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大頭寶珠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莊不周】神話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41
發表於 2021-6-2 00:11:44 |只看該作者
第443章 坐而論道

禰衡似懂非懂。

從字面上,他大概能猜得出合力可能是指什麼,但是和劉辯相處了一段時間后,他知道劉辯常常會說一些新詞,未必就是他概念中的那個,貿然發言,難免會被他譏笑一通。儒者崇尚博學多識,崇尚引經據典,言必有出,禰衡之所以能橫掃四方,就是因為他讀的書多,記憶力好,而且能融匯貫通,出入自如。但是,在劉辯面前,他發現自己還有很多書沒讀過,這讓他很沒底氣。

當然,他讀過的書,劉辯大部分都沒有讀過。可問題是劉辯並不因此覺得沒底氣,他根本不喜歡引經據典,他衡量對錯的標準只有一個:是不是合情合理,能不能經受事實的考驗。至于聖人怎麼說,他根本不關心。

與這樣的人論戰,禰衡滿腹經綸卻無用武之地,不得不跟著劉辯的思路走,全面被動。

“還請陛下言明。”

劉辯撇了撇嘴,伸手拔出玄刀,信手一揮,面前的一塊巨石應聲而開,被削出一塊平面,雖不能說光滑如鏡,卻也是平平整整,可以當作書案。僅是這一手,就足以讓禰衡等人吃驚不小。誰都知道劉辯的境界高明,超過悟命破境的黃忠不知幾許,可是誰也沒見劉辯展現過境界。此刻看到他削石如泥,偶窺一隅,不禁大開眼界。

劉辯又畫了幾條線,將物理力學中最基礎的力的合成原理大致說了一遍。禰衡等人都是聰明人,一下子就聽明白了,而且習慣性的進行了引申揮發。

“陛下的意思,是說仁的作用是集結眾人之力,同心同德,共謀大事。而不是互相掣肘?”

“難道不是嗎?”

禰衡眉毛一揚,戰意盎然。“話是不錯,可是這又有什麼新意呢?儒門推崇禮法德教,不就是希望君臣一體,上下同心,共謀大業嗎?”

“可是。現在儒門推舉的領袖袁紹卻是和朝廷戰斗。”

“那是因為朝廷壓制儒門,侵權臣下之權。從孝武皇帝起,屠戮丞相如豬狗,后來干脆取消了丞相。光武皇帝雖然以世家重興大漢,卻依然壓制世家,屢興大獄。桓靈二帝,重用宦官外戚,再興黨錮,儒門寒心。這才不得不鋌而走險……”

見禰衡口若懸河,堪比滔滔長江之水,劉辯不屑一顧。不過,他沒有打斷禰衡,因為他知道,像禰衡這樣想的人太多了,蒯越等人未必不是這麼想,只是他們沒有禰衡這麼二。不會說得這麼直接。很多事情就是因為不能坦誠交流,大家都在心里藏著。最后小事變成了大事。讓禰衡做他們的代言人,把矛盾擺在明處,就像經常把私處亮出來曬曬太陽一樣,有益健康。

征召天下賢良到洛陽議政,就是一次集中的曝曬。

等禰衡說得口干舌燥,劉辯才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那世家田連阡陌。隱匿逃民,富可敵國,與民爭利,與國奪財,是內訌還是同心同德?”

禰衡一時怔住。隨即又說道:“那朝廷呢?朝廷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難道就只能讓朝廷錦衣玉食,士大夫卻不能衣食無憂?”

蒯越等人豎起了耳朵,一聲不吭。禰衡這大嘴巴真敢說,這些話連他們聽的人都覺得心驚肉跳,更何況是正當其面的天子。如果劉辯惱羞成怒,禰衡可就慘了。不過,不得不說,禰衡這句話捅到了要害,世家豪強和朝廷不合,歸根到底,爭的不就是利益?

“朝廷錦衣玉食,不是你們儒門的禮儀規定的嗎?”劉辯卻笑了起來。“營建都城,立后冊妃,哪一樣不是按儒門禮法來定的?也許有時候會超出禮法,可是按照儒門的禮法,大多數天子還算是節儉的吧?別的不敢說,朕就算其中一個,你說是不是?臣願意勵行節儉,你們儒門中人能不能也上行下效,別再那麼窮奢極欲?禰正平,如果你能說服天下世家守禮,朕就讓你躋身辟雍,與聖人一起共享血食,如何?”

禰衡閉上了嘴巴,一聲不吭。他倒是想成為儒門賢哲,與孔子一起享受后世的祭祀,問題是這根本做不到。真要按儒門的禮制來,如今的世家豪強哪一個不逾禮?他可以罵得他們無言以對,體無完膚,但要讓他們節儉守禮,無異于癡心妄想。

劉辯可以做到節儉,他卻無法完成這個任務。王莽倒是推行古禮,結果是什麼,大家都清楚。王莽能夠代漢,是因為世家豪強的支持,后來之所以敗亡,也是因為世家豪強的背叛。赤眉、綠林之類的流民不過是世家豪強手中的刀罷了。同樣,儒門的禮法也是世家豪強用來和皇室爭權奪利的大旗,真要強迫他們按儒門的禮法來,恐怕不用朝廷動手,世家豪強會先將儒門打倒在地。

能言而不能行,正是儒門德化天下的軟肋所在。

劉辯追問道:“是儒門錯了,還是動轍以儒門自居的世家豪強錯了?”

禰衡長嘆一聲,啞口無言。正在這時,劉備、魏延等人從捍關城門中走出,一路走到劉辯面前,大聲說道:“啟稟陛下,仰仗陛下天威,臣等幸不辱使命,攻破了捍關城。”

看著捍關城頭飄揚的大漢戰旗,看著歡騰的士卒,劉辯滿意的點點頭,走下山坡,跨上駁獸,向捍關城走去。捍關城門大開,趙韙等人魚貫而出,跪在城門外,低頭請罪。

劉辯在趙韙面前勒住了駁獸。

“你就是故太倉令趙韙?”

趙韙汗如雨下,連大氣都不敢出。劉辯知道他的名字,而且知道他是曾經的太倉令,當然對他為什麼回到益州有所了解。看這樣子,大概是不能放過他了。

“罪臣……正是趙韙。”

“現在還覺得益州有王者氣嗎?”

“罪臣愚昧,罪臣愚昧。”趙韙連連叩首。

“你放心,朕不會輕易殺你的。”劉辯輕踢駁獸,扔下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趙韙更加絕望。“造反這麼大的罪,自然要經過三公九卿復議,公正、公開、公平,讓你死得心服口服。”

趙韙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劉辯轉過身,對蒯越說道:“異度,趙韙是首惡,當由朝廷來處置,這些從犯,就無須千里迢迢的送到京城了,就地處置。這件事,就交給你如何?”

蒯越大喜,連忙躬身答應。

劉辯又看看禰衡:“你飽讀詩書,過目不忘,又對律令了如指掌,就由你來輔助蒯異度。如果他量刑不準,或者公報私仇,你負責監督。不讓有罪之人逍遙法外固然重要,也不能妄生枝蔓,牽連無辜。勿枉一人,勿縱一人,能做到嗎?”

禰衡愣了愣,隨即領命。“臣盡力而為。”

劉辯沒有再說什麼,進了城,登上城頭,看著遠處的滾滾長江,環顧眾將。

“誰是先登?”

眾將把目光轉向了劉備。劉備有些局促。劉辯笑笑:“是你第一個破城的?”

劉備點點頭,又道:“可是,若無漢升神箭壓制,無文長敵住甘寧,臣也不能先登。”

“甘寧?”劉辯轉向魏延:“你和甘寧對陣了,孰勝孰負?”

魏延咧著嘴,一臉得意。“回稟陛下,臣略勝一籌。不過,他擅長的是水戰,到了水里,臣未必能占上風。”

劉辯笑了。“你魏文長能這麼謙虛,還真是難得。好吧,玄德,你現在就是捍關守將了。文長,將那個甘寧帶來見我。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如你說。”

“唯!”劉備、魏延同時大聲應喏。

魏延大步走開,過了一會兒,帶著甘寧回來了。甘寧有些狼狽,頭盔不見了,身上的戰甲也被砍了幾道刀痕,凹下去一個坑,估計都是魏延的手筆。站在劉辯面前,甘寧橫眉冷目,昂身挺立,不肯下跪。

“不服?”

“有甚好服。”甘寧抗聲道:“大丈夫,死便死矣,何必低頭彎腰,做小兒女狀,豈不讓人譏笑。”

劉辯哼了一聲,轉身對禰衡說道:“像他這種情況,該當何罪?”

“附逆謀叛,抵抗王師。當斬,夷三族!”禰衡頓了頓,又道:“不過,他是從犯,只殺本人,家人流放,或者沒為官奴婢。”

“聽到了?”

甘寧臉色一僵,氣勢微墮。

劉辯輕笑一聲:“朕剛才說過,要公正、公開、公平,勿枉一人,勿縱一人。不過,朕可以給你一個選擇。據說你擅長水戰,朕把你扔到大江里去,如果你能游到對岸再游回來,朕就饒你一命,讓你有戴罪立功的機會。”他笑笑:“能不能將你的家人從官奴婢之中救出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甘寧眉毛一擰,拱手施禮。“謝陛下!”說完,轉身下城。

“文長,你去看著,如果他不死,以后就是你的部下了。”

魏延大喜,“噔噔噔”的下城去了。劉備有些失望。他原本希望能將魏延繼續留在身邊的,現在看來,天子對魏延另有使用,借著這次立功升職的機會,將魏延調離了他的身邊。可惜了,魏延現在的境界雖然還不怎麼高明,卻是一個資質上佳的好苗子,假以數年,這人肯定可以獨當一面,成為左膀右臂。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42
發表於 2021-6-2 00:11:55 |只看該作者
第444章 問道鵠鳴山

天子派出三百勇士,一鼓而下捍關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向四方。益州人為天子的兵威所震,有的惶惶不安,有的欣喜若狂,一時暗潮涌動。

不過,比起捍關之戰,發生在城外山坡上的那一次辯論卻更為讀書人矚目。在蒯越的建議下,捍關都尉劉備在那塊巨石旁又鑿了一塊碑,由禰衡作文,蔡琰書丹,記敘了論道經過。一時間,天子圖,禰衡文,蔡琰書,並稱三絕,成為文人雅士們最時尚的談資,如果有人不知三絕為何,就會淪為笑柄。

一向冷清的捍關城突然熱鬧起來,無數人跑到捍關城來,就為一睹這塊碑,然后再雇人拓一張帶回去,朝夕欣賞揣摩。有的人對禰衡的文章贊不絕口,有的人對蔡琰的書法欣賞有加,卻沒幾個人對劉辯畫的那張力學圖有什麼興趣。

因為他們都不怎麼看得懂。禰衡雖然在文中予以了解釋,可是與他的文字太華麗,結果很多人欣賞他的文采,卻沒真正搞明白這張圖是什麼意思。相反,倒是有不少武人對這些圖很感興趣,他們都知道天子境界高絕,希望從這張圖里能悟出什麼刀法。

即使如此,隨著禰衡文章的風行,大部分對劉辯的言外之義還是有所了解。顯然,天子對世家豪強與國爭利很不爽,予以打擊,勢在必行。這從之前對潁川世家的清洗中已經看出端倪。不過,從天子對荊州人的處理來看,天子雖然想打擊世家,卻不會粗暴行事,如果沒有充足的理由,他不會亂來。他曾經在捍關前親口說過。要公開、公平、公正的處理附逆人員,依法行事。

如此一來,形勢就很清楚了。益州世家中肯定有人要倒霉,天子肯定要借著劉焉背叛這件事對益州豪強進行清洗,只不過他只會清洗那些依附劉焉的人,不會橫生枝節。對所有的益州世家下手。一直與劉焉做對的人固然是安全的,及時與劉焉劃清界限的人也會得到寬恕,執迷不悟卻只能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連根拔起,從此消煙云散。

想想潁川那些追隨袁紹的世家,就可以明白自己的未來大概是什麼樣。

一時之間,益州風聲鶴唳,州牧府門可羅雀,幾乎沒有人再敢和劉焉親近。

劉焉心急如焚。他沒想到捍關會如此輕易的失守。更沒想到天子不僅在戰陣上攻勢凌厲,輿論同樣玩得爐火純青,一通碑文就逼得他眾叛親離。益州的山川地理不可恃,益州的人心同樣不可恃。天子北行時,他和朝廷對峙了一年多,天子一出兵,他就兵敗如山倒,全無還手之力。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繼天子攻克捍關之后。征西將軍張遼率步騎兩萬,越過白馬山。經湔山道、汶山道,一路勢如破竹,很快攻占了蜀郡。

接著,漢中又傳來消息,鎮西將軍牛輔率步騎萬余進入漢中。天師道張魯殺死中郎將張修,向牛輔投降。並自稱系師,號召天師道信眾反對劉焉,迎接王師。天師道信眾遍布益州北部,張魯此舉無異于釜底抽薪,從底層挖空了劉焉的根基。

世家、百姓。同時放棄了劉焉,劉焉瞬間成了孤家寡人。

關山四塞的益州就像一只雞蛋,在被劉辯敲開了捍關這個口子之后,隨即土崩瓦解,袒露在劉辯面前。

兩天后,劉焉在絕望中病死,益州世家隨即易幟,宣布重歸朝廷。曾經擁護劉焉的益州人董扶、河南人龐羲等有的束手就縛,有的潛逃失蹤,如鳥獸散。

半個月后,劉辯到達成都,頒詔安民,將相關人等按照罪行不同,有的押送長安,有的就地處置。這些事都有專人處理,他本人最大的任務就是忙著接見益州各地的代表,安撫民心。益州是大漢帝國的西南重鎮,與諸多羌地接壤,這里不能亂。

忙了大半個月后,劉辯才算清閑了些,一行人直奔鵠鳴山,天師道的聖地。

未到益州,劉辯就知道了戲志才闖劉焉大堂,帶走盧夫人的事。戲志才后來去了鵠鳴山,再然后就消失了,只知道他西行,究竟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在此之前,劉辯就想召盧夫人去長安,詢問有關神像的事,只是被劉焉擋了駕,未能成行。現在他親自到了益州,豈能不去看個究竟。

得知天子駕到,張魯當然不能落后,親自作陪,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關中治的大祭酒艾和,也就是第一個向劉辯提起先天十三勢的人。

作為一個皇帝,劉辯出行很簡樸,甚至有些簡陋。他只帶了二十名禁衛郎官,既沒有前呼后擁的儀仗,也沒有連綿數里的車駕,一律乘馬而行。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甚至連駁獸都沒有帶。當他在鵠鳴山前下馬的時候,張魯愣是沒注意到天子已經到了他面前。

好在艾和與劉辯很熟,連忙提醒張魯。張魯看著快步走來的年輕人,大吃一驚,看著艾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真?”

“當真。”艾和笑道,“陛下節儉是出了名的,你別忘了,他遠赴玄冥海時,身邊也只有一名侍妾。”

張魯還想再問,劉辯已經到了跟前,他連忙上前,躬身施禮。

“臣不識陛下尊顏,有失遠迎,死罪死罪。”

劉辯哈哈大笑:“好了,朕來此是為了求仙問道,就不用那麼多世俗禮節了。張天師,能否為朕介紹一下這仙山的風光,引朕瞻仰一下天師的仙蹤。”

“臣榮幸之至。”張魯松了一口氣,殷勤的引著劉辯上山。劉辯對艾和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點。“朕在玄冥海時,悟出了一套引導術,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先天十三勢。不知天師道可有通曉先天十三勢的高人,與朕切磋切磋?”

艾和苦笑一聲:“陛下,自然張天師伉儷之后,天師道就沒有人真正學全十三勢。不過,嗣師夫人仙游前,留下了十三勢的圖譜,現在就保存在系師手中,屆時陛下可以對照一番。”

劉辯沒有再問。他其實已經問過荀彧,知道天師道的十三勢來自儒門,而且是經過篡改的版本,不過是儒門想控制道門布下的一枚棋子罷了。他提起這些,是對天師道有所安排,這才特意和艾和寒喧幾句,拉近距離。

上了山,來到天師道觀,張魯命人去請圖譜,劉辯先瞻仰那尊神像。一看到那尊神像,劉辯就和蔡琰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這尊神像除了規模小一點之外,不論是面容還是造型風格,都和那尊神像極其相似,很可能是同一人,而且很可能是出自一人之手。

“這是臣的大母(祖母)雍氏夫人。”張魯見劉辯神色,立刻上前解釋道:“當初天師到鵠鳴山來修道,夫人便相伴左右,其道行與天師不相上下,門中不少弟子都是夫人所授,包括臣母盧氏夫人在內。”

劉辯轉過身:“天師,你可能不知道,雍夫人的門徒不僅包括天師道中人,還包括鮮卑人,甚至包括那位曾經稱雄草原的鮮卑大王檀石槐。”

“是麼?”張魯很謹慎。他已經聽到過類似的說法,卻不能輕易承認。“還請陛下指教。”

“說來話長,你也許會不相信。不過沒關系,等你去一趟草原,親眼看到鮮卑王庭的神像,你就全都明白了。”

張魯心中不安,唯唯諾諾。這時,艾和拿來了導引圖譜,劉辯接過,看了一眼便笑了。他輕輕的將導引圖譜推開。“這等臆造之物,不看也罷。”

“臆造之物?”張魯大驚,艾和也非常意外,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張魯問道:“陛下,何以見得這是臆造之物。”

劉辯沉吟片刻,笑道:“大道至易至簡,取法乎自然。此導引圖譜處處逆勢而行,看似取‘順則凡,逆則仙’之意,實乃故意為之,並非自然之理。”他說著,脫下了外衣,擺開了架勢。“朕所悟的十三勢並非由圖譜而來,乃是空明之境下自然所得,與這個圖譜相比,哪個更高明,我想你們應該看得出來。”

說著,他凝神靜氣,開始演練這套導引術。張魯和艾和不敢怠慢,瞪大了眼睛,用心記憶。張魯本人曾經多次研習這十三勢,對十三勢中所藏的一些問題很清楚,只是一直沒敢懷疑這十三勢有問題。現在看到劉辯親自演練,兩相一對比,他立刻明白了大半。

很顯然,他手里這份圖譜是有問題的。這很可能就是天師道一直未能出現高手的根本原因。

劉辯演練完十三勢,神采奕奕,氣定神閑,有如神仙中人。

“朕這個十三勢,如何?”

張魯有些急眼了。誰干的這事啊,也太缺德了,一份有問題的圖譜,幾乎扼殺了整個天師道。他撩起衣擺,跪倒在地。“請陛下開恩,賜臣圖譜,造福蒼生。”

劉辯笑了,擺了擺手。蔡琰走了過來,將一只青囊遞給劉辯。劉辯接過青囊,在手里掂了掂,送到張魯手中。“張天師,艾祭酒,你們照此圖譜修行,一年不能破境,朕免你鵠鳴山一年的賦稅,兩年不能破境,朕免你鵠鳴山兩年的賦稅。如何?”

張魯接過青囊,連連叩頭。“還請陛下指點迷津。”

劉辯略作沉吟。“其實,你們這份圖譜並非從天而降,而是得自儒門。”

“儒門?”張魯大驚失色,隨即勃然大怒。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43
發表於 2021-6-2 00:12:05 |只看該作者
第445章 儒道並重

  張魯的憤怒情有可由。

  沛國張家出自留侯張良。張良出入朝堂,功成身退,所作所為都是道門風範。儒門大興,道門隱退,天師張陵感慨道門衰微,以儒者創天師道,欲續道門遺緒。道門與世無爭,崇尚隱退,與儒門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儒門卻使出這等手段,給道門挖了一個大坑。

  張魯不得不懷疑天師張陵和嗣師張衡的死與儒門有關。

  天師道對外宣稱,天師張陵在鵠鳴山降妖後羽化,其實張陵的下落究竟如何,天師道中人並不清楚。只是為了顏面,不得不故作神秘。不管怎麼說,張陵還算是高壽,嗣師張衡就差遠了,他五十多歲就死了,作為一個修道之人,這樣的壽限實在不值一提。事實上,天師道對此根本沒有心理準備,要不然張魯也不會無法順利繼承天師之位,他的母親盧夫人也不至於去俯就劉焉。

  張衡的突然死亡,幾乎給天師道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張魯懷疑這件事和這份導引圖譜有關,他豈能不憤怒。

  在這種情況下,劉辯賜他圖譜,他又怎麼能不感激涕零。他隨即向劉辯表示效忠,願意號召益州的天師道眾支持朝廷的平叛戰事,追捕附從劉焉的餘黨。

  劉辯很滿意。他特意駕臨鵠鳴山,不僅僅是為了看一眼神像,確定天師道和鮮卑人的關係,更要拉攏天師道。儒門獨尊,對儒門也好,對朝廷也罷,或者把目光放得長遠一眼,對漢人的學術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就算不能重現百家爭鳴。他也希望儒道並重,不讓儒門獨霸學術。

  道門現在有兩個選擇:太平道和天師道。太平道有更大的影響力,但是正因為太平道的影響力太大,他不能把道門的希望寄託在太平道的身上。為了安撫太平道,他設立了黃巾四將軍,如果再讓他們在學術上掌握太多的話語權。太平道的影響力又會導致失衡。

  勢力侷限於益州,在軍中又沒有多少實力的天師道,就成了他的不二選擇。

  當然,他也不是簡單的接受天師道,他必須對天師道的教義做出一定的影響。他不希望扶植起來的天師道只會唸咒畫符,他更希望天師道從另外一個角度對華夏文明的進步做出貢獻。

  劉辯擺了擺手,蔡琰上前,將一幅三絕碑的拓片鋪在張魯、艾和的面前。張魯和艾和面面相覷,不知道劉辯這是什麼意思。

  「聽說過這幅圖麼?」

  「略有耳聞。」

  「知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臣愚昧。還請陛下指蒙。」張魯就算知道是什麼意思,這時候也不能說。始作俑者就在當面,他當然要好好的請教一番。將來和別人說起來,他也更有底氣:我可是聽陛下親口說的,誰還能比我更清楚?

  劉辯將力的合成原理再次說了一遍。這個道理並不複雜,即使張魯等人不知道什麼叫矢量,也能明白這其中的意思。這樣的道理在生活中也時常可見,並不生僻。相比於他們來說。劉辯只是用數學關係將這個原理予以數字化罷了。

  但是,這卻不是可有可無的一步。由經驗主義走向科學的重要一步。就在於能不能用數理方法對既有的經驗進行總結、抽象。劉辯看起來推開的只是一扇窗,卻是通向實證科學的一道窗。

  這才是他來到天師道的重要目的。

  張魯明白了劉辯的用意,卻有些猶豫。這個什麼原理很簡單啊,一點神奇之處也沒有,作為一個專門的學問來研究是不是太沒前途了?研究這東西,能夠成仙嗎?

  劉辯笑了。「萬丈高樓平地起。道法自然。如果連自然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又怎麼效仿?這些道理看起來簡單,卻是自然之理。大道至易至簡,卻形成了天道萬物,豈能輕視?再者。老子云,上善若水,何以言之?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固其一也,自甘於下,以卑弱自居,乃其真義。若以其理簡易而不肯為,又怎麼能說奉老子之道而行?」

  張魯雖然有些不太情願,卻還是點了點頭。天子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如果還不答應,那就有點自討沒趣了。他躬身答應,承諾組織人員,按照劉辯指定的方向進行研討。

  劉辯很滿意。他可不敢指望張魯一聽就覺得至理明言,只要他肯去嘗試,他相信張魯很快就會發現其中的妙處。這些研究也許不能讓他們成仙得道,卻很快能帶來實際的經濟利益。有了利,自然會激發他更大的熱情。

  畢竟人還是要靠經濟利益才能生存,才能發展的。成仙得道,不食人間煙火的畢竟是少數。

  ……

  大殿外,劉協和諸葛亮並肩站在廊下。劉協眉頭輕鎖,沉思不語。過了好一會兒,他微微側頭,輕聲問道:「孔明,陛下來鵠鳴山,不是求仙問道,卻與張天師討論力,是何用意?」

  諸葛亮也有些意外。不過,他卻很坦然。

  「殿下,成仙得道,畢竟是極難的事。陛下常說,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鳳毛麟角。天下需要有成仙得道的高人,卻不能只靠成仙得道的高人——且境界高明者往往生性淡漠,視蒼生如芻狗,未必肯為蒼生勞心費力——天下人的福祉還是要靠天下人自己,不能求助於神仙。力的合成雖然看起來沒什麼高深之處,卻正因為其簡易,才能為普通人理解,才能為萬民造福。臣以為,這正是陛下的高明之處。」

  劉協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悵然若失。「仰之彌高,鑽之彌深。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雖欲從之,未由也已。」

  諸葛亮看了劉協一眼。「殿下何必如此,盡力而為可矣。陛下的境界固然超卓,卻不可能一個人撐起大漢江山,還需要長公主和殿下的襄助,還需要臣下的輔弼。陛下不僅不願以天下奉一人,亦不願以一人治天下,他求的是集萬眾之智,建萬世太平啊。」

  劉協看了諸葛亮一眼,輕笑了一聲。

  腳步聲響起,劉辯在張魯等人的陪同下,從大殿裡走了出來,目光似有意,又似無意的從諸葛亮的臉上掃過,嘴角一抹笑容一閃即沒。

  ……

  安息帝國,伊斯塔赫爾城,阿那希特神廟。

  戲志才背著手,打量著神廟前高大的石柱,若有所思。

  盧夫人打量著四周匆匆而過的人群,又回頭看著戲志才。「怎麼了?」

  「似曾相識。」戲志才抬起手,撓了撓鬢邊的亂髮,眼神中有些苦惱。「我似乎在哪兒見過這樣的神廟,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盧夫人沒吭聲。她雖然是道門中人,可是在與戲志才相遇之前,她的足跡不出益州,見識其實很有限。戲志才不知道的東西,她就更插不上嘴了。

  「不管他了,進去看看。」戲志才一擺手,邁開大步,向神殿走去。

  兩個持矛而立的武士立刻上前阻攔,戲志才視若不見,徑直走了過去。武士大怒,手中長矛直指戲志才的胸口,正準備將戲志才刺殺在當場,盧夫人忽然閃身迎了上去,雙手劃圈,輕輕一帶,兩個武士立足不穩,摔在一旁。戲志才緩步從他們身邊走去,邁進了神殿。

  武士大聲的叫嚷起來,走廊上頓時響起一片腳步聲,數十名全身甲冑的武士從兩側奔了過去,將戲志才和盧夫人圍在中間。

  戲志才眼神一閃,就準備動手。盧夫人連忙按住了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面相威嚴的老者從神殿中走了出來,打量了戲志才一眼,非常詫異。他嘰哩咕嚕的說了一通,戲志才卻是不應。倒不是聽不懂,他進入安息帝國遊歷數月,已經能簡單的聽懂一些波斯言。盧夫人見他這副愛理不理的神情,知道他不屑與這些人交流,便輕聲說道:「我去說明來意?」

  戲志才點了點頭。

  盧夫人上前,欠身施禮,用不太熟悉的波斯語說道:「尊敬的大祭司,我們來自遙遠的東方,是大漢國人。聞說神殿祭祀阿那希特女神,特來拜謁。」

  老者詫異的看著盧夫人。「你是大漢國人?為何不遠萬里,來拜謁我們的神明?」

  盧夫人有些犯愁。她的波斯語比戲志才略好一些,但是也非常有限。她勉強能聽懂老者的話,卻無法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正在她冥思苦想的時候,戲志才走了上來,扶著她的肩頭,輕輕將她推到一旁,泰然自若的走到老者面前,伸出手掌。

  一團火焰突然從他的手掌躍出,隨風搖曳。

  老者的臉被火焰照亮,不禁大吃一驚,瞪圓了眼睛,打量著戲志才。戲志才微微一笑,張開雙臂,展開境界,真氣透體而出,化作一頭兩丈高的大鳥,烈焰升騰,每一片羽毛都在火焰中飛舞。它低下頭,俯視著老者,張開嘴,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

  老者兩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中卻是掩飾不住的狂喜。他用波斯語大喊道:「光明之神啊,你的神蹟終於再現人間。」

  「嘩啦」一聲響,橫眉立目的武士們紛紛放下武器,拜倒在地,齊聲吶喊,頂禮膜拜。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44
發表於 2021-6-2 00:12:16 |只看該作者
第446章 天下為棋

  激動萬分的老者將戲志才和盧夫人迎進神廟,慇勤款待。

  戲志才不怎麼說話,大部分時候都由盧夫人和老者交流。經過耐心的解釋,老者明白了他們的來意,他們也知道了老者的身份。

  安息帝國的信仰很複雜,有的信奉希臘人帶來的多神教,有的信奉猶大教和基督教,但更多的人信奉波斯本土的宗教。這個神廟祭祀的阿那希特女神就是波斯本土的古老宗教——瑣羅亞斯德教中的幸福女神,老者名叫薩珊,是傳自古波斯的一個顯赫家族,他的兒子帕帕克就是此城的統治者。

  作為城主的父親,又是古老信仰的祭司,老人享受崇高的地位,這個神廟更是他不可侵犯的王國。通常情況下,就算是城主帕帕克來祭祀女神,也要提前通知,畢躬畢敬,禮數週到,像戲志才他們這樣冒冒失失的闖進來,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戲志才卓絕的境界打破了慣例。在薩珊看來,能夠渾身冒火而不傷的戲志才簡直就是光明神現身,是瑣羅亞斯德教派必將重新振興的徵兆。他並不清楚大漢帝國在哪裡,只知道在安息帝國的東方,而瑣羅亞斯德教的創始人被當時的統治者迫害,最後就是去了東方。

  如今戲志才從東方來,又帶著一身的火焰,身邊陪著一個神秘的女子,來到阿那希特女神的神廟,這豈不就是光明神阿胡拉.馬茲達帶著幸福女福阿那希特降臨,薩珊又豈能不激動萬分。

  薩珊立刻派人去召兒子——城主帕帕克來神廟拜見。

  時間不長,帕帕克帶著兩百全身甲冑的鐵騎趕了過來,隨行的還有他十餘歲的兒子——阿爾達希爾。除此之外,他還帶來了一個通曉漢話的商人,作為他們與戲志才交流的翻譯。

  有了翻譯。他們之間的交流順暢多了。戲志才依然沉默寡言,大部分時候由盧夫人代言。這有些無禮,卻更讓薩珊父子敬畏。不管他是阿胡拉.馬茲達再世也好。阿胡拉.馬茲達的使者也罷,都絕非普通人能夠相提並論。高傲一點,才符合神明的身份。相反,被看到幸福女神化身的盧夫人則名符其實,溫柔謙和,讓人如沐春風。

  戲志才來的目的很簡單,他要尋找鳳系文明的起源,也可以說是火文明的秘密,孵化鳳鳥。然後回東方和惡龍再決高下。作為信奉光明神的瑣羅亞斯德教,信任傳承數百年的古老家族,薩珊對火文明的秘密當然是最瞭解的,戲志才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尋找這個答案。

  聽完了盧夫人的來意,薩珊和帕帕克商量了一番,最後提出了一個條件:他們可以向戲志才提供古老的秘典供戲志才參詳,但是請戲志才在神廟居住,並且收帕帕克的兒子阿爾達希爾為徒,教導他修行。阿爾達希爾雖然年輕。卻聰明好學,通曉古波斯的文字,他可以幫助戲志才理解那些一般人很難搞懂的文獻。

  戲志才無可無不可。答應了。

  ……

  貴霜帝國,巴克特拉。

  和連駐馬山坡之上,看著縱馬奔馳的鮮卑鐵騎,看著勉強支撐的貴霜大軍,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在白沙瓦呆了幾個月,一邊與貴霜帝國的大臣談判,一邊瞭解貴霜帝國的實力,以有心對無意,他很快掌握了貴霜帝國的底細。在登基不久的貴霜王韋蘇提婆一世以為談判將大功告成。他將收穫無數的珍寶和勇敢的戰士的時候,和連突然翻了臉。將前面所有的條約全部推翻,並且要求索回所有的貢禮。

  韋蘇提婆一世被激怒了。他下令驅逐和連出境,並拒絕歸還禮物。和連以此為藉口,指揮鮮卑大軍侵入貴霜帝國,燒殺搶掠。貴霜帝國太平已久,根本沒有料到和連會突然發難,一時兵敗如山倒,北部近千里的草原被和連佔領。面對和連的囂張行徑,韋蘇提婆一世勃然大怒,立刻組織起一支五萬人的大軍,御駕親征。

  可惜,貴霜人很久沒有經歷真正的戰事了,驍勇善戰的月氏人早就墮落成了腦滿腸肥的權貴,韋蘇提婆一世雖然有五萬之眾,可是面對不足萬人的鮮卑鐵騎,他根本不是對手,僅僅半天時間,他的兩翼陣地就先後被落置犍落羅和律日推演洞穿。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擊。

  和連抬起手,緩緩拔出了腰間的戰刀,斜指向天,用鮮卑語吼出了出擊的命令。

  「殺——」

  「殺——」玄武營將士猛踢戰馬,趁著山勢,呼嘯而下。

  他們像一柄利劍,刺向貴霜人的戰陣。看著越來越近的戰旗,韋蘇提婆一世心驚膽顫,他雖然看不清和連的臉,但是他能猜得到和連臉上的獰笑。和連是瘋子,他為了生存,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以一萬人迎戰他的五萬人。他贏了,得到了將是大片的土地,敗了,大不了再次遠行。可是他不行,他如果敗了,哪怕是損失太大,他的王位也將岌岌可危。

  韋蘇提婆一世動搖了,他可以放棄這片土地,卻不敢將所有的精銳都損失在這裡。這片土地不過他是帝國的三分之一,而一旦精銳損失太大,他將一無所有。

  韋蘇提婆一世下令撤退,避免與和連決戰。

  號角聲一響,貴霜大軍士氣低落,鮮卑人卻士氣如虹。律日推演舉起了手中的戰刀,一面飛奔,一面怒吼:「和連大王萬歲——」

  更多的鮮卑騎士跟著怒吼起來,地動山搖。

  和連熱淚盈眶,他終於聽到了夢寐以求的歡呼。

  ……

  遠處的山坡上,一個身影跳下大樹,消失在山谷之中。

  ……

  玉門關。

  荀攸翻開密件,瞟了兩眼,又慢慢的合了起來,交給了郭武。他十指交叉,握在胸前,沉思了片刻,慢慢睜開了眼睛。「按照時日計算,和連再有半年時間,就能攻到白沙瓦了吧?」

  郭武目光一閃:「和連能夠取得巴特克拉大捷,都是意外所致。貴霜王之所以臨陣撤退,無非是不想與和連決戰,損失太大,可是白沙瓦是貴霜的都城,他能輕易的放棄嗎?且鮮卑人擅長野戰,不擅攻城,他們不會如此狂妄吧?」

  荀攸輕笑一聲:「你說的沒錯,鮮卑人是不擅長攻城,可是你別忘了,貴霜人的治下並不統一。各城不過是迫於貴霜兵威,這才臣服於貴霜。一旦出現了比貴霜王還要強大的敵人,他們會為了貴霜王和鮮卑人拚命嗎?只怕會立刻易幟,向和連稱臣,倒戈一擊。」

  郭武不解:「何以見得?還請祭酒指教。」

  「郭校尉,你只注意他們的兵力,他們的財賦,卻沒有注意貴霜各城之間的習俗。貴霜帝國大致與我大漢同時建立,如今我大漢上下一心,以華夏衣冠為貴,貴霜人呢?他們還是像幾百年前的遊牧部落一樣,滿足於收稅、徵兵,卻沒有移風易俗,那些人只會把貴霜人當成外來的征服者,而不會自認為是貴霜帝國的臣民。積沙為山,豈能長久?」

  郭武恍然大悟,隨即又說道:「這麼說,安息帝國豈不是比他們高明許多?安息的權貴們現在可都習慣希臘人的生活方式。」

  荀攸搖搖頭,不屑一顧。「希臘人的生活方式何足道哉,他們原本就是商人,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何嘗有共同的信仰。他們太過強調聽懂謂的民主,依然是一團散沙。希臘之亡於羅馬,不是沒有原因的。」

  「貴霜帝國有了鮮卑人這樣的對手,安息帝國的對手又將從何而生?」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荀攸哈哈一笑:「還是先顧眼前事吧。陛下不會希望鮮卑人在蔥嶺以西站穩腳跟的,益州既然已經平定,西域之戰也該提上了日程了。郭校尉,你加派人手,立刻收集西域各國的情況,很快就會用得上的。」

  「喏。」郭武喜形於色,躬身領命。

  ……

  征西將軍張遼帶著趙雲、麹義兩員大將走進了大營,向劉辯躬身行禮,同時奉上了一封密件。

  劉辯一邊示意他們入座,一邊拆開了密件。密件是荀攸寫來的,上面有荀攸特有的標識,完好無損。劉辯看了一眼,又遞給了張遼。

  「本想讓你們休息一段時間,現在看來,你們可能要立刻趕回涼州,著手準備西域的戰事。」

  張遼大喜,卻沒有太過的激動。西域之戰早在預料之中,只是比預計的要提前一些罷了。他看完密件,轉手交給趙雲,同時說道:「陛下,山東尚未平定,恐怕朝廷大臣會有異議。」

  「是啊,所以朕短期內不會給你增派人馬,所有的戰事都要由你們自己來承擔。怎麼樣,有沒有信心?」

  張遼和趙、麹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起立,抱拳應喏。

  「臣等願為陛下前驅,恢復西域,挺進貴霜。」

  劉辯笑了,捻著手指,滿意的點了點頭。「戰場上瞬息萬變,朕無法千里遙制,望諸君精誠合作,一致對外,不要墮了我大漢好男兒的名頭,要讓我大漢鐵騎走向世界的第一步走得堅實一點,穩重一點。」

  「臣等謹遵陛下教誨!」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45
發表於 2021-6-2 00:12:27 |只看該作者
第447章 命運

洛陽。

司徒楊彪和荀彧一起,匆匆走進了太傅皇甫嵩的府第。兩個青衣小奴跟在后面,一臉惶急,連連向皇甫嵩請罪。

皇甫嵩坐在堂上,案上鋪著一張軍用地圖,正在教兩個幼孫看地理形勢。見楊彪和荀彧不請而入,不免有些詫異。他揮了揮手,示意青衣小奴下去,又慢吞吞的卷起了地圖,收入青囊,這才輕笑了一聲。

“虧得你們沒帶甲士來,要不然,我還以為是陛下有詔要收我呢。”

楊彪沒好氣的說道:“義真,我沒時間和你說笑。”

皇甫嵩哈哈一笑,撫著一個幼孫的腦袋說道:“你看,楊公又急了。他火氣可不小呢。去,將大父的好茶拿來,煮給楊公嘗嘗,讓他消消火。”

楊彪見狀,更是惱火。“義真,我也沒時間喝茶,司徒府大門都快被人擠破了。”

“文先,這不就是你希望的嗎?”皇甫嵩不緊不慢的說道:“儒門一心要與朝廷共治天下,為此不惜一切代價。如今陛下放手,你又有怨言了?這要是傳到陛下耳中,陛下改弦易張,重新收回大權,你就滿意了?”

楊彪一時語噎。

荀彧見狀,只好接了上去。他如今是待罪立功,沒有輔政大臣的身份,卻擔著不亞于輔政大臣的責任——與楊彪共駐洛陽,負責處理相關事務,特別是各地賢良在蘭臺召開的會議,每天忙得焦頭爛額,還要輔助楊彪處理一些司徒府的事務。今天楊彪找皇甫嵩來討論山東戰事,他不得不跟著來,以免楊彪這個火爆脾氣和皇甫嵩吵起來。

和他相反,皇甫嵩是洛陽最清閑的一個人。他也沒有輔政大臣的責任。可是誰都知道,他就是輔政大臣,所有的重大決策都會有他參與。但是他不問雜事,只問軍事,而且只問大略,具體的執行都交給徐晃、張燕和高順等人。實在是清閑得讓人嫉妒。

在洛陽所有重臣都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皇甫嵩卻不動如山。然而也正是因為他的不動如山,洛陽才能夠在外有戰事,內有議政的情況下保持穩定。

荀彧非常羨慕皇甫嵩的處事哲學,可是他學不來。

“太傅,如今外有戰事,內有議政,千頭萬緒,入不敷出。雖然陛下已經收復了益州,可是益州的賦稅尚未解到,司徒府調撥不出足夠的糧草供應平叛大軍。太傅能否……”

皇甫嵩對荀彧沒什麼好印象,也不需要像對楊彪一樣客氣。他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們還能供應幾個月的糧草?”

楊彪和荀彧互相看了一眼。“三個月。”

“三個月?夠了。”皇甫一擺手:“你將三個月的糧草給我,以后就不用你操心了。”

“太傅,三個月時間就能平定山東的戰事?”

“就算無法攻克冀州,豫州也沒有問題。”皇甫嵩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不過,我們可說好了。兗豫青徐四州尚在戰時,所有的賦稅都要由當地鎮守的將領控制。直到徹底平定袁氏的叛亂,相關駐軍撤離,這幾個州才會交給朝廷。你們……沒意見吧?”

荀彧的臉色一黯。他明白了皇甫嵩的用意,也許就是劉辯的用意。他們並不急著徹底結束山東的戰事,他們要利用戰時這個最合適不過的理由,對山東進行清洗。進行壓榨。山東人搞出這麼大的事,朝廷不可能不對他們進行報復。

荀彧企求的看著楊彪。皇甫嵩是涼州人,對山東人一向沒好感,和儒門也沒什麼真正的交情。當年黨錮時,皇甫嵩也自稱黨人。想借機加入儒門陣營,結果被儒門人有意無意的排斥了。現在情況不同了,皇甫嵩沒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指望他對儒門施以援手,無疑是癡心妄想。

他只能指望楊彪,希望楊彪顧全大局,不要讓事態擴大。

“義真,陛下有意西征,你也是知道的。西征萬里,需要大量的糧賦,就需要盡快平定山東。如果山東受創嚴重,我怕會延誤陛下的西征大計啊。”

皇甫嵩笑了,指指楊彪。“文先,西征戰事能否成行,陛下尚未有定論。你現在拿出來做理由,是不是有些太急了?再者,司徒府插手戰事安排,是不是有越權的嫌疑?”

“我雖然不負責戰事,可是西征這麼重要的事,我豈能不預聞?”

“你放心,如果西征,不會從洛陽調撥糧草,這件事會由長公主和賈詡負責。”皇甫嵩收起了笑容,言語中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陛下從來沒有指望過山東的世家能夠支持他的西征大業。”

楊彪啞口無言,只得長嘆一聲。荀彧心頭也飄過一朵烏云,沉甸甸的。劉辯不指望山東的世家能夠支持他的西征大業,有兩種解釋:一是劉辯要從荊益涼並四州籌集物資,一是劉辯要將山東的世家連根拔起。在他看來,顯然是后一種解釋可能性更大。

如此一來,山東儒門將遭受重創已經是無可避免的事。要想保住最后的元氣,就只能指望那些從各地趕來參加議政的賢良文學了。他忽然在想,天子召開這個會議,會不會就是為了甄別山東儒門中人,願意來參加議政,與朝廷合作的,尚有一線生機,拒絕參加會議,不肯與朝廷合作的,自然是殺無赦?

果然是一舉兩得的妙計。

龍亢。

袁術站在營前,看著隨風飄拂的戰旗,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睢陽一戰,他和袁紹聯手,不僅未能攻克睢陽,反被徐晃、曹操擊敗。袁紹已經退回冀州,而他卻無處可去。陸康在壽春,曹操在铚縣,陶謙在準陰,徐晃步步緊逼,正從西面追來,四路大軍即將合圍,他無路可去。

再向東,就是垓下。他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徐晃等人的陰謀,要把他逼到垓下,讓他步項羽的后塵。

項羽曾經是劉邦的勁敵,而且也是汝南人——項家的祖籍就是汝南郡的項縣。

橋蕤走了過來,靜靜的站在袁術身后。

“我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袁術突然問道:“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滿天下,登高一呼,天下響應。眼看著只要攻進洛陽,江山就可以易姓,為什麼反倒落得如此下場?”

橋蕤不吭聲。他知道這里面的原因,但是他無法解釋給袁術聽。袁術是個豪杰,但是他先入為主,個人意氣太濃,根本不是逐鹿天下的最佳人選。連自家兄弟都無法相容,又怎麼可能容得下其他人呢。

見橋蕤不吭聲,袁術又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是劉辯太強悍。可是,他有龍,我袁家何嘗沒有鳳?只是那個庶生子不爭氣,只知沽名釣譽,卻不思進取。鳳卵在他手中這麼久,還是看不到鳳鳥出世的一點征兆。如果鳳鳥現世,劉辯的龍尚且不足懼,又怎麼會被曹操的龍打得落花流水。”

他長嘆一聲:“說一千,道一萬,我們還是被自己騙了。什麼仁義道德,什麼詩書文章,都是空的,只有實力才是真的。只可惜,叔父將袁家的希望寄托在那個庶子的身上,卻從來沒有想過我。我才是袁家的嫡子啊。”

橋蕤皺起了眉頭,不知如何解釋。他覺得袁術說得不對。袁隗不將希望寄托在袁術身上,不是對袁術有什麼歧視,恰恰是因為袁術自己不爭氣。細想起來,從洛陽的兵權爭權開始,最初的失誤不就是在袁術身上嗎?如果他不輕視呂布,天子又怎麼可能控制洛陽,又怎麼能力挽狂瀾?

可見,袁術根本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敗,他只會埋怨別人。如今走投無路,也是他應得的下場。

橋家要跟著袁術一條道走到黑嗎?為這樣一個蠢人陪葬,是不是值得?

為什麼四世三公的袁家居然生出這樣的敗家子,難道也是命中注定?

橋蕤一時思緒萬千。

益州,廣漢郡,雒縣西北。

劉辯緩步走上了一個大土堆,看著不遠處的河水,又看看四周金黃金黃的油菜花,心情很不錯。

“阿琰,這里也許就藏著你想知道的秘密。”劉辯笑瞇瞇的對蔡琰說道:“不過,我並不希望你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面。畢竟,這里只是一個中轉,絕不會是源頭。”

蔡琰笑嘻嘻的說道:“那陛下又何必帶我來這里,還告訴我那個帶有預示的夢境?”

劉辯無奈的笑了笑。“是的,我也很矛盾,我希望你能直接找到源頭,可是我又知道,如果不逐級追溯,最后得出的結果很可能南轅北轍,似是而非。這條路也許是一條正確的路,卻不是一代人兩代人能夠完成的,也許需要幾代人、十幾代人的積累。”

劉協走了過來,神情疑惑:“皇兄說的路,究竟是什麼路?”

“追求大道的路。”劉辯扶著劉協的肩膀,輕輕捏了捏。“就和你的修行一樣,這是一個民族的修行,不能急。欲速則不達,更不可能指望別人代勞。自己的命運,終究還是應該抓在自己的手里。”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46
發表於 2021-6-2 00:12:38 |只看該作者
第448章 立功心切

“民族?”劉協疑惑不解:“是指百姓的家族麼?”

劉辯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民族這個詞有些超前。他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天下一家,不過這一家不僅僅是我劉家,還包括天下百姓萬民,所有的炎黃后裔。”

劉協似懂非懂,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天下一家的概念並不新鮮,儒家一直有大一統的信念,《禮記》中就有類似的話。他雖然覺得劉辯說的和書上的意思有些不一樣,卻也沒有深究。他知道劉辯書讀得少,萬一答不上來,未免難堪。

諸葛亮卻上前一步,拱手問道:“陛下以天下為一家,那家長當是如人?”

劉辯詫異的看著諸葛亮。諸葛亮很謹慎,奉詔伴讀之后,諸葛亮經常出現在他的面前,但是很少說話,更不會主動提問。今天的情況有些特殊,似乎對他有所觸動。他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諸葛亮雖然年幼,卻是被陳紀看中的下一代儒門領袖,他在歷史上的地位也的確常人無法企求。這樣一個早慧的天才絕不會隨便發問的。

“你覺得呢?”劉辯反問道。

諸葛亮遲疑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說道:“臣以為,朝廷當是家長,不知陛下以為然否?”

周圍的氣氛一下子有些凝固。這句話看起來輕飄飄的,里面卻大有深義。劉辯說天下一家,那麼便自然的涉及到誰是家長的問題。按照通常的理解,劉家當然是家長,只有如此,劉家才能名正言順的占據最頂層,享受最豐厚的待遇。可是,諸葛亮說。朝廷才應該是家長,劉家不是。

對不對?可以說對,也可以說不對。

劉家是家長,那就是家天下。朝廷是家長,那就是天下為公,只有天子是家長一員。而劉家其他人都不是。因為漢代已經形成慣例,皇室近親可以封王侯,卻不能擔任朝廷要職,反倒是那些血源比較遠的宗室可以在朝中任職。不過,在大部分情況下,他們以士大夫自居,而不是皇室成員。所以,把諸葛亮的意思換成一句更通俗的話,就是與士大夫共天下。

諸葛亮低著頭。拱著手,神態謙卑而堅持。

劉辯打量著四周神色各異的面孔,笑了起來。“沒錯,朝廷當是家長。那麼,孔明,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作為一個家長,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麼?”

“保持家族和諧,人人互敬互愛。”

“不對。”劉辯搖了搖頭:“作為一個家長。保持家族和諧,人人互敬互愛固然重要。但首要的任務就不是這個。”

“敢請陛下指教。”

“如果沒有安全,朝不保夕,互敬互愛又有什麼意義?”

諸葛亮一愣:“那陛下以為,家長的首要任務是訓練武士,時刻準備與人戰斗?”

“忘戰必危,你說的只是一個方面。強大。並不僅僅需要武士,更需要智慧。這個智慧也不僅僅是合縱連橫,更重要的是讓自己如何變得強大。只有能提升家族實力的人,才是一個合格的家長。同樣,只有能富國強兵的士大夫。才適合成為朝廷的重臣。外強內壯,並不沖突,一味用兵,難免會窮兵黷武,一味用仁,同樣也會淪為一廂情願,自欺欺人。你說是不是?”

諸葛亮躬身一拜:“陛下聖明,臣自愧不如。”

劉辯笑了。他知道諸葛亮會同意他的看法,因為諸葛亮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是那種迂腐的書生,相反,他最討厭那種空談誤國的書生,他是一個實干家——雖然有些擅權。

“孔明,你智慧過人,將來必成大器。不過,朕還要提醒你一句,這條民族的修行之路,不是一個人能走得完的。要做一個明智的家長,不僅自己要有高明的境界,還要能培養出合格的接班人,將這個事業一代代的傳承下去。否則,人亡政息,又怎麼能保證萬年太平呢。”

諸葛亮眉毛一挑,若有所思,轉頭看了劉協一眼。

劉辯沒有再和他爭論這些問題,他讓蔡琰給蔡邕寫信,在洛陽召集一些對古文字、古史有研究,又能夠自甘寂寞,潛心學問的人來益州,一起研究即將發掘的這個大墓。蔡琰覺得劉辯有些小題大作,區區一座墓而已,何必興師動眾。

劉辯卻不這麼覺得。他憑自己前世的經驗,憑自己過人的六識,知道腳下這三個土堆里掩埋著什麼。說得嚴重一點,一旦出現,只怕是秦始皇陵里藏的那些歷代典籍都未必比這墓里的東西復雜。對于中原的讀書人來說,這很可能是一個石破天驚的發現。

他們也許能從里面找到鳳系文明的淵源,將探尋的腳步向前推進一步。

因為這里是三星堆,一個曾引起無數猜測的文明遺址。

六月末,征西將軍張遼回到涼州,立刻拜見了涼州刺史盧植,向他通報了即將出兵西域的消息。

盧植大吃一驚:“不是說平定山東之后才出師嗎,怎麼現在就出兵?”

張遼笑了,將劉辯的意思轉述了一遍。“山東雖然未平,可是大局已定。衛將軍徐晃已經兵臨汝南,即將圍殲袁術所部,袁紹南逃之路被截斷,現在只剩下入海一條路可走,他還能堅持到幾時?陛下很快就會回關中,收荊益之糧,並涼之馬,全力供應西域戰事。”

盧植沉默不語。

“眼下的條件的確不是很成熟,可是,鮮卑人入侵貴霜,勢如破竹,如果我們不搶緊時間收復西域,做好與鮮卑人再戰的準備,將來鮮卑人坐大,侵入西域,我們會更加被動。與其如此,不如先下手為強,在鮮卑人控制貴霜之前,先將西域納入大漢疆域,拒敵于國門之外。”

盧植苦笑一聲:“依我看,這鮮卑人才是陛下西征的先鋒吧。”

張遼笑而不語。

盧植無奈,知道劉辯處心積慮,勢在難免,便問道:“將軍西征,準備召集多少人馬?”

“三千精騎,民伕五千,再加上隨行的商旅,萬人足矣。”

盧植大吃一驚:“三千精騎就想收復西域?”

張遼點點頭:“西域不比中原,糧賦供應困難,大軍數量太多,準備時間就長,涼州轉運的負擔也重,所以我們必須以精兵出征,盡可能的減少轉運中的浪費。帶上商旅,也是為了能以商稅供應軍餉,同時利誘西域諸國,減少阻力。”

盧植松了一口氣。涼州人口不多,如果出兵的數量太多,萬里轉運就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大麻煩。現在張遼打算以精兵入西域,負擔就小得多了,還在涼州能夠承擔的范圍以內,不需要再調用其他州的支援。看來劉辯為了減少出兵的阻力,也是做了不少準備。現在,只需要他這個涼州刺史的同意,張遼就可以成行了。

“好吧。”盧植點了點頭。

張遼和趙云、麹義交換了一個眼神,會心而笑。

劉辯回師關中,在漢中和牛輔會師。

見禮之后,呂布就抱怨開了。對劉辯將狼騎、豹騎這樣的精銳放在關中不用,將他和關羽這樣的神級猛將置閑,他表示非常不理解。這次益州之戰,張遼從武都突入蜀郡,兵鋒幾乎直抵成都城下,劉辯從東線強攻,一鼓而下捍關,威鎮天下,唯獨北線的牛輔大軍沒有建功,實際上這一路大軍的實力是最強的。

劉辯笑笑:“下令出征的詔書可是很早就發出來了,又沒人攔著你,不讓你出兵,你走得慢,怪誰?”

呂布埋怨道:“陛下,關中與益州之間更是棧道千里,我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走到漢中,已經很盡力了。只是沒想到陛下這麼快就平定益州,所以白跑了一趟。”

“好啦,你就別埋怨了。征西將軍即將出征西域,你有沒有興趣跑一趟?”

呂布的眼睛頓時亮了,喜不自勝。“陛下,真能讓臣等出兵西域?”

“當然。”劉辯笑道:“西域萬里,必須速戰速決,只有堅忍能戰的狼騎才能適應這樣的戰事。征西將軍麾下雖然有不少善戰的羌人,可是我總不能將這樣的戰事全寄托在羌人身上,所以要調狼騎西征。不過,文遠曾經是你的舊部,你願意聽他的指揮嗎?”

呂布頓時傻眼了。劉辯說得沒錯,張遼曾經是他的舊部,現在一躍成為征西將軍,反成了他的上官。這可怎麼辦?

“你如果不願意去,朕也能理解,可以讓你留在關中,屆時隨朕一起出征,就讓云長率領一千狼騎出征。”劉辯頓了頓,見呂布松了一口氣,又說道:“不過,朕又擔心,萬一云長在西域立了功,升了職……”

呂布頓時急了,連忙說道:“陛下,臣願意受文遠統屬,出征西域,在戰場上建功。”

“你能和文遠和睦相處嗎?”

“臣……”呂布咬牙切齒的說道:“一定能。”

“大丈夫一言即出……”

“駟馬難追!”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47
發表於 2021-6-2 00:12:49 |只看該作者
第449章 高處不勝寒

呂布生怕劉辯反悔,立刻帶著狼騎起程。在起程之前,他和董白央求了半天,總算求得董白同意,讓雪狼與他同行。董白破境之后,有了大鷹這個新寵物,對雪狼也不怎麼在意,見呂布求得起真誠,索性就將雪狼送給了他。

得了雪狼,呂布像是孩子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玩具,歡天喜地的走了,一路直奔涼州。

劉辯隨即安排閻行、成公英率領豹騎趕往豫州戰場,歸屬衛將軍徐晃指揮,增加山東平叛大軍的戰斗力。閻行二話不說,徑直從漢中東行,取道南陽,殺向豫州。

劉辯又轉牛輔為鎮西大將軍,出鎮益州,駐越雋,總管西南軍事,特別是永昌、益州一帶的南蠻,以黃忠為副。

牛輔隨即統領本部人馬,趕往益州。

安排好了各方的軍事,劉辯班師關中。七月末,他回到了闊別一年有余的昆明池。

昆明池正是秋高氣爽之時,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碧波萬頃,林木森森。

長公主劉和、尚書令賈詡到建章臺接駕。

長公主抱著兒子張虎。七坐八爬,張虎正在坐爬之間,精力旺盛,一刻也閑不住。劉辯看了,非常滿意。“虎父無犬子,姊姊,你這兒子以后又是一員虎將。”

“那當然,這也算是半龍血脈呢。”劉協也湊趣的笑道。

張遼是青貔命,貔貅在漢代也算是龍種,長公主雖然不知道命格是什麼,但是劉辯是真龍命,劉協是囚牢命,如果不出意外,她也應該是龍命。只是沒有修行,未曾悟命罷了。劉協說她和張遼所生的兒子是半龍血脈,卻是一點也不錯。

“他算什麼半龍血脈。能像他父親一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可不一樣。”劉辯搖搖頭:“這畢竟有我皇家血脈。如果將來悟命,的確是龍系的話,少不得他封他一個王爵,建立他自己的國度。”

“陛下,不得信口開河。”長公主責怪道:“你對姊姊好,姊姊心領了。可是君者無戲言,讓別人聽到,可不妥。他就算有龍系血脈。那也是張家的子嗣,異姓不能封王,這是高皇帝立下的規矩。”

“高皇帝的規矩只在大漢境內適用。”劉辯從容笑道:“經過四百年的生息,這份土地已經容不下我們了,必須向外征伐。如果不能與天下英雄共利,如何能激起他們的斗志?文遠能夠率軍遠征,開拓萬里江山,封一個王又算什麼。”

賈詡一直沉默,此刻突然插嘴道:“陛下如果真有此意,臣以為當正式提出議案。舉行朝議,交付眾臣商議,並趁著賢良文學齊聚洛陽之際。一並予以討論。”

長公主很意外。她原本以為賈詡會反對劉辯打破成規,卻沒想到賈詡更進一步,居然主張提交朝廷討論,大有將這件事敲定的意思。這可和賈詡一貫的作風大不相同。

“賈令君,你可知道這個提議會遭到什麼樣的非議?”

賈詡笑了。“長公主,陛下召集賢良文學齊聚洛陽,可不僅僅是要釜底抽薪,甄別忠奸,更是要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誠意體現。將這個想法提議朝議。不管最后能不能通過,都能向天下人證明陛下的坦然。如果通過。則可體現陛下天下為公的胸懷,如果不通過。那也是朝臣們的集體意見,並不是陛下不願意與天下英雄共治。又有什麼不好呢?”

長公主聽了,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再者,臣覺得,這個議案通過的可能性極大。”

“為何?”

“天下才俊,誰不敢裂土分疆,封王封侯?”賈詡收起了笑容,變得嚴肅起來,仿佛已經在舉行朝議。“可是陛下不要忘了,當初周天子分封群臣,不過數百年,諸侯之間便征戰不休,王室權威掃地。漢初,同樣分封異姓王,然而不久便又被高皇帝一一剪滅,代之以同姓王。然而同姓王也尾大不掉,既有為皇室藩衛的梁國,也有成為國家之患的齊楚七國。直到推恩令行,才算結束了諸王與朝廷之間的沖突。陛下欲重立異姓王之議,不可不有所準備。”

劉辯嘆了一口氣:“文和,正因為這件事影響深遠,朕才要與你們商議。萬里征伐,其中的辛苦非常人可以想象,若無重賞,難有勇夫。再者,征伐固然不易,守成更是困難。如何想出一個長治久安之策,是朕最近一直在考慮的事情。個人智短,眾人謀長,提交朝廷眾議,可能是最穩妥的辦法。”

“陛下聖明。”

劉辯與賈詡、長公主反復商議了封異姓王的利弊,就他們之間都未能形成共識,爭執不下。劉辯隨即又讓楊修、劉巴等人參與進來,一同探討。楊修長于大政,劉巴擅長經濟,他們也從不同的方面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雖然一時未有定論,但總的氣氛還算是好的。

劉辯在其中最大的作用,並不是多麼縝密的思維,而是一種開拓性的眼境。他提議封異姓王,還是因為帝國的疆域大了之后,無法進行直接的管理。就算不封王,地方總督也會尾大不掉,羅馬帝國也好,亞歷山大的帝國也罷,最后的結果都差不多。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他一個人做不到,只能求助于眾人的智慧,希望這些當代的智者能夠想出一個好辦法來,也免得他們成天將心思用在勾心斗角上。

拋出這個重大議題之后,劉辯就不再多問了。他深居簡出,在建章臺下的密室里潛心修行。

從玄冥海回來之后,劉辯就再也沒有多少時間能夠一個人靜下心來修行。軍旅之中,事務繁雜,雖然有不少軍謀參贊,還是有許多事情需要他親自處理。要想一個人靜靜的冥想,幾乎是一個奢望。他最多只能保持自己心境的穩定,不過多的被外界的事務干擾,這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回到長安后,他與玄冥海的龍恢復了聯系了。他發現龍的境界又有了明顯的提升。沒有了荒原上的壓力,它重新回到了海面上,經常可以看到美麗的極光。

劉辯在玄冥海的時候見過極光,他也聽荀彧說過,極光能幫助人修行。劉辯猜要,龍孵化之后就趕赴玄冥海,也許就是因為玄冥海有極光。劉辯知道極光是太陽粒子在地球磁場的作用下發出的光,換句話說,極光就是一種能量,一種來自太陽的能量。龍沐浴極光,也許就是吸收能量。

戲志才被封冰數月,一躍破境,很可能也和極光有關。

中原沒有極光,他的修行速度自然不如龍,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對龍的境界壓制,就成了比封異姓王更讓劉辯費心的問題。其他問題,他還可以找人商量,唯獨這個問題,他只有自己去摸索。

高處不勝寒。高手的境界總是寂寞的。

阿那希特神廟,四壁堆滿了藏書的密室。

戲志才翻看著一份份或是寫在羊皮上,或是刻在青銅片上的文書,揉了揉眉心,對正在抄寫的盧夫人說道:“這些文字如此繁瑣,哪一天才能看完?”

盧夫人笑笑:“修道就是修心,你如果心亂了,還怎麼修道?”

戲志才翻了個白眼,輕嘆一聲:“我怎麼覺得我被他蒙了?就算儒門的淵源真的藏在這些典籍里,我要想把這個秘密找出來,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他卻不然,有蔡邕父子那樣的智者相助,又有荀彧那樣的儒門領袖指點,還有嵩高山石室的秘典參考,肯定是一日千里,我又怎麼可能勝過他?”

盧夫人覺得有理,也放下了手中的筆。“要論人力物力,你如何能與天子相抗衡?別說是你,就算是帕帕克城主也未必……”

“帕帕克不過是一個城主,哪能與我大漢相提並論。不過,整個安息……倒是有點可能。”

盧夫人怔住了,詫異的看著戲志才。

戲志才笑笑,起身走了出去,徑直來到薩珊靜修的臥室。見到戲志才,薩珊連忙起身。

“神使,有何吩咐?”

“我上次聽你說過,你們都是波斯人,對希臘人在波斯的土地上作威作福,甚是不滿?”

薩珊吃了一驚,連忙關上了門。“神使,這只是我與神使之間的秘密,可不能隨便說,否則……”

“既然不滿,何不革命?”戲志才不以為然,輕描淡寫的說道:“替天行道,吊民伐罪,將希臘人趕出波斯的土地,做自己的主人,豈不更好?”

薩珊苦笑道:“神使所言,皆是我等日思夜想之事。可是,希臘人勢大,一時難以抗衡啊。”

“你怕什麼,有我這個光明神的使者幫你,還有誰是你的對手?”戲志才微微一笑:“在成為光明神的使者之前,我可是指揮千軍萬馬,攻必勝,戰必取的軍師。只要你們願意聽我的,區區希臘人,又算得了什麼。”

薩珊大喜:“當真?”

戲志才沉下了臉:“你懷疑我?”

薩珊連忙說道:“不敢,不敢,請神使稍候,我這就去讓犬子來聽神使的復國計劃。”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48
發表於 2021-6-2 00:13:10 |只看該作者
第450章 陰陽

帕帕克匆匆趕來,臉色很不好。他將薩珊拉到房中,好一通埋怨。

你將這個來歷不明的漢人收留在神殿里也就罷了,畢竟帝國宗教信仰還是自由的,神殿也是神聖之所,不會有什麼閑雜人等,讓他們研究典籍,潛心修行,這都沒問題。可是聽他一蠱惑,居然要造反,這算怎麼回事?你老人家睿智了一輩子,現在怎麼就糊涂了呢。

薩珊笑笑,對帕帕克說:“你忠于皇帝嗎?”

帕帕克愣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我怎麼會忠于他,他是希臘人,我是波斯人,他是征服者,我是被征服者。”

“那忠于他的人有多少?”

帕帕克不說話了。他明白了薩珊的意思。現在的帕提亞皇帝沃洛加西斯五世雖然也稱萬王之王,但是他早就沒有了祖先的赫赫雄風。不服他的人很多,只是還沒有人跳出來反對而已。作為一個真正的波斯人,帕帕克也不把沃洛加西斯五世放在眼里,但是他更清楚,憑他一城之力,還對付不了沃洛加西斯五世。遲早都會有人跳出來,但最先跳出來的那個人很可能也會死得更快。

這里面的風險,他不能不考慮。

“風險當然有。可是沒有風險,哪來的回報?”薩珊接著說道:“現在的帕提亞帝國就像一堆干柴,沃洛加西斯五世就坐在最上面,只等一個人來點一把火。你是願意做那個點火的人,還是願意做圍觀的人?”

帕帕克目光閃爍,大手摩挲著刀柄上的寶石,沉默不語。他清楚薩珊的意思,點火的那個人將成為新的王,而圍觀的人只能繼續圍觀。風險越大。回報越大,這是很自然的道理。羊群需要一只頭羊,人們也需要一個英雄來領頭。

見帕帕克心動了,薩珊無聲的笑了起來。知子莫若父,帕帕克在想什麼,他最清楚不過。否則也不會聽了戲志才幾句話之后就心動。戲志才不僅有高明的控火之術,完全可以成為光明神的使者,還通曉俗世的權謀之道,這簡直是光明神對家族數百年侍奉的回報。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神明會震怒的。

“我們現在正好有一個最擅長用火的神使,能夠給人們帶來光明。”

“可是……”

“你現在不用急著回答。我讓你來,也不是要你立刻舉兵,你先和神使交流交流,聽聽他的方案再說。”

帕帕克同意了。跟著薩珊去求見,畢恭畢敬的向戲志才請教。

戲志才在神廟里住了一段時間,天天和帕帕克的兒子阿爾達希爾在一起,在學習他們語言的同時,也了解到了帕提亞帝國的不少問題。帕提亞帝國的國土是波斯,皇帝也是波斯人,但是皇室、權貴卻以希臘人的生活方式為榮,這讓很多中下層百姓很不滿意。

這個情況和大漢的情況非常類似。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大漢畢竟只是皇室與儒門的爭權,並不存在文明的沖突。帕提亞皇室傾幕希臘文明。這已經脫離了本土文化,形同異族,反對勢力的強大也明顯比大漢皇帝要嚴重。

戲志才和帕帕克討論了一陣之后,了解了帕帕克的擔憂。他給帕帕克出了一個主意。你不用立刻扯反旗,可以先利用神明的號召力。阿胡拉.馬茲達是波斯人自己的神明,是得到皇室允許存在的合法信仰。既然如此,何不以阿胡拉.馬茲達的名義召集一次聚會,以研討神典為理由,與各城的城主溝通一下,摸摸他們的心意?

帕帕克大喜。戲志才有一身高明的控火神力。有他代表伊斯塔赫爾城,代表他們的家族,肯定能夠懾服很多人的心。有神明護佑,他成為領袖的可能性很大。一旦擁了足夠多的支持者,他就有實力和帕提亞皇室分庭抗禮,代表波斯人的聲音。

此時此刻,帕帕克相信了父親的判斷,戲志才並不是一個只會敬奉神明的使者,他還是塵世間的智者。

帕帕克滿意的離開了神廟,按照戲志才的辦法,準備召集各城信奉瑣羅亞斯德教派的人到伊斯塔赫爾城來聚會。離開之前,他摸著兒子阿爾達希爾的頭說:“兒子,上天如果眷顧我家,那第一個眷顧的肯定就是你。你有一位神奇的老師,好好的向他學習,將來一定會成為我們家族的驕傲。”

阿爾達希爾用力的點點頭。

劉辯慢慢的站了起來,水聲嘩嘩,從他的頭上、身上流下,濺起一圈圈的漣漪。

聽到聲響,陸遜快步走了進來,遞過一條布巾。劉辯接了過來,慢慢的擦著臉上的水珠,嘆了一口氣。

“陛下,有什麼不對?”

“嗯,龍有些異動。”劉辯揉了揉眉心,愁容不解。“我耽誤了大半年時間,境界似乎又被龍超過了。長此以往,龍會再次失控。伯言,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陸遜眉心微蹙。對修行的事,他沒有什麼好建議,更不敢信口開河。龍一旦反噬,第一個危及的就是劉辯的性命,接下來就說不準誰會遭殃了。

“臣對此知之甚少,不敢妄言。”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劉辯感慨的點點頭:“伯言,你是能做大事的人。”

陸遜不好意思的笑笑,接過劉辯的布巾,又拿過一件外衣,讓劉辯披上。劉辯背著手,在密室里來回走了幾步,看到墻邊闌锜上架著的玄刀和赤霄,遲疑了片刻,走上前,拔了出來,注入真氣。

刀劍微吟,嗡嗡作響,玄刀越發深邃,赤霄卻漸漸明亮起來,由赤紅色變成橙色,再變成明黃色,最變成了淡紫色,發出耀眼的光芒。

空氣中發出絲絲的聲響,仿佛有閃電從赤霄劍上飛出,又被玄刀吞噬。

陸遜露出驚駭之色,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劉辯輕輕舞動刀劍,玄刀和赤霄在他身體兩側劃著圈,一個明亮如日,一個幽深如夜。在日與夜,明亮與幽深之間,是劉辯的身體。

玄刀越來越幽暗,似乎融化在空氣中,無法分辯形狀。不僅如此,連劉辯握著刀的手漸漸都變得模糊起來,仿佛一團黑色的煙霧,籠罩著玄刀和他的手臂,漸漸的吞沒了手腕、手肘,又延伸至肩膀。

另一側,赤霄劍越來越明亮,照得人睜不開眼睛。在刺眼的光芒中,劍身慢慢消失不見,連同握著劍的手也融化在光芒之中,順著手臂,慢慢延伸在肩膀。

黑暗與光明,在劉辯的身體上涇渭分明,對峙著,僵持著。

陸遜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卻不敢叫出聲來,生怕驚攏了劉辯。他悄悄的退出了密室,立刻讓人去請尚書令賈詡和龍騎督張繡。

劉辯沒有意識到這些,他沉浸在兩種力量的對抗中。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的兩條手臂痛不可當,握著玄刀的左手冰冷異常,而握著赤霄的劍則炙熱難當,一個仿佛要被凍僵,一個仿佛要被熔化,就連整個身體似乎都變成了虛無,他甚至感覺不到腳下的大地。

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沒有一點驚慌,大腦里一片空白。室室中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像兩個無形的大球,托著劉辯。劉辯在光明和黑暗之中忽隱忽現,連面容都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似乎要融化在空氣中。

賈詡和張繡匆匆趕到,看到密室里這驚人的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覷。張繡連連拱手:“賈令君,這該如何是好?”

賈詡撫著胡須,眼神緊縮。他沉吟片刻,低聲說道:“立刻命禁衛營封鎖密室,任何人不得入內。”

“那陛下怎麼辦?”

“陛下的境界,我們都不清楚,會出什麼的事,我們也不清楚。眼下能做的,只有等。”賈詡頓了頓,又道:“吉人天相,陛下有常人難及的大胸懷,希望他能化險為夷,境界再有突破。”

張繡茫然的應了一聲,轉身立刻去安排。他不太懂賈詡的意思,但是他相信賈詡判斷。這是西涼人中的智者,除了他,沒有人能夠做得更好。

賈詡把陸遜也趕了出去,生怕他一時緊張,叫出聲來,打攏了劉辯的修行。他又命王越、史阿持劍護衛,自己在密室門外坐了下來,雙目微閉,神情專注,仔細傾聽著周圍的一舉一動,只有眼角有些不受控制,微微的抽動。

不知過了多久,密室里“嘩啦”一陣水響,原本一直安坐不動的賈詡忽然起身,沖進了密室,身形快得讓人無法想象。守衛在一旁的王越、史阿目瞪口呆,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向行動緩慢的賈詡原來也可以這麼快?

賈詡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做出了驚世駭俗的舉動。他看著渾身的劉辯,心跳如鼓。

“陛下,你……”

“沒事,沒事。”劉辯一邊將玄刀、赤霄遞給賈詡,一邊抹了抹臉上的水,有些遺憾的說道:“離陰陽交融只有一線之遙,可惜還是沒能跨過去。”

賈詡眉頭一挑:“陛下,也許你應該找個好鼎了。”

“好鼎?”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要想陰陽和合,煉就金丹,豈能沒有好鼎。”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49
發表於 2021-6-2 00:13:24 |只看該作者
第451章 于吉

  劉辯轉了轉眼睛,笑而不語。

  來到這個世界幾年,他對房中術有了新的瞭解,並不認為房中術只是淫樂的幌子,但也不覺得房中術真能成仙得道。在他看來,能在那種環境中保持靈台清明的人,根本不需要借助這種手段來修行。

  當然,他也清楚賈詡。賈詡固然不是道德家,但是也不會慫恿他尋歡作樂。他要麼是真的認為只有找一個好鼎才能陰陽融合,要麼是另有用意。

  「哪有好鼎?」

  「陛下還記得袁紹曾經向袁術、曹操索取幾個女子的事嗎?」

  劉辯沉思片刻,點了點頭。他記得這麼一回事。袁紹得到甄宓之助,因而破境,食髓知味,又向袁術、曹操索取幾個據說命格貴重的女子。後來這件事不了了之,據說陳留的吳家跑了,袁術則根本沒搭理袁紹。袁紹後來境界止步不前,不知道和這件事有沒有關聯。

  「你是說吳懿的妹妹和橋蕤的一對孿生女兒?」

  賈詡點了點頭。「不僅如此,還有幾個道門中人,也應該招攬到陛下身邊,以供參考。像孫策提過的于吉,廬江左慈,都是長年修煉道術的人。他們的境界也許不如陛下,經驗卻頗為豐富,說不定還知道一些常人不得而知的秘事,或許會對陛下有所幫助。」

  劉辯同意了。「也好,朕正準備召集一些道門中人到長安來,舉行一次規模更大的道門集會,與洛陽的賢良打個擂台。」

  賈詡躬身領命。

  ……

  「于吉來訪?」橋蕤大惑不解,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和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道人有什麼關聯。

  他聽說過于吉,據說當初孫堅駐守梁縣的時候。于吉曾經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現,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當時他勸孫堅退守江東,孫堅聽了他的建議。卻沒有堅持執行,結果錯失良機。在龍淵一戰,被劉辯所殺。後來孫策統領孫堅的舊部,于吉再次出現,勸孫策攻取江東,但是孫策再次拒絕了他的建議,結果舒縣一戰,被徐晃生擒。

  橋蕤曾經考慮過于吉的建議,希望袁術能夠盡快的渡江作戰。奪取江東六郡。因為各種原因,袁術失去了這個機會,如今陸康控制了揚州,牢牢的堵住了袁術的去路,再想奪取江東六郡已經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于吉求見又是為了什麼?

  橋蕤沉吟半晌,讓人請于吉入帳。

  看著昂然而入的道士于吉,橋蕤起身相迎。「道長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于吉上下打量了橋蕤兩眼,輕聲笑道:「將軍心神不寧啊。是不是為梁國橋家的前程擔憂?」

  橋蕤尷尬的笑了一聲,沒有回答。袁術被徐晃等人圍攻,敗亡在即。他豈能不擔憂。只是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不知道長可有妙計?」

  「我沒什麼妙計,但是你卻有一個好友。」于吉撫著鬍鬚,微微一笑。「你和賈詡相熟吧?」

  橋蕤眼神一黯,點了點頭。他和賈詡的確相熟,兩人關係還不錯。不過,一個是西涼寒門,一個是豫州世家,他們之間的交集並不多。那時候。他還有些輕視賈詡,現在看來。他們的地位已經天壤之別。賈詡是劉辯的親信,輔政大臣之一。而他卻即將成為階下囚。

  「看來你還沒有收到天子徵召天下道人集會的消息。」于吉緩緩說道:「當此生死存亡之際,你應該多注意一些風聲,才有可能保住性命。若非我來,你豈不是白死了?」

  橋蕤莫名其妙。于吉便把天子下詔,徵求天下道士到長安論道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天子雖然境界強大,卻一直在修行上有不明之處。突然召集道人論道,恐怕又是遇到了困難。被點名的幾個人都是通曉房中術的人,所以,我猜想他可能需要幾個命格貴重的女子。」

  橋蕤明白了。「道長是說……我的女兒?」

  「然也。袁紹能知道令愛的命格,天子沒有理由不知道。」

  「可是,我女兒……太小了,還不能侍奉天子。」

  于吉笑了。「看來你對道門的誤會也不小。房中術,又豈男女交合可概而論之,其中的修行之術非爾等可知。你沒聽說過袁紹以甄宓而破境的事嗎。甄宓是他的次子袁熙未過門的妻子,他難道還會對子婦有何舉動?再者,你應該聽說過,天子並非好色之人,令愛到他身邊,有益無害。」

  橋蕤有些猶豫。他的女兒是國色不假,可是年紀太小了,送給天子做鼎,未免太殘忍了。

  「恕我直言,這可能是你倖存的唯一機會了。」于吉轉過身,淡淡的說道:「這是賈詡念你舊情,你切莫輕易放過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橋蕤長嘆一聲:「好吧,就聽道長之言。」

  ……

  衛將軍徐晃大營。

  徐晃看著于吉,再看看于吉身後那兩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臉色平靜。

  「道長光臨,有何指教?」

  「將軍想必已經收到了天子徵召天下道門論道的人事,也知道貧道為何要帶上這兩個橋家的小姑娘。」

  徐晃點點頭,他的確知道。天子的詔書,他早就收到了,已經安排人去辦。

  「那將軍知道陛下為什麼會這麼做,而將軍又應該怎麼做嗎?」

  「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晃無須關心,只需照辦。」徐晃不冷不熱的說道:「如果道長是來教我怎麼做的,就免開尊口吧。」

  于吉皺了皺眉頭。「久聞陛下知人善用,現在看也未必盡然。負責山東平叛事宜的方面大將居然不諳深意,如何能獨當一面?」

  徐晃眼神一冷,正要發怒,坐一旁的軍謀王強給他使了個眼色,起身行禮:「還請道長指教。」

  「足下就是那個曾經在狼居胥山和天子同行的江南士子,王強王少澤?」

  王強一怔。這件事非常隱秘,知道的人極少,他也從來沒有對人說過,劉辯更不可能對人提起,這個于吉是怎麼知道的?

  「你應該知道天子遠赴玄冥海是為什麼。」于吉神秘莫測的笑道。「你也許知道,天子的玄冥海之行雖然收穫不少,卻尚未真正解決問題。」

  王強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看看徐晃。徐晃皺起了眉頭,重新施了一禮:「那道長的意思是?」

  「修行很凶險,越是境界高明,越是腳踏生死兩界。」于吉頓了頓,又道:「也就是說,天子隨時都可能棄此俗世。天子在一日,任何人不敢有異動。可是如果陛下不問世事,棄世而行,將軍覺得,你還能平定山東嗎?還能戰勝袁紹,控制住曹操嗎?」

  徐晃大驚失色,躬身一拜。「多謝道長指點,晃不勝感激。」

  于吉欠身還禮。

  徐晃立刻安排車馬和精銳士卒,護送于吉進京,同時給劉辯寫了一封信,詳述了與于吉見面的經過,請求盡快發起對袁術的最後一擊,同時希望劉辯對于吉予以重視,這樣的人如果不能留為己用,最好除掉。

  ……

  長安,建章台。

  「于吉……」劉辯掂著徐晃的密信,輕輕的放在案上。「伯言,你對于吉這個人熟悉嗎?」

  「臣聽說過了一些。不過,眾說紛紜,真偽難辨。」

  「怎麼個真偽難辨?」

  陸遜笑笑:「陛下覺得,于吉大概有多少歲?」

  劉辯目光一閃,沒有回答,心裡卻起了疑心。這貨不會和那個神秘的天師夫人雍氏一樣,是個老而不死的賊道吧。

  「于吉往來吳會之間數十年,誰也說不清他的年齡。幾十年前看他是什麼樣,現在看他,還是什麼樣。」陸遜說了幾件和于吉有關的軼事,最後說道:「他能夠被吳會之人當作神仙,和他的不老有相當大的關係。」

  「于吉?不老?」蔡琰捧著一摞書,快步走了進來,正好聽到陸遜的話,突然想起了什麼。「陛下,你還記得《太平青領書》的來歷嗎?獻書的宮崇說,這本書就是他的老師于吉得於曲陽泉上。」

  劉辯一怔。宮崇獻書是在漢順帝時,距今已有六、七十年,如果這個于吉真是宮崇的老師,那于吉少了不能少,也得百歲以上。他一直很懷疑雍氏的真實年齡,現在卻要遇到一個活生生的百歲神仙,豈不是可以當面驗證一下?

  「《太平經》運到長安了嗎?」

  「已經運到了。臣父接到益州三星堆的發掘和研究任務後,已經將東觀所藏的大部分典籍運到長安,《太平經》就在其中。」

  「那好,召集張魯、郭泰到長安來,準備和這位老神仙見一見,看看他的真偽。」

  劉辯不禁有些興奮起來。來到這個世界,他見識了太多隱藏於歷史深處的隱秘。在他的印象中,三國奇人不少,而這個于吉就是其中比較著名的一個,只是真偽難辯。如果有機會親眼看到一個活生生的奇人,也許可以解開很多謎。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50
發表於 2021-6-2 00:13:38 |只看該作者
第452章 天機

  八月末,秋收完畢,處於交戰區的豫兗青徐揚五州的糧賦沒有送交司徒府,立即就近解送到軍營,交由衛將軍徐晃調撥。收到糧賦之後,徐晃立刻下令,發動了對袁術的最後一擊。

  一時間,江淮之間戰火重起,無日不戰。

  袁術四面受敵,左右支絀。他向袁紹求救,袁紹卻無能為力。相反,他也面臨被圍攻的危險。青州黃巾大帥管亥公然渡過黃河,進入清河郡。鎮北將軍楊鳳率領大軍,入飛狐道,進逼冀州西北。幽州刺史鐘繇、度遼將軍公孫瓚屯兵易縣,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再一次殺入冀州。

  袁紹自身難保,如臨大敵,哪裡還有餘力救援袁術。

  袁術孤立無援,連戰連敗,一路東撤,九月中,在沛國東的垓下古戰場一帶,被徐晃率領的五萬大軍團團圍住。袁術沒有項羽的驍勇,未能上演二十八騎突圍的經典場面,在垓下被圍殲。袁術自知無苟活之理,拒絕了橋蕤等人的勸降,自殺身亡。

  三萬大軍投降,江淮平定。

  消息傳到洛陽,洛陽頓時一片熱議。

  有的人為朝廷平叛戰事進展順利而欣喜異常,戰事結束,就意味著太平即將來臨。經過了幾年戰亂,人們又開始懷念起太平時光,哪怕不是盛世,也總比戰亂強。革命要流血,這種方式的代價太大,而得利的卻是少部分人。與這種暴烈的方式相比,天子實施的改革顯然更溫和。在這種思想的支配下,原本只是應景的賢良文學議政多了幾分現實意義。

  有的人為自己的家族感到擔憂。這些人大多來自山東,他們本人未必就參與了袁氏的叛亂,但是他們的家族卻多少與袁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更有不少族人直接參與了這場叛亂。袁氏潰敗。他們必然要受到牽連。對他們來說,一方面是慶幸——慶幸自己在袁氏覆亡之前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一方面又是哀嘆——儒門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又因為一頭真龍的橫空出世而失敗了。

  對於這些儒門的擁躉者來說,這顯然是一個壞消息。

  ……

  司徒府,楊彪疲憊不堪。

  江淮戰事的進展順利得讓他不敢相信。隨之而來的輿論風波也讓他措手不及。一撥接一撥的人來訪,讓他疲於應付。他現在非常擔心,如果徐晃趁勝追擊,擊敗袁紹,取得決定性的勝利,那接踵而來的一大堆事可讓他這個司徒有得忙了。

  荀彧匆匆走了進來。和楊彪一樣,他的眼中充滿血絲,不過眼神還算清明,精神也不錯。

  楊彪有些意外:「文若。看你這樣子……」

  荀彧笑了笑:「沒錯,我又重新開始修行了。」

  「是麼?」楊彪又驚又喜。荀彧丹田被毀,按理說,此生修行無望,怎麼能重新開始修行呢?「你又有什麼奇遇?」

  「奇遇倒是談不上。也許是絕望之後的希望吧。」荀彧輕嘆一聲,感慨萬千。「以前一心想提高境界,結果欲速不達,如今無所指望了。反而能靜心體會坐忘的樂趣,不知不覺的。被毀的氣海就恢復了,連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楊彪撫著鬍鬚,沉吟片刻,忽然說道:「我明白了。這才是所謂有的無為無不為。」

  荀彧微笑著點點頭:「誠如楊公所言。楊公,你也有修行的天賦啊。」

  「哈哈,不行。我是看得破,忍不過啊。」楊彪大笑起來,指著堆成小山一樣的文牘。「司徒府可不是修行的地方。天子可以無為而治,三公卻不能無為而治。曹參之所以能日飲醇酒,是因為有蕭何規矩在前。我沒有這樣的好機會。相反,我要推翻很多規矩,重新立一套規矩,無為是做不到的。」

  荀彧點頭附和。正如楊彪所說,劉辯也推崇無為而治,垂拱而治天下,不過那只是對於天子來說,是帝道,是君道,不是臣道。相反,他對臣下的考功非常重視,甚至還慫恿一些刺頭跳出來對大臣指手劃腳,評頭論足。禰衡那個大嘴巴就在怎麼處理益州附逆世家這件事上和司徒府、廷尉寺發生了衝突,搞得楊彪、劉虞很頭疼。事情報告到劉辯那兒,劉辯卻不給任何意見,只是讓三公九卿議政,如果再決定不了,就到朝會上討論。

  荀彧現在是看明白了,除了兵權不放之外,劉辯是決心將大部分權利都下放給三公,他是鐵了心要垂拱而治了。這當然是荀彧所希望看到的結果,不過他也因此累得像條狗似的。如果不是修行突然有了進展,體力增強,他也會楊彪一樣疲憊。

  「對了,楊公對山東的戰事如何看?」說了幾句閒話,荀彧立刻回到正題。「江淮平定,冀州大戰迫在眉睫,楊公就看著山東遭受重創嗎?」

  楊彪聽出了荀彧的言外之意。「文若的意思呢?」

  「山東是大漢的財賦之地,數年戰亂,已經受創深重。如果再被交戰雙方盤剝,勢必傷亡太重,數年內都恢復不了元氣。萬一再激起巨變,如何是好?」

  「可是,山東附逆,如果一點懲戒也沒有,陛下也不會滿意啊。」

  「懲戒當然要有,卻未必要以這種方式。與其將這些人力和財賦消耗在山東戰場上,為什麼不用來向外征伐,開疆拓土?」

  楊彪眼睛一亮:「你繼續說。」

  「陛下有意西征,卻苦於兵力、賦稅不足。何不將這些曾經附逆的世家、豪強流放到西涼屯邊,既予以懲戒,又可以解決兵力和糧賦的問題。對他們來說,也有了將功贖罪的機會,不至於鋌而走險。就目前而言,也可以避免他們困獸猶鬥,增加朝廷大軍的傷亡。」

  楊彪撫掌大笑。「文若,果然好計。這樣吧,就由你寫一封奏疏,呈請陛下,我願意第一個署名。」

  荀彧鬆了一口氣,躬身而謝。

  ……

  建章台。

  劉辯看著怯生生的大喬小喬,暗自罵了一聲。賈詡這老狐狸,耍我玩呢。這兩個小姑娘才幾歲,怎麼能拿來當鼎。這也太禽獸了。這不是什麼鼎,是兩張白吃的嘴啊。

  于吉平靜的看著劉辯,將劉辯眼中的神色盡收眼底,一抹異色從他眼底閃過,隨即又恢復了淡然。

  「琅琊于吉,見過陛下。」

  劉辯打量著于吉,嘴角微挑:「道長,久仰大名,今日一見,能否問你幾句很私人的話題?」

  于吉笑笑:「修道之人,與天地同心,無所謂公與私。」

  「是麼?敢問道長今年高壽?」

  于吉沉吟了片刻:「若是別人問起,貧道只會一笑而過。說了,他們也不信。可是陛下問及,貧道卻要實話實說。貧道出生之時,正是光武皇帝登基之日,所以,貧道正與本朝同年。」

  劉辯怔住了。於吉看起來也就是五、六十歲的樣子,怎麼居然與本朝同年,也就說一百六十六歲。他眼神一閃,嘴角微撇:「道長果然高壽。不過,你又怎麼能知道朕就會相信你呢?說實在的,朕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呢。」

  于吉笑了。「看來陛下雖然境界高明,卻不像孝武皇帝一樣師心自用。貧道之所以對陛下有信心,也正因為如此。這百餘年,陛下是第二個能讓貧道有如此信心的。」

  劉辯欠了欠身:「願聞其詳。」

  于吉不答反問:「難道陛下就不想知道誰是第一個嗎?」

  劉辯眨眨眼睛:「道長覺得,朕應該知道誰是第一個嗎?」

  于吉點點頭,含笑不語。

  劉辯看著他,眉梢微聳,過了片刻,輕聲笑道:「東方朔?」

  于吉撫鬚而笑。「果然,陛下的直覺已經到了不測之境,龍系血脈的強大,在陛下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體現。即使是東方朔再生,也未必是陛下的對手。」

  劉辯似笑非笑:「那你呢?」

  「貧道更不行。」于吉輕嘆了一聲,看看遠處。「否則,貧道也不會兩次白費心機了。」

  劉辯順著于吉的眼光看去,不免吃了一驚。昆明池邊,劉協和諸葛亮正緩緩而行,在他們的身後,孫策、馬超撫著刀環,正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些什麼。于吉所說的兩次白費心機,自然是指勸說孫堅、孫策父子割據東南失敗。

  「道長覺得,儒門的希望在東南?」

  「這不是貧道的臆測,而是天機所預示的。」于吉沉默了片刻,又有些遺憾的嘆了一口氣。「不過,貧道修行有限,誤讀了天機也說不定。」

  「什麼樣的天機?」

  于吉抬起頭,平靜的看著劉辯,一字一句的說道:「百年之後,華夏之冠在東南。」他頓了頓,又道:「陛下身負龍系血脈,直覺過人,對天機的感應應該比貧道強。敢問陛下,你是否也這麼覺得呢?」

  劉辯倒吸一口冷氣,半晌沒有說話。他重新打量著于吉,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于吉勸孫堅割據東南的時候,袁氏剛剛起兵,天下人都以為袁紹將攻進洛陽,儒門將主宰天下,于吉卻說華夏衣冠很快就要失去中原,退守東南,無異於痴人說夢。

  但是,詭異之處就在於此,劉辯知道他是對的。百年之後,五胡亂華,中原陸沉,東晉代表的華夏衣冠偏安於東南一隅,一直到幾百年後楊堅建立隋朝,華夏衣冠才算重新入主中原。
一路好走,寶珠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9-28 04:55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