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九洲】我是秦二世 (全文完)

大頭寶珠

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一百九十章 南越風雲(一)

　　就在大秦關中各地的蓬勃之景迅速的向著漢中、巴蜀以及關外河東等郡飛速蔓延的時候，遙遠的大秦最南部，南越數郡中，也同樣是一副熱火朝天之景。

　　只是，一個是熱火朝天的生產之景，一個卻是熱火朝天的搜捕、徵兵、徵糧、徵夫之景。

　　南海郡郡治番禹。

　　始皇帝二十七年（前219年），始皇帝派屠睢為主將、趙佗為副將率領50萬大軍平定嶺南，屠睢因為濫殺無辜，引起當地人的頑強反抗，被當地人殺死。秦始皇重新任命任囂為主將，並和趙佗一起率領大軍經過四年努力，于始皇帝三十二年（前214年）完成平定嶺南的大業。

　　始皇帝在南越基本平定之後，遂即設立南海、桂林、象郡三郡之地。

　　南海郡即後世廣東舊廣州、韶州、潮州、惠州、肇慶、南雄諸府州及高州府北境、廣西舊平樂府東境、梧州府東南境皆其地，而南越三郡所轄之地一直到後世之越南、緬甸境內的很大一部分土地，在當時，都已經併入大秦境內，為大秦國土。

　　征討南越的五十萬大軍，除了二十餘萬攜家帶口遷往南越鎮守的老秦人外，剩餘三十餘萬都是關中各地的奴生子以及滅亡楚國之後俘虜的楚國精兵。

　　在平定南越之後，始皇帝再次下令遷徙了近十萬戶的老秦人以及近三十萬人的楚國百姓進入南越，以稀釋在南越數郡人數上佔據絕對優勢的百越蠻夷。

　　一次次的遷徙，每一次都是老秦人衝鋒在前。他們攜家帶口、遠離關中故地進入天氣燥熱、氣候濕悶的南越之地。一路行去，數萬的老秦老弱婦孺倒在了南遷的路途之上。

　　但是，他們始終堅定的執行著始皇帝的詔令。南下，再南下，鎮守廣闊的西南邊陲之地。

　　楚人因為早就適應了南方的濕熱氣候，進入南越數郡之後反而有如魚得水之感。一路南遷下去，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自始皇帝三十二年開始，到二世元年，已經足足有五六個年頭了，南遷而來的老秦人逐漸適應了這南方濕熱的氣候，發展生產，修築城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南越數郡每一天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任囂和趙佗兩人，忠實的執行了始皇帝以懷柔安撫為主的平南方針。經過五六年的交流和融合，南越數郡的土著蠻夷逐漸開始接受大秦的統治，不再如先前那般排斥。

　　時光如流水，歲月不饒人。

　　早在南下領兵之前，任囂已經是花甲之年，及至南越平定，看看觸摸到了古稀門檻了。南越濕熱的氣候。始終困擾著任囂這個平定南越的統兵大將。

　　趙佗，卻是名聞關中的青年俊彥，十九歲趙佗19歲獲賜護駕禦劍隨始皇帝東巡。始皇帝二十七年（西元前219年），剛剛不過二十二歲的趙佗就被封副帥隨主帥任囂率領50萬大軍征戰嶺南。

　　所在在始皇帝仍然在世之時，任囂就一直在番禺城郡守府中開始靜養身體。很少參與南越數郡的日常事物上。南越數郡的軍政大權盡皆都被任囂委于年輕有為的副手趙佗之手。

　　始皇帝三十四年(西元前212年)，出征南越七年之久、已經二十九歲的趙佗回咸陽述職。始皇帝允任囂所求，正式任命趙佗為南海郡守兼領南海將軍一職，將南越三郡軍政大權一併託付給極為賞識的趙佗。

　　而任囂僅僅保留大將軍一職，留在番禹靜養！

　　到如今，趙佗已經在南越整整十載！

　　趙佗的妻子和兒子如今都在咸陽，而他的妻子正是胡亥的十二姐，贏淑。

　　贏淑嫁給青年俊彥深得始皇帝信任的趙佗同樣的始皇帝下詔賜婚。兩人在始皇帝二十六年(西元前218年)成婚。

　　贏淑在同趙佗成婚一年之後，為趙佗生下了長子趙末。而就在同一年，趙末剛剛出生不久，趙佗就奉詔跟隨大軍南征嶺南。

　　依照慣例，領軍大將出征，所有家小都不得離開咸陽。這既是為了保證前線將領不至於叛變，也是為了讓前線將領能夠安心于戰事。

　　在南越平定之後，趙佗時隔七年回到咸陽，此時趙末已經足足七歲。

　　趙佗長年出征在外，在那次回到咸陽的時候，正是始皇帝第二次將扶蘇趕到九原軍中做監軍之時。趙佗委婉的向始皇帝提出了要將贏淑母子兩人一併帶往南海，但是被始皇帝拒絕了。

　　雖然始皇帝非常信任趙佗，甚至於趙佗能有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始皇帝給的，但是在這個問題上始皇帝並沒有給趙佗破例，即便任囂的家人也一直都在咸陽城中。

　　趙佗在咸陽盤桓兩月之後再次回返南越鎮守。始皇帝雖然沒有答應趙佗帶走贏淑母子兩人，但是為了安撫趙佗卻恩准趙佗將他的幼弟趙光帶去了南海。

　　這一年，趙光剛剛十五歲！

　　原本歷史上趙佗在始皇帝三十四年的這一次咸陽之旅，是趙佗這一生中最後一次重回關中。

　　在隨後三年時間不到，隨著始皇帝在東巡途中的突然歸天，大秦的局勢如江河順流急轉直下。

　　隨著二世皇帝胡亥的繼位，扶蘇自殺，蒙恬和蒙毅兩兄弟冤死獄中，馮去疾、馮劫父子被逼不堪受辱自殺身亡，緊接著一代權相李斯九族被誅，死相淒慘。

　　短短不到三年，始皇帝耗費畢生精力打下的偌大江山，分崩離析。

　　隨著子嬰的身死，大秦帝國隨之覆亡。

　　那時，任囂已經老邁，趙佗已經在事實上成為南越數郡數十萬大秦兵卒的最高統帥。趙佗在那個曾經給他帶來了無盡榮耀的偌大帝國大廈將傾之時，始終按兵不動。

　　隨著項羽在咸陽的那把大火，大秦帝國轟然倒塌。而贏淑母子兩人也在動亂的咸陽不知所蹤。

　　在任囂死後，趙佗始終據守西南一隅之地，並在數年後(西元前204年)自立為南越武王。

　　十年之後，趙佗向劉邦稱臣，被劉邦封為南越王。及至劉邦死後自稱武帝，趙佗不知道有沒有對那個湮沒在火海中的大秦產生過愧疚。

　　如今，趙佗依然是南海將軍，任囂依然在番禺城中養老。趙光已經十八歲！

　　作為南海數郡的實際掌舵人趙佗最為寵愛的幼弟，趙光在番禺城中的地位極為特殊。他沒有任何實際的官職，因為所有人的官職都是要又朝廷加封的。但是，作為趙佗最為寵愛的幼弟，整個南海數郡卻沒有任何人能忽視這個無爵無名的年輕人，供著巴結著。

　　情況，在兩月前的一個雨夜發生了變化。

　　消失數月之久重新回到南海郡的猛降蒙沖帶回了一個讓南海二十餘萬老秦兵卒欣喜若狂的消息。

　　二世皇帝被始皇帝托夢點醒，蒙恬和蒙毅兩人同時被二世皇帝釋放，逆賊趙高伏誅，二世皇帝下罪己三詔，同時停滯各處馳道和宮殿的建築，釋放關中各地無數民夫，減免天下賦稅等等一系列讓所有人目瞪口呆卻又不得不信的消息。

　　因為六國遺族紛起的復辟浪潮而在南海數郡老秦人中產生的壓抑和無助之感，在剎那間一掃而空。大批老秦人包括蒙氏一族的將領紛紛上書請求大將軍任囂和南海將軍趙佗上表皇帝，北上領軍平亂。

　　各種暗流激蕩在剛剛步入平靜不到數年不久的南海數郡。

　　大秦二世元年六月初五。大將軍任囂突然吐血而亡，緊接著南海將軍趙佗因為傷心過度吐血休養。就在南海數郡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陷入群龍無首之地的時候，南海將軍趙佗幼弟趙光拿出了一份趙佗親筆所書的命令。緊接著在數十個百越族老的支援下，遵照趙佗的命令，年僅十八歲的趙光代趙佗行南海將軍之職。

　　一夜之間風雲變幻。趙光領南海將軍一職不久，大批蒙氏一族的各級將領被替換閒置，取而代之的卻是眾多大字不識一個的百越蠻夷，這些人被趙光紛紛任命為各級將領安插進入南海數郡的數十萬大軍中。

　　大秦二世元年六月二十日，在蒙沖的帶領下，駐守在番禺的十餘萬老秦步卒突然拔營而出，意圖自廬江郡北上，回歸關中咸陽之地。蒙沖等人的動作頓時震驚整個番禺。

　　收到消息的趙光領著駐守在番禺的大多有楚國降兵以及百越蠻夷組成的近二十餘萬大軍同蒙沖的十餘萬大軍在番禺城外五十裏處相遇，大戰一觸即發。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咸陽失蹤的故公子扶蘇的嫡子子嬰突然出現在兩軍陣前。

　　也許趙光那方大多由楚國降卒以及百越蠻夷組成的二十餘萬大軍中很少有人能認得子嬰，但是蒙沖這方的十餘萬老秦人可是對子嬰絲毫不陌生。

　　作為公認的大秦皇位的繼承者扶蘇唯一的嫡子，子嬰在關中、在咸陽、在老秦人、在蒙氏族人那得到的關注絲毫不少。畢竟，扶蘇繼位，作為扶蘇唯一子嗣的子嬰不出意外的話必然會是大秦的三世皇帝。

大頭寶珠

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南越風雲(二)

　　子嬰在四月十六日被趙剛從咸陽擄走，五月上船沿著海岸南下，足足耗了月餘才到達南海郡治所在番禺。

　　樓船始終沿著海岸線南下，一路倒也沒經受多大的風浪。只是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坐過海船的子嬰開始還有心思興致勃勃地欣賞著在關中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海景，半天之後就開始暈船，等到苦膽都吐沒了、習慣了海船的顛簸和搖晃之後，南下之路已經走了大半，原本壯麗的海景也在子嬰眼中變得枯燥無比。

　　好在，終於在六月初的時候，子嬰、趙剛一行人終於到了南海郡。在趙剛等人的護衛下，子嬰終於見到了這次萬里迢迢將他請來這南越之地的幕後之人。

　　這人，正是南海將軍趙佗最為寵愛的幼弟，年僅十八歲的趙光。同時，子嬰還見到了被趙光尊為老師的蘇秦之孫、曾經同蒙沖一同前往陰山以北的蘇越。

　　蘇越，混在南遷的數十萬百姓中有驚無險的到了南海郡。學識淵博的蘇越很快就在數十萬平民中脫穎而出。被急需人才的趙佗引為幕府。

　　在趙佗將趙光帶到南海郡的第二天，就正式讓蘇越成為了趙光的老師。那個時候趙光僅僅十五歲而已。

　　子嬰和趙光、蘇越三人密探了整整一天，誰都不知道他們三人到底談了些什麼。整個南越，除了趙剛這批人外，再無一人知道扶蘇嫡子子嬰到了南海郡。

　　所以，今天第一次在人前現身的子嬰一出現，立時讓所有蒙沖等蒙氏族人以及十餘萬的老秦人集體失聲。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子嬰公子應該在咸陽。

　　但是子嬰一開口還有他出示的那塊證明他身份的玉佩無不清楚的告訴所有人，他正是本應該在咸陽的子嬰。

　　大秦所有的嫡系皇子，都有一塊能夠代表他們身份的玉佩。這玉佩是尚坊所制，不僅價值連城而且根本無法假冒。這在咸陽是人盡皆知之事。

　　始皇帝被二世胡亥聯合李斯、趙高兩人毒殺而死、逼死扶蘇的話語從聲淚俱下的子嬰口中說出來的效果自然另有一番不同。

　　在經過子嬰出現以及那番話語的連番震駭之後，原本同仇敵愾的十餘萬老秦人頓時分裂成兩方。

　　扶蘇做為整個天下公認的大秦皇帝繼承人，在老秦人中更是先天具有胡亥無法比擬的優勢。畢竟扶蘇要比胡亥大上幾乎二十歲。

　　這是一個胡亥根本無法媲美的優勢。同時扶蘇又是始皇帝的長子。雖然大秦祖制是立賢不立長，但是顯然品德淳厚、生性溫和的扶蘇更得老秦人人心。

　　畢竟，這南越的數十萬老秦人離開關中之地太久。

　　片刻間，十餘萬的老秦人包括很大一部分的蒙氏族人，同時傾向了子嬰一方。站在蒙沖以及胡亥這一方的盡然不足兩萬人。剩餘還有兩萬餘人卻在中間搖擺不定，不知到底該相信誰。

　　從年老體弱的任囂身死，再到身強力壯的趙佗傷心過度病危，然後就是趙光拿出趙佗的一紙命令，再到如今原本應該在咸陽的子嬰公子陡然出現在南越，蒙沖猛然發現，似乎一切都是早就預謀好的。

　　無論任囂身死也好，還是趙佗病危也罷，似乎所為正是為了子嬰到來。而這一切幕後的策劃之人如果不是子嬰的話，那麼只有一個，那就是，趙佗幼弟趙光。

　　子嬰自小就在咸陽，他根本沒有能力也不會想到將手伸向這南越，唯一可能的就是趙光。而子嬰顯然正是趙光尋來的傀儡而已。

　　如今大秦已經亂象四起，六國遺族復辟連連。而如果這個時候子嬰控數十萬大軍北上，豈不正合了那些六國遺族的心願？

　　原本是大秦撲滅六國遺族的戰爭，到最後就會變成同是始皇血脈的叔侄皇位之爭。如果身在咸陽的二世皇帝贏了還好，大秦還能得以延續。而如果若是讓被趙光控制的子嬰贏了，那麼怕是用不了數年大權在握的趙光就會將贏氏一族誅殺一空，取而代之了。

　　這一切，無亂是任囂、趙佗還是子嬰，其實統統都是一個陰謀。最後的得利者似乎就只有趙光一人而已。

　　只是，南海將軍趙佗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蒙沖不知道。

　　十餘萬大軍瞬間分崩離析，看著站在趙光身後面白無鬚的蘇越臉上的陰笑，蒙沖知道，即便今日自己投降了，怕是也難逃一死。

　　慘烈的廝殺，毫無預兆的陡然爆發。

　　在蒙沖的帶領下，兩萬多終於皇帝的老秦步卒猛然調轉方向朝著長沙郡方向衝殺而去。兩萬人，對陣近二十餘萬大軍，結果不言而喻。

　　除了蒙沖在百餘個蒙氏族人的誓死保護下逃脫外，剩餘的兩萬餘老秦兵卒被屠戮一空。濃郁的血腥氣息即便隔著十餘里也清晰可聞。

　　子嬰，在這一戰之後正大光明的以始皇帝嫡孫的身份出現在南越。

　　以趙光為首的百越蠻夷、楚國降卒率先向子嬰效忠。緊接著，從南越各處趕回來的蒙氏族人再次分裂成兩部分。殺戮隨即而起。連綿不絕的殺戮在整個南越數郡足足持續了月餘。

　　在將所有反對的蒙氏族人以及老秦步卒屠殺一空之後，大秦二世元年七月十六日，始皇帝嫡長孫、故公子扶蘇嫡子子嬰，在南海郡治宣佈繼位為大秦二世皇帝。

　　子嬰在繼位為皇帝的同一天，正式在南越數郡下達了討伐關中謀殺始皇帝的偽皇胡亥以及偽丞相李斯等等一眾叛逆。

　　早在六月十五日，自巴蜀南下宣詔調遣趙佗領軍北上的胡亥信使並黑冰台數十個侍衛在到達象郡郡治臨塵（後世廣西崇左）時，遭到收到消息的趙光手下趙剛千餘人的襲殺，屍首無存。

　　子嬰繼位的當天，在下令討伐胡亥的同時，加封蒙恬為天下兵馬大將軍、太尉，蒙毅為左丞相，已死的任囂為右丞相，趙佗為御史大夫、南海侯，趙光為郎中令、番禹侯，蘇越為廷尉，等等一眾人等各有加官進爵。南越小朝廷一時到也初具雛形，氣象陡生。

　　雖然蒙恬和蒙毅兩人此刻根本不在南越，也從來沒有同子嬰聯繫過，但是子嬰已然如此加封。正是因為子嬰的這個加封，讓投靠子嬰的一幫蒙氏族人歡欣鼓舞異常。

　　大秦二世元年七月十七日，也就是子嬰詔告南越數郡正式稱帝的第二天。

　　正當南越小秦朝一干人等歡欣鼓舞秣兵曆馬準備整軍備戰準備北上討伐偽皇帝胡亥的時候，連續被暴風雨摧殘了已經數日之久的南海、桂林、象郡三郡，陡然遭遇了數百年從未遭遇過的罕見颶風。

　　暴風雨在短短的兩三個時辰內威力驟升百餘倍，山崩地裂、電閃雷鳴之下，強勁的颶風由南到北從大海之上橫掃整個南越三郡之地，摧樹毀城，蕩盡一切。

　　伴隨著強勁的颶風，無盡的海水自南海之中倒灌而入，配合著暴雨，將大半個南越三郡在短短的數個時辰內變成一片汪洋沼澤。

　　南越三郡之地，十餘座城池毀於一旦，數十萬的百越蠻夷以及遷徙而來的楚人、奴生子流離失所，數萬的百姓死於洪水之中。

　　剛剛經過新皇登基普天同慶的南越三郡，在歡聲和憧憬中僅僅渡過了一天，就陷入哀鴻遍野之境。

　　所謂樂極生悲，無外如是。

　　命運何等的諷刺！

　　這場突如其來的罕見熱帶風暴，就像一塊巨石，重重的敲打在南越數郡所有野心勃勃之人的心頭之上。

　　流離失所的百姓需要安置，毀壞的城池需要修復，停靠在碼頭上的樓船被毀去三分之一還多。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在颶風停止之後，一股殺傷力極為強大的流言和恐慌開始在南越三郡百姓中蔓延。

　　子嬰擅自登基，不尊祖宗，不敬上天，老天特降下海神之怒來懲罰欲要行謀逆之事的南越百姓。

　　流言不知從何而起，等到子嬰、趙光等人發現之時，已經在整個南海郡中蔓延，並且在飛速的向著桂林和象郡兩郡擴散。

　　這流言的殺傷力是無形的，同樣是異常可怕的。尤其是在南越這些崇尚上古神靈之地。軍隊中的蠻兵在短短的一天就已經有不下數千人離營而逃。

　　被颶風弄的焦頭爛額的子嬰、趙光等人，在救災的同時，再次發起了新一輪的搜捕和殺戮。所有傳播流言的百姓盡皆被抓起投入大營，老的就殺掉，有用的就發配軍中為奴。

　　同時在趙光的慫恿下子嬰答應了南越數郡中數十個百越蠻夷族老提出來的，一旦子嬰統一天下，允許百越蠻夷自成一國封為諸侯的建議。

　　大規模的徵兵在殺戮開始的同時，也在南越三郡的百越蠻夷中展開。只待樓船打造完畢，南越大軍就將全軍盡出，北上討伐。

　　……

　　大秦二世元年八月十五日，剛剛平息沒有多久的關中各地，再次出現了大秦二世皇帝陛下的詔令。只是這次的詔令同前面幾道詔令都不同，這是一道殺人的詔令，而且是誅盡三族。

　　剛剛平息不久的關中各地，悚然而驚！

大頭寶珠

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一百九十二章 長史司馬欣

　　李斯的死，讓李斯一系的官員頓時失去了主心骨。雖然李由被胡亥擢升為右丞相，但是無論是論資歷還是論年紀亦或是論官位高低，身為右丞相的李由都是無法同馮去疾相媲美的。

　　不過，李由能夠直接由郡守擢升為右丞相，又讓李斯一系的官吏看到了希望。正是因為有李斯留下的包括姚賈在內的數位三公九卿的支持，才讓李由這位年輕的大秦右丞相不至於顯得完全是個擺設，走上馮去疾走了十餘年的道路。

　　還有一點，馮去疾年紀同李斯相比差不多了多少，誰知道馮去疾什麼時候會同李斯一樣就這樣無疾而終猝死了你？那個時候，大秦左丞相之位自然順理成章的落到李由身上。

　　馮去疾前任左丞相顯然只是皇帝為了朝廷局勢的安穩而順勢為之，朝中眾臣恐怕包括馮去疾自己都很清楚，自己這左丞相只是個過渡而已。

　　所以，馮去疾在遷任左丞相之後，基本上只要胡亥提出來的事情馮去疾基本上都是以胡亥的旨意為主，除了必要的補充和完善之外，馮去疾從來沒有反對過皇帝旨意。

　　而李由呢，因為剛剛坐上右丞相的位置，雖也有提出某些他自己的見解，但是在對待皇帝旨意這件事上，同馮去疾的做法一樣，大多都是以皇帝旨意為主。

　　大秦的權力開始真正的掌控到胡亥的手上。

　　李斯出殯之後的十餘天，胡亥除了頒佈廢奴、定幣制等一系列詔令外，大多數的精力都放到了整頓咸陽宮內外之事上。

　　內，自然是咸陽宮中的眾多宦官和宮女。外，則是負責咸陽宮警衛的禁軍以及衛卒。

　　咸陽宮所有的宦官宮女經過趙安的指認以及羅網中的名單，又陸續查出了近五十餘個天網和地網細作，這些宦官宮女都被秘密處決。

　　剩餘的宦官宮女都是經過嚴格的篩選身家清白的普通人，隨後再贏一的強烈要求下，胡亥又自龍衛中調派了一部分較為出色的女性龍衛充任皇帝寢宮以及麗妃寢宮等數處要害之地的侍衛，同時咸陽宮各處宮門的守衛也盡皆交由龍衛負責。

　　禁軍和衛卒中，對照名冊後找出了百餘個羅網中人。同樣被秘密處決。

　　黑冰台同樣被胡亥下令嚴加整頓，因為通過李斯手中交上來的羅網名冊，在黑冰台中找出了多達二十餘人的羅網細作和死士，由此可見羅網勢力之大。

　　不過，在處理李斯喪事的這幾天，整個龍衛是全員盡出，十幾天的時間內，在關中各郡統共誅殺地網死士五百餘人，李斯掌控的天網細作竟然達到了兩千餘人之多。

　　而且正如李斯所說的那樣，這些人遍佈關中各地的各類人群，上到朝中官吏，下到販夫走卒，無所不包。

　　李斯的天網細作，胡亥一併交給了龍衛中負責統領所有細作的贏六來進行整理，能夠吸收到龍衛中的就吸收，不能為龍衛所用心思不正的，一併處決。

　　基於胡亥的詔令，外表一片祥和欣欣向榮的關中各地，內裏卻是一片血雨腥風。只是這血雨腥風因為龍衛的嚴格控制，基本上沒有在關中各地引起太大的波瀾。

　　被胡亥支使回灞宮的龍嬌、龍媚以及龍冰和龍雪四人再次回到了咸陽宮中，成為胡亥身邊的貼身侍衛。

　　當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的時候，胡亥終於見目光放在了尋找那個出賣自己將自己秘密北上的消息透露給項梁叛軍的人。

　　原本胡亥以為是李斯做的。但是顯然，李斯沒有做。而且李斯也僅僅承認了對宮內的刺殺和對蒙恬、尉繚兩人的刺殺。同時點出咸陽有第三方勢力在趁渾水摸魚之事。

　　除了羅網還有第三方勢力？如果這勢力很大的話，顯然不可能僅僅衝擊南門衛所，而是趁亂在整個咸陽各地四處搗亂才是。

　　那想要趁渾水摸魚之人顯然是因為南門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南門衛所，除了數十個輪值的兵卒外能有什麼值得如此鋌而走險呢？

　　如今行刺和李斯喪事兩件事都已經結束，當初那些伏殺南門衛所之後想要逃竄出咸陽的黑衣人，大部分都被奉命封鎖咸陽附近各處要道的王乾給生擒，其餘反抗的盡皆都被秦軍強弩給生生射殺。

　　贏一親自出馬，不到一個時辰，所有被生擒的人就爭著喊著將幕後之人供了出來。

　　在胡亥沒有回到咸陽之前，贏一一個多月來始終在秘密調查內奸一事，所以贏一手中掌握的情況要比胡亥想像的多的多。

　　只是因為沒有確切的證據，贏一不敢稟報給胡亥而已。在他想來那人既然跟項梁聯繫，那麼這聯繫必然不會輕易斷絕，他在等人贓並獲的時候，只是他沒有想到從收到皇帝信報以後，那人就再也沒有了動作。似乎一切真的跟他武關一般。

　　那人長久沒有動作，也讓贏一更加謹慎不敢輕易有所動作。

　　今天，算是真正的肯定了那人的嫌疑。通過那些人的供詞，贏一很快就想到了這些人襲擊南門衛所兵卒的用意所在。

　　他當初得到的消息正是南門衛所的兵卒給他提供的。畢竟，在皇帝離開咸陽前，只有那人府中之人曾經深夜出過咸陽城，南門。

　　聽到贏一口中說出的那個人的名字，胡亥愣了一愣之後，沉聲問道：“可曾確定？”

　　“回陛下，那些人都是他府上所養門客，下臣稍一用刑就已經全都招了出來。而且，在陛下離開咸陽之前末夜只有他府中之人曾經出過咸陽。而且正是陛下告知朝中諸位大人將要北上的那夜。”贏一肯定的道。

　　司馬欣…司馬欣。胡亥念叨著那人的名字。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成武城中因為項梁和項羽兩人死傷的數萬百姓，閃過虎頭等眾多在那一戰中遭受無辜屠殺的而失去父母的孩童天真眼神。

　　這些人，本來都是可以免於那場無妄之災的。正是因為司馬欣的出賣，不僅讓胡亥差點陷入危境，而且還導致了住數萬無辜百姓的死傷。

　　直到自己平安歸來，司馬欣不僅沒有亡命逃竄投奔項梁，而是繼續隱藏在咸陽、隱藏在大秦朝堂之上。甚至還變本加厲的直接在咸陽中命府中門客襲殺衛所兵卒、放火燒毀民房。

　　皇帝書房長史，一般都是皇帝最為親近之人才能擔任，畢竟皇帝書房長史可是掌握著大秦太多的機密。始皇帝時，蒙毅一直擔任的就是皇帝書房長史之職。由此可見皇帝書房長史之位的重要性。

　　直到胡亥登基，司馬欣才被李斯和趙高兩人提拔為胡亥的書房長史。

　　司馬欣應當知道自己肯定猜出了朝中有項梁的內奸，即便他不知道，想來項梁也會告訴他，自己曾經問過項羽朝中誰將消息稟報給項梁的，司馬欣沒有逃而是選擇繼續留在咸陽，當著他的有名無實的皇帝書房長史所為自然是為了繼續給項梁提供情報，這是何其的膽大？

　　而且司馬欣還喪心病狂的命府中門客前去襲殺曾經見到過他府中權杖的南門衛所兵卒。想要在咸陽混亂的局勢上再澆上一把油，趁機蒙混過關。

　　胡亥想不明白，是什麼讓司馬行對自己、對給了他高位的大秦如此之恨，甘願認賊作父。

　　凜冽的殺氣，陡然自胡亥身上蔓延開，。整個大殿的溫度陡然降至冰點。

　　“你去將司馬府抄家，闔府上下一個人也不能漏掉！還有那司馬欣別讓他死了，朕，想見見他。”胡亥看著贏一冷聲道。

　　“下臣遵旨！”贏一連忙躬身應道。

　　“對了，去將章邯叫來，司馬欣可是他的好友。”胡亥猛然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睛微眯緩緩的道。

　　“喏！”贏聽到皇帝的話心中不由一凜。

　　章邯同司馬欣的關係，整個朝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且就贏一所知，章邯曾經不只一次的在皇帝面前為司馬欣美言，所為正是為了讓皇帝能夠多多重用徒具皇帝書房長史之名，卻很少被胡亥任用的司馬欣。

　　皇帝命自己將章邯招來，顯然因為司馬欣之事，讓皇帝對章邯心中極為不滿了。

　　平靜的司馬府陡然被大批的龍衛突然突入府內，贏一身先士卒親自領著十餘個龍衛直奔司馬欣書房而去。皇帝已經說了，想要親自見見活著的司馬欣。

　　而贏一同樣很清楚，一旦龍衛衝入司馬府，作為內奸的司馬欣最為明智的做法就是自殺來謝罪。這樣才有可能逃過皇帝將整個司馬一族盡皆誅殺的可能。贏一很明白這點，自然不敢怠慢。

　　贏一早就調查清楚司馬府的地形，司馬欣身在何處同樣很是清楚。

　　因為府中突然響起的喧嘩聲剛剛起身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麼情況的司馬欣，還沒有完全站起來，原本緊閉的書房大門伴隨著一聲巨響，陡然碎裂成幾塊倒飛而出。

　　木屑橫飛中，一臉愕然的司馬欣看著出現在破碎大門外的贏一，頓時臉色煞白。全身的力氣在剎那間被抽空，無助的緩緩癱軟在地。

大頭寶珠

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司馬之罪

　　司馬欣從走出第一步的時候，就料到自己也許會有今天。

　　雖然他已經料到自己也許會有今天，但是那畢竟只是也許而已，並不代表他真的想死或者說真的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生命誠可貴啊！

　　所以在七月二十日夜，當他得知丞相李斯、大將軍蒙恬以及國尉尉繚三人同時遭遇刺殺之後，自從收到項梁傳來的胡亥成功自成武歸來就惶惶不可終日的司馬欣馬上意識到這是自己的一個絕佳機會。不僅能夠乘機脫身，同時還能火上澆油的順勢將咸陽這汪渾水攪的更混，正是一舉兩得。

　　於是，司馬欣馬上就將自己府中豢養的三教九流的門客召來，重金相贈給這些人，讓他們前去襲殺曾經見過司馬府權杖的南門衛所兵卒，同時放火焚燒民居，讓咸陽亂的更厲害些。

　　事情如他所想，一切都進行的很是順利。只是司馬欣怎麼也不會知道，因為胡亥在宮中遇刺，先一步命王乾領著灞上大營的精兵將咸陽的各條要道統統封死。

　　襲殺南門衛所成功的司馬府門客，狂喜著互相商量著準備帶著司馬欣贈送的大批財貨到哪去逍遙自在時，碰到了早就將咸陽附近的各條要道都封死的灞上大營精兵。

　　數息之間，在面對犀利無比的秦軍強弩，一干人等紛紛繳械投降。地上卻因此躺下了二十餘條插滿弩箭仿若刺蝟的屍首。

　　緊接著風雲變幻，李斯在這一夜身死。而那些襲殺南門衛所的門客逃出咸陽之後也都再沒有絲毫音訊傳來，司馬欣連呼天助我也之後，一顆始終提著的心終於安了下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直到李斯出殯之後，皇帝又接連頒發一系列詔令，根本沒有提及任何一點北上之事。司馬欣一度以為是自己神經過敏了。

　　他卻渾然不知，他派去襲殺南門衛所的那些門客一個都沒逃走。除了在南門衛所死了十餘個外，剩下沒死的要麼被王乾手下的兵卒射殺要麼被活捉。

　　之所以那麼久胡亥一直沒有動作，最主要的是因為他沒有時間。

　　李斯的那封信給他提了醒，歷史已經改變。加上他派往南越宣詔的信使以及黑冰台死士到如今都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更是印證了胡亥的先前的猜測。

　　原本的歷史上趙佗就沒有對日暮西山的大秦伸出援手，如今子嬰很有可能是被南越的趙佗給從海陸接走了，所為顯然正是為了這皇位這天下而已。

　　不管子嬰是個傀儡還是真正的早就同趙佗有勾搭，他都應該早做準備，所以在李斯死後，胡亥就馬上推行了一系列改革和政策。

　　那些被赦為平民的私奴所領到的糧食和耕種的物事，其實大多都是胡亥從關中各地眾多的世家貴族手中敲詐出來的。雖然胡亥同他們進行了交換。但是，顯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已。

　　如今，一切都已經按部就班的照著胡亥的意思在進行著，下面就將要對整個天下各處亂兵進行必要的佈置。內奸之事自然成了迫在眉頭需要解決的事情。不然，胡亥的一切動作都將在項梁等人那裏沒有絲毫秘密而言。

　　司馬欣自以為隱蔽的事情，在連串的意外下，最終曝光在人前。

　　看著大步走進書房內的贏一，癱軟在地的司馬欣一臉慘然。

　　他此刻已經知道府中那喧嘩是怎麼回事了。顯然是龍衛正在四處抓捕。雖然身為皇帝書房長史的他很少跟在胡亥身邊，但是他同樣知道龍衛直接聽命于皇帝，除了皇帝即便是身為龍衛大統領的贏一也不能隨意調動的。

　　今天，龍衛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突然破門而入進入他這個朝中重臣的府邸。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如果沒有皇帝的詔令，即便龍衛再囂張也不敢如此。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而且是在他心中自以為逃過一劫的竊喜還沒有消散之時，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就這樣原原本本的暴露了出來。

　　看著癱軟在地臉色慘白的司馬欣，贏一臉上閃過一絲鄙夷。如此不堪也妄圖謀害陛下，不是找死是什麼？

　　“拿下！”贏一收回目光，冷聲道。

　　數個龍衛撲上去，將司馬欣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包括口中盡皆仔細搜索了一遍後，將司馬欣牢牢的綁起來，抬著就走。

　　整個司馬府已經亂做一團。

　　近千的龍衛將整個府邸圍的水泄不通，剩餘的數百個龍衛進入府中抓人。

　　不到片刻功夫，司馬府上上下下、無論老幼盡皆被帶上囚車押往咸陽大獄。

　　司馬一族同樣是大秦的世家貴族，屬於老秦一族。祖上更是曾經出過以為秦國的相國。

　　而司馬欣擔任皇帝書房長史之後，司馬一族更是聲勢大漲，雖然沒有李氏、蒙氏、馮氏、王氏那樣顯赫，但是同樣不可小覷。

　　能在咸陽城南居住的盡皆都是咸陽有頭有臉的大家世族。今天，司馬家突然大批兵卒圍住，緊接著府門被破，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大一會，包括司馬欣在內的司馬一族上上下下三百餘口包括老弱婦孺盡皆被龍衛押了出來。而包括家主司馬欣在內的一眾男丁更是盡皆被綁的結結實實。

　　所有人早就認出來，抓人破門的正是皇帝掌控的龍衛。而且還是皇帝身邊的紅人龍衛大統領贏一親自領著龍衛前來抓人，不用想，肯定是司馬欣不知為何觸怒了皇帝，這是要拿他問罪了。

　　只是皇帝並不是一個嗜殺之人，如果僅僅是司馬欣觸怒了皇帝，就算定罪也只會是司馬欣一人。可是如今龍衛的架勢顯然是要將司馬一族上上下下盡皆羈押了。

　　這是要誅全族嗎？

　　所有發現這一幕的世家貴族之人都在心中暗暗思量著司馬欣到底犯了何事。有平日同司馬一族交好的人，已經在考慮著怎麼儘快同司馬一族撇清關係了。

　　龍衛的動作沒有絲毫遮掩，所以皇帝書房長史司馬欣一族的遭遇馬上就傳遍了咸陽。一時間，咸陽無數百姓議論紛紛，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指責皇帝，而是都在猜測著司馬欣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

　　人心，在此刻，已經不言而喻。

　　這一日，是大秦二世元年八月十三日。

　　咸陽宮議政堂。

　　一臉陰沉的胡亥端坐在大殿之上。大殿之下，蒙恬、馮去疾、尉繚、李由、贏騰、章邯、姚賈等一眾三公九卿盡皆齊聚。

　　所有人都是被突然奉詔趕來的。在到達這大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自然發現了皇帝那鐵青的臉色，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整整半個多時辰，胡亥一直靜靜的端坐在大殿之上，始終沒發一言。殿下莫名其妙的群臣，自然不敢發問。一眾人等就這樣在死寂的大殿中等待著。

　　“啟稟陛下！贏一大人趕到！”龍玄的聲音在大殿門口響起，打破了議政堂上下幾乎要讓人窒息的死寂。

　　“來了？宣！”一直未動的胡亥聽到龍玄的話，臉色微鬆，淡淡的道。

　　片刻之後。

　　“下臣贏一參見陛下！”贏一大步走入大殿。

　　“人呢？”

　　聽到皇帝的話，蒙恬等人的眼神飛速的交流著，顯然皇帝在等贏一帶什麼人來。

　　“回陛下，正在殿外侯旨！”

　　“帶進來！”

　　“喏！”

　　三道腳步聲出現在大殿門口。

　　一身小衣、面色慘白的司馬欣在兩個精壯龍衛的貼身保護下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司馬欣身上的繩索此刻已經被解去，他也並沒有受到贏一的拷打。贏一帶著他直接到了咸陽宮。

　　看到司馬欣，大殿之上的群臣陡然一驚。

　　皇帝等的是長史司馬欣？司馬欣犯了何事？

　　而群臣中，最為吃驚的當屬章邯莫屬。

　　此刻所有人都看出來，皇帝這是要辦司馬欣了。只是沒有人明白司馬欣在哪犯了什麼錯。只有章邯知道，如果說司馬家得罪過陛下的話，那麼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司馬欣最小的兒子司馬單了。

　　司馬單正是那個章邯帶著胡亥第一次到紅綠家邦時，在紅綠家邦門口嘲諷胡亥為“賤民”的年輕公子。

　　難道事情過了如此之久，陛下想要秋後算賬嗎？章邯臉色陰晴不定的思索著。

　　“罪臣司馬欣參見陛下！”

　　在兩個精壯龍衛的貼身保護下，司馬欣緩緩跪伏在地嘶聲道。

　　看著臉色慘白的司馬欣，胡亥眼中閃過幾縷寒芒。如果不是事實就在延期那，胡亥從來沒有想過，無間道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邊，而且主角還是自己的書房長史。

　　大殿之中，陷入可怕的死寂，良久。

　　“司馬長史，你何罪之有？朕和諸位愛卿可是很是好奇。”胡亥起身邊說邊緩步走下大殿，揮手讓護衛在司馬欣身側的兩個龍衛退下，在司馬欣身前站定淡淡的道。

　　“罪臣死不足惜。然此事都是下臣一人所為，還請陛下看在我司馬家合族上下數百年對大秦忠心耿耿的列祖列宗的面上，饒我司馬家其餘之人性命。罪臣來世必銜草結環以報陛下隆恩！”

　　司馬行對著站在身前的胡亥“砰砰”叩頭不止，泣聲道。

大頭寶珠

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一百九十四章 前因後果

　　司馬欣很清楚皇帝命龍衛將自己府中上上下下的司馬族人無論老弱婦孺盡皆抓回牢獄中是要做什麼。

　　皇帝這是要殺一儆百、將整個司馬一族的上上下下給誅盡啊！

　　司馬欣很明白自己做的事情不可能讓皇帝繞過自己，他所求也只能是搬出司馬家的列祖列宗，希望皇帝能看在他們的面上給司馬家一條生路而已。

　　但是，司馬欣不說還好，一說司馬家的列祖列宗，讓原本就已經怒火中燒的胡亥頓時如火山般爆發。

　　“閉嘴！”

　　一聲爆喝如雷鳴般在議政堂中陡然響起。

　　這聲爆喝讓整個大殿中原本還摸不清楚狀況的蒙恬、馮去疾等人齊齊靜若寒蟬。搗頭如蒜的司馬欣更是被胡亥這聲爆喝嚇的一個哆嗦，停下了動作，深深的趴伏在地不敢動彈分毫。

　　“你現在想起你司馬家對我大秦忠心耿耿的列祖列宗了？司馬欣啊司馬欣！你命府中門客襲殺我咸陽南門衛所的那數十個大秦兵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數百年來對我大秦忠心耿耿的司馬家列祖列宗？

　　你命府中門人縱火燒毀我大秦百姓房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數百年來對我大秦忠心耿耿的司馬家列祖列宗？

　　你賣主求榮將朕秘密北上的消息稟報給那逆賊項梁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對我大秦忠心耿耿的司馬家列祖列宗？嗯？你有沒有想過？司馬欣，你告訴朕！你想過沒有？”

　　胡亥近乎咆哮的連續數問，沒問出一句司馬欣以及殿中群臣的身體就顫抖一下，到最後胡亥厲聲問出“你賣主求榮”這句話的時候，司馬欣已經整個癱軟在地，叩頭不止。

　　從來沒有人見過皇帝如此暴怒，如此咆哮。

　　“陛下息怒！”

　　殿中蒙恬等人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皇帝今日臉色會如此陰沉難看了。

　　一個個臉色大變齊齊單膝跪地恭聲道，即便是守候在議政堂外的龍玄、龍嬌和龍媚三人，聽到皇帝這憤怒之極的咆哮聲也不由心中生出陣陣寒意，單膝跪地。

　　因為憤怒胡亥的胸膛急劇的起伏著，他沒有想到到如今司馬欣還是不知悔改，反而想要憑著父輩蒙蔭救回司馬家一族之人的性命。

　　“章邯，這就是你讓朕重用的忠臣之士！真是很忠心的忠臣之士啊！”

　　胡亥陡然看向單膝跪地的章邯，厲聲道。

　　“末將有罪！請陛下責罰！”

　　在聽到胡亥說“司馬欣”賣主求榮之時，即便以章邯的沉穩也幾乎被嚇的魂飛天外。

　　胡亥秘密北上在回返咸陽的途中遭遇項梁數十萬大軍的伏擊，如果不是蒙恬星夜兼程趕到馳援的話，怕是如今胡亥早已經身首異處了。

　　雖然這件事情胡亥回來之後沒有告訴李斯、馮去疾、尉繚等人，但是胡亥會到咸陽後，私下告訴過章邯這件事情。畢竟胡亥的兩萬精兵損失一萬餘人，任誰都能看出問題。

　　此刻，胡亥明顯將怒火連帶著發洩到了平日裏同司馬欣兄弟相稱的章邯身上。畢竟，章邯不只一次的在胡亥面前為空有長史之名卻無長史之實的司馬欣美言。

　　正是因為章邯的意見，胡亥出於對章邯的信任，才會在舉行大的朝會時，想起來將司馬欣召來出席。如果不是章邯的話，早就忘記自己還有書房長史的胡亥根本不會想到司馬欣，司馬欣也根本不會有機會知道他北上之事。

　　“哼！”胡亥沒有搭理章邯，轉而看向搗頭如蒜的司馬欣。

　　“司馬欣，你說說，朕和大秦何時負過你司馬家？你為何會甘願從賊？還有，你都告知項梁我大秦何等情報。”

　　“罪臣斗膽求陛下為我司馬家留一分香火。罪臣求陛下，罪臣求陛下！！”司馬欣砰砰的磕頭不止。

　　“放肆！”

　　“陛下，老臣請誅司馬家九族，以儆效尤！”

　　蒙恬和馮去疾兩人聽到司馬欣到此刻還敢同胡亥討價還價齊齊爆喝出聲。

　　蒙恬更是直接要誅盡司馬欣九族。

　　畢竟作為當事人的蒙恬比誰都要清楚，在成武之時胡亥面臨何等的危險。再加上中暑而死的萬餘九原軍精兵，可以說是國恨家仇齊上心頭，自然不會同司馬欣客氣。

　　朝中兩位大佬同時出聲，司馬欣仿若未聞，依然口中說著“罪臣求陛下”叩頭不止。片刻功夫，議政堂光潔的地板之上已經出現淡淡的血跡。

　　“說吧！”胡亥沉默半響，突然開口道。

　　“陛下！不可啊！”

　　蒙恬和馮去疾、尉繚、李由齊聲道。

　　“罪臣謝陛下，謝陛下，謝陛下！”

　　叩頭不止的司馬欣聽到胡亥這兩個字頓時欣喜若狂，泣聲道。

　　在王剪大軍滅掉楚國之後，大秦開始大肆搜捕楚國的世家貴族。其中對於楚國大將軍項燕所在的項氏一族嫡系子弟抓捕尤為嚴重。

　　是時的楚國大將軍項燕一共有四個兒子(還一種說法項燕有七個兒子，本文選四子)，長子項榮，二兒子項梁，三兒子項樂，四兒子項伯。

　　其中項榮正是項羽的父親，項莊則是項燕三兒子項樂的兒子。

　　王剪滅楚的最後一戰大破項燕的五十萬楚軍，在亂軍中，項燕以及長子項榮、項樂一併戰死。就剩二兒子項梁和四子項伯逃了出來。

　　項梁作為項燕的嫡子，被推舉為項氏一族的家主。

　　當上家主之後，面對大秦連綿不絕的搜捕，項梁將項氏一族分作兩部分，他帶著大哥項榮的嫡子項羽和項伯逃出楚地，吸引大秦注意力，剩餘的項氏族人則分散開來盡皆秘密遷移到江東項氏故地休養生息、等待時機起兵反秦。

　　楚國陰陽大家楚南公曾經告訴過項燕的那句“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給所有項氏族人以莫大信心。

　　項梁和項伯兩人分開逃離楚地，項梁帶著項羽北上逃往大秦腹地，而項伯則是東行。

　　在項梁和項羽兩人逃到櫟陽(大秦故都之一，後世西安市閻良區武屯鎮官莊村與古城屯村之間)，項梁因發生在櫟陽的一起罪案受牽連，被櫟陽縣逮捕入獄，他就請蘄縣獄掾曹咎寫了說情信給櫟陽獄掾(獄曹的屬吏等若後世副監獄長。獄曹等若後世監獄長)司馬欣，同時項梁送給了司馬欣大批金玉財貨來賄賂他。

　　司馬欣當時僅僅是一個外放的小吏而已，所以在明知道項梁和項羽兩人是大秦通緝的要犯的情況下，依然收了財貨，假裝不知，將項梁和項羽兩人秘密釋放了出來。

　　這是司馬欣和項梁第一次結緣。

　　在項梁起兵反秦之後，第一時間想到了如今已經擢升到咸陽不知為何官的司馬欣。於是項梁就派人千里迢迢給司馬欣送來了一封信。

　　信中隻字未提當日司馬欣收受賄賂放跑自己叔侄兩人之事，而是一味的強調著兩人的交情。但是，暗中蘊含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這個時候，正是司馬欣幾乎被胡亥遺忘而飽受冷藏之苦的日子。恰恰在項梁這封信不久前，司馬欣將自己最為寵愛的幼子司馬單雙腿幾乎打斷給禁足在府中。

　　事情的起因正是因為皇帝夜遊紅綠家邦，卻遭到了司馬單的“賤民”羞辱。

　　飽受冷藏空有書房長史之名卻無一點實權的司馬欣在大秦幾乎對自己的前途已經絕望。再加上司馬單辱駡皇帝之事，然後再有今日項梁那封隻字未提卻處處彰顯威脅之意的書信，幾番疊加終於讓司馬欣下定了決心。

　　司馬欣很清楚一旦項梁將自己曾經收受賄賂私放朝廷緝捕的重犯之事捅出來，以秦法的嚴苛，他最少也是一個貶為庶民的懲處。而如果皇帝記恨被司馬單辱駡之事，那麼他基本上可以說是必死無疑。

　　就這樣，司馬欣同項梁達成了協定，成為項梁埋在大秦朝堂之上的一枚重要暗子。

　　聽了司馬欣的話，胡亥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該怒還是該笑。在紅綠家邦碰到司馬單的事情，今日如果不是司馬欣提起來，他根本早就忘的一乾二淨。

　　而忽略身為皇帝書房長史的司馬欣那更簡單了，胡亥在那個時候根本不認識小篆，也從來不曾在書房呆過，要什麼書房長史？

　　當然，這些話如今再說已經沒有絲毫意義。更何況胡亥也沒必要對司馬欣解釋什麼。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如果不是司馬欣財迷心竅收受項梁的賄賂，那麼項梁怎麼可能拿到他的把柄？他也根本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所謂一飲一啄，自有天定，正是如此。

　　一切都已經明瞭，司馬欣種下的因，不管結出什麼樣的果，都該他自己下嚥。

　　大秦二世元年八月十五日。

　　大秦二世皇帝胡亥下詔，皇帝書房長史司馬欣通敵賣國，私放朝廷重犯項梁，並同項梁勾結出賣大秦私密軍情意圖謀刺皇帝陛下，證據確鑿罪不可贖。

　　司馬氏三族以內，六歲以上人丁無論男女老幼一併於八月十六日在咸陽菜市場上處斬，以儆效尤！

　　在對待司馬一族的事情上，胡亥終究還是沒有同意蒙恬等人建議的將司馬氏九族盡誅的慘烈刑罰。

　　生命誠可貴！

大頭寶珠

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一百九十五章 章邯離京

　　大秦二世元年八月十六日，久未見血的咸陽城菜市場再次迎來了鮮血的洗禮。

　　咸陽司馬氏三族六歲以上人丁七百餘人在菜市場被龍衛一併處斬。這場震懾整個大秦上下的重臣賣國謀逆案，讓享譽關中數百年的司馬氏一族名聲盡毀。

　　沒有人懷疑朝廷公佈的司馬欣一案的真實性。不僅是因為相信皇帝，僅僅是從監斬之人是蒙恬就可以看出來。

　　更何況咸陽上下都在流傳一個消息，向來以仁厚、忠義著稱的蒙恬，以及大秦左丞相馮去疾、右丞相李由、太師尉繚、太尉姚賈等一干大秦重臣齊齊向皇帝請旨誅盡司馬氏九族，最後被二世皇帝拒絕。

　　如此眾多的大秦重臣同時要誅盡司馬氏九族，自然更加印證了司馬欣之罪的確鑿無疑。

　　皇帝仁愛之名，再次傳遍關中各地。

　　但是，咸陽百姓不知道的是，雖然胡亥只誅殺了司馬欣三族，卻是將關中各地只要跟司馬氏帶點關係的人丁，不限於九族以內的人丁統計一萬餘人，盡皆緝拿，一併發配至遼東、遼西以及右北平三郡。

　　這三郡剛剛被匈奴蠻夷劫掠，三郡幾近荒蕪。這一萬餘司馬氏族人將會擔負起為大秦守土禦疆的責任，三郡若破，則全族盡滅，守土有功，則有可能回復司馬氏一族榮耀。

　　這是胡亥給這一萬餘司馬氏族人的原話。

　　北部邊陲之地原屬燕國，大秦的統治歷來極為薄弱。將這一萬餘因為皇帝而得以活命、對皇帝感激涕淋的司馬氏族人發配到這三郡，能夠極大的促進大秦對三郡的有效統治。

　　胡亥並不擔心這一萬餘人會給自己生亂，至少有一千餘人的龍衛被以各種莫須有的罪名填充到司馬氏一族中，他們就是胡亥加強這北部邊陲三郡的先遣軍。

　　如今胡亥根本沒有精力來對北部邊疆的十餘個郡進行有效的統治和控制。只能等到將項梁以及南方都平定之後，才能將精力放到這一塊來。

　　所以這一千餘龍衛還擔負著為胡亥繪製遼東長城以北如今已經成為匈奴領地的廣袤土地地圖的重任。這自然是胡亥再為將來對匈奴用兵做準備。

　　當然，這是後話。

　　司馬欣一案的影響是巨大的。

　　朝中眾多的大臣被牽連貶謫。這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皇帝身邊紅人郎中令章邯被皇帝貶謫出咸陽發配巴蜀之事了。

　　雖然章邯的郎中令一職並沒有被皇帝撤去，但是誰都知道，既然章邯已經被貶謫出大秦帝國的朝堂，那麼郎中令一職已經有名無實了。

　　說不定章邯剛剛走出咸陽城，還沒上大道，皇帝撤除章邯郎中令一職的旨意就已經下達了。所有人都認為章邯的仕途因為司馬欣一案已經徹底終結，這個曾經皇帝的心腹紅人已經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大秦二世元年八月十七日，也就是司馬欣一族被處斬的第二天，郎中令章邯獨自一人領著數十個親衛踏上了前往巴蜀的道路。

　　朝野上下都知道章邯會在今日離開咸陽趕赴巴蜀接替蒙闊的位置，為皇帝鎮守巴蜀兩郡。

　　看著冷冷清清的咸陽南門，看著如織的人流，章邯默默無語。

　　朝中眾臣沒有一個官吏前來為章邯送行，即便是章邯曾經一直擔任的少府府一樣沒有一個章邯曾經的官吏前來送別這個即將被貶謫離開咸陽的老上司。

　　“兄長，走吧！”

　　說話的是章平，咸陽宮皇帝遇刺，雖然最後事情已經查明，然後就這樣不了了之，但是章平還是受到責罰被撤除禁軍將軍一職，在府中賦閑。

　　此次章邯被貶謫出咸陽前往巴蜀，賦閑在加的章平決定跟隨兄長章邯南下巴蜀。

　　章邯因為司馬欣一案被貶謫整個章府上下愁雲慘澹一片，章平也懶的呆在咸陽受人白眼。

　　曾幾何時，章邯身為皇帝身前最為信任的心腹，紅的近乎發紫的時候，朝中有多少官吏前來巴結章府。

　　章邯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高升而看輕任何一個前來拜訪巴結的官吏。與人為善，是章邯一貫的處世之道。

　　但是，如今他還擔著郎中令一職，朝中眾多曾經前來巴結過的大臣卻已經將他視為蛇蠍，唯恐避之不及。各中滋味，如今章邯才真正的體會到。

　　人情冷暖在此刻展露無疑。

　　一行人默默無語的順著人流踏上了前往陳倉的大道。自咸陽前往巴蜀，以陳倉關為起點的陳倉道，正是通往巴蜀通道的最北段。

　　咸陽城外，三十里長亭，人影幢幢。

　　隔著老遠，章邯就看到了包括蒙恬、馮去疾、尉繚、李由再內的大秦朝堂之上的所有三公九卿盡皆到齊，包括被應該還呆在咸陽牢獄中的奉常胡毋敬也在，大秦重臣一個不拉。

　　而在蒙恬等人最前面的，赫然站立著一個人影，正是大秦二世皇帝胡亥。

　　在看到胡亥的剎那間，短短數天時間蒼老了近乎十歲的章邯，滾燙的老淚噴薄而出。

　　因為司馬欣一案被貶謫出咸陽，章邯心中有委屈，但是卻無怨言。司馬欣能夠參與眾多的朝中重臣才能參加的朝會，都是因為章邯在胡亥面前的美言。

　　而正是因為章邯的這番美言，導致了項梁數十萬大軍將胡亥圍困在成武一隅之地，差點身首異處。

　　換做是章邯自己，也定然不會讓美言的人好過。更何況皇帝陛下。

　　章邯自己也認為自己已經徹底的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但是在此刻見到皇帝親自出城領著一眾三公九卿親自到三十里長亭來為自己送行，章邯心中的那份愧疚幾近讓他羞愧至死。

　　“老臣章邯，拜見陛下！陛下萬歲！”

　　章邯隔著數丈之遠就已經翻身下馬，匍匐在地對著站在人前穿著一身黑色錦袍仿若鄰家公子般的胡亥泣聲道。

　　看著僅僅數天就幾乎蒼老了十餘歲的章邯，胡亥心中莫名一顫。

　　“章愛卿平身。”胡亥說著疾走幾步一把托住老淚縱橫的章邯。

　　身後跟隨章邯南下巴蜀的章平等一眾章府中人，沒有想到皇帝會親自帶著朝中一眾重臣前來為被貶謫出咸陽的章邯送行，在短暫的驚駭之後，紛紛翻身下馬行禮。

　　一手拉著章邯，胡亥領著蒙恬、馮去疾等一眾朝中重臣來到了路邊的長亭中。

　　原本空無一物的長亭中已經擺放好了一張巨大的銅案。銅案之上，是十餘隻青銅酒樽。

　　“上酒！”鬆開拉著章邯的手，胡亥接過龍嬌呈上來的斟滿酒水的青銅酒樽，轉身道：“章愛卿這幾日受委屈了。朕敬你一杯！”

　　聽到皇帝的話，章邯心中一驚，連忙單膝跪地道：“老臣不敢！”

　　眾大臣中除了蒙恬和尉繚兩人含笑不語外，其餘包括馮去疾在內的一干人聽到皇帝的話心中同時一驚。

　　從皇帝的話中他們已經敏銳的聽出來，似乎皇帝將章邯貶謫出咸陽不是自己等人想像的那般簡單。更主要的是，似乎連當事人章邯自己都不知道各中原因。

　　“巴蜀之地乃我大秦糧倉，胸腹要地。也只有將愛卿派往巴蜀兩郡，朕才能放手掃平項梁叛逆。愛卿不要朕失望才是。”胡亥說著一揮手，跟在他身後被一身黑色勁裝勾勒出玲瓏有致身材的龍媚雙手遞給章邯一封紅漆封口的碩大信封。

　　此刻，朝中眾臣已經明白章邯不是貶謫出咸陽了，而是皇帝需要章邯前往巴蜀鎮守。

　　只是巴蜀兩郡身處關中後背之處，大秦各地叛亂根本沒有波及到巴蜀兩地，加上已經有蒙闊前去鎮守，貌似根本無須再將章邯這員重臣派去才是啊，而起似乎也根本不用弄出將章邯貶謫出咸陽的藉口才是。

　　皇帝必然另有打算。玄妙，想來就在皇帝交給章邯的那封密信了。

　　原本以為自己真的被貶謫的章邯，聽到胡亥的話，此刻才明白，皇帝根本不是不再信任自己，而是將大秦腹背要地交給自己來鎮守，或者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來辦。

　　想通了這點，章邯心中抑鬱頓時一掃而空，精神大振。恭敬的雙手接過胡亥遞過來的那封密信，肅聲道：“老臣縱是死，也定不負陛下所托。”

　　“哈哈，愛卿言重了！愛卿乃我大秦肱股之臣，朕還需愛卿繼續為朕、為我大秦效力百世、萬世呢！”胡亥拍拍章邯的手背，將他噓扶起來，笑著道。

　　“謝陛下！”章邯哽咽道。

　　“如此，愛卿就早些上路吧。龍玄，即日起你領著十名龍衛護衛在章愛卿身側，若出差池你就不用回來見朕了！”胡亥轉身看著侍立在亭外的龍玄，眼中閃過一縷溫馨，隨即沉聲道。

　　龍玄從胡亥掌控黑冰台之時，就一直跟在胡亥身邊，灞上練兵、北上即墨、成武血戰還有宮中刺殺，龍玄一直跟在胡亥身邊，他對胡亥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正因為如此，胡亥才將龍玄派去護衛章邯。

　　“下臣遵旨！”龍玄前兩天就已經知道自己今後將要離開皇帝身邊護衛在章邯身側，但是此刻聽到依然淚水沁滿雙眼。

　　胡亥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緩步走上前，輕輕的拍拍龍玄的肩膀。隨後猛然轉身道：“朕就不遠送了。乾了這杯酒，章愛卿就上路吧。”

大頭寶珠

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再見蘇由

　　將章邯以貶謫的名義調派到蜀郡，是胡亥同蒙恬和尉繚兩人商議數天之後定下來的事情。

　　巴蜀兩郡不僅是大秦的腹背要地和糧倉，更主要的是緊挨著象郡、桂林兩郡。在如今關中之地的數十萬大軍中，幾乎沒有一艘樓船，更不用說水軍了。

　　而一旦真如李斯預料的那般，趙佗和子嬰勾搭在一起，通過巴蜀兩郡就可以直接南下南越。胡亥在給章邯的密信中，正是安排的這件事。

　　如果趙佗和子嬰沒有勾搭在一起，那自然更好。不過，胡亥對他們沒勾搭在一起一點信心都沒有。自然要早做準備。

　　雖然蒙闊已經在巴蜀兩郡鎮守，但是他畢竟年輕，相對於曾經領軍參與過無數大戰的章邯來說，無論是經驗還是資歷都是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章邯只是南下的先頭部隊。後面就會有大軍以各種名義南下巴蜀。

　　好在大秦在蜀郡的成都倉在任囂和趙佗兩人基本上平定南越之後，就沒有再向南越提供糧食，如今也有了不少的存糧。雖然不多，但是自古為天府之國的巴蜀兩郡，還是至少能負擔起二十萬大軍征戰所需的糧草的。

　　胡亥自然不知道如今子嬰已經成為了南越秦皇，而且也同項梁勾搭上了。不過好在未雨綢繆之事，胡亥如今已經開始做了。

　　咸陽城外三十里亭，看著逐漸消失的章邯一行人，胡亥默然半響之後回頭看向蒙恬道：“蒙愛卿明日就走吧。”

　　除了蒙恬和尉繚之外的朝中重臣聽到胡亥的話同時一愣。

　　這郎中令章邯剛剛離開咸陽，緊接著太保、大將軍蒙恬也要離開咸陽？章邯是到巴蜀，那蒙恬是到哪？還有二十天就是冊后大典之期，難道蒙恬不參加冊后大典？

　　“陛下，不若後日之後老臣再行離開咸陽？”

　　蒙恬聽到胡亥的話，猶豫了一下道。他離開咸陽同樣是在這兩天商定好的。

　　胡亥聽到蒙恬的話點點頭道：“也好。”

　　胡亥隨即對著還摸不到頭腦的馮去疾等人道：“諸位愛卿不要多想，朕不是真的將章愛卿貶謫出咸陽，章愛卿此去巴蜀另有要務。

　　只是干係重大，加之又出了司馬欣之事，朕才沒有告知諸位愛卿，此次蒙愛卿離開咸陽將要回返九原，而統領九原軍的蒙毅愛卿則將回來遷任長史一職。至於冊后大典，想來那時候蒙毅愛卿已經到了咸陽了。”

　　聽到胡亥的解釋，馮去疾、李由等人心中明瞭。顯然如今朝中諸事基本上已經逃妥當，皇帝這是在為即將出兵平亂做準備了。想到此處馮去疾等人一個個不由心潮澎湃。

　　究其原因，無論馮去疾等人是老秦人還是外來人，在大秦待了數十年之久，將一生的心血頭傾注在大秦，骨子裏早就有了老秦人那種鐵血、尚武之風。

　　所有人都知道，以皇帝如今的年紀和表現出來的心性，想來最近數年內這將是大秦最後一次用兵了。此次之後怕是再用兵他們也都老了，再也無法親歷大戰了。

　　承平歲月過的太久，對於他們這些跟著始皇帝經過那段統一天下的崢嶸歲月的老臣們來說，實在是一種煎熬。

　　看到一個個摩掌擦拳、兩腮泛紅的老頭子，胡亥心中感概萬千。大秦能夠一統天下，正是因為這種蘊藏在每個秦人骨子中的鐵血之風。

　　“諸位愛卿既然都猜到了朕就不遮掩了。不錯，冊后大典之日就將是我大秦大軍南下平亂之日。朕會御駕親征，此前糧草輜重等物，這二十餘日諸位愛卿一定要精誠合作準備妥當。此戰，朕要一戰而定，換我大秦百世安寧。”

　　胡亥說到最後眼中精芒大作，猛然狠狠一揮手擲地有聲的道。

　　“陛下聖明！”

　　看著面容剛毅、霸氣微露的年輕皇帝，蒙恬等人齊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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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旱初解，繁華的咸陽人流如織。

　　二世皇帝求下的大雨不僅解決了關中各地的大旱，似乎也同時讓這燥熱的暑氣緩解了。從七月二十四日經過那場大雨之後，關中各地兩日一小雨，五日一大雨，天氣愈發涼爽。

　　人流如織的咸陽城東門，一輛普通的單馬馬車在十餘個異常精壯的黑衣大漢的護衛下緩緩而行。

　　一隻如蔥的玉手緩緩拉開了遮蓋在車窗上的布簾，露出一個女子的俏臉。

　　不施半點粉黛的如玉俏臉，眉目如畫，小巧的翹鼻、小巧的耳畔、小巧的櫻唇，一切都是那般的精緻，然後和諧的集中在一張如玉的俏臉之上。沒有絲毫突兀之感。

　　女子如墨的雙眸中始終帶著點茫然和憂愁。讓人忍不住想要呵護和憐愛。

　　這女子，正是被龍衛從到即墨的半道上接回來的蘇由了。

　　看著熙攘的蜂湧人流和熟悉的咸陽城牆，聽著周圍嘈雜的親切秦腔，蘇由茫然了。

　　時隔兩年，她終究還是再次回到了咸陽。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蘇由就知道，自己想要逃離他的視線的做法已然無用。

　　天下如此之大，即便是在逃難的途中也能再次遇到本該在咸陽宮中的他，不是天意還是什麼？

　　所以，在胡亥離去之後，蘇由就在心裏做好了被抓回去的準備。只是沒有想到，一直隔了近乎半個月，他的人才找到自己。

　　在見到說明來意的龍衛之後，蘇由什麼話都沒有說，帶著兩個孩子和那個跟著她一同逃離咸陽的老僕人，坐上了回返咸陽的馬車。

　　如今終於到了咸陽，是要再次見到他了嗎？

　　蘇由，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和一抹淡淡的恨意。一路行來，尤其是在進入函谷關之後，她聽了太多關於胡亥的傳言。

　　那個勤政愛民的人會是那個貪玩任性的他麼？那個在烈日下跪地祈雨終於求得雨來緩解關中大旱的神明一般的人會是幼稚可愛的他嗎？

　　蘇由不知道。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如同孩童般任性，任性的喜歡著自己，任性的喜歡在自己姐姐身前撒嬌，任性的有點可愛。雖然自己和姐姐並不比他大多少。

　　但是，他確實一直任性的如同孩童般。

　　難道，成為皇帝後他的變化會如此大嗎？不是都說他昏聵無能，天天性好美色的嗎？那個指使人截殺自己夫君的人難道不是他嗎？如果是他，他怎麼可以如此坦然的面對自己？還是他，根本就已經將自己給忘記了？

　　蘇由，不知道。

　　“姑娘，咸陽宮到了。我等這就去稟報陛下，還請姑娘稍待。”一路護送蘇由到達咸陽的龍衛首領來到馬車邊，低聲對失神的蘇由道。

　　說完他對周圍剩餘的幾個龍衛點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當贏一低聲對胡亥稟報蘇由已經到了咸陽宮外時，他剛剛自咸陽城外的三十里亭回宮正在同蒙恬和尉繚兩人對著大秦地圖討論著大軍南下作戰的事情。

　　蘇由，這個對胡亥來說異常熟悉又刻骨銘心的名字，頓時讓胡亥有了那麼一剎那的失神。隨即，一顆心不受控制的砰砰跳動起來，讓胡亥的白淨的俊臉上帶上了一抹異樣的潮紅。

　　蒙恬和尉繚兩人沒有聽到贏一對胡亥稟報什麼，但是胡亥神色的異變自然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陛下。臣等先行告退？”蒙恬意料到皇帝肯定有什麼事，所以試探著道。

　　聽到蒙恬的話，胡亥強制壓下心底深處的躁動，勉強笑笑道：“好吧，今日就到此，朕有些事需要處理。兩位愛卿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再行繼續。”

　　“臣等遵旨！”

　　蒙恬和尉繚兩人對視一眼，齊齊躬身道。

　　等到蒙恬和尉繚兩人都離去，胡亥站起身，繞著書房開始兜起了圈子，此刻他的心已經亂作一團，完全不受控制的亂作一團，他只能用這種方法來讓自己鎮定下來。

　　“陛下！？”

　　從來沒有見過皇帝如此的贏一，訝然的看著從來都沉穩異常的皇帝如同無頭的蒼蠅般在偌大的皇帝書房中到處亂竄，嘴中還喃喃自語著什麼，忐忑的叫道。

　　“啊？”聽到贏一的話，正在書房中越走越快的胡亥猛然停下腳步，茫然的看向贏一。

　　此刻的胡亥，臉上因為興奮而帶著異樣的潮紅，如同喝醉酒了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雙清明的雙眼在這短短片刻間竟然已經佈滿了血絲，讓贏一差點以為陛下中邪了。

　　“陛下！我去叫太醫！”贏一搖搖頭，惶聲道。他以為胡亥病了。而且病情來的異常兇猛。

　　“贏一。”胡亥此刻根本不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他只知道自己已經快神經失常了，心中那個聲音一直在焦急的催促著自己去見蘇由，甚至有幾次他都要奪門而出了。

　　“呼呼呼！”胡亥接連深呼吸數次，強制的壓下心中那正在不斷作祟的胡亥執念，穩了穩心神道：“不用擔心，朕沒事，你去將那蘇由帶來此處吧。”

　　說完這句話，胡亥陡然發現一直在心底躁動的執念陡然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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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一百九十七章 鉛華洗盡

　　伴隨著輕微的腳步聲，一個穿著漿洗的發白的粗麻布裙的女子出現在書房門口。贏一無聲無息的退在一邊，那女子卻也在大門前停住了腳步。

　　一雙漆黑的美眸複雜的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挺拔修長身影。

　　聽到腳步聲在門前停滯，心跳幾乎停滯的胡亥驀然轉身。

　　兩雙眸子，就這樣靜靜的對視著。

　　曾幾何時。

　　“蘇由姐姐等等我啊。”一個帶著小冠穿著錦袍、流著長長鼻涕的小屁孩跌跌撞撞的跟在一個紮著兩個小辮子的明顯要比他高上一頭的小女孩身後，邊抹著臉上的鼻涕邊嘟囔著。

　　在小屁孩身後一個年輕美婦亦步亦趨的跟在小屁孩身後，兩手虛扶準備接住貌似隨時都能撲倒在地摔上一個大馬哈的小屁孩。

　　“亥兒，慢點慢點！”美婦的話語說不出的憐愛。

　　“胡亥，你來追我呀，追我呀，咯咯！”身高腿長的雙辮小女孩邊跑還不忘回頭挑釁道。

　　“哇！”小屁孩眼見自己越追反而落的越遠，終於嘴巴一撇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女孩清脆的笑聲和小屁孩委屈的哭聲，在空中蕩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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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由姐姐，亥長大了一定要娶你。”明顯長高不少的小屁孩臉上已經沒有了那長長的鼻涕，一副小大人模樣的對著已經婷婷玉立的少女一本正經的道。

　　“咯咯。”少女沒心沒肺的摸摸已經幾乎跟她一般高的少年，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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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由姐姐，你為什麼要答應嫁給范長健那個窩囊廢。為什麼？”已經比少女高出一個頭的少年抓著少女兩條玉臂咆哮著，噴火的雙眼中帶著無法言語的傷痛。

　　少女從來沒有見過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叫嚷著的少年如此模樣，一臉驚駭的望著俊臉扭曲的少年，渾然忘記自己雙臂上的疼痛。

　　“蘇由姐姐你是亥的，你是亥的！亥一定要娶你。”少年陡然將失神的少女狠狠的擁入懷中，喃喃的道。

　　陡然被擁入懷，從來沒有跟男子如此親密接觸的少女終於清醒過來，一臉驚恐的將少年狠狠推開，提起裙擺轉身逃也似的的跑了出去。

　　“蘇由姐姐，亥這就去求父皇讓你嫁給亥。”身後傳來少年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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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朕的胡亥終於長大了。”身材雄偉的始皇帝看著抱著自己雙腿的少年大笑著道，“父皇等你行過成人之禮，就去找李斯去，讓他把她最小的女兒嫁給朕的胡亥為妻如何？”

　　“父皇，亥就娶蘇由姐姐。”少年抱著始皇帝的腿帶著三分撒嬌七分認真的道。

　　“你這孩子，蘇由朕已經允了范見和蘇沫之請，將她許配給了范見之子。聽說李斯那老兒的小女兒可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就這樣定了！小高子，帶胡亥出去玩吧，朕要批閱各地奏報了。”愛憐的摸摸抱著自己雙腿的少年，始皇帝笑容一斂，對著侍立在身邊的趙高道。

　　“父皇……”

　　“小高子遵旨。殿下，走吧。”一邊侍立的趙高打斷少年的話，對著少年使個眼色後，恭敬的對著已經開始批閱各地奏報的始皇躬身一禮，拉著一臉死灰的少年退了出去。

　　“殿下，小高子會幫殿下得到屬於殿下的東西的。殿下還是不要煩陛下了！一切都有小高子呢。”趙高拉著少年出了書房，自信滿滿的道。

　　“老師，當真？”一臉死灰的少年聽到趙高自信滿滿的話，猶如抓住救命的稻草般一般抓住趙高的手急切的道。

　　“殿下，小高子哪敢欺騙殿下？”趙高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芒躬身一禮道。

　　“好好好！只要能娶到蘇由姐姐，亥一定請父皇大大的封賞老師。”少年一臉興奮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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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雙臉酡紅躺在錦榻上的精緻少女，胡亥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

　　“老師，這是？”胡亥傻傻的看著躺在軟塌之上的少女，頭也不回的問道。

　　“殿下，她現在是您的了。想想小高子教你的。”趙高對著少年詭異的一笑，然後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偌大的寢宮殿門緩緩合上。

　　少年聽到趙高的話，似乎明白了什麼。傻愣愣的看著躺在錦榻上的精緻少女，半響，終於顫抖著伸出了雙手。

　　這一天，距離蘇由成親之日還有不到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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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一聲淒厲的驚叫聲將還在沉睡的少年給驚醒。

　　用一床錦被將自己玲瓏有致的身軀盡皆包裹起來的蘇由，看著睜開雙眼一臉茫然的少年，大滴大滴的晶瑩淚珠滾落精緻的面頰。

　　“胡亥，我恨你！胡亥，我恨你！”

　　錦榻上，那一灘落紅是如此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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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聲脆響，看著俊臉扭曲的仿若惡鬼的范長健，原本以為坦白可以獲得原諒和理解的蘇由，一顆倍受折磨的心在剎那間仿若死灰。

　　“賤人！”范長健恨恨的留下兩個字，奪門而出。

　　空蕩的新房中僅剩雙眼空洞的蘇由。

　　這一天，是蘇由的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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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了。”

　　太醫的這句話，頓時讓已經清瘦到極點的蘇由剎那間呆立當場，大滴的淚珠無助的滑落。

　　三個月來，她從來沒有見過范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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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有旨，命范長健即刻赴九原充任監軍一職！”趙高尖細的聲音響徹整個范府。

　　三日後，范長健被劫身亡的消息傳遍整個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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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由姐姐，你瘦了。亥要照顧你一輩子。”

　　范長健出殯之日，胡亥終於見到了從那一夜之後就再也未曾見過的蘇由姐姐。

　　“你滾！滾！我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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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三日，范家長媳、蘇家小女因為受不了亡夫之痛而失蹤的消息傳遍咸陽。

　　“啊！”咸陽宮中陡然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號聲。

　　“殿下，宮中美女如雲。小高子這就去給陛下叫幾個美人來陪殿下。”看著眼前醉醺醺的皇子，趙高一如既往的謙恭。

　　“老…老師，為什麼殺了范長健那…那個廢物，蘇由姐姐還是不嫁給我？為…嗝…什麼？”醉醺醺的少年皇子口齒不清的喃喃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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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由姐姐找到了嗎？”

　　一次次滿懷希望的詢問換來的是一次又次的失望直至絕望。

　　他從不曾知道，他的老師，根本沒有找過他的蘇由姐姐。

　　胡亥，終於成了趙高所想的那般，終日沉迷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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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眼前那個渾身上下無處不透露著精緻的女子的一剎那，在四目對視的一剎那，原本被埋藏在靈魂最深處的記憶仿若潮水般湧了出來。

　　直到此刻，胡亥才知道，在自己記憶的深處隱藏著這樣一段讓自己的前身即便是死也要留下或者說保護的記憶。只是這記憶，總是那麼的令人感傷和無奈。

　　生命中，會有一個人，給你生命，陪你成長；生命中，會有一個人，教你知識，理解思考；生命中，會有一個人，激起你的漣漪，給你淡淡卻美妙的青春回想；生命中，會有一個人，他(她)可能對你很嚴格，卻給了你經歷和磨礪；生命中，會有一個人，給你很少的豪情或浪漫，卻給了你不可替代的溫情和實在。

　　他(她)或她(他)們是誰？

　　看著眼前這個渾身上下再也看不到青澀和稚嫩、脊背挺的筆直的俊逸青年，蘇由複雜的眼神在瞬間有了那麼一絲絲的恍惚。

　　他，不再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那個流著長長鼻涕跑不過就哭的胡亥了，他也不是那個稚嫩和無知的胡亥了，他，如今是整個大秦的皇帝陛下，整個天下都會因為他的憤怒亦或是高興而顫抖顫慄亦或是沸騰狂歡。

　　“民女蘇由參見陛下！”

　　未婚先孕獨自帶著兩個孩童流浪了兩年的她，經歷了太多人間冷暖，也明白了許多身在大家溫室中無法體會的艱辛，更能明白眼前這個俊逸的年青皇帝代表著什麼。

　　眼圈通紅的胡亥強忍住酸麻的雙眼，緊走兩步剛要張口說話就聽到蘇由淡淡的的話語響起。

　　聽到蘇由那淡淡的話語中的拒人於千里之外，胡亥的腳步驀然停滯，伸了伸手，嘴巴張了幾張，最終卻發現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已經不再是他。

　　她，同樣也再是她。

　　“平身吧！”胡亥盯著盈盈一禮的蘇由，乾澀的道。

　　“謝陛下！”蘇由話語一如既往的平淡。

　　偌大的書房，在這短短的話語之後，陷入良久的沉寂。書房內的胡亥和站在書房門口的蘇由之間，僅僅隔著二十餘步，卻仿若隔著千山萬水。

　　“你，好嗎？”

　　胡亥輕聲道。心中的執念在這一刻罕見的安寧了下來，似乎沉浸在那如海的記憶中。

　　“謝陛下，民女很好。”

　　淡淡的話語瞬間刺痛胡亥，身體不受控制的陡然向前疾走數步，來到靜立在門前的蘇由面前，一把抓住蘇由的纖細的雙臂。

　　“蘇由姐姐，我是胡亥啊。我一直在找你啊。你知道嗎？”胡亥眼中帶著難以言喻的傷痛，緊緊抓著仿若木偶般的蘇由，嘶吼道。

　　“陛下嚴重了。陛下已經是陛下，民女也不再是從前那個蘇由了。”

　　蘇由靜靜的看著眼中晶瑩淚花的俊逸青年，仿若在看著一個素未相識之人。

　　“啪！”

　　胡亥瞪大著眼睛看著仿若木偶的蘇由，他清楚的聽到自己體內這一聲清脆的響聲，那執著在心中的執念隨著這聲脆響，瞬間煙消雲散。

　　鉛華洗盡。

　　往事濃淡，色如清，已輕。經年悲喜，淨如鏡，已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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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一百九十八掌 再也回不去

　　此刻，哪怕是蘇由對著胡亥拳打腳踢亦或是破口大駡都不會讓他心中感到如此的難過，甚至於會有絲絲竊喜在心頭。

　　身體中那聲清脆的響聲，胡亥清楚的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心碎了。而是前身那對蘇由最後的執著愛戀再面對如此冷漠的蘇由時轟然碎裂。

　　總是在聽到蘇由兩字時不受控制的執念終於離開，胡亥本應該是渾身說不出的輕鬆。

　　但是此刻，他的心卻彷彿撕裂了一般。讓他再次品嘗到了麗妃即將離開時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前身留在靈魂深處的記憶如今已經盡皆被胡亥接收。

　　在這記憶中除了那個高大威猛如同天帝般的慈父外，盡皆都是有關眼前這個精緻少婦以及那個護持在他身後的美婦的記憶。

　　前身胡亥記憶最深處所經歷過的一切都被他完完整整的重新經歷了一遍。從這記憶中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前身對始皇帝那無邊的眷戀和崇拜。

　　那是一種他無法言語的已經刻入到骨子中、靈魂深處的東西。即便他的靈魂已經徹底的佔據了這具身體，但是，這些如今被他接收融合的記憶卻已經在影響著他，成為他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正是因為對蘇由那種深入骨髓的愛戀，才會讓前身對蘇由的執念在面對重逢的蘇由那句冷漠的“陛下已經是陛下，蘇由也不再是先前的蘇由”時轟然破碎。

　　世上最心痛的距離，是你冷漠的說你已不在意。

　　原本以為此生再無相見之日，沒想到在再遇之時會是如此的結果。胡亥清楚的感受到前身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因為此刻他們已經真正的是一個人。而不再是如先前般前身影響著他，他卻是一個局外人。

　　他，如今既是胡亥，又不是胡亥。

　　所有的一切胡亥如今都已經明瞭。包括那個護持在年幼的胡亥身側一臉憐愛的美婦，那正是被從來沒有見過生母的胡亥視為母親的蘇妃，同時也正是蘇由的親姐姐，蘇婉。

　　此刻，他才知道曾經被歷史評價的一無是處、頭上長瘡腳傷流膿的胡亥，心底之中同樣有著如此一塊廣袤的淨土。

　　想來，如果沒有趙高，如果蘇由能夠跟他在一起，怎麼也不會輪到趙高這個奸佞掌控大權，將胡亥玩弄於股掌之間，最後慘死在趙高手中。

　　蘇由那冷漠的眼神彷彿刀子一般，在一刀刀的劃著胡亥的心臟。

　　前身對蘇由的傷害不僅僅是在肉體上，新婚前奪去蘇由的完璧之身，在這樣一個女子地位低下如同貨物般的時代，在這個女子重視名節勝過生命的時代，胡亥很清楚如果不是蘇由是蘇家幼女，怕是早就被亂棍打死。

　　但是，范長健發現蘇由不是完璧，怎麼可能會對她還有好臉色？蘇由在范家所受的折磨和屈辱胡亥能夠想像的到。

　　然後，胡亥在趙高是慫恿下又將范長健給弄死，讓年紀輕輕的蘇由就這樣守寡。以至於在胡亥前去糾纏的時候，蘇由終於選擇了離家出走。

　　雖然事情不是胡亥做的，但是事情又是胡亥做的。

　　胡亥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心底那空落落、似要停滯的心跳。既然已經繼承了你的一切，那麼你的這份遺憾和傷害就讓我來給你挽回吧。也算是我對你的補償了。

　　胡亥不知道蘇由有沒有喜歡過或者說曾經有喜歡過自己的前身。不過他知道一點，那就是即便蘇由曾經有喜歡過胡亥，那麼此刻經過這數年的顛沛流離，怕是也已經僅剩恨而已了。

　　一個曾經錦衣玉食的世家女子獨自帶著兩個孩童顛沛流離，艱辛可想而知。

　　“陛下，民女身子髒。”蘇由不動聲色的輕輕掙脫胡亥的手掌，淡淡的道。

　　蘇由的話語將胡亥自失神中驚醒過來。

　　徒然的張張嘴，胡亥無力的將手垂下。

　　沉默半響。

　　胡亥乾澀的道：“這兩年在外過的可好？”胡亥沒有說自己派人找過她，如今想想趙高所做的一切，他自然知道趙高根本沒有找過蘇由。

　　畢竟，以羅網的龐大勢力如果想要找到蘇由，似乎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唯一的解釋只能是趙高從來沒有找過蘇由。

　　“謝陛下，民女過的很好。”蘇由對著胡亥微微一福道。

　　乾巴巴的語言，換來乾巴巴的回答。

　　說完這句話之後，胡亥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偌大的書房瞬間陷入沉寂。

　　良久。

　　“陛下日理萬機，若是無事，民女這就退下了。”蘇由似乎不想在面對這樣無言的場面，對著欠身一禮道。

　　看著蘇由拒自己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胡亥張張嘴。

　　“贏一，去將蘇，由姐姐送回蘇府。”胡亥在稱呼蘇由的時候停頓了一下之後，終於叫出了那個被自己叫了十餘年的四個字。

　　蘇由姐姐！

　　驀然再次聽到這四個字，似乎終於勾起了蘇由那藏在內心深處曾經有過的種種溫馨。漠然的眼神陡然泛起絲絲漣漪。

　　不待贏一進來請，蘇由已經轉身就走，似乎不願再面對那曾經的過往。那過往，曾經是她最為美好的記憶，如今卻是她痛苦的根源。

　　沒有什麼過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

　　書房內發生的一切，侍立在書房門口的贏一都聽的一清二楚。再聯繫到皇帝在聽聞蘇由到來時的異狀，四肢雖發達，頭腦卻不簡單的贏一很清楚皇帝同這蘇由之間定然有眾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只是，身在皇帝身邊，他很清楚哪些事情該知道，哪些事情就算知道也該當作不知道。所以看到蘇由疾步離去，贏一對著怔怔矗立的年輕皇帝微微躬身一禮，連忙大步趕了上去。

　　疾步而行的蘇由，此刻終於無法保持那一直在胡亥面前保持的冷漠，點點晶瑩的淚珠隨風灑落，濺落在地破碎成無數的碎片。

　　兩年孤身在外，嘗盡人間冷暖的她，如果沒有幾分本事，就憑她的美色早就被人搶去當壓寨夫人了。之所以她任由龍衛監視，所為也僅僅是為了那兩個孩童而已。

　　不管如何，她始終只是個女子。在這亂世中，美色沒有成為她的資本，反而成了她遭遇禍患的根源。

　　那兩個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骨肉。她不忍心他們繼續跟著自己在外顛沛流離、吃不飽穿不暖。甚至於終有一日會被人拋屍荒野。

　　畢竟，那不僅僅是她的骨肉，還是他的骨肉。

　　所以蘇由選擇任由龍衛監視自己，保護自己。老家人無數次的意欲掩護她逃離，都被蘇由拒絕。她要為了孩子回來。

　　雖然她永遠不會也不能告訴他這是她的骨肉。

　　他的身份如今已經不是那個無權無勢只得始皇帝寵愛的十八皇子了。他如今已經是皇帝陛下。而范家和蘇家都是老秦大族，如果一旦他同自己的事情傳揚開來。那麼，無論是范家還是蘇家亦或是他都將顏面盡失。

　　那個時候，為了保全家族的顏面，只有兩個結果。要麼是她死孩子跟著死，如此蘇家和范家都還是大秦的世家；要麼是他同蘇家和范家徹底撕破臉皮，然後顏面大損之下將蘇家和范家抄家滅族。

　　這兩種結果，第一種，蘇由知道他肯定不會讓自己死，那麼只能是蘇家和范家亡了。這不僅對她來說是一種災難，對整個大秦都是災難。

　　老秦世族，是大秦的根基所在。

　　皇帝卻銀人妻女，這是何等醜聞？

　　蘇由來了，又走了。胡亥同樣在心中思量著。不僅他不知道那兩個孩子是他的，就連他的前身同樣不知道。他更不知道蘇由從來沒有同范長健同過房。

　　他所想的只是，如何在不觸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給蘇由一個合理的名份。不為別的，只為完成前身執念消散後留給自己的那份遺憾和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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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家幼女、范家長媳帶著兩個范長健的血脈重新回到了咸陽，不到一天就傳遍了整個咸陽眾多的世家貴族。而且是被皇帝找回來的。

　　沒有人懷疑胡亥同蘇由的關係。畢竟，所有人都知道簡便當初的胡亥再如何昏聵，即便他下令將始皇帝所有的妃子都給始皇帝陪葬，卻唯獨留下了始皇帝最為寵愛的蘇妃。

　　小皇帝將蘇妃視為母后的事情，在整個咸陽的世家貴族中根本不是秘密。同樣，小皇帝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蘇由姐姐失蹤而大病一場也不是秘密。

　　不過在所有人眼中那僅僅是兄妹親情，而無關其他。唯一知道些許情況的蘇婉，顯然不會將這個秘密說出去，那將導致大秦朝中的另一場地震。

　　蘇由帶著范家嫡脈回歸，而且是孿生男丁。無論是蘇家還是范家，都自然是喜氣洋洋。同時，范家長媳因為夫婿身亡而傷心欲絕避世不出的故事，悄然傳遍整個咸陽。無數的百姓都在為蘇由的深情而感動。

　　范家沒有懷疑蘇由那兩個孩子的身份，畢竟同蘇由回來的還有蘇家的老僕人。那可是從小看著蘇由長大的老人。雖然他只是個僕人，但是曾經服侍過三代家主的他，身份卻超然。

　　所有的傳言，自然一絲不漏的都由贏一稟報給了胡亥。

　　胡亥悵然。

　　人活一世，有些事，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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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五大軍團

　　時間飛速流逝，轉眼間已經是大秦二世元年八月十八日。

　　進駐關中大秦故都櫟陽、雍城等地的二十萬灞上大營兵卒盡皆陸續回到灞上大營。灞上大營如今統共彙聚了六十餘萬的兵卒。

　　今天，所有的灞上大營兵卒都穿上了尚坊新製的鎧甲。

　　今天，是灞上大營六十餘萬大軍成軍的日子。

　　早在二十天前，灞上大營的兵卒就已經開始了選拔。這選拔的對象正是皇帝親軍，二十萬的虎賁軍。不過二十萬的虎賁軍如今僅僅剩餘不到十七萬的名額。

　　當初王離的兩萬餘咸陽衛卒殘軍已經被胡亥特許直接併入虎賁軍中。

　　六十萬人競爭十七萬個進入虎賁軍的名額。虎賁軍，從一開始就注定成為大秦的定海神針。

　　通過騎術、箭術、武技等等各個方面的選拔，十七萬的兵卒終於在今天如願以償的穿上了烙印有黑色猛虎的“虎賁軍”特製鎧甲。

　　在虎賁軍選拔完成的同時，除了玄武軍外，青龍、朱雀和白虎軍團的旗幟首次出現在灞上大營。玄鳥軍卻儼然已經是大秦的機密所在。

　　除玄武軍因為有特定的要求，早已經選拔完畢。除了翁仲那本來自灞上大營兵卒中挑選出來的三萬餘人外，李斯從留在關中的勞役中也挑選出了近七萬人，剛剛好達到胡亥的要求，十萬人。

　　只是這十萬人中，重甲步卒還是太少了，只有不到三萬人，剩餘的都是重甲騎兵。專門配備給重甲騎兵的戰馬如今已然是個大問題，還有至少三萬重甲騎兵沒有合適的戰馬，只能當步卒。

　　青龍、朱雀和白虎三大軍團沒有採取選拔的方式，而是採取了自願的方式。

　　經過虎賁軍挑選之後，灞上大營還有四十餘萬的兵卒，這些兵卒通過瞭解青龍、朱雀和白虎三大軍團的特性向各自的將官報請加入哪一軍。

　　三大軍團，每個軍團額定兵卒只有十萬人整，不能多不能少。每個軍團在額定兵卒滿員後，就不能再行調取兵卒的名冊。

　　青龍軍，青龍均攻防兼備，配備了五千人的重甲騎兵和兩萬五千人的輕騎兵。剩餘盡皆是步卒。這步卒中還有兩千人的戰鬥力要稍次於翁仲玄武軍的重甲步卒，用作攻堅。

　　朱雀軍，朱雀軍除了兩萬步卒外，其餘盡皆八萬人統統是騎兵，而這八萬人的騎兵中同樣除了五千的重甲騎兵外其餘盡皆是輕騎兵。

　　同時朱雀軍還配備了為數眾多的箱車，所以朱雀軍正如它的名字一樣，快如飛雀，攻如烈火。

　　白虎軍，十萬白虎軍兵卒，除了一萬騎兵外，其餘盡皆是步卒。

　　而在白虎軍中卻配備了整個大秦任何一隻軍隊都無法抗衡的整整兩千具大型連射弩機。如果加上每個兵卒隨身攜帶的小型強弩，白虎軍的攻擊力天下無人可出其右。

　　白虎軍包括如今整個大秦今後將逐步配備的大型連射弩機，同先前大秦軍中使用的連射弩機有根本的不同。

　　以往的大型連射弩機，都是人力來拉開強勁的弓弦。田仁的尚坊通過胡亥的一些想法和建議，設計出了一種全新的大型連射弩機。

　　新式大型連射弩機，底座和弩機臂不再是純粹的是木頭，而是採用了半木半鐵的方式。同時在弩機底座多了四個鐵腿，可以直接釘入地下以固定，而這四條鐵腿卻都是能夠旋轉活動的，也就是說在戰時能夠快速的調轉弩機的瞄射方向，打擊任何一方來犯之敵。

　　先前大秦軍中所用的連射弩機固定之後一般很難再次移動。同時由於四條鐵腿站立，大型連射弩機不再是緊貼地面，而是同地面有了將近兩到三尺的距離。

　　新式大型連射弩機統統採用了絞輪上弦法，用幾隻手工打磨成的鐵齒輪通過弩機一側的絞臂只需一兩個兵卒就能夠完成以往至少需要六名以上的壯漢完成的上弦、裝填弩箭等等事情。使大型連射弩機的發射速度同先前大秦軍中使用的老式連射弩機有了天壤之別。

　　新式大型連射弩機所有的一切都比先前秦軍使用的連射弩機要強。射程更是達到了恐怕的兩千步，有效殺傷一千六百步，超過老式的連射弩機足足兩百步。

　　面對這些新式大型連射弩機，胡亥敢肯定即便是以龜殼著稱的翁仲玄武軍，也只能是敗退一途。任何一隻軍隊都無法擋住白虎軍這如此眾多的大型連射弩機。

　　除了白虎軍之外，剩餘青龍、朱雀和玄武軍中同樣也有這種大型連射弩機。只是數量遠遠沒有白虎軍那麼多而已。

　　因為胡亥的北上，因為李斯的喪事，因為司馬欣賣國一案，使原本壓力山大的田仁終於有了足夠的時間來完成皇帝給這六十餘萬灞上大營精兵進行換裝的工作。

　　五大軍團，每個軍團都有區別於其餘秦軍兵卒的制式鎧甲，青龍軍鎧甲左胸之上是一條騰空的巨龍，朱雀軍則是一隻欲火的朱雀，白虎軍則是一隻仰天長嘯的黑虎，至於玄武軍的標誌則極為可愛，一隻縮頭縮腳背上長著尖刺的小烏龜。

　　除了鎧甲之上的烙印外，這些兵卒內袍的內襯上同樣都繡有各自軍團的標誌。普通兵卒一律採用白色內繡，伍長綠色，什長紅色，屯長黃色，百將藍色，五百主橙色，二五百主紫色，校尉及以上則盡皆為黑色內繡。

　　這些刺繡在所有兵卒鎧甲裏面內袍之上異常明顯的標誌，能夠清楚的告訴所有兵卒各自的身份。誰是將領什麼階別的將領一目了然。

　　如今對兵制進行改革顯然時機未到，所以胡亥採用了這個最為簡單的方法。

　　三大軍團的組建要比虎賁軍快的多，僅僅不到兩天三大軍團三十萬大軍就已經滿員。而在灞上大營中還有三萬多的兵卒因為猶豫選擇哪只軍團而錯過了時機，被拋棄了。

　　對這三萬餘兵卒的處理灞上大營的兵卒不得而知。只知道，皇帝一道詔令這三萬餘兵卒就盡皆離開了灞上大營，然後不知所蹤。

　　從大秦二世元年四月十五日，到大秦二世元年八月十八日，灞上大營的四十萬刑徒軍包括原本護衛胡亥東巡的二十萬禁軍，已經在灞上大營整整訓練了四個月零三天。

　　今天，就是他們像給了他們自由和榮耀的皇帝陛下展示他們這四個月不分晝夜艱苦訓練成果的日子。今天，也是名垂千古的五大強軍正式記入史冊的第一天。

　　無數旌旗招展，五座巨大的高臺早已經在矗立在灞上大營的大校場之上。

　　五個巨大的方陣各自對應著一個高臺。

　　每一個軍團，皇帝陛下都將會親自、單獨為他們授旗。而這只由皇帝陛下授予的軍旗，將會是各個軍團世代相傳的軍旗。

　　軍旗失，則代表著這只軍團覆滅，哪怕這個軍團僅僅損失了一個兵卒，但是只要軍旗失去了，那麼這個軍團就將自動的成為歷史。從今往後，這只軍團就再也不會出現在大秦的軍隊序列中。

　　這是胡亥沒有給五大軍團授旗前，就已經傳詔整個灞上大營的事情。

　　他要讓這些兵卒知道，軍旗就是他們整個軍團的生命，軍旗所指，就是他們的使命所在，即便刀山火海，即便前方就是萬丈懸崖，也要義無反顧。

　　軍旗，就是他們所有的榮耀。

　　今天，陽光格外的燦爛，天空格外的湛藍。

　　五個整齊的方陣，澄亮的烏黑鎧甲在陽光下森冷的耀眼光芒。無形的殺氣在大校場上空彙聚。整個大校場寂靜無聲，所有的兵卒都默然肅立著，等待著皇帝陛下到來。

　　“咚！咚！咚！”

　　三聲短而綿長的宏大戰鼓聲響陡然自寂靜的大校場上響起。

　　鏗然聲響中，原本稍息而立的六十萬大軍齊齊聞聲立正，挺直了胸膛站的筆直。他們知道，這是二世皇帝陛下已經到了大營門口了。

　　“嗚嗚嗚！”

　　三聲沉悶的戰鼓聲過後，蒼涼綿長的號角聲響徹整個天際。

　　“咚咚咚！”

　　細密而響亮的隆隆戰鼓聲在號角聲過後，轟然而起，每一個鼓點都壓著心跳，讓人不由自主的聞聲而澎湃。

　　隆隆的戰鼓聲中，一溜長長的人馬踏著鼓聲在大校場邊緣停下。鼓聲驟然而止，一干人紛紛翻身下馬。在當先那個身穿黑金鎧甲、腰懸長劍的年輕人帶領下大步朝著校場中行來。

　　那個人，正是如今的大秦二世皇帝陛下胡亥。跟在胡亥身後距離他十餘步遠的是蒙恬、馮去疾、尉繚、李由、贏騰、姚賈等一眾三公九卿以及朝中御史以上的重臣。

　　這些人，是如今整個大秦最為頂端的一批人。

　　從左自右，二十萬虎賁軍排在第一個。

　　隨著胡亥前行，一排排的兵卒紛紛單膝跪地，眼神炙熱的看著健步如飛、俊臉肅然的年輕皇帝。

　　他，給了他們自由，給了他們尊嚴，給了他們掙得榮耀的機會。

　　今日之後，就將是他們，回報給他忠誠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