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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顧延霆最不想合作的對象就是皇家的人。基於對歷史的瞭解,皇宮是最沒有感情的地方,一切取決於權力,可是擁有最高權力的人,若沒有聰明智慧,很可能轉眼之間就被取而代之。總之,皇家是迷人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可是,現實非常殘酷,在這個時代,他若想得到能力不及的事物,與擁有權力的人結盟是他不得不踏上的一條路。皇上當然是首要人選,不過,跟皇上談合作的主導權在皇上手上,皇上可以決定是不是重用他,而他只能為皇上效忠。除了皇上,他唯一看得上眼,也是他有資格決定是否與對方結盟的是文王殿下周陽唆。
自從文王對他示好之後,他費了更多心思觀察這位不受眾人重視的皇子。文王真的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面對不屑與他往來之人,他竟然可以與對方自然互動,彷彿毫無察覺,單從這一點,就知道他是個心機極深之人。
生在帝王之家,若不是被慣得不知天高地厚,哪個會少了心眼?差別在於,有人心機藏得極深,有人兩三下就被看穿了。
既然決定與文王合作,文王下帖子邀請他來文王府品茗下棋,他當然接受了。
顧延霆很認真的與周陽唆下棋,與其說他們在下棋,還不如說他們在比耐力,兩人都在等候對方先開口打破這種表面的平靜。
顧延霆自認為是客人,基於禮貌,當然要由主人先開口,他這個客人才好意思提出請求嘛!
「寧王叔叔受邀參加致遠侯府的賞荷宴,為何本王沒有收到帖子?」周陽唆並不在意先開口,顧延霆就是因為沉得住氣更令他讚賞。
文王今日直接將寧王攤在檯面上,這表示有意與他打開天窗說亮話嗎?這樣更好,他開口請文王相助就更不必遮遮掩掩了。
關於賞荷宴一事,蘇嬤嬤數日之前就向他提及。蘇嬤嬤見他越來越上進了,盼他能在賞荷宴上相看對象,別教松悅居一直沒有個女主人。
他一笑置之,松悅居的女主人早就定了,賞荷宴就留給別人去忙吧,就他所知,祥福院那一個可是非常關注這一次的賞荷宴,準備給她的寶貝兒子挑個有勢力的媳婦兒,因此他並沒問蘇嬤嬤邀請了哪些人,沒想到侯爺夫人竟然邀請寧王,這究竟有何用意?
無論侯爺夫人用意何在,絕對是在策劃某種陰謀,這事他得讓老三好好調查。
念頭從腦海掠過,顧延霆平靜無波的道:「文王府開了一池的荷花,殿下何必參加致遠侯府的賞荷宴?」
周陽唆優雅的搖搖頭。「同樣的一池荷花,在不同的地方,價值就不同。」
「是,卑職所言不當,還望殿下見諒,致遠侯府的那池荷花怎能比得上文王府的這池荷花。」
「非也,致遠侯手握兵權,是各方人馬極力拉攏的對象,而本王處處教父皇瞧不順眼,沒有人樂意與本王親近,文王府的這一池荷花怎能與致遠侯府那池荷花相提並論?」周陽唆雲淡風輕的語氣好像一切與自個兒毫無關係。
是啊,雖然父親卸下兵部的差事,可是這位大周有勇有智的大將軍依然掌握十萬大軍,軍中有一半的將領都很敬重他。
「卑職倒是有不同看法。」
「願聞其詳。」
「皇上對殿下用心良苦,殿下豈會不明白?」
「父皇對我用心良苦?」
「愛之深,責之切,家父對卑職也是極其嚴苛,正因為如此,卑職方有今日的好身手。」
若非原主原本就有一流的身手,即使他在現代接受各式各樣的訓練,身手好得嚇嚇叫,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駕馭這副身子。且就他所知,原主一直養在祖母膝下,由侯爺親自教授武藝,也因此原主沒有被看似慈祥善良的繼母教導成任性的敗家子。
其實,他一直懷疑侯爺防著侯爺夫人,要不,為何讓祖母教養原主?祖母過世時,原主已經十五歲了,侯爺又直接把他交給王嬤嬤和蘇嬤嬤教養,顯然侯爺知道侯爺夫人不可能對他這個兒子用心。
「母后也經常如此告訴我,可本王還是自責為何總是做不好,令父皇沒有一句讚許,沒想到你看得比本王透徹。」雖然父皇嚴厲管教,致使他不敢怠惰,可是沒有得到相對的讚許,他也會感到沮喪,難道父皇真的不喜歡他嗎?
「卑職總是想得到侯爺的讚賞,侯爺對卑職說一個好字,更勝於旁人將卑職誇成了天下難得一見的奇才。殿下的心情乃是人之常情。」
周陽唆想到什麼似的兩眼一亮。「本王很好奇你平日如何與侯爺相處?」
「卑職得空就會陪父親下棋。」
「下棋?」
「家父不擅下棋,卻愛下棋,因此經常悔棋,致使多年好友一聽到與他對弈,總是逃之夭夭。」
周陽唆聽得哈哈大笑。「驍勇善戰的大將軍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
「他人不樂意之事,卑職卻視為一大趣事。更多相處,就更多瞭解,父子之間也就更親近了。」侯爺比起他現代的老爹好伺候多了。
「這一點本王不如你。」
「卑職不敢與殿下相提並論,殿下看皇上是皇上,並非父親。」
周陽沉默了,父皇對他而言一直是皇上勝於父親的身份,兩人就是偶爾坐下來對弈,他也都是戰戰兢兢,不敢有勝過的念頭。
「皇上當然是皇上,可是皇上也許偶爾會想當殿下的父親。」
他與當今皇上有許多接觸,這位帝王是一個相當仁慈寬容的皇帝,也許是因為他並非經過殘酷的奪嫡大戰而得到天下,這也是皇上明知寧王不安分,卻容忍的原因。就他的觀察,皇上不動寧王,其一是手足不多,格外珍惜手足之情;其二是想透過寧王讓文王警醒,好栽培出一個可以承繼江山的兒子。
「是嗎?」
「這是卑職淺見,殿下豈會比卑職更不明白皇上的心意?」
兩道濃密的劍眉向上一揚,周陽唆深深的看著他。
「難怪父皇如此看重你。」
「能為皇上和殿下效力,乃卑職應該的。」
略微一頓,周陽唆又回到今日的主題。「寧王一直都很喜歡結交權貴,不過,這都是私下動作,接受邀請參加勳貴的賞荷宴,這還是第一回。」
沒錯,寧王這個人被縱容得過於自滿,近來在權貴圈子行動甚為活絡,可是有皇上壓著,寧王倒也不敢將結交權貴搬到檯面上。
「殿下認為寧王此舉有其他用意嗎?」
「本王猜想他的目的是你。」
「卑職何德何能能夠得到寧王青睞?殿下多慮了。」
「顧家老二近來有些放肆了,倒是你,在京城的權貴圈子見不到你,卻發現你在朝中的勢力越來越大,他豈能不動了與你結交的念頭?」
雖然他將所有的心思投注在近衛營,可是卻用心結交近衛營的每一個人,這些人本身就擁有龐大的交際圈,所以,即使不出席各種名目的宴會,他的關係網還是悄悄建立起來。不過,他可不想引起寧王的注意,這絕對是個麻煩,看樣子,還是要讓顧文暗中派人留意寧王那邊的動作。
「若殿下想欣賞致遠侯府的荷花,卑職會下帖恭請殿下和王妃,可是,卑職能否請殿下幫個忙?」
「幫個忙?」
顧延霆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件,雙手呈給周陽唆,周陽唆拆開信件看了之後,命在一旁伺候的公公取來火折子將信件燒了。
「本王答應幫這個忙。」周陽唆很爽快的道。
「謝謝殿下相助,若有卑職能助殿下之處,卑職必為殿下竭盡所能。」
「本王想結交你這個朋友,這點小忙就用不著放在心上。」周陽唆笑得很天真無害,顧延霆卻有一種吃了大虧的感覺。
朋友--這個回禮會不會太大了?顧延霆當然不敢這麼說。原本他只想要「禮尚往來」回敬文王的相助……
這顯然太過天真了,當他決定藉用文王的權力,他就等於搭上文王這條船,文王只會想方設法將他抓得更牢,怎麼可能輕易讓他下船?其實,他也不敢妄想輕易下船,與權貴打交道如同一場生存遊戲,不玩下去,就別想活下來。
轉眼間就到了致遠侯府的賞荷宴。
此時薛伊珊正忙著做針線活,趕著再為顧延霆做一套夏衣,只因為顧延霆派人遞了話,說他很喜歡她親手做的衣服,她只好成日拿著針線忙個不停。
每年的賞荷宴是致遠侯府的大事,裡裡外外都會佈置一番,丫鬟婆子們全都穿上新衣裳,可是,無論前面如何熱鬧,這都與薛伊珊無關,因為她只是一個妾,是沒有資格參與這樣的盛會。
「主子,聽說今日寧王也來了。」夏荷忍不住想八卦一下,沒法子,無論走到何處,人人都在說,想忘了侯府今日有個盛會太難了。
聞言一怔,薛伊珊停下手上的針線活,微蹙著眉。
「寧王也來了?」
「是啊,她們都說寧王風采翩翩,是個美男子。」
「那又如何?」她不清楚朝堂之事,但知道寧王是當今皇上唯一的同胞弟弟,也是最有可能威脅文王的人。不過,她真正在意的倒不是這一點,而是此人身份太過敏感,侯府的賞荷宴怎麼會邀請他?
「冬琴說想去看看寧王生得什麼模樣。」
「冬琴好奇心旺盛,你讓夏夜盯緊,可別亂來。」
「我警告過她了,平日由著她到處亂竄,是為了方便她打探消息,可是今日她一定要安分守己,若出了什麼意外,可會牽連主子。她知道輕重,只敢嘴巴上說,不敢真的亂來。」
「你們從哪兒得知寧王今日也來參加賞荷宴?」
「松悅居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大家都在談論此事。」
身為庶女,她已養成事事都視為大事的習慣,如今身為侍妾,更是草木皆兵,不過是寧王來參加賞荷宴,她就不自覺的認為其中必有陰謀……薛伊珊甩了甩頭,真是好笑,這事能夠有什麼陰謀?
「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對?」夏荷擔心看著她略顯蒼白的面孔。
「沒有,只是覺得奇怪,早就交代你們今日都不能離開松悅居,為何你們會知道前面的事?」
「寧王參加賞荷宴,這是侯府多大的面子,當然早就傳得府裡上下皆知,我們還是最後得知此事的人。」
這倒是,侯府可以請動寧王不知有多大的面子,姨母豈會不說?薛伊珊如此一想,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又重新做手上的針線活,可是就在這時候,趙氏的奶娘秦嬤嬤帶著丫鬟來見薛伊珊,要求她到臨水榭為賓客撫琴。
「要我為賓客撫琴?」平日沉穩的薛伊珊出現了少有的慌亂,姨母不可能無緣無故要找上她,這分明正在進行某種陰謀。
「這可是表小姐展露才華的好機會。」
基本上像賞荷宴這類的宴會,有個很重要的目的……提供未婚男女相看的機會,平日養在深閨的千金藉此機會展露才華,博取好名聲,也同時招來好對象,可是,她是世子爺的妾,於此種情況下為眾人撫琴,倒像在賣藝。
「我許久未撫琴了,只怕難登大雅之堂。」
「表小姐的琴藝是官家千金們公認最頂尖的,即使許久未撫琴,也絕對不會讓今日的賓客失望。」
「我只是怕給世子爺丟臉。」
「表小姐不過是個妾,世子爺豈會在意?」秦嬤嬤顯然失去耐性了,口氣變得強硬而無禮。「這是夫人的命令,請表小姐更衣隨我去臨水榭。」
這事必定是個陷阱,可是她沒有資格拒絕,只能更衣,讓夏荷帶上她的琴,隨著秦嬤嬤來到滿春湖旁邊的臨水榭。
她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抬頭挺胸,無須在意旁人的眼光,今日並非她想站在這兒賣藝,應該感到難堪的是提議之人,可是,她依然不自覺的在人群中尋找顧延霆的身影,不料,她以為會見到的溫暖眼神竟像寒冬,冷冰冰的,好像她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這是為何?他怪她不該出現在此丟了他的臉嗎?
「珊兒,你可來--適才姨母還向眾人誇口,你彈了一手好琴,今日你可要好
好表現。」侯爺夫人親熱得好像她們平日的關係有多親密。
她感覺四肢轉為冰冷,天就要塌下來了,可是她不能退縮,不是為了姨母,而是為了他,因為她是他的妾,她不可以給他丟臉。
薛伊珊沉住氣向眾人行禮,待夏荷將琴擺上琴案,便在琴案後面坐下。
她輕輕撥弄了一下琴弦,想著如今自個兒的處境,竟有一種四面楚歌的感慨,不知不覺便撫了極其幽怨,卻又悲壯激昂的曲子。
眾人的表情可謂精彩絕倫,誰也沒想到她會彈這種與宴會氛圍不符的樂曲,直到琴音停止,眾人還是一片寂靜,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她琴藝高超,可是……「好!好個四面楚歌的悲壯意境!」寧王突然拍手叫好。
「王爺總算遇見知音了!」寧王妃輕輕柔柔的道。
趙氏開心燦爛的笑了,真是太好了,今日沒有白忙了……
「氣勢磅磚、驚心動魄,本宮也遇到知音了。」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眾人紛紛轉頭循著聲音看去,見是皇后,全慌忙起身行
禮高喊「皇后千歲千千歲」,可是腦海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 皇后娘娘怎麼來了?
皇后目光掃過眾人一眼,請眾人平身,便看著薛伊珊道:「侯爺夫人,本宮瞧你這位外甥女實在討人喜歡,就讓她來陪伴本宮吧。」
趙氏怔住了,萬萬沒想到事到臨頭會殺出這麼一個人,怎麼辦?
「不願意嗎?」
「能夠得到母后的喜愛,這可是薛小姐的福氣,侯爺夫人當然願意,侯爺夫人是嗎?」周陽唆笑盈盈的道,眾人這才注意到不只是皇后娘娘來了,文王也來了……這可是致遠侯府無上的光彩,不過,眼前的情況實在太詭異了。
「不是……是……」趙氏語無倫次,無措的看了寧王一眼。
皇后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向寧王,大方的道:「本宮搶走弟弟的知音,就賠弟弟送上兩名樂女,明日本宮會差人將兩名樂女送到寧王府。」
不悅一閃而過,寧王笑著拱手道:「謝皇嫂。」
皇后隨即轉向跟在一旁伺候的嬤嬤,當著眾人面前下達命令。「你帶幾個人隨薛小姐回去收拾一下,簡單帶上幾件衣物就行了,其他的鎖上,留幾個丫頭婆子守著,明日再派人過來拉走。」
「是,娘娘。」嬤嬤立刻領命帶上幾個宮女來到薛伊珊身邊,薛伊珊此時腦子亂烘烘的,完全無法靜下來深思,就這樣,在嬤嬤的伺候下,回到松悅居的後院,踏上茫然的未來。
「你們繼續玩,本宮就不掃你們的興了。」
經過她這麼一攪和,眾人還有興致玩嗎?當然沒人敢出聲發表意見,只能一致
恭敬目送皇后娘娘和文王殿下離開,可是腦海同時閃過一個念頭……皇后娘娘和文王殿下不是來這兒賞荷花嗎?
這是驚心動魄的一天!
雖然此刻她可以靜下心琢磨這一場混亂,卻說不出此刻的心情。
當她看著姨母臉上閃爍著歡喜的光彩,她就知道姨母在打什麼主意 - 姨母要
將她送給寧王,也許覺得她在致遠侯府一點用處都沒有,不如用她巴結更有權力的寧王。當下那一刻,她有了死的念頭,因為深愛的人竟冷眼旁觀看著姨母準備將她送給另一個男子。
可轉眼之間,皇后娘娘出現了,她沒有落入寧王手上,卻被皇后娘娘要走了。對她來說,皇后娘娘與寧王一樣危險,她的未來只是離心愛的男人越來越遠。可是,就在她準備隨皇后一起進宮,皇后竟然又將她轉送給文王妃,於是她隨著文王妃來到了文王府。
她是貴妾,雖然不能隨便買賣或打罵,只能驅逐出去,可是顧延霆從頭至尾都置身事外……她不能怪他,這是當然,無論是寧王,還是皇后娘娘,只要他們開了口要人,他還能反對嗎?只是,他至少可以看她一眼,無聲的安撫她,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救她,但他什麼都沒有做,她對他來說,終究不足以重要到教他對抗權貴。「我們結為姐妹吧。」文王妃行雲流水的展現了一套煮茶手藝之後突然道。
薛伊珊怔愣地回過神,望著目光清亮透澈的文王妃,不覺羞赧的道:「賤妾失禮了,還請王妃見諒。」
「不怪你,今日受到的驚嚇不小干。」
不是「不小」,而是「很大」。薛伊珊當然不敢直言,只是淡淡苦笑,這就是一個妾侍的命。
「我聽說不少關於妹妹的事,飽讀詩書、聰穎機靈,早就有意與妹妹結交,只是還未尋到機會,妹妹就進了致遠侯府。今日能與妹妹再次相聚,可見我們有緣,因此我想與妹妹結為姐妹。」
文王妃早就認識她了?她進致遠侯府之前,嫡母帶她參加過一些宴會,當然見過當時還未被選為皇長子妃的紀湘雲,可是,文王妃出身東昌侯府,又是唯一的嫡女,而她一向行事低調,文王妃怎麼會注意到她?
「我只是一個賤妾,豈敢與王妃結為姐妹?」文王妃應該只是說客套話,不可能在她未進致遠侯府之前就有意親近,可是,為何要編出這麼一套說詞?她並不值得文王妃如此看重……難道是為了世子爺?她知道世子爺近來越來越受重視,可是今日發生的一切落在外人眼中,都可證明世子爺並不在意她,他們怎麼可能想到利用她來拉攏世子爺?
紀湘雲一點也不介意她的拒絕,直率的道:「你是不是懷疑我的真心?」
「賤妾身份不配。」今日她竟連為自個兒說上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這就是最大的證明。
「我還以為你不是如此庸俗的人。」
「這世上哪有不庸俗的人?」
一怔,紀湘雲面容難掩一絲絲無奈。「是啊,凡是人,都貪愛權力、地位、名聲、錢財……人的一生就是如此庸俗。」
陸湘雲的反應令她意外,她沉靜的眼神不自覺的轉為柔和。「庸俗又何妨?只要行得正,無愧天地,這就夠了。」
紀湘雲拍手道:「你說得好,庸俗又如何?人啊,但求行得正,無愧天地。」薛伊珊淺笑,雖然她還沒搞清楚自個兒在文王府的處境,可是她沒辦法討厭這位王妃,她有著閨閣千金少有的率性……這一點,她許久以前就知道了,也因此對這位王妃印象極深,不過嫡庶有別,自然沒有相交的機會。
「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是在東昌侯府的文華閣,當日是在舉行賞菊會,不知哪家千金鬧著以菊花為題作詩,人人搶著作詩炫耀才華,竟無人願意負責詩文謄抄。其實我不愛作詩,可是作為主人,不能不作首詩應景,只能點名請人謄抄,不過又怕得罪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你站了出來,推說不擅詩文,願意謄抄眾家千金所作之詩。」
這事她都忘了,沒想到文王妃還記得。
「我對作詩沒興趣,更不懂得品詩,倒是你的字,我一眼就瞧上了,圓潤秀氣又不失風骨,看得出來下了一番功夫苦練。」
「我自幼對寫字情有獨種,因此花了心思苦練。」其實這事是有原因的,看到嫡姐的字太醜了,與相貌實在不相配,她認為字應該如人,於是在這上頭下足功夫。
「因為你的一手字,只要見到你,我就會特別留意你。你不喜歡引人注意,可是又藏不住聰慧機靈的光彩,記得有一回四下無人,你見到盛開的紅梅,即興吟了一首詩,當下我方知你不是不擅詩文,只是不想在眾人面前展露。其實,這也不是我認定你聰慧機靈的原因,而是你嫡姐不爭氣,想得眾人讚賞又做不到,只能將你推出來,要你念她作的詩,要你抒發她的想法,我自然察覺其中異樣。」
原來文王妃真的早就注意她了!薛伊珊不由得苦笑,看樣子她裝模作樣的功夫真的不到家。
「我想與你結為姐妹,是出於真心。往後你要在文王府待上一段時日,我們還有許多相交的機會,若你認為我值得結交,我們就結為姐妹。」
「王妃言重了,是賤妾不值得,並非王妃值得與否。」文王妃話中透露她會在這兒待上一段時日,而非一直待在這兒,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會回致遠侯府?若真是如此,這對文王殿下定有好處,文王殿下準備以她與世子爺交換什麼嗎?
「我相信自個兒的眼光,你值得!」
「王妃的厚愛,賤妾會放在心上。」
糾纏不清就變得虛偽,紀湘雲也不再勉強,轉而道:「你是不是對自個兒會在文王府感到很困惑?」
「是,賤妾確實感到困惑不解。」
「我也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按殿下的吩咐好好款待你。你在文王府是貴客,若有需要,你可以找蘭香閣管事的方嬤嬤。」
她在文王府是貴客……看樣子,文王殿下真的想用她與世子爺交易……她該如何是好?從姨母的棋子變成文王殿下的棋子,她會不會害世子爺遇到危險?
「今日你一定累壞了,還是早一點歇著,我讓春兒送你回蘭香閣。」紀湘雲看了大丫鬟一眼。
「王妃……」欲言又止,薛伊珊實在不知從何問起,而且問了,又能夠得到答案嗎?文王殿下要做的事,王妃只怕被蒙在鼓裡。
「有事嗎?」
「賤妾在此叨擾了,若有失禮之處,還請王妃直言。」最終什麼都沒說,薛伊珊起身行禮,然後隨著春兒回蘭香閣。
薛伊珊在文王府安頓下來,致遠侯府的祥福院卻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你說表小姐在文王殿下手上,這是怎麼回事?」趙氏氣炸了。因為霽兒近日的表現令寧王不滿,她不得不動心思幫兒子巴結寧王,聽聞寧王是愛美之人,反正薛伊珊也沒有用處了,不如轉送寧王。於是背著侯爺下帖子邀請寧王參加今日的賞荷宴,正巧侯爺昨日決定去了溫泉莊子,今日她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先將人送出去,誰知巴結寧王不成,還驚動皇后娘娘。
這事都還不知道如何向侯爺說清楚,薛伊珊竟然進了文王府,這會兒不但沒將致遠侯府與寧王綁在同一條船上,說不定還得罪了寧王!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聽說表小姐正要上馬車隨皇后娘娘回宮,皇后娘娘突然將表小姐轉送給文王妃,文王妃便將表小姐帶回文王府。」天氣熱,秦嬤嬤已經滿身汗了,如今更驚嚇得汗水淋漓。
趙氏揉著太陽穴,頭痛死了,這事為何亂了套?
「皇后娘娘好像有意與寧王搶人。」秦嬤嬤小小聲的道。
「不,皇后娘娘是在幫文王殿下搶人,寧王是文王殿下的叔叔,文王殿下如何與叔叔搶一個女人?可是皇后娘娘一站出來,寧王也只能退讓。」這一點趙氏早就想明白了,皇后娘娘位居六宮之首,怎可能毫無理由跑來這兒搶個卑微的丫頭?「可是,夫人又沒下帖子給文王殿下,文王殿下怎會跑來這兒搶人?」秦嬤嬤真的很困惑。
「是啊,我沒有下帖子……慢著,侯爺不在,難道是老大下了帖子給文王殿下?」趙氏的思緒越來越亂,只能教自個兒先冷靜下來,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寧王,若是寧王將霽兒推下船,霽兒更不可能成為致遠侯府的世子爺。「你派個人去大門守著,霽兒一從寧王府回來,就教他來見我。」
「奴婢已經派了人守在大門,待二爺一回來,就直接帶回祥福院見夫人。」趙氏滿意的點了點頭,秦嬤嬤果然心細。「老大那邊有任何舉動嗎?」
「賞荷宴結束後,世子爺就進了騎射場,再也沒有離開那兒一步。」
「這個小子的心思越來越教人看不透了……」趙氏若有所思的蹙眉,總覺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麼重要的細節,「自始至終沒有一句話,薛伊珊好歹是他的侍妾,他怎能如此冷漠無情?這事是不是太奇怪了?」
「世子爺摔馬清醒之後,就一直很奇怪。」
趙氏惡狠狠的一瞪,這不是在說風涼話嗎?
「奴婢以為過幾日侯爺從溫泉莊子回來,今日之事必會傳到侯爺耳中,夫人還是先想想如何向侯爺交代。」
「在侯爺那兒肯定要挨罵了。」薛伊珊是她的外甥女,但也是世子爺的妾,她沒經過世子爺允許就直接將薛伊珊送到寧王面前,侯爺豈會看不出她打什麼主意?「這些日子侯爺都沒有來夫人這兒,可是天天去後院,三位姨娘日日打扮得像花兒一樣,連伺候的丫鬟婆子走路都有風了。」
「一群沒見識的人,難道她們三個地位還能越過我嗎?」趙氏冷哼一聲,沒當一回事的擺了擺手,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她的寶貝兒子。
念頭一轉,就見顧延霽風風火火的衝進來,拎起几案上的茶壺,對著壺嘴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怎麼了?寧王對今日之事可有不滿?」趙氏焦急的問。
喝完水,將茶壺放回几案上,顧延霽笑盈盈的坐下來。「沒事了,如今寧王已經打消了與大哥結盟的念頭了。」
趙氏聞言一喜。「怎麼說?」
「薛伊珊在文王殿下手上,大哥如今被綁在文王殿下那條船上了。」
「寧王認為文王殿下會用薛伊珊與老大合作?」趙氏嗤之以鼻的搖搖頭。「老大至今不曾教那個丫頭侍寢,怎可能為了她與文王殿下合作?」
「那個丫頭若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文王殿下為何會請皇后娘娘出面搶人?」他可不認為真是看上了薛伊珊。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趙氏懊惱極了。
顧延霽深思的皺著眉。「我查問過了,文王殿下是收到大哥下的帖子才來,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們如何得知母親有意將薛伊珊送給寧王?不管如何,過去我們只怕都受騙上當了,大哥一直在裝模作樣,好教我們以為他不在意薛伊珊……當初他隨皇上狩獵受了傷,特地派人將薛伊珊接去照顧他,我們就應該察覺了!」
「這是因為老大身邊沒有個細心的丫鬟……是啊,這是很好的借口,我竟然沒想到……沒關係,她姨娘還在我們手上,不怕她不聽話。」趙氏恨恨的咬牙切齒,此時全都想明白了,果然自始至終被那個小子給耍了。
「如今只怕姨母也不敢站在母親這邊了。」
「我們可是同胞姐妹……」
「薛伊珊如今的靠山是文王殿下,無論是姨父、幾個表弟,甚至大表妹夫,他們都不敢得罪。」顧延霽還是看不起周曝唆,但不能否認他的身份擺在那兒,一般人還真是得罪不起。
「這麼說來,我再也不能動那個丫頭了。」
「如今還是抓緊寧王最實在了。」
趙氏同意的點點頭。「這次是我的錯,我太粗心了,白白折損一顆棋子。」顧延霽倒是不在意。「不過是個沒用處的丫頭,送給他好了。」
「是啊,那個丫頭從來沒幫上我的忙,折損了就罷了,只是,實在不甘心!」
「母親不必覺得不甘心,不過是身份卑賤的丫頭,能有多大的出息?大哥再喜歡她,也不會迎娶為世子妃。」對顧延霽來說,娶妻娶的是助力,他的婚事不就是為此挑選了許久嗎?
「老大如今跳上文王殿下那艘船,你可要抓緊寧王。」
「母親不用擔心,文王殿下絕不是寧王的對手。」
趙氏終於安心了,文王殿下是個不成材的,寧王會承繼大周的江山,兒子會承襲致遠侯的爵位……未來越想越美好,其他的事漸漸變得雲淡風輕。
文王府的蘭香閣比松悅居的後院更為舒適,這表示她如今的身份不是妾,可是說她是薛家未出閣的庶出二小姐,好像也不對,至少她在文王府受到的待遇比在薛家還尊貴,上下真心恭敬喊她一聲薛小姐。
今日發生太多事了,實在無法入眠,薛伊珊索性翻身坐起來,拉開被子,掀開床帳準備下床,沒想到床邊的坐了一個人,嚇她一跳,正想放聲大叫,對方伸手撝住她的嘴巴。
「我不想嚇你,之前在想該如何喚醒你。」顧延霆的聲音響起解釋。
驚魂甫定,薛伊珊漸漸看清楚昏暗中的面孔,頓時,說不出的委屈湧上心頭,她緊咬著下唇,不發一語的瞅著那雙黑暗中依然閃閃發亮的眸子。
「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氣?」一個大男人不應該發出這種可憐兮兮的聲音,可是顧延霆此刻的心情就像搖著尾巴乞求主人憐愛的小狗,沒辦法,之前他用那種冷漠的態度面對她投來的無助眼神,如今豈能不擺出最卑微的姿態請求原諒?
她不知道說什麼,如今她的思緒還處在混亂之中,這一切究竟怎麼回事?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無論我做了多麼令你難以理解的事,你都相信嗎?」半晌,薛伊珊終於軟綿綿的吐出聲音。「那一瞬間,我猶如處在驚濤駭浪中,面對未來,我的心已經沉入冰冷的湖底,想不起來世子爺說過的任何一句話。」
「此計能否順利讓你離開致遠侯府,我並無把握,又得知侯爺夫人向寧王下了賞荷宴的帖子,我知其中必有陰謀,更不敢將我的計謀告訴你,免得你不安,遇事很容易露出破錠。」
是啊,若他事先向她透露,她絕對彈不出那般悲壯的琴曲……不,也許任何曲子都彈不出來,因為心裡打鼓,十指根本不聽使喚,寧王說不出一個「好」字,皇后娘娘也無法開口要她。
「世子爺事先就與文王殿下有過約定,是嗎?」
「我必須讓你遠離危險,遠離侯爺夫人的威脅,想來想去,最好的法子就是與文王殿下合作,讓文王殿下成為你的靠山,薛家的人也不敢動你姨娘一根寒毛。」
一頓,薛伊珊微微顫抖的道:「世子爺何時猜到我是姨母手中的棋子?」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意。」
「世子爺又是如何猜到姨母想將我轉送給寧王?」
「我事先並不知情,直到賞荷宴上,侯爺夫人提議讓你為眾人撫琴,我才猜到侯爺夫人的心思。只是侯爺夫人邀請寧王一直令我相當不安,文王殿下若是開口向我要你,寧王從中插手,反而會讓你陷入險境。我左思右想,只能先請求文王殿下說動皇后娘娘出面,面對皇后娘娘,寧王總是要讓步。」
「原來是這麼回事。」
「侯爺夫人真是狠心,為了討好寧王,竟然無視於你的心情,直接將你送到寧王面前,這事她別想就此賴掉。」雖然今日很驚險,可正因為侯爺夫人略過他擅作主張,也留了一個最直接的把柄在他手上。時候到了,他直接對父親坦白,可就一點也不冤枉她。
「慢著,」薛伊珊後知後覺的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憂心的抓住他的手,「如今,世子爺豈不是踏上文王殿下的船?」
「這是守護你唯一的方法。」
「可是,聽說文王殿下不受皇上喜愛,世子爺選擇站在文王殿下這一邊,將來……寧王絕對不會放過世子爺。」文王殿下與寧王是敵對的,承繼大統的人若是寧王,文王殿下的人是一個都別想活命。
顧延霆溫柔的將她耳邊的髮絲撥到耳後。「你害怕嗎?」
「我說過,只要世子爺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不用害怕。」
「我不害怕,只是替世子爺擔心。」
「你相信我嗎?」
怔愣了下,薛伊珊語帶無奈的道:「我當然相信世子爺。」
「既然相信我,何必替我擔心?我的眼光難道比不上老二?」他實在不好意思挑明,寧王從來不是文王的對手,單看朝中那些真正有實力的大臣,一個個見到文王都是敬重有加,就知道文王殿下的位置很穩。當然,這不表示他們都站在皇長子殿下這邊,畢竟未到選慣站的時刻。
文王殿下想必很清楚這些大臣們的心思,因此他一直將目光放在近衛營和軍中的勢力。也許因為文王殿下在武藝方面太弱了,近衛營和軍中對文王殿下難免抱著懷疑的態度。
薛伊珊的嘴巴被堵住了,對於那位自命文采風流的表哥,她從不認為他的眼光會有多好,可退,她還死替世子爺擔心。
「雖然不選慣站是上策,可是富貴險中求。」
「是我拖累世子爺。」
顧延霆用手指在她額頭彈了一下,她低聲叫痛,他像在訓話似的道:「是你促成我做此決定,但我認為這是好事。早晚都要拿出主意,爽快一點不是更好嗎?」
「無論遭遇何事,我都會守在世子爺身邊。」
顧廷霆取下腰帶上的一個荷包,從裡面拿出一支簪子,遞給她。「聽說如意坊的工匠師傅最為頂尖,我特地為你挑了一支蝶兒雙飛。」
雖然房內昏暗,但是兩隻蝶兒身上的彩色寶石依然散發動人光彩,好似在黑夜中翩然飛舞……薛伊珊眷戀的看著兩隻彩蝶,說不出的感動滿溢胸口。「這是世子爺特地送給我的嗎?」
顧延霆站起身,讓她轉身背對他,然後動手為她散開的秀髮隨意綰了個髮髻,插上簪子,柔情密意的低語道:「這是我給你的第一個禮物,以後還會有更多更多,每一次,我都會親自為你插上。」
眼淚不知不覺滾落下來,她心情激盪得無法言語。
顧延霆察覺到異樣,令她面對他,為她拭去淚水。「怎麼哭了?」
「……是世子爺把我弄哭的。」
「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很幸福,好像在作夢。」
「待我解決侯爺夫人的事,你會更幸福。」
她離開致遠侯府,接下來他當然可以沒有顧慮的對付侯爺夫人,她並不在意他如何對付侯爺夫人,只在意一件事。「世子爺凡事要小心,千萬別小看姨母。」他從來沒有小看人家,而是人家太小看他了……不,應該說是太有自信,以至於錯判情勢。「我會很小心,不會讓你在文王府待太久。」
薛伊珊伸手圈住他的腰,將臉兒貼在他胸前。「我會等世子爺。」
顧延霆走出蘭香閣,並沒有離開文王府,而是隨著早在外面等候的文王府侍衛來到前面的大書房,周陽唆已經在那兒等候他多時了。
「你還真能忍,不擔心你的寶貝兒隨母后進了宮裡,或在這兒受了委屈嗎?」周陽唆戲謔的對顧延霆挑起眉,賞荷宴草草收場,他沒有急著追來文王府,而是繼續留在致遠侯府裝模作樣,讓人瞧不出他真實的心情,真是不簡單!
「卑職信得過殿--。」
「本王視薛小姐為朋友之妻,定教王妃細心照顧,絕不讓她磕著碰著。」周陽唆清楚薛伊珊的身份只能當世子側妃,可是顧延霆如此寶貝,擺明要娶她為妻……這也是顧延霆令他讚賞的地方,很有魄力,別人不敢想的事,這位世子爺卻是膽大心細的放手去做,了不起!
這位王爺有必要一直強調他們「朋友」的關係嗎?不過,願意稱薛伊珊為「朋友之妻」,這就值得他為文王殿下豎起大拇指。
「卑職若不相信殿下,又豈會請殿下相助?」
「下一步有何打算,需要本王相助嗎?」
雖然未曾明說,但是文王殿下想必將他查得一清二楚,有關老二覬覦世子爺之位、費盡心機想攀住寧王這棵大樹……這些事殿下應該都很明白,他無須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不過,家事怎容外人插手?
「多謝殿下關心,卑職還能應付。」
周陽唆明白他的心情,家醜豈能外揚?今日就算查到侯爺夫人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侯爺能休妻嗎?侯爺丟不起這個臉,顧延霆更不可能明著動侯爺夫人和顧延霽,留給外人話柄,這於他的未來無益。但也正因為顧延霆不便明著對付自家人,說不定反而需要他這個王爺暗中幫忙。
「本王都已經開口了,若是用得上本王的地方,你也不必客氣。」
「既然殿下都開口了,卑職也有幾句話想一吐為快。」
「你說。」
「鋒芒畢露不好,可是一直韜光養晦,就是好嗎?」那些實力派大臣雖然敬重周陽唆,但同時也睜大眼睛看著這位未來的君王有何作為,他不可以一直沒有表現。
周陽唆為之一怔,原本他韜光養晦是防著寧王叔叔,可是結果,寧王叔叔和許多大臣都認為他嬌貴沒出息,寧王叔叔甚至逮住狩獵的機會想除去他。
「卑職以為,一個人要懂得退後,也要懂得前進,只退不進,或者只進不退,都不可能守住原來的位置。適度展露自己不是為了炫耀,而是一個有才能的人原本就應該站出來擔負責任,若滿腦子只想著韜光養晦,保住自己一命,也有可能錯失證明自己的機會。」
在他來看,文王必須守住原來的位置,這是因為不能越過皇上,至於有人想越過文王,文王還不如冷眼旁觀,因為越過了,有可能進逼皇上,這無疑自尋死路。
「本王會細細品味你今日之言。」
「這只是卑職的淺見,若能對殿下有所幫助,這是卑職的榮幸。」
「你這個小子近來倒是鋒芒畢露。」周陽唆語帶調侃的挑起眉。
顧延霆無奈的苦笑。「卑職過去失德失能,如今豈能再收斂?」
「說你不懂得收斂,你倒也知道不可以跟寧王叔叔對著幹。」
寧王根本沒給他機會對著幹,這該感謝原主的等級不夠,人家連劃入「同盟」或「對立」的機會都不願意給,當然,也正因為如此,事情沒搞得太麻煩。
周陽唆輕鬆的神情突然轉為嚴肅。「如今沒有後顧之憂,你要專心做好眼前最重要的事。」
是啊,如今的他只有一個目標--成為神衛營指揮使。「殿下放心,卑職很清楚自個兒的本分,絕不會將那個位置拱手讓給別人。」
「本王相信你……對了,雖然你口口聲聲用不著本王相助,可是本王倒想幫你一個忙。」見顧延霆好奇的揚起眉,周陽唆笑著接著道:「若是你得到神衛營指揮使的位置,東昌侯夫人就會認薛小姐為乾女兒,以便你用八人大轎將人迎進致遠侯府。」
當初聽顧延霆說想再娶薛伊珊一次,他只覺這種事未免太匪夷所思,但又想這人過去一向任性,會做此事也不奇怪,顧延霆的任性如今大概是收斂過了,唯有在他認定的事情上不改變,也只能任由他恣意妄為。
這位殿下對他還真是夠義氣!雖然他不在意薛伊珊是庶出,可是要說服侯爺接受薛伊珊當媳婦,這不是容易的事。
「你覺得如何?」
「東昌侯夫人願意嗎?」他不想勉強人家,雖然說起來,這對東昌侯夫人來說並非虧本的買賣,薛伊珊將來可是侯爺夫人,可是,有些人就是缺乏投資的觀念。
「本王都開口了,豈有不願意的道理?」
「誰敢不賣殿下的面子?只是若有勉強,那就不美了。」
「雖然是本王開口,本王絕不會讓此事有不美之處,你可以相信本王。」文王殿下不是行事草率之人,既然開口提及此事,想必已經與東昌侯夫人談過了。顧延霆很有信心的承諾道:「卑職會得到神衛營指揮使一職。」
「好,本王以茶代酒祝你馬到成功。」
靜靜立於角落伺候的公公立刻為兩人分別倒了一杯茶,用托盤一一奉上。
「卑職多謝殿下吉言。」
顧延霆拿起茶盞爽快的干了,周陽唆也跟著干了,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的建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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