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九洲】我是秦二世 (全文完)

大頭寶珠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朝會

　　大秦曆五十三年、二世三年十二月二十八，咸陽宮正殿，群臣齊聚。

　　還有兩天就是二世三年的春節，今天也是二世三年的最後一次大朝會。朝會結束之後，明天朝中各部各個府衙除了必要的留守吏員之外，都將正式停止辦公，放假過年。

　　同樣，這一次朝會也將是胡亥登基以來朝中文臣武將到的最為齊全的一次大朝會。

　　駐守各地的各軍主將齊聚咸陽，分封各地的功臣如馬興、召平、杜赫等等身具侯爵之位的人也都在前一天一起到了咸陽。

　　而昨天，也正好是內閣給他們的行文中規定的最後一天。

　　胡亥出現在咸陽宮正殿的高臺之上，群臣山呼萬歲之後大朝會正式開始。

　　今天的大朝會同以往的大朝會不同，不再討論具體的事物，而是總結過去一年之內在大秦各地發生的種種事情，包括發展、民生、工程建設的進度等等等。

　　這些事情，都是由各部尚書來陳述，不是為了給胡亥聽。這些東西胡亥早就清楚，而是為了讓朝中其餘大臣們知道。

　　六部並不是按照順序來的，而是從兵部開始。

　　兵部章邯的重點自然是各郡衛卒編練的事情；工部鄭國說的自然是如今正在建造的幾處重點工程，如上黨大堤、邯鄲鐵場、廣陵橋等等；禮部胡毋敬則是第一次在群臣面前披露了大秦同西域諸國達成的協議。

　　雖然在此前，為了符合朝廷的需要，整個咸陽都知道了西域諸國萬里迢迢來到咸陽朝貢並請求大秦庇護的消息，但是禮部、兵部到底同西域諸國達成了什麼樣的協定，如何安排的，群臣依然所知甚少。

　　在大朝會上講出來，胡亥也是想讓群臣知道，大秦並不是安慰的。你看那西域諸國一會會就被人滅國了，更重要的是提前給各個官吏打好預防針。

　　過了年之後，大秦就要有新的戰事發生了。

　　刑部姚賈則是重點說了一下大秦各種律法的進度，最遲明年三月，大秦律就將完成。這又將是一個轟動天下的消息。

　　先前一月一部的律法已經調動了天下所有人的胃口，賺足了眼球。可是大秦律法的總綱-大秦律卻始終遮遮掩掩的沒有出來，如今好了。姚賈心中也是極為的興奮。

　　至於大秦最重要的兩部戶部和吏部則是放到了最後。

　　蒙毅說的是新建各郡官吏的安排，當然重點還是過去一年對大秦各級官吏的考課也在今天正式公佈。出現在今天大朝會上的文武百官應該是第一批知道這些大秦無數官吏最為擔心的考課的。

　　當然，蒙毅不會將大秦無數的官吏從大到小每個官吏都點評一遍。吏部主要負責的是四品以下官吏的升遷和考課，四品上的官吏則是宗正府監察司、御史府和吏部聯合進行考課。

　　至於內閣府的五位大臣，則是由大秦皇帝胡亥親自來評定他們在過去一年的政績如何。

　　吏部對各級官吏的考課在大朝會開始之前就已經通過各個驛站開始行文各郡。考課好的，無論郡官還是亭長，都能在榜上有名，考課差的，同樣無論是郡守還是亭長，也會出現在行文上，讓天下人都看看哪些官做的不好，哪些官是好官。

　　正月十五元宵節的時候，宗正府監察司、御史府以及吏部將會聯合行文發出對四品上官吏的考課。同樣只公佈好的和差的。該升官的升官，該貶謫的貶謫。

　　戶部張蒼除了說一下水患各地的安排，最重要的是增加了對大秦在二世三年的各項支出的匯總。這個匯總包括今年該收的稅賦是多少、大秦各軍都用了多少糧草(當然不是全部的)，還有一個大頭就是對天下官吏的俸祿支出一年有多少。

　　每一個數字都是極為的精確的，讓人耳目一新之餘卻又觸目驚心。

　　等六部差不多講完，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兩個多時辰。

　　以往的大朝會能夠出聲的也就朝中幾個重臣，所以其實很多官吏在朝會上都是做凝聽狀實則是在魂遊天外，只是這一次的大朝會雖然持續時間足夠的長，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小差。

　　哪怕是從踏入咸陽之後就一直心中惴惴的馬興等人，也是情不自禁的在凝神靜聽。因為那每一個數字都是準確無比，讓人情不自禁的就會產生信服之感。

　　最後的一項，則是壓軸的。

　　過去三年之內對大秦有功的百姓授爵詔書。

　　大秦的功勞認定和區分，嚴格意義上來說有四類：第一是軍功；第二是政功；第三是善秦之功；第四項則是民功。

　　準確的來說，按照大秦各項功勞認定授爵的排名，民功還在善秦之功前面。

　　善秦之功，就是對不是秦人卻對大秦有過貢獻的異族人士；民功，則是專門對有功於大秦的普通老百姓的一種肯定和鼓勵。

　　因民功而授爵，又被稱作民爵。

　　胡亥登基三年，這是第一次開始正式對有功於大秦的百姓進行封賞授爵。

　　民功。又分為耕耘之功、商旅之功、百工(也就是各種手工業者和手工業行業的總稱)之功三目。

　　自商鞅變法之後，大秦民爵的認定和實施已經有著極為深厚的根基，普通庶民對爵位的追求與尊崇也已經濃烈異常，蔚為風尚。

　　大秦民功封賞大體有三種情形。其一，農人耕耘有成，多納粟穀超過定數，即可記功，交納功績累計到定量，即可拜爵一級。《史記。秦始皇本紀》所列的一則救災拜爵記載，就大致可見端倪：“始皇四年，天下疫，百姓納粟千石，拜爵一級。”

　　其二，商旅、百工或以作為，或以金錢，或以財貨，或以義舉，但凡助國，俱可記功。功績累積到定數，即可拜爵。始皇帝曾專門給商人寡婦清記功拜爵，還立了一座懷清台便是明證。

　　其三，民眾在特殊時期或服從法令或勇赴國難，亦可群體記功賜爵。譬如秦昭王時期發河內之民後援長平大戰，便人人賜爵一級。還有就是大秦政斧組織的移民遷徙，也一樣可以賜民爵一級。

　　凡此等等，盡皆為民爵。

　　民爵同因軍功授爵以及政功授爵、善秦之功授爵不同，朝廷不會對賜予民爵的百姓發放俸祿，而只彰其聲譽榮耀與尊嚴。所以，民爵無論大小，全部是以詔書的樣式正式拜告天下。

　　所以從這個方面來說，民爵的聲勢禮儀往往比官員晉爵還要來得隆重。

　　此次胡亥第一次封賞計量民功，封賞民爵，正是用的皇帝詔書的形式詔告天下。在咸陽宮正殿的朝會之後，同樣的必須加蓋皇帝玉璽的民爵詔書就將由吏部和戶部著專員發放到大秦各個大郡之中，好讓天下百姓人人得而聞之。

　　這一次的民功，從三年前六國遺族作亂開始算起，一直到二世三年的肆虐快半個大秦的水患。這一次得賜民爵的人數有足足五百六十五人。

　　其中包括巴蜀兩郡以寡婦清為代表的一干曾經幫助章邯大軍渡河的富商們，包括此次上黨水患各個捐助超過一定數量的咸陽乃至關中、關外的各個富戶，包括積極救災防水的普通百姓等等。

　　當然，這五百六十五人只是詔告具體籍貫以及名字的人，還有如遷往內蒙、黑龍江、遼寧、高麗等郡的數十萬普通百姓，他們也同樣被賜民爵一級。

　　代表他們民爵的勳章也將在年後由朝廷著專人押送到各地，發放。

　　大朝會在王岩宣讀完賜封民爵的詔書之後，應該到此為止了。

　　可是，顯然這二十三年的大朝會註定會有所不同。

　　就在胡亥準備說退朝的時候，坐在文臣最前方的馮去疾起身了。

　　“啟奏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胡亥本來已經起身要說退朝了，大殿中饑腸轆轆的群臣也已經準備起身齊聲高呼萬歲然後回家吃飯的吃飯，滾床單的滾床單了，可是馮閣老站出來了。

　　“哦？老愛卿有何要事要奏？”已經站起了一半的胡亥聽到馮去疾的話，只好又坐了回去。

　　“啟奏陛下，此乃老臣以及犬子封地內的所有戶籍、耕地、人口名冊。”馮去疾雙手高舉著一摞不是很高的小冊子。

　　“你封地內的名冊怎麼了？”胡亥疑惑的道。

　　王岩一溜煙的從大殿一側跑下來接過名冊然後飛快的送到胡亥身前的銅案上。

　　“老臣俸祿已足個保老臣一族衣食無憂，封地所產欲盡皆交還戶部，繳稅納賦，以充國之府庫。”

　　“嘩！”

　　原本還有些不太明瞭馮去疾到底要做些什麼的殿中群臣聽到馮去疾這句話，頓時一片譁然。雖然胡亥就在上面坐著，但是整個大殿已經開始沸騰了。

　　誰都聽出來了，馮去疾話語中的潛在意思就是我要交出我和我兒子的封地。今後只保留朝中俸祿就可以了。

　　殿中的一干老臣包括蒙恬、李由、姚賈、胡毋敬等人也是齊齊渾身一震，面露驚色訝然的看著馮去疾。

　　顯然也都弄不明白，馮去疾這玩的又是哪一出。

大頭寶珠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不太厚的一摞名冊，胡亥沉默不語。說不震驚肯定是假的，他很清楚這小小的一摞東西對如今的大秦意味著什麼，對馮去疾又意味著什麼。

　　去掉那些明面上的財務不計，這一摞名冊，應該可以說是如今馮去疾以及馮劫父子兩人甚至整個馮氏一族的所有了。

　　如今這天下無數人為了封侯拜相累死累活，不就是為了這小小一摞名冊麼？有了這些，只要大秦不亡，只要不犯抄家滅族的大罪，至少可保數代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胡亥甚至也有些懷疑馮去疾是不是老糊塗了。可是換句話說，馮去疾就算老糊塗了，馮劫卻不老啊。難道馮劫也不明白將這些名冊交給戶部將封地交還給自己手中對整個馮氏一族意味著什麼嗎？

　　誠然，胡亥確實想改變如今大秦各個侯爵、各個世家勳貴手中掌握大量封地游離在朝廷治下之外的情況，但是胡亥同樣知道，這些封地對各個侯爵各個世家勳貴意味著什麼。

　　那是他們的根基所在，那是他們延續家族的支柱。

　　所以，胡亥只是在新封的勳爵上用了些手段，沒有給任何一個人以封地，給的大多都是封賞。同樣，胡亥也知道這樣一直選擇性的忽略根本不是辦法，畢竟爵位到了一定的高度都必須要有封地，這是大秦軍爵制度的規矩所在，而且還有著準確的定制。

　　始皇帝之時的勳爵都有封地，如今自己卻不封了，而且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說話，顯然會讓新晉的勳貴們心中生出芥蒂。畢竟大家都是一樣的爵位，憑什麼你有封地而到了我這就沒有封地了呢？

　　之所以到如今大家都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態勢，主要還是因為新晉的新貴們基本上全部都是胡亥一手提拔上來的，如杜騰、徐闖、翁仲、虞子期、韓信等人。

　　但是胡亥很清楚，這個問題自己必須要有個態度或者說給他們這些人一個說話。裂痕往往就在不經意間產生，然後慢慢擴大，到最後分道揚鑣。

　　這也是如今胡亥一直在頭疼的問題。同樣也是胡亥想拿令狐范、馬興等人下手的主要原因。

　　本來這一次馬興等人前來咸陽覲見，確實如馮去疾想的那般，如果馬興等人識趣的話，主動願意在咸陽養老並將封地交出來，胡亥自然會給他們一個體面的結局。

　　如果馬興等人不識趣，那麼不好意思。胡亥已經想好了欲加之罪，當然也不算欲加之罪，畢竟他們這些人在過去的十餘年間做過的天怒人怨的事情都不少，黑冰台只需要稍微查上一查立馬就是一大堆。

　　所以，就算是欲加之罪，胡亥也是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的。

　　可是，打掉馬興、召平這些依附在大秦身上吸血的蛀蟲並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馬興等人雖然貴為侯爵，卻因為是半路出家，一直沒有融入到大秦的核心中來。

　　賣主求榮的人，終究還是要被人鄙視。

　　想要解決各個勳貴的封地問題，胡亥到如今還在抓瞎。沒有任何的辦法。

　　他確實可以強制的收回所有人的封地，不過收回封地之後的後果，他可以承受，但是大秦卻無法承受。

　　封地就是一干勳貴們的命根子，收回封地不如說是在要他們的老命一般。胡亥敢肯定自己不會得到任何人的支持，包括蒙氏一族、王氏一族、李氏一族、馮氏一族以及一眾的老秦家族，甚至嬴騰也不見得會支援。

　　胡亥起身走下皇帝御座，走到高臺邊緣俯視著下方躬身垂頭的馮去疾，眼神複雜。

　　隨著胡亥起身走下御座，原本喧鬧的大殿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胡亥知道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大秦這一幫老傢伙們。

　　馮去疾顯然是發現了自己的打算，或者說是發現了自己如今所處的窘境，想要幫自己一把。但是，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樣不僅幫不了我，還要將自己也搭進去麼？

　　“馮老愛卿，你確定你沒有說笑嗎？”胡亥靜靜的俯視著馮去疾，沉默半晌之後終於開口了。

　　“請陛下允老臣所請!”馮去疾大聲道。。

　　“請陛下允臣之所請！”

　　武將堆裡，馮劫這個時候也站了起來，躬身道。

　　大殿內的群臣頓時又是一陣搔動。

　　這馮閣老吃錯了藥，難道大將軍馮劫也吃錯了藥？

　　如果殿內的群臣要是知道後世的一句網路流行語，肯定會長歎一聲：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不准！退朝！”

　　胡亥愣愣的丟下四個字，拂袖準備離開。

　　事情肯定會有解決的辦法，雖然現在自己還沒有想到該怎麼解決。但是也不用馮去疾和馮劫兩個重臣做自己的馬前卒當炮灰。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他們不僅不會在群臣中成為被效仿的對象，反而會成為群臣嘲諷和敵視的對象。

　　馮去疾能夠看出來的東西，不代表李由、姚賈、蒙恬等人就看不出來。

　　他們也只會認為馮去疾父子兩人是為了討好自己而出賣了所有世家勳貴的利益。

　　這個口子一旦被撕開，帶來的後果將會是所有的勳貴世家封地都要被自己收回，斷人財路，已經是死仇了。可是馮去疾和馮劫父子兩人，這直接是要讓所有的勳貴世家斷子絕孫的徵兆麼。已經不是死仇了，直接上升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胡亥心中雖然感動，卻不會讓馮去疾父子兩人為了這件事情成為眾矢之的，去做這個炮灰。

　　聽到胡亥的冷然的拒絕，殿中群臣紛紛如釋重負，而姚賈、胡毋敬等人看向馮去疾父子兩人的眼神已經是赤果果的鄙夷了。

　　讓你拍馬匹，結果拍到馬腿上了吧。哦，不對，不是馬腿上，是直接拍到了馬蹄上，找抽呢。

　　就在群臣準備山呼萬歲之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時候，兩個蒼老的人影同時閃了出來。

　　“陛下，老臣請將封地所產盡皆交還戶部，繳稅納賦，以充國之府庫。”

　　兩道蒼老的聲音異口同聲的響徹整個咸陽宮正殿。

　　是太師、內閣輔政大臣尉繚以及御史大夫、內閣輔政大臣頓弱！

　　看清楚了說話的兩個人，咸陽宮正殿的文武百官瞬間石化。

　　三位內閣府輔政大臣外加原御史大夫如今的大將軍，齊齊上表要將自己等人的封地交還給朝廷，交還給皇帝，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而且從皇帝表現來看，在事前似乎根本不知情啊。

　　當然，這個知情還是不知情，誰都不知道真正的準確答案。說不定是皇帝同他們四位說好了，要聯手演場戲呢？那又誰說的准呢。

　　蒙恬、李由兩人則是若有所思，而先前剛剛露出鄙夷之色的姚賈和胡毋敬等人則是一副如見了鬼一般的表情，呆愣半晌之後，似乎想起了什麼齊齊抬頭看上大殿之上的皇帝。

　　本來已經說了退朝轉身走了兩步的胡亥聽到殿下的那道聲音時，如遭雷殛。

　　不用回頭轉身看，他也能聽出來，那兩道聲音是誰的。

　　尉繚和頓弱兩人在這個時候突然加入馮去疾的戰團，肯定不會是一時心血來潮。更不可能是被馮去疾和馮劫父子兩人感動了。

　　他們三個肯定是早就商量好了。

　　有了尉繚和頓弱的加入，馮劫已經選擇性的被胡亥忽略掉了。

　　三位內閣府輔政大臣同時如此，所有人都要正視、都要重視這件事情了。

　　他們這是為自己解憂來了。

　　“報！”

　　一聲急促的高呼陡然在殿外響起。

　　胡亥皺皺眉頭，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能直接在大朝會的時候將信報送到咸陽宮正殿，只有代表十萬火急的八百里急報才行。

　　如果是民事，那麼黑冰台的資訊管道要比如今已經逐漸勾連大秦各地的驛站要快的多；那麼剩餘的也就只有一個可能了，這十萬火急的急報是來自大秦軍方，或者說是大秦境內的某一支軍團。

　　“宣！”胡亥回頭看著大殿外，重新坐上皇帝御座。

　　這封突然被送到的十萬火急信報，頓時讓大殿內幾乎已經凝滯的氣氛瞬間有了些許的鬆動。

　　馮去疾、尉繚、頓弱、馮劫四人老神在在的坐了回去，大殿內的其餘一眾被接連轟炸的身心交瘁的群臣此刻也值得老實的安坐下來。

　　至於看似的他們心中到底是作何之想，估計也就唯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啟奏陛下，青龍將軍徐闖由高麗郡發來八百里急報。”

　　一名風塵僕僕的驛卒快步走入大殿，單膝跪地雙手高舉一個包裹高呼道。

　　王岩一路小跑從那驛卒的手中接過包袱上下檢查了一遍之後，取出一封紅色火漆漆封的信函恭恭敬敬的放在胡亥身前的銅案上。

　　“賞。”胡亥看著眼前的信報，頭也不抬的淡淡道。

　　“謝陛下！”那驛卒起身緩緩倒退出大殿。

　　胡亥注視著自己身前的那封信報，沒有第一時間動手拆開，而是靜靜的垂目注視著，沒有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麼。

　　是在想交還封地之事，還是在想信報中說的什麼。

大頭寶珠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一百八十九章 徐福受擒

　　胡亥確實沒有考慮信報的事情。

　　如今大秦方圓萬里內，不可能有任何的勢力能夠撼動的了大秦，同樣也再不可能會有什麼事情能讓大秦面臨亡國的危機。

　　即便這大殿內的群臣聯合起來想造反，對胡亥來說也不外乎是該殺多少人，又該放多少人罷了。軍權的絕對掌控，是胡亥信心的最大源泉。

　　之所以對各類事物還要權衡利弊得失，不過是為了讓大秦少些許內耗罷了。真的到了當初始皇帝面臨的那種局勢，胡亥並不介意將始皇帝二十年前曾經做過的事情在咸陽城內再做上一遍。

　　今天，有了馮去疾、尉繚、頓弱三個內閣輔政大臣打頭，胡亥終於看到了解決封地危機的一絲光亮。只要運作得當，能夠兵不血刃的將朝廷眾多侯爵勳貴手中的封地一股腦的都收回來。

　　朝中勳貴的封地，不受戶部統轄，不用納稅不用繳賦。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封地所有者自行決定，包括封地內的百姓生死。這樣一種游離在大秦中央之外的存在，正是國家動亂出現割據的根源。

　　沒有了封地做為支撐，雖然暫時也許會有很多勳貴心中會不舒服乃至不滿，但是過上個十年二十年，這些事情都將成為過去。

　　沒了封地的大秦勳貴們，心中所有的小心思都將不復存在，唯一能夠做的也就是緊緊團結在以自己為中心的皇室左右。急皇室所急，想皇室所想。

　　因為，只有大秦存在，他們才能存在。如果大秦沒了，他們自然也可以投靠新主子，但是馬興、令狐范等人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

　　除非，他們能夠做到同新主子相抗衡的地步。不過，想來任何一個皇帝都不會允許也不願意看到有臣子能夠同自己抗衡，更何況還是降臣。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麼顯然只能讓他們死的更快而已。

　　既然三個老頭為了自己都已經赤膊上陣了，自己如果再繼續任由機會溜走，那麼實在是太過沒用了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典故胡亥還是很清楚的。

　　胡亥散亂的眼神漸漸聚焦，心中卻是已經打定了主意。

　　麻利的拆開信報上的紅色火漆。

　　“哈哈哈！朕要重賞賈瀚、黑鐵、蒼鷹三人。王岩，將這封信報念給諸位愛卿聽聽。哈哈。”胡亥抓住信報，大笑連連。

　　殿中群臣從來沒有見到胡亥如此興奮，顯然，這急報上定然不會是壞事而是好事了。而且看皇帝的樣子還是天大的好事。

　　“末將賈瀚躬稟皇帝陛下：末將會同黑鐵、蒼鷹兩位將軍依靠陛下所繪之海圖於十月順利抵達陛下所言之倭島。俘獲倭島土著五萬餘人，並於三日前發現老賊徐福之蹤跡，徐福為我大秦子民，然其卻罔顧尊卑，竟在倭島彈丸之地建國東瀛，擅封文武百官，以我大秦始皇帝陛下所賜五百童男女為人種，意欲享萬世尊容，賊酋徐福更是妄稱神武天皇，其心可誅，其族當滅。

　　徐福極其東瀛所建東瀛國之一干文武百官並全國百姓一萬餘人盡皆為我大秦天兵所俘，未使一人逃脫。徐福此獠從始皇帝處騙得我大秦奇珍異寶也盡皆追回。末將遵陛下之命已嚴加看管徐福此獠，待末將繪製完成東瀛諸島地形山川河流圖，即押送徐福此獠並一干東瀛佞臣回返我大秦。蒼鷹將軍所屬一應事物盡皆順利。下臣賈瀚、黑鐵、蒼鷹叩首敬上！”

　　隨著王岩刻意控制的深沉之音落下，咸陽宮正殿先是死一般的寂靜，然後陡然如沸騰的油鍋般，炸開了。

　　徐福可以說是先秦時代膽子最大、行騙最為成功的一個巨騙了。

　　始皇帝二十八年(西元前219年)，借著始皇帝到處招納方士為他煉製長生不老藥的東風，徐福終於得以進入咸陽宮見到了始皇帝了。徐福聲稱《山海經》上面所記載的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島就在東方海中，他願意為始皇帝去那裡求來不死之藥，以使始皇帝能夠成就萬載皇朝，永享尊崇。

　　膽大心細而又雜學多才的徐福口才極佳，成功的取得了始皇帝的信任。就在這一年，始皇帝東巡蓬萊，並親自操使巨弩射殺了海中的一支巨型鯨魚，並在黃縣遣徐福出海前往海外神山求取長生不老藥。

　　一年之後，徐福回到大秦，再次覲見始皇帝。這一次徐福並沒有帶回長生不老藥，為了掩蓋自己的錯誤，徐福謊稱東海中的神山上的確有神藥，但是仙島上的神仙要三千童男童女，各種人間禮物，同時，海上航行有鯨魚攔路，他要強弓勁弩射退大魚。

　　始皇帝依然選擇了相信徐福，因為他自己曾在黃縣外的海域上親手殺了一條巨鯨。

　　為了讓徐福順利出海，始皇帝調遣墨家工匠彙集天下能工巧匠，為耗費兩年多時間，為徐福打造了兩艘足夠抵禦風浪並裝備了巨型弩機的海船；同時從天下各郡收集了五百童男童女交給徐福還有大批的奇珍異寶讓徐福出海再次為自己求得長生不老藥。

　　可惜，徐福自己知道，這世上根本沒有長生不老藥，雖然東海外有島，卻絕對不可能是什麼仙島。不過也正是這個島嶼給了徐福一條生路，讓他尋到了一個安生立命之所。

　　離開大秦之前，徐福除了帶足童男童女外以及一干奇珍異寶外，還四處收集了有關諸子百家的各類文獻、書籍和不得志被大秦判為有罪的工匠、農夫等等。

　　顯然徐福早就做好了長遠打算，那就是不再回到大秦了。

　　果然，徐福這一次出海就杳無蹤跡，再也沒有回到過大秦，直道始皇帝猝死，也沒有等到徐福求來的長生不老藥。

　　大秦朝臣不是沒有懷疑過徐福在欺騙始皇帝，但是當時的始皇帝已經有點入魔的傾向，誰敢進言？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始皇帝的要求保質保量的完成始皇帝交代給的任務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是？

　　徐福漸漸成為大秦的一個傳說。

　　不過今天，這個傳說終於被打破了。雖然這個傳說，早在三年前小皇帝就已經說過要將徐福抓回來，親自在始皇帝陵寢前砍下徐福的首級來告慰始皇帝，但是那個時候大秦群臣大多也只是當做聽一聽，都只當十八皇子對始皇帝是父子情深。畢竟徐福之事，可以說是狠狠的嘲諷了一下雄才大略的始皇帝。

　　徐福果然被捉了。徐福被捉的地圖還是小皇帝親自繪製的。

　　誰都知道，小皇帝不可能曾經到過東海。那麼那地圖小皇帝是怎麼繪製的？那麼，解釋似乎又只有一個了，那就是始皇帝告訴他的。

　　一眾群臣又開始自動腦補了。

　　“吾皇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馮去疾適時的起身直接匍匐於地高呼道。

　　“吾皇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反應過來的殿中群臣，頓時齊齊匍匐於地大禮參拜山呼萬歲。

　　“此事，著內閣府即刻行文天下。徐福押解回京之日，朕要在父皇陵寢前對他行凌遲之刑，誅其九族！”胡亥大袖一副，冷聲道。

　　凌遲！還有誅九族！

　　在新的大秦律法中都已經是明文規定的被廢棄的嚴刑，這還是胡亥自己要求的。只是顯然，胡亥此次要在徐福身上破例了。

　　不過，殿中群臣卻是無人反對。所有人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

　　新的律法制定只是針對他們以及這天下百姓，自然是管不到皇帝頭上。畢竟這天下，都是皇帝的不是？

　　“臣等遵旨！”

　　咸陽宮正殿內頓時又是一陣山呼而起。

　　等到群臣呼完，胡亥緩緩走下御階，看著匍匐一地的群臣淡淡的道：“至於內閣三位閣老提請將封地交還於戶部之事，容後再議。著內閣府會同六部研討此事。”

　　正戲果然來了。

　　同先前皇帝直接嚴詞拒絕馮去疾不同，此刻皇帝的話頭上已經變了風向。更是直接命內閣府還有六部一起研討此事。原本僅僅是三位老臣要將封地交還給戶部，此際卻已經被直接擴大為國事了。

　　群臣心中無不哀歎，看來皇帝是要擴大此事，甚至要著手收回一干勳貴手中的所有封地了。

　　畢竟，朝中政事，內閣府已經形成定制。那就是少數服從多數。三個內閣府輔政大臣同意的事情，已經可以定下一項國策了。除非皇帝明確反對，不然將無人能夠更改。

　　但是，如今看來，皇帝反對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甚至可以說，怕是小皇帝也樂見其成的。

　　要知道，這國策可是內閣定的，跟皇帝麼有絲毫的關係。

　　這一切，似乎都要拜始作俑者的馮去疾所賜啊！

　　群臣顯然已經選擇性的忽略了尉繚和頓弱兩人，畢竟仇視三個內閣府閣老所帶來的後果，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了的。不過一個麼，危險就要小上許多了。

　　一時間，馮去疾以及馮劫父子兩人在大秦朝野上的仇恨值頓時直線上升到頂點。如果可以，怕是要人人喊打了。

大頭寶珠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一百九十章 公子如何？

　　“砰”

　　一聲悶響，一個碩大的酒樽甩在地上，在厚厚的羊氈上滾了幾滾不動了。酒樽中透明的酒液潑灑而出，不一會小小的房間中已經滿是酒香。

　　“你說那馮老兒想做什麼？嗯？他將封地交出去了，讓我等在陛下面前如何自處？我等將始皇帝陛下賜給的封地都交出去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他這是自己不活也要斷掉我等的生路啊。”

　　胡毋敬越想越氣扔掉手中的酒樽，拍著身前的銅案怒喝道。

　　此刻的胡毋敬根本看不到半天在胡亥面前表現的低眉順目的模樣，有的只是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龐。

　　一邊候著的僕人連忙躬身跪伏著爬過去將胡毋敬丟在地上的酒樽收走，然後又取出一個嶄新的酒樽放在胡毋敬身前的銅案上，並斟滿酒液。

　　不是黃酒，而是內史郡皇家造釀場釀造的高度數白酒。這其中自然同樣少不了胡亥的功勞。

　　坐在胡毋敬對面的姚賈淡淡的撇了一眼胡毋敬，揮手讓房中侍候的奴僕都退下。

　　這是在姚賈府中，大朝會散了之後，胡毋敬就跟著姚賈的馬車到了姚賈府上。此刻，姚賈已經看出來，胡毋敬已經有些喝多了。

　　雖然奴僕都是自家人，但是姚賈依然擔心喝多了的胡毋敬會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語，尤其是牽扯上皇帝的話語。當然，這其中，他也同樣為自己考慮了一下。

　　姚賈卻不知道，胡毋敬被胡亥在咸陽牢獄中關了兩個多月，如今已經是怕極了胡亥，雖然喝的有點不清醒，卻不敢對胡亥有任何的不敬。

　　“胡兄，慎言啊。”姚賈臉黑，心眼同樣也要比胡毋敬多了不少。

　　“姚兄，難道內閣出了政議，我等真的要將始皇帝陛下賜予我等的封地交還給戶部不成？姚兄，你就不著急？”胡毋敬又灌了一口，急聲道。

　　“急有何用？內閣政議，不是你我兩人能夠更改的。”

　　“那公子呢？公子也是內閣輔政。”

　　“呵呵，公子此刻怕是也頭昏腦脹了。再說，內閣政議，五位內閣輔政，有三位贊同即可行文六部實施。除非陛下干預否決，否認沒有人能夠改變。今日，太師大人以及那頓弱老兒顯然已經同馮老兒事先就商議好了，所以才會突然在今日的大朝會上提出。”

　　姚賈話語中對尉繚還算尊敬，但是提到頓弱還有馮去疾卻是沒有半點忌諱。也確實，首先，在李斯還在的時候，他們幾人就同馮去疾不對路，如今馮去疾雖然是內閣輔政，但是不對路還是不對路，更何況李由同樣也是內閣輔政呢。

　　其次，頓弱本是典客，九卿中最沒有權勢的閒職，論地位連胡毋敬這個奉常都比不上，更不要說自己這個實權的廷尉了。卻未曾想到，不過兩年時間，原本還在他們之下的頓弱，卻飛黃騰達一躍而起。先是遷任御史大夫，直接位列三公了，緊接著沒過多久竟然直接以御史大夫位掌內閣輔政大臣了。

　　自命才智什麼都要比頓弱高上一籌的姚賈心中又怎麼可能服氣?現如今，他唯一能夠拿的出手的也就是他年紀要比頓弱小上不少了。

　　他現在唯一可以用來自我安慰的就是，兩個丞相沒有了，卻多了五個人組成的內閣府。

　　五個內閣輔政，尉繚身體一直不好，馮去疾也老了，頓弱更老了，也就嬴騰稍微年輕一點。也就是說最多再過個十年，不五年，如今的內閣輔政就要更換兩個乃至三個，那個時候就是他姚賈的機會了。

　　可惜，如果姚賈要是知道，胡亥早就將他還有胡毋敬、馬興以及鄭國四人都排除在了內閣輔政之外的話，不知道會不會瘋掉。

　　如果論資排輩的話，姚賈卻是夠資格進入內閣充當輔政大臣之位了。甚至胡毋敬、馬興、鄭國都夠格。可是，如果讓李由一系的人都進入的話，那麼大秦的理政大權怕是就成了李由的一言堂了。

　　莫看如今李由每天都戰戰兢兢的，一步三看。那是因為內閣府的另外四個人哪一個都要比他李由輩分來的高，而且還都跟他尿不到一塊。若是姚賈這些人一股腦的都湧入內閣府，怕是李由又該是另一番模樣了。

　　大權獨掌的快感，將會讓一個人漸漸沉溺其中，最終野心也是越來越大。

　　所以，不管如何，胡亥都不可能讓內閣府掌控在一個人手中，不然內閣府存在的意義也就沒有了。

　　“那……那，姚兄以為這其中有沒有那位的意思？”

　　胡毋敬左右看了看，伸手悄然指指天上，壓低聲音道。

　　“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胡兄想必也看到了，他老人家的表現並不比我們好上多少。我能看出來，事前他老人家確實不曾知道這件事。想必，九原公和公子也是看出來了。”

　　姚賈說的到是實情，胡亥事先確實沒有得到一點消息。同樣也很震驚。

　　“那就好，那就好。”

　　其實當時胡毋敬和姚賈的動作並沒有不同，都是馬上去觀察胡亥的神色，如果胡亥事先曾經跟馮去疾等人商議過，那麼這就是個危險的信號了。

　　此刻他不過是想要從姚賈口中得到肯定，來讓自己安心罷了。

　　至於這個有危險的人，自然是指的李由危險了。

　　嬴騰遠在東北，代皇帝巡視安撫各地，咸陽城內只有四個輔政大臣，皇帝議事卻只召喚了三個，這不僅對李由不是個好消息，對自己等人同樣也不是一個好消息。

　　好在，皇帝似乎真的不知道內閣那三個老頭兒做的事情。

　　姚賈也只能期望真的是這樣了。

　　“好也不好啊。胡兄。”姚賈遙遙舉杯，請上一記，輕抿一口歎道。

　　聽到姚賈的話剛剛準備再次痛飲一杯的胡毋敬頓時沒有了喝酒的心思，放下酒樽訝然道：“姚兄這話是何意？”

　　按理說，胡毋敬能夠在始皇帝的時候屹立十餘年未倒下，就算比不上姚賈至少也差不了哪去不是？只是如今看來，卻是愈發的不頂事了。

　　當初胡亥因為刺殺孔鮒之事將他關上兩個月而李斯未曾出手救他的事情，看來是真正的讓他痛徹心扉了，連帶著腦子都有些不太好使了。

　　姚賈盯著胡毋敬看了半晌，直道胡毋敬渾身不自在想看看自己身上有哪裡不對勁才挪開眼神。這個時候姚賈也只得相信胡毋敬如今確實是政治覺悟降低了，而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樣一直在裝傻充愣。

　　畢竟，裝傻充愣，在有的時候可是能保命還有富貴榮華的。

　　就在姚賈帶著些許失望和鄙夷的眼神移走的同時，胡毋敬垂著四處張望自己身上的眼神不經意間露出些許精芒。不過那精芒卻是眨眼即逝，又恢復了先前醉眼朦朧的模樣。

　　“就算此事沒有他老人家的授意，怕是此刻他老人家也已經變了意思。原本只是馬興、召平這些人要倒楣，如今怕是我等的基業也要沒了。”

　　“馬興？他們這些人不是陛下下詔召喚奏事覲見的麼？難道他們這些傢伙也犯事了？”胡毋敬口齒還算清晰，但是目光卻明顯有些遲鈍了。晃晃腦袋，似要將自己昏沉的大腦變得清醒些。

　　“哼，他們那些降臣能有什麼事情需要奏報？難道奏報他們這些年如何在封地內欺男霸女橫行無忌不成？”姚賈顯然同樣對馬興這些人沒有多少好感。也許明面上還會互相恭維一番，但是如今只有他跟胡毋敬兩人，自然不用顧忌什麼。

　　“他們的死活又與我等何干？讓我說陛下早該將這些蛇鼠兩端之人擼去侯爵。”胡毋敬在這一點上到是同姚賈的想法差不多，說完又歎了一口氣，自怨自艾道：“我看我這過了年就要管家收拾封地內的財貨才是。不然等到內閣政議出來後，怕是清理不及也。”

　　“呵呵，胡兄此言差矣。內閣政議是內閣政議，政議想要行文六部，必須要先經過陛下首肯才行。馮老兒自以為摸清了陛下的心思，不惜搭上馮氏全族來搏陛下感激，雖說此舉賈極為憎惡，卻不得不說，馮老兒確實要比你我二人厲害啊。

　　太師大人和那頓弱老兒想必也是看出了陛下的某些念頭，再兼之兩人盡皆孑然一人，所以才會在這件事情上幫馮老兒一把。此事若成，有馮老兒在前，我等一干勳貴世家恨也只會恨馮老兒；此事若不成，同樣也有那馮老兒在前，我等一干勳貴世家同樣也只會恨那馮老兒。

　　可是，陛下之大秦並不僅僅需要內閣府五位元輔政，還需要六部，還需要眾多的世家勳貴。內閣府三人可以不為我等勳貴世家著想，但是陛下卻不得不為我大秦天下著想啊。

　　此事若有一極具分量之人領頭，聯合關中眾多的勳貴世家一起向陛下上書進諫。想來即便內閣府馮老兒通過了政議，陛下也會因勳貴世家反對之舉對收回封地之事三思而後行。”

　　“公子如何？”

大頭寶珠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一百九十一章 試射

　　大秦曆五十三年春節的前一天，除舊迎新之際，整個大秦都因為一個消息而提前沸騰。

　　通過黑冰台的運作，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徐福被擒的消息就已經出了函谷關傳入巨鹿、邯鄲、泗水、南陽等郡，並在飛速的向著更北、更東、更西、更南的郡縣傳播著。

　　徐福依靠從始皇帝處騙走的奇珍異寶、從大秦帶走的童男童女以及大批工匠，在東瀛島建國自稱神武天皇並大封群臣的事實也一併被黑冰台按照胡亥的意思原原本本的傳遞了出去。

　　如果在過去，對徐福能夠騙到始皇帝的事情，說不得大多數六國百姓即便不拍手稱快也會暗暗叫好。

　　可是如今，在各地百姓對大秦的歸屬感越來越強的情況下，在胡亥連續三年免賦稅輕瑤賦的實際行動中，在士子們都有機會入朝為官、各行各業都能封侯拜相的刺激下，徐福人還沒有回到咸陽，已經在大秦成為人人喊打的對象。

　　各地百姓尤其是傳說徐福有可能路過的郡縣的百姓，已經準備好了各種各樣的傢伙如爛菜葉子、臭雞蛋、臭狗屎等等物事，準備“迎接”徐福的歸來。

　　騙始皇帝也就算了，在東瀛島上竟然敢忘記祖宗私自建國並自稱什麼神武天皇。這已經不是騙子的問題了，而是數典忘祖、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倫常大逆了。

　　聯繫到兩年前二世皇帝陛下曾經說過的徐福之事，同如今徐福被擒的消息一對應，原本因為種種事情已經在身上罩上了一層神秘面紗的胡亥，朝著神壇再次踏進了一大步。

　　而同引動整個大秦的徐福被擒一道傳出來的，還有大朝會上馮去疾、尉繚、頓弱三人聯合請求皇帝要交還封地給戶部的事情以及皇帝似要將所有勳貴手中賜予的封地盡皆收回戶部管轄的傳言同樣悄然傳遍了整個咸陽乃至關中。

　　只是同徐福被擒天下皆知不同的是，大朝會上發生的事情以及胡亥意欲收回封地的傳言只在官面上有所傳播，並沒有擴散到民間。

　　由於官制的改革，大秦已經不再是先前依靠爵位來定官階高低的模樣。同樣，也因為官制剛剛成型，大秦的官場上終於開始出現新鮮的血液。

　　不過即便如此，如今朝堂之上的官員大多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背景。只有地方上郡縣官吏，因為是新近提拔，除了少數郡縣，其餘大多都是沒有背景後臺的新人。

　　關中的勳貴世家或多或少都在朝堂上有著自己的代言人，也許這個帶鹽人官位不是很高，但是卻必定會有。

　　消息傳出，一干勳貴世家自然是驚恐之極。但是，他們同樣知道，如果讓這個消息傳到民間讓百姓尤其是他們各自封地的百姓知道，那麼後果將會是任何人都難以承受的。

　　為何？

　　因為封地中的百姓包括土地都是各個勳貴的私有財產。胡亥下詔全國免稅免賦，但是各個勳貴世家卻是沒有受到多少的波及。因為他們本就不用繳稅納賦。

　　可是他們不用繳稅納賦，但是他們封地內的百姓卻依然要向他們交上稅賦，這稅賦自然就是各個勳貴的私有財產，而不會向朝廷向戶部繳納上半點。

　　本來皇帝免除天下賦稅，已經讓各個封地內的百姓人心浮動，但是因為他們都是各個封地主人的私有財產，再加上那些勳貴們也確實做了少許讓步，稍微減少了一些要求繳納的稅賦，所以最終各個封地內的百姓還是忍了。

　　要知道，封地內的任何事情，即便皇帝怕是也不好隨便插手的。

　　換句話說，各個勳貴在他們的封地內就是土皇帝。胡亥雖然是大秦的皇帝，但是依照大秦的法度，卻是不能隨意插手下方大臣勳貴封地的事物，除非是封地內有人造反。

　　可以想像的出來，一旦皇帝想要將眾多的勳貴手中控制的大大小小的封地收回的消息傳出去，被封地內的百姓得知，怕是那些原本有心卻無力的百姓頓時就要聒噪起來了。

　　一旦事情鬧大，怕就怕原本皇帝沒有收回封地的想法結果卻為了那些庶民改了念頭，那就完蛋了不是。

　　咸陽城的冬天極為的寒冷，本應在府中享受的一干勳貴世家，此刻卻都盡皆動了起來。咒駡者有之，擔憂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

　　只是，所有人都在觀望的蒙氏一族、李氏一族、王氏一族甚至范家、方家、蘇家、刑部尚書姚賈府、工部尚書鄭國府、禮部尚書胡毋敬府，卻都沒有任何的動靜。

　　這些可能左右皇帝態度的朝中重臣府上對這件事情不僅沒有任何的反應，而且大多都還興高采烈的殺牛宰羊、張燈結綵，看模樣似要準備歡歡喜喜過大年了。

　　至於是不是他們真的歡歡喜喜，那就沒有人知道了。

　　當然，如果非要說有些異常的話，那就是上述所有勳貴重臣卻盡皆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將所有來訪之人拒之門外，並直接在大門上貼出了告示，過年只允各個世交親朋小輩來往拜年，餘者恕不接待。

　　這其實已經是最大的異常了。

　　什麼情況才需要閉門謝客甚至連拜年都不允許各個勳貴家中的長輩來拜年了?

　　能夠讓一干大秦最為顯赫的勳貴們齊齊噤聲的人，除了咸陽宮那位年輕的皇帝陛下，還能有誰？

　　這等狀況，自然讓那些將封地視作命根子而在朝中卻又沒有太大實力的勳貴世家們更加惶惶不可終日。

　　二世三年的這個春節，應該是咸陽和關中的一干勳貴世家們最為難熬的一個春節了。

　　度日如年！

　　而此刻真正的始作俑者大秦的二世皇帝陛下胡亥卻似乎沒有受到這件事的任何影響，而是在除夕那一日的上午帶著一干從各地回到咸陽的各軍主將們秘密的到了梁山之中。

　　“嘎吱！”

　　一團黑黑的後面帶著一條長長火花的圓形物事帶著沉沉的破空聲離開巨大的投石機朝著山谷一側的空地上劃著拋物線墜落。

　　“砰！”一聲悶響，那團似黑鐵球石彈不是石彈鐵彈不是鐵彈的物事就這樣重重的砸在地上，猶自帶著長長的尾巴閃著火花滾了兩滾卻是不動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馮劫、辛勝、蒙黎、韓信、涉間、王乾等一眾將領無不面面相覷。如果不是胡亥就站在前面，怕是他們此刻都要捉著田仁的衣領吆喝了。

　　大過年的，大冷的天帶我們出來吹西北風，就是為了看你怎麼將會冒火花的鐵疙瘩用投石機扔出去不成？這就是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威力無窮的叫火藥的物事？

　　邊上，田仁摸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偷偷的看了站在前方的胡亥一眼，見胡亥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的惱意，才稍微了松了一口氣。

　　今天是皇帝陛下帶一眾大秦軍中的高級將領來觀看火藥的威力。原本他準備的是如上次一樣炸船，結果卻被胡亥否決了，讓田仁用尚坊軍械司正在研究的“轟天雷”投石機放上一炮。

　　軍械司是在火藥研究出來之後，胡亥專門在尚坊中成立的一個機構，這個機構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專門研究各種裝備大秦軍隊的兵械，尤其是火藥武器。

　　軍械司中集中了一干研究火藥僥倖未死被胡亥大賞特賞如今又盡頭十足、並改頭換面被稱為化學家的方士耳們，以及墨家和整個尚坊手藝最為精湛的能工巧匠。

　　今天皇帝親自，田仁擔心還沒有研製成功的“轟天雷”型投石機出什麼意外，特別叮囑在鐵彈上加長了引線，以免鐵彈還沒有扔出去就爆炸了。

　　傷到發射的人到沒有事情，最為關鍵的是今天可是除夕，如果這個時候出了事故死人了，或者說驚嚇到皇帝，那就是大罪了。更不要說還是當著一干軍中大將的面了。

　　要知道，先前軍械司試射這“轟天雷”可是發生了好幾次因為引線過短燃燒過快而使得鐵彈還沒有被扔出去就在投石機上爆炸的事故。

　　這些裡面填滿了火藥的鐵彈不同于石彈，爆炸動靜極大火花四濺嚇人是一方面，最為重要的是那被火藥破開到處亂飛的鐵片，可是擦著就傷，碰上就死的。

　　而由於“轟天雷”才研究不久，田仁等人還沒有完全掌握引線的燃燒時間以及爆開之後鐵片覆蓋的範圍，只得採取最為保險的措施。

　　只是，田仁卻是沒有想到引線太長以至鐵彈都落地滾圈了引線還有長長一截沒燒完，更不用說爆炸了。

　　“諸位愛卿不用著急。可知這有關火藥的每一樣物事上都沾滿了尚坊工匠的鮮血。如果沒有他們，怕是我大秦根本不可能掌握此等逆天之器。”

　　胡亥回頭看了一眼不停擦著冷汗的田仁以及一干軍械司匠師和方士們，掃視了一圈臉色露出不以為然之色的眾將淡淡的道。

　　“轟！”

　　大地陡然顫了一顫。一眾將領還沒有來得及答話，剛剛還靜止不動的鐵球陡然傳出駭人的巨大爆炸聲。火光四濺中，原本空無一物的空地，已經被激蕩的塵土所籠罩。

大頭寶珠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展望

　　大秦曆五十三年、二世三年的除夕夜終於來臨。

　　華燈初上，天上又開始有紛紛揚揚的雪花開始飄灑，不到盞茶的時間，那稀疏的雪花就變成了鵝毛大雪帶著簌簌的輕響從天而降，將整個大地都籠罩。

　　咸陽城從兩三天前開始，就已經到處都是燃燒的爆竹聲響，當然這爆竹不是火藥爆竹，而是燒到自己爆開的竹子。爆竹聲聲到了除夕夜更是進入了頂峰。

　　一堆堆燃放起來的爆竹，加上到處懸掛的花燈，將整個咸陽城變成一個不夜城。

　　當然，熱鬧和開心的地方肯定不只咸陽，大秦各地包括平夷、高麗、內蒙、桂林、象郡等地也都在這一刻開始辭舊迎新，歡歡喜喜過大年。

　　畢竟這三年因為胡亥的免稅，相對於一干勳貴世家來說，百姓的生活應該比他們過的還要舒適一些。畢竟，處在底層的人，是最容易滿足的。

　　各個皇家宮殿盡皆燈火通明，而作為大秦最為奢華的阿房宮也在這一天史無前例的宮門大開迎接四方來客。

　　今天，大秦二世皇帝胡亥將會在阿房宮正殿大宴群臣。

　　除了一干大秦群臣外，還有數百名有功將士的代表們、在過去三年時間裡在各行各業為大秦做出過貢獻的代表以及在歷次戰鬥中為大秦衝鋒陷陣的陣亡將士的親屬代表。

　　整個阿房宮正殿內怕是聚集了不下數千人。

　　從阿房宮開始興建到如今，二世三年的這個除夕夜應該是阿房宮接納人數最多的一次了。

　　不過，不要說那些連咸陽宮都沒有進去過的普通將士以及百姓了，就連大秦絕大多數的朝臣也是甚少有人能夠深入阿房宮尋幽探勝。

　　要知道，先前阿房宮內豢養的可都是原屬六國的一干後宮嬪妃公主們。而這些人，始皇帝在的時候，雖然沒有碰過，但是卻不代表別人就可以碰。而胡亥登基之後，更是將阿房宮的那些六國後宮嬪妃以及公主們都當作了自己的禁臠，更是沒有人敢進來勾搭胡亥的逆鱗了。

　　雖說胡亥後面停止了阿房宮的修築，但是也因為胡亥的改變使得那些原本對豢養在阿房宮內的六國嬪妃公主們有點心思的人也不得不趕緊夾住了自己的是非根，更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纏綿雪花，讓本就奢華壯麗到極點的阿房宮美輪美奐的的不似人間，彷彿天上的宮闕一般。使得一干被禁軍引領進入阿房宮內的朝臣以及軍民代表無不看得是目不暇接、震撼到失語。

　　如果這裡不是阿房宮，如果不是這個時候還沒有相機出現，如果不是一干禁軍的帶領，怕是阿房宮內的一眾人等早就挪不開腳步了。

　　唯一稍微好一些卻是馮劫等一干根本未曾進入過阿房宮內的各軍主將了。

　　不過馮劫、翁仲等人的稍微好一些，也僅僅是只他們沒有如其他人一般被阿房宮內的景色震撼看花了眼睛，而是說他們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

　　甚至更準確點說是他們這些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阿房宮中。

　　跟馮劫等人走在一起的田仁以及一干被胡亥親點有幸進入今夜的阿房宮中的方士化學家們則是看到他們一干人如此神色，卻是在驚歎阿房宮內的景色之餘偷笑不已。

　　導致這一切的原因自然是因為發生在數個時辰前梁山山谷中的那次先是後很挫隨後爆發的試射了。

　　那仿若冬日雷鳴般的巨大聲響以及發生在爆炸中心處的如群魔亂舞般的淒厲破空聲，讓一干原本心中還在偷笑的各軍主將瞬間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先不說那鐵彈的威力如何，僅僅是那巨大的聲響和淒厲破空聲，如果出現在戰場上，怕是瞬間就能讓一半的兵卒沒了士氣，更不用說那些本就對聲響極為敏感的戰馬了，騎兵在這聲響中基本上是還沒有開戰就已經廢了。

　　畢竟，沒有人敢保證自己的騎兵在衝鋒的時候碰到這樣的聲響還能保持鎮定，全軍能夠站住陣腳就要謝天謝地了，更不用說是繼續作戰了。

　　如果聲響只是讓馮劫等人看到了那鐵彈的可喜前景的話，那麼等到胡亥領著一眾將領到了鐵彈爆炸之處的時候，馮劫、辛勝、涉間等一干將領的臉色卻是瞬間就有些泛白了。

　　這次投石機的試射並不僅僅是直射空地，在鐵彈預計落地的方圓數十丈內，田仁依照胡亥的吩咐放置了不少的跟真人一般大小的木人，這些木人有臥倒的有站立的。

　　所以，此刻出現在眾將眼前的除了一個直徑數尺之大深達半尺的彈坑之外，還有彈坑周圍十餘步範圍內已經變得七零八落的木人。

　　被火藥爆開的鐵球碎片密密麻麻佈滿了彈坑周圍的三四個木人身上，這三四個木人也是受傷最為嚴重的，不是缺了腦袋就是少了胳膊和腿，當然更讓人心寒的則是深深沒入這三四個木人身上的那些僅露出點尾巴的漆黑鐵片了。除了這三四個因為離彈坑最近受傷最為嚴重的木人外，更遠處的木人身上也大多都中了一枚或者兩三枚的漆黑鐵片，同樣也是深深的嵌入木人的身體中。運氣背的木人，手腳同樣也已經被鐵片給削斷了。

　　鐵彈滾落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應該是有一個木人的，可是此刻那木人已經整個消失不見，除了一支殘破的木腳掌出現在彈坑中外，再也找不到本屬於這個木人身上的任何一件零件了。

　　彈坑周圍臥倒的木人比那些立著的木人要好的多，大多數身上都是沒有挨上鐵片問候，卻也被震的有些散架的趨勢。

　　當時胡亥只是看著不太大的彈坑輕輕歎了一口氣，威力還是太小了。那麼大一坨他原本以為最少要出現一個丈餘的大坑呢，卻沒有想到不過炸出了一個直徑才一米多的小坑，彈片太少、威力也太小了，而且彈片有的比承認巴掌還大，有的則是只有指甲蓋那麼大一點，這樣的結果就是導致那麼大一坨鐵彈只傷到了爆炸點最近的木人。顯然軍械司還沒有攻破彈片均勻爆裂的難關。

　　看完了試射的結果，胡亥看著一干臉色盡皆發白不停的吞咽著口水的將領淡淡的扔下“如何？”兩字就揚長而去。留下一干心中惴惴的將領獨自思考。

　　他要去向田仁交代一下可以參考西瓜那樣的花紋刻印在鐵球上，這樣在鐵彈內的火藥爆炸之後外殼上的鐵彈就更容易爆開，彈片分佈的也更加均勻，殺傷力肯定能夠翻上幾番。

　　被扔下的馮劫一干人自然不敢找皇帝詢問，想要找田仁等一干人問問情況卻是被皇帝叫走了，就在梁山呆到天黑才被前去尋找他們的御林軍兵卒給直接帶到了咸陽宮。

　　看到田仁本想去問問火藥是什麼情況，皇帝想要在那支軍團最先配備，結果引路的御林軍冷冷的來了句“不得大聲喧嘩”就將一干手握重兵的主將們滿肚子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其實，這正是胡亥想要達成的效果。

　　先秦時代，不能說是華夏大地最為鼎盛的時代，卻絕對是社會和文化風氣最為開明的時代。試問，除了先秦這數百年的時間，後世歷代王朝還有哪一朝真正關注過農事、雜藝、百工(各個手工製造業的總稱)等事？更不要說如先秦這般能夠同儒墨道等大派在同一舞臺上爭鳴論道、並對百工中傑出者進行正式的詔書授爵詔告天下了。

　　歷數華夏數千年的歷史，各朝各代怕是也僅只先秦才能如此。

　　春秋戰國的禮樂崩壞留給大秦的不僅是一個各種禮法激蕩交流的帝國，更多的卻是給了當時的精英們以能夠用更加開明的眼睛看這世界的思想。

　　禮樂的崩壞，讓他們對新生事物的絲毫不存在如後世那般的抵觸感。

　　馮劫、翁仲、辛勝、涉間這些如今大秦各個軍團的主將，不能說都是身經百戰，至少大多都是經過鮮血洗練的。作為同戰鬥打交道最為頻繁的大秦精英，多年的征戰培養了他們的戰爭嗅覺，自然比一般人更清楚好的軍械尤其是領先的軍械對一支軍隊意味著什麼。

　　正因為如此，在看到了火藥的威力之後，他們心中的震撼要比那些根本沒有上過戰場的皇家軍事學院學子們要來的多的多。

　　雖然今天他們只是試射，但是僅僅這試射展露出來的威力已經足夠大秦投入所有的人力和物力來研究火藥的運用以及更好的投射使用火藥的載具了。

　　火藥如果真的運用到戰場上並裝備大秦軍隊，帶給大秦軍隊的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顛覆性的變革。這對大秦的意義絲毫不亞於當年商鞅變法帶給大秦的改變。

　　他們已經知道這個世家是無窮的大，更是知道這個世家上並不僅僅是大秦一個國度，在更遙遠的西方，皇帝陛下曾經說過有著比之大秦也差不了太多的強大國家存在。

　　那麼，只要大秦軍隊真的能夠用上此等逆天之器，這天下還有何人能是大秦敵手？

大頭寶珠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一百九十三章 阿房宮大宴（一）

　　一顆鐵彈爆開的威力已經是駭人聽聞，那麼如果是百顆、千顆甚至萬顆呢？豈不是世間萬物都要在那鐵彈之下化為粉糜？

　　還沒試過，但是僅僅是想著就已經讓人心潮澎湃不能自抑了。

　　所以，此刻哪怕是馮劫等一干人都已經到了阿房宮，但是一干人滿腦子中想著的都是那爆開發出巨大聲響以及燦爛火花的，火藥。

　　酉時(下午五點到)整，隨著王岩渾厚的高呼聲，胡亥攜皇后李嫉、東西兩宮麗妃虞姬、德淑兩妃龍嬌龍媚出現在正殿上方的高臺上。

　　“臣等恭迎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貴妃娘娘！”

　　阿房宮正殿內早已經到齊並入座的數千人齊齊躬身一揖到地高呼道。

　　“諸位卿家平身吧！”

　　阿房宮正殿高臺上有六張銅案，胡亥的皇帝御座自然是在最高最中央的地方，李嫉則是在胡亥位置下方靠前一點，隨後左右兩邊分別是麗妃、虞姬以及龍嬌和龍媚的銅案。

　　胡亥以及李嫉、麗妃虞姬六人落座之後，朗聲道。

　　“謝陛下！”

　　大殿內再次傳出山呼之聲，群臣紛紛落座。

　　偌大的阿房宮大殿隨著群臣落座之後變得死寂一片，數千人都屏氣凝神的靜靜等著皇帝訓話。

　　胡亥緩緩起身，舉起手中的酒樽道：“今天辭舊迎新除夕夜，這第一杯酒，朕敬太原、上黨、巨鹿等郡死在水患中的我大秦百姓。請飲！”

　　胡亥說著將手中酒樽中的酒液緩緩傾倒在地上。

　　晶亮芬芳的透明酒液擊打在光潔的地面上酒珠四濺發出清脆的聲響。

　　六七兩月發生在上黨等地的水患，是大秦數百乃至華夏大地這數百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水患。

　　黃河改道上黨將上黨全郡一分為二，整個上黨郡幾乎被夷為平地，受災百姓幾乎百萬死傷更是達到數十萬之多，這是大秦立國以來最大也是最為慘烈的一次水患。

　　不過，因為朝廷的迅速救援，早在半個月前，所有的上黨百姓已經盡皆住進了由新近設立的建設兵團加班加點趕造出來的房舍之中，戶部從敖倉就近抽調大批的糧食和各類保暖衣物等生活用品，至少足夠保證絕大多數的上黨、太原、巨鹿百姓能夠安穩的過個年。

　　這一次的上黨水患，是華夏自夏商周以來第一次出動屬於中央朝廷的兵卒進入災區幫助救災；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理念也在華夏歷史上第一次被提出！

　　受災的上黨郡，原屬韓國，而太原郡和巨鹿郡則盡皆屬於被白起坑殺了數十萬降卒並被趙高殺光王族一把火燒掉王宮的趙國。

　　大秦花費巨力不惜代價的救治百姓，胡亥親自離開咸陽意欲趕赴災區的動作，讓一干原屬齊趙魏楚燕韓六國的百姓，第一次感受到了大秦朝廷的誠意，第一次感受到了成為秦人的好處。

　　各國百姓，也因為這一次的水患而第一次開始正視秦人這個原本被始皇帝強加給他們的稱呼，心中漸漸生出對大秦的歸屬感。

　　畢竟，即便是韓趙兩國未滅，碰上這樣是水患，也決計沒有如今的大秦做的這般好，這般徹底。更不要說天下共主的二世皇帝意欲親赴災區並救了數萬流落到河東的災民了。

　　在這個除夕夜，在這二世皇帝陛下第一次大宴群臣的日子，胡亥敬的第一杯酒卻是給死在水患中的各郡百姓，不得不說，再一次讓群臣震驚。

　　今夜阿房宮大宴上發生的任何事情，在大宴之後必然都會被傳出去，畢竟參加酒宴的人太多了。除了朝中官吏外，還有為數眾多的庶民。

　　能受皇帝敬酒還是在除夕夜的第一杯酒，死了也心甘啊！

　　蒙恬、馮去疾、尉繚等人不得不佩服皇帝的手段之高明！因為大殿內已經有庶民被激奮的哽咽痛哭流涕了。

　　這第一杯酒的佳話傳出，六國百姓人心盡收之日不遠矣！

　　“請酒！”

　　大殿內數千人包括皇后李嫉以及後宮五位嬪妃齊齊起身將酒樽中的酒液傾倒於地，高呼出聲！

　　隨著這無數的酒水傾倒而出，偌大的阿房宮正殿內，頓時酒香撲鼻，讓人聞之欲醉。

　　高呼“請酒”之後，大殿內的數千人並沒有落座，而是盡皆站立，等待著皇帝的第二杯酒。至於他們已經被傾倒一空的酒樽中，自然有正殿內侍候的侍者加滿。

　　胡亥神色肅穆，重新端起一杯酒，朗聲道：“第二杯酒，朕要敬如今還在筆架城、玉門關、番禺城、平夷郡、黑龍江郡、高麗郡、東瀛島還有在我大秦各個邊疆各個郡縣中鎮守的大秦兵卒以及在座的從各處邊關重鎮趕回的朕的愛將們。

　　朕還要敬那些為我大秦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埋骨他鄉以及英烈塔中的大秦英烈們！

　　沒有你們，就不會有我大秦的今天；沒有你們，朕也不可能能夠安然端坐在這奢華的阿房宮中大宴群臣；沒有你們，天下萬民也就不能安寧的享受這個除夕；你們，才是我大秦的柱石！朕，感謝你們！朕，代表天下萬民感謝你們！所以，這第二杯酒，朕，敬你們！”

　　胡亥說完，仰首將酒樽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大殿內的一眾身穿鎧甲的各軍主將聽到胡亥這第二杯酒的敬詞，無不雙目潮紅！包括一身常服的蒙恬聽到胡亥這句話，拿著酒樽的手掌都不由得顫抖起來。

　　胡亥的聲音很是宏亮，清朗的聲音不斷的從阿房宮大殿內傳出，大殿四周無數侍立在旁的御林軍兵卒包括站在大殿外面風雪中巡守的御林軍兵卒包括禁軍兵卒，聽到這話語，也都瞬間盡皆紅了眼眶！

　　再多的痛苦，再多的犧牲，有了皇帝這番話還有什麼不能舍去的？

　　古人云：士為知己者死！

　　大秦皇帝本是天下至尊，天下萬民包括自己這些身穿鎧甲之人都是皇帝陛下的子民，為皇帝陛下征戰沙場、馬革裹屍本是軍人的歸宿。

　　皇帝陛下如此對待自己，還有何求？

　　“願為陛下赴死！願為陛下赴死！願為陛下赴死！”

　　在大殿內的一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前，包括蒙恬、尉繚、馮去疾、馮劫、辛勝、涉間、翁仲、王乾在內的一眾大秦重將齊齊單膝跪地目露狂熱之色的看著胡亥高呼不已！

　　這一刻，他們忘記了不能直視皇帝的尊卑規矩！

　　這一刻，他們只想好好的將那個站在高臺上雙手高舉酒樽遙敬自己這些武夫的年輕皇帝永遠的刻在心中！

　　“願為陛下赴死！願為陛下赴死！願為陛下赴死！”

　　“願為陛下赴死！願為陛下赴死！願為陛下赴死！”

　　“願為陛下赴死！願為陛下赴死！願為陛下赴死！”

　　……

　　緊隨著一眾重將的高呼，鏘然聲響中，侍立在大殿內外的御林軍、禁軍兵卒齊齊單膝跪地，高呼出聲！

　　山呼海嘯般的聲浪將漫天飄落的紛揚雪花衝擊的翻滾不定飄蕩而開。

　　“請酒！”

　　馮去疾仰頭高聲用盡全身力氣呼喊道！

　　“請酒！”

　　殿中數千賓客此刻盡皆心潮澎湃齊聲高呼道。

　　大殿一個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高舉的酒樽下，一雙美眸遙遙看著高臺上那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男人，迸射出晶亮的異光！

　　那裡，正是薰忽而等一干王子們的坐席。

　　“第三杯酒！敬我大秦列祖列宗！請酒！”

　　“請酒！”

　　“第四杯酒！朕願來年我大秦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請酒！”

　　“請酒！”

　　“第五杯酒！朕祝諸位卿家新年快樂！升官發財，家業興旺，香火旺盛！”

　　……

　　連續到第五杯酒，已經完全被胡亥調動起來的數千阿房宮內的群臣賓客，陡然聽到胡亥說出如此俏皮而又有些陌生又新鮮味道的話語，頓時盡皆為之一愣！

　　隨即紛紛反應過來，再次齊齊笑著高呼“請酒”！

　　只是，隨著胡亥那一句極為後世的祝酒詞，原本這一場因為先前幾杯酒顯得有些莊重肅穆的除夕酒宴瞬間變得輕快了許多。

　　有血有肉的聖天子！

　　連續五大酒樽應用後世之法釀造出來的酒水下肚，胡亥空空如也的肚子頓時都裝滿了，漸漸有些上頭，但是胡亥的精神卻是極為的清明，而且越來越亢奮了起來。

　　反觀大殿內的賓客，連續五杯酒下肚，晚上因為要參加除夕宴也都不曾更不敢在家中吃任何東西，酒量不好的顯然也都有些要暈的趨勢了。

　　隨著胡亥一聲令下，除夕宴正式開始！

　　因為胡亥說過，除夕夜不必拘束，再加上酒精以及先前那振奮人心的兩倍酒，偌大的大殿中，隨著開宴，頓時觥籌交錯，熱鬧非常！

　　黃鐘大呂之音也同時響徹整個大殿！

　　一隊隊身著盛裝的宮女如天庭仙女般魚貫飛躍入場，開始翩翩起舞！

　　一曲畢，胡亥輕輕叩響了身前的銅案。

　　響徹整個大殿的黃鐘大呂之音，瞬間齊齊消失，大殿正中翩翩起舞的宮女紛紛退下。

　　先前還熱鬧非常的大殿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肯定又有話！

大頭寶珠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一百九十四章 阿房宮大宴（二）

　　胡亥起身並沒有說話，而是輕輕擊起了手掌。隨著胡亥的擊掌之聲，一長溜身著宮廷盛裝的女子從大殿一角魚貫而入，上了阿房宮大殿上首下方左側的一處搭建起來的高臺。

　　那搭建起來的高臺上，放著錯落有致的二十餘個錦凳，還有銅案。

　　這些身著宮廷盛裝的女子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兩件樂器，有瑟，有箏，有鼓等等等等。

　　隨著這些拿著樂器的女子上了高臺，四個身強力壯的御林軍兵卒抬著一架掛滿各色小巧而精緻的青銅編鐘也上了高臺，然後這四名御林軍兵卒放下編鐘對著胡亥躬身抱拳一禮退了下去。

　　等到編鐘到位，那些抱著樂器的盛裝女子紛紛落座，然後放上自己的樂器，安靜的坐在錦凳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站在最前方的一個盤著高高髮髻的紅衣宮裝女子，懷中抱著秦箏對著胡亥微微躬身一禮，然後將手中的秦箏放在身前的銅案上。

　　所有的過程中，這些女子沒有一個人說話。

　　但是所有人都看的出來，這些女子都不是宮中的侍候皇帝的宮女，因為宮女都是有統一著裝的，卻不能穿顏色和布料如此鮮豔華麗的宮袍的。

　　最為重要的是，這些女子似乎不是咸陽宮的樂師。

　　因為這出現在高臺上的二十四位女子，每個人都是人間絕色，更兼之氣質上盡皆高貴無比，而且大多都是盤起了髮髻，這樣的婦人，顯然不可能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子，顯然都是有過良好家教已經成為人婦的婦人。

　　只是，婦人又怎麼可能成為皇家樂師呢？

　　婦人，是不可能成為咸陽宮內侍奉皇帝的樂師的。不僅是為了那些女子著想，更為重要的是為了皇帝的聲名做想。

　　試想一下，宮廷樂師是距離皇帝最近的一群人。她們經常要出入宮廷，必須是身家清白的完璧女子。這也是為了方便皇帝可以隨時臨幸做準備。

　　畢竟如果是成家的女子，被皇帝臨幸了，不僅會影響到皇帝聲名，更為重要的是會破了那女子的綱常，萬一導致皇室血脈外流怎麼辦？

　　有座位就在那高臺附近的人已經發現，這些女子雖然說都是面無表情，而且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更是從出場到如今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是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的卻是屈辱和不甘之色，甚至隱晦的看向高臺上矗立的皇帝陛下時還有幾分的恨意。

　　恨意？

　　沒錯，就是恨意！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從這些女子出現的時候開始，原本滿臉笑意的坐在大殿中距離胡亥位置最近的蒙恬、蒙毅、李由、馮去疾、馮劫等一干老臣，臉上已經盡皆都變了顏色，看向胡亥的眼神也都變了，帶著些許疑惑以及失望。

　　就好像，他們認識這些女子似得！

　　坐在群臣最前端的蒙恬甚至有好幾次都要起身說著什麼，卻被他身旁的蒙毅給死死拉住，最終只是頹然的坐在原地，頭卻是微微垂了下來，臉上再無絲毫先前那般的狂熱和高興之色。

　　沒錯，大廳內的其餘人不認識這些穿著盛裝拿著樂器的女子，但是蒙恬、馮去疾、尉繚等一干老臣卻都是認得這些女子的。

　　這些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阿房宮內先前被胡亥豢養後面又放出來讓她們自己動手養活自己的一干大秦從滅亡的六國中俘獲的六國王妃公主們。

　　這二十四人中，最前面那六個風情萬種的婦人，正是先前胡亥曾經見過的六國王后。

　　至於那個同胡亥躬身行禮的，正是原楚國皇后昭璱！

　　其實大廳中不僅蒙恬等人認出來了六國王后的身份，馬興、召平、杜赫等一干歸附大秦的原六國舊臣在這個時候也已經認出了昭璱等人的身份。要知道，她們六人可都是原本六國的王后，作為原屬六國的大臣或者大將又怎麼可能會不認識自己國家的王后呢。

　　在認出昭璱等人身份的瞬間，馬興等人的臉上盡皆浮現出難以言喻的羞怒之色。但是看著高臺之上那個身軀修長的年輕皇帝，馬興等人最終只是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將頭深深的埋了下去。

　　不過在馬興等人的羞怒之後背後，更深的卻是恐懼！

　　深深的恐懼在侵蝕著他們的內心。

　　本來，他們這些人對來咸陽奏事覲見就心中忐忑不已，而且從他們來到咸陽直到現在，胡亥也根本沒有召見過他們。似乎根本就忘記了還有他們這些人存在一般。

　　再加上在大朝會上，馮去疾來的那一出，讓馬興、召平等人更是如驚弓之鳥。

　　他們已經看出來了，如果皇帝真的下定決心要收回賜予給各個勳貴世家的封地，那麼最先倒楣的一定是他們這些被皇帝召來的歸附大秦的原屬六國舊臣們。

　　對這一點，馬興等人深信不疑！

　　此刻，被囚禁在阿房宮中的原六國王后以及嬪妃們以歌姬的身份出現在大宴之上，讓馬興等人想當然的腦補成皇帝是在向他們展示自己不將他們這些人放在心上的決心。

　　歌姬，樂師都屬於這個時代從藝的表演者的身份。

　　只是同樂師相比，歌姬的身份就要低下了許多。畢竟樂師尤其是有名的樂師，都是需要千金才能一見的，而且樂師都是有著讀力自主身份的，當然如今咸陽宮內的宮廷樂師除外。

　　而歌姬，卻是只有如紅綠家邦這樣的色藝場才會有。以色相來謀生，甚至不是色藝來謀生。是色相。這些歌姬身份都屬於各自的主人，生死都在主人掌控之中，自然也包括身體。

　　六國王后是何等高貴的人物！

　　此刻卻是如同歌姬般出現在秦皇大宴群臣的酒宴之上，以色藝來取悅秦皇以及大秦的一幹群臣、將軍乃至庶民和百工！

　　這該是對六國何等的羞辱？

　　以皇帝的精明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傳出去對大秦對他自己造成的影響，甚至嚴重點會激起剛剛對大秦有了些許歸屬之感的六國百姓極大的反感乃至民變。

　　禍不及妻女！

　　當初始皇帝滅掉六國，為了安撫六國貴族和百姓，雖然沒有放掉這些六國王后以及嬪妃公主們，卻也未曾虧待過。還不是因為擔心會激起不必要的民變，引起六國百姓的反彈！

　　只是因為出了胡亥前身那個怪胎，想方設法的以淩辱這些身份的六國王后為樂，並還得手了。

　　好把，現在皇帝連這點都不顧了，是不是說他已經下定好決心要拿自己這些歸附大秦的原屬六國的舊臣下手了呢？

　　馬興等人，深感羞辱並深深的恐懼著！

　　尤其是當胡亥的眼神從高高的御座之上穿過人群落在馬興等人身上之後，臉色鐵青的馬興等人無不深深埋下了自己的頭顱，大滴的冷汗從腦門上湧出。

　　偌大的咸陽宮大殿死寂無聲！

　　大殿內的數千人此刻也從這詭異的寂靜中看出了些許異樣！

　　畢竟，昭璱六人實在是太美了，實在是太高貴美豔了些！

　　昭璱眼神很不錯，她同樣也看到了在大殿人群中坐著的馬興等人！不是馬興等人座位太前了，而是馬興等人周圍實在是沒有人願意坐，就算被安排在了馬興等人身邊，也都是悄悄的將位置挪開了些，以示同馬興這些降臣的距離！

　　以至於馬興等人在熱鬧的大殿中實在是太過突出了！

　　三日前，昭璱在接到龍衛府送來的今夜需要她們這些被圈禁在阿房宮中的六國嬪妃是上臺演出的時候，昭璱六人在深感羞辱之際卻是無法拒絕。

　　因為先前她們為了換得自己這些可憐的六國女子的自由曾經答應過胡亥替他做一件事。這麼長時間胡亥一直未曾出現在阿房宮，也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昭璱等人還以為胡亥忘記了，甚至還為此慶倖不已。

　　只是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胡亥不但沒有忘記，而且還提出這樣一個極度羞辱她們這些出身高貴的女子的要求。在大秦群臣面前獻藝！！！

　　獻藝！

　　說的好聽，其實不就是以色藝來娛樂大秦群臣麼？

　　尤其是在聽到那龍衛府傳信的人可以叮囑的必須要她昭璱以及六國王后盡皆上臺之後，昭璱已經明白，胡亥不是要放過自己，而是要狠狠的羞辱自己！

　　可是，想來想去，昭璱才發現，她們這些早已經成為魚肉的原本身份高貴之極的王后、嬪妃公主們其實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她不是不想拒絕！

　　可是她或者說她們這千餘個還在阿房宮中剛剛開始新的生活的六國嬪妃們實在沒有拒絕的資本！

　　既然胡亥想如此的羞辱她們，甚至不怕激起六國百姓乃至天下文人士子的口誅筆伐就已經足夠表達出他在這件事上的決心。

　　可以預料，如果一旦自己拒絕，等待自己這些可憐人的將會是什麼下場！

　　所以，昭璱六人最終還是來了！不僅來了，而且還帶來了阿房宮中手藝最好、容貌最為豔麗的十八位嬪妃以及公主！

　　既然胡亥想這樣，那麼大家就一起死吧！

　　馬興等人的懦弱之舉更讓昭璱心如死灰，如今唯一能夠對那個惡魔有點威脅的怕是也唯有六國那無數的百姓了。希望自己等人，能夠激起六國百姓抗爭暴秦的決心吧！

　　這就是昭璱此刻心中的想法！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一百九十五章 精忠報國

　　對大殿內陡然的死寂，長身而立站在正殿上首高臺上的胡亥似乎根本沒有發現一般。對昭璱等人眼中的恨色，更是視若罔聞。

　　只是這個時候大殿內的許多人都沒有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坐在胡亥座下兩側的德妃龍嬌、淑妃龍媚已經不見了蹤影。

　　坐立不安的蒙恬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再忍下去了，這個時候如果能夠阻止皇帝繼續胡鬧下去的話，並將今日有關六國嬪妃之事下令封口，那麼都不還太晚。

　　誰知道蒙恬剛剛把蒙毅拉住自己的手掰掉準備起身的時候，恍惚間似乎看到胡亥扭頭對身後端坐的李嫉、麗妃和虞姬三女說了什麼，然後三女就齊齊起身笑顏如花的跟著胡亥下了大殿。

　　只是看四人行走的方向，正是昭璱、珠妃、甄姬等六國王妃所處身的那個高臺。

　　皇帝這是要做什麼？

　　大殿內的一眾群臣腦海中都是問號。

　　已經起身的蒙恬又緩緩坐了下去。這個時候蒙恬也看出來了，事情的發展似乎並不似自己想的那般簡單。

　　不過片刻功夫，胡亥已經領著李嫉、麗妃、虞姬三女到了高臺之上。

　　“今夜，朕很高興。”胡亥站在高臺上，同樣穿著黑金夾織長袍高貴美豔無比的李嫉稍微落後胡亥半個身子，再後面則是麗妃和虞姬。

　　胡亥的聲音清晰的回蕩在偌大的阿房宮正殿，格外的宏亮，這陡然擴大的音量將大殿內屏氣凝神的數千人齊齊嚇的一顫。

　　皇帝陛下的聲音怎麼這麼大？就好像在自己身邊一樣。

　　很少有人注意到，臨時搭建的高臺周圍有許多奇怪的東西，那是尚坊工匠的傑作，別的用途沒有，唯一的用途就是將這高臺之上的聲音最大限度的傳播和擴散出去。

　　“想必很多卿家先前已經認出來朕身後的這二十四位美人。沒錯，這二十位美人都不是朕宮中的樂師，而是阿房宮中客居的原六國嬪妃和公主，其中還有原六國王后。”

　　隨著胡亥話落，大殿內頓時一陣搔動，不過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這是除夕大宴，不是菜市場。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喧嘩，即便大殿內的數千人已經被胡亥的一番話給驚的幾乎魂飛魄散。

　　皇帝太膽大了！不過也太刺激了！

　　讓六國王后以及嬪妃在這大宴上為大秦群臣獻藝，怕是也唯有聖天子才想的出來。

　　可是，這僅僅是由胡亥一手提拔起來對胡亥有著盲目崇拜的各軍主將的心理。

　　大殿內更多的人考慮的卻是，一旦今天大宴上大秦皇帝強迫六國王后以及嬪妃獻藝大秦君臣的消息傳出去，怕是剛剛平定的天下又要波瀾叢生了。

　　即便六國已經不復存在，但是六國王后卻依然在某種程度上代表著過去的六國以及如今成為大秦子民的六國百姓。

　　皇帝這羞辱的不僅僅是六國以及六國王后，還會激怒六國百姓。

　　難道皇帝是醉掉了？想想也不可能啊。那高臺明顯是早就有準備的，六國王后以及嬪妃顯然也都等了許久。

　　只是，聖天子怎麼會如此的糊塗？

　　高臺上，昭璱、甄姬、珠妃等二十四女此刻已經是花容慘白面如死灰。

　　這胡亥是要將自己等人逼上死路啊。

　　“那麼，朕再加上朕的皇后以及四位朕的愛妃同這六國王后、一眾嬪妃公主同台獻藝，哦不，不是獻藝，是為我大秦群臣表演一番，應該不算是太過辱沒了她們了吧？”

　　胡亥帶著些許笑意的話語如石破天驚，將本就因為六國王后獻藝之事驚的快要魂飛魄散的一眾大秦群臣頓時給嚇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感覺到自己呼吸都是如此的艱難。

　　原本面如死灰的昭璱、珠妃、甄姬等六國王后更是毫不顧忌形象的微張著紅唇、圓瞪著美眸不可置信的看著就站在自己等人身前數丈的胡亥。

　　至高無上的大秦皇帝陛下要帶著尊貴無比的皇后娘娘、東西兩宮貴妃以及德妃淑妃娘娘同六國王后一起為大秦群臣獻藝？

　　好吧，皇帝說了不是獻藝，是表演！對，是表演！

　　可是，獻藝和表演有什麼不同嗎？

　　大秦皇帝陛下、皇后娘娘以及四位貴妃娘娘去做那只有樂師才能做的事情？好吧，此刻已經沒有人敢想歌姬兩個字。

　　先前還被他們用在六國王后身上的歌姬兩字，此刻就連想想，大秦群臣也已經覺得是對皇帝、皇后以及貴妃娘娘一種莫大的褻瀆！

　　自己不是在做夢吧？

　　皇帝不是在說酒話吧？

　　……

　　偌大的阿房宮大殿此刻是真正是死寂一片。

　　“陛下！不可啊！萬萬不可啊！”

　　“哐當！”

　　急著想要阻止胡亥的馮去疾沒注意到自己腳下的長袍，一下撲倒在地，將身前的擺滿酒菜的銅案給撞翻在地，滿桌的酒菜頓時傾倒在地。

　　可是這些馮去疾都不在乎，連滾帶爬的撲到高臺下匍匐在地仰頭看著胡亥聲竭力嘶的高呼道：“陛下乃萬聖至尊，皇后娘娘和諸位貴妃娘娘母儀天下，豈能如此自降身份！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

　　馮去疾的這番動作不可謂不大，原本還處在震驚失神狀態的大殿群臣也終於回過神來。不過隨著群臣會過意來，井然有序的大殿瞬間亂做一團。

　　一個個大臣匍匐在地連滾帶爬的撲到高臺下哭喊道。

　　蒙恬、尉繚、頓弱等人互相對視一眼齊齊苦笑，也拜伏在地。

　　自己這位皇帝陛下，實在是太過不讓人省心了些，每一次都要弄的群臣欲仙欲死才甘休啊。

　　眨眼間，偌大的阿房宮正殿內已經再沒有一個坐著的人，除了已經準備就緒的昭璱、珠妃、甄姬等人外，也就剩下一臉早知如此表情的胡亥和偷笑不已的李嫉、麗妃、虞姬以及換了一身黑色勁裝來到高臺的龍嬌和龍媚幾人了。

　　對群臣的反應胡亥早就在預料之中。

　　在如今的大秦，樂師的地位遠不似後世歷朝歷代那般低下，還是比較高的，歌姬自然跟後世的青樓女子一般。

　　只是不管這樂師的地位再高，也不可能比得上至尊無上的大秦皇帝不是？當然，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的可比性麼。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起來吧！”胡亥板著臉喝斥道。

　　這個時候就是討價還價的開始了。

　　群臣只是匍匐在地，不應聲也不起來。

　　“額，此事今日確是是朕有些唐突了，這樣吧，皇后和四位愛妃就不用表演了，去吧。”胡亥對著抿嘴偷笑不已的李嫉、麗妃、虞姬五女瞪眼道。

　　“妾身遵旨！”

　　五女齊齊躬身一福，嬌俏的瞅了一眼胡亥，然後風情萬種的下了高臺。

　　“陛下聖明！”

　　這個時候馮去疾等人算是松了一口氣，只要皇帝不如此荒唐胡鬧就好，既然他想讓六國王后為我大秦君臣獻藝那就獻藝吧。

　　十餘年前我大秦就滅掉了六國，如今自然更不再話下。

　　只是馮去疾等人在心神緊張之下根本沒有注意到胡亥並不是說的自己等人都下去，而是讓李嫉和麗妃虞姬等人下去。

　　“樂起！”

　　看到馮去疾等人都起來回了座位，胡亥知道如果自己再耽擱下去怕是馬上就要被這些老臣發現自己在刷花招了，急不可待的回頭瞪了一眼滿臉不可思議的昭璱高喝道。

　　這一聲高喝經過高臺四周小裝置的增幅，如晴天霹靂般響徹整個大殿。

　　昭璱等人連忙動了起來。

　　遠別于如今傳統的大秦樂曲，這一首同如今大秦樂譜迥異的雄奇、滄桑之音就這樣緩緩而起。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複開疆

　　堂堂大秦要讓四方

　　來賀！

　　……”

　　不得不說，前身的胡亥因為崇拜始皇帝而模仿始皇帝口音留下的口技幫了胡亥很大的忙，這一首後世屠洪剛的精忠報國胡亥唱的那是一氣呵成，雄壯激蕩無比！

　　而昭璱、甄姬等人似乎沒有想到早在一年多前胡亥就交給自己等人研習的樂譜竟然還會有這樣一首從未曾見過、卻僅僅聽之就已經讓人心神搖曳的謠詞。

　　滿殿都被慷慨、悲壯的樂音以及胡亥渾厚而又激昂的歌音所充斥！

　　大殿內的一幹群臣以及數千各行各業的賓客此刻已經齊齊傻了！

　　他們不是沒有發現此刻皇帝依然還在那高臺上，同樣他們也都知道自己被皇帝耍了，同樣他們更知道在上面唱謠曲的正是如今的大秦二世皇帝陛下。

　　可是先不要說他們不能打斷皇帝，更重要的是他們所有人同樣已經被那激蕩高亢的陌生秦瑤所打動，心神搖曳！

　　一干經過大秦統一之戰的老臣自不用說，一干剛剛經過平定六國復辟叛亂的新生將領同樣不用說，就連那沒有上過戰場的庶民和文臣，聽到那悲壯激蕩到極點的歌曲也都盡皆悄然握緊了雙拳，紅了眼眶！

大頭寶珠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由

　　隨著一首被胡亥改掉兩個字的精忠報國音落，偌大的阿房宮大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不過這一次的死寂同先前看到昭璱、甄姬等六國王妃的那種蘊量著焦灼和異樣的死寂不同，而是一種心中有著千言萬語想要不吐不快卻又不知道如何才能表達、如何才能用合適的方式宣洩出來的憋悶之感。

　　當然，肯定還有對胡亥親自高歌一曲木已成舟的震驚和無奈。

　　好吧，似乎沒有什麼是皇帝不會的。不是嗎？雖說火藥皇帝說是方士們弄出來的，但是瞭解內情的人都知道，方士們先是知道了火藥的配方然後才開始實驗的，而這配方據說正是出自當今皇帝之手。

　　如今這一曲秦謠(因為在過去的數百年間內，只要是秦謠，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吟唱上那麼兩句，但是胡亥今天唱的精忠報國卻是從來沒有聽過)，所以殿中的數千人想當然的就以為這秦謠是胡亥自己寫出來並譜曲的。

　　“這首歌…秦歌…秦謠，名為‘精忠報國’！朕，送與諸位卿家共勉之！”

　　胡亥連續改口三次，總算是想到了秦謠兩字。

　　“陛下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中群臣總算找到了心中被歌聲所激蕩起來的熱血和振奮的宣洩口，山呼海嘯般的萬歲呼聲響徹整個阿房宮大殿。

　　“歌舞器樂，角抵俳優雜耍，其實盡皆乃我秦人智慧爾，數千年來乃有所得，娛人娛己娛樂大家，為何會是低賤之事？”

　　胡亥一句話說的殿中雜家中人熱淚盈眶。

　　恨不得撲上去抱著胡亥的大腿高呼幾聲：陛下，知己啊！

　　可惜，卻沒有人敢造次。

　　“六國王后、嬪妃、公主，昔日盡皆乃身份高貴之人，如今當也是我秦人一份子；朕先前已將阿房宮內部分尚未婚配女子嫁于我大秦有功將士，今夜，同六位王后合作一曲，朕很高興。

　　擬詔，即日起釋放所有居住在阿房宮內的原六國嬪妃、公主，只要你等不離開咸陽，不意欲謀反，婚嫁之事一應自由，爾等都可隨意。”

　　胡亥早就考慮要找個時間放了這些被圈禁在阿房宮內的六國嬪妃公主了，如今離六國覆滅已經十餘年了，新的一代也差不多成長起來了。

　　自己這幾年拼命的不計成本的減賦免稅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收攏六國百姓的人心讓他們對大秦有歸屬感麼？成果顯然還是不錯的。

　　大秦，已經不再需要像防賊一樣防著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可憐女人們了，當然，也已經是沒有必要了。

　　大度，我已經做在前面了；醜話，也都已經說在前面了。如果到時候這些女人真的不識好歹，還要繼續同大秦為敵想要復辟的話，那麼自己不管怎麼做，天下人也已經無話可說了。

　　還是那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後方，昭璱、珠妃、甄姬等人則是陡然聽到胡亥這番話，一個個都情不自禁的捂著小嘴、嬌柔的身軀顫抖著如同見了鬼一般的呆呆的看著胡亥。

　　顯然，幸福來的太過突然，讓她們實在是不敢相信。

　　“你們難道捨不得朕的阿房宮中不成？”胡亥等了半天沒有聽到謝恩的聲音，回過頭，笑著調侃道，“還是，捨不得朕？”

　　這最後一句話胡亥說的極為細微，除了昭璱、甄姬、珠妃等站在最前方距離胡亥不過數步之遙的六國王妃外，甚至連站高臺上的其餘十八位美人都沒有聽到更不要說距離高臺很遠的一眾賓客了。

　　胡亥這最後一句話讓被他肆無忌憚掃視的六國王妃玉臉上同時浮現一抹緋紅之色，看著胡亥的笑臉心中一個個如小鹿亂撞，慌忙垂下螓首。

　　至於已經同胡亥有過魚水之歡的昭璱，更是將頭幾乎埋進了胸前的那兩團肉山之中了。

　　不知不覺間，六人對胡亥的敵意已經消去了許多。

　　胡亥看得不由得暗暗咋舌，乖乖隆地洞，真不小！難道自己的前身是個熟女控不成？亦或是說有點戀母癖？

　　完整了繼承了前身的種種，胡亥自然知道在自己每一次看到蘇婉的時候心中湧現的絕對不僅僅是濡慕之情，以至於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份悸動讓胡亥一直在刻意的躲避著蘇婉。

　　這也是為什麼他很少去見蘇婉只是過上一段時間大量賞賜一番給蘇沫的原因。

　　就連現在想想蘇婉，心底深處的那份悸動就由不可抑制的出現了。

　　胡亥，很怕！

　　“妾身等謝過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心如鹿撞的昭璱等人等了半天不見胡亥說話，抬頭看到胡亥突然有些神思不屬不由得齊齊松了一口氣，帶著十八位六國嬪妃鶯鶯燕燕的嬌聲道。

　　胡亥偷偷抹了把頭上的冷汗，邪門了，剛剛如果不是適時的被昭璱等人驚醒，怕是他就要忍不住丟下一干人直接殺到蘇沫府中去看蘇婉了。

　　“呵呵，平身吧！”胡亥勉強笑笑，然後朗聲道：“朕擬在我大秦皇家學院中新設藝術學院，雜家等有關歌舞其餘雜耍俳優之事的百家各派一併併入皇家藝術學院中，朕希望六位能成為我大秦皇家藝術學院中的教授以及幫朕籌建我大秦皇家藝術團之事，不知六位意下如何？”

　　“這……”昭璱等人沒有想到胡亥突然來這麼一出，皇家學院的教授她們六人到是知道，想來藝術學院的教授也差不多了，只是這皇家藝術團是怎麼回事？

　　莫不是，有詐？

　　六人先前實在是怕極了胡亥，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六位先考慮一下，此事過些時日再說。”胡亥並沒有在這個時候就要昭璱等人直接答應，而是笑著道。

　　“謝過陛下！”昭璱等人自然是大喜，連忙謝過。

　　“陛下仁德聖明！”

　　眼見高臺上的事情已經落幕，殿中群臣適時的奉上馬匹。

　　今夜之事實在是讓人目不暇接啊！

　　皇帝五杯酒敬的那是驚天動地，接下來當殿允諾給予六國王后、嬪妃以及公主自由，想來傳出去之後，更是要在大秦各地尤其是原屬六國的百姓之中造成一輪新的風暴了。

　　一夜之間，不僅六國王后嬪妃以及公主們重新獲得了自由，雖然她們都沒有了身份，但是同自由相比，原本六國的身份那就什麼都不算了，更何況，如今這天下是大秦的天下不是？

　　六國王后更是搖身一變成為大秦皇家藝術學院的教授了，端的是世事無常。

　　不過，顯然，皇帝今日之舉並不是心血來潮，顯然是事先皇帝就已經考慮好了，而且極為的周詳。

　　試想一下，有了今夜六國王后伴奏、皇帝親自獻唱之事，對歌舞器樂、角抵俳優雜耍不怎麼尊重的世家貴族們，怕是再也不敢說這些行業的人低賤了不是？

　　如果說樂師、歌姬、角抵、俳優、雜耍低賤，那麼皇帝獻唱又是什麼？

　　可以預料，從今夜開始，所有的同藝術有關的以前的低賤人群身份都要漲上一大截了。

　　而在皇帝獻唱的背景下，六國王后獻藝就根本不算什麼了不是？六國王后終究只是王后而已，就算胡亥不是秦皇而是秦王，也要比她們的身份高上一截。

　　緊接著，當殿擬詔釋放所有被始皇帝圈禁在阿房宮中的六國王后、嬪妃以及公主，更是膽大之極又英明無比的決堤了。

　　這些女子如果在十餘年前說不定還有些用，不過在如今六國被滅已經過去了十餘年、六國遺族基本上被胡亥斬盡殺絕、六國百姓心向大秦、天下士子文人被大秦盡收的情況下，釋放她們不僅不會對大秦造成任何的損害，更會彰顯大秦皇帝寬仁、包容心繫萬民之心。

　　大秦皇帝自然也就是大秦了。

　　更何況，皇帝並沒有真的放她們回老家不是？皇帝也設了限制將醜話說在前面了不是？至於醜話背後的潛意思，想來是個人都聽的明白的。

　　可以想像，這個消息傳出去，各國百姓對大秦的歸屬感和認同感又要漲上一大截了。

　　胡亥連串的組合拳打出來，不僅解決了如今對大秦來說如同雞肋般的六國嬪妃，更是想到了隨後可能會出現的種種情況，同時還能為大秦贏得聲望，行事如行雲流水、運籌之深、思慮之廣讓蒙恬、尉繚等人歎為觀止之餘卻盡皆都是老懷大慰。

　　皇帝好，大秦才能好；大秦好，大家才能好不是？

　　而那皇家藝術學院以及皇家藝術團不用想，皇帝肯定又有什麼奇思妙想了。

　　“哈哈哈！今夜除夕，諸位卿家同朕一起不醉不歸，共飲到子時，祈我大秦來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事情圓滿解決，總算是解除了一個疙瘩，胡亥大笑著一揮長袖朗聲道。

　　“臣等遵旨！”

　　阿房宮正殿內的氣氛瞬間就被胡亥調動起來。

　　眼看著夜越來越深，大殿內一眾群臣大多已經都喝的有些醉眼惺忪了。

　　這個時候，一個人影陡然從下方的賓客中站了起來。

大頭寶珠

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伊婭

　　李嫉、麗妃、虞姬以及龍嬌龍媚五女早就在胡亥唱歌完沒多久就已經離席而去，畢竟有五位高貴冷眼的娘娘在，群臣實在是有些放不開不是。

　　至於昭璱這些獻藝的六國嬪妃更是在胡亥離開高臺的時候就已經退下了。

　　因為這是阿房宮正殿，而皇帝一直沒有走，所以雖然群臣喝的熱鬧，而且都有了些許酒意，但是卻沒有誰真的敢如皇帝說的那樣不醉不歸、海吃胡喝一通。

　　所以，在滿殿都坐著的情況下，這個陡然站起來的人影頓時引得周圍的人齊齊側目。而侍立在大殿內兩側的御林軍兵卒更是馬上不動聲色的將那站起來的人影附近給圍了起來。

　　說是不動聲色，可是一群披堅執銳的御林軍突然出現在酒宴的坐席中，誰還發現不了？

　　剛剛還熱鬧無比的大殿逐漸的安靜了下來。

　　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胡亥有點喝高了，絲毫不顧忌形象的跑下自己的御座拉著龍宇、翁仲、王乾、韓信、虞子期等人坐到了御階上喝酒。當然，他可以拉可以不顧忌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御階上龍宇、翁仲、王乾等人去是不敢的。值得痛並快樂著的端著酒樽蹲在坐在御階上的胡亥周圍。

　　他不是想拉蒙恬、尉繚這些老臣，只是，那個年紀實在是相差的有點大，大家有代溝不是？

　　一干老臣自然發現了皇帝這不講儀態的一幕，不過卻沒有人出聲阻止。一來，都看得出來皇帝今天很高興，二來皇帝有點喝高了，難得啊！三來，不想也不敢！

　　所以乾脆都來個視若罔聞。

　　當然先前胡亥更不講儀態在阿房宮內以女子白花花的肉體為布寫字的事情他們這些人也都見過，所以，今天麼，其實真的不算什麼了，小兒科而已。

　　不過為了配合皇帝，不至於讓皇帝丟臉，除了身體不好、年紀又大的尉繚、頓弱、鄭國三人還有點模樣湊到一起喝酒小聲笑談外，蒙恬也拉著馮去疾、李由、章邯、范見、蘇沫、方有從、田仁、鄒宏、孔鮒等一干老傢伙，喝了起來。剛剛好，蒙恬幾人不動聲色地卻是將胡亥的一番舉動都給遮掩住了。

　　顯然，皇帝的儀態還是要保持的，自己一干人看到就行了，其餘人還是別看到了吧。

　　這會喧鬧的大殿陡然安靜下來，也就剩下坐在御道上的胡亥以及旁邊辛苦蹲著還要端著酒樽時不時的躬身敬皇帝酒的一干年輕的各軍主將了。

　　過了好一會，似乎是胡亥拉著龍宇的肩膀一邊拍著一邊在說著什麼，龍宇苦著臉，旁邊的翁仲、王乾等人一個個拼命憋著露出想笑又不敢笑的痛苦表情。

　　這一夥人的喧鬧在大殿內實在是有些異常。

　　尉繚、蒙恬、頓弱、李由等人已經恨不得捂臉走人了，這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不是？他們這個時候如果提醒的話，這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失儀了？可是如果不叫，怕是馬上同樣也會有人發現皇帝失儀了？

　　為難啊！

　　好在王乾似乎最先發現了大廳的異狀，俯身在胡亥耳邊說了些什麼，胡亥這個時候才放開一臉苦色的龍宇，在王乾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這邊蒙恬等人終於看到皇帝站起來了總算松了一口氣。

　　蒙恬招招手，早就等了半天的王岩連忙一溜小跑跑過來低聲對聚在一起的蒙恬、尉繚等人說著什麼。看眼神，顯然是在說那已經被御林軍圍起來的數十張座子了。

　　“怎麼回事？”胡亥人還是清醒的，起身就發現大殿突然安靜了下來，抬頭看看問道。

　　“回陛下，樓蘭公主說今夜是我大秦節日，要獻給陛下兩件寶物！”蒙恬介面道。

　　“樓蘭公主？”胡亥此刻也看到了那被御林軍圍起來的裹在一件長袍中的嬌俏身影。

　　薰忽而等人看到胡亥遙望過來，慌忙一臉驚恐的拜倒在地。只有那裹在長袍中的嬌小身影還站著，胡亥能看到在那厚厚的袍子中有一雙晶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

　　胡亥頓了頓，招手讓王岩去給自己打盆清水來洗把臉，然後回頭道：“散了吧，既然公主有寶物就讓朕和我大秦群臣開開眼吧。”

　　一句話就已經將事情定了基調，御林軍飛快的散了開去。

　　薰忽而等人起身惴惴不安的坐回座位，看著不慌不忙走出去的妹妹，心中只得祈禱自己的妹妹能夠明白這裡是要遠遠強于樓蘭無數倍強于整個西域諸國無數倍的大秦，而不是人人都寵著、人人都想著她的樓蘭和西域。

　　伊婭走在軟軟的氈毯上，她知道在兩旁正有數千雙眼睛正在看著自己、審視著自己，但是她沒有一點害怕，甚至還有些興奮。

　　在樓蘭，她是最受父王寵愛的公主；在西域她是各國王子的夢中情人，每年都有無數的王子帶著各樣的珍奇寶物來到樓蘭希望能夠獲得自己的芳心。

　　樓蘭子民乃至整個西域的百姓都將她稱呼為聖女！

　　可是，來到大秦之後，伊婭才發現原來在小小的西域外還能有著這樣一個神奇而又強大的國度存在，路上所見的一切風土人情都同廣袤的西域的有著不同。

　　自己知道，這樣一個強大的國度不可能會為了自己這些小國而輕易的答應庇護。因為，在西域沒有人要比她這個聖女清楚看似廣袤而又平靜的西域黃沙中隱藏著怎樣的危險，更何況，西域諸國同大秦的力量相差太過懸殊了，相對于大秦來說，西域諸國其實就是螞蟻一般的存在。

　　想要讓一個龐然大物正視你，唯有具有讓她重視的資格。這個道理，出生在西域、卻又知道遠比普通人多的的伊婭要比她的哥哥薰忽而更為清楚。

　　原本想要犧牲自己用自己的美貌去換得大秦帝國對樓蘭的庇護，能夠派兵救援被列獵驕靡那些可惡的烏孫人抓住的父王和母親，可是沒有想到卻被那個自大的秦皇給拒絕了。

　　然後自己以聖女之尊跪在秦人的宮殿前方希望能夠得到秦皇的召見，卻反而引得秦皇大怒，對樓蘭對整個西域諸國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伊婭，一直很生氣！一直在想著辦法能夠見到秦皇！她相信，只要秦皇見到自己，那麼秦皇一定會改變主意。

　　那個時候，不僅哥哥不會再責怪自己，西域諸國的王子同樣也需要仰望自己。

　　可惜，見到秦皇的難度卻是遠超她的想像，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伊婭沒有任何的收穫。

　　就在伊婭準備用一些手段的時候，卻沒有想到接待他們這些冒牌使者的大秦帝國禮部官員傳來了除夕夜大秦皇帝將會在大秦最為華麗的宮殿阿房宮中大宴群臣的消息，而他們這些西域諸國王子和公主卻有幸被秦皇給與了參加宴會的資格。

　　伊婭很高興！

　　除夕夜中所見的一切，再一次讓她心中更新了對強盛大秦的印象。同樣，年輕而又睿智的大秦皇帝同樣超出了她以及所有西域諸國王子的想像。

　　誰都不會想到，如此強盛的一個國度，他的主宰者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年輕的帝王！

　　看到胡亥的一瞬間，伊婭知道，這個掌握著無數大秦子民生死、掌握著無數願意為他赴死兵卒的年輕而又英俊的大秦皇帝，就是自己最為理想的伴侶。

　　同這位年輕的大秦皇帝相比，那些整日炫耀著自己國家多麼強盛、珍寶何其之多的西域王子們，就如同荒漠中的草雞一般。

　　雖然伊婭看到了胡亥身後五位盡皆美豔絕倫的妃子，但是伊婭有把握讓這個年輕的大秦皇帝死心塌地的愛上自己。而且她也必須這樣做。

　　只有這樣強大的男人，才能配的上自己。

　　所以，等到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伊婭站了出來。

　　她要讓那位年輕的大秦皇帝大吃一驚，要讓所有的秦人王公貴族匍匐在自己腳下。

　　隨著寬大的長袍被掀開，胡亥以及能夠看到那個樓蘭公主面容的大秦朝臣無不有了那麼一瞬間的呆滯。

　　金色的柔順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肩頭，露出脖頸處兩道淺淺的精緻鎖骨，白皙如玉的肌膚如同那最為上好的無暇美玉，小巧的鼻翼，火紅的嬌唇，再加上聖潔無比如天使般的容顏，讓所有人在看到她的剎那都不由自主的收斂起心中所有的褻瀆之心，似乎任何的不好念頭都是一種罪過一般。

　　最為奇特的是那一雙美麗而又清澈的藍色眼睛，從看到那眼睛的瞬間，你似乎就能看到西域那延綿的雪山以及碧藍的海洋。

　　這是一個美豔到極點的西域女子，樓蘭公主！

　　蒙恬等人心中突然浮現這樣一個念頭，如果陛下今日真的見到了這個女子的真容，會不會還會嚴詞拒絕那薰忽而同大秦和親的請求呢？

　　“樓蘭公主，伊婭拜見大秦皇帝陛下！”

　　伊婭很滿意胡亥以及一干大秦群臣看到自己容顏的反應，這個結果早就在她預料之中！她對自己的容顏有著絕對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