已經支撐不住,但是這種場面他不敢示弱,一旦被看出破綻……

  撐住,再撐一會。

  身體的痛苦不影響頭腦的清晰,他的腦內無數的可能聯結消散,一連串的肯定與否定推斷不停地被提出和推翻,他需要點什麼轉移注意力。

  文森特整個人被重重掀翻在地,厚重的書卷掃落細脖木桌上的花瓶,純白的碎瓷散落一地,粉末飛濺。

  他不禁苦笑,好像戳到這位來客的死穴了。

  裡面鬧的動靜這麼大,外面的侍衛都沒有聽見嗎?!

  看來呼救無用,只能靠他自己拖住了。就算侍衛來了,也未必有什麼用。

  「我聽不見你的欲望。」薇諾妮卡冷淡開口,「你全身上下都昭示著欲望的味道,但你不曾祈求。」她用的是陳述句。

  文森特從地上坐起來,尖銳的瓷片將外袍割破了一個口子,他咳了一會,道:「我從不祈求神明的施捨。」

  「對我來說,求人不如訴己。」

  「對我來說……」

  「——我即是神明!」

  文森特手骨暴突,青筋乍起,撐著身邊的木架將骨頭一寸寸挺直,他聽見骨頭縫裡嘎啦作響的碰撞聲。他硬生生頂著神壓站起身,抬頭看見的那位來客,不過是一個體型嬌幼的女孩。

  可他不敢輕視。

  「您為什麼來找我呢?」文森特抹去唇邊殘血,微笑溫柔,眼神陰鷙,「……因為,我做了什麼讓您著急了?」

  「光明最偉大的傳播者之女與黑暗神的使徒有勾連,難以置信。您之所以憤怒,是不是在害怕呢?」

  薇諾妮卡飄然的紗質外披掠過文森特的眼,黑裙寬大的裙襬從空中緩緩落畢。薇諾妮卡懸在半空,她染了丹蔻的指甲摩挲過文森特的下巴,尖銳的指尖輕輕在文森特的臉上敲打。

  「那是屬於我的女孩,人類。」

  「她那麼可愛。」

  「你連頭髮絲都散發著骯髒的氣味。」

  「離她遠點。」

  文森特的衣領被揪起,薇諾妮卡還想再說點什麼,她耳尖一動,感受到了來自虛空的動靜,秀眉深擰。

  薇諾妮卡將手中攥著的衣領一放,文森特不住往後一個踉蹌。

  她惋惜道:「算你運氣好,小男孩。」

  女孩變成一縷黑煙消散在密閉的空間內。文森特眯眼,那位,說不定就是黑暗神血脈的傳承者。

  屬於她的女孩?

  不過是高高在上冷眼旁觀的存在,依附於人,失去了供奉就一無是處,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

  屬於她?憑什麼?

  神明就該老老實實待在高座上不知疾苦,人間的事自成因果,這些老東西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自從愛德文變得不對勁開始,你出皇宮也變得更加容易起來,他根本都不管你的出入,守衛的侍衛隨之以為教皇陛下的意思是默許了,你順理成章地跟隨奧爾德里奇從正門出去。

  馬車彎過幾條街,越繞越遠。你們要去的地方離皇宮遠了些,卻是整個蘭頓皇城的中心——魔法學院。

  巍峨的尖頂刺入雲霄,輕盈的飛扶壁雕滿花紋,連接在厚重壓抑的建築之間,由頂直抵地面的花窗鑲嵌在十幾開高聳的深深拱門立柱後。行人來往,站在它面前,兩邊圓滑頂部深陷的尖肋拱頂壓在人心上如有實質,徒生敬畏。

  你牽著奧爾德里奇的手,懷著真切的情感仰望這座堪稱藝術品的建築,不是皇宮,卻比皇宮更具威嚴。

  學院中間的大門敞開,上呈細長的四張菱形拼花花窗,最頂處佈置著玫瑰窗。中廳最為高挺,每一步踏在腳下的瓷磚上都能聽見回音。數十根立柱直連最中心處的長桌,坐著一排辦事員。

  有穿著兜帽長袍的學生結伴抱書路過,也有匆匆忙忙拿著錢袋子來的,還有攥著信件往前台趕的。

  掌控這片大陸最頂尖的魔法人才,經營最安全的銀行,包攬最快的郵遞業。

  ——這裡正是魔法協會的前台。

  奧爾德里奇牽著你往前台帶,路過的學生好奇地看向你,你從他們的竊竊私語中獲知他們大概是把你當成了某個被家長送來求學的孩子。

  奧爾德里奇俯身,眼鏡架上的銀鏈隨之垂下,在空中搖晃。前台坐台的一律是精靈族的尖耳少女,貌美迅捷。人類在不斷擠壓其他族類的生存空間,以往隱藏起來的許多稀有族類被迫出現於世,而魔法學院就是一個折中的場所,即使暴露在人類面前也不用擔心無人庇護的問題,沒有人敢在這裡鬧事。

  「您好,我是希拉,很高興為您服務。請問您是想要為孩子辦理入學手續嗎?如果是,請讓孩子在最右側的水晶球擺設處排隊,我們明確您孩子天賦資質後將會有專人安排您孩子的後續入學事項。」

  粉色長髮的精靈族少女抬眼看了奧爾德里奇一眼,又看見你們之間牽著的手,拿出了登記簿:「順便在這裡寫下您和孩子的姓名以及地址,還有孩子的年齡。」

  奧爾德里奇黑線,他還是保持良好的風度朝希拉道:「謝謝,希拉奶奶,我原來是這裡的畢業生。現在回來有些事情。」

  「奶奶?!」你震驚地瞅瞅奧爾德里奇,又瞅瞅希拉。

  希拉一撥耳邊的長髮,哼了一聲:「喲,原來是在這裡畢業的小鬼啊……小朋友,老娘今年都五百三十六歲了,你爸爸叫我一句奶奶不過分吧?好了好了,我就知道又嚇到小孩了。」

  旁邊銀色長髮的另一位前台服務員傾身補充了一句,那是一位溫婉的白裙少女,耳翼尖尖,皮膚透明。

  「精靈族的孩子活上上千歲都不稀奇哦小朋友~哎呀希拉你看,這孩子長得多不像她爸爸呀,這麼可愛~」

  「大概是媽媽太好看了吧,這小臉好想戳一下,會不會陷下去呢?」

  你的頭頂被漂亮姐姐,不,是奶奶用愛揉了一通。至於奧爾德里奇,他現在蹲在角落畫圈圈。

  你:「……」說好的稀有種族能不能有一點與人類保持距離的自覺。

  你委屈地抱住了自己的頭:「不給揉啦!再揉就禿了!」

  「嘖嘖嘖這孩子害羞了,諾卡。」希拉背後透明的翅膀隨張合落下一層金粉。

  諾卡撩過銀色的額髮,她低頭從櫃檯裡翻找出一顆棒棒糖遞給你,誘哄道:「來來來小妹妹,給你糖糖吃,你給奶奶揉揉好不好?」

  「……不好。」

  這裡都是一群什麼生物啊?!你是來辦正事的好嗎!誘騙小孩可恥知道嗎,你怎麼可能會為一顆糖屈服呢?!

  奧爾德里奇那傢伙怎麼回事,這個時候不應該果斷一點嗎,任由自己的學生被奇怪的跨物種女性醬醬釀釀都無動於衷?!

  你生無可戀地從二位精靈族奶奶的懷裡探出一雙眼,用眼神向奧爾德里奇求救,他剛剛好像受到刺激了。

  「咳咳,二位,抱歉,我並不是來帶這孩子入學的。」奧爾德里奇攬住你的肩將你從美人懷抱裡營救出來,在無袖披肩遮擋住的地方掏了一會,從筆挺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個火焰紋路徽章。

  「魔法學院往屆畢業生奧爾德里奇‧雷克斯,求見協會長林格‧菲利普。」

  行人側目。

  你閉起眼,捕捉身邊的評論聲,句句交雜在一起,大量的信息湧入耳中。

  「天啊,是那個人!」

  「那個人?不應該很年輕嗎,怎麼孩子都這麼大了……」

  「我記得這個學長,姐姐原來在這裡上學的時候聽說過他!」

  「他就是那個以火系魔法著稱的少年天才?!已經五六年沒有在大陸上聽說過他的消息了,聽說是去了皇宮辦事。」

  「……那孩子應該也不是……說不定?」

  「好了不要胡亂猜測,走吧親愛的。」

  「我與師兄,已經好久沒見了呢。」奧爾德里奇‧雷克斯主動把象徵這曾經他就讀生身份的徽章出示與希拉眼前,「可以幫我預約一下嗎,可愛的希拉奶奶?」

  希拉愣住了好一會,等奧爾德里奇疑惑地搖晃了一下徽章之後才接過,放在身旁一個正在不停旋轉的淡藍色小型陣法中間的圓形空位。

  光芒由中心的原點擴散,蛛絲一般綿延鋪滿。

  「好,好的。驗證身份成功,雷克斯先生。我將會聯繫林格協會長身邊的負責人喬,詢問他是否可以安排這次會面,但不保證協會長能恰好有空?」

  希拉從櫃中抽出一沓紅色的紙,撕下一半,迅速塗寫了幾行字,隨後用柔美的指尖在紙上點點,紅紙立刻自動收縮摺疊成飛鶴的模樣,自己晃晃悠悠撲棱著翅膀往後頭敞開的門外飛去。

  剩下一半則交到奧爾德里奇手中。

  「喬的回覆會呈現在這張紙上,請您拿好。」

  隔著中廳的牆柱,你依稀看見裡面有許多學生在嬉戲玩鬧,其中不乏你這個年紀的孩子。

  「我可以進母校看看嗎,希拉奶奶?」奧爾德里奇的情緒充斥著興奮與懷念。

  他攬著你肩膀的手明顯比之前要緊。

  希拉驕傲地振動身後的薄翼:「當然可以,帶著可愛的小寶貝看看它到底有多漂亮!」

  你莫名心虛地摸摸鼻尖。可愛?小寶貝?還是算了吧,你的目標是黑心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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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文森特線 第七十七章 八週目人魚

  奧爾德里奇接到通知先走了,放你一個人坐在草坪上玩。他告訴你玩累了就去中廳的長椅上等他。

  ……這傢伙真把你當小鬼帶。

  草坪中間的噴泉立像面目已然模糊,只能看出是一位穿著典型魔法師式風袍的老者,雙手空無一物,平托在空中,大概是在感受元素的波動。

  孩子們成群地圍在一起玩足球,不斷地有一條藤蔓憑空伸出將球彈到空中,又或者捲風託過將球的軌跡吹偏。稚嫩的手齊齊伸向空中,都要去要去爭搶被扔到半空的足球。不知道哪個學生捏了法術,突然無名火生,藤蔓被火燒成灰燼。火星落在草坪上,有人尖叫,下一刻你身旁的噴泉池裡就衝出一股水流凌空飛躍澆熄了意外而生的火焰。

  你趴在水池邊,作為一個被無辜波及的路人,藏好被藤蔓絆了一跤弄髒的裙角,可憐地擰著淋濕的頭髮,劉海不斷滴滴答答地落下水珠,沾濕了你的前襟。

  是不是該慶幸剛剛炸開的火星沒有濺到你這裡?

  這群熊孩子……

  你感受著空中的惡念,人越多的地方,按理來說應該更強。

  可是這裡……你聽見的都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祈求orz。

  「好想見一見黑暗神大人啊,天啊,不知道是多麼美麗的女性,多~麼~美~麗~」

  什麼奇怪的痴漢快退散啊啊啊啊!

  「黑暗神大人請守護我完成這次的課堂測驗吧!我下次真的不會再作弊了就這麼一次!」

  ……閉嘴,這種事只能靠自己。

  「怎麼辦,光明系魔法越學越廢,果然,我注定是要皈依黑暗神的男人嗎!黑暗神大人,等我過了這個考試周就去鑽研關於您的典籍!」

  這這這,大可不必……

  「這個世界不會好了,男人什麼的,果然都是玩弄感情的混蛋嗚嗚嗚,明明昨天還說著愛我的話,現在就和別的女人……黑暗神大人啊,我詛咒他從此以後再也硬不起來!」

  在下,無話可說。

  所以艾斯本這幾千年來都聽了什麼奇奇怪怪的留言?!

  在黑色細線纏繞手指的同時,你逐漸失去表情。

  噢,你的耳朵髒了。

  「起——」

  你輕喝一聲,一條身體比雕像底座還粗的蛇形泉柱從噴泉池內破水而出,猙獰的蛇頭張開巨口,朝踢球的孩子們嘶吼。

  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在你耳中組成了一曲和諧的交響樂。

  蛇身內的水柱噴淋在孩子們的頭上,統統澆了他們一頭一身。你遠遠看著,正幸災樂禍忽然就被一隻手拽下了水池。

  「臥槽?!!」你掉在水中,連是什麼東西抓的你都沒來及看清。

  岸上傳來尋找罪魁禍首的怒吼,你倒是想要答應一句,可惜沒機會開口。

  燦金色的長髮拂過你的手腕。

  這個噴泉底部看來不是一般的深,黑黝黝地勉強能夠視物。其實可見度如何並不重要,目前最難受的是你這股氣憋不住了啊!

  你的嘴裡被塞了兩根水草。

  你:「???」

  不是,拉著你的這位老兄,咱倆無冤無仇……

  黑暗中,水壓加憋氣引起劇烈的耳鳴以至於在你聽來那個生物的聲音難辨男女。

  那人道:「呼吸,用嘴。」

  你按照指示,嘴部張合,呼出一連串泡泡。

  真的有用!

  奇怪的人拉著你站在原地,你不禁問道:「你是誰?」

  「我見過你,你不是這裡的人。」岸上的陽光吝嗇地照過他湛藍的眼睛,那一瞬間你看見了他的耳朵末端的薄翼,「不過,看起來很快就會是了。」

  那是一條雄性人魚。

  「我記得你,李景那天在沙灘上喊醒了你,女孩。你身上的氣味我不會認錯。」人魚繼續道,「我從裂縫誤入了這個世界,和景走散了。我叫塞維,並不高興和你認識,我的妻子正在等待生產,我需要趕過去陪她。」

  啥,您在說啥?!

  「所以看在以前我們幫過你的份上,我想借你的力量重新打開那條裂縫。」

  什麼?你完全沒明白這傢伙在說什麼。

  他的另一隻手與你掌心相對,你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被不斷的抽離,彷彿沒有盡頭。

  「——停下!停下!!你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是我!」

  塞維一笑,露出嘴裡雙排尖牙,寒光閃閃,你依稀聞到了血腥味。

  「我要回家。你剛剛展示出來的實力,對我來說已經能夠滿足需求了。」塞維聳肩,「順便告訴你一個消息吧,這個噴泉底下的管子直通林格‧菲利普的私人泳池。」

  紅光晃了你的眼,水中撕裂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那條人魚甩了一下銀色的尾巴就消失不見了。

  【恭喜玩家獲得CG「水底奇談」,願玩家再接再厲,再創佳績。】什麼鬼……

  你拖著幾乎虛脫的身體找尋所謂水管的方向,終於在底部發現了一個通道,完全能夠容納你順暢地游過去。

  漫長的黑暗和狹小的空間,水流的方向和你行進相悖,眾多的因素都在消耗你為數不多的體力和耐心。

  突然,頭頂碰到了一個石質的圓頂,你雙手撐起,把它挪開。

  上面的水立刻爭先恐後地往下流去,你趕緊從管道中出來,腳落在泳池地面上,重新將圓蓋蓋上。

  這裡應該就是林格的私人泳池了吧?

  你站起身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面對好容易見到的太陽,心上一股劫後餘生的感觸油然而生。

  你太難了!以後再也不裝逼了!

  多麼痛的領悟!

  「所以師弟,我們現在不缺人手。」

  陌生的聲音從身後的屋內傳來。

  一轉身,與木質小別墅正對泳池的落地窗內那兩個討論地火熱的人恰好打了個照面。

  剛剛被推拒否定已經夠糟心的奧爾德里奇:「……」

  他的寶貝學生還有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這副披頭散髮的狗樣子是要幹嘛?假扮塞壬搞謀殺嗎?

  才得意地告訴完自己師弟學院已經足夠強大安全不存在任何入侵可能的林格‧菲利普:「……」

  ……臉好疼。

  你大概已經能想像到剛剛奧爾德里奇經歷了怎樣的慘敗。

  來不及解釋了!你用盡力氣拖起因沾水而沉重不堪的華麗裙子,一點點從泳池挪上岸,踹開別墅開的小門,裙襬拖了一地水漬。

  你氣喘吁吁地朝震驚到失聲的林格‧菲利普道:「你可能不需要一個打雜的幫手,但是你一定需要我們!」

  林格:「???這位小姐,您是?」

  奧爾德里奇羞愧扶額:「師兄,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的學生伊薇爾‧萊諾殿下。」

  林格:「你們串通好的?現在公主都這麼拼的嗎?」

  你伸出了友善的爾康手:「儘管事情不是這樣……但這並不重要,協會長先生!」

  「據我所知,作為一位新上任的協會長,您還沒有成功繼承上一任協會長的人脈。而我,願意為你提供這個機會。我會是你們通往蘭頓最核心層次的那扇門。」

  「通過我,您可以獲得更多的資源,比您那些明爭暗鬥的幾位合作者要更快。」

  林格‧菲利普坐直身體,感興趣地叉手:「那伊薇爾殿下,您的條件是什麼?」

  「我的條件您完全給的起,協會長先生。」你狼狽但不掩自信地向這位你勢在必得的盟友宣告,「我要奧爾德里奇能夠坐上副職,以他的名義替我行走。同時,參與魔法協會下屬銀行的業務。」

  「銀行?殿下,您口氣不小。」

  「我未來會有自己的莊園與封地,只要我想爭取,除了實際的財產,我還有可能為你們帶來許多的高層客戶。」

  「……」

  「這是長遠的投資啊林格先生,按照機制,您完全擁有這個任命權。」

  「……」

  「唉,您一點誠意都不願留給我們嗎?真遺憾,那能不能帶我去換套衣服?老師,等會我們就回宮好了。」

  「……可以。」

  林格‧菲利普突然起身走到你面前,他向你鞠躬行禮:「殿下,我願意同意您的要求,請暫且留步。我先去叫人帶您去換身衣服。」

  嗯?!

  你和奧爾德里奇對視一眼,這一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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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發表於 2021-4-30 00:22:51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七十八章 八週目業務

  薩拉拉開柳條編織野餐籃的皮製把手,解開頂蓋內部的十字交叉攔扣,將精緻的鑲金小餐碟一塊塊擺在身下鋪好的地墊上。

  你帶的有土豆雞蛋蔬菜沙拉、鮮紅甜美的草莓、一整壺清涼的薄荷水以及幾片小小拌上芝士和果醬的白麵包。

  冬日將去,春日將臨,朦朦朧朧一層白色繞滿山林萍草。

  晨霧瀰散,沾裙見濕。

  昨夜各個帳篷前的篝火業已熄滅,留下一地餘燼。

  正式的狩獵活動在今日開始。

  越過斯迪爾曼森林後方即將解凍的湖,這一片遼闊空地屬於皇家獵場,你在這兒迎來愉快的野餐時間。

  同時也是表面輕鬆實則暗流湧動的工作時間。

  與你一同跪坐在這片格子地墊上的還有高貴的小姐與夫人們。雖然美人們的妝容與裝束各有千秋,但她們都有相似的共同點——與能坐在政務廳的大臣們有所聯繫。

  比如現在這位春風得意正在和卡萊爾小姐假扮友好姐妹情的哈德小姐,她的父親參謀長伯克‧哈德成功架空權力,是這一段時間文森特的新寵,徹底拋開了以往處處被卡萊爾家壓一頭的不愉回憶。

  哈德小姐突然提起了卡萊爾先生被刺身亡的事件,她正在為卡萊爾先生的死心痛落淚。而卡萊爾小姐由於近日接任父親事業的哥哥威廉,他幾近被架空的權位影響到整個家族的地位,心中自然愁苦,但是在公眾場合,尤其是貴女雲集的場面上必然不能表現出來,也不好得罪這位新寵的女兒,只能強撐著保持最基本的禮儀任她揭傷疤,末了還人一句感謝關心。想起原來卡萊爾家說一不二的風光和哈德跟在身後吹捧的狗模樣,卡萊爾小姐的表情更僵硬了。

  另一對湊在一起說笑話的姐妹是國務大臣默里‧林恩之女林恩小姐和她的嫁為人婦的堂姐埃莉諾夫人——她的丈夫原來是參謀長伯克‧哈德手下的一位助手,近日被變回原來一般果決明智的教皇陛下提拔,成為威廉的身邊的副手。在國務大臣明裡暗裡的牽制之下,給前段時間風頭無兩的哈德使了不少絆子,相反,威廉倒是得到了一定的幫助,雖然卡萊爾家的現狀依舊不盡人意,但較之之前至少能在會議桌上抬起頭來。

  卡萊爾小姐難過的狠了,埃莉諾夫人便使了顏色給身後的侍女,讓人遞過一張手帕過去。林恩小姐見勢也有所領悟,叫住正在往餐盒外擺放食物的僕婦,耳語了幾句,僕婦也拿起了一塊櫻桃點綴的奶油小蛋糕給一旁紅了眼的卡萊爾小姐送去。

  哈德小姐自覺沒意思,賺回了以前受的氣就收手,不過她並沒有使場面尷尬,而是一掀手腕上的蕾絲花袖,露出一串上好的紫色珍珠手鏈,成功引起了對面姐妹的興趣,將話題融洽地進行下去了。

  畢竟對於美麗的珠寶,誰不喜歡呢?

  你眯著眼和同齡的福勒主教侄女福勒小姐排排坐一起互換點心。兩個人坐在一起,眉眼彎彎,笑得一個賽一個善良無心機。就差在腦門上寫上「修煉自我,遠離塵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聖潔純良的光輝。

  說實話,此類照鏡子式交友有點讓你頭禿。最近整個人都變得文森特化,這種感覺太玄妙了。

  你默默吐槽。

  平靜美好的晨間野餐下,暗湧著不平靜的浪潮。

  腦內不禁祭出了「你只是想吃個飯為什麼那些女人那麼多戲。jpg」。

  當然,從這些女人身後,你可以看出政務廳又重回微妙的平衡之中。

  你猜想前段時間變得猥瑣懦弱的愛德文實際上就是夏佐假扮的,因為隨著愛德文的正常,西林傳出了二殿下府邸公開招募醫生與魔法師的消息。

  沒有人知道那位藏在府邸中的二殿下到底得了什麼病,只知道病症很怪,胃痛難忍。

  據說已經相當虛弱,而三殿下似乎也有了輕微的症狀。

  有人懷疑是詛咒,但是即便是西林王室御用的魔法師莫里森先生看過之後也否定了這種可能。

  好吧,最後也不知道是什麼怪病,恐慌在西林王室中蔓延開來,兩位王子染病,底下的各位領主蠢蠢欲動,一旦西林國王後繼無人,就有可能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情。

  布加城一帶,被凱撒祖母埃琳娜女王併入西林的原雷登領土上的貴族們已經躍躍欲試了。

  根據魔法協會的情報,西林在考慮用什麼條件把作為質子押在蘭頓的大殿下亞瑟換回來。

  你看著聊珠寶話題聊得正歡的三位小姐和夫人,開始了自己的業務活動。

  「……那麼多首飾,好多平時也不戴了。放在家裡總覺的不太放心,怕被不安好心的僕人盯上拿去賣。」哈德小姐翻轉手腕,光滑的珍珠手鏈在破霧而來的陽光下反出瑩瑩光芒。

  林恩小姐挽住堂姐埃莉諾道:「你上次不也說你清查庫房的時候就發現有許多裙子啊首飾啊,全都沒了,氣得和我哭了好久呢!」

  埃莉諾夫人敲了一下林恩小姐的額頭,假嗔道:「這種事你也拿出來到外面說……不過確實是有的。」

  卡萊爾獨自縮在角落,耳朵卻聽著這邊的對話。

  你趕忙推薦:「魔法協會的銀行很安全啊,之前也跟教廷做過生意,信譽不錯呢~」

  哈德小姐對這方面的信息一向靈通:「可是我聽說換了一位新的協會長,年輕的很,不太放心。」

  「是啊,好像最近換任的事鬧的挺大,我也不是很放心。」埃莉諾夫人抿了一口加了方糖的鮮牛奶,悠悠道,「重要的位置上好像換了好幾個人了。」

  「哎呀,那都是上面的事。學院和銀行本身的運轉和組織架構都沒有受影響,我的老師奧爾德里奇最近就在接手這方面的業務,他清楚得很。」你搬出了奧爾德里奇這個殺招。

  林恩小姐摀住了臉,她似乎很害羞:「……天啊!我說為什麼上次能在大街上碰見他,要是雷克斯先生會選擇在那裡做事的話,肯定是值得信任的好地方。」

  她無意識擺弄著裙邊,布料在手中揉捏出皺褶。

  埃莉諾夫人無情嘲笑自己的堂妹:「瞧你那樣子!你正好可以跟殿下打聽打聽,看雷克斯先生有沒有喜歡的人,嗯?不過怪不得你,多麼好的小夥,要是我沒結婚的話,我看見也會心動的。一想起他走來時叮鈴作響的眼鏡鏈,還有把他的手腕襯得越發修長的玉鐲……多麼英俊的先生!」

  你:「……」你就知道,看臉的時代永不過時。

  還是哈德小姐最先將話題轉移到正事上。

  「那殿下可否幫我向雷克斯先生諮詢一下關於珠寶存儲業務的事?」

  林恩小姐也隨即接上:「我!我!還有堂姐,對吧堂姐?殿下,您幫我問問雷克斯先生吧!……順便,他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呢?」

  你滿意地應下三單業務順便回了一句「不知道」。

  有人小小聲地問道:「我也想,但是我不是想存珠寶,我想存錢。有一部分需要轉移到其他城市,它能保證運輸安全與快捷吧?」

  是卡萊爾小姐。

  你當然點頭,朝她解釋:「這家銀行絕對是最安全的,假如你需要轉移財產,一般報告到它轉移地的分行,登記好就可以讓人直接去取了,不用特地派人運輸,安全得很。」

  「我明白了,殿下,謝謝您!」

  福勒小姐打了個哈欠,拈起一塊蛋糕往嘴裡塞。舅舅說過,她只要看著就好了,別摻和到殿下和小姐們之間去。

  福勒家一向明哲保身,她沒有必要這樣做。

  你對於這一輪戰果很滿意,她們的選擇能帶動多少人跟風效仿,結果不得而知。

  簡直是一波未來的免費宣傳!

  過一段時間,可能瑪莎街有名有姓的住戶都能成為魔法協會下屬銀行的新客戶,或者重新回頭的老客戶了。

  得盡快和魔法協會捆綁在一起,不斷滲入,等到以後資產到位了,辦起事更加容易!

  遠遠能聽見馬匹嘶鳴還有箭矢刺入皮肉的聲音。

  「籲——」

  一片陰影擋在你的面前——凱撒‧卡文勒馬停下,馬兒甩甩尾巴乖巧地低頭吃草。

  他翻身下馬,表示邀請:「伊薇爾,想去逛逛嗎?」

  隨著溫度的升高,凱撒的身體逐漸轉好起來,與他平日裡有意識地訓練也不無關係。

  「最近很忙吧,很久沒有再見你來找我了。」凱撒俯身,朝你伸出手想要將正在起身的你拉起。

  卻被另一隻手半路截胡。

  文森特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你的身後出現,拉住你往前伸的手帶著向後一轉,使你被迫面對他。你震驚地被擰轉身後,就見著這貨用他極具欺騙性的招牌笑容與各位嚇得趕緊行禮的貴族女眷打招呼。

  他烏黑的頭髮隨動作垂落在你的肩上。

  「喂你……!」你完全沒有準備好迎接他的突然冒泡,下意識去看身後的凱撒。

  凱撒伸在半空的手一時有些尷尬,他僵硬地收回來,見你看他,擠出一個並不那麼真切的笑容。

  手上一疼,你被人強硬地拉走。

  你無奈地和在場的各位告別,假裝沒有看見小姐夫人們疑惑又吃驚的臉。

  你又一次回頭,假如你沒有看錯的話,凱撒那傢伙低著頭雙手握拳站在那的模樣……看上去很可怕。

  「還看?那麼好看?」文森特冷笑發問,「還記得我警告過你什麼嗎,你從來都沒有聽。」

  「啊?不是,文森特你先鬆手好不好,你這是怎麼了?」你掙扎地想要拉開這位不知道怎麼就被點著火的兄弟。

  「你很怕我?」

  當你被拉入野餐地背後的小樹林,抱上被拴在其中一棵毫無出彩之處樹上的馬,被迫開啟狂奔顛簸模式的時候你不禁狠狠罵了一句這操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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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3:03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七十九章 八週目樹林

  老雪融徹,奔馬腳底踏過往年繁枝舊葉,層層被零落掀起拋在身後。重重密壓的枝條接連不斷地撲面刮過,你只能儘量壓低身體,蜷縮在文森特懷中,雙手拽緊他披風領口的繫扣,以免被粗糲的枝丫橫掃甚至戳中身體,或者被這位難得暴怒的大兄弟顛下馬。

  你目前就想減少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該慫就慫,好好窩著一聲不吭。

  嗐,在駕駛員危險駕駛的時候,還能給他再往火上添點汽油的,都是狠人!

  文森特駕馭馬匹的雙手將你圈在一方小天地,成功成為抵擋不時掃過來的尖銳枝丫的天然屏障。

  你不斷地在內心提醒快要被顛吐出來的自己:司機危險特技駕駛中,死死抓穩了!可千萬別放手!抓住了就是一條好漢,沒抓住就等著意外身死BE重來吧啊啊啊啊啊你可以感受到氣流穿過了他的披風,後擺在空中獵獵翻滾。

  文森特的聲音從你頭頂陰惻惻地傳來,夾雜著風呼嘯而過:「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和那個質子走太近?你什麼時候才能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當然記得。」你閉著眼縮成一團,隨著顛簸斷續道,「但是,像這樣友好對待難道不更體現大國風範嗎?只要西林不翻臉,我們施捨好意又如何?」

  「施捨好意?」文森特語調上揚,他重複了一遍,如同在講一個笑話,咬牙切齒道,「施捨著與他眉來眼去?」

  「那個小孩漂亮又脆弱,確實挺容易招你們女孩子的同情。就怕你最後把自己的名譽也搭進去!」

  胯下的馬匹被主人抽了一鞭,跑得更急。

  你無語地扯了扯他披風領口斜扣著的十字金質長扣,道:「喂,你只比他大兩歲,文森特。」

  「呵,所以你理所當然地對年齡相近的他有所青睞?」

  又一根長枝猛然掃過,你趕忙低頭避開,再起身時看見文森特的手護在你額前,不禁長吁一口氣。

  你仰頭去看這位超速的騎手,真情實感地翻了個白眼:「我和他相處的時候從來都會叫上僕人在場。您能不能用上您優秀的腦子想想其他更有意義的事?如果文森特,你硬要抓著亞瑟和我之間的關係不放,不如讓我問問你……」

  「我們之間,又算是怎麼回事?」

  你嘴上不饒人,心裡卻沒什麼底,生怕這傢伙平時沒事,一旦有事就給你來個大新聞。你一直在用心感受身下的馬速,時升時降,極小的移動你都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我們一開始就約好了只是做彼此的玩伴。不過是玩伴,你憑什麼限制我不去找其他有趣的人?」你開始作死試探,在BE的邊緣高低八度瘋狂橫跳,「本身就是貴族無聊時消遣的遊戲罷了,你當真了?」

  「文森特,誰先認真,誰就輸了哦。」

  文森特手中的韁繩一緊,馬匹因受勒驟然高高揚起前蹄,嘶聲如雷。這裡就是上回雪宴時來的冰湖的對岸,你們穿越小樹林,恰停在樹蔭下,驚飛禽鳥,鳴囀陣陣。

  你沒控制住,被嚇得肩膀冷不丁抖了兩下。

  哦豁,露怯了_(:з」∠)_。

  文森特立刻翻身下馬,隨後半拉半抱地把你從馬上放下來。

  ……這傢伙平時沒看見他會騎馬啊,此處參上「他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jpg」。

  廣闊的湖面只剩下表面薄薄一層冰,中間的顏色明顯較兩邊更淺,隨時都可能裂開,湧出新鮮的湖水。周圍的泥土也顯露出原來的樣貌,積雪星點夾雜其間,榆樹繁密的枯枝上新芽可見,飽滿待發。

  你扶住他的手站穩以後立刻鬆開,被顛了這麼久是個人都得有脾氣。

  你的手被拽住。

  「不存在的貓和侍女,具有不可知力量的幼齡貴族女性,莫名其妙的造訪和離開……」文森特壓住你的雙肩,每個詞從他口中吐出時,他的臉龐都更靠近你一分,「伊薇爾,你該如何解釋?」

  「別發抖,我的小公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文森特垂眼,你們倆的額頭終於貼在一起。

  ……艾斯本後來肯定去找了這位的麻煩。

  好了,你知道癥結了ORZ。

  但是,這件事你能解釋嗎?你沒法解釋啊!解釋了光明神的褲子底都得被扒翻出來!

  生命誠可貴,你還想活久一點,可能還能get到這個艱難的文森特HE。

  那一定是你有生之年最值得驕傲的功勛!

  誰能救救你給個靈感都好啊!這題孩子真的答不來!一天天的碰上這個主就是死亡提問,髮際線都要後移了……

  加油,你能苟住的!

  你的目光毫無目的地四處亂竄,抬眼間,在他碧色的眼瞳中發現了慌亂無措還強裝鎮定的自己。

  「……文森特,有時候人想要活的久一點,一定不能知道那麼多小秘密。」你捧住他的臉,微微踮腳,雙唇擦過他的,「那個領域是你不能接觸的,為了你好,就此打住吧。」

  「我畢竟比你更早待在這個冷冰冰的皇宮中,文森特。」

  潤濕的觸感,春意寒涼,一點點劃過,從最為敏感的皮膚上傳達,直接刺激到興奮的神經。

  「不該問的,不要多問。否則,牽扯出來舊年故事的影響,沒有任何人能夠掌控住。」

  「這個宮裡沒有人是乾淨的,那個位置上的人也一樣。不要天真,嗯?」

  淺白偏粉的唇色寡淡,翕張間有意無意地摩擦過彼此,才帶起觸電般的快感又立刻分離。

  永不讓對方滿足。

  大概是由於自己唇色淺淡的緣故,你最喜歡文森特的唇,無論是唇色唇形還是習慣上揚的弧度——天生豔薄。假如忽略他所處的高位,他的唇搭配上半開半闔的狹長碧眸,一絲不苟的穿著永遠追求莊嚴得體,透著一股不容侵犯又好似等待摘取的慵懶豔麗。

  想要撕咬,看鮮豔的血液滴答地落下。

  「……」文森特難得地不言語,他的目光匯聚在你的眉心,這條美麗的蛇正在判斷該怎麼處理你的回應。

  他很快又找到了下一個話題,擊中你的另一個死穴。

  「最近,你和林恩、伯克、哈德還有福勒家走的很近?連卡萊爾都摻和在裡面,更不用說其他零散的官員家眷……伊薇爾,你和奧爾德里奇頻繁地出入皇宮,是要迫不及待地用新方式來建立你的小王國?」

  你無辜攤手:「文森特大人,您自己說過,我遲早是要嫁人的。世事難料,我可不能把自己的未來都託付在別人頭上,沒錯,不用想了,包括你。提前給自己準備嫁妝也不行嗎?」

  「口齒伶俐是美麗的紙屋,尚且比不上權力這座石堡在陽光下的陰影來的長久,伊薇爾。」文森特將你的額髮分開、撩起,別在耳後,「你會明白這一切都是無謂的努力。」

  「是嗎?我不相信。拭目以待,大人。」

  你撇嘴,毫無留戀地表示自己想要離開:「如果你沒有更有價值的東西,我一點都不想再回答了,我英俊迷人的大人。要知道您把我拽過來的時候我可憐的早飯才吃了幾口……您懂我的意思吧?」

  一滴水狀液體滴落在地上的枯葉表面。

  「西境。」文森特的情緒漸趨平穩,他終於恢復了平時的狀態,這對你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你最近應該聽說了西境的事情吧,伊薇爾?」

  你點點頭:「這個我倒是聽薩拉她們提起過。據說接連幾個城大部分居民都成了行走遲緩、沒有反應的怪物,但是仍保持正常的呼吸,就跟活死人一樣。據說有時候聽見特定的指令會聚齊統一行動。」

  兩滴。

  文森特追問:「有沒有可能是精神系魔法造成的?」

  「不可能,對於活體的控制並不容易。一個魔法師控制一個活人的思維都費力,幾城的人怎麼可能這麼整齊劃一,哪來那麼多魔法師待在西境。」你想也不用想直接否定掉文森特的推論,「我看很有可能是被下了特定的藥劑吧。」

  「……我知道了。」

  你伸手想要打掉文森特現在還鉗在你肩上的雙手,突然之間天旋地轉,你被壓倒,懵逼地一頭紮進文森特懷裡被人抱著在泥地上翻了幾個滾,泥道本來就不寬,你們成功跌入冰湖開啟了破冰之旅。

  你:「……我說,您這是要做一隻魚兒暢遊在我的荷塘……嗎,媽、媽媽啊啊啊啊啊!!!」

  你扒在岸邊,吐槽在從冰水中抬頭看見原來所處的位置上候著的那位老兄後戛然而止。

  那是一條盤踞在樹梢的巨蟒,嘶嘶地吐著紅信,涎水不停下落,身上褐黃花紋斑駁,十分粗壯。

  它伸展頭身,在空中往前滑行聳動,張開大口,腥氣飄來,你不由得掩住了鼻。

  ……

  敲!跟這貨在一起待著準沒好事!

  如果剛才文森特沒有反應過來,估計蛇兄已經一口一個嗷嗚出你的新BE了。

  簡直是史上最沒有價值的BE,和波ss一起葬身蛇腹。

  你這輩子都得對遊戲有心理陰影。

  「噅兒——」

  文森特拴在樹上的馬受驚掙扎,吸引了巨蟒的注意力,它估計餓慘了,張口就將馬頭含在嘴中。

  兩物僵持不相上下,馬亂蹬亂踢在蟒身上,而巨蟒的吞食隨時間的流逝更深入。

  文森特寒著一張臉把你從冰水裡拉上來:「快走!」

  幾聲槍響打斷了你們的自救行動,一個人影騎著馬朝這裡趕來,手槍散彈的攻擊讓蟒蛇痛苦不堪,不停地絞擰身體翻騰掙扎。

  見巨蟒還有動靜,持槍者再次上膛。

  「砰、砰、砰——!」

  龐大條長的蛇軀從樹上緩慢滑落,蛇口鬆開,吐出被絞了一頭涎水的馬,馬抖抖身上的毛髮不停嘶鳴。

  騎馬者越來越近。

  誰會來這裡找人,還是這個時候?不應該都準備狩獵去了麼?

  難道是除了執行愛德文命令之外閒的發慌的布蘭奇?

  危險解除,騎馬者放緩速度,馬兒踱著小步優雅地踏出樹林。

  ——是凱撒。

  他環視了樹林周圍的狼藉慘狀和你們兩個落湯雞的倒霉樣子,神情驚疑。

  凱撒下馬,走近你們問道:「伊薇爾,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你無力扶額,衣衫上的泥印,浸泡過冰水的裙子,你現在的形象差不多涼了。

  好在這位好心的質子沒有糾結太久,他轉身朝文森特點點頭,道:「愛德文陛下正在找您,還有伊薇爾,狩獵馬上就要開始了,大家四處都找不到二位,很是擔心。由於我方才看見您帶著伊薇爾從這個方向離開的,所以自請來尋找二位的行蹤,還好我趕來的及時,沒有出事。」

  你展開裙襬,誠心誠意地屈膝:「十分感謝,亞瑟。」

  文森特致意後,走到樹旁解開馬的栓繩,從湖裡撈起一塊較大的碎冰擦拭馬的鬃毛,洗去噁心的黏液。

  凱撒趁這個時候解開身上乾燥的披風裹在你身上,小聲問:「你們什麼時候吵架了?」

  「沒有,他單方面不太愉快。嘛,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嘛,你懂的。」你順手接過,也小聲回道,「謝謝,真的,太謝謝你了今天。」

  凱撒:「……沒事。」為什麼要這麼熟練地認為他知道些什麼,不,他不懂。

  「噗呲——」銳物穿透皮膚的穿刺聲引得你和凱撒立刻分開。

  離你不到一米遠的地方,剛剛本應該死透了的蟒蛇張大嘴做生命最後的抽搐。它後半段的皮膚上,有一根長樹枝將它身體穿透,釘在地上。

  你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偷偷遊走過來的。

  冰水混合冷汗浸濕後背衣物。

  文森特面無表情地鬆開握著樹枝的手,道:「下次碰到危險的獵物,記得要補刀。」

  「走吧,亞瑟,伊薇爾。不要讓陛下久等,尤其是我們兩個還得換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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