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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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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謝王堂燕】三國之戰神劉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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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利器

    大地在震顫,曠野的盡頭,一條細細的黑線正在蠕動

    朔風蕭蕭,刮面如刀。

    張飛下意識的束緊了衣甲,虎掌緊握著那柄飲血無數的丈八鋼矛,嘴角間浮起的,是一抹淡淡的從容。

    蛇矛一揚,旗幟揮舞,灘頭的三千步軍迅速的上岸,結成了一座步軍大陣,護住了身後的灘頭登陸場。

    戰鼓聲中,兵器出鞘聲、喘息聲、金屬撞擊聲響成一片,士卒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做最後的戰斗準備。

    晨光照耀著他漆黑的鐵甲,反射出眩目的光澤。

    張飛橫矛立馬,傲然立于陣中。

    太陽升起,晨霧漸散,地平線上的那道黑線越來越粗。

    大地的震顫越來越烈,仿佛沉埋在地下的遠古巨獸,咆哮怒吼著欲要破土而出一般。

    終于,那支來勢洶洶的敵軍,在一瞬間闖入了所有關中軍的眼眸。

    騎兵,那是一支奔騰如風的騎兵。

    那一桿迎風招展的烈烈旌旗上,赫然的繡著一個斗大的“曹”字。

    來將姓曹

    張飛的腦海中,迅速的搜尋著那些記憶中的名字,轉眼間,定格在那一個名字上面——曹彰。

    沒錯,就是這黃須小兒了。

    此時此刻,在那浩浩蕩蕩的鐵騎洪流中,曹彰正高舉著寶劍,策馬狂奔。

    鐵塔般的身軀之後,三千幽並鐵騎如影隨形般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後,龐大的騎兵陣仿佛來自于地獄的冥濤,挾著摧毀一切的威壓之勢,向著岸灘邊的關中步軍漫卷而至。

    與其他的兄弟不同,這位黃須兒志在做霍去病般的人物,他是曹操幾個兒子當中,為數不多的有萬夫不擋之雄的一個。

    當年曹彰曾奉其父之命,率軍出塞討伐烏桓,曹彰率軍大破敵軍,斬首數千,因此一戰而成名。

    自那一戰後,曹彰就經年駐軍于幽並邊疆,肩負著防御北方諸胡的任務。

    一月之前,劉封的大軍開始北伐,曹操不得不把二十余萬精銳,盡數調往東方來抵御劉封的強大攻勢。

    不過,賈詡卻識破了劉備的意圖,這位“毒士”料定劉備會趁機東進,而且,目標將不再是洛陽,而是並州。

    盡管如此,曹操卻沒有更多的軍隊去防御河東郡,所以,在賈詡的建議下,曹操便密調曹彰率幽燕騎兵,秘密的南下。

    曹操的計策很簡單,以幽燕鐵騎的沖擊力,將半渡的劉備軍沖垮于河灘之上,一戰挫其銳氣,使劉備知難而退,不敢覬覦河東。

    曹彰這一支騎兵的致勝關鍵,就在于出其不意。

    現在看來,曹彰做到的。

    渡河的三千張飛軍,盡皆是步軍,而且因為是輕裝渡河,只帶了些簡單的輕武器,諸如盾牌之類重裝備尚在西岸待渡。

    如此一支區區步軍,如何能擋得住他鐵流的沖擊。

    奔騰之間,曹彰的嘴角鉤起一抹詭殺的冷笑。

    腳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倒退,天地間只有健馬勁蹄叩擊大地所發出的轟鳴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腳下戰栗。

    烈烈豪情在曹彰的胸膛里熊熊燃燒,灼熱了他的如刃的雙眸。

    父親,我才是你最出色的兒子,今日一戰後,你會明白誰才配做你的繼承人。

    劍鋒一指,曹彰喉結蠕動,暴發出一聲悶雷般的“殺”聲。

    “殺”

    三千幽並鐵騎齊聲回應,數千鐵蹄踐起漫天塵埃,最前面的一排騎兵將直指虛空的長矛壓下,數百支鋒利的銳刃刺破了冷冽的朔月,化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長矛之後,一排排騎兵將手中的斬馬刀高舉過頂,寒輝如浪,幾欲將天空印寒。

    三百步,兩百步。

    敵騎飛速逼近,三千關中軍無不面露緊張之色 ,但他們的身軀卻如扎根于地下的蒼松一般,依然紋絲不動。

    注視著那漫卷而來的鐵流,張飛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

    號令再下,五百弩手應聲上前。

    臨陣不過三發,區區五百弩手,何以能阻止飛奔而至的鐵流沖擊?

    不過,張飛的臉上,卻涌動著前所未有的自信。

    那五百弩手,正是他破敵的秘密武器。

    因為,他們手中所執之弩,並非普通的弩機,而是諸葛亮所發明的諸葛飛弩。

    先前諸葛亮提出攻入河東,以並州為突破口攻取河北諸州時,法正便曾提醒,以曹操和其手下謀士的智謀,十有八九亦會有所提防。

    那時,諸葛亮便推測出,劉封的進攻會令曹操兵力捉襟見肘,無奈之下,他定會調會曹彰的幽並鐵騎南下,妄圖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為了對付那幽並鐵騎,諸葛亮早在一年前便發明了這連弩。

    五百連弩手,追隨著張飛第一時間渡過黃河,為的便是今日這一戰。

    “準備。”

    隨著張飛一聲厲喝,五百諸葛飛弩手,分列前後三排,均擺出了射擊的姿勢。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時機已到,張飛暴喝一聲︰“放箭”

    第一排的一百多諸葛連弩手,立時開始了不間斷的推拉動作,他們只管埋頭推拉弩機,甚至都不去瞄準敵騎。

    這諸葛連弩的優勢,就在于它的密集齊射而非準確度,弩手們根本不需仔細瞄準,只需保持一個大致的方向,單調的重復同一動作便可。

    十五秒內,一千五百多支弩箭如飛蝗一般的射了出去。

    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在不足三十余丈的沖擊破上,一下子射出如此之多的箭矢,這是何其恐怖的一個密度。

    沖在最前方的數百持矛騎兵,無一例外的經受了暴雨般的箭矢洗禮。

    即使他們沒有被射中要害,但不管是人還是馬,一旦沾上這浸以劇毒的弩箭,頃刻間便喪失戰斗力。

    步軍陣前,一片人仰馬翻的慘烈之景。

    如此突然的打擊,神器一般的秘密武器,曹軍根本就沒有任何預料。當前排的先鋒騎倒地之時,後面的騎兵因為沖勢太快,根本無法止住前進的腳步。

    就在曹軍騎陣陷入混亂之時,第二排、第三排的諸葛連弩手輪番上前,一分鐘之內,又射出了三千多支劇毒弩箭。

    于是,原本洶洶不可阻擋的鐵騎之陣,便在這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徹底崩潰。混亂之中的敵騎,不是被密集的連弩射死,但是在互相的傾軋中被踩踏而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亂軍中的曹彰,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精銳的幽並鐵騎被如此蹂躪,他卻絲毫沒有一丁點回天的辦法。

    驚變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于他還來不及從驚覺中回過神來,下令撤退之時,他的幽並鐵騎便已隕落在這黃河之畔。

    曹彰的心中,此刻涌動著前所未有的痛苦和驚怖。

    就在曹彰和他的殘存騎兵,尚在混亂中掙扎之時,敵軍陣中,炮聲一響,三千步軍轟然而動。

    張飛一馬當先,率領著他的步軍殺上前來。

    騎軍的優勢就在于他的機動力和沖擊力,此刻,同時喪失了這兩個最關鍵的優勢,而且還軍心惶恐,眼前的幽並鐵騎,其實與待宰的羔羊並無兩樣。

    鐵臂舞動,猶如萬千條銀蛇在竄動,鋼矛過處,肢飛血濺,無人可當。

    一顆顆人頭被斬落,一具具身軀被劈開,那黑面的戰將,如同地獄而來的魔將,唯有熱血才能緩解他心中的饑渴。

    張飛殺得何其痛快,這一刻,他是把壓抑于心底的無盡怒火,統統都傾泄在了這些倒霉的敵卒身上。

    壓抑了太多,隱忍了太多,今天,他豈能不殺個天翻地覆。

    漫天飛灑的血霧,一員黃須戰將踏著遍地的屍骸,飛奔而至,手中一柄嗜血的戰刀當頭劈來。

    慘敗的曹彰,欲要用敵將的鮮血來洗刷這恥辱。

    殺紅了眼的張飛,任何人在他眼中都如草芥一般,面對著這武藝不凡之將,他絲毫沒有半分動容。

    猿臂展動間,手中的蛇矛已化做一條美妙的曲線,沒有帶起絲毫氣流、無聲無息的割向來將的脖頸。

    無論是力量、速度還是技巧,這一擊,都已至當世絕頂的境界。

    叮——

    刀矛交錯,瞬息間,巨力如濤濤江水灌入身體,沖擊著曹彰的五髒六腑,他只覺交手一剎那,全身的筋骨都為之錯動了一下。

    腔中熱血上涌,心頭更是寒氣直冒。

    錯馬而過,猛然驚覺的曹彰,再次仔細看那敵將,卻才辨認出來,那人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張飛。

    那個在長阪坡一聲喉,便將一員曹將吼破肝膽的魔鬼之將。

    思緒未及轉動,只聽一聲馬嘶,余音未消,那鐵塔般雄偉的身軀,已然急速膨脹,直至填滿整個視野。

    狂嵐驟起,剎那間,一股鋒利無匹的殺氣從左側撲天蓋地的沖過來。

    不容猶豫,曹彰急將一身的力氣灌入手臂,雙手緊擎大刀舞成一片鐵幕。

    空氣之中,再次暴發出一聲雷鳴般的金屬交鳴聲,飛濺的火星與鮮血融合不辨。

    刀與矛第二次相交,一股千斤之力從手中兵器上傳來,那一瞬間,曹彰只覺雙臂劇麻,幾乎失去了知覺。低眼一瞟,虎口處已是血淌不止。

    這就是張飛的實力嗎?

    曹彰心驚膽戰,一身的豪氣全無,他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他召手。

    他甚至都沒有過多震怖的時間,張飛那一柄蛇矛,如鬼神一般,一擊快過一擊,千斤之力,如層層疊浪撞踵而至。

    曹彰應接越加的吃力,轉眼二十招已過,他幾乎已被那洶涌的攻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冷笑,蛇矛的鋒刃在眼前閃現,他順時針的旋轉著,發出龍吟虎嘯般的異聲,在曹彰的眼中無限的擴大。

    狂瀾巨濤般的殺氣迅速凝驟,形成一束旋轉放射的渦流電射而至,矛鋒未至,這強勁之極的刃風沖擊下,曹彰只覺臉上的皮膚已劇痛難當,勁風竟是刺得他難以睜眼。

    一聲沉悶的響聲過後,狂風驟止。

    那一張冷峻無雙的黑面,定格在自己的正前方,那微凝的眼眸中,流轉著藐視天下的不屑。

    曹彰低下頭,只見那一柄蛇矛已經洞穿了他的胸膛,一股股的熱血,正井噴般的四溢。

    “我……我……”

    曹彰錯動著牙齒,似乎想要說最後的遺言,但從舌根涌上的鮮血,卻封住了他的喉管。

    噗

    張飛猿臂一抖,將蛇矛拔出。

    曹彰捂著那空洞的創口,晃了一晃,便從馬上栽倒下去。

    五天後,許昌郊外,中軍大帳。

    曹操面如死灰,蒼白的眉宇中,涌動著許久未有的痛苦。

    那般表情,勾起了左右人的回憶。

    很多年前的南陽之役,那一次,他深愛的長子曹昂,死在張繡叛亂一役中,那一次,曹操也曾這般痛苦過。

    從河東而來的戰報,已經讓曹操整整兩天不眠不休。

    愛子曹彰死于張飛之手,劉備的五萬大軍成功東渡黃河,河東郡諸縣望風而降,張飛的先鋒軍已經北上直取並州刺吏部太原郡,而劉備後續的大軍,亦在源源不斷的涌入並州。

    很久以前,賈詡就識破了劉備的陰謀,在曹操看來,曹彰和他所率的幽並鐵騎,足以挫敗那織席販織之徒的詭計。

    但曹操萬萬沒想到的是,敵人竟然裝備了“諸葛飛弩”那般不可思議的武器。

    小小的一架弩機,就這樣輕松的破解了他的全盤布局。

    難道,這就是因果輪回的報應嗎?

    從徐州時代時,一次次的逆境中,每每到關鍵時刻,他都仿佛如有神助一般,為他創造出一個個的機會,成功的化解危境。

    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他的好運氣透支過度,現在,終于是到了償還的時候了。

    莫非,這一切都是天意嗎?

    從不信命的曹操,在這人心灰意冷的時候,他的信念卻開始動搖了。

    正自心灰意冷時,親兵匆匆入內,將一封發自于兗州的急報送上。

    東阿一戰,敵將甘寧陣斬曹休,兗州軍團大敗,敵方北路水軍,已經成功的開進黃河。

    又是一道讓人沮喪的噩報,又一名曹家將隕命敵手。

    精神再度受創的曹操,那雙灰暗的眼眸中,陡然間噴涌出滾滾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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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戰場

    曹操陡然間跳了起來,怒目圓睜,環視著帳中的文武諸臣。

    怒氣在腔中翻滾許久,他沉聲道了一句:“我要與劉封小兒決一戰死。”

    決戰

    帳中諸人,大多人的神色都為之一變。

    而今河東失陷,東阿潰敗,東西兩線的形勢危如累卵,軍心士氣都受到極大的震動。

    這般不利的情況下,曹操竟然要選擇主動與劉封決戰。

    眾人的眼神中流露著猶疑的神色,顯然,他們都以為曹操是因愛子之死受到刺激,一時間做出了這等沖動的決定。

    沒有人敢阻礙,正逢氣頭上的曹操,誰敢去斗膽惹怒他。

    這時,盛怒之後的曹操,他的表情卻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掃視著諸人,默默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我要告訴你們,到了現在這般地步,只有決死一戰,先打垮劉封,方才能夠抽身解河北之危,我們沒有選擇。”

    這一語後,諸臣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們都是明白人,很快就體會到了曹操之良苦用心,或者說是被逼無奈下的不得已而為之。

    河北一片空虛,河南的局勢也已越來越惡化,即使他們不選擇在許昌一線與劉封主力決戰,甘寧的那支偏軍沿黃河西進,亦可繞道于他們的背後,直接攻取洛陽。

    現在的情況是,他們已經無任何兵力可調,唯有選擇與敵決戰。

    這一戰若勝,曹家勢力將浴火重生。

    若敗……

    沒有人敢去想象失敗會是怎麼樣。

    榮華富貴,地位權勢,所有的一切,奮斗一生的成果,也許都將灰飛湮滅。

    唯有一戰。

    兩天之後,一封決戰邀書送到了劉封手中。

    看到曹操這封親筆所寫的挑戰書,劉封著實是感慨良多。

    這不僅僅是一封挑戰書,更是曹操的一種正式的承認,承認他劉封已經達到和漢之丞相平起平坐的地位。

    奮斗了這麼多年,劉封總算是走到了這一步。

    盡管劉封明白,其實自已現下的實力,已然超越了曹操。

    “看來我們的曹丞相已經是走投無路,想要從我這里涅盤重生了,呵呵……”

    劉封將那戰書示于眾人,諸將皆是躍躍欲試,熱血激蕩,紛紛要求與敵決戰。

    龐統手捧著那道戰書,捋須笑道:“劉備果然偷襲了河東,眼下河北一片空虛,若非如此,我們的曹丞相怕是不屑于跟我們一戰的。”

    龐統原本是以揚州刺史的身份,留鎮于建業,但因前線的戰事已進入到關鍵性時刻,為了保證用兵的正確性,劉封不得不將龐統從後方調來。

    聽得龐統這一番言語,劉封知道他這首席謀士也贊成與敵決戰,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修書一封,他曹操要戰,我便與他戰。”

    龐統放下戰書,擺手道:“先不急著回復,我們不妨先去曹操選定的決戰戰場去視察一番再說。”

    劉封深以為然,于是,當天便率數百精騎,與龐統等前往一探。

    傍晚時分,待到遠方天際最後一絲血紅也變得黯淡無光時,劉封他們一行抵達了預定的戰場。

    此時夜幕將至,侍衛們便摸出火石,將帶來的火把悉數點起,火光在松油火把的頂端跳動一氣,先是微弱,然後漸漸明亮起來,將方圓數百米的地方,照射的通明一片。

    曹操所選定的這片戰場,叫作樂嘉,是位于潁水下游,西華縣之東的一片小平原。

    此處位于兩軍對峙的中央地帶,曹操把這里選做為決戰地點也無可厚非。

    只是,這片方圓數十里的平原地帶,卻有一小塊的沼澤,將對陣雙方的右翼與左翼隔開,無法直接交戰。

    “老將軍,你經驗豐富,依你之見,我軍若在此間與曹軍決戰,當如何排兵布陣?”劉封向身邊隨行的張任問道。

    張任審視著這片廣袤的土地,良久之後,不緊不慢的道出了他的戰術。

    以張任的布置,此番決戰,應當把最精銳的,擅于步戰的荊州軍和益州軍大部兵力布置在左翼平原戰場,將部分不擅陸戰的揚州軍布置在沼澤之後。

    劉封各軍人數上雖佔據著優勢,但曹操的騎兵數量卻是己方的一倍,步戰較弱的揚州軍團便可借著前方沼澤地形來抵擋曹軍騎兵的進擊,若是小股敵軍前來,可以輕松將敵消來。

    這般一布置,曹軍的右翼就等于被廢掉,只能靠左翼和集中了大部分主力的劉封軍死戰。

    盡管平原作戰,曹軍的騎兵擁有著相當大的優勢,但劉封軍完全可以憑借著人數的優勢,再加上一部分騎兵協助,抵消掉曹軍的優勢。

    張任相信,此時的曹軍士氣低落,而己方卻士氣高漲,這一場平原大戰,必定能夠取得成功。

    只要左翼戰場得勝,則全局的戰場也將在己方掌握之中。

    憑心而論,張任的排兵布陣之方,深得用兵之妙,無論對于地形,還有兵力的撐控,都體現出一員老將的經驗豐富。

    隨行的其他一些將領,盡皆也附議張任的作戰計劃。

    劉封聽過他一番分析,不禁微微點頭表示贊許,雖是如此,但劉封卻仍心懷一絲擔憂。

    樂嘉這塊戰場,西高而東低,但曹軍身處高地,己軍地處低地,雖然高差並不很大,但曹軍的騎兵以高沖低,其沖擊力亦會大有提升。

    這樣的話,縱使己方士氣高漲,人數又佔優,但最多也只能在左翼與曹軍拼個平手。

    還有就是右翼,諸將皆極為信任那片沼澤,認為曹操絕不可能自右翼突破,但在劉封的心中,卻覺得諸將所認為最安全的右翼,恰恰有可能是最危險的地段。

    曹操此人用兵,和自已一樣,向來喜歡出奇制勝。

    縱使是逼不得己下的決戰,但曹操將戰場選在此處,也絕不可能僅僅是想佔據高地這麼簡單。

    劉封沒辦法說出個所以然,他只是這般本能的感覺如此。

    劉封回過頭來,在人群中間,他尋找到了龐統。

    他身材低矮,這般夾雜在諸多身材高大的將軍和衛士中間,顯得很是滑稽。

    但是,那雙眼楮之中,眼神卻凌厲無比,鋒銳如刀刃相加。

    “軍師,這一戰你有什麼看法?”劉封詢問道,如此事關成敗的一場大戰,他如何能不聽取首席謀士的意見。

    龐統審視著這曠野良久,緩緩說:“主公,我以為,這一仗不能這麼打。”

    龐統的目眼目視著遠方,夜幕低垂,幾顆星星在穹空中閃爍。他的目色穿破也的靜寂,仿佛能看到不遠處的星空之下,那十幾萬蠢蠢欲動的敵人。

    劉封正視著龐統的目光,從那眼神中,他似乎看到了某種不謀而合。

    月近西沉,正是將士們熟睡之際。

    連綿十余里的曹軍大營,一片的靜寂。

    驟然之間,鼓聲突起,如雷鳴般滾滾而來。漆黑的夜中,喊殺之聲驟然而起,瞬間擊碎了這也的沉寂。

    數道南軍騎士從也中殺出,飛奔如風,從曹營之前飛掠而過。在一陣喊殺聲中,無數的火箭如飛蝗般竄入曹營,木柵、帳營等一點即著。

    正自熟睡的北軍士卒盡皆被驚起,各營的將軍迅速的點集兵馬,準備應對敵人突然的夜襲。

    大將于禁策馬飛奔于各營之間,厲聲吼叫著,鎮服著惶亂的人心,命各營不得擅動,只能強弓硬弩回擊夜襲之敵。

    過不多久,三千步騎迅速的集結完畢,于禁飛馬于前,率領大軍殺出營外,準備反擊敵襲。

    然而,當北軍步騎殺出營外之時,敵襲的南軍卻早就隱入夜色之中,火光照映下,除了幾許漫空的塵土之外,看不見半個敵人的影子。

    “娘的,又是虛驚一場。”

    于禁淬了口唾沫,大罵一聲,下令全軍回營。

    鳴金聲響起,剛剛沖出營外的大軍,旋即便又退了回來。

    離決戰之期還有三日。

    自從劉封答應曹操的決戰之後,這些天來,南軍借助著人數的優勢,分做數隊,不分晝夜的襲擾曹營。白天里擂鼓,夜時就放冷箭,攪得數萬北軍將士難以安睡。

    很明顯,劉封是想在決戰開始前,盡量的打擊到曹軍的士氣。

    歸營後的于禁,策馬直奔曹營中軍大帳而去。

    此時的曹操,也已被敵兵的夜襲吵醒,仿佛已經習慣了一般,他並無絲毫惱意,反而索性挑燈看起兵書來。

    一入大帳,于禁便拱手憤憤道:“丞相,賊軍連連襲擾,吵得我軍難以安睡,我請丞相允許,讓我派兵以相同的手段回擊。”

    “文則,你素來沉穩,怎的現在也被敵人的雕蟲小技擾亂了陣腳。”曹操放下書來,微笑著說道,口氣之中,實則並無責怪之意。

    于禁極力的平伏下惱火的心情,默默道:“決戰在即,我只是想讓士卒們在決戰前能有一個飽滿的精神。”

    提及于此,曹操話鋒一轉,問道:“既然說到了三日後的決戰,那我倒想問問文則你,你認為這場決戰,我方有幾分勝算?”

    于禁沉默了片刻,直言不諱道:“恕我直言,我以為三日後的決戰,我軍並無勝算。”

    此言一出,左右的侍衛神色均是一變,生怕于禁的坦率惹惱了曹操。

    而此時的曹操,臉上卻並無半分怒色,反而流露出幾分詭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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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大會戰

    “文則何出此言?”曹操不急不怒的問道。

    刀削似的面龐中,涌動著剛果之色,于禁語氣平靜的答道︰“賊軍眾,我軍寡。賊軍士氣高漲,我軍士氣低落。決戰之場,我軍一翼為沼澤所阻,無法發揮騎兵優勢,只能和賊軍正面相拼。有此…,故末將以為我軍勝算無多。末將直言之處,還望丞相恕罪。”

    這一席話後,曹操哈哈大笑。

    從那笑聲中,于禁聽出了些許端倪,眼眸中不禁閃過一絲興奮,忙道︰“丞相,莫非我方才之言,丞相早有所料,心中已然有應對之策?”

    笑聲驟止,曹操深陷的眼眶中迸射著殺機,冷笑道︰“若不是有諸般不利,我又如何能誘得劉封那廝與我決戰呢。”

    于禁似有會意,眼眸不禁一亮︰“丞相莫非是想從那片沼澤下手不成?”

    曹操捋須笑道︰“地形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一片沼澤雖不易用兵,但我曾去視察過,只要多備柴薪泥土,使些人力,在沼澤中填出條路來並不難。”

    沼澤中填路而行,這似乎與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有相同的道理。

    于禁的思維飛快的轉動,他猛然間意識到曹操和他說這一番話的用意何在。

    他的神情立刻肅然,拱手慨然道︰“丞相既有此妙計,末將願率此奇兵,越過沼澤突襲賊軍。”

    曹操和于禁說這些話,用意自然是想對他委以重任。

    其實在曹操心目中,于禁並非是那種出奇制勝的將才,如果他有選擇的話,寧願選擇張遼、樂進這等猛將。

    只是,數年來的戰爭中,良將勁兵損失幾近,環顧左右,能堪此重任者,也就只剩下一個于禁。

    曹操站將起來,輕撫著于禁的肩,感慨道︰“文則,你自反董之時就追隨于我,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是我最放心的良將。眼下我們辛苦所創的基業,已是危如累卵,三日後的決戰,更是事關興亡。勝負的關鍵,我就全都交在你手上了。”

    多少年了,上一回聽到曹公這般交心似的話語,已不知是多少年前。

    此刻,于禁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燃燒,千斤的重擔落在他的肩上,讓他感受到的不僅僅是沉甸甸的重量,更是一種漸起的濃濃戰意。

    為了榮耀,為了恩情,于禁必須去戰。

    激動之下,于禁抱拳叫道︰“丞相放心,有我于禁在,曹家的天下,絕不會傾覆。首.發”

    曹操甚覺滿意,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接著道︰“明日一戰,我將七千騎兵交給你,你率軍填沼而過,出奇不意的攻敵左翼。我料那劉封必會將不擅步戰的江東兵放在左翼,你必可一擊而勝。只要左翼一潰,我大軍趁勢掩殺,定能大獲全勝。”

    這一戰,曹操集結近一萬的騎兵,如今一下子就把七千騎兵交給于禁,這就意味著,在正面戰場上,劉封軍的騎兵數量甚至還要多于本方。

    曹操這是打算孤注一擲了。

    于禁沒有一絲猶豫,鄭重的應道︰“末將遵命。”

    清晨,秋高氣爽,萬里無雲,正是大戰之時。

    天尚未亮時,各營中已是炊煙裊裊,廚軍們殺雞宰羊,把上好的白米下鍋,過不多時,方圓十數里便已被肉香所籠罩。

    對于許多士兵來說,這也許是他們此生吃到最豐盛的一頓早餐。

    或者,也是他們最後的一餐。

    天光放曉時,中軍大營的校場上,已是人山人海,六千多名整裝待發的戰士,靜靜的站在校場的中央。

    晨風吹拂著旗幟和戰袍,戰士們手持各式兵刃,紋絲不動,一個個如鐵塔般巍然而立。

    靜寂的人群,突然間嘈雜起來,伴隨著充滿擁戴之意的歡呼聲,那年輕的統帥,騎著高頭駿馬緩緩的走上校閱台。

    他的濃眉緊壓著一對鷹隼般的銳眼,那雙眼楮里有一種東西,仿佛在凝視,卻又仿佛在沉思,呈現出遠遠超越其年齡的堅毅和沉穩。

    今天的劉封,依舊頭戴著那頂鷹紋鐵盔,銀灰色的頓項軟軟的垂在肩膀上。

    他用一只手自在的操縱著韁繩,另一只手倒提著那柄碩大無朋的銀色重槍,背後斜挎著一張大弓,腰間一柄寶劍,在馬鞍的左右兩側,各掛著一只巨大的箭囊。

    “萬歲~~萬歲~~”

    將士們人聲鼎沸,歡呼雀躍。

    他們的呼吸因興奮而變得愈加的粗重,這也難怪,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這還是生平頭一次被這位威震天下,戰神一般的主公檢閱。

    此刻,他們目睹著劉封赫赫神威,心中不禁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興奮,他們無不在感慨,今生能夠追隨這樣的主公天下,實在是萬分的榮耀。

    劉封昂起首,正視著校台之下。

    一縷陽光射入他的眼內,他稍稍低下頭,只見刀矛如林,戰甲耀眼,一眼望去,黑壓壓的鋪天蓋地一般,氣勢甚是浩蕩。

    此時此刻,劉封只覺胸中豪氣頓生,盡管他身經百戰,但那擎槍的雙手仍是微微的浸出了些汗漬。

    他仿佛能夠看到,自己輕輕的一揮手,他的十萬將士一往無前,將所有阻擋他們的敵人踏為粉碎。

    天下的氣運,盡在今日一戰。

    深吸過一口氣,劉封將手中的銀槍猛然一揮,高聲喝道︰“出戰”

    馬蹄聲如雷,鼓聲與牛角聲如悶雷般激盪,遍營的旗幟如波浪起伏而動,十萬的將士,他們的呼吸聲竟也仿佛匯聚成一處,在甲冑撞擊的金屬敲聲中,緩緩的開出營外。

    連綿十余里,一座座大營中,一隊隊的步騎徐徐而出,如百川之流一般,向著樂嘉戰場匯聚而去,最終,在那一片曠野中,化成了一片鐵甲森森的汪洋大海。

    此時,日頭已升,晴空萬里。

    蒼天之下,十萬人對八萬人,近二十萬人的龐大的陣勢,隔著數百丈寬的原野形成對峙之勢。

    劉封舉目遠望,只見對面的曹軍陣中,一名持著使旗的騎士飛奔而出,那應該是曹操派出的叫戰使者。

    那使者須臾而至,來至南軍陣前,高聲叫道︰“我家曹丞相命我前來一問,劉封可敢戰否?”

    明明是約定決戰,曹操還多此一舉的派人來問這麼一句,顯然是想以挑釁的姿態,助長己方的士氣。

    左右望向劉封,等著他如何回應。

    劉封卻冷笑一聲,二話不說,取下大弓,彎弓似月,箭如流星。

    只見一道寒光穿過眾軍的頭頂,一箭正中那曹家使者的額頭,噗的一聲,應聲落馬。

    南軍將士,頓時歡呼吼叫,仿佛熱血被那一星飛濺的血光點燃,滾滾的戰意熊熊而起。

    這一幕,陣中的曹操親眼所見,頓時勃然大怒。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互殺來使之事也不是沒有,只是,似這般在數十萬將士陣前,公然射殺使者之事,曹操還是頭一回踫上。

    劉封這一招,夠無賴的。

    更無賴的還在後頭,劉封射殺敵使後,腦子里靈光一閃,忽然扯起嗓門大叫道︰“生擒曹操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左右數百親軍會意,立刻跟著齊聲大叫︰“生擒曹操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幾百個彪形壯士齊聲一吼,聲如悶雷,遍野相聞。

    這般一煽動,頃刻間,十萬將士便跟著一聲大叫起來。

    極度挑釁與蔑視的吼聲,隆隆如天崩地裂一般,又如千萬的野獸在咆哮,只令對面的曹軍為之色變。

    此時的曹操,臉色鐵青,他無法再容忍這肆意的嘲諷,馬鞭向前一指,低喝一聲︰“出擊”

    中軍令旗搖招,數十面大鼓隆隆而起。

    助威的鼓聲中,前軍十幾個三千人的方陣轟然而動,向著南軍推去。

    曹軍已動,劉封豈能落後。

    隨著他一聲令下,數百面將旗迎風而動,張嶷、馬忠等一個個統兵之將,將自己的命令傳達下去,各級的正將、副將又依著上命,用旗語指揮著自己下屬軍隊,直至傳達到最低一級。

    吼聲與鼓聲中,刀盾手、長矛手、長槍手、弓弩手,各式兵種組成的步兵方陣,迎著敵人緩緩推進而去。

    相隔百余步時,萬鳥振翅之聲驟起,號角和鼓聲瞬間淹沒有尖銳的箭矢破空聲中。

    嗖~~

    嗖~~

    雙方弓弩手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動了遠程箭襲,飛蝗般的箭雨,在天空中交織成一道遮天的巨網,轉眼間傾落向對方陣地。

    淒厲的叫聲頓起。、

    弓箭急發不停,無休無止的收割著人命,血水四溢,在生者的腳下匯集成河。

    鐵牆在箭雨中前行,倒地的屍骨被踐踏,血水混著內臟,被深深的踏入泥土之中,過不多時,黃塵滿地的原野,便被染成一片巨大無比的紅色地毯。

    每個人的心都深深的為這般慘烈所震撼,但這些精銳的健兒,用他們堅強的意志,強行壓制住內心的恐怖,勇敢的迎著箭雨前行。

    片刻之後,兩道橫亙數里的銅牆鐵壁生生的撞擊在一起。

    兩軍接戰處,如同絞肉機一般,瞬間卷起無數的飛肢斷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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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5 00:23: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三章等你很久了

    血肉之軀,在這大絞盤中被磨為粉碎。

    長刃翻飛,利矛戳刺。

    刀砍入骨肉的鈍響,士卒重傷後的痛苦呻吟,馬匹受戮後的嘶叫,各種各樣的慘烈聲,蓋過了隆隆戰鼓。

    整個戰場,有如鬼域。

    除交戰的持續,越來越多的後續兵力被投入到戰場當中。

    高踞馬上的劉封,舉目遠望,只見向西一線,橫亙十數里,數不清的士卒糾纏在一起,大部分都被鮮血洗染,分不清誰是誰。

    征戰無數,殺人無數,但在此刻,看著如此規模的大混戰,劉封的心頭仍不免涌上幾分震撼。

    從清晨殺到中午,屍疊累累,血染大地,但這場大決戰依舊不分勝負。

    前方側翼,塵埃驟然大作。

    巢車上的哨兵急是旋動信號旗,旁邊的牌兵忙道︰“主公,側前方敵人有騎兵殺到。”

    劉封微微點頭,戰斗廝殺到這份上,也該是曹操動用他殺手 的時候了。

    “傳令下去,騎軍迎擊。”

    號令傳下,黃色的令旗旋轉攪動,翼側巡游的四千騎兵聞令,迅速沖出本陣,迎著那襲卷而來塵暴殺去。

    這洶洶的騎軍,黑色的鎧甲反射著陽光,周身呈現出一種火焰外沿般的金黃光芒。

    伴隨著雷霆般的怒吼,這些勇敢的騎士,一個個雷奔電走,快馬如龍,仿佛是從地獄回到人間的復仇鬼神。

    身處南方,沒有馬匹的來源,劉封能建立起這樣一支成規模的騎兵,還要感謝曹仁和曹洪兩兄弟。

    早年的江陵一役,劉封生擒曹仁,繳獲近一千良馬的第一桶金。其後,又在淆水一役,大破曹仁虎豹騎,再度繳獲戰馬數千。

    正是仗著這些繳獲的戰馬,再加上四處搜羅,劉封才能夠建立起一支規模約五千人左右的騎兵。

    盡管其數量尚與曹家騎兵有所差距,但對于一個立足于南方軍閥來說,這已經是相當的不容易。

    況且連年來曹操騎兵多番遭損,此消彼漲之下,曹軍的騎兵優勢已經無法成為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所在。

    神思之際,那兩道東西而至的鐵流,已是轟然相撞。

    在一波人仰馬翻的慘烈之後,數千騎兵絞斗在一起。

    塵埃落定,當劉封凝目遠觀時,卻忽然發現了幾分不同尋常。

    根據戰前的偵察,曹操應當有一萬左右的騎兵,但是在此時這支交戰的敵騎數量,卻不足三千余騎。

    而這曠野之上,敵我雙方的力量分布一覽無余,細細搜尋,卻並不見曹軍其他七千多騎兵的蹤跡。

    這其中,似乎另有玄機。

    細觀良久之後,劉封的嘴角上鉤,閃現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詭笑。

    泥澤之中,于禁和他的三千鐵騎在緩緩的行進。

    從昨夜開始,他和他的騎士們,就在督促著數千民夫填澤開路。

    這樣大規模的會戰,無論敵我雙方,都不可能僅僅只有表面的那麼多兵力,光是為了從許昌方面運糧,曹軍這一次就征集了將六萬的民夫。

    劉封軍方面也不例外,此番樂嘉決戰,同樣在淮南一帶征集了大量的民夫。

    不過,令于禁感到興奮的是,就在開戰前不久,他剛剛收到一個令他精神為之一振的情報。

    或許是為了確保左翼壓倒性的優勢,劉封將原本布于右翼的萬余江東兵調走了一半有余,以數千民夫建起了一道簡易的營壘,似乎是想借此來彌補兵力上的削減。

    敵人這般的臨戰變化,正中于禁的下懷。

    只要他的騎兵能成功的填澤而過,憑著騎兵的沖擊力,便可一擊沖散那些基本沒有戰斗力的民夫,借此潰勢,可輕而易舉的沖破敵方營壘,一舉擊垮那數千不堪一戰的江東兵。

    一切似乎都在按著曹丞相的預計在進行,于禁儼然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加把勁,都給我麻利點。”

    念及此,于禁揮鞭大喝一聲,驅使著民夫們加快填澤的速度。

    日過正午,不知不覺中,漸已西沉。

    耳邊的傳來喊殺之聲,依然沒有減輕的跡象,沼澤之南的主戰場,血戰仍在繼續。

    然而,探馬卻一次比一次焦急的趕來,帶來的是本軍漸已不支的壞消息,曹c o更是屢次的派心腹前來,催促于禁加快動作。

    于禁所能做的,只有鞭笞著民夫不停的工作。

    幾千民夫,從昨晚到現在,幾乎就沒有休息過,連喝口水的機會也沒有。在官軍威b 之下,他們只能如畜生一般無休止的忙碌,不堪重負,活活累死者,竟有數百。

    于禁並不是殘酷之人,但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他只能收起心中的仁慈,命令將民夫的屍體一並填入澤中,仍舊殘忍的鞭笞著這些苦力勞作。

    黃昏時分,一條貫穿沼澤,長達數里的土路,終于被填了出來。

    沼澤之畔,正在加固營壘的民夫們發現了沼澤中的異狀,很快便有驚恐者回營前去報信。

    于禁毫不遲疑,長嘯一聲,率領著他的三千騎兵沖出沼澤,向著南軍剛剛扎好的營壘前去。

    鐵騎如從天降一般,突然出現在眼前,千余民夫間時驚恐而散。

    于禁的鐵流毫無阻擋,鐵騎踏破那脆弱的營柵,長驅直入殺入敵營之中。

    就在于禁準備借著敵方潰亂之勢,一舉沖垮那幾千猝不及防的江東兵時,他卻赫然的發現,潰散的民夫之後,竟然聳立著戒備森嚴的南軍步陣。

    大旗之下,老將張任橫刀而立,當他看到沖入營中的敵騎時,滿是白須的嘴角,不禁流l 出一絲冷笑。

    幾天前,當劉封接到曹操的戰書,去往預定的戰場視察之後,就暗自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隨後,龐統透徹的分析,則讓劉封恍然覺悟。

    奇正相合。

    這麼多年來,從官渡到徐州,從徐州到關中,諸般戰役,曹操無不是以奇兵致勝。

    龐統根本不相信,在這樣一場決定興衰的大決戰,曹操會把取勝的籌碼,全部壓在一場二十萬人的血肉廝殺上。

    奸如曹操,必有奇兵。

    這一片看似無法用兵的沼澤,恰恰便是出奇兵的最佳之地。

    當天,在回應了曹操的決戰之邀時,劉封便和龐統定下了將計就計之策。

    他根據曹操的預想,將戰力較弱的江東兵排在了右翼沼澤之後,為了進一步迷惑曹操,他甚至還臨陣削減了右翼的兵馬,故意把一群沒有戰斗力的民夫派了上來。

    而隱藏在這營中的,卻是張任所率的五千精銳的荊益混合兵團。

    當于禁和他的騎兵沖入營中之時,張任就知道,他那年輕的主公,又一次做了正確的判斷。

    長刀揮過,號令之下,千張良弓勁弩一時齊發,密如飛蝗,抹有劇毒的箭矢騰空而起,如天羅地網一般,向著那些收止不住腳步敵騎傾泄而去。

    曹軍原以為自己才是出其不意的那一方,沖入營中的他們,只想著大殺一番,猛然見到軍容整齊的敵陣陳布于眼前之時,心中無不駭然。

    就在他們精神稍一愣怔的一刻,箭雨已是呼嘯而至。

    于禁急是舞刀咯擋,而他左右後應稍慢的騎士,則是被收割的麥稈一樣,齊刷刷成片成片的栽落馬下。

    只一輪箭射,便有百余士卒斃命。

    “不許後退,給我沖上去”

    于禁厲聲吼叫,逼迫著他惶恐的部下繼續前沖。

    此刻,明知中計,他卻沒有撤兵的機會,沼澤中的那條狹窄的土路,根本容不下他的騎兵迅速撤退,向後退卻,只會成為敵人射殺的活靶子。

    而且,如若一撤,則曹公的計謀便就此付渚東流,由此所造成的後果,實難設想。

    事到如今,于禁只有拼死一試,只要能沖垮這幾千南軍步卒,便仍有反敗為勝的最後一絲希望。

    士卒們在于禁的激勵下,只能鼓起勇氣,迎著箭雨向前沖擊。

    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這營壘中到處都是營帳、車幔之類的障礙物,他們胯下的戰馬,根本無法沖起速度。

    于禁這時才意識到,敵人之所以扎下營壘,根本就是要誘他沖營,借此反過來削弱他騎兵的沖擊速度。

    騎虎難下,無路可退。

    于禁只能狂舞著大刀,驅馬左閃右避,艱難的向著敵陣逼近。

    身後,他們士卒們一個接一個落馬,慘叫與廝鳴不絕于耳。

    尚未與敵接戰,死傷已是過半。

    于禁的心越來越冷,僅存的那一點熱血,支撐著他視死般向前。

    終于,伴隨著一聲雷鳴般的怒吼,戰馬高高躍起。

    腳下,南軍士卒們早已樹起槍矛之鋒迎接于他。于禁身在半空之際,長刀向前橫掃而過,只聽  之聲連作,一排的槍矛盡皆被削斷。

    于禁恍若鐵塔一般,從天而降,轟然撞入敵陣。

    在他的身後,殘存的七八百騎軍,追隨著于禁,從那撕開的裂口處殺入。

    五千步卒與八百騎兵,就此纏殺在一團。

    陣中處,張任親眼目睹了于禁那驚為天人的一躍,心中不禁也對這勇敢的敵將產生了幾分敬佩。

    隨後,他冷哼一聲,揮舞著手中的寶刀,向著那左沖右突的敵將殺奔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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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5 00:24: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好久不見,十分想念

    老匹夫,豈敢與我爭鋒

    于禁不識張任,但見一員須發皆白的老將,拍馬舞刀向著自己殺來,鄙視之心頓生。

    反手斬下一名敵卒的首級,于禁撥馬回身,迎著那一柄明晃晃的鋼刀而上。

    鏘~~

    金屬激鳴,火星四濺。

    一招交手,張任紋絲不動,反倒是于禁,只覺一股大力由兵器灌入,直震得他渾身一抖。

    這老匹夫,竟有如此強悍的力道

    震驚之下的于禁,方才知道自己有輕敵之嫌,未及多想,張任一刀強似一刀,如狂瀾巨浪一般襲卷而至。

    老將張任之武藝,雖未至當世絕頂,但當此高手盡皆隕命的時代,亦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只是他經年居于蜀中,不為中原之士所知,而今出蜀征戰,自然是精神抖擻,要拿出十二分的
力氣為蜀中將士爭榮耀。

    十招一過,于禁已無還手之力,只能窮于招架,偶然偷得空隙出來,反擊上一招半式,卻輕易的被張任化解。

    若是張任正當壯年,此刻已然令于禁授首,但眼下其年勢已高,氣力方面畢竟有所衰弱,正是因此,于禁才勉強與之戰個平手。

    首將在激戰,部卒們一樣在血戰不休。

    于禁的八百鐵騎雖然驍勇,但們所面對的,卻不是孱弱的江東兵,而是強悍善戰的五千荊益軍團。

    這些年輕的健兒,追隨著劉封參加了襲荊州,奪益州,下江東等諸般大戰,可謂是身經百戰,他們的戰斗力,是那些只習水戰,不精步戰的江東兵所難以匹敵的。

    騎軍與步軍絞殺在一場,諾大的一座營壘,頃刻間便化為一座血池,喊殺,慘叫之一聲不絕于耳。

    隨著戰斗的持續,一名名騎兵被從馬上砍翻,于禁和張任激戰百余合后,猛然發現,身邊的部卒已所剩無多。

    于禁的心在流血,他知道,自己敗了。

    盡管他已經拼盡全力,但依然無法挽回敗局。

    曹家的天下,難道就這樣覆沒了嗎?

    一切的繁盛,曾經的強大不可一世,仿佛都如夢幻的氣泡一樣,就這樣被刺破。

    “啊~~”

    心如死灰的于禁,突然之間悲嘯一聲,整個人如發了瘋一般發起反撲。

    一刀一式,都是傾盡全身之力,在最初一刻,竟讓張任感受到了幾分吃力。

    只是,這絕地的反擊,雖然瘋狂,但卻失去了刀法的章法路數。

    十幾招過后,破綻頓出。

    張任毫不留情,凌烈的一刀斜劈而出,只聽哢的一聲悶響,銳鋒無比的刀刃,切破鎧甲,徑直剁入了于禁的甲骨之中。

    一聲慘叫,劇痛之下,渾身一抖,手中之刀拿捏不住,脫手而落。

    張任虎掌再度用力,刀鋒向下壓去,于禁整個人矮下三分。

    鮮血滾滾流下,于禁雙手用力扣住肩上的大刀,試圖將之扛起。

    正在這時,四圍的南軍士卒趁勢而上,十余柄槍矛利刃,幾乎在同一時間戳入于禁的身體。

    “啊——”

    一聲最凄厲的吼叫聲中,于禁整個人被刺成了蜂窩。

    南軍士卒們齊齊用力,竟是將于禁那血淋淋的身體挑了起來。

    無數血洞,如漏斗般的身體,在半空中撲騰了一會,然后便腦袋一耷拉,再也不能動彈一下。

    汗流如注的張任,仰頭看了一眼這慘死的敵將,蒼老的眉宇之間,不禁流露出幾分敬意。

    殘陽如血。

    風起了,曹操感到身體有些發冷,不禁束緊了裹身的紅袍。

    正前方的戰場,廝殺依然在繼續。

    方圓十數里原野戰場,已然化成了一片名符其實的血沼澤。

    殘存的戰士們在血腥的泥濘中拼死而戰,血腥蒙蔽了他們的神智,此刻,他們已經變成失去理智的野獸,心中只有殺戮二字。

    這是曹操生平所經歷的最慘烈的一場戰斗,即使是當年命懸一線的官渡之戰,也未曾有過這般的殘酷。

    他精銳的北軍將士,已經是戰到筋疲力盡,而劉封的南軍,借助著人數上的優勢,已逐漸的占得上風。

    為了支撐到于禁突襲成功的那一刻,曹操已經不得不把他的宿衛軍派上戰場。

    戰到現在,除了身邊的百余騎之外,曹操已經再無一兵一卒可以動用。

    “文則,你再不動手,大勢休矣……”

    曹操神色泰然,但在心中,卻在默默的祈禱。

    片刻之后,他的眼眸一亮,一抹興奮浮現于色。

    戰陣之中,似乎是出現了變化。

    東北面,煙塵滾滾,似乎有一支騎兵隊伍在急速的靠近戰場。

    “文則,是文則的騎軍到了”

    驚喜之下的曹操,竟是忘乎所以的大叫起來。

    左右將士,跟著也興奮起來,原本忐忑不安的他們,此刻,終于看到了一線取勝的希望。

    不過,就在曹操那顆興奮的心,剛剛跳到嗓子眼去,眼前發生的那一幕,卻瞬間將他的心擊碎。

    滾滾塵煙中,確實有一支騎兵殺到,但那支騎兵,卻並沒有如他所料的那樣,插到南軍的側翼,給敵人致命的一擊。

    那支驟現的騎兵,竟然是繞往本軍之后,從后方對曹操的北軍發起了沖擊。

    血池中交戰的雙方,都已經達到了極限狀態,任何意外的力量,都足以改變整個戰局。

    那突然殺入的數千騎兵,瞬間改變了戰場的力量對比,后方被襲的曹軍,很快便陷入土崩瓦解之勢。

    連綿十余里的戰線上,成百上千疲憊的曹軍士卒開始潰逃,須臾之間,整條戰線便如大堤崩決一般。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馬背上,面如死灰的曹操,神情呆滯的看著那總署如螻蟻般潰逃而回,愴然的神色間,涌動的是一種前所未的絕望與痛苦。

    那數千改變戰局的騎兵,正是張任所率的荊益軍團。

    在右翼擊敗于禁之后,張任便以本部兵馬,借助繳獲的馬匹,從敵人所填的土路穿過沼澤,出奇不意的出現在曹軍的側后方。

    張任所統之軍,並不精于騎戰,但在這種局勢下,這一切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僅僅是他這一支人馬的出現,就足以瓦解掉曹軍的斗志。

    數百步之外,劉封親眼目睹了張任奇兵的出現,以及曹軍如何全線崩潰。

    此時此刻,他一直揪著的心,終于長長的松了口氣。

    “殺曹賊”

    劉封躍馬橫槍,高喝一聲,縱馬奔出中軍,左右數百名宿衛步騎,殺喊著追隨而上。

    兵敗如山倒。

    七八萬的曹軍潰散起來,自相傾軋踩踏就不知死傷多少,而窮追于后的南軍將士,則是氣勢旺盛之極,刀劈槍刺,無情的收割著人頭。

    劉封親自上陣,掩軍掩殺之下,十萬南軍將士奮勇向前,如虎狼一般驅趕著潰逃的敵人,殺意濃濃,一命不留。

    的盧神駒奔行如風,四蹄之下,是無數的殘肢斷臂。

    刀鋒般的目光中,數十步之外,他一眼便認出了重圍中那血腥的殺神。

    時隔多少年,劉封永遠也忘不了那可怖的形容。

    那彪形的巨漢,赤著的上身盡被鮮血所染,毛茸茸的一雙虎目猙獰可怕,那肌肉盤虯的鐵臂揮舞著一柄象鼻刀,刀鋒過去,鮮血在飛濺,肢體在紛飛。

    是許褚

    作為宿衛軍的統領,曹操為了支撐下去,只能把他最貼身的虎將派上陣來。

    當曹軍全面崩潰時,殺至興起的許褚竟是未能及時的察覺,依舊橫沖直撞,待到他反應過來時,已是身陷南軍重圍之中。

    身邊的精銳部卒越戰越少,戰至此時,只余下他孤身一人。

    縱然南軍士卒有數百之眾,但竟有擋不住許褚一人一騎的跡象,當劉封殺到時,西面一處已被他撕開一條缺口,渾身浴血的許褚正準備由此殺出重圍。

    宿命般的敵人,劉封豈能容他走脫。

    一聲低嘯,劉封縱馬而出。

    正以為逃出生天的許褚,猛抬頭間,只見一道白影破風而來,那一柄碩大無朋的重槍,挾著穿山破云之勢,呼嘯而來。

    許褚不及多想,急是以刀背相抵。

    瞬息之間,銳鳴之音直灌耳膜,許褚只覺刀上有雷霆之力撞來,直震得他氣血為之一滯。

    這般剛猛至極的力道,放眼天下也沒有幾人能達到,許褚心中不禁為之一震。

    就在兩馬交錯之際,大批的南軍士卒沖上前來,堵住了被許褚撕裂的缺口。

    這位虎癡勒馬回身,當他看清那橫槍而立之人是誰時,一雙斗睜的圓目中,瞬間迸射出前所未有的驚詫。

    他不敢相信,發出方才那威力無比一擊的人,竟然會是劉封。

    那個江南半壁的霸主。

    那個當年在長坂坡,被自己一刀砍得吐血的黃毛小子。

    那個自己曾經不屑一顧,親手放走的鼠輩。

    縱使許褚聽聞了劉封斬關羽,殺曹洪,威震天下的戰績。

    但在虎癡心中,劉封永遠是那個不堪一擊弱者,直至今天今時。

    方才的那一擊,給了他深深的震撼,此刻的他,方才真正的意識到,眼前的劉封,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兒。

    重槍銀袍,巍巍如戰神一般的劉封,昂首斜視著驚容滿面的虎癡,冷笑一聲:“許褚,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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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別了,虎痴

    說實話,劉封還真是有點感謝許褚。

    當年如果不是為許褚所傷,他南撤的速度就不會被拖延,也就不會踫見糜夫人,之後也不會因此而被糜竺猜忌,進而迫使他鋌而走險。

    那麼,這個時候,也許他還在劉備的手底下,做那個小心謹慎的“乖兒子”,保不準哪一天就是被他那“慈父”犧牲掉。

    如果不是許褚,他就不會有今天霸業。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許褚還是他的“恩人”。

    今日一見,當真是感慨萬千。

    時值今日,劉封其實對許褚並無多少恨意,他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心態,居高臨下俯視著這個身處絕境的虎熊之將。

    但是許褚卻沒這麼好的心態,在這虎痴心中,始終懷有一種深深的遺撼。

    多少次無眠的衣晚,許褚都曾在想,當年如果自己不是那麼自以為是,如果他順手把不堪一擊的劉封宰了的話,曹家的天下,又何至于淪落到今天這般地步。

    每當想起這些,許褚都會產生一種深深的自責與懊悔,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眼見那切齒的仇人就在跟前,許褚那毛茸茸的雙目中,頓時迸發出絕酷之極的怒焰,一聲暴喝,縱馬揮刀便向劉封殺來。

    但見人影一頓,數步之外的許褚,已如鐵塔般出現在眼前,手中象鼻刀挾著無上的威勢扇掃而出。

    這一招,與當年劉封初次交手時,竟是一模一樣。

    只是,時過境遷,劉封已不再是當年那一個,一刀被他震得吐血的孱弱之徒。

    暗吸一口氣,重槍如電,從肋下標射而出。

    如同經過精確的計算過一般,槍鋒不偏不倚的貼至刀背,暗運巧勁,以陰柔之力,順勢便將那象鼻刀帶向別處。

    挾著排海倒海之勢的一刀,竟這般輕描淡寫的被化解,如此精妙絕倫的以柔克剛之技,已屬當世巔峰。

    先前劉封硬擋他一刀時,許褚已極為震驚,而今自己這傾盡全力的一刀,竟被這般化解,更是令許褚深深的震怖。

    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曾經的那個弱者,而今其武道竟然能夠成長到這般不可思議的地步。

    震怖之下的許褚,頓時惱羞成怒,便是施展開一身的手段,與劉封博死相拼。「諾書網域名--請大家熟知」

    刀法與槍枝的巔峰較量,每一次踫撞都令左右圍兵膽戰心驚。

    雙方各以十成之力相搏,戰至後來,槍影與刀幕竟將他二人重重包裹,j 起的氣流b 及周遭三丈之地,b 迫得那些圍兵步步後退,生怕一不小心被殃及池魚。

    時至如今,以劉封的戰力,已是堪堪和許褚打個平手。

    若是放在平常,二人若想分出勝負,必在千招之後,而且很有可能是兩敗俱傷。

    但眼下卻是,劉封正當青春壯年,氣力綿長悠遠,而許褚卻已人過中年,體力上有所不及。

    再則,許褚在先前的大混戰中血戰多時,雖然殺得興起,但也消耗了不少體力。

    此消彼長,百余招一過,許褚便開始顯出疲態。

    旗鼓相當的高手對決,在某些時候,最終的勝負,拼得就是誰能撐得更久。

    兩百招……

    三百招……

    四百招……

    隨著廝殺的繼續,體力不及的許褚,終于被拖入了下風。

    待到戰到五百招時,這野獸般的戰士,已是汗如雨下,氣喘如牛。

    而劉封,盡管同樣汗水浸濕了戰袍,但他的呼吸卻顯然要比對手要輕松許多。

    震驚、憤怒、焦慮、絕望……

    一招招的交手中,許褚的心態在不斷的變化,此時此刻,他已經失去了取勝的信念。

    一聲聲的粗喘聲中,他仿佛看到那些曾經的戰友,正在向他發出召喚。

    威震天下的虎侯,就要這樣,和曹家的天下一樣,默默的隕落下去嗎?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絕望的深淵處,最後一絲的信念被點燃。

    陡然間,許褚怒嘯一聲,如被逼至懸崖邊緣的野獸,瘋狂的做出最後的掙扎。

    滾滾如潮的刀勁,如決堤之水奔涌而出。

    漫天的塵埃被卷起,圍觀的眾兵膽戰心驚的步步後退,但見塵霧中人影晃動,卻根本無法看清內中的形式。

    噗

    一聲低沉的響動後,金屬交鳴聲驟止,霧中的人影,仿佛一瞬間凝固了一般不再動彈。

    迷霧漸漸落下,當塵埃落定時,所有人都長松了一口氣。

    那溝壑重重的圓圈之中,兩騎靜止而立。

    許褚高舉的刀的,在劉封的面前三寸之地懸滯不下。

    而劉封的重槍,卻已洞穿了他的胸膛。

    許褚猙獰的面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那種迷茫與痛苦的表情。

    鮮血從他的口中大股大股的涌出,他整個人僵在那里,再無力氣動彈一下。

    氣喘吁吁的劉封,凝視著眼前這不世的戰將,許久之後,他長吐了一口氣,默默道︰“許褚,安心的去吧,死在我手中,你不冤。”

    言罷,他手中用力,將重槍狠狠的戳出。

    許褚整個人劇烈的抽搐了幾下,旋即滾落下馬。

    劉封橫槍立馬,傲然而立。

    左右的將士們愣怔了半晌,突然暴發出雷鳴般的“萬歲”之聲。

    隆隆的歡叫聲,在這一片血腥般的戰場上空回蕩。

    樂嘉一役,曹軍大敗。

    敗逃的曹操一路狂奔,身後的南軍卻是窮追不舍。

    曹操心知許昌不保,遂不敢稍有逗留,折返北上進入陳留國,日夜不停的逃了兩天兩夜,直到與前來接應的夏侯尚部會合,方才松了一口氣。

    曹操駐軍于陳留,收攏敗兵,計點損失,方知八萬大軍被殺得只剩下不到一萬。

    先是于禁戰死的消息,讓曹操痛苦不已,接著,幾天之後,他又收到了許褚隕命的噩耗。

    兵馬損失殆盡,信任的將領盡皆戰死,在重重打擊之下,曹操頭風病復發,竟是當場昏絕。

    大帳之中,曹操幽幽轉醒。

    他試著想從床上爬起來,但動了幾下,卻覺虛弱無力。

    “仲康,你……”

    在曹操休息的時候,中軍大帳中,除了許褚之外,就算是曹氏的宗族亦不得入內。

    這時的曹操,本能的便想喚許褚將他扶起,但話到嘴里,卻猛然想起,那位最信任的宿衛將領,此刻已然命歸黃泉。

    茫然呆滯的曹操,心中又是一陣的痛楚。

    痛惜了一會,曹操強撐著坐了起來,顫聲叫道︰“來人啊。”

    帳簾頓時掀開,夏侯尚和幾分侍衛慌忙而入。

    一見曹操轉醒,夏侯尚忙是上前問安。

    “我沒事,敵人已經到哪里了?”曹操有氣無力的問道。

    “回丞相,劉封的主力已經攻佔許昌,賊軍甘寧的水軍剛剛奪取濮陽,正在向洛陽開進,賊將凌統攻陷了睢陽,暫時沒有進一步動作,估計是想與劉封軍合擊陳留。”

    夏侯尚默默的將各個戰場的不利消息報上,原以為曹操會怒不可遏,不過,和他想象的相反,曹操卻很平靜。

    曹操坐在那里,思緒越來越沉靜,這一次的頭風發作,仿佛讓他清醒了很多。

    此時的他,似乎一夜之間,又回到了那個創業起兵的艱難時代,他必須收起自己的那份自大,重新以卑微的姿態,來面對那些比自己強大的敵人。

    “徐公明軍如何?”曹操忽然問道。

    夏侯尚愣了一下,忙道︰“徐將軍正與賊將魏延苦戰,只有他這一路尚未失敗。”

    曹操神色間略顯安慰,又問道︰“劉備軍現在打到哪里了?有沒有攻入冀州。”

    夏侯尚指著地圖道︰“據最新的情報,劉備軍剛剛攻下了太原郡,尚未有向冀州進軍的跡象。”

    曹操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各路皆敗,但形勢還未到山窮水盡的一刻,幽、冀、青三州尚在自己掌握之中。

    河南各路之軍,相加起來至少還可以拼湊出一支十萬左右的兵馬,如果現在放棄洛陽,將這些兵馬撤回河北,那麼,南據黃河,西阻太行,未必不能守住這最後的基業。

    倘若自己能守住河北,那時便可坐看二劉在中原爭鋒,到時候從中漁利,依然有反敗為勝的希望。

    想通了這一節,曹操忽然感到心里邊舒服了許多,仿佛許久以來糾結的一塊心病,這時候終于痊愈了一般。

    長吐一口氣後,曹操默默道︰“河南已不能守,傳令下去,各軍退往河北吧。”

    當天,一道道密令由陳留而出,發往各條戰線,命各軍向洛陽方面退卻,待掩護朝廷北遷鄴城之後,由此北渡黃河,退守河北。

    密令發出的當天,曹操便率陳留方面三萬左右的兵馬,向著西面的洛陽退卻。幾天後,當這一支殘軍抵達虎牢關時,又遇到了夏侯所派來的一萬步騎。

    鎮守洛陽的大將軍夏侯,在聽聞曹操主力在樂嘉兵敗的消息後,大為震驚,生恐曹操有失,便從洛陽守備軍抽調了這一支兵馬,前來支援曹操。

    得到這一支生力軍的援助,曹操心思漸漸感到安穩,遂命各軍暫駐于虎牢關,待聚集更多的各線敗軍入關之後,再行西退。

    就在曹操剛剛喘了一口氣時,這一日清晨,一道十萬火急的加急快報由西而來。

    洛陽城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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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逃出魔掌了嗎?

    洛陽城北,*平津。

    這座位于孟津東北的臨河小鎮,屬于洛陽八關之一,也是洛陽以北最重要的黃河渡口。

    *平津的對面,便是河內郡地面。

    高踞馬上的劉協,望著那人流躍動的渡頭,他的記憶,恍惚回到了兒時。

    這是他生平第二次來到*平津。

    當年,父親靈帝駕崩,兄長劉辨即位,何太後臨朝稱制,以大將軍何進為首的外戚和士人集團聯手,同內宮宦官們為爭奪朝廷大權展開了激烈的斗爭。

    走投無路的宦官,設計誘殺了何進,劫持了兄長劉辨和自己逃出洛陽城,企圖由*平津逃往河北。

    那一年,劉協才八歲。

    他正是在這*平津,親眼目睹了追至的大臣,將張讓等一干宦官盡數誅殺。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見血。

    那時發生的事,恍如昨日,至今想起都歷歷在目。

    一轉眼,三十年快過去了,沒想到自己又一次故地重游。

    命運仿佛和他開了個玩笑,已過而立之年的劉協,他的人生似乎又回到了。

    “陛下,船只已經準備好,請陛下盡快過河吧。”身邊的司馬懿低聲催促著。

    劉協沒有回應,而是轉身向洛陽望去。

    熊熊的大火照亮了半邊天際,雖然相隔數十里,但城中那哭喊喧囂之聲,依然隱約可聞。

    夜色中,一隊人馬飛奔而來。

    司馬懿立刻警覺起來,喝令身邊由門客家僕組成的軍隊,保護皇帝,準備應戰。

    “仲達,是我。”

    是蔣濟的聲音。

    司馬懿緊張的心情頓時平伏下來,示意部下解除警戒。

    不多時,一身戎裝的蔣濟,帶著百余名全副武裝的正規軍人奔至近前。

    司馬懿上前問道︰“子通,夏侯可有上當?”

    “仲達你的妙計,夏侯那廝怎麼可能不上當。”蔣濟面帶得意,故意大聲道︰“夏侯誤以為陛下向西而去,誘出函谷關投奔劉備,已經親自帶著大隊的人馬前去追擊,我們現在有充足的時間過河。e^看”

    蔣濟這一席話,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劉協的表情,卻依然悶悶不樂。

    今天的這場出逃,正是眼前這兩個士族名士一手策劃。

    司馬懿調任相府主簿,有偽矯曹操相令的機會。

    蔣濟任東中郎將,隸屬于光祿卿,而光祿卿又負責宮中宿衛,也就是說,蔣濟掌握羽林軍的部分軍權。

    昨天晚上,先是司馬懿偽造曹操之令,騙夏侯調走了洛陽北門的守軍趕往虎牢關,同時,派合謀者在城中四處放火,營造叛亂的假象。

    而這個時候,蔣濟則趁著輪值之便,將獻帝劫持出宮,趁亂由洛陽北門而出,一路趕往*平津。

    司馬氏是河內郡的名門望族,當地諸多文武官吏,都與司馬家有著“良好”的關系。

    而今曹操在河南屢戰屢敗,劉備的大軍又攻入並州,河內郡亦是人心惶惶。

    司馬懿的計劃,便是將皇帝劫往河內郡,借著司馬家在當地的影響力,據河內而自守。

    劉協從不曾相信司馬懿是個忠臣,他很清楚,司馬懿所謂的救駕,其實是想把他這傀儡皇帝,當作是投效新主的籌碼。

    而今劉封一統黃河以南之勢不可阻擋,而劉備亦在迅速的鯨吞河北,曹操的覆沒卻是無法扭轉。

    面對這兩大新的霸主,司馬懿和蔣濟一黨,想憑一己之力與二劉爭雄,顯然是不太現實的。

    河內一郡,正好夾在河南與河北之間,很明顯,司馬懿把他劉協“迎奉”到這里,正是抱著坐觀形勢,肆機擇主而投的打算。

    劉協識得破司馬懿的陰謀,但他卻無力反抗,他這個皇帝,從登基的那一刻起,就時時刻刻處于身不由己中,這一點,他非常的清楚。

    暗嘆了一聲後,劉協撥馬向馬,淡淡道︰“走吧,過河。”

    洛陽的形勢一片混亂,夏侯被騙向西面函谷,司馬懿一黨,遂是“保護”著漢帝,從容的由*平津北渡黃河。

    河內郡太守本為曹氏忠臣,聽聞漢帝北渡的消息,當即便打算派兵奪回。

    只是按照慣例,郡守雖為朝廷信任之輩,但自功曹以下諸吏,卻皆由當地豪強郡望擔當。

    于是,這些豪強身份的官吏,便響應司馬懿的號召,斬殺太守,河內諸縣望叛曹。

    比及留守洛陽的大將軍夏侯察覺上當,急急忙忙的趕回洛陽之後,漢帝劉協已經渡過黃河有兩日之久。

    驚怒萬分的夏侯,只能一面派人飛馬向虎牢關的曹操報告,一面率軍打算追至河內奪還漢帝。

    只是夏侯的手中留守之兵本就不多,再加上司馬懿等過河之後,將*平津一帶的船盡以及渡頭一把火燒盡,在此不利的局面下,夏侯一時間只能望北興嘆。

    虎牢關的曹操,再一次遭受重創。

    此刻,他的心里除了懊悔之外,還是懊悔。

    他早應該想到,以司馬懿為首的士族高官,這些人本來就跟自己不是一條心。

    當自己一手遮天之時,這些士人為了利益,不得不選擇臣服于自己的麾下,但在他們的心中,卻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這“閹丑遺禍”。

    時機一到,他們群起而叛亦是情理之中。

    氣得吐血的曹操,幾次三番的差點又昏死過去,只是在夏侯尚的苦勸之下,曹操才勉強的支撐下去。

    萬般無奈之下的曹操,已是顧不得再收攏敗軍,當天便星夜率三萬兵馬趕往洛陽,只留夏侯尚率軍一萬守虎牢關。

    剛剛奪下許昌的劉封,本來打算稍適休整,再大舉進軍洛陽,但當他聽聞漢帝逃奔的消息後,當即下令全軍向洛陽急進。

    漢帝逃走的消息,很快便從洛陽城傳出,原本就惶惶的人心,更是一石j 起千層之浪,人心解體形成了連鎖反應,導致各地望風而叛,劉封的大軍幾乎未遇到任何抵抗便進抵虎牢關下。

    幾天之後,凌統所部于滎陽以北進入黃河,與甘寧、徐庶所率的水軍會合,近十萬的水軍逆河西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截斷了洛陽與河北的聯系。

    樂嘉之戰結束的十五天後,曹操和他的六萬殘軍,被劉封的二十五萬大軍,包圍在了以洛陽為中心孤隅之地。

    並州,太原郡。

    這座並州中部的大郡,西側是呂梁山重巒疊嶂,呂梁之西,更有黃河天險環繞。

    其東則為太行山,有井陘險關可通冀州中部。望北連接雁、代,中隔雁門險關。西南是河東,外有龍門和蒲津險要。東南則連上黨,有天井關和滏口等重要關隘。

    太原一郡,四圍均有屏護,同時又足以應接四方,可謂“控帶山河,踞天下之肩背,為河東之根本,誠古今必爭之地”。

    這樣一處雄險之郡,卻在幾天前,被劉備兵不血刃而得。

    晉陽城的牧府中,劉備端詳著壁上所懸的河北地圖,灰白蒼老的臉上,流l 著前所未有的得意。

    你劉封不是很囂張嗎,可是你以傾國之兵,損錢糧無數,才能一步步的向北推進,每得一地,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而我劉備,漢中、關隴、並州,甚至是當年的荊州,我都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而得,你的智謀,究竟還是差老子我一籌啊。

    劉備很得意,他確實有得意的資本。

    按照這個速度,他用不了數月,便可鯨吞河北諸州,而且還是以最小的價價。

    而那時的劉封,雖然奪取了河南,但卻必是負出了慘重的代價。

    劉備相信,據以未遭戰火荼毒的河杯諸州,和劉封那飽經戰lu n洗的河南諸州爭奪天下,勝算必在自己之手。

    正當劉備神思飛舞,遐想連連時,大殿之外,腳步聲響起,一人大步而入。

    劉備轉過身來,看到的正是法正。

    “孝直,我正在琢磨,咱們是由井陘攻取冀州,還是先走雁、代,先奪幽州,你來得正好,快與我參詳參詳。”劉備興致勃勃道。

    “主公,形勢又發生了新的變化,只怕我們的戰略要臨機做些改變了。”法正的說著,將手中的那道帛書奉上。

    那是來自于河南的最新情報,內中不但記載著潁川之戰的結果,還有漢帝北逃河內,這個令劉備更加震驚的消息。

    “天子竟然逃出了曹賊的魔掌?”劉備驚詫道。

    法正微笑點頭︰“是的,千真萬確,主公,這可是一件意外之喜呀。”

    法正這一語,令劉備心頭為之一震。

    一直以來,劉備都羨慕極了曹操能夠挾天子以令諸侯,作為大漢皇叔的他,其實作夢都想把他那皇帝佷兒據為己有。

    但劉備又很清楚,曹賊那廝,就算是走到了山窮水盡的那一天,他寧肯抱著漢帝同歸于盡,也絕不會將之讓給他人。

    但是現在,在這個天下大局風雲突變的關鍵時刻,漢帝竟然脫離了曹操的控制。

    而且,漢帝所在的河內郡,與自己剛剛攻佔的河東郡,僅僅只有一山之隔。

    生平頭一次,那棵搖錢樹離自己這般觸手可及。

    劉備無法不動心。

    眼眸中躍動著興奮,他激動的踱著步邁。

    良久之後,劉備抬頭冷笑道︰“孝直你說得對,這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要改變戰略,盡起大軍南下河內,一定要趕在劉封之前,把皇帝搶到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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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天下

    曹操艱難的立于城頭,透過城牆,他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敵營。

    二十余萬敵軍,將漢帝國的都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無數面“劉”字大旗,迎著寒風在飄揚,一眼望去,猶如連綿起伏的波浪一般,浩瀚而雄闊。

    那旗幟,如一柄柄的利刃,刺痛著曹操的心。

    城中可用之兵尚有六萬余眾,所屯之糧亦可足支一年,光純戰術角度看,守住這樣一座堅固的城池,根本不在話下。

    但悲劇卻在于,整個曹氏集團的統治核心,全部被困在了大河之南的這座孤城中。

    曹家幾乎所有的正規軍,僅剩的良將謀臣統統在此。

    洛陽之外,再無任何人能向曹操施出援手。

    圍城五日後,軍士越城叛逃之事開始發生。

    先是個別的士卒,趁著夜間之時用繩索順著城牆爬下,在之後的幾天,叛逃愈演愈烈,甚至開始出現成建制的,上百的士卒在軍官的帶領下,集體叛逃出城事件。

    軍隊方面面臨著崩潰的邊緣,城中的平民因此更加人心惶惶。

    許多反曹的官吏,借著這個機會,大肆的煽動叛亂。

    另外一些本是擁曹的達官顯官,他們不想和曹操守著這條即將沉沒的破船陪葬,便也加入到了叛亂的行列。

    開始之時,曹操尚能用他的權威,對城中的暴*采取殘酷的打擊,一定程度上穩定了些許局勢。

    但接下來,城外的劉封很快發起了強大的心理戰。

    數天的時內間,南軍向洛陽城中射入了幾萬份的公告,聲稱此番興兵,只為殺曹賊,興復漢室,洛陽城中,但有人能殺曹操者,必賞萬金,封萬戶侯。

    重賞之外,劉封還在公告中嚴厲的警告,但凡頑固不化,一心助賊者,城破之後,必夷其三族。

    這幾萬份的公告,把矛頭直接指向了操。劉封還嫌不夠,在厚待那些叛逃的降卒後,又把這些人派回到洛陽城外,令他們組團的喊話招降。

    心理戰展開的同時,劉封也不忘展示他的武力,投石機、強弓硬弩、不分晝夜的向著洛陽城轟擊。

    內外交困的曹操,面對著劉封的強大攻勢,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盡管他的身邊尚有不少智謀之士,但到了這般山窮水盡的地步,顯然已非人之智力所能改變。

    圍城第十五日,劉封的雙重攻勢終於起了效果。

    城中反曹的權貴,成功的策反了一部分守城軍隊,一支由軍人和大族門客組成的叛軍,突襲上東門得手,並迅速的與劉封取得了聯係,請其派軍相助。

    聞知消息的劉封,當即令老將張任率一萬軍隊做試探性的進攻。

    張任率軍星夜殺奔上東門,正撞上叛軍和前來奪門的官軍j戰,張任的一萬步騎大殺一場,徹底的奪取了上東門。

    確認這並非是曹操的誘敵之計後,劉封自然是大喜過望,當即盡起大軍,向洛陽發起總攻。

    成千上萬,密如蟻群的南軍,從洛陽城東的上東門湧入城中。此門附近的步廣和步和,聚居著大量的達官顯貴,得知南軍成功入城後,大大小小的反曹勢力迅速的由暗轉明,協助劉封的大軍一同展開了對曹軍的圍剿。

    此時的曹操,聞知上東門失陷,驚異之下,急調南城的徐晃,率軍一萬前去奪還。

    屯兵於洛陽以南的魏延,在得到劉封的急令後,立即盡起所統之三萬兵馬,對洛陽以南的津門、小苑門、開陽門等發起猛攻。

    稍晚一些得到急令的甘寧,亦率所部兩萬兵馬,對城西的上西門、廣陽門一線展開了攻擊。

    除了北麵之外,南軍數十萬大軍,對洛陽發起了總攻。

    戰事從夜中殺到天明,盡管湧入城中的南軍數量在不斷的增加,但徐晃利用著街道狹窄,兵力不利於展開的弱點,率一萬兵馬,苦苦的支撐著,與數倍於己的南軍進行著血肉的巷戰。

    北宮,龍雲門。

    那一襲蒼老的身蒼,扶立在城牆上,默默的注視著數條街之外的激烈巷戰。

    熊熊的烈火映紅了他蒼白的臉,隆隆如雷的喊殺聲,震得他耳膜發顫。

    此時的曹操,麵如死灰,一身說不出的淒涼。

    此間所在,乃是皇城之北宮。

    漢之洛陽城有內城與外城之外,內城即為宮城,又分南宮與北宮。

    當初董卓遷都長安之前,一把火把洛陽城燒得幹幹淨淨,壯麗的皇城亦被付之一矩。

    曹操自迎獻帝定都於許昌之後,洛陽城原本就失去了其帝國統治中心的意義。

    但是,自官渡之戰後,曹操就開始有意識的命人著手修葺洛陽宮城,自其奪取冀州之後的數年間,更是數度大規模征調民力重修南北兩宮。

    幾年之前,按照漢時舊式,巍峨壯麗的北宮落成。

    理論上,北宮即成,漢帝理應從許昌還都與洛陽,但曹操卻從未曾暗示過有遷都的打算。

    聰明的人很就猜想到,這一座華麗的宮城,曹操多半是為自己修的,他更願意做這座新宮城的第一位主人。

    現在,曹操站在這座屬於他的宮城,默默觀望著城外的j戰,他心中清楚,多年來的辛苦經營,原來竟是為他人做了嫁妝。

    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啊。

    想到這些,曹操搖頭苦笑了一聲。

    就在曹操神思之際,視野之中,大街上的戰鬥已經發生了變化。

    借助著人數上的優勢,南軍終於衝破了本軍的防線,大批的敵人,正在向著北宮方向衝殺而來。

    曹操明白,最後的抵抗失敗了。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卻並未因外城的失利而絕望苦惱,相反,他還的表情甚至還有一點輕鬆。

    左右惶惶不安的親軍隨從,皆為曹操這般“反常”的表現感到奇怪。

    曹操走下了龍雲門,騎著他心愛的戰馬,徐徐的向著南邊朝堂方麵而去。

    未行多遠,數騎飛奔而至,來者,正是徐晃。

    這位氣喘籲籲,渾身浴血的戰將,策馬奔至曹操跟前,一臉沉重的喘說道:“丞相,末將無能,沒能擋住賊軍的攻勢,步和的防線已潰,大批的賊軍正向北宮殺來。

    曹操的臉色未見喜憂,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公明你辛苦了。”

    徐晃一怔,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忙又道:“丞相,賊軍很就要殺到這,不如末將保護丞相突圍吧。”

    “突圍?”曹操搖頭而笑,歎道:“事到如今,還能突到哪去呢。”

    徐晃跟隨曹操多年,無論是何等逆境,他都從未見過曹操有灰心喪氣過,而現在,他不僅僅看到的是灰心的曹操,更是隱然聽到他有放棄的意思。

    徐晃的心頭一驚,急道:“我觀北城之敵較少,我們若能集中兵馬,拚死一戰,未嚐不能殺出一條血路。到時候再想方設法北渡黃河,隻要能回到冀州,就一定還有翻盤的機會。”

    徐晃雖然是熱血激昂,但其實連他自己都知道,他方才所說的,幾乎是一個不可完成的計劃。

    先不說突破北城之圍,就說那滾滾黃河,此時已被劉封的強大水軍截斷,他們就算能突到河邊,又焉能渡過此天險。更何況,河對岸的河內郡,此時已在叛賊司馬懿的掌握之中。

    “公明,你熟知兵法,難道看不出來,北城那邊,是劉封故意示弱給我的嗎?”

    曹操一語反問,頓時讓徐晃無法可說。

    “可是,丞相,我們豈能束手待斃,無論如何,我們也要試上一試呀。”徐晃心情j動的叫道。

    曹操長歎了一聲,默默道:“公明,大勢已去,你我心知肚明。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勞苦功高,我卻無法給你富貴。你去吧,何去何從,自行決斷吧。”

    曹操不願讓徐晃去降敵,但更不願讓徐晃白白的送死,只能說一句:何去何從,自行決斷。

    “丞相,丞相——”

    徐晃會意了曹操的意思,心中悲憤萬分,但卻不知該說什麼好,須臾間已是熱淚盈眶。

    曹操也不再理會於他,轉身勒馬而出。

    徐晃怔怔的站在那,眼睜睜的看著曹操遠去。

    片刻之後,曹操來至了朝堂大殿,這是皇帝早朝的地方,也是整個北宮最為莊嚴輝煌之地。

    耳邊,喊殺之聲隆隆而至,想來敵兵已攻至內城。

    “你們都各自逃命去吧。”曹操揮手喝道。

    左右隨從們猶豫了半晌,雖有不忍,但最終還是鳥獸四散。

    曹操獨自一人步入了那空曠的大殿,環視著那雕欄玉砌,金碧輝煌,眉宇之中,閃動著無盡的憾色。

    踱步於殿中,仿佛要把這雄偉大殿的每一個細節都牢牢的記住。

    許久之後,他高舉起那火燭,沒有一絲的不舍,將殿中的紗簾之物盡皆點燃。

    烈火迅速的在殿中蔓延,很快,大殿的窗門與梁柱,盡皆已被點燃。

    煙火彌漫中,曹操一步一喘,艱難的走上了禦階,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那皇座上。

    他昂首注視著眼前的輝煌在火中化為灰燼,忽然之間,他仰天大笑起來。

    “天下……天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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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逃生

    上東門。

    劉封站在城頭上,俯視著城門下如潮水般不斷涌入的士卒。

    他們一個個亢奮到了極點,急先恐後,奮不顧身,生恐遲入一步,不能用敵人的鮮血,為自己書寫最壯麗的一筆輝煌。

    這可是洛陽城啊,天下之中,大漢帝國的心髒。

    幾百年來,能在此一戰者能有幾人。

    目光向西延伸,步和里一線的敵人已經全面的潰退,他英勇的將士,正如沖入羊圈的野獸一般,肆意的追殺屠戮著敵人。

    耳邊是隆隆的喊殺聲,整個洛陽城似乎都變成了一座修羅殺城。

    殺紅了眼的士卒,為了爭得人頭,搏取功賞,甚至不惜對普通的平民下手,多少無辜之輩,都不幸的成為了被殃及的池魚。

    劉封的目光再向遠方延去,忽然之間,他被由北宮方向出現的火光所吸引。

    那西南方向的火光,先前只是一星,但轉眼之間便急速的加劇,片刻便已化做沖天的烈火,將整個黑漆漆的宮城都照亮。

    劉封的心中,忽然有一種不同尋常的預感。

    北門方向,他已經故意的示弱,為曹操布下了陷阱,如果曹操敢從北門突圍,必定會被生擒活捉。

    攻佔皇城,將“劉”的大旗,高高的樹立在帝國最高貴的地方,將宣告這座都城的易手。

    劉封冷笑了一聲,下得城頭,縱馬舞槍,指引著他浪濤般的軍隊,向著北宮殺去。

    龍雲門前的大街上,劉封與老將張任會面。

    此刻,這位蜀中老將,正指揮著他的麾下的益州兵,對北宮的龍雲門發動猛攻。

    張任原以為曹軍已是兵敗如山倒,但令這位老將感到驚訝的是,龍雲門的數千守軍,仿佛磐石一般,在大局以定的情況下,仍然頑強的死守不退。

    “老將軍,此門的守將可知是何人?”劉封大聲問道。

    張任抹著額頭的汗,喘著氣道︰“據抓到的俘虜交待,守將很可能是徐晃。主公,再給我一個時辰,我定將此門夷為平地。”

    “原來是徐晃,怪不得這般頑強。”劉封暗自感慨道。

    曹氏的天下分崩離析,謀士文臣們無不望風而降,殘余的將領們亦是死的死,降的降,劉封沒想到的是,徐晃會是堅持到最後這一個。3∴35686688

    正感慨間,斥侯來報,言是魏延剛剛攻破了洛陽南門一線,數萬大軍已殺入城中,正向著南宮殺去。

    劉封的精神頓為一震。

    他知道皇城分為南北二宮,北宮興建的較早,幾年前就已經完工,至于南宮,卻因為曹操連遭敗績,只能將修了一半的南宮停建。南北二宮相連,北宮城防堅固,而南宮數處卻連城牆都還沒有加築。

    劉封雖然滅曹在即,但黃河以北,還有劉備這塊硬骨頭要啃,他完全沒有必要讓他的士卒再做無謂的損失。

    于是,劉封便令張任暫時不急于攻城,卻命人傳令給魏延,令其速以大軍進佔南宮,由南宮攻入北宮。

    西城,上西門。

    各門失陷的噩報不斷傳來,洛陽城陷落在即,夏侯卻還在苦苦的支撐著。

    沒有曹操撤兵的命令,哪怕戰至最後一人,夏侯也絕不會後退一步。

    只是,面對著城牆上,猶如蟻附般密密麻麻的敵人,這位夏侯氏的元功老將,此時此刻已感到力不從心。

    正在這時,一騎飛奔上城,來者正是徐晃的心腹。

    來者對夏侯說了一句,夏侯神色大變,急是轉頭向北宮方向看去。

    果然,熊熊烈火,不知何時已從朝堂方向燃起,沖天的大火,瞬間將夏侯年邁的心燒成灰燼。

    他搖搖晃晃,幾欲站立不穩。

    “孟德,孟德……”

    夏侯咬著切,一遍遍的念著那許久未曾念過的二字,兩行老淚傾落而下,在鮮血浸染的臉上沖兩道溝壑。

    猛然間,他抬起來頭。

    舉目望去,只見城頭那邊,年輕的曹丕,正揮舞著長劍,指揮著士卒們拼死的抵擋著敵人的進攻。

    他大踏步的走上前去,將左右的士卒狠狠的撞開,幾步來到曹丕跟著,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子桓,這里守不住了,跟我從北面夏門殺出去吧。”

    曹丕怔了一下,凝眉道︰“父親未下突圍的命令,我等焉能棄城而走?”

    夏侯手指北宮方向,長嘆一聲道︰“孟德他決意與洛陽共存亡,他已經沒辦法再給我們下命令了。”

    曹丕心頭一震,順著夏侯所指望去,北宮熊熊的大火立時映入眼簾。

    他先是困惑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了夏侯是什麼意思。

    那大火,正是父親為自己親手所掘的葬生之墓。

    英明神武,幾乎如神一般存在的父親,就這樣自我了斷了嗎?

    曹丕的心中,最後的精神支柱瞬間坍塌。

    “父親,我要去救父親”

    眼淚奪目而出,曹丕拔腿便要下城,卻被夏侯一用力扯住。

    夏侯像一頭公牛一般,向著他這佷兒狂吼道︰“孟德已死,你是曹家最後的希望,你休得再胡鬧逞強”

    一語喝破了曹丕的救父之心。

    先前曹操意圖經營以洛陽為中心的河南防線時,為了確保洛陽的安全,便將曹丕、曹植等兄弟盡數調往洛陽,委以他們官職,令他們鎮守洛陽,也算是一種培養歷練。

    但曹操沒想到的時,樂嘉一敗,司馬懿等大族的背叛,使他曹氏一族全部被困在了洛陽城中。

    而今,城池已破,曹植等兄弟皆不知生死,作為曹操的長子,夏侯說得一點沒錯。

    “可是……”

    曹丕還待猶豫時,夏侯卻不能再等,他不容分說,拖著曹丕便下了城池,以三百多精騎親兵,保護著曹丕向北城而去。

    洛陽北城有二門,一為谷門,一為夏門。谷門距離上東門較近,夏侯只有往夏門而去。

    令夏侯感到慶幸的是,正如徐晃派人傳來的消息,敵軍並未對北門發動進攻,而守備北門的數千兵馬也都完好無損。

    夏侯不敢多有逗留,當即聚集僅存的這三千多兵馬,由夏門而出,輕裝而行,向著西南方向的河堰而去。

    河堰位于*平津的上游,同樣是一座北渡黃河的渡口,只是距離洛陽城較遠而已。夏侯是想劉封軍未必會在此屯扎重兵,或許能從此間偷渡黃河。

    至于河對岸的河內郡,司馬懿等雖反,但手中兵力不多,未必能夠處處設防,只要他能夠抵達北岸,或許可以騎兵連夜奔襲,逃往冀州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位年邁的盲夏侯,懷揣著僅存的一線希望,保護著他的佷兒曹丕,借著未曾大亮的天s ,匆匆的奔著夏門外的曠野。

    周圍靜悄悄一片,除了輕快的馬蹄和士卒們的腳步聲外,別無其他動靜。

    連綿數里的敵營,營中火清晰可見。

    這一行三千號人,從南軍各營間狹窄的地帶,緊張而急迫的偷偷潛過。

    半個時辰之後,敵營的火光已經遠遠的落在了身後。

    夏侯長出了一口氣,似乎,他們已經幸運的突圍而出。

    只是,這般輕易的穿越敵人的防線,卻讓夏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不過他卻沒有時間卻細想,只能策馬一路的斷續狂奔。

    穿越敵營之後,尚有邙山阻路,夏侯不敢走大路,恐有重兵封堵,只能撿小道而行。

    漸漸的,身邊的士卒越來越少,有的是氣力不及被拋棄,有的是心灰意冷,悄然逃走。

    夏侯顧不上他人的生死,只是拼命的策馬,將更多的步卒拋棄在了邙山之中。

    日過正午時,他的身邊只剩下了最初的幾百騎士,而腳下的羊腸小道卻越來越寬闊,前方就是山腳,眼看著就可以走出邙山了。

    “元讓叔,且慢。”曹丕忽然勒住了戰馬。

    夏侯不得不停了下來,回馬問道︰“子桓,前邊馬上就是山口,你何故要停下?”

    曹丕冷峻的目光環視著四周的草木,凝眉道︰“我覺得周圍的情況有點不對勁。”

    “嗯?”夏侯一怔。

    曹丕指著周圍道︰“山間當有鳥雀,我們這般經過時,必會驚起鳥雀亂飛,但是這里卻什麼動靜都沒有,除非……”

    曹丕話音未落,目光陡然間充血。

    他的視野之中,周圍的樹林間,一面面的旗幟緩緩樹起,寒光閃爍的兵鋒森然林列,數不清的南軍士卒,齊齊的現身。

    轉眼之間,漫山遍野,無數的敵人同時而起,一雙雙嗜血的眼楮,如饑餓的野獸一般,死死的盯著他們。

    夏侯大驚失色,方才意識到中了敵人埋伏,正欲催馬向著山口沖時,卻見山道前方塵煙大起,黑壓壓的鐵騎正洶洶的向他們奔來。

    曹丕的心如臘月寒冰一般透骨的涼。

    他的那句除非未盡之詞,正是想說,除非先行到達的埋伏者,將這一帶的鳥雀驚散,這正是他的疑心之處。

    數里外的山頂上,徐庶扶劍而立,面色中帶著淡淡的冷笑,默默注視著獵物進入他的圈套之中。

    長劍出鞘,奮然一指,山頂上的信號旗狂舞而動。

    山下,成千上萬的伏兵傾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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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5 00:25: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九章雙戰

    埋伏在樹林中的無數兵馬,一擁而出,向著道中那數百倉惶的敵騎殺去。

    四面被圍,無處可逃,夏侯唯有死戰。

    大刀揮舞,那盲眼的老將,嘶吼著迎擊著蜂擁而上的敵卒。

    盡管已多年未戰,但手中的寶刀卻未顯老,夏侯氏傳家刀法施展開來,只將左右殺得肢飛血濺。

    那幾百騎士,皆是追隨夏侯多年的老兵,雖處亂境,但幾百人臨危不亂,結成圓陣苦苦的抵擋著敵人潮水般的沖擊。

    圓陣之中,曹丕駐立馬上,不停的開弓放箭,一次次的將破陣而入的南軍士卒射倒在地。

    幾百鐵騎,拼死而戰,片刻之間,佔盡優勢的南軍竟然奈何不了他們。

    山頂上的徐庶,對山下的困獸猶斗看得清清楚楚。

    這伏兵之計,本來就是他為劉封所獻。

    徐庶原是想借著此計,引得曹操突圍,將之圍殺,成此不世之功。但他沒想到,曹操沒引來,來的卻是獨眼的夏侯。

    拿下曹氏集團的第二號人物,亦是大功一件吧。

    徐庶嘴角鉤出一抹冷笑,號令下達,山頂的令旗變換,再度迎風招展起來。

    須臾之後,守備山口的那一支騎兵發動,如同一支疾射的利箭,向著圍陣洶洶殺去。

    重圍的南軍士卒猶如浪開,紛紛退向兩邊,主動的讓開了一條道路。

    騎隊的最前方,凌統仿佛最鋒利的箭頭,勢無可擋的殺奔而來。

    兩名敵卒急是擎刀相抵,兩柄明晃晃的刀鋒,左右分攻向凌統。

    凌統猿臂探伸,手中的大刀如大車輪般檔過,火星飛濺中,輕易的將敵人的刀鋒咯擋開來。

    刀如電光,扇掃而出,兩名敵騎尚不及變招之際,便是被攔腰斬成兩截。

    凌統一聲厲嘯,縱馬躍過漫天**的血雨,瞬間將敵方的圓形防御陣撕開了缺口。

    圓陣一破,隨後的南軍士卒,如出閘的洪水涌了進去。

    陣中的曹丕急是手搭一箭射向凌統。

    凌統反應機敏,但見寒光閃起時,便將手中大刀掄起,“鐺”的一聲將箭矢彈飛。

    馬蹄飛奔,剎那間已殺至曹丕跟前。

    眼見這猛將來勢迅猛,曹丕不及多想,急是扔掉大弓,拔出佩劍橫擋于面前,欲要擋下那迎頭劈至的一刀。電子書下載**

    “喝——”

    凌統低嘯一聲,雙臂的氣力盡灌于刀,刀鋒卷著血與塵的尾跡,如泰山壓頂般劈下。

     嚓~~

    一聲刺耳的金屬斷折聲中,挾著千斤之力的一刀,生生的將那脆弱的長劍砍斷。

    力道不失的刀鋒,繼續下落,驚駭的曹丕根本沒有時間再躲閃,只聽“ ”的一聲悶響,那明晃晃的刀鋒,已經插入了曹丕的腦門。

    圓目斗睜的曹丕一動不動,鮮血和著腦漿,順著額頭的裂縫流淌而下,頃刻間將他的面目吞噬。

    “子桓”

    驀然回首,夏侯驚見曹丕中刀,眼睜睜的看著他的佷兒,曹家僅存的希望,就這般栽倒于馬下。

    心如同被撕碎。

    “啊啊———”

    夏侯像野獸一般仰天嘶吼,揮舞著大刀撥馬沖向凌統,欲要為慘死的佷兒報仇。

    獨眼老匹夫也敢在我面前逞強,不自量力

    凌統心中在冷笑,臂上一用力,將刀鋒從曹丕的腦門拔出,反手一刀迎擊而上。

    鏘~~

    隆隆的撞擊聲沖擊著耳膜,夏侯這蘊含著無盡悲憤的一刀,竟有千均之力,竟是震得凌統虎口發麻。

    星火四濺,第二刀橫掃而至。

    凌統刀鋒斜豎,手臂上青筋凸起,全身的力道盡灌于刀,堪堪的擋下了敵人這第二招。

    他能感覺得到,夏侯這第二刀雖猛,但力道已比最初一擊削減了不少。

    氣勢雖猛,終究也只是日落西山的老卒而已。

    凌統激勵著斗志,硬生生的接下夏侯的兩刀之後,旋即發起了反擊。

    重重刀影,如狂瀾般襲卷而出,雷霆般的刀勁,只攪得空氣中哧哧作響。

    一刀快過一刀,那鋒刃上的力道在不斷的增強。

    年輕的力量,正在迅速的壓過夏侯這殘軀之力。

    圓陣已破,密密麻麻的南軍四面蜂擁而上,刀光劍影密如羅網,從四面八方的攻向那幾百殘存的敵騎。

    森森的鐵刃,如同巨大的絞肉機一樣,無情的將這些最後幸存者絞成粉身碎骨。

    鮮與汗模糊了視野,夏侯的耳中,漸漸的只能聽到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聲,手臂似乎已經疲憊到失去了知覺,只是本能的在揮舞著業已生銹的鋼刀。

    他忽然發現,自己真的是老了。

    模糊的視野中,他仿佛看到孟德在向他招手。

    他恍惚看到了在譙縣的年輕歲月,兄弟幾個圍爐喝酒,縱論天下之勢。

    就在他神智恍惚的那一刻,凌統手中的血跡斑斑的大刀,無情的撕碎了他眼前的美好畫面。

    只聽得“噗”的一聲悶響,鋒利無比的刀刃,深深的砍入了夏侯的脖頸。

    大動脈的血管被砍斷,鮮血就像是寒冬里凍裂了的管子一樣,呼呼的往外噴著。

    那獨眼的老將,身形晃了一晃,旋即栽倒于馬下。

    南宮內,魏延在策馬狂奔,跟隨在他身後的,是一千多最精銳的荊州軍。

    當他的大軍抵達南宮時,這里的守軍早已不戰而潰,魏延現在的目標就是北宮,那大火熊熊燃燒之地。

    攻克北宮,他魏延便將是這洛陽之戰的首功。

    此刻,僅存的幾千尚在抵抗的曹軍,統統都集中在了北宮的龍雲門一帶,南北之間的幾條通道,根本沒有人去守備。

    魏延的人馬輕易沖進了南宮,他一面派人去撲救朝堂的大火,搜尋曹操的蹤跡,一面向著龍雲門方向殺奔而去。

    徐晃和他千余弟兄,正在全力應對著城下張任軍的進攻,他根本沒有多余的力量去防備魏延。

    一刻鐘後,從後殺至的魏延軍登上了城頭,和那一千曹軍絞斗在了一團。

    城上的亂戰,劉封看在眼里,他知道魏延已經到了,遂命張任立刻發進強攻。

    早就等得手癢難耐的張任,當即催動士卒奮勇而上。

    一架架的雲梯重新豎起,這一次,陷入亂戰的敵人沒有更多的精力來阻擋他們的登城,張任這員老將,身先士卒,竟是手提著大刀,第一個爬上了龍雲門。

    催動著手中的鋼刀,刀鋒清出一片空場,兩丈之內無人敢近,掩護著身後越來越多的士卒登上城池。

    張任舞刀之際,精目掃視這混亂的戰場,驀然瞅見亂軍一中,一名威風赫赫的敵將,正手舞著一柄開山巨斧,痛下著殺手。

    那一柄開山斧碩長無比,重有百余斤,一個橫掃過去,只聽得闢哩啪啦之聲大作,竟是將周圍敵人的手中兵器盡皆斬斷。

    敵軍之中,能使得如此重斧者,除了徐晃還有能誰。

    張任的手中,已有于禁一顆人頭,怎會嫌再添一筆輝煌。

    他想也不想,掄起手中鋼刀,生生的砍出一條血路。

    相距丈許之距,張任厲喝一身,縱身一躍,身入半空之中,借著落墜之勢,大刀向著徐晃呼呼劈去。

    徐晃聽得背後風聲起,側眼一瞅,但見敵人飛身劈至,也不回身,反手一記重斧斜掄而出。

    破風之聲尖銳之極,巨斧掃過之處,塵屑飛卷。

    斧與刀在半空相撞,發出一聲響徹城頭的尖聲激鳴。

    徐晃紋絲未動,而身在半空的張任,卻驚覺無窮的反彈之力綿綿而來,竟是將他生生的彈了回去。

    落地之際,反彈之勢不減,張任直磨地三尺,強行用後跟撐地,方才勉強的落穩。

    抬頭之際,張任神色中閃爍著震怖,他是萬沒有料到,這徐晃的力量竟然已強悍到這般地步。

    “老匹夫,受死吧”

    一聲暴喝,徐晃步邁一動,碗口粗手的猿臂一轉,那開山的巨斧便當頭劈至。

    張任不敢硬接,足下一點,急是向後平移一步。

    轟~~

    巨斧砍中地面,轟響之余,強悍的力道竟是生生的將堅固的地面劈開一道數尺深的裂隙。

    張任心下愈發毛骨悚然,他實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給這般可怖的一刀砍中,豈不當中被剁成肉泥?

    思緒還未及翻滾,徐晃虎步向前一移,巨斧再度扇掃而出。

    張任眉頭一凝,急是用盡全身之力,大刀斜側,欲要硬接這一斧。

    鏘~~

    又是一擊j 鳴,巨力沖擊著張任的內腑,只令他氣血翻滾,腳下更是無法站穩,整個人被彈開數步,後背重重的撞在了城牆上。

    這是何等可怖的力量,這廝簡直就不是人,而是一個大力的魔鬼。

    心神震怖之時,徐晃的巨斧再次劈至。

    此時,張任已是被逼至了死角,除了硬擋之外,再沒有騰挪的余地。

    只是這怪力的一斧下來,倘是硬生生的擋下,不把自己這身老骨頭震散才怪。

    正在這艱難的一刻,耳膜中陡然傳入一聲暴喝。

    “徐晃,休得逞狂,拿命來”

    目光尋聲射去,只見徐晃的背後,大將魏延疾撲而至,手中之刀挾著烈烈的勁風,向著後背破綻洞出的徐晃猛劈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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