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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番外十二‧最後的驚喜
安妮覺得里維斯最近有點不對勁。
他最近總是出門，似乎有什麼事要辦，安妮習慣了身後一步處總是有他在，一時之間居然還有點不習慣。
仔細想想，自從安妮離開黑塔，在永夜之森撿到他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長時間的分開過了。
安妮撐著下巴，蹲在冥界的台階上，目光沒有焦距地看著底下的骷髏群眾們熱火朝天地打造建築。
——這是最近冥界接下的活。
神明們神力無邊，但很多需要人手的事反而不是那麼好做，活人無法穿越世界，說起來居然只有死神的骷髏們是最適合的勞動力。
這些事安妮都交給戈伯特了，反正神界要打造什麼建築，大多要和工匠之神商量，而戈伯特和工匠之神走得那麼近，他們商量起來也更合適。
這麼一想，整個冥界，居然還是祂死神最閒。
安妮幽幽地嘆了口氣，扭頭看向了陪在自己身邊的里安娜，她身前蘿蔔頭似的由低到高排了一列小骷髏，雛鳥般依偎在她腳邊。
注意到安妮的視線，里安娜微笑著回過頭：「怎麼了，安妮？」
「沒什麼……」安妮下意識不好意思地掩飾，但祂眨了眨眼，還是忍不住開口，「里安娜，你知道里維斯去做什麼了嗎？」
「嗯？他出門的時候，你沒有問他嗎？」里安娜好奇地看過來，似乎有些意外。
安妮摸了摸鼻子：「沒有……一般他有事要離開的話，都會自己告訴我理由的，但這次他沒有說，我、我就沒問……」
「哎呀哎呀。」里安娜溫和地笑起來，「我記得小時候，我們小安妮是個坦率又直接的撒嬌鬼，長大以後居然靦腆起來了？」
「里安娜！」安妮有點氣急敗壞。
「哈哈哈！」里安娜笑起來，「真是的，這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把喜歡的人放在心上，又不是什麼值得害羞的事情。等他一會兒出現，你再問問他不就好了。」
確實也是這個道理。
安妮點了點頭，盡管知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祂還是有點憂鬱。雖然無論里維斯去了哪裡，只要祂悄悄讀一下腦內信息就什麼都知道了，但安妮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尊重對方。
「哎。」安妮再次嘆了一口氣，倒在了里安娜身上，撒嬌似的說，「里安娜，我好無聊哦。」
里安娜笑著摸了摸祂的腦袋，有些無奈：「怎麼了，他不就離開了一會兒嗎？」
「不。」安妮睜開眼睛，表情嚴肅，「不一樣的，我有一種直覺，他可能暗地裡在盤算著什麼……」
里安娜哭笑不得：「是嗎？那他會盤算什麼壞事嗎？」
「這個是不會啦，畢竟我們里維斯是個正直的騎士！」安妮點著頭表示放心，隨後又撇了撇嘴嘀咕，「但是我就是超好奇，這傢伙今天早上跟我說要出去一趟的時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一定是在盤算什麼！」
「不行，我得去找點線索！」
「安妮。」里安娜無奈地看祂，「好吧，你打算去哪裡打聽？」
「先打聽下他的行蹤，不，先去問問菲爾特知不知道里維斯在打算什麼！」安妮一拍手，「雖然他們在一起偶爾會鬥嘴，但畢竟是兄弟，很多大事都喜歡湊在一起商量的！」
「里安娜，我去一趟王都！如果里維斯回來問我，你就說我去人間玩了！」
安妮一頭扎進傳送門裡消失不見，格林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他看向里安娜：「我也是里維斯的兄弟，安妮為什麼不問問我？」
里安娜哈哈笑起來：「祂可是死神，沒有亡靈能在祂面前說謊，如果問你，那就算作弊了。別看祂一副抓耳撓腮想要知道的樣子，小安妮其實也是樂在其中的……」
格林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我之前就說了，里維斯那個不會說謊的傢伙，用這個計劃肯定會露出馬腳的，現在只能希望菲爾特能夠嘴巴嚴一點了。」
「那個孩子啊……」里安娜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可能有點困難。」
……
金獅國王都，菲爾特親王府邸前，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黑髮少女突然出現，新來的侍女並不認識她，但也沒有輕視，態度溫和地說前去請管家過來，讓她稍等一會兒。
安妮站在門外打量著菲爾特的家，她很少特地來這裡，因此倒也不算特別熟悉。
雖然祂也可以直接傳送到菲爾特眼前，但祂也不想嚇到其他人，而且來到人間，即使是神明，也還是按照人間的規矩行事比較好。
管家很快出來，這位跟了菲爾特許久的老人稍微知道一些密辛，盡管並不清楚這是涉及到神明領域的秘密，但他還是知道眼前這位少女是個了不起的大法師，是金獅國尊貴的客人。
他姿態優雅地請安妮進來，將她帶去了花園中——菲爾特正在和他的夫人希林娜女士一起共享下午茶。
希林娜夫人看見安妮，略微起身行禮：「貴安，安妮小姐。」
她是真正知道秘密的人，畢竟金獅國王室貫徹「對夫人沒有秘密」原則。
安妮笑了一聲：「貴安，菲爾特，這麼美好的下午茶時間，那兩個小傢伙不在嗎？」
菲爾特哈哈笑起來，他已經是個中年人了，只是歲月似乎對他格外寬容，他看起來依然年輕英俊，看起來更顯沉穩內斂。
「女神冕下，您好久沒來了，我那兩個孩子都已經不算是小傢伙了，一個已經是金獅國的新王，另一個也已經能夠帶領金獅騎士團大出風頭啦！」
安妮稍稍愣住，祂似乎沒想到時間一轉就過去了這麼久，露出稍微有些歉意的笑容：「是嗎，那可真是我疏忽了，看來下次我得準備些大人的禮物送給他們了。」
「哈哈！」菲爾特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您上次送給威爾遜的小玩意，我拿給他的時候他那副表情，真是讓我永生難忘哈哈哈！我可是好久沒看見那個裝模作樣的臭小子，露出那麼氣急敗壞的表情了！」
「父親，我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您怎麼還給我拿這種東西！」
他惟妙惟肖地模仿著自己兒子說話，眼帶微笑的希林娜夫人毫不猶豫地抬手敲在了他的後脖子上。
「咳！」菲爾特差點嗆到，趕緊收斂笑意。
「真是失禮，我們都還沒請女神坐下呢，總不能一直站著說話。」希林娜夫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她優雅地請安妮坐下，為她倒上散發著馥鬱芬芳的紅茶，有些好奇地詢問，「抱歉，菲爾特這傢伙上了年紀，就有些絮絮叨叨的，您這次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希林娜！」菲爾特似乎有些委屈，「我還年輕著呢！還能去給你獵一頭熊當做禮物！」
安妮笑起來，她並不介意菲爾特這樣的絮叨，這是和冥界不同的，每次都會有變化的人界，特有的歡樂。
下定決心打聽里維斯在做什麼以後，安妮反而並不著急了，祂先品嘗了希林娜女士的紅茶，隨即感嘆道：「即使已經不用進食，但每次來到人間都會感慨作為人的快樂。」
「那當然啦。」曾經放棄了命運神神格的菲爾特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一定是預見了作為人類的將來，會有希林娜在等我，所以才放棄了神格的！」
「菲爾特閣下！真是的，不、不要在神明面前講這麼不知羞恥的話！」希林娜夫人不好意思地紅透了臉，她有些不安地瞥了安妮一眼，小聲地說，「在胡說八道，你就給我去花園裡罰站。」
菲爾特配合著她低聲說道：「哦，親愛的，我都這麼大年紀了，還罰站會被孩子們笑話的！」
希林娜板著臉毫不留情：「你可以趁孩子們不在家的時候站。」
「……」安妮端在手裡的紅茶，它突然就不香了。
希林娜夫人忍不住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又被菲爾特帶著走了……您這次來是為了什麼？」
菲爾特率先接過話：「也不一定有什麼事，也許安妮就是想我們了過來看看，畢竟神界可沒有這麼繁華的景象，要嘗嘗神界沒有的小點心嗎？女神冕下。」
安妮挑了挑眉毛，一臉瞭然地看向菲爾特：「菲爾特，你好像在轉移話題。」
菲爾特笑容一僵：「什麼？轉移什麼話題？怎麼會呢？」
聽著他過分心虛的三連，安妮眯了眯眼，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是嗎，可是自從我出現，你到現在都沒有提起過里維斯，或者說，你特地避開了跟里維斯相關的話題。」
「明明我跟里維斯不一起出現的時間相當少吧？」
「啊……」菲爾特有些心虛地看向了其他的地方，「我只是不關心那個臭小子去了哪裡而已。」
希林娜夫人忍不住坐直了身體，認真地聽安妮說話，露出了相當尊敬的神情。
安妮露出笑臉：「是嗎？可你一向對大多數事情都很好奇。」
「我想更合理的說法是，你知道他去哪了，甚至還想幫他掩蓋秘密，對嗎？」
「是的。」菲爾特收斂了玩笑般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氣，「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再掩飾了。」
「安妮，我確實知道里維斯去做什麼了……是這樣的魔土那邊有一條傳說中的魔龍要出世了，舉國上下我們根本不是對手，里維斯認為自己作為神靈的眷者本不該插手，但是他不能捨棄自己的國家所以他……」
安妮面無表情：「哦。」
菲爾特還在聲情並茂地講述著現編的故事：「請不要責怪他，安妮，這樣之後即使其他神明責怪，至少你是不知情的！」
安妮撐著下巴：「哦，但我有一件事要提醒你，菲爾特。」
「這裡是我的世界，如果出現了接近了神的力量的魔龍，我會是第一個發現的。」
菲爾特僵在了座位上。
氣氛短暫的僵硬了一會兒，菲爾特哈哈大笑：「哎呀，真是的，您早說嘛，既然這樣我就不說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話了，真是的！」
希林娜夫人迫不得已陪著他露出了僵硬的微笑：「啊哈哈……」
安妮露出笑臉，也跟著笑了兩聲：「哈哈。」
菲爾特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抱歉了，安妮閣下，我確實知道，但我絕對不會說的！絕對不會！」
安妮眯起眼，看著他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也覺得有些好笑。
祂搖搖頭：「好吧，我也不會為難你，但是你總得給我一點提示吧，菲爾特。」
菲爾特擰緊了眉頭：「哎，可是您實在是太聰明了，哪怕我剛剛什麼都沒說，您也找到了線索……提示的話，啊，對了，提示就是尤莉卡也回來了！」
「咦？」安妮有些意外，尤莉卡這些年一直在大陸上游歷，她組建的冒險小隊，也成為了聞名大陸知名隊伍。
一開始所有人都認為，尤莉卡出門冒險只是一時新鮮，她很快就會回到王都，恢復公主的身份，但她居然真的和海涅一起闖出了名頭，擁有了可靠的同伴。
這些年，她時常送回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卻極少回到王都，這次居然連她都回來了……
安妮靈光一閃：「那麼，海涅應該和她一起回來了？」
菲爾特點了點頭：「是的，不僅如此，還有她的冒險小隊隊員，都一起來了，我已經見過了，有一位精靈游俠、魔族戰士，甚至還有一個亡靈法師！」
「看來這些年，魔法師協會的推動進展得很順利啊。」安妮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再把某種元素當做邪惡的代表，那麼亡靈法師的悲劇也會少很多吧，她站起身，「那麼，我就去找尤莉卡和海涅問問了，畢竟打探情報，還是要從好騙的傢伙下手。」
菲爾特眨了眨眼，露出真誠的笑容：「祝您好運。」
只是一眨眼，安妮就消失在了花園裡，希林娜夫人有些擔心地問：「菲爾特，真的沒問題嗎？海涅先生他，確實……」
「別擔心，希林娜。」菲爾特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如果海涅說漏嘴了，那也是尤莉卡的問題，里維斯又不會來找我的麻煩，嘿嘿！」
希林娜夫人：「……」
……
安妮找到了尤莉卡，他們一行人住在了王宮內，安妮出現的時候，他們正聚在一起攤開了世界地圖，盤算著下一次要去哪裡進行大冒險。
魔族戰士的聲音嗡嗡作響：「我還是想去翡翠之森，據說那裡曾經發生過神戰！不知道會留下什麼樣的痕跡。」
「就算你去了也沒法靠近世界之樹的。」精靈游俠理智地開口，「族內雖然比之前開放多了，但對於風評不好的魔族還是並不歡迎的。」
尤莉卡笑起來：「不然我們看了之後，出來講給你聽？」
魔族戰士鬱悶地摸了摸腦袋：「那還是免了。」
海涅好奇地問：「精靈族有什麼好吃的？」
魔族戰士搶答：「你看看他的食譜不就知道了！基本都是素的！」
海涅立刻皺起眉頭：「不去！去吃肉！」
眼看著他們吵吵嚷嚷地就要打起來，尤莉卡沒什麼公主風度地靠在椅子上笑。
安妮打量著她，她沒有再留長髮，一直保持著短髮的模樣，笑起來格外英姿颯爽，與曾經的她很不一樣，但也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安妮露出溫和的笑意，人類可真是擁有無限可能的生物。
祂饒有興致地聽了一會兒他們的談話，這才輕輕敲了敲窗戶，屋內所有人同一時間握住了手邊的武器。
安妮讚許地點點頭，不愧是大陸聞名的冒險小隊，很有危機意識嘛。
魔族戰士走到了窗邊，稍微打開一點窗戶，安妮就探進了一個腦袋：「嗨，好久不見，尤莉卡。」
「啊！」尤莉卡一聲驚呼，「安妮！不，我是說，死神冕下！」
安妮露出笑臉：「沒有這麼生疏吧，尤莉卡，我們當初可是睡在一張床上的呢。」
尤莉卡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當初是我不懂事……您怎麼來了？啊，請進，請坐下吧，讓我為您介紹我的同伴們！」
安妮從窗檯進來，屋內的幾位尤莉卡的介紹中聽出了點什麼，躍躍欲試地看向安妮，魔族的那位率先沉不住氣地問：「您、您是神明嗎？就是那位在世界之樹和邪神大戰的那位！」
被人用這麼亮閃閃的眼神包圍著，安妮也忍不住挺直了脊背，只是祂也不知道現在的傳言變成了什麼樣，只能溫和地笑著說：「世界之樹下確實發生過神戰，只不過或許跟現在流傳的有些不太一樣。」
海涅看著安妮，表情看起來有點糾結。
安妮好笑地看過去：「怎麼了，親愛的藍蛋蛋魚閣下，您已經不認識我了嗎？」
「不。」海涅的表情擰巴到了一起，「只是老祭司和我說，你已經成了神明，我對你得尊敬些……」
安妮忍不住笑起來，祂清了清嗓子：「好吧，那我作為神明給你特許，你能夠像以前那樣和我說話，海涅。」
海涅立刻鬆了口氣，他笑起來：「嘿，安妮，冥界有什麼好吃的嗎？神界呢？」
精靈游俠痛苦地摀住了眼睛：「哦，不，海涅，你這個白痴，你一開口就會讓我們小隊顯得像個笨蛋！」
海涅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為什麼？」
尤莉卡也露出了無奈地笑臉，她扭頭看向安妮：「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海涅是個了不起的傢伙。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冒險，成立了大陸上小有名氣的冒險小隊，而他無論經歷了多少，依然堅守本心，銘記著自己踏上旅程的初心——食物。」
安妮認真地摸了摸口袋，放下一個散發著瑩潤光澤的紅色果實：「這是豐收之神種植的水果。」
祂接著從另一口袋裡拿出了一壺酒：「這是酒神釀造的美酒。」
接著，在眾人震驚的眼神裡，祂取出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食物，海涅的肚子幾乎隨著祂的動作有節奏地咕咕作響。
他似乎等不及了一般，眸光明亮地靠近安妮：「先給我嘗一點！」
安妮露出笑臉：「這些全——都是為你準備的，不過，也不是白白給你的。」
在人界經歷了摸打滾爬的海涅用力點頭：「我知道，吃東西得付錢！我現在有錢了！」
安妮一邊欣慰於海涅的進步，一邊搖了搖頭：「不，我不要錢，我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海涅的表情明顯有些茫然，而尤莉卡的表情瞬間凝重起來，看她的表情，安妮幾乎可以肯定，她也知道里維斯是去做什麼了。
然而藍蛋蛋魚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你要問我什麼？我腦袋不太好，你也想不出來的問題，問我基本也不會有結果的。」
「也不用這麼說自己吧？」安妮有些無奈地笑起來，「咳，但其實我想問的是，你知道里維斯去哪兒了嗎？」
祂看著尤莉卡慌亂的表情，然後看著海涅微微張開的嘴，眼帶希冀。
——「不知道啊。」
海涅睜著一雙海水般的漂亮眼睛如實說。
安妮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尤莉卡臉上的慌亂逐漸收斂，最後變成了一個笑容，她哈哈大笑：「安妮閣下，經歷了這麼多冒險，還能保持初心的或許只有海涅一個了，我可是和當初大不相同了！至少我已經會騙人了。」
她有些得意洋洋地擠了擠眼睛，看起來鮮活又張揚。
海涅遺憾地看著安妮眼前的食物：「哎。」
安妮笑著搖搖頭，把食物推到他面前：「吃吧。」
海涅有些猶豫：「我沒有回答你的問題。」
「是的，所以你沒有拿到報酬。」安妮聳了聳肩，「這是朋友的禮物，吃吧傻魚。」
海涅根本不在乎安妮叫他什麼，他露出笑臉，把所有的食物拉到自己面前，然後招呼起自己的同伴：「吃嗎？安妮送我的！」
安妮忍不住笑起來：「哎呀，海涅也長大了。」
「是啊！我都要欣慰地掉眼淚了。」尤莉卡撐起了下巴。
「哎。」安妮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尤莉卡也長大了，居然被你騙了……」
尤莉卡有些得意地抬起頭：「既然知道海涅是個很容易被騙的傢伙，那麼需要保守的秘密我就不會讓他知道，哈哈，安妮閣下，您不如考慮去問問菲爾特怎麼樣？那個笨蛋的話，說不定能騙出來點什麼哦！」
「你們兄妹的感情還真不錯。」安妮神色復雜地看過去，「我就是接受了菲爾特的建議，這才特地來找你的。」
尤莉卡似乎有些意外：「他居然沒有說漏嘴？」
安妮誠實地點點頭。
尤莉卡憤憤不平地撇了撇嘴：「一定是希林娜幫他了！就憑笨蛋菲爾特，絕對會說漏嘴的！」
安妮也跟著笑起來。
兩人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家常，安妮起身告辭，尤莉卡溫柔地看著祂說：「別擔心了，安妮，你該知道的，我那個哥哥可不會做什麼壞事。」
「當然了。」安妮幾乎沒什麼猶豫地回答，祂笑起來，「但他既然特地留下了破綻，就是希望我來尋找線索吧？」
「不。」尤莉卡的表情嚴肅起來，「如果是里維斯的話，他留下的破綻很有可能就是真的不會說謊而已。」
安妮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祂離開了金獅國的王宮，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去，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溜達了一圈，祂決定去紅房子裡轉轉。
之前和里維斯說好了要在門口種一排花，似乎還沒有實踐……
然而等安妮到了屬於他們的紅房子門口，驚訝地發現屋前已經種上了一排漂亮的爬藤月季，顏色各異的嬌嫩花朵爬在門口的柵欄上，讓人只是看一眼都心生愉悅。
安妮眨了眨眼，難道里維斯不告訴祂做了什麼，就是來紅房子前種花了？說起來，之前有一陣子他確實總往豐收之神那裡跑……
這是種好了花，打算給祂一個驚喜，結果誤打誤撞被祂發現了？
安妮左右張望了一下，這次啊做賊一般小心地翻過柵欄，傳送進了自己家的屋內。
——盡管身為這個家的女主人，但鑰匙根本不在安妮這裡。
沒把鑰匙給祂，也是為了防止安妮突然過來發現秘密？安妮摸著下巴，越想越覺得自己找到了正確答案。
祂忍不住露出了笑臉，看來是因為之前祂開玩笑般地抱怨里維斯沒有給自己送過花，原來他都放在了心上。
安妮抿了抿唇，決定只偷看一圈就回到冥界，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現，然後等到里維斯給祂這個驚喜的時候，再裝出第一次見的樣子，絕不能讓里維斯白白準備！
然而祂剛剛從房間裡轉過身，里維斯就跨出了傳送門，正好落在了這裡。
安妮欣慰的笑僵在了臉上。
里維斯看起來鬆了一口氣，他帶著歉意往前走了一步：「我總算找到你了，安妮。」
「我聽菲爾特說，是我讓你不安了，抱歉，我不該為了驚喜而忽略你的情緒……」
安妮呆滯了一下，然後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嗯？什麼，沒有啊！一定是菲爾特那個傢伙又在亂說……咳，你準備的驚喜，是門口的花嗎？」
「嗯？」里維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門口的花？那只是之前我答應你的承諾，並不是驚喜。」
安妮瞪大了眼睛：「啊……那還有驚喜嗎？」
里維斯抿著唇看祂，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一下，祂從口袋裡取出了盒子，有些不安地遞給安妮：「這、這就是我……」
門口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尤莉卡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里維斯，你準備好了嗎？」
里維斯動作頓了一下，他有些惱怒地扭頭：「等一下！我還沒有送呢！」
門外的聲音安靜下來，安妮呆呆地看著他再次深吸一口氣，把手裡的小盒子打開——那是一對戒指，整體造型是環繞的銜尾蛇，上面銘刻著羽毛的裝飾。
里維斯取出其中較小的一個，如同當年被授予騎士稱號時一樣莊重單膝跪下，他抬眼看著安妮：「這是我拜託工匠之神幫忙打造的，首尾相連永無盡頭，代表『無盡』的銜尾蛇，和象徵著死神權柄的不死鳥羽毛……」
他漂亮的藍眼睛裡，此刻只映著安妮的身影：「盡管我們的畫像已經一起掛在了歷史之廊裡，但我似乎一直沒有詢問你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嗎？」
「我曾止步於生與死的界限，也曾自卑於亡靈和神明的巨大差距，但我的思慕無法停止，我已經死去的心臟聽到你呼喚我的名字就會雀躍跳動……你是所有生靈的死神，但我貪婪地渴求你成為只屬於我的安妮。」
安妮幾乎屏住了呼吸，祂低下頭，伸出手，讓里維斯溫柔而專注地將那枚指環套到了她的無名指上。
祂取出了另一枚指環，伸手讓里維斯拉著她的手站起來，然後紅著臉露出微笑：「好吧，這可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驚喜，稍等一下。」
里維斯一愣，安妮轉身走到窗檯前，偷偷摸摸排著隊往裡偷看的尤莉卡、菲爾特等人迅速把腦袋縮了回去。
「不許偷看！」安妮凶巴巴地威脅道，一把把窗簾拉了起來。
里維斯稍稍有些窘迫：「這些傢伙！」
拉上窗簾，整個屋子內都暗下來，安妮一步步走到里維斯面前，伸出手掌，里維斯帶著笑，把手搭在了她的掌心上。
安妮有些無奈：「里維斯，你是不是太緊張了，另一隻手。」
里維斯有些僵硬地把另一隻手伸了出來：「抱歉，我……」
安妮低下了頭，專注地將指環套到他的手指上：「即使沒有這個指環，我們也早就擁有了直到死亡盡頭的契約，但我還是很高興，里維斯冕下。」
祂此刻低著頭，里維斯看不見祂的表情，但這並不妨礙他溫柔地注視著安妮的頭頂。
然後安妮就忽然猛地抬起頭，飛快親了一下他的鼻尖。
盡管自己的耳朵也紅透了，安妮還是得意洋洋地說：「這是我的驚喜……啊，里維斯，你的耳朵紅了。」
里維斯深吸了一口氣，他無奈地露出笑臉，拉著安妮朝門外走去：「好了，走吧安妮，大家都要等急了。」
安妮一頭霧水，聽起來之後似乎還有安排，他一打開門，懷抱著禮服的尤莉卡第一個擠了上來，把里維斯都擠到了一邊：「好了，給我去外面等著，你要是再磨蹭一會兒，我都要擔心來不及了！」
安妮被尤莉卡風風火火地拉進屋內換衣服，里維斯還在摸著自己的鼻尖。
菲爾特猛地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別發呆了，雖然沒有淑女那麼麻煩，你也得換身衣服！」
……
安妮換上了一身華麗的禮服，白色的裙擺上繡上了金色的獅子，領口和袖扣用金線繡上了群星和星辰，鑽石桂冠下壓著綴著金片的頭紗。
尤莉卡看著鏡子中的安妮，忍不住讚美：「親愛的，你穿上這個甚至可以作為女王直接登基了。」
安妮忍不住笑起來，祂稍稍有些不安：「這會不會太華麗了？」
尤莉卡微笑起來：「別擔心，里維斯把一切都準備好了。而且，金獅國的婚禮禮服看起來都是金燦燦的，雖然你穿得格外華貴，他們也只會覺得你是哪位富貴人家的小姐而已。」
安妮抿了抿唇，在尤莉卡的帶領下走了出去。
——里維斯就等在門口，他穿上了和安妮配套的華貴禮服，這讓他顯得和平時大不一樣。金色柔軟的頭髮似乎吸引了陽光永駐，而藍寶石一般溫柔專注的眸子只看著安妮，他往前一步，朝安妮伸出手。
在所有人的歡呼聲裡，他們的手握在了一起。
里維斯牽著她坐上了馬車，安妮好奇地問：「我們要去哪？」
「去王宮。」里維斯回過頭，馬車帶著他們在王都的街道上疾馳，安妮好奇地看見不少穿著禮服的少年少女們，紛紛趕向王城。
安妮更加好奇：「他們這是做什麼？」
里維斯笑起來：「去參加我們的婚禮。」
「什麼？」安妮有些茫然。
里維斯握緊了她的手：「今天，為了紀念獅心騎士團的偉大騎士們，國王決定以王族婚禮的儀制為幾位適齡青年舉辦婚禮，所有居民都可以前去參加，如果有相愛的戀人也可以選擇今天和榮耀的騎士們一同結婚。」
「而我們，就是在這個日子裡，和騎士們一同結婚的普通戀人。」
安妮幾乎要沉溺在這雙藍眼睛的溫柔裡，祂小聲抗議：「你也許會被人認出來的。」
里維斯看向王都外，露出笑臉：「我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亡靈了，國王都換了新的，獅心騎士團也基本都是新人了，人們應該已經遺忘了我。即使有認出來的，也只會覺得，我是很像那位早夭的里維斯閣下的其他人。」
安妮不再說話，她睜大眼睛看著外面熱鬧的一切。
他們到了王城外，里維斯下了車，朝祂伸出手：「抱歉，安妮，但我還是忍不住想炫耀一下，我美麗的新娘。」
安妮握住了他的手。
一個亡靈和一位神明，他們躲藏在凡間的戀人之間，在所有人的祝福之下，悄然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直到舞會結束的鐘聲響起，王宮內通明的燈火也熄滅，安妮握著里維斯的手：「該回冥界了。」
他們握著彼此的手跨過那道門，安妮驚訝地看見，所有的神明都齊聚在此。
生命女神用一貫毫無波動的聲音說：「唯有今夜，我允許此地的生命復甦。」
已經逝去的亡靈們，驚訝地發現自己恢復了生前的模樣，戈伯特、里安娜、格林、西德尼陛下和羅塞蒂王后……所有逝去的故人都短暫恢復了生前的模樣。
豐收女神露出微笑：「唯有今夜，祂目光所及之處遍佈鮮花。」
酒神豪邁地舉起酒杯：「唯有今夜，祂踩過的土地湧出美酒。」
愛神一邊擦拭著眼中的淚水，一邊哽咽著說出祝福：「不止今夜，他們的愛永恆不變。」
今夜神明和祂的騎士，擁有最原始也最崇高的幸福。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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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發表於 2021-7-16 08:5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