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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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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謝王堂燕】三國之戰神劉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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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4 00:2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章 魯肅的不滿

“不必了,我趕回臨湘還有事,你馬上下令讓你的船讓開便是。”她暫壓殺意,冷冷的回了一句。

    弓腰姬之名,江東之人哪個不聞,甘寧雖然是從荊州歸降之將,但對孫尚香亦心存畏懼。

    若是平常,他哪敢擋孫小姐的道,只是而今有軍令在身,只得硬著頭皮道︰魯都督說了,荊州目下正在激戰,小姐千金之軀,這般身處戰亂之地多有危險,所以在未得吳侯之令前,魯都督想請小姐且往巴丘一避。”

    甘寧此言,即是委婉的挑明︰魯肅那邊已經知道了你和劉封的詭計,劉封在未得到吳侯的允許下,擅自向關羽開戰,已是對吳侯的不敬,你到底是孫家的人,放不放你回臨湘,還要看吳侯的意思。

    一聽此言,孫尚香頓時大怒,目光一凜,怒喝道︰你放肆!我身為劉將軍之妻,自當與他同生死共患難,豈有害怕危險就棄他而去之理,魯肅這般脅持于我,分明是想陷我孫尚香于不仁不義的境地,他到底居心何在?”

    孫尚香張口便將魯肅罵了一通,甘寧只得為魯肅辯解道︰”小姐息怒,魯都督也是擔心小姐安危而已,小姐莫要誤會。

    孫尚香冷哼一聲,不屑道︰我的安危用不著他來操心,我現在只問一句,這路,你到底是讓還是不讓?”

    甘寧這下便陷入進退兩難之地,讓路吧,魯肅有軍令在先,務必要把孫小姐攔下,自己若是這般放行,豈非有違軍令,到時候回去將如何交差?

    不讓吧,孫小姐乃千金之軀,難道自己還敢用粗強行架她去巴丘不成?這等以下犯上之舉,傳揚出去,只怕比違抗軍令還要嚴重。

    進退兩難,突然之間,甘寧有種被陰到的感覺。

    孫尚香素來剛烈,縱使吳侯也向來難制,這一點魯肅應該遠比我清楚,他明知如此,卻為何還偏偏派我來攔截孫小姐,這豈非是故意讓我左右為難?

    思索之下,甘寧漸漸對魯肅這道命令的月意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小姐,你這讓未將著實很為難。”甘寧苦笑著道。

    絕美的容顏,立時為怒焰盡染,孫尚香突然間竟是從女兵手中奪下弓箭,彎弓搭箭瞄準了甘寧,目光中殺氣騰騰,尖聲斥道︰”你只怕魯肅,難道就不怕我孫尚香不成?你若再不讓路,休怪我箭下無情。”

    甘寧現在才算見識到了弓腰姬的威名,真是說翻臉就翻臉,眼見孫尚香手中弓弦已滿,放箭只是轉眼之間的事。

    到了這般地步,甘寧別無選擇,若不讓路,他就只能跟別.小姐動手,這卻是他萬萬不敢的。

    輕嘆~聲後,甘寧無奈道︰”小姐且息怒,末將放小姐的船過去便是。”說罷,甘寧忙下令備船四下散開。

    四周包圍的戰艦很快讓開一條水道,孫尚香這才滿意,將弓箭收了丟還給女兵,也不正眼再看甘寧一眼,只昂首駐立在船頭,揚長而去。

    看著孫小姐的戰艦遠遠而去,甘寧只覺背上濕露露的,江風一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這才知道剛才那一陣的功夫,竟是被孫小姐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一個弓腰姬,那位劉將軍真不知使得什麼招數,競能把這般悍妻哄得甘心和他合起伙來欺騙娘家……甘寧感慨之余,心頭接著又為陰影所籠罩,放走了孫小姐,他現在該擔心的,則是如何回去向魯肅交差。

    傍晚時分,甘寧的艦船回往巴丘。

    此時,因為荊州方面突發的戰事,魯肅已將指揮部從陸口移至了巴丘前沿,巴丘基地方面的軍隊已增至一萬人左右。

    入港、上岸,入得中軍大帳,見著魯肅之後,甘寧也毫不隱瞞事情的經過,將自己如何被逼無奈放走孫小姐的過程如實道出。

    魯肅聽罷,臉色立時陰沉下來,目光嚴肅的直視著甘寧,質問道︰荊州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孫小姐事關重大,我明明命你將小姐接回巴丘,你為何卻要放走了她。

    “末將本是奉命行事,但是孫小姐根本不聽勸,當時還準備跟末將動武。恕末將冒昧的問一句,如果換作是魯都督,踫上這種情況,難道敢月強把小姐強行架到巴丘嗎?”

    當年在黃祖手下時,甘寧就以剛勇而聞名,如今他本就懷疑魯肅暗中給他使絆子,這時遇到魯肅這般質問,也毫不口軟,當場就把魯肅給頂了回去。

    魯肅被嗆了一鼻子灰,心中不悅,嘴上卻淡然自若道︰”孫小姐乃主,我等乃臣,做臣子的豈能以下犯上。縱使孫小、姐以動武威脅,但你軍令在身,也當耐心的陳明利害,最後勸說小姐主動回巴丘,而不是現在這樣,任由小姐離去魯肅這真是名符其實的站著說話不腰疼,誰都知道,孫小姐發起脾氣來,就算是你磨破嘴皮那也沒月,想月三尺之舌勸動孫小、姐,你魯肅一個儒生出身的人都未必能辦到,何況我一介武夫。

    這分明就是故意找磋明知這是歪理,但這歪理出自于魯肅之口,卻冠冕堂皇,叫人無從辯駁,甘寧也只能啞巴吃黃連

    既是如此,末將辦事不利,任由都督處置便是。”甘寧口氣懷有怨氣,似乎有點破罐子破揮的意思,隨便你怎麼辦。

    魯肅捋著胡須猶豫了半晌,一臉無奈的嘆道︰這件事也不能全懷興霸你,但你畢竟也是違背了軍令,我治軍一向賞罰分明,倘若對你不聞不問,又何以服眾。”

    他先是表達了一番自己的難處,接著頗為艱難的道︰”這樣吧,就削去你三百部曲,以作懲戒。”

    東吳實行的是私兵制,兵歸將有,每一將領手中的部曲,和平時期就是自己的佃農,戰時就變威了自己的軍隊,削減部曲,不但等于削減了軍隊的數量,也等于削減了為自己生產的勞動力。

    魯肅的理由無懈可擊,甘寧只得自認倒霉,低頭悶悶不樂道︰“多謝都督輕罰。”

    “行了,你也辛苦了,先退下吧。“魯肅屏退了甘寧,心中便想這回放走了孫小姐,那對于如何對付劉封,便有投鼠忌器的顧忌,而今吳侯尚在東南與曹操對峙,在未得吳侯之命前,他也一時不知該不該發兵對劉封進行懲罰式打擊。

    正前思後想,顧慮重重之際,親兵來報,言是劉封麾下從事陳震前來求見。

    自劉封瞞著他東吳,對關羽突下“黑手”

    以來,魯肅一直在為事先被蒙蔽而感到憤怒,時直如今,劉封終于是派了人前來,魯肅正想大發一番怒斥,當即便叫將那陳震傳入帳中。

    須臾之後,陳震步人大帳之中,一眼便瞧見大帳兩側立著兩排虎背熊腰的刀斧手,凶神惡煞,殺氣騰騰,而魯肅則端坐主位,一臉的冷峻嚴肅。

    陳震暗吸一口氣,鎮定心神,從容走向上前,笑著拱手道︰陳震奉我家劉鎮南之命,特來向都督賀喜。”

    魯肅原以為對方會心懷慚愧的道歉,哪想到一上來就是莫名其妙的道喜,頓時便心生困惑,板著臉道︰”何喜之有?”

    陳震干咳了一聲,不急不緩道︰“如今吳侯正在東南與曹操四十萬大軍周旋,那劉備身為盟友,吳侯幾番呼救,劉備非但不救,還趁著吳侯牽制住曹操大軍的機會,為一己私心而攻奪蓋州。如此背盟不義之舉,將來若容其據有荊益二州,必為吳侯大患。現下我家將軍為吳侯鳴不平,發兵攻取荊州,為吳侯消除了上游的隱患,這難道不值得賀喜嗎?”

    這一席話只將魯肅聽的是不得不佩服,暗想這陳震舌辯之才果然了得,明明是有愧于東吳的一件事,給他這般舌頭一絞,竟然變威了東吳的喜事。

    盡管魯肅心知肚明,但已經擠到嘴頭的責怨之詞,卻硬生生的給陳震的辯駁之詞給憋了回去。

    冷笑一眼,魯肅面帶諷意道︰”這般說來,我還得替吳侯謝謝劉將軍了。”

    陳震忙是搖頭道︰劉將軍乃吳侯妹夫,自家人為自家設想,那是天經地義之事,哪里月得著謝。如今劉將軍據有荊州,北為吳抵擋曹軍,西為吳侯御劉備,吳侯便可抽出身來,在東南大展身手。我家將軍說了,他能為吳侯的問鼎天下的大業盡一份力,實在是榮幸之至呢。”

    這番話後,魯肅便徹底的沒了脾氣,只能冷冷道一句︰”劉將軍真是處心積慮的為我家吳侯謀劃,吳侯若是知道劉將軍這份苦心,真不知作何感想。”

    明為贊許,但那所月之詞,卻分明含著諷意。

    陳震也假作不知,見把魯肅一身的殺氣壓了下去,鋪墊得也差不多了,方才笑道︰劉將軍原本是這麼想的,可是如今卻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使得劉將軍為吳侯謀劃的宏圖大業稍稍受到了些影響,所以,劉將軍想請魯都督出手,幫我家將軍,也算是幫吳侯一個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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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最後的掙扎

魯肅這個西線的都督,主要責任之一就是警戒襄陽的曹仁所部動向,而今曹仁兩萬多大軍傾巢而出趁機南攻江陵,魯肅又豈有不知之理。

    “劉將軍謀劃周密,把堂堂美髯公都打得潰不成軍,幾乎已是無敵,我又能幫得上什麼忙呢。”魯肅話中的諷意依然不日。

    陳震干笑了幾聲“.魯都督真是過獎了,我家將軍雖然智勇雙全,但比起都督來,還相差甚遠。都督也知道,如今曹仁趁著我軍和關羽周旋之際,突然興兵圍攻江陵,我家將軍一時半刻抽不出身來,所以才想請魯都督出手相助。”

    果然不出所料

    這個你也知道,眼下我東吳之兵,都在東南和曹操對峙,根本抽不出多余的兵力來,劉將軍的這個幫,只怕我很難幫到呢。”

    魯肅這明顯是想推拒,誰都知道孫權對荊州的二劉一直不放心,盡管現在以弱勢兵力跟曹操在東南交戰,但荊州一線,卻仍然留有兩萬左右的兵馬由魯肅統帥。

    “曹操留給曹仁駐守襄陽的軍隊,也不過兩到三萬左右,魯都督若能出手,雖說兵力上尚處弱勢,但憑借水軍優勢,逼退曹仁當不成問題。”陳震進一步道。

    魯肅面露幾分為難,“其實我也很想幫劉將軍,只是這般月兵大事,我還要派人去揚州向吳侯請示,這一來一回之間所需時間甚多,只怕來不及幫到劉將軍什麼。”

    魯肅依,日在借口推脫。

    陳震卻一點不著急,嘆道︰如此看來,江陵是必要落人曹賊之手了。到時候我家將軍只有退保江南四郡,四郡地處偏僻,想來曹操也沒興起興兵急奪,多半又會如當年一樣,由江陵舉兵東下進攻東吳,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曹操必然會倍加小、心,只是不知這一次,魯都督是否還能再演周公謹當年赤壁的輝煌昵?”

    這一番話,如同一瓢冷水,當頭潑在了魯肅的身上,讓他全身上下狠狠的打了一個冷戰,心頭更是涌起一股惡寒。

    魯肅先前因劉封之舉而感到憤慨,故是思路一時被怨氣所蒙蔽,此時被陳震委婉的這麼一提醒,頓時恍然驚醒。

    當年赤壁之戰後,周瑜舍生忘死,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差點還陪上一條性命才拿下江陵,為的是什麼,不就是拱衛東吳的上游嗎?

    而今,若是讓曹仁再得江陵,重演當年之事,難道東吳又要再打一次赤壁之戰嗎?

    也許周瑜有打贏的信心,但魯肅卻沒有。

    幾番權衡之下,魯肅不得不做出不情願的抉擇。

    陳震見魯肅已然動搖,忙進一步道︰”其實吳侯將荊州大權盡數托付于都督之手,都督自有便宜行事之權。何況都督想逼退營仁大軍,根本無需費多手段,只消派一支水軍,由夏口北上,佯作趁虛攻打襄陽之勢,曹仁畏懼之下自然就會不戰而退。”

    陳震這計策,正是龐統為魯肅想好的退敵之計,龐統很清楚,魯肅即使出兵相助,也決計不會冒犧牲東吳士卒錢糧風險去和曹仁正面交鋒,而這圍魏救趙之計,卻足以逼退兵馬數量並不足以攻守兼備的葛仁。

    此時魯肅的心思,已然由原先坐視不管徹底的逆轉,但在陳震面前又不好轉變的太快,只得思慮重重道︰“這件事事關重大,還容我謹慎思考一下吧。”

    聽到魯肅這番話,陳震懸而未定的一顆心,悄然落定。

    江陵城,陳到的日子並不好過。

    曹仁的兩萬大軍,自數年前的江陵之戰後,在襄陽休整數年,養精蓄銳,正憋著一股復仇的勁,盡管面對的已經不是當年的敵人,但這幫曹軍卻把陳到當作周瑜,拿出了吃奶的狠狠的來打。

    江陵城外,每日都是箭如雨下,炮聲連天,葛仁使出了渾身的懈數來攻打這座曾經讓他傷心之城。

    不過,陳到也不是吃素的。

    江陵新收編的降軍,目下都已被劉封帶往江南,留守城中的只有三千嫡屬長沙軍。因為江陵城初下,城中人心未定,一些忠于劉備的勢力還在蠢蠢欲動,試圖借著曹軍兵臨之際,趁機作亂。

    便是因此,陳到不得不抽出一千兵馬來,嚴密的控制城中的穩定,如此一來,能月來對抗曹軍進攻的,不過兩千兵馬。

    十比一的攻守比例,陳到面臨的艱難可想而知。

    然這兩千余人也並非尋常士兵,他們是以當初劉封從夏口帶出來的那八百親兵為班底,經過多年的戰斗,如今已成長為百戰的精兵,其戰斗力和意志絲毫不遜于精銳的北軍。

    陳到就是憑借著這兩千精銳之士,依靠著江陵城堅固的城防體系,頑強的抵抗住了曹仁數番猛烈的進攻。

    十天之後,東吳開始有所反應。

    東吳西線都督魯肅親率一萬水軍,由夏口而北,大張旗鼓的向襄陽進發。東吳的出兵並沒有出乎曹仁的意外,曹仁此番率軍南下,本來是想趁著江陵生亂,在東吳做出反應之前攻克此城,但他沒料到劉封軍竟然有這般強悍的戰斗力,死守十日而不得下。

    放棄這天賜的良機,就這般灰溜溜的無功而返,曹仁自覺顏面無光,當下便分兵五千回援襄陽,同時令駐守于安陸一線的文聘所部,于漢津一帶阻擊吳人水軍的北上。

    曹仁自己,則依然率軍繼續猛攻江陵。

    江陵城陳到的日子不好過,承鄉城中,關羽的日子更不好過。江陵好歹積谷數年,陳到仗雖打得辛苦,但卻不愁吃不愁喝,關羽就慘了。

    自劉封將威脅的書信射人城中後,城中百姓無不將糧食隱藏起來,關羽軍難以從民間征集到糧草,五百殘卒只能在饑餓中苦苦支撐。

    此外,城外劉封也沒閑著,白天里率軍猛攻,夜晚又派小、隊兵馬輪番的敲鑼打鼓,十二個時辰連著騷擾關羽軍,連眼楮都不讓敵人合上片刻。

    十天之後,關羽的五百殘卒,在死傷減員之後,只劑下不到三百,而且這三百人無論是體力還是意志,都已經達到了崩潰的邊緣。

    就在劉封準備傾盡全力,發動一場最猛烈的進攻,徹底摧垮敵人的抵抗意志時,城中送來的一道意外的書信,讓劉封臨時改變了主意。

    那名餓得只余下皮包骨頭的士卒,送來的是關羽的一封親筆信。

    準確的說,是一封降書。

    劉封很認真的把這封降書看了一遍,從頭到尾依然是一副傲慢口氣,風格確實和關羽一模一樣,只是在未了才不情願的加了一句投降的話,並希望劉封能夠暫時撤囤,放他的三百部下出城歸蜀,然後體面的讓他開城投降

    先生,堂堂美髯公,竟然打算向我投降了,你怎麼看?”劉封將那信遞給龐統,笑問道。

    龐統粗粗掃了一眼,將那信往地上一丟,冷笑道︰“什麼投降,分明是想借機突圍。”

    龐統之見,果然與劉封不謀而合,以他對關羽性格的了解,丟了荊州已經夠沒面子,如今再放下身段,向自己這個與他有殺子之恨的一生最大仇敵投降,那般場面,想起來連劉封都覺得會不好意思,更何況是關羽

    先生以為我當如何回應?”劉封問道。

    龐統不假思索道︰”那還月說,當然是將計就計。主公大可答應了關羽,將承鄉以西的圍兵撤了,關羽必會趁夜離城向西逃竄,到時主公便要在半路設伏,嘿嘿一一”

    龐統的計策,令劉封聽著也越發的興奮,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又面臨著一個新的問題。

    “關羽區區數百殘兵,一旦中了我的埋伏,但再無路可逃。至于這關羽,是捉活的,還是索性殺之,我想聽聽先生的意見。”關羽的名聲極大,當年曹操都不忍心殺之,如今劉封面臨著同樣的問題。

    “主公若是活捉了關羽,想讓他投降,為主公所用,等同于天方夜潭。若是放歸劉備,無異于放虎歸山。若是單只關起來的話,荊州降軍都是他的,日部,萬一哪天和關羽暗中串通,生起事的話,反為不妙。

    龐統一番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一個降不得、放不得、關不得的人,那便只有一種處置的方法可以選擇。

    刀鋒似的目光中,前所未有的殺氣在迸射,劉封神色肅然,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入夜,承鄉城頭。

    全身披掛的關羽凝目西望,原本燈火通明的西城外一線,此刻已是一片漆黑。

    劉封果然如約撤圍了

    將軍,事不宜遲,請趕快出發吧,若待天亮就來不及了。”面黃肌瘦的趙累勸道。

    “我若走了,爾等卻當如何?”關羽的臉上,竟然難得浮現出幾分不忍。

    廖化含淚道︰“我等在此拖住劉封,好為將軍爭取足夠的時間。將軍放心,我等會死守此城,一直等到將軍率援軍殺回來救我們。”

    事已至此,關羽別無選擇,他不甘心隕命于此。更不甘心做劉封的俘虜,他只有這唯一的選擇。

    深嘆一口氣,關羽翻上騎上赤兔,拱拳道︰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搬來救兵,你們保重。”

    再無多言,關羽率領著十余騎人,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離城,向著西面飛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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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謝幕之戰

關羽想不起那個夢的內容,但他卻知道,那是自己有生以來,所做的最可怕的一個夢。

    就像是一個凶兆。

    馬蹄在飛奔,身後的將士們在喘息,關羽的心跳很快,但側耳傾聽,周圍卻一片的安靜。

    沒有風聲、沒有樹葉聲,一切都象是睡著了一樣,都在黎明的薄霧里靜靜的躺著。

    這種詭異的安靜,讓關羽忽然想起了那個已然模糊的夢。

    關羽心懷著一那種不詳的預感,繼續策馬疾奔。

    此時距承鄉城差不多已經有三十多里地,仗著赤兔馬的腳力,他本來可以走得更快,但為了照顧身後這十幾名騎士,他只好放慢了些速度。

    朝陽從身後的地平線上漸漸升起,旭日的第一抹陽光刺穿了這薄薄的晨霧,陽光溫柔的傾灑在冰冷的盔甲上,在這個寒冷的早晨,關羽似乎感覺到了些許暖意。

    十幾騎人馬進入了一各不算狹窄的小山谷,兩側旨是十幾米高的小山丘,這樣的地形在南郡隨處可見。

    關羽依稀記得,往前再走不過,便要進入到群山漸生的宜都郡境內,只要一進山里,劉封即使追上來也將無濟于事。險惡的山勢將巧妙的掩飾住他的足跡,讓他足以甩掉追兵,走小、路去往宜都與孟達會合。

    前方地勢漸漸開闊起來,谷口將近。

    此時此刻,關羽心中的那種沉重漸漸在消散,慢慢的產生了一種困龍出淵的輕松。

    荊州,我關羽一定會回的。

    劉封,你的人頭,我發誓一定會親手取下。

    隱隱之中,關羽競心生幾分得意。

    驀然間,重棗般的神色急變,深陷的眼眶中,眼珠陡睜如珠,幾乎要從眼眶中迸射出一般。

    臉上是何等的驚詫,仿佛見到了這世上最不可思議之事

    吁一一”

    關羽猛勒韁繩,赤免馬疾收步伐,後蹄一蹬,龐大的身軀人立而起。身後的十余騎部眾,也在一片驚駭之中停止了前進。

    正前方寬達數十丈的谷口處,一支沉默的軍隊封住了去路。初升的陽光照耀在明晃晃的鎧甲上,反射著奪目的寒光。

    兩千多人的步軍大陣,就象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靜靜的橫亙在眼前,封住了關羽的去路。

    同樣也堵住了他的生路。

    飄揚的大旗下,那白袍銀槍的年輕之將,橫槍傲然而立,微微上鉤的嘴角邊,流露著一種諷刺般的冷笑。

    那一瞬間,關羽只覺天地一片昏暗,萬念如灰般湮滅。

    再一次,不可一世的美髯公,再一次的中了那個宿敵的奸計。

    那個傲然而立之人,就象是一個陰魂不散的鬼魅一樣,輕易的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將自己肆意的玩弄于股掌之中。

    這一刻,心灰意冷的關羽,突然間有一種沖動,想要對天狂呼一聲一一既生羽,何生封!

    “將軍,我們該怎麼辦?”一名部下不安的問道。

    關羽回過頭來,黯然的臉面對著僅余的十幾名部下。

    這些人,都是自徐州時代就跟隨自己的老兵,多少年來,生死相隨,不離不棄。關羽原本想月榮華富貴來回報他們的忠誠,但是現在,他卻痛苦的發現,自己所能給他們的,只劑下一坯黃土。

    “還能怎麼辦,大不了大殺一場,死也死個痛快。”另一名部下元奮的叫道。

    一語將關羽驚醒。

    死又何懼,我堂堂美髯公,豈能作那貪生怕死的懦夫。

    心念已決,關羽的臉上重新恢復了那種狂傲與自信,青龍寶刀一橫,蒼涼一笑︰”大丈夫死有何懼,兄弟們,可願隨關某最後一戰。”

    “願隨將軍決死一戰!”

    十數人,異口同聲齊呼,盡皆願慷慨赴死。

    關羽轉過身來,面對著那鐵壁般陣,深吸過一口氣,雙腿輕輕一夾馬腹,低喝一聲︰

    “赤兔,我們並肩大殺一場吧。

    赤兔馬仿佛亦通人性,發出一聲悲倫的嘶鳴,四蹄踏風,如一道流火般射出。

    十幾騎孤軍,向著百倍之敵殺奔而去。

    大旗之下,劉封冷冷的注視著迎面沖來關羽,還有那十幾名部眾,此時此刻,他竟是對這日夜所思,恨不得手刃的敵人產生了一種敬意。

    一種發自內心的敬意。

    這種敬意,卻並不能熄滅劉封心中熊熊燃燒的殺意。

    對敵人,永遠不能仁慈,任何阻擋我成就大業的伴腳石,都必須用最冷酷的手段將他們除之。

    殺意狂燃之間,敵眾已沖至百步。

    劉封號令一下,早已待命的百余弓弩手,指尖一松,飛蝗般的箭矢破空而出,如一面大網向著來敵凌空罩去。

    關羽武藝超群,又仗著馬快,青龍刀舞威一道鐵幕,彈去了所有襲來之箭,但身後的部下卻在第一輪的箭射中,有三名被射落馬下。

    臨陣不過三發,三輪箭襲後,關羽已殺奔至三十余步,而身後的部下,卻僅余下七人。

    劉封冷哼一聲,號令再出,弓弩手退入陣後,槍盾步兵結成密集的防御陣,無所畏懼的準備迎擊關羽的沖擊。

    關羽手下有視死之士,劉封麾下同樣不乏敢死之兵。

    眨眼之間,一人一騎已到,人與馬仿佛化做了一道天際隕落的飛火流星,所過之處,竟是踐起了半人多高的尾塵之跡,勢不可擋的撞上前來。

    轟然一聲巨響,三層人牆組成的盾陣,竟如朽木一般,一瞬間便被關羽撕裂。

    斷肢與兵器漫天揚起,鮮血如雨點般飛起,在一片肢離破碎與嚎叫聲中,關羽仿佛地獄里升起的魔神,破陣而入。

    這驚為天人的一擊,盡管輕易的沖破了劉封布下的第一道防線,但同時在反彈力的作用下,同樣也降慢了馬速。

    關羽就像是射入汪洋大海中的一柄利箭,盡管擊起了涵天的巨浪,但這最初的沖擊之後,卻陷入到了無盡的包圍之中。

    “得關羽人頭者,賞千金!”

    劉封厲喝一聲,槍鋒一指,無數的士卒們,便如潮水一般四面八方的向著關羽撲去。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盡管這些勇夫,在關羽看來,都是不堪一擊的羔羊,但這無窮無盡的羔羊,卻足以耗盡他這頭猛虎的力氣。

    一刀接一刀,每一刀下去,都傾盡全力,刀刀見血。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屍體層層疊疊,幾乎如一座小、山,無盡的鮮血以他為中心向四面擴散開來,變成了一幅龐大的血腥地毯。

    歲月不饒人,此時的關羽早已過了那個意氣風發的時代,再加上先前急怒攻心,身中已有不輕的內傷,在這般牟輪戰之下,體力急劇的消耗,雖然是威不可擋,但已然是強弩之末。

    劉封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關羽大顯神威”,他很清楚關羽的武藝有多了得,在擁有絕對的優勢下,豈會冒險去親自與關羽交戰,他就要是用人海戰術,生生的把關羽拖死。

    體力在飛速的流勢,刀法也越來越沉重,在某一個瞬間,背後破綻露出,一名敵卒奮勇向前,一槍刺中了關羽的左腿。

    “啊一一”

    腿上的痛疼仿佛給關羽打了一針雞血,痛楚讓他瞬間又清醒了許多,狂吼之下,青龍刀反手揮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便飛上半空。

    這一聲狂吼,直震得周圍士卒耳膜欲碎,頭暈目眩之際,攻勢一時停滯。

    立馬于屍山之下,關羽縱目遠去,穿過那腥風血雨,他看到了幾十步外,冷冷觀戰的劉封。

    所有的悲劇,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那一個禍胎。

    這一刻,心中所有的怒火噴發而出,關羽長嘯一聲,拍馬沖下屍山,向著劉封殺奔而去。

    圍兵重重,個個欲取其性命。刀槍劍戟,每一柄利器都傾盡全力。

    然而,關羽卻像是生命的潛力全部爆發一般,在體力大耗的情況下,竟是生生在重圍中撕開一條口著,踏著血路殺至劉封近前。”關羽,關羽你的神話,就由我劉封來終結吧。”

    關羽的不屈,反而激發了劉封的戰意,眼見那浴血之軀已到,劉封如何能在視他為視的將士們面前退縮。

    低嘯聲中,的盧馬疾射而去,劉封便如一道雪亮的白虹,向著那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射去。

    銀槍如電,平舉于前,狂瀾巨浪似的勁氣迅速凝聚,形成一束旋轉放射似的渦流電射而出。

    青龍寶刀,扇掃而出,刀鋒所過,仿佛吸盡了空氣,氣流從四面八方向真空處填射而來,形成了一道寬闊的無形刀幕,挾裹著毀滅一切的力量橫推而來。

    生死較量,他二人皆是傾盡了全力。

    一紅一白兩道流光迎面襲至,所過之處,無可阻擋,強烈的勁風競將周圍的兩丈之內的士卒如螻蟻般掀翻。

    當~.冰與火在瞬間相撞,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原野,巨響的余音在所有人的耳鼓中震蕩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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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隕命

血氣翻滾,五腑欲碎。

    原本以為關羽已是強弩之末,但這一招交手之下,劉封卻震驚的發現,即使是強弩之末的關羽,依然擁有這般不可思議的攻擊力。

    一招交手,雙馬側身而過,劉封勒馬回身之際,暗自運氣,極力的平伏下了翻滾的氣血,只一瞬間之後,神色便恢復如常。

    原以為傾盡全力的一刀,即使不將劉封斬落馬下,也必會令其受到重創,但轉身之際,關羽卻驚駭的發現,劉封竟然神色自若。

    此刻的關羽,棗紅色的面孔變得煞白猙獰,曾經無比銳利的雙眼變得空洞而無神,面頰上無數的汗與鮮血的漬跡。

    那是一腫淒厲驚駭的表情,好像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實︰眼前這個年輕的仇人,竟然擁有著超越自己,不可思議的天賦,短短數年之間,他的武道竟然成長到這般不可思議的地步。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嗎。

    關羽陡然之間,心頭涌上一腫英雅末路的淒涼。

    眼見關羽這般神情,劉封忽然覺得他很可恰,但很快又為自己的成長而欣喜,自己的武藝,已然到了令關羽為之側目的境地,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威就。

    雙腿一夾而腹,的聲馬嘶鳴而出,重槍向前一探,這一次,輪到劉封發起反擊。

    悲愴的關羽,陡然一聲悲嘯,縱馬而出,瞬間已如鐵塔般橫在劉封的眼前,手中寶刀化做一道彎月,挾著刷猛無比的力道,橫掃而來。

    那柄青光幽亮的寶刀,仿佛一塊特殊的磁石,將周圍的空氣都聚攏吸附而去,以劉封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奇異的渦流,那巨犬的吸力,將創村的身體牢牢的包裹其中,令其避無可迸。

    劉封猛然間省悟,為何關羽屢屢能成一招斃敵,原來就是仗著這等奇異的刀法,令對手無從閃避,再以毀滅一切的力道將對手消滅。

    這是一種比許裙更為可怕的刀法,多少武功不凡之將,正是因為疏忽大意,死在這般刀法之下,此時此刻,關羽對著劉封使將出來,令他忽然有種上當了的感覺。

    顯然,關羽知道劉封會仗著人海戰術,直至將他的體力拖垮,所以在此之前,他一直未曾使出這等絕招,即使是刷才交手的時候也沒有,為的便是麻痹創村,好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如此陰沉的斗戰之法,哪里還有那腫藐視天下的氣度。

    只是眼前招式已至,劉封明知中計,但卻已被關羽的刀氣深深吸住,除了硬接之外,別無他法。

    而那掃來的一刀,幾乎已是關羽將生命最後的潛能激發,以命相搏的一刀,其力道與威勢,倘若劉封硬生生接下,後果將不堪設想。

    無路可退,

    于鈞之際,無數個念頭從腦海中之閃,猛然間,他想起了那日與別尚香的過招交手的情景。

    孫策所創的霸王槍法,與關羽這刀法何其相似,同樣都是走霸道剛猛的路數,以至剛的力道摧毀敵人的抵抗。

    但趙雲曾經說過,剛與柔本無高下之分,剛柔並濟本才是武道的最高境界,而世上習武之人,為求速成,往往專攻一路,特別是那此使刀這等重武器的武將,往往會陷入追求至剛的誤區。

    但是,剛柔相生相克,乃天地之理,刷猛就算強至極端,也一樣存在著為柔所克的破綻。

    霎時間,劉封有一腫醚酬灌頂般的覺悟,凝目再看時,關羽那看似無懈可擊的一式,竟似存有一線幾乎難以看出的破綻。

    那破綻,便是刀鋒本身所在。

    關羽將全身之力附著刀上,刀勁四散,激起了渦狀的氣勁,妄圖以巨大的沖擊面摧毀敵人,如此一來,刀錦本身上的力量,卻反而成了最薄弱之處。

    看似銳不可擋的真體,卻是比無形的勁氣更脆弱之處,任誰都想不到,那里才是破解敵式的關鍵所在。

    劉封不及多想,本是刺向關羽面門的銀槍,半途之中突然改變了軌跡,銳不可擋的槍尖,徑直向著青龍刀刀錦刺去。

    哧~一狂流之中,火星四濺,槍尖不偏不綺,仿佛仗置過一樣,正中那薄薄的釋刃。

    刀槍相撞的一瞬間,那二人均是身形一震。

    激射的氣流刮面如刀,那魚膠般的渦流四面八方壓向劉封,仿佛數不清的無形重錘,無情的撞擊著創封正面的每一寸肌膚。

    巨力狂壓之下,劉封屏氣凝神,手中之力綿綿而去,直灌重槍,便見槍尖沿著那白色的刀口弧線,拖著刺耳的金屬磨擦聲,向著刀柄處滑去。

    在刀與柄的結合之處,正是勁力最脆弱之處,劉封驀然間一聲低嘯,猿臂肌肉暴突,重槍如虹一般向前再度推去。

    本以為刀錦再進三分,眼看到就劈中對手時,關羽驀覺一道前所未有的大力灌入刀身,那力道雖無雄渾之勢,但卻恰到好處的集中于細微的一點,仿佛一根看似縴細的扛桿,不可思議的撬動了手中附有干個之力的重刀。

    大刀的沖勢陡止,接著竟是被反彈而出,向外蕩了出去。

    關羽大驚之下,兩馬再度側身而過,創村銀槍一橫,槍柄末端借著馬力,瞬息間在關羽的胸口一記悶擊。

    低哼聲中,關羽張口便是一蓬血箭。

    胸口的傷痛又有何懼,真正讓關羽痛苦和驚駭的是,劉封這小子竟然奇跡般的破解了自己這一式。

    曾幾何時,華雄顏良文丑,多少名將,都隕命于自己這一招絕殺之下,而今,卻被這樣一個不久之前還藉藉無名的鼠輩所破解。

    不僅招式被破,自己竟然還為其所傷。

    劑那之間,前所未有的驚悚襲遍全身,關羽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什麼叫作畏懼,那種陌生的感覺,即使是當年對戰呂布之時了未曾有過。

    能夠在美髯公的絕殺之下死里逃生,而且還反擊傷到對手,劉封心中的那種興奮與欣喜自是不言而喻的。

    不過,劉封卻不敢緣毫得意,他很清楚,如果關羽先前不是被自己的人海戰術拖得筋疲力盡,以巔峰狀態發出這一記絕殺,自己縱使能看出以柔克剛的破綻,但也沒有那個破解的實力。

    眼見關羽內傷吐血,創封不敢給他錚毫喘息的機會,生怕此人哪根筋一抽,再龐暴走起來。

    猿臂展動處,干百道槍影重重而出,挾著凌烈的殺氣向著關羽反擊而去。

    內外皆傷,血流不止,氣息喘喘,兩招暴擊又幾將余力耗盡,此時的關羽早已不負平生之勇,面對著劉封狂風驟雨般的攻擊,所能做的,也只是勉力招架而已。

    二人激戰于一團,勁風四掃,刃氣沖天,只將周遭地面刮出道道溝痕,勁氣掀起漫天的塵土,七八丈之內都能感受到那外散的壓迫力,四周的士兵們生恐被這勁氣所傷,只有本能的向外退縮開來。

    生平難得見到如此驚心動魄的高手過招,那此普通的士兵們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眼看著劉封競能與當世無雙的美髯公戰得不分上下,士兵們對這位年輕的主公,那種發自內心的敬畏之情愈加的深厚。

    滾滾戰團中,劉封盡展生平所學,許褚.趙.雲.黃忠.魏延,甚至是眼前的關羽,無論是敵人還是友人,列封從他們身上所學到的一切,如今都毫無保留的發揮了出來。

    關羽最初只是震驚,但漸漸的,他竟是不自禁的對劉封產生了隱隱的敬意,那種連他自己都感到詫意的敬意,並非代表他放棄了仇恨,而是一種源自于武者對武者的敬意。

    二十招三十招四十招不知過了多久,漫空的塵霧之中傳出一聲鏘的一聲銳響,勁氣歇止,戰斗停息。

    一道青色的寒光從塵霧中飛中,戈過一道曼妙的弧線,砰的一聲,重重的擊中了十丈余外的地面。

    所有人都目色一緊,赫然發現,那深深插入地面之物,竟然是關羽的青龍刀。

    塵霧漸漸散去,一紅一白相隔三丈對立。

    劉封面目猙獰,氣喘如牛,額上的汗珠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他一手持槍,一手卻緊捂著肩部,熱氣騰騰的鮮血,正在從指縫間緩緩的徜出。

    顯然,劉封的傷勢不輕。

    而在他對面,關羽俯身于赤兔馬背上,身體在微微的顫抖,除了青龍刀不可思議脫手之外,似手並沒有受什麼傷。

    但緊接著,當關羽艱難的直起身時,所有人都在那一刻驚呆了。

    關羽一手撐著馬背,另一手則緊緊的按著腹部,鮮血同樣正在從指縫中溢出。而更令士卒們震驚的是,關羽的後腰之處,竟然已破出一個碗口大的傷口,滾滾的熱血正如岩漿般噴涌而出。

    劉封,不但恃關羽兵激震飛,而且刺穿了他的腹部!

    勝負已分。哈哈一一哈哈一一

    身體被洞穿,鮮血噴涌如泉,關羽對這此痛楚仿佛渾然無覺,竟是哈哈大笑起來,口中,一僂僂的血流順著嘴角滑落,鮮血染著了紅袍,形成了夫片夫片紫黑色的渾濁。

    數千雙眼楮中,一個血淋林的人,如同經受了地獄刑罰的魔般一般,在風中仰天的狂笑,那般場面,何等的淒涼。

    關羽,你的武藝我劉封由衷的佩服,不過,你終究已是日落西山,這一仗,我勝了。劉封拭于嘴角的血跡,冷視著關羽,言語彌散著傲然之氣。

    擊敗了堂堂美髯公,無論過程如何,本身已足以令劉封引以為傲。

    你果然是一個異數,我們都看鐲了你。

    今日我是敗了,那又如何,人終有一死,你喪盡天良,以為能逃得過天遣嗎。哈哈,我關羽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到時我們再來一戰。喪盡天良天遣。哼。

    原本以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關羽會就此看破此什麼,但他的這番話,卻忽然讓劉封意識到,原來從頭到尾,關羽只是一個幼稚的強者。撥馬徐徐上前,和關羽並肩而立,手中青釘劍緩緩出去,寒錦嗡鳴之聲,如徹骨的寒冰,在周困的將士打了個冷戰。

    還有什麼遺言嗎。

    關羽身負重傷,氣力耗盡,已是油盡燈枯,創封沒心情對一個手下敗將炫耀過多,是該給這一次奇襲之戰劃上一個句號的時候了。

    關羽笑聲驟止,幾番重咳之下,口中血噴更急。

    他再無力氣支撐下去,只能俯在赤兔馬背上,默默的喘息道︰阿斗終究還是個孩子,就算你對左將軍不仁不義,希望你能對這個無辜的孩子手下留情。

    臨死之際,關羽完全沒有替自己家小著想的心思,反而是惦念著創備留在荊州的阿斗。

    他對劉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劉封微微的點了點頭,禍不及家小,我劉封犯不著對一個黃口小兒下毒手。

    還有赤兔,他雖是一畜生,但比人都要忠誠,我看你也是愛馬之人,希望你能好好照料它。說話之時,關羽輕輕撫摸著胯下赤兔,嘴角竟然擠出了一緣笑意,仿佛在向一個深交多年的老友告別一般。

    此刻的關羽,一身的戾氣仿佛隨著流逝的生命一同散盡,話意中再無半點敵意,儼然就像是一個將死的糟老頭子,在絮絮叨叨的囑咐著後事。

    劉封鋼鐵般決然的心,此刻也隱約涌上一抹感動。

    他默默的點了點頭。

    關羽再無多年,緩緩的合上了眼楮。

    沉默了片刻,劉封深吸了一口氣,手腕一抖,寒光掠過,關羽的人頭已在手中。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一般,所有人臉上都涌動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前一刻還威風八面的關羽,這一刻,已是身首異處。

    萬歲,

    一個亢奮的尖叫聲率先打破了沉寂。

    萬歲,

    萬歲,

    所有人都像中從夢中驚醒一起,發自內心的歡呼聲震動四野。

    一天之後,劉封帶著關羽的人頭回到了承鄉夫營。

    當劉封拎著關羽人頭,昂首闊步的走入轅門時,整個夫營瞬間變成了歡呼雀躍的海洋。

    大營中的這此士兵,不乏當年臨湘之戰時的老兵,水圍臨湘的那種噩夢般的經厲,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而創封斬殺關羽,就如同為他們所有人都出了一口氣,眾將士自懷有無比的痛快興奮。

    當天,劉封帶著關羽的人頭,擺出氣勢詣天的步軍大軍逼近承鄉城。

    劉封提著關羽的人頭,牽著赤兔馬,直抵城前一箭之地,將關羽的人頭高高舉起,厲聲叫道︰關羽人頭在此,大勢已去,城中守將還不快開城投降。

    劉封知道承鄉城中尚有趙累和廖化兩員將領,此二人雖算不上什麼可獨擋一面的當世名將,但眼下劉封正是用人之際,這二人也算經驗豐富之將,若能收為己用自然甚好。

    在聽聞敵軍逼進的消息後,趙累和廖化立時率領幾百虛弱無力的殘兵上得城池,準備做拼死的抵抗。

    當這此殘兵聽到劉封的高喝之後,盡旨駭然變色。

    關羽在他們眼中,幾乎如神一般的存在,即使是作夢之時,他們了從未想到過有朝一日,關羽會死在什麼人的手中。

    但當他們看到那面如重棗的頭顱,還有那匹獨一無二的赤兔馬時,所有人卻都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神一般的關雲長將軍,就此隕落!

    一瞬間,所有人僅存的抵抗意志分崩離析,幾百虛弱的士兵,個個抱頭大哭起來。

    關將軍,關將軍,我趙累生是你的部將,死也要追隨于你!

    滿淚面滿的趙累悲嘯一聲,縱身便從城頭跳下,只聽砰的一聲,腦袋撞在了堅硬的地面上,立時腦漿迸裂,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公獻兄一一

    廖化萬沒想到趙累會以死為關羽殉難,眼見他爬上城頭,忙是沖了過去想要抓他,但奔過去時,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廖化又急又痛,只能懼悔的捶擊著牆頭。

    趙累的自殺並不在劉封的意料之外,但當他親眼看到趙累墜城自殺時,心中仍不免涌起深深的震撼,想那關羽雖然諸般毛病,但能有這般忠心的部下,死也算瞑目了吧。

    廖將軍,你和你的部下能抵抗到這種地步,已經算是對關羽盡忠,這此將士們都是有家室的人,如今關羽已死,你難道忍心讓這此年輕的兒郎們,舍棄自己的家人,一塊陪著關羽命赴黃泉嗎。

    劉封這時又打起了感情牌。他知道,歷史上的廖化雖然算是一員忠臣,但當蜀國被司馬氏所滅之後,廖化並沒有選擇以死殉國。

    既是如此,那麼今日的廖化,恐怕也不會為了關羽去死。

    城頭上,悲愴的廖化看著左右嚎陶大哭的士牟,看著城下趙累那淒慘的死狀,猶豫了許久之後,長聲一嘆,黯然道︰

    罷了,罷了,開城投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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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回師

江陵城外,曹軍大營。

    中軍帳,曹仁站在帳簾之下,默默的盯著正前方巍峨的江陵城發呆,沉峻的神情中,隱約閃爍著幾分憂郁。

    作為南陽方面的統帥,這一次,曹仁動用了曹操授予他的,可以不經請示就可自行用兵的權力。原以為,趁著荊州亂成一鍋粥的時機,他可以渾水把江陵城這條大魚摸下來,但是現在,曹仁卻痛苦的發現,似乎自己犯了輕敵的錯誤。

    江陵城的那個陳到,一個不名一文的小卒,僅僅靠著不到三千的士卒,竟然硬生生的扛下了自己數倍于其的猛烈進攻。

    目下,東吳的水軍正在漢津方面和文聘對峙,在曹仁看來,東吳的出兵只是象征性的,他們並不打算為破壞了荊州平衡的劉封付出太多的犧牲,北上進攻襄陽,只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但就算如此,曹仁也不得不分出相當數量的兵馬,前去保護襄陽的安危,而眼下,用于攻打江陵城的兵馬只剩下一萬三千余眾。

    曹仁只是能寄希望于江南的關羽軍,能夠把劉封的主力死死的粘在南方,這樣的話,自己就有足夠的時間,想方設法的奪還這座自己曾經的傷心之城。

    神游之際,不遠處,一人行色匆匆而來,正是奮威將軍滿寵。

    “將軍,事有不妙,剛剛收到情報,西北糧營遭到敵軍進攻。”

    滿寵之詞令曹仁之驚,但他的神情很快便又恢復平靜,問道︰“關羽的軍隊盡在江南,劉封留在江北的兵馬也只有江陵那三千,陳到這廝絕不敢再分兵襲我糧營,不知這支兵馬是從哪里來的?”

    滿寵搖頭道︰“情況緊急,一時無法查明,但這一支兵馬確實是打著劉封軍的旗號,而且數量頗多。”

    曹仁踱步于帳中,眉頭微凝,沉吟半晌道︰“唯一可能的解釋,多半是那劉封抽調了部分兵馬,虛張聲勢襲我糧營,想緩解江陵城的壓力。傳我之令,命糧營軍謹守營寨,休要出戰便是。”

    曹仁的判斷似乎也符合現有情報,但滿寵卻提醒道︰“將軍,官渡之役,袁紹是怎麼敗的,我們可不能不引以為鑒呀。”

    曹仁神色驀然一變。

    官渡之役,曹操親率精銳夜襲烏巢,袁紹用兵不決,派出救援烏巢的兵馬並不足以擊敗曹操,同時也未傾全軍出擊官渡曹操大營,結果落得兩面俱敗,這般失敗的戰例,曹仁豈有不記得。

    “眼下劉封的水軍阻斷了長江,使我們無法及時的獲得南岸的情報,倘若攻擊糧營的是一支劉封軍精銳,一旦糧營有失,我軍豈不危矣。”

    滿寵的話提醒了曹仁,他微一沉吟,遂道︰“伯寧言之有理,我就命你率軍七千,速去增援糧營,無論那一支兵馬是精銳還是烏合之眾,你一並將之剿滅便是。”

    七千兵馬,已經佔了江陵大營的一半兵力左右,但曹仁並不擔心城中的陳到會借機出城襲營,以他剩下的七八千人馬,亦有足夠的兵力優勢來壓制江陵敵軍。

    七千兵馬,迅速的由圍城各營調撥而去,向著西北方向急行軍而去。

    就在滿寵的軍隊離開江陵之時,靜靜守候在江南岸的近百艘漁船低調的向著對岸駛去。

    傍晚時分,借著光線暗淡的掩護,漁船群在江陵上游三十里的江灘登陸,五千余軍精銳的長沙軍默默無聲的離船上岸,在江邊集結待命。

    夕陽斜沉,天色愈發的暗淡,借此掩護,這一支五千人的步軍,抄小路繞了一個大圈,偷偷的潛向了江陵敵營的後方。

    當天色完全渾黑時,這支人馬悄無聲息的潛至了敵營側後方附近。

    耳邊盡是風的低吼,就像是猛獸在悄悄的逼近獵物。

    劉封分開草波,舉目遠望,不遠處,曹軍大營燈火通明,偶爾會有幾個士兵出出進進的挑水,此時正是士兵們用過晚飯,昏昏欲睡之時,敵營中一片的靜寂,偶爾會傳來一聲寂寥的馬嘶聲。

    劉封嘴角微微上鉤,流露出一抹詭異而冷峻的笑,龐統的計策成功了。

    在斬殺關羽之後,武陵太守樊開城投降,江南的戰事在短時間內迅速的結束。劉封把公安及武陵一線的防務交給了老將軍黃忠和他的五千長沙軍,而他自己,則率四千精銳,以及沙摩柯的一萬蠻兵悄悄的北渡長江。

    盡管他現在可抽出一萬四千多兵馬去解江陵之圍,這個兵馬的數量與曹仁軍的數量相差無幾,但劉封也很清楚,他的軍隊中,只有四千多長沙嫡系戰斗力較強,至于沙摩柯的一萬蠻軍,數量雖多,但卻遠遜于曹仁精銳的北軍。

    所幸的是,劉封有龐統這樣的智囊。

    龐統的計策其實也很簡單,以沙摩柯的蠻軍從上游登陸北岸,從西面進攻曹仁的糧營,借此迫使曹仁分兵去增援糧營,而劉封則率四千精銳主力,趁機發動一場夜襲,一舉摧垮曹仁大本營。

    這個計策本身算不上有多高明,但劉封之所以敢用,乃是因為曹仁軍雖強,卻有一個致命的漏洞,那便是情報的不暢。

    劉封就是要借助曹仁未知關羽已滅的這個時間差,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不知不覺中已是渾黑,敵營中很少有士兵進出,除了值守的崗哨外,曹軍將士似乎都已進入了夢鄉。

    劉封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低雲遮住了月色和星光,天地間一片的黑暗。

    時機正是。

    他毫不猶豫的翻身上馬,躍馬跳出草叢,銀槍向著曹仁中軍大營一指,高喝道︰“勇士們,隨我殺盡曹賊”

    神駒銀槍,如一道耀眼的流星,向著敵營飛射而去。

    “殺啊——”

    草叢之中,四千勇士忽然齊聲暴喝,齊齊現身,如若從地獄中突然殺出的厲鬼,霎時間將那種夜的寧靜安詳擊破。

    四千精銳,排著整齊的隊伍,分頭快速的沖向各自的目標,聲勢浩大,猶如排山倒海一般。

    此間位于曹軍的後方,原本是最為安全的地帶,但正因為如此,同樣也成了曹軍偵察的盲點,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敵人會從這樣一個方向殺出。

    營前值守的二十余名崗哨,本是在寒風中包著火盆聊天取暖,驀然間聽到那天崩地裂般的喊殺聲,立時驚得呆在了原地。

    他們急是抄起兵器,向著黑暗中搜尋而去,神經尚未從驚異中清醒過來時,只見一道白光如流虹般射至,尚未看清來者是何等模樣是,當先的七八人已被刺倒于地。

    劉封一馬當先,直抵營門之下,銀槍暴漲,流虹四濺,轉眼間將守門的一眾敵人刺倒于地。

    他如一員天降的神將,立于營門之前,銀槍招動之下,隨後而至的虎狼之士,如撞入羊群的野獸一般,一涌而入敵營。

    兩百名長矛手組成的沖擊隊,如同發狂的蠻牛一般,平端著兩人多長的大矛只管向前大步突刺。

    驚慌中沖出帳來的敵人,立時被刺成肉串。一路向著,連同敵帳一同推平,灰色的帳篷當中,頓時染成醬色,跟隨在後的大隊兵馬,無數雙腳跟著踏過,連人帶帳踏成肉泥。

    這一支大矛般的沖擊陣,擊插入敵人的胸口,勢不可擋的向著敵人心髒,曹仁的中軍大帳方向突刺而去。

    “殺——殺——”

    在鬼厲般的吼聲中,四千長沙軍一往無前。三三兩兩從帳中匆忙鑽出的曹軍因是散亂不成陣形,當場斃命。

    劉封躍馬于前,重槍左右擺蕩,將左右沖上來阻擋的敵兵盡皆殺散,刃鋒所過之處,溫熱粘稠的紅色液體四處的飛濺。

    就這般,向著敵人營盤中央突襲不停,轉眼之間,摧枯拉朽般的沖入將數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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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狼狽的征南將軍

一股浩蕩的刀氣從側身襲至,刀鋒未至,那雄渾的氣勁已撲面而至。

    劉封身形向左平移三尺,右手重槍順勢揮出,封住了刀鋒襲來的路線。

    “鐺——”

    金屬交鳴聲在耳邊回響,一股勢大力沉的勁力由重槍灌入手臂,劉封只覺手臂微微一顫,便知這出刀者非是尋常之輩。

    他向後撤了一步,青釭劍向後斜拖護住後背,銀槍橫于胸前,凝目掃視,只見那獵獵飄揚的“曹”字大旗下,一員中年武將橫刀而立,正以一種驚詫與憤怒的眼神瞪著他。

    那武將身高七尺,四方臉膛,濃眉大眼,是個相貌堂堂的漢子,但此時卻滿臉的血污,甲冑混亂,戰袍破碎,一副狼狽之狀。

    劉封凝神戒備,喝問道︰“閣下何人?”

    “曹仁。”

    那武將報出了名號,盡管外形狼狽,但氣度卻依然沉著。

    原來是他,真是天賜之禮,既然上天這般眷顧,這份大禮我焉有不收之理。

    劉封瞟了一眼帳前的戰局,冷笑道︰“我劉封與曹公無怨無仇,將軍卻擅自犯我城池,看在曹公的面子上,我就給你留條生路,放棄抵抗,投降吧。”

    大旗之前,曹軍已然潰不成軍,四千長沙軍,像是一支銳不可擋的利箭,將整個中軍大營從中撕成兩半。

    曹軍的兵力數目本是佔有優勢,但曹仁沿江陵四周下了三座營壘,在被龐統的調虎離山之計分兵之後,中軍大營此刻只余下不到五千兵馬。

    劉封以四千之軍,借著斬關羽的士氣,突襲營盤,此刻,在中軍大營這個局部戰場,劉封軍已是佔盡優勢。

    正是憑借著這絕對的勝勢,劉封才敢“口出狂言”,令名震天下的曹氏宗族第一大將投降。

    “你是劉封?”曹仁目露驚色,似乎不相信眼前這年輕人,就是那個把荊州攪得天翻地覆的劉封,“你明明在江南和關羽周旋,又怎能偷襲我大營?”

    劉封哈哈一笑,傲然道︰“關羽早已死在我的劍下,荊州諸郡盡已歸附我劉封,曹子孝,莫非你也想步關羽後塵嗎。”

    關羽授首

    一語,令曹仁大驚失色。

    當年的關羽曾一度在曹操手下效力,關羽多少本事,曹仁自然深知。

    而今,劉封奇襲荊州,關羽兵敗身亡,曹仁並不感到驚訝,真正讓他感到震撼的是,原以為能抵抗一陣的關羽,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就被劉封所殺。

    曹仁再一次認真的審視著眼前這年輕的敵將,仿佛不敢相信,諸般幾近于不可能之事,盡然全都出自于此人之手。

    忽然之間,曹仁仰天狂笑,笑意中有一種英雄沒路的淒涼,刀鋒指著劉封道︰“曹丞相言你非是池中之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一次是我曹仁大意了,不過,我曹家只有戰死之將,絕無投降之徒”

    話音未落,曹仁虎步上前,竟是搶先出手,一柄大刀挾著獵獵風聲向著劉封當頭劈來。

    曹仁一出手便使出家傳的曹家刀法,這一路刀法講究的攻守兼備,不似關家刀法那般每每出手不留余地。曹仁這一刀斬去,七成攻,三分守,刀法之中,自有一番沉穩冷靜的氣勢。

    寶劍歸鞘,劉封手中銀槍標射而出,毫不猶豫的迎戰而上。

    轉眼之間,十招已過。

    憑心而論,曹仁的武技刀法確屬上乘,無論是“技”與“力”,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刀法之中,隱含著“剛柔並濟”的武道思想。

    這一路刀法,看起來無論對手有多強,都能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劉封與交手數十招之後,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看出對手招式間的破綻。

    曹仁的心中同樣是震驚無比,先前劉封自稱已將關羽斬殺,曹仁還在懷疑對手是在虛張聲勢,但交手之際,對手槍式竟是越來越強,越來越精妙,咄咄逼人之勢,壓得他只有步步為營,不斷的削減用于攻的力道,專注于謹守門戶。

    曹仁這刀法,跟劉封的槍法有著相似之處,每每出招都有“亢龍有悔”之意,便是因此,原以為斬殺關羽,武道更精進一層的劉封,竟是遇到了克星一般,生生的奈何不了曹仁。

    戰不敗你,好,那我們就拖下去吧。

    劉封當下也不急于取勝,攻勢陡然收斂,與曹仁纏斗起來。

    轉眼之間已過百合。

    劉封畢竟正當壯年,氣力綿長,而曹仁喘息聲則愈顯局促。更讓曹仁感到要命的是,整個大營已陷入崩潰的亂勢,身邊的部下不是一個接一個的戰死,但是對在敵方突襲之勢,軍心瓦解,狼狽而逃。

    再這般纏斗下去,自己豈非就要陷于重圍之中

    左右嫡系親兵眼見曹仁漸露下風,四五人逼退周圍之敵,奮不顧身的搶上前來為曹仁解圍。

    援手一至,曹仁果斷的跳出戰團,奪過一匹戰馬便望北面遁逃而去。

    黑夜之中,這般近距離的夜中交戰,騎馬的目標太過明顯,很容易被對方冷箭偷襲,故此不光是曹仁,就連劉封在沖殺之際,也都改為步戰。

    曹仁一上馬,立時便有十余支箭向他傾射而去,他也顧不得許多,一面回刀撥擋箭矢,一面拼命的策馬狂奔。

    劉封豈容曹仁就此脫逃,急是吹了聲口哨,由親兵在後牽著的的盧馬,立刻掙脫束縛,向著劉封飛奔而來。

    比及近前時,劉封已將周圍拖延之敵盡數刺倒,縱身一躍便上了馬背,望著曹仁方向疾追而去。

    亂軍阻擋了去路,曹仁雖搶先一步,但卻並未能將劉封甩開多遠。

    待到用刀斬開一條血路,好容易殺到營外平地時,劉封已在幾步之外。

    此時天已蒙蒙將亮,借著東方微微白光,曹仁縱馬狂奔入昏暗的夜色中,試圖逃往北面與滿寵所部會合。

    原以為就此可以甩脫劉封,但方奔出營寨不過,曹仁就驚恐的發現,劉封竟然陰魂不散的追了上來,而且兩馬之間的距離還越來越迫近。

    的盧神駒,雖不如赤兔那般日行千里,但比之曹仁胯上普通的坐騎不知要強上多少。轉眼之間,劉封已追近二十余步。

    借著昏暗的光線,劉封掛住銀槍,將弓箭取下,于馬上弓彎搭箭,瞄準了正前方的曹仁。

    正欲開弓之際,劉封忽然心生一計,竟是將箭矢放回箭壺,“繃”的一聲,放了一回空弦。

    曹仁戰陣經驗何其之豐富,在被敵人追擊之時,神經就一直高度警覺,此時一聽到空中有開弦之聲,急是往馬背上一伏。

    他這般姿勢一變,胯下戰馬的速度頓時放慢了幾後,身後劉封便又迫近數步,緊接著又聽到一聲弦響之聲,曹仁剛剛直起的身子,不及多想,趕忙又再度伏下。

    如此往復,一連三次,讓曹仁感到疑惑的是,身後的劉封盡皆放的是空箭。

    “這小子倉促間追我,多半不及帶箭,這般連放空弦,必是想延緩我的速度,不去理他便是。”

    篤定心思,待到劉封再開弦之時,曹仁便不再做躲閃的動作,只管策馬狂奔。

    “哼,終于上當了。”

    劉封嘴有鉤起一抹冷笑,再一次拉開那十石重弦,這一次弦上不再是空的,而是搭了一支閃爍著寒光的箭矢。

    借著東方漸白之光,箭矢鎖定了前方的敵人,手指一松,箭如流星,離弦而去。

    奔行之中的曹仁,聽得又一聲弦響,以為這又是劉封故伎重,完全沒有當一回事,正準備揮鞭之時,驀聽“噗”的一聲,只覺身後劇痛難當,一箭利箭破空而來,正中其肩。

    這一道冷箭來的太過突然,曹仁根本沒有任何防備,在中箭的一瞬那,劇痛沖腦,稍一失神之際,整個人頭腦暈沉,便是坐立不穩,晃了幾晃撲 便從馬上摔落下來。

    由于馬速太快,曹仁身體落地之時,因是受到慣性的作用,整個軀體竟生生的向著滾出了十余步,箭矢牽動之下,只扯得他痛入骨髓,痛吼之下,整個人立時便欲昏死過去。

    在雙目模模糊糊,將要失去神智那一刻,曹仁隱約看到的是的徐徐而近的少年武將,高踞于馬上,用一種冷笑的表情俯視著自己。

    當天夜里,劉封偷渡江北,大破曹仁,生擒敵征南將軍曹仁,斬首三千,繳獲軍器無數。

    在擊破江陵之敵的同時,劉封會同陳到所部,連夜北上,與沙摩柯兩面夾擊,大破滿寵所部。

    當曹仁醒來時,已經是次日午時。

    曹仁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死,而且身上的傷口已被包扎完好,而且還躺在溫暖舒適的床上。

    但緊接著,曹仁便不得不面對痛苦的事實︰

    堂堂曹軍第一大將,而今,卻淪為了劉封的俘虜。

    這是何等的羞恥。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終于可以進入做夢都想進入的江陵城了,可惜的是,卻是以階下囚的身份進去的。

    吱呀呀一聲,反鎖的大門從外推開,從外面而入的是帶著勝利者姿態的劉封。

    見得劉封,曹仁怒從心起,卻又無可奈何,索性將眼一閉,沉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曹仁絕不會投降你這等黃毛小兒。”

    劉封冷笑了一聲,語氣詭秘道︰“我知道你不會投降,你放心,我也不會殺你,我只是想借曹將軍你身上一物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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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夾縫求生

借我身上一物?

    曹仁心頭頓時一涼,毫無疑問,劉封所要借他的東西,自然就是項上人頭了。

    一時間,曹仁心中悲涼之意油然而生。

    古往今來,不畏死者又有幾何?盡管曹仁嘴上慷慨,一副視死如歸之狀,但在他潛意識當中,那種對死亡的恐懼,卻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原以為,自己雖然被擒,但劉封畏于曹操之勢,就算不打算放歸自己,也必然不敢對自己怎樣。

    但是現在,這小子不但不把劉備放在眼里,連天下英雄皆聞之色變的曹操都視若無物,竟是真的要取自己的性命。

    曹仁意外之余,心中自是深深的恐怖。

    然而,作為曹家第一大將,崇高而特殊的身份,決定了誰都可以在死亡的威脅下低頭,唯有他姓曹的卻不可以。

    眼下劉封準備殺他,曹仁只得強壓著心頭的懼意,昂首冷哼一聲,不屑道︰“要殺便殺,何需多言。”

    原來他以為我要殺他,嘿嘿。

    “曹將軍果然是條漢子,劉某佩服,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

    劉封冷笑一聲,轉身大步走出房外,手一招,早就候在外面的幾名彪形軍漢呼呼而出。

    劉封也不回頭,只負手立于階下,片刻之後,便聽得身後房中傳出一聲殺豬似的嚎叫聲。

    “曹仁啊曹仁,本來你可是不在我的計劃之中的,誰讓你貪心呢,這都是你自找的,別怪我心狠手辣。”

    當天午後,劉封在江陵城外新設的大營中,見到了由南岸匆匆渡江趕到的龐統。

    “主公,恭喜你呀,竟然生擒了曹家第一大將曹子孝,這可真是一個意外之喜。”

    龐統的欣喜是不言而喻的,本身曹仁插手荊州之戰,出兵進攻江陵就在他的意外之外,而他為劉封設計夜襲曹軍,最初目的也只是逼退曹軍,以解江陵之困,而劉封能夠生擒曹仁,的確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先生也說了,這純屬是意外之喜而已。其實當晚進攻時,若是曹仁識趣早退,這會恐怕早就狼狽的逃回襄陽了,只可惜,此人太過小看我了。”劉封謙遜之中,又有幾分自傲。

    龐統笑道︰“主公能夠一飛沖天,很大程度上靠得就是蟄伏于野,令諸路諸侯不知主公的實力,如今主公斬關羽,擒曹仁,可謂威名遠揚,今後再想以弱者的身份蒙蔽世人便將不易了。”

    劉封淡淡一笑︰“先生早就說過,弱者有弱者的生存方式,強者有強者的處事態度,將來之事,何需擔心。”

    龐統微微點頭,對劉封的這分自信感到欣慰,忽然間,他猛然又想到了什麼。

    “主公,曹仁可是一個寶,不好好的利用一下,怎麼對得起這送上門來的禮物,不知主公可有什麼想法沒有?”龐統的話中暗藏玄機。

    劉封詭秘一笑,遂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龐統面露會心一笑,很顯然,劉封的計策正切中他的心意,遂道︰“此計關鍵就在于時間,既然主公已有決定,我以為當立刻實施。”

    劉封面露自信,“此番擊敗曹仁,繳獲了有七百多匹戰馬,再加上江陵城中關羽留給我們的軍馬,至少能湊齊一千余匹。我今早已下令調集所有可用戰馬,一旦完成,即刻便行動。”

    劉封的果決令龐統愈感欣慰,他長吐一口氣,手捋短須道︰“天下之事,本就存有諸多變數,當年的曹操,若非氣運當頭,焉能成為北方霸主,如今看來,這氣運似乎開始改換門庭了,呵呵——”

    …………

    益州,巴郡,江州城下。

    自去歲劉備與劉璋翻臉以來,自白水關發兵南下以來,一路勢如破竹。

    劉璋先是派劉、冷芭、張任、鄧賢、吳懿等將率軍北上抵抗劉備,皆為劉備軍所敗,後又命李嚴、費觀督率綿竹各軍與劉備交戰,結果李嚴、費觀、吳懿等皆率軍向劉備投降。

    今夏之時,劉備大軍包圍了成都北面最後一道屏障雒城,但在此地,劉備遭到了蜀中名將張任的頑強抵抗,攻城半年而不得下。

    益州本有蜀郡、巴郡、巴西、巴東、廣漢、梓橦、江陽等十余郡國,此時的情況是,劉備雖然一路連戰連捷,但所據之地,不過益州北部與漢中接壤的一梓橦郡,雖是兵鋒離成都不過百余里,但益州大部分郡縣,卻仍然在劉璋的掌握之中。

    雒城久攻不下,長久的拖下去,最終局面只會對劉備不利,因此,在徐庶的建議下,劉備不得不下令調諸葛亮、趙雲率軍入蜀,向西攻去巴東、巴郡、江陽等郡,打通劉備主力與荊州的直接聯系,從北東兩個方面合圍成都。

    諸葛亮與趙雲率軍入蜀後,一路進軍順利,不費吹灰之力便攻佔了與荊州相接的巴東郡,緊接著數萬大軍溯江西進,包圍了巴郡治所江州。

    在江州,諸葛亮的東路軍卻遭到了巴郡太守嚴顏的頑強抵抗,大軍圍城數月而不得下。

    此時,中軍帳中,諸葛亮正與趙雲等將,共商擊破江州之策,會議剛到一半,親兵將一封由荊州發來的十萬火急情報呈上。

    當諸葛亮展開那道帛書時,一向雲淡風輕,如若閑雲的面龐,此刻也不禁涌上一抹驚色。

    這位臥龍先生,自出山以來,哪怕再危機的時刻,都是一副淡然自若,臨危不懼的樣子,左右諸將,何曾見過他這般表情,所有人的心中,立刻便蒙上一層陰影,猜想荊州定然是出事了。

    “諸位,劉封突襲南郡,公安和江陵已盡數陷落。”

    諸葛亮用一種凝重的口氣,向諸將宣布了這個天塌了一般的消息,所有人的臉,立刻為驚恐所佔據。

    “軍師,江陵城與公安皆乃堅城,有兵數萬,又有雲長親自坐鎮,如何能這般輕易的陷落?”趙雲第一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滿懷狐疑的問道。

    “你們自己看吧。”

    諸葛亮將那道帛書示于眾將,諸人圍觀傳閱之後,方始恍然驚悟。

    諸葛亮輕聲嘆道︰“我臨行之前對雲長早有囑咐,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可擅自江陵,結果他還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真是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啊。”

    諸葛亮的口氣中,含有無盡的遺憾,諸將皆隨之嘆惜。

    趙雲沉眉道︰“荊州乃我軍之根本,如若失陷,後果不堪設想,軍師,是否我們該立刻回軍奪還?”

    諸葛亮起身踱了幾步,搖著羽扇道︰“南郡一陷,我軍家眷盡皆落入劉封之手,若然率師東還,劉封只需用這些家眷做人質,略施些手段,我大軍必是不戰自潰。”

    此人,一人站出來道︰“軍師擔心雖然有理,但不要忘了,包括軍師在內的文武諸吏,家眷和士卒們一樣,也都盡在荊州。而且這些人在荊州皆有產業利益,豈能輕易棄之不顧,若是諸吏皆群起要求回奪荊州,別說是軍師,就算是主公怕也無法阻攔。”

    進言那人,正是從事蔣琬。

    蔣琬的顧慮,諸葛亮又何嘗不知。

    劉備的班底,基本都是以荊襄士人為主,以他這般有大局觀的人,在得知一家老小落入劉封之手後,心中也難免痛苦焦慮,又何況是其他荊州藉士吏。

    如果現在益州已然攻陷,諸吏有落腳生根之地,那這件事還好對付一些,但劉封聰明的緊,偏偏選擇了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動突襲,這件事倘若不能正確的應對,別說是攻取益州功虧一簣,整個被夾在荊州與益州之間,進退兩難的劉備集團,都有可能因為荊州失陷而土崩瓦解。

    蔣琬方言罷,趙雲又道︰“就算還救荊州無望,但雲長與主公情如手足,而今身陷困境,我們如果不派兵將他救出,主公問罪下來,誰又能擔待得起。”

    生死存亡的一刻,在遠在雒城的劉備未能及時收到情報,做出指示的情況下,諸葛亮這個偏師統帥,必然得在這個關鍵時刻有所作為。

    諸葛亮立于屏風所懸大幅蜀中地圖前,凝視良久,目光中漸露決意。

    當下他便做了新的布署。

    嚴密封鎖消息,借蜀中交通不便之利,盡量拖延荊州失陷消息的擴散,防止軍心動搖。

    改變全軍溯江西進的戰略,由趙雲統軍北上,盡快奪取東廣漢、巴西二郡,使西路偏師與劉備主力連通,在荊州與益州之形成連成一片的可控地盤。

    諸葛亮自率本軍,繼續對江州實行猛攻,盡快完成對成都的合圍戰略,盡量在荊州失陷的消息影響到將士戰斗意志之前奪取益州。

    至于荊州方面,諸葛亮認為關羽若戰不利,必將率軍由南郡向宜都方向撤退。宜都太守孟達手中有精兵三千,必會東向救援關羽,而劉封短時間內要控制荊州大片區域,可用機動兵力並不多,如果孟達出手,則必能將關羽救還宜都。

    為防不測,諸葛亮又命蔣琬領兵三千,並持諸葛亮的手書東還宜都,一面催令孟達出兵相救關羽,一面協助固守宜都。

    諸葛亮相信,只要守住宜都這座連接兩州的重要地帶,將來待益州穩定,劉備率大軍順江東進還奪荊州時,劉封便將無險可守,荊州的失陷只是暫時的,遲早還會回到劉備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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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笑而不語的那個人

揚州,濡須口。

    早春將至,這場東南之戰已經持續了約半年。

    去歲曹操親率四十萬步騎突由合肥南下,飲馬長江,大軍與秣陵只一江之隔,曹軍甚至還偷過長江,佔據了江心洲。

    但是,孫權指揮下的吳軍殊死反擊,利用水軍優勢,幾番猛攻,終于將江心洲奪還,圍殺曹軍三千之眾。

    而今的形勢,曹軍無水軍,難過長江。東吳水軍強大,卻不敢在陸上與曹軍爭鋒,只能憑借水軍在長江上耀武揚威,雙方誰都奈何不了對方,只能隔著一條長江對峙。

    這一日的清晨,曹操在宿衛營的保護下,曹操親抵岸邊,再一次觀看了孫權水師的耀武揚威。

    看著一艘艘體形巨大,旗幟招展的戰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曹操只能望江興嘆,馬鞭遙指吳艦方向,感慨道︰“生子當如孫仲謀,如劉景升諸子,皆乃犬豚也。”

    曹操顯然是因為奈何不了孫權,方才發出如此感慨,左右文武均覺顏面無光,唯有一人卻微微而笑,正是賈詡。

    曹操眼尖,便問道︰“文和何故發笑,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賈詡輕捋白須,白的臉龐帶著淡淡的淺笑,不急不緩道︰“孫仲謀再強,充其量也只配做丞相的兒子而已。”

    曹操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

    笑聲之中,一騎飛奔而來,伏地奏道︰“啟稟丞相,征南將軍有急報呈到。”

    曹操于馬上解開那道曹仁送來的急報,展將開來一看,一臉的笑意頓時煙銷雲散,眉宇之間涌起一抹冷峻。

    左右均知,荊州方面必是出事了。

    “我累了,先回營吧。”

    曹操的表情旋即恢復如常,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勒馬徐徐向大營而去。

    左右文武皆知曹操回營後必有機密之事商議,故而一並跟隨入得中軍大帳。

    果不其然,曹操方一坐下,便將曹仁的那道快報示于眾人。

    那是一道令所有人都為之一驚的消息。

    長沙劉封趁著劉備入蜀,關羽南下定五溪蠻之際,以奇兵突襲江陵得手,征南將軍曹仁趁著劉封與關羽在江南交戰之機,便宜行事,率襄陽之軍迅速南攻江陵。

    由于荊州事變太過突然,這道奏書發出之時,曹仁的大軍已經由襄陽出發,正在殺往江陵的路上。

    “劉封這個小子,果然是個不安份之輩,他又給了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呀。”

    曹操的口氣中,似乎對荊州這場突變分外欣喜。

    大多數的文武臣僚們也認為荊州之變對于己方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此時的劉備正在攻奪益州,曹操自然是不願意看到劉備坐大的,但因為在淮南被孫權所牽制,所以也無法抽出精力來阻止劉備奪取益州。

    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劉封突然抄了劉備的老窩,先不論這劉封是否能擊敗關羽,最終奪取荊州,單只這件事,便足以對正在全力攻打劉璋的劉備軍軍心造成巨大的影響。

    再者,曹操最忌憚的就是劉備和孫權的聯盟,現在劉封異軍突起,截斷了劉備和孫權的聯盟,劉孫聯盟就此瓦解。

    同時,劉封一人全據荊州,對東吳形成上游之勢,孫權自然不會樂見。而處于更上游的劉備,更不會坐視荊州失陷。

    總之,這場荊州之變,貌似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曹操了。

    “丞相,若是子孝將軍能趁機天賜之機,重奪江陵的話,那我們就可以一報當年赤壁之仇了”

    左將軍于禁顯得異常興奮,當年那場赤壁之戰,盡管他沒有親身參與,但作為最早追隨曹操起兵的心腹將領,于禁也一向把赤壁之敗視為自己恥羞,立志有朝一日能雪此仇。

    于禁在軍中素有威望,他這般一慷慨陳詞,眾將跟著都興奮起來,就算是大多數的謀士,也認為這是打破南北對峙的一個天賜之機。

    曹操手捋著頜下短須,目光之中漸漸也流露出幾分得意。

    多少個靜寂的夜晚,在反思自省時,曹操都深為當年赤壁之役而懊悔。

    曹操後悔當時的自己,不應該自以為無敵于天下,後悔不該在荊州方得,人心未定的情況下,一意孤行的由江陵率軍東進。

    曹操曾不止一次的設想過,如果當年他兵不血刃的拿下荊州後,就像奪取河北之後,耐心的花一兩年的時間收攏士民之心,把那一支劉表所遺,唯一可以和東吳抗衡的水軍好好的訓練成一支精銳之師,然後再興兵滅吳,結果又會是怎樣?

    恐怕,劉備孫權早已授首,大江南北歸于一統,張璋、張魯、馬韓這等偏僻諸侯早就在神威之下納土獻降。

    而他自己,此刻便可以銅雀台上飲酒賦詩,與眾姬妾尋歡作樂,安享晚年,又何需以年邁之驅,還在經歷這等戎馬風塵之苦。

    此時此刻,曹仁的這道急報,讓曹操忽然有一種錯覺,仿佛上天又賜給他一個機會,一個讓他可以彌補過錯,重新改寫歷史的機會。

    大帳之中,一片歡欣鼓舞。

    只是,正自得意的曹操,那敏感的嗅覺,卻在眾臣中嗅到了一絲不同的味道。

    深陷于眼眶中的鷹目環掃而去,曹操又看到了躲在人群中,依舊是笑而不語的那個賈詡。

    曹操太了解這個“毒士”的性格了,自從此人歸于自己麾下以來,從來不曾主動進獻一策,每每遇到不同的見解時,總是這一副笑而不語,故弄玄虛的樣子。

    這個人,自保之心太重。

    曹操打心眼里不喜歡賈詡的這種性格,但問題是,這個年近七旬的老狐狸,每每都能算無遺策,上一次自己沒聽他的勸告,執意發兵東進,結果就遭到了赤壁大敗。

    現在,曹操又看到了他的那副表情,心中原本的興奮,陡然間便像是被潑了一瓢冷水。

    “文和,眾人皆言我當移師荊州,趁亂再奪荊州,你有何高見?”沒辦法,曹操不得不問。

    賈詡摸了摸胡子,慢條斯理道︰“丞相若想重奪江陵,眼下確實是最佳的時機,倘若關羽把那劉封拖在江南足夠久,以子孝將軍的能力,攻破江陵未必沒有可能。”

    賈詡話說一半,故意賣起了關子。

    他的這一番話,看似肯定了曹仁策略,但曹操卻聽得出來,肯定之後必將是否定。

    果然,賈詡吞了口唾沫後,又慢吞吞道︰“只是我想起來,當年丞相赤壁之時,劉璋俯首稱臣,江南四郡傳檄而定,丞相所要面對的,只有東面的孫劉聯軍。如今丞相若再奪江陵,這個時候又當面臨何等局面呢?”

    一席話,如當頭一棒,沒把曹操給打暈,反而把他給打醒了,曹操的背上立時涌起一絲涼意。

    如果重奪江陵,那麼他在荊州所面臨的形勢便將是︰南面有江南四郡的劉封,西面有急欲奪還荊州的劉備,東面則是第一大敵孫權。

    這三路人馬,全部是自己的仇敵,而且都擁有規模不小的水軍,而自己雖得了一座江陵重鎮,但卻深陷三面之敵的包圍中,南面長江,卻無水軍可用。

    這樣一種腹背受敵的形勢,別說是以江陵為基地掃平江南,只怕又會是當年赤壁之戰,江陵之戰的悲劇重演。

    一語驚醒夢中人,聰明之極的曹操,立刻從他那亡羊補牢的夢中清醒過來,神色間抹過一絲凝重,沉聲問道︰“文和所言極是,子孝此舉確實有欠考慮,文和以為當如何以應?”

    賈詡輕咳了一聲,笑道︰“荊州四戰之地,二劉和一孫誰都想獨佔,誰都又不想讓別人獨佔。丞相若大軍壓境,攻之愈急,反而會促使三雄重新聯合。丞相若放之以緩,坐視不理,這三雄則必自相殘殺,丞相便可坐享漁人之利,豈不妙哉。”

    “好一招坐享漁人之利,妙,甚妙。”

    曹操茅塞頓開,當即用賈詡之計,一面派人火速往襄陽傳令,命其速撤江陵之圍,回師襄陽靜觀其變。

    與此同時,曹操又下令班師北歸,目的很簡單,他要給孫權騰出手來,插手荊州之變創造機會。

    ………………

    當陽,長阪坡。

    塵煙滾滾,遮天蔽日。

    劉封駐馬于當陽橋上,舉目眺望著那一片熟悉的原野,心中忽然涌起萬千的感慨。

    當年,就是在這里,他第一次經歷了戰場的殘酷。

    也是在這里,他第一次與當世絕頂高手許褚交手,差點就死在其刀下。

    同時是在這里,他拼死保護著阿斗,和趙雲並肩而戰,殺出重重之圍。

    在這里,他親手埋葬了自盡的糜氏,正是因此,為自己埋下了後來所受的種種猜忌。

    長阪坡,劉封永遠都不會忘記這里,這是改變自己人生軌跡的起點。

    身邊,長長的騎兵隊伍正是不停的奔馳,從昨晚到今時,日行三百里,這已經是騎軍急行軍的極限速度。

    劉封收回神思,拍了拍身邊氣喘吁吁的曹仁,冷笑道︰“辛苦了,曹大將軍,還有一日的路程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再忍耐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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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威震華夏

    這戲謔似的言語,令曹仁怒火中燒,本是慘白的面孔漲得通紅,本欲破口大罵一通,以發泄心中的怒火,但一張嘴除了吱吱唔唔之外,卻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因為,他早已沒有了舌頭。

    騎軍繼續前行。

    這一支假扮曹軍的騎兵,打著江陵敗軍的旗號,一路向著北方狂奔而去,最初的時候,還能踫上零星北逃的潰卒,但當他們過了當陽以後,就再難看到潰卒的影子。

    原因正如龐統所分析的那樣,江陵一役,曹軍大敗,各軍各營四散而逃,一時片刻間,並沒有人發現他們的主將曹仁已經失陷于敵手。

    負責援救糧營的滿寵,在得知江陵大營失陷之後,便以糧營為據點,收攏從南逃潰而來的敗軍。由于戰敗發生的太快,滿寵並不知道曹仁是生是死,所以在此情況下,他所能做的只聚攏敗軍,等待著曹仁前來與他會合,再共商是退是守之計。

    此時的滿寵尚不知道,一支假扮本方敗軍的騎兵,已經成功的越過了他的防區,直奔襄陽而去,而滿寵一直等待的那位征南將軍,竟然就在其中。

    即使滿寵識破劉封的計策,也將于事無補,他又能有什麼辦法,搶先于這支日先三百里的騎兵之前,趕回襄陽城報信呢?

    一路暢通無阻,次日午時,劉封終于看到了襄陽城那巍巍的輪廓。

    此刻,荊州刺史胡修正站在城頭,忍著初春乍暖還寒的風,在這城頭上巡城。

    胡修用力的揉搓著自己涼得跟鎧甲一樣的臉龐,凜冽的寒風刮在皮膚上,如刀切一般的生痛。

    胡修並不喜歡南方這種濕冷的天氣,這個時候,他更喜歡呆在北方,全身裹得嚴嚴的,圍在火爐旁邊取暖。

    或許是上了年紀,人越老就越喜歡安逸,胡修更喜歡在並州、兗州、青州做刺史,至少不用整日提心吊膽,而且還在這般寒天里親自巡城。

    沒辦法,征南將軍曹仁大將軍一聽到南邊江陵亂了,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怎麼勸都沒用,立馬把襄陽的軍隊調了個精光,帶著幾萬大軍殺氣騰騰的殺奔江陵而去,說是要一雪前恥。

    此刻的襄陽城,一片空虛,可用之兵不過兩千,雖說正南面有曹仁的大軍在前邊頂著,漢水方面有文聘阻擊吳人,襄陽看起來沒有任何隱憂。

    可是,胡修還是不敢稍有含糊,沒辦法,誰讓這里是曹丞相插在南方最重要的一根釘子,前後左右的敵人都不是一幫省油的燈,容不得他稍不留神。

    曹仁走時原本誇下海口,數日便可攻下江陵,但如今十余日已過,江陵城依然屹立不倒,胡修幾乎每天都接到曹仁催糧的文書,那一道道文書,像是催命符一樣,讓胡修坐立不安。

    “大人,正南方向塵煙大作,似乎有大批人馬望襄陽奔來。”隨行的部將指著南面叫道。

    胡修心頭一震,他人老眼不花,急是手搭涼蓬向南凝目瞧去,他人老眼不花,果然見南面大道的盡頭,一條迂回的黑色細線正望襄陽竄來,黑細的四周上空,塵土飛揚如霧。

    騎兵,是一支騎兵

    經驗老道的胡修,一見此狀便判知來者何人,急喝道︰“傳我之令,放下吊橋,關閉四門,全軍登城備戰。”

    號令下達,整個襄陽城立刻為戰爭的陰雲所籠罩,一隊隊軍人即刻從軍營開出,奔赴城頭嚴陣以待。

    城中平民見得這般陣勢,料知必有變故,心驚之下,商鋪收攤,門戶緊閉,不多時內,本是熱鬧的街市便是人去樓空,死一般的靜寂,除了偶爾有幾條野狗竄過之外,再看不到半個人影。

    城頭上,胡修提著一柄大刀,目色沉重,心懷不安的注視著那支狂奔而來的隊伍越來越近。

    風沙打在刀柄上沙沙作響,寒風刮面入刀。當胡修看清楚那支軍隊的真容時,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身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使他不得不本能的束緊了衣甲。

    那是一支規模龐大的騎兵,人數粗粗估略,大約有一千人左右。數目雖然不多,但對于造價昂貴騎兵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霧土飛揚,依然看不清這支騎兵所打的旗號,但胡修的心中在最初的驚訝過後,卻稍稍有些安心。

    胡修清楚,江南乏馬,無論是吳人還是劉備,或者是以奇跡般的速度崛起的劉封,他們都極難拼湊出一支如此規模的騎兵,荊州地區,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曹仁。

    可是,目下征南將軍正在圍攻江陵,他的騎兵卻為何會出現在襄陽?而且還是在沒有任何提前支會的情況下。

    胡修心中狐疑不定,只有暫時壓制猜忌,靜觀其變。

    馬蹄飛揚,其行如風,須臾之後,那一支騎兵已逼至城前。

    這一次胡修終于看清楚了,這支騎兵無論是衣甲還是旗號,均是自家裝束,而仔細看起來,他們當中有不少人都衣甲不整,甚至有的連騎軍所用的長兵器都沒有,似乎是吃了一場敗仗逃歸而來。

    當城上的守軍見是自家兄弟時,緊張的精神頓時松弛下來,本已是上了弦的弓箭也跟著松了弦。

    “全軍戒備,不得松懈”胡修的一聲大喝,令本是放松的士卒,再度警覺了起來。

    胡修不愧是一員老資格,見多識廣,作為一名文官,雖然沒有打什麼硬仗,但假扮敵方,賺取城池這種事也見得多了。

    所見,明明見是自家軍隊,但在不知真偽的情況下,胡修沒有任何松懈的理由。

    在他呼喝之際,一眾騎兵已踏風而來,帶著沙暴般的尾塵直抵護城河前,隔著一條溝渠,大叫開門。

   

    “你們是誰的部屬,為何忽至襄陽?”胡修老當益壯,聲音哄亮,直抵城下。

    亂哄哄的騎兵很快安靜下來,城門前自動的分開一條道路,只見數騎穿過走到護城河邊,其中一人高喝道︰“征南將軍在此,還不快開城門?”

    征南將軍?曹仁回來了?

    胡修有點驚訝,忙伸長了脖向下探去,叫道︰“征南將軍何在?”

    一員形容委靡的中年將軍在左右的扶持下,徐徐的走上前邊,旁邊那親軍模樣的年輕騎兵嚷嚷道︰“征南將軍就在這里,瞎了你的狗眼嗎,還問什麼問,快開城門?”

    軍人言語粗俗,又仗著是曹仁的部下,對自己惡語相加,胡修也不以為怪,他瞄起眼仔細察看,見那人果然就是曹仁,只是臉色極差,半伏在馬上一語不發。

    “曹將軍不是在圍攻江陵嗎?怎麼突然間回師,也不與下官提前支會一聲?”

    胡修並沒有懷疑太多,只是感到好奇,所以下意識的又問了一句。

    曹仁未答,旁邊那年輕騎士道︰“咱們在江陵遭到敵人的突襲,征南將軍受了傷,不便跟你講話。你還不趕快打開城門,去叫最好的醫者給曹將軍治傷。”

    原來曹仁是兵敗而歸。

    胡修心里吃了一驚,便想怪不得曹仁那副表情德行,趕情是志在必得而去,兵敗受傷而歸。

    胡修雖然為曹仁的兵敗感到可惜,但回想起當初自己對曹仁的勸諫,心中卻馬上又產生了幾分得意。

    不敢再稍有猶豫,胡修急叫道︰“快,還不快打開城門,迎接征南將軍歸來。”

    這般號令一下,等于戰備解除,士卒們的心情頓時輕松下來。

    隨著吊橋緩緩落下,堅固的城門徐徐打開,那一支騎兵越過護城河,趕急似的策馬狂奔進入了襄陽城。

    那一座固若金湯,堅不可摧的大門,就此打開了。

    狂奔了兩天兩夜,為的就是這一刻。

    劉封的嘴角上鉤,閃過一抹殺意濃烈的詭笑。

    “把他看好,我們上吧。”劉封將被割了舌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的曹仁推到一邊,卸下重槍,縱馬直入襄陽。

    風塵僕僕的騎軍,懷著激蕩的心情,從那巨大的門洞中穿過,那些開門的守卒甚至還微微躬身向他們致敬,迎接他們的入城。

    準確的說,是在迎接征南將軍曹仁的歸來,但守卒們卻奇怪的發現,曹仁將軍似乎並沒有第一個入城。

    躍馬進入襄陽城的那一瞬間,劉封恍惚中有種豁然開朗的錯覺,仿佛在這一剎那,他尋找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迎面處,一名年老的官吏笑眯眯的迎了上來,劉封依稀記得,此人正是在城頭上與自己對話的那人,劉封雖不識其人,但估計不是荊州刺史,就是襄陽太守什麼的。

    “曹將軍,下官……”

    胡修打算迎接曹仁的到來,但卻奇怪的發現,曹仁沒有當先進入,奔行在最前邊,反而曹仁身邊,方才那名與自己喊話的親兵。

    正探起頭來,試圖在後面的人群中尋找到曹仁的影子時,他突然發現,那名親兵騎士,竟是馬不停蹄,手拖著銀槍,向著他直撞來。

    心頭一瞬間閃過一絲驚怖。

    “你——”

    一字未出口,劉封已從他身邊抹過,猿臂抖動間,鋒利無雙的槍鋒輕描淡寫的從胡修脖間劃過。

    這位荊州刺史,年邁的身軀晃了一晃,便是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喉嚨已然割斷,鮮血正如決堤之水**而出。

    “殺”

    一千騎兵,如撕掉羊皮的狼,立時露出了猙獰的凶目,轟然殺向那些驚恐萬狀的曹軍士卒。

    時年春,鎮南將軍劉封斬關羽,擒曹仁,襲江陵,破襄陽,威震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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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二號人物

    “主人,主人,大事不好了。”一名僕丁急匆匆的奔入房中,伏在那中年儒生面前惶恐的尖叫著。

    “何事這般慌張?”

    蒯良面如鏡湖,目光始終逗留在那一盤黑白交錯的棋局上,手中捏著一枚棋子,正在揣摩著何處落子。

    “聽說長沙那個叫劉封的拿曹征南當威脅,騙開了城門,殺了胡刺史,他們的騎兵正在城里大開殺戒,外面已經亂成一團了。”

    聽聞此言,蒯良沉靜的面容頓起一絲漣漪,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手中捏著的那枚棋子始終沒有落下,最終還是放回了棋簍。

    “你下去吧,告訴府里上下,這幾天沒我的允許就不要擅自離府。”

    “是是,小的明白。”

    蒯良站起身來,他走出房門,負手立于階前,目光投向那高牆大院之外,口中反反復復的重復著兩個字︰“變數,變數……”

    外面喊殺之聲,一直持續到晚間時分才結束,戰斗雖已終結,但城南數處都可以看到沖天的火光,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到得第二天才撲滅。

    午分時分,整座襄陽城恢復了平靜,只是街上依舊一片冷清,沒有誰敢在戰亂後的第二天就冒險出門。

    “鎮南將軍劉封,奉荊州牧劉琦之命,率軍收復襄陽,驅除曹賊……”

    不知何時起,大街上開始出現喊話的聲音,悶在家中避難的士民,心中的疑團這時才漸漸的解開。

    劉封的名字,他們並不陌生,早年湘東二郡起事之時,劉封的大名就在荊州傳得沸沸揚揚。

    至于劉琦的名字,對于這一城的百姓來說就更熟悉不過了。

    憑心而論,襄陽城,乃至荊州的百姓,對于劉表時代還是相當懷念的,在那個時代,荊州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一樣,賦稅不重,徭役不繁,先州牧廣施仁政,百姓生活和平而富足。

    那個時候,作為劉景升的長子,劉琦忠厚仁義這名,在民間也相當的有口碑。

    夢境般的和平,就在那一年被曹操的南侵所打破。

    時值如今,多少人背景離鄉,留下來的人,不但整日里為戰爭的陰雲提心吊膽,還要忍受著沉重的賦稅和徭役,生活之艱辛,讓每一個人都深深的懷念劉景升時代的美好。

    時隔多年,當他們再度聽到劉琦的名字時,打心底里便自然而然的產生了一種親切。

    蒯良的心中,恍惚間也回想起了那個難忘的時代。

    那個時候,他和弟弟蒯越一起,成為劉表的左膀左臂,幫助劉表把荊州治理成一個和平寧靜的世外桃源。

    然而,種種的原因,使得弟弟蒯越成為曹操麾下的重臣,而自己,則成了賦閑在家的閑雲野鶴,種種舊事,不想也罷。

    蒯良嘆息一聲,正欲轉身回房,僕丁卻忽然急急又來報︰“主人,府門有人叫門,自稱是鎮南將軍劉封,想要登門拜訪。”

    “劉封?他來找我做什麼?”蒯良眉頭微凝,心中忽生濃重的疑惑。

    “主人,咱們要不要開門?”僕丁焦慮的問道。

    襄陽易主,兵威在身,為了身家性命,蒯良沒有理由不見這位襄陽城的新主人,何況,蒯良對這個曾經劉備的義子,還懷有深深的好奇,潛意識當中迫不急待的想要見識一下,這個把荊州攪得天翻地覆的年輕人,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思索之下,蒯良擺手道︰“請他進來吧。”

    蒯良並沒有親往府門迎接,而是靜靜于的立于堂前,面色淡若的等候著,作為荊州蒯姓一族的二號人物,這一點的矜持是必須的。

    片刻之後,只見一名年輕的銀袍將軍,在三五名親兵的跟隨著,信步走上前來。

    蒯良暗吸了口氣,移步下階,微微拱手︰“不知劉將軍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劉封忙還之一禮,笑道︰“封唐突造訪,打擾了先生清靜,該請先生見諒才是。”

    “劉將軍言重了,里邊請。”

    襄陽蒯氏一族倒向曹操,理論讓也就是劉封的敵人,但蒯良見劉封帶兵而來,卻絲毫無有懼意,談吐言行得體自若,這份氣度,不由令劉封暗暗稱贊。

    主賓落坐已定,蒯良也不多客套,直接問道︰“良不過是一介布衣,不知將軍駕臨,所為何事?”

    蒯良直率,劉封也就不拐彎抹角,直言道︰“實不相瞞,封久仰先生之名,方今奉子德兄長之命,驅除逆賊,恢復景升先公舊業,故想請先生出山,擔任荊州治中一職,未知先生意下如何。”

    州牧之下,下設從事與假佐。其中從事有治中從事、別駕從事、簿曹從事,而治中從事又是州牧最主要的屬官。

    劉封請蒯越擔任治中從事一職,也就是要請他擔任荊州諸吏之首。

    此言一出,就連蒯良也大吃一驚,先不論自己是蒯氏一族之人,單以自己現下的身份,這劉封方一得襄陽,便要征闢自己為諸吏之首,這般舉動如何能不讓他吃驚。

    劉封卻有自己打算。

    龐統說過,荊襄蒯、蔡、黃、龐四大家族,若想坐穩荊州,非得此四族的支持不可。

    龐統為龐氏一族的杰出代表,他歸順于劉封,自然代表著龐家支持劉封。

    至于黃家,原本以黃祖為代表,是支持劉表的,但黃祖死後,黃氏一族的核心轉移向了黃承彥,黃家也改為支持劉備。如今荊州雖然得手,黃家與劉備失去了聯系,但想要得到黃家的支持,還需要時間。

    龐黃兩家,都是堅定的抗曹派,但可惜的是,這兩家的實力不及蒯蔡,所以並不能阻止當年劉琮以荊州降曹。

    蔡蒯兩家,是荊州最強的兩族,表面看起來,這兩族以蒯越和蔡瑁為代表,是徹頭徹尾的“降曹派”,而劉琮的降曹,也正是蒯蔡二人全力鼓動下才做出的決定。

    但是,龐統卻告訴劉封,這二族之中,其中的蒯家並非是鐵板一塊的降曹派。

    “劉將軍的抬舉,在下感激不盡,但在下只是一山野村夫,恐怕難當此重擔。”蒯良本能的一口拒絕。

    蒯良的反應早在劉封的意料之中,但他知道,若想在荊州站穩腳跟,光憑劉巴和龐統的支持還是不夠的,必須得到此人的支持,準確的講,應該是此人背後那個家族的支持。

    “先生曾為景升先州牧出謀劃策,成就荊州一番基業,如今子德兄長接掌父位,正想繼承先州牧的遺志,以仁義廣施于民,還望先生能念在先州牧的故主之恩,重新出山輔佐子德兄長。”

    士人愛名,講究故主之恩,劉封報出了劉表,自是壓得蒯良無從拒絕。

    蒯良無言反駁,沉吟半晌,卻好奇道︰“劉將軍,有件事我不得不問,你應該很清楚,我們蒯家的立場一向是世人皆知,你這般強行征闢我出仕,莫非就不怕養虎為禍嗎?”

    蒯良這一句反問倒也直白。

    劉封卻淡淡一笑道︰“無論旁人如何看待,但我很清楚,先生與令弟是不一樣的。”

    劉封所指的令弟,即是蒯良的弟弟蒯越。

    當年荊州宗賊廣布,劉表只身前來荊州,曾向他兄弟二人詢問如何令百姓歸附,剿滅群賊,蒯良主張施仁政,而蒯良則主張用權術,這兄弟二人的治國理念,本身就有所不同。

    待到後來,蒯越與蔡瑁結善,弄權玩術,漸漸被劉表引為心腹,而劉表雖然仍重用蒯良,但其地位卻已遠不及蒯越。

    再往後,曹操南侵之時,其弟蒯良力主降曹,而蒯良則認為曹操治國御民過于嚴酷,因此一力的反對,只可惜卻無力回天。

    劉琮決意降曹後,蒯良無奈之下,干脆辭官歸家,後曹操得荊州,對蒯越大加重用,對蒯良卻心懷怨意,索性也就不復啟用。

    蒯良雖然不及蒯越那般風光,但在蒯氏家族內部,卻擁有著相當大的影響力,他對曹操的態,很大程度也代表了蒯家一部分人的立場。

    蒯家內部的這般裂痕,自然是逃不過龐統的眼楮,所以在劉封決定奔襲襄陽之時,龐統就對他有過叮囑,讓他在拿下襄陽之後,務必要請蒯良出山相助,唯有如此,才能短時間內,迅速的穩住襄陽,乃至荊北的士民之心。

    而這也正是劉封在攻下襄陽的第二天,就親自來登門拜訪蒯良的原因。

    劉封並沒有直接挑明蒯氏兄弟間的關系,但言下之意卻已經很白,即是我劉封對你們蒯家的內爭了如指掌。

    蒯良的神情沉靜了下來,似乎陷入了一種抉擇之中。

    劉封知他心意已動,遂進一步道︰“我知先生有解蒼生于倒懸的仁義之心,而在我亦有舞干戚以濟事之志,先生身為蒯氏一族中的翹楚,即使是不為自己,也當為蒯氏一族未來設想呀。”

    劉封這話又暗含著幾分威脅。

    而今劉封已據襄陽,曹仁兵敗被擒,整個荊州無人是他的敵手,全據荊襄已是板上釘釘之事,而蒯氏一族扎根于襄陽,在襄陽改換主人的情況下,自然必須為家族的利益考慮。

    蒯良作為蒯氏第二號人物,無論如何也必須為保全家族利益而努力。

    沉吟良久之後,蒯良斂容起身,拱手默默道︰“良願為劉將軍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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