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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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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磨硯少年] 雲顛牧場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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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31 00:11:51 |只看該作者
090 更換居留

  早晨陸離是被隔壁的吵架聲吵醒的,這提醒著他,這里是紐約而不是牧場。有些不適應,卻也有些懷念。

  紐約這里大部分公寓的牆壁都很薄——當然不是指上東區那些富豪居住地了,陸離居住的格林威治村這一片區域都是如此。有時候,躺在床鋪上就可以聽見隔壁的細語呢喃,就連情人之間的私密情話都可以捕捉到只言片語,這種感覺簡直比沒有牆壁還要更加強烈,讓人懷疑牆壁里是不是安裝了擴音器。

  習慣了牧場的清靜祥和,每天早晨都是溫暖的陽光喚醒放松的睡眠;現在再次感受到紐約的……勃勃生機,陸離認真地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如果以後他還會常常回來紐約的話,他應該把公寓租在哪里?

  陸離畢竟在紐約生活了四年時間,對于這座城市的感情十分特別,更何況,牧場終究是鄉下的城鎮,有些東西還是必須到大城市尋找,再加上「紐約觀察者報」的存在,可以預見的是,陸離未來還是會經常回來的——雖然從地理位置來說,從德州過去洛杉磯要方便多了,而過來紐約則要跨越大半個北美,可是,過去四年的回憶都在這里,陸離曾經的生活也在這里。

  這是一個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我告訴過你,那個牛奶已經過期了,一定要扔掉……」

  「可是你為什麼不能自己隨手扔掉呢?為什麼一定要我扔呢?如果你知道過期了,還留在冰箱里,那麼這到底是誰的錯?」

  「耶穌基督,我不過讓你扔一個垃圾,除此之外你到底做過什麼事?你居然還推脫?」

  「媽媽,我肚子痛。」

  ……

  隔壁鄰居的吵架聲聽起來就是一團糟,陸離坐直了身體。昨天晚上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上床時間比牧場晚了不少,不過早晨生物鐘還是按時起床,他七點的時候已經醒了一次,但想著今天還可以再偷懶一下,于是就再睡了一會。現在,聽到隔壁的聲響,這意味著,他應該起床了。

  洗漱完畢,換了一套衣服,然後陸離就離開了公寓——他的兩位室友都還在睡覺。

  紐約的房子太貴了,一個人根本無法負擔,所以合租是大學生的常態;而且美國人對于「定居」這件事沒有強求,經常時隔半年、九個月就辦一次家,並且十分熱衷于此。過去四年時間里,陸離的室友至少更換過六次,其中短期居住的還沒有算進來,就連陸離自己也搬過兩次家。

  現在的兩個室友都是去年聖誕節前搬進來的,大一新生,整天都在派對,神龍不見擺尾。小半年過去了,陸離和他們見面的次數一只手就數的過來了——三次。

  顯然,昨晚兩個年輕人又是徹夜狂歡,隔壁鄰居的爭吵聲對他們來說就好像催眠曲一般。

  陸離習慣性地開車出門了,一條街區之後就被堵在了道路上——這里距離xc區的甦活區不過幾個街區,每一天上班高峰期都是最擁擠的時候,陸離不由啞然失笑,顯然在牧場待習慣了,他根本忘記了還有早高峰這件事,他應該選擇地鐵的。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于是干脆就打開了電台,收聽音樂,慢吞吞地朝著目的地搖晃過去。

  他今天要前往威爾、高謝爾和曼格斯律師事務所,拜訪馬克-福斯特,詢問一下綠卡申請的事情。之前遺產交接、遺產稅繳納的事情全部都是由馬克處理的,干淨利落,一目了然,而後陸離也就把綠卡的事情同樣委托給了馬克。

  抵達律師事務所的時候,已經十點出頭了,他在路上堵了超過六十分鐘,如果搭乘地鐵的話,其實也就是幾站路的事;在地下停車場又兜兜轉轉了二十分鐘,這才找到了停車位,華爾街每天這時候都會擁擠得不行。

  陸離深深地懷念隨時隨地都可以找到停車位的……奧斯汀。

  前台的美女居然更換了一位,不是之前兩次過來時的金發美女,而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黑發女士,說不上漂亮,但那種清冷的氣質卻別有一番味道,看起來像是北歐的血統。在她的帶領下,陸離熟稔地來到了馬克的辦公室門前。

  推門進去之後,就看到正在打電話的馬克,他對陸離露出了一個微笑,示意陸離坐下,但電話並沒有掛斷,「……嗯,沒問題,我重新整理過後的版本三天後發給你……好,好。我現在必須掛電話了,之後我們再聊。」快速處理完手中的事,馬克朝著陸離伸出了右手,「好久不見。」

  陸離握了握馬克的手,微笑地說道,「時間確實過得飛快,只是以不同的方式。」紐約的快是忙到腳不沾地的充實,而德州的快則是沉浸在生活里的忽略,不知不覺中,時間就這樣流逝而去。

  「看起來,你在那兒生活得不錯。」馬克重新坐了下來,「牧場是在哪兒來著,德州?」

  「新布朗費爾斯。」陸離的回答讓馬克連連點頭,「對,對,新布朗費爾斯,奧斯汀旁邊的一個小鎮。」

  簡單的寒暄過後,馬克就直接切入了主題,律師的費用都是按小時計算的,他們可沒有時間閑聊,「你今天是來談論綠卡的事情吧?你的所有材料移民局都已經通過了初步審核,還需要補充一些材料,不出意外的話,八月之前你的綠卡就可以下來了。」

  陸離還以為有些波折,沒有想到,馬克直接就給出了好消息,「綠卡已經下來了?」

  「還沒有下來,只是審核達標。按照規定的話,投資移民最好能夠創建一個公司,並且聘請十位員工。但牧場比較特殊,需要十名牛仔的大牧場也就不需要申請綠卡了,不是嗎?」馬克的心情看起來不錯,開了一個小笑話,雖然聽起來一點都不好笑,「經過審核,牧場需要聘請四名牛仔,這就足夠了。你需要將聘用合同傳真給我,接下來,我會進入申報階段,走正規的納稅程序,其他就沒問題了,靜靜地等待著你的綠卡批下來就是了。」

  果然還是有錢好辦事。

  如果按照陸離原本的規劃,找一份工作,然後由雇用單位進行申報,且不說單位是否願意出手——許多公司都不太願意,從留學簽證轉工作簽證,再轉綠卡申請,手續流程太過麻煩,即使他們願意,申報勞工移民也需要等待很久時間,現在排隊的時長基準是五年起跳。

  現在,陸離甚至就連畢業證都還沒有拿到,綠卡就已經勝利在望了。

  「所以,沒有什麼注意事項嗎?」陸離還以為今天會有一系列繁瑣的手續之類的,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簡單。

  馬克認真想了想,「你的員工最好在短時間內不要頻繁地更換,如果可能的話,接下來可以再多聘請一些員工,增加更多的說服力。」

  畢竟現在綠卡還是沒有到手,至少還有三個月左右。更何況,即使綠卡到手,也還有一個兩年的考察期——這和結婚綠卡有些相似,婚姻綠卡剛剛批下來的時候,只有兩年年限,兩年之後通過了審查才能轉正式綠卡。投資綠卡也是如此,申請下來之後有考察期,避免有人故意設立公司,獲得綠卡之後就關閉公司的詐欺行為,一旦移民局發現了違法的詐欺行為,綠卡可以隨時取消。

  「沒問題。」陸離干脆地點頭答應了下來,綠卡其實就是長期居留,即使沒有進入美國國籍,但也可以享用和美國公民一樣的基本權利,最簡單直接地,陸離可以購買槍械了。當然,福利什麼的還是有所不同的。

  「等所有報稅手續完成之後,你最好聘請一位專業的會計,這在美國是十分需要的。」馬克友善地給予了自己的專業意見,「除此之外,如果之後還有其他問題,歡迎隨時給我電話。」

  陸離不由笑了起來,「放心,你的電話號碼始終在我的緊急聯系人列表里,’最好給馬克打電話’。」這一句充滿美式幽默的調侃成功地讓馬克笑了起來。

  在美國,律師無疑是十分特殊的存在,幾乎任何事情都可以和律師扯上關系。「絕命毒師」這部經典劇集結束之後,誕生了一部衍生劇「風騷律師」,英文的標題就叫做「最好給索爾打電話」,由此可見律師對于人們生活的重要性。

  「現在一切都安定下來了嗎?」馬克撇了一眼時間,閑聊了一句。

  陸離收了收笑容,「很好,一切都很好,我正在逐漸適應,那里的生活節奏比這里慢了許多,我想著是一件好事。」靈光一閃,他就開口說道,「未來,如果你需要放松放松,歡迎來到牧場,相信我,短暫的假期會讓你的工作效率成倍提升的。我就完成了我的畢業論文。」

  馬克認真地看了看陸離,「你現在是在為牧場拉生意嗎?」

  「看來我我業務還是不太熟練。」陸離的坦誠讓馬克再次不由莞爾,「接下來,牧場可能想要開闢度假村的業務,現在剛剛起步。所以,有機會的話,歡迎你的到來。」

  馬克笑呵呵地點點頭,坐直了身體,眼神里露出了欣賞的神色,「很好,這樣的精神很好,我很確定,你的綠卡可以審批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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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31 00:12:02 |只看該作者
091 意外收獲

  離開了華爾街,陸離沒有回到學校,而是開著車徑直來到了「紐約觀察者報」的大樓。

  與剛才的繁華和喧鬧相比較,這里顯得有些寧靜,畢竟這不是「紐約時報」或者「紐約郵報」,僅僅只是一家小報社而已。

  其實,陸離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必要繼續撰稿了,又或者更現實一點來說,他想要在記者事業上闖蕩出一片天下的雄心壯志已經伴隨著他前往德州的決定而變得越來越渺茫了。但陸離還是再繼續堅持,不是為了事業,僅僅只是為了夢想。

  不是因為四年學海的苦讀和追求,而是因為他真心喜歡記者,喜歡用自己的文字記錄下來生活里的事情,可能是無足輕重的瑣事,也可能是改變歷史進程的大事,喜歡用自己的觀點和立場與讀者進行交流,可能是志同道合的共鳴,也可能是立場對立的爭執。他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雖然他現在已經選擇了牧場,但不代表他就需要放棄記者,即使只是作為一個愛好,他也想要繼續堅持下去。

  正如他昨晚對弗雷德所說的,其實很多時候,生活不是只有黑與白、對與錯。選擇生活不意味著放棄夢想,堅持夢想也不意味著不顧一切地飛蛾撲火。

  人生的道路需要一步一個腳印走下去,只有經歷了,才知道結果,而不是借鑒他人的經驗,或者是紙上談兵的武斷,旁觀者永遠都是旁觀者,無法替代當事人,無法取代「你」,他們的經驗和建議只能作為參考,因為,這是屬于「你」的人生,不是他的,不是她的,而是自己的,自己的雙腳走出來的。

  繼承了麗茲的牧場也好,發現了空間戒指也罷,陸離依舊會闖出一條屬于自己的人生道路。

  走進編輯部,其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種熱火朝天,又或者是為了趕截稿日期的人仰馬翻,編輯部大多時候都是比較安靜的,大家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冥思苦想,又或者是接聽電話收集新聞線索,偶爾在茶水間里可以聽到放松聊天的嬉笑聲,這才是媒體行業的日常。

  只有出現了「911事件」,又或者是房地產泡沫導致金融危機之類的事件,負責這一塊的記者才會忙得腳不沾地,而其他記者也會不由自主投來關注的視線。

  陸離輕車熟路地來到了自己實習編輯的辦公室之外,不過他今天沒有預約,只能在辦公室之外靜靜等待。約莫等了快半個小時,辦公室門才打開,一個身穿米白色襯衫的中年女性探出頭來,「十四,是你,快進來吧。」

  這位中年女性約莫一米七,一頭深褐色的卷發綰成高高的發髻,干練利落的裝扮透露著女強人的精明,不過臉上卻時時刻刻帶著和煦的笑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愜意。她就是陸離之前的實習編輯,茱莉亞-希金斯,負責」紐約觀察者報「的社會版。

  茱莉亞率先走進了辦公室里,揚聲詢問到,「最近的生活怎麼樣?德州一切都還好嗎?」

  「正在走上軌道。」陸離簡單地回答到,「得到了一些靈感,撰寫了一片社論,我想也許你可以看看。本來是打算郵件給你的,不過正好我需要回來見教授,所以我就親自帶過來了。」

  陸離知道,茱莉亞的工作十分繁忙,每一次對話都是簡潔明了、干脆利落。從本質上來說,這和剛才馬克的會議沒有太多的區別。所以,陸離也只直奔主題。

  茱莉亞對此顯然十分滿意,率先坐了下來,「給我看看,什麼主題?」

  「文化。」陸離稍稍解釋了一下,將打印出來的文稿遞了過去,「美國和中/國一樣,建立在一片廣袤的土地之上,不同地區的文化勢必有細微的差別——事實上,有的差別十分巨大。東岸和西岸的文化差異就著實不小,中部地區的分歧更是明顯。而我,作為一名外國人,進入這種文化差異之中,不僅感受更加清晰,而且可以看到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十分有趣的視角。」

  茱莉亞一邊傾聽著,一邊已經開始瀏覽文章了,「紐約的年輕人們渴望在陌生的刺激之中迷失自我,而德州的牛仔們則墨守成規地在自己的領域里尋求獵物,這使得他們的派對呈現出截然不同的面貌。就好像在中/國,參加一個完全陌生人的派對,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這是一件充滿恐懼的事。」茱莉亞快速讀出了這一段問題,抬起頭,興致盎然地說道,「這是真的嗎?我是說,對于你來說,出席一個陌生人舉辦的派對,十分恐懼?」

  陸離不由笑了起來,「我覺得應該這樣說,也許在bj或sh這樣的大城市,也許年輕一代,他們的思想已經不同了。但從普遍社會價值觀的角度來看,的確是如此。」

  茱莉亞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下巴,露出了興致盎然的神情,「恩哼,文化差異。所以,你更喜歡紐約的派對,還是德州的?」

  「這是一個有趣的話題。」陸離想了想,「事實上,我喜歡紐約派對的瘋狂,你知道,真正拋棄所有一切束縛,體驗一趟刺激的冒險;另一方面,我喜歡德州派對的溫馨,人們總是和樂融融地相處,當然,喝酒過量之後,沖突是固定節目。總結來說,我會推薦人們來享受紐約的派對,因為德州式的派對對我來說,更像是回家。」

  如此解讀,讓茱莉亞哈哈大笑起來,「回家,我喜歡這樣的形容。」笑過之後,茱莉亞就低下頭,接著往下閱讀了起來,沉默了好一會都沒有說話。

  陸離也不著急,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等待著茱莉亞的翻閱。

  「你對美國的選舉怎麼看?明年就又要進行選舉了。」茱莉亞毫無預警地打破了沉默,開口說道,「你覺得,紐約和德州的選擇會出現巨大的偏差嗎?」

  陸離顯然沒有預料到茱莉亞思維跳躍得如此迅速,但條件反射也很快,「當然。」脫口而出,「我是說,兩個州的教育水準、居民組成、經濟實力都與眾不同,這就注定了他們的選擇有所不同,不是嗎?」

  茱莉亞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是的,就是這個意思。德州和紐約一樣,它是美國十分特殊的一個州,綜合實力出眾,經濟地位超然。除此之外,文化、教育、社會安全等等,兩個地區的觀點都有很大的差異。如果以一個第三者文化的視角來觀察,這確實頗為有趣。」

  茱莉亞再次翻了翻陸離的文稿,「這樣吧。我們現在有一個關于文化的專欄,不同的作者會更新他們的文章。我可以把這篇放到那個專欄里,不過,你需要先縮短一些,這篇太長了,控制在一千字以內。」茱莉亞的話語依舊毫不拖泥帶水,當下就拍板了,「在這之後,你可以嘗試寫一些有趣的主題,然後我們看看,是否可以繼續投放到這個專欄里。」

  專欄作家,這和記者是截然不同的位置。記者的職責更多是在第一線奔波,報道新聞事實;而專欄作家則是分析現象,分享觀點,探討事實,如果發展順利,專欄作家最後都會選擇出書,走上出版作家的道路。可以說,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職位,但同樣都是以筆桿子過活,而且都是為報社工作。

  陸離的心情不由高高飛揚了起來,「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茱莉亞也可以感受到陸離的激動,「至于稿費問題,我們先看三篇文章,然後再詳細談,怎麼樣?這三篇文章的話,我們會按照報社最低酬勞來計算。」

  「三篇。」陸離用力點了點頭,「就這麼說定了!」

  「看來,你即使到了牧場,生活還是一樣充實。」茱莉亞調侃了一句,「之前你說,還想要繼續投稿看看,我還以為只是一個玩笑話呢。」

  「不同的環境總是會帶來不同的靈感,不是嗎?」陸離微笑地回答到,「雖然專欄專家不是記者,這和我的預期有些偏差,但依舊是一項充滿了意義的工作。我覺得這是一個開始。」

  茱莉亞贊同地點點頭,「我沒有辦法反駁這一點。」而後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看來,我也需要一次度假了,靈感都快枯竭了。」

  「你確定你有度假的時間嗎?」陸離和茱莉亞算是比較熟悉了,她就是一個工作狂,所以陸離根本沒有想要勸她去牧場——這是不可能的,「還是說,你到了度假的地方,然後繼續工作?」

  「哈哈。」茱莉亞被逗得笑出了聲,「每個人的追求都不同,這也是文化差異的一部分。」

  「我以為這是三觀差異的一部分。」陸離的反問讓茱莉亞笑得更加燦爛了。

  離開律師事務所的時候,陸離的肩頭是一陣輕松,所有的負擔都完全卸下;離開報社大樓的時候,陸離的肩頭感受到一陣沉重,沉甸甸的任務壓得有些發沉。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陸離都可以真心感受到內心的喜悅。

  雖然不知道這個專欄的終點到底會走向何方,但他確實收獲了一個繼續堅持夢想、實現夢想的機會,夢想照進現實的美好正在逐漸演變成為現實。

  抬起頭,看著頭頂上那熟悉的陽光——稀薄而清冷,穿透雲層,在鋼筋森林灑落下來,有氣無力地幾乎感受不到溫暖,可是他卻無比喜歡,璀璨而耀眼,伸出手,仿佛陽光就在掌心翩翩起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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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31 00:12:12 |只看該作者
092 主動出擊

  走出門口,順手將辦公室門關上,陸離走到旁邊,將手中的論文稿件放到牆壁上,拿起手中的筆就準備記錄一下,發現筆套居然還在上面,于是,用牙齒咬住筆套,往外一扯,然後就快速在稿件上記錄下剛才的談話重點。

  「十四。」愛麗絲遠遠地就看到了陸離的身影,快步走了過來,主動打起招呼,陸離轉頭看了一眼,「嘿,愛麗絲。」不過他隨即就轉過頭,「給我一分鐘。」然後繼續快步寫著。

  愛麗絲拉了拉自己背包的肩帶,仰起頭看著眼前的陸離。

  此時陸離專心致志地在記錄著,走廊並不明亮的光線之中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側臉的輪廓,睫毛、鼻梁、唇瓣,那濃密的眉毛灑落下一片陰影,眼底的波光流轉在陰影之中輕輕蕩漾;潔白整齊的牙齒咬著筆套,柔軟的唇瓣因為全神貫注而緊繃了起來;利落的黑色短發稀稀落落地垂在耳邊,輕盈而細膩地勾勒出耳廓、鬢角和下巴的曲線。

  「抱歉。」陸離的聲音含糊地傳來,愛麗絲這才發現,自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筆套上面,注視著那唇瓣變換著形狀,聽到聲音,愛麗絲被驚嚇了一跳,慌亂地避開了視線,低下頭,發絲不由就垂落下來,她慌張地把頭發捋到了耳朵後面,可是隨即就發現自己的耳根發燙的厲害,連忙又把頭發放了下來。

  「……愛麗絲?」

  陸離的聲音似乎從山谷的另一側傳了過來,然後猛然在耳邊炸響,愛麗絲這才意識到,她剛才的走神,陸離說什麼都沒有聽見,這讓愛麗絲慌張地抬起頭來,「呃?什麼?」話語才說出口,她就輕輕咬了咬舌尖,懊惱自己的白痴。

  陸離被愛麗絲的話語逗笑了,「我是在問你,你也是過來見教授的嗎?我剛剛從辦公室出來。」

  「哦,不,我是過來見助教的。」愛麗絲搖了搖頭,僵硬的腦袋回路總算是逐漸恢復了過來,「我上周見過教授了,論文初稿被罵得狗血淋頭,幾乎要推翻重寫。我過來問一問,教授接下來兩周什麼時候有空,我需要按計劃把二稿寫出來,然後再預約一個時間。你呢?你的論文教授怎麼說?」

  「呃……他說一切都沒有問題。」陸離聳了聳肩,「不過研究背景方面還是太薄弱了,影響到了我的結論分析,他希望我增添兩個不同的理論,然後重新把結論寫一遍。教授剛才說了一大堆東西,我有些記不過來,所以趁著記憶還在的時候,記錄下來。」陸離搖了搖手中的論文,解釋了剛才的行為,「然後回去重新整理一下,發一封郵件,讓教授確認一下。如果沒有遺漏的話,我就繼續準備下去。」

  「如果我的教授像你這樣就好了。」愛麗絲和陸離的教授不是同一個,指導論文的風格自然也截然不同,「我的教授幾乎什麼都不說,他只說,我這樣寫是不對的,但為什麼不對,哪里不對,怎麼才是對的,他全部都不說!就連方向都沒有。」

  「你的教授是斯塔爾吧?」陸離想起來了,愛麗絲那生無可戀的表情證實了他的猜測,然後陸離笑著搖了搖頭,「我還以為那都是傳聞,現在看來,你正在水深火熱之中。如果有用的話,就我個人來說,閱讀一些往屆畢業生的論文,這對自己是很有幫助的。」

  愛麗絲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打算的。」長長吐出一口氣,愛麗絲甩了甩頭,試圖把負面情緒都甩出去,「不說論文這事了,你的稿子怎麼樣了?」

  之前晚上聚會的時候,陸離提起了向「紐約觀察者報」投稿的事情,愛麗絲才會有此一問,「編輯說有挖掘的潛力。」陸離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她讓我回去再修改一下,然後發到專欄里。之後還有兩次機會,看看市場反響吧。」

  「耶穌基督!」愛麗絲瞪大了眼楮,滿臉都是欣喜的表情,「這真是太厲害了!恭喜,恭喜!」

  「這是一個開始,雖然僅僅只是’紐約觀察者報’的三次機會而已。」陸離坦然地接受了祝賀,美國人不太喜歡謙虛那一套,大學四年生活陸離已經逐漸習慣了這一點,「那麼你呢?你之前不是在郵報實習嘛?」

  和陸離相比,愛麗絲作為美國人,實習的單位級別就不一樣。「紐約觀察者報」僅僅只是一家小報,而「紐約郵報」則是全美銷量前十的大報紙。

  愛麗絲撇了撇嘴,「通過了第一輪試鏡,但接下來還要繼續等兩輪——至少。你知道,大型報社就是這樣,競爭激烈的不像話,和我一起面試的,甚至還有哥倫比亞大學的研究生,上帝,研究生過來應聘記者?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但至少你已經通過第一輪啦,這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陸離朝愛麗絲豎起了大拇指。

  愛麗絲看到陸離那燦爛的笑容,嘴角也不由上揚了起來,「我是女生,在報社找到一個位置,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在新聞行業里,男人始終比女人佔據更多優勢,這也是整個社會的一個縮影。

  「現在已經是什麼年代了,即使他們還是有歧視,但你不能泄氣啊。」陸離握拳為愛麗絲加油鼓勁,「你必須告訴他們,你有這個能力,你足夠出色,你是一名潛在的優秀記者,性別不是你的劣勢,反而是優勢。」

  愛麗絲被陸離那慷慨激昂的動作逗笑了,「我是認真的。」陸離聳了聳肩,「作為一個外國人,在這里找工作——而且還是記者的工作,簡直是難上加難。但最後我能夠贏得機會,就是因為我把自己的劣勢轉換成為優勢。」

  性格決定命運,態度決定未來。同樣一件事,在悲觀的視角里,是走向滅亡的開端;但在樂觀的視角里,卻是成功的另外一種方式。如果始終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悲觀情緒里,戰斗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否定了可能,自然也就沒有了未來;如果選擇奮力反抗、放手一搏,也許結果一樣是失敗,但至少擁有了一個可能。

  愛麗絲不由也握了握拳,「看來,我必須加油了!」看著陸離臉上那燦爛的笑容,愛麗絲的心髒就不由微微跳動,到了嘴邊的話語吞咽了下去,但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十四,你願意幫我看看我的論文嗎?」……這不是她想說的,但言不由衷,大腦似乎已經開始打結了,「我的意思是,至少你可以看看,你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陸離輕笑了一聲,「如果你不介意英文不是我的母語的話。」

  這調侃的話語讓愛麗絲笑了起來,「我當然不介意。那麼,牧場的邀請還算數嗎?我打算和一群朋友們,五月底過去參加牛仔大會。」

  「當然歡迎。」陸離張開了雙臂,做了一個熱烈歡迎的姿態。愛麗絲莫名地臉頰就微微發燙起來,「你們準備出發之前,給我打一個電話,所有事情都會按時準備好的,我會像接待英國皇室一樣,在浴缸里撒上花瓣的。」

  「哈哈。」愛麗絲再次被逗笑了,「到時候,也許你還可以傳授我一點面試的技巧,你知道,我需要一些指導,否則’紐約郵報’之後兩輪的試鏡我可是不太確定。」不,這也不是她要說的。上帝,她的腦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總是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你確定嗎?」陸離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那可是’紐約郵報’,我都沒有進去過,如果你使用我的技巧,那結果是不是就要被淘汰了?」

  戲謔而詼諧的反問句,讓愛麗絲哧哧地輕笑了起來,「剛才是誰說,必須以積極正面的心愛去迎接挑戰的?」

  「不是我,肯定不是我。」陸離一臉裝蒜的表情,「我們剛才沒有交談過啊,難道是……」陸離看向了愛麗絲的另外一側,露出了一臉驚恐的表情,仿佛空氣里存在一個看不見的鬼魂一般。

  愛麗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被嚇了一跳,但隨即就明白了這是陸離的惡作劇,不由咬住了下唇,「陸十四!」

  「哈哈!」陸離仰頭大笑地小跑著閃躲開來,「那就這樣說定了,牛仔大會,歡迎來牧場!」說完,陸離就揮手道別,轉身離開。

  愛麗絲舉起右手用力揮了揮,看著陸離那闖進陽光里的背影,輕快的步伐在充滿春天氣息的林**路上飛馳著,仿佛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最後消失在那一片模糊的光暈里。愛麗絲只覺得心髒高高地飛了起來,然後又緩緩地下落,自由落體般,找不到一個支撐點,嘴角跟隨著下落的心髒漸漸耷拉了下來,長長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想要邀請陸離一起出席畢業典禮。

  雖然這已經不是高中了,沒有畢業舞會,但在畢業典禮過後,他們也會舉辦一個小小的派對,每個人都可以帶上自己的伙伴。得知這個派對之後,她就一直想要邀請陸離參加,錯過了今天的機會之後,她也不確定還能不能夠成功,如果有其他人向陸離發出了邀請,那怎麼辦?又或者更糟糕地,陸離向其他人發出了邀請……

  僅僅只是想到這個可能性愛麗絲就是一陣郁悶。「上帝,我到底是怎麼了。」愛麗絲懊惱地捂住了臉龐,每次到關鍵時刻,嘴巴就不利索,感覺大腦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話語。所以,她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難道在臉書上發出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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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綁架行動

  薇薇安向朋友們道別,快速走下樓梯,春末夏初的太陽已經有些灼熱了,披在外面的機車外套開始有些悶熱,她把深褐色的皮革背包拿了下來,脫下機車外套,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大圓領t恤和黑色的破洞牛仔褲,揉了揉剃成短毛的深棕色頭發,整個人頓時變得輕盈起來。

  「那位女士!嘿,那位女士!說的就是你,那位手里拿著黑色鉚釘外套的女士,頭發短得像是軍人一樣的女士,嘿!女士,請停下腳步好嗎?不是因為你美若天仙,而是因為你酷勁十足,我覺得你一定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看起來倒像是隔壁m.i.t的。」

  清脆的呼喊聲在哈弗大學的校園上空回蕩著,驚動了那一片紅牆綠瓦的靜謐,洋溢著青春的肆意和狂妄,不少人都紛紛投來了視線,然後嘻嘻哈哈地討論著,眼神里流露出或羨慕或八卦或好奇的神色。

  薇薇安皺起了眉頭,一股心浮氣躁難以抑制,她最討厭這樣引人注目的行為了,更討厭男人這樣自以為是的行為,仿佛大喇喇地對女人品頭論足是無傷大雅的消遣。她原本根本不想要理會,但那嘰嘰喳喳的噪音卻始終不願意消失,怒火瞬間就沖上了腦袋,「閉嘴!」

  薇薇安轉過頭,杏眼圓瞪,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如果忘記把腦子帶來的話,那就回去找媽媽,不要在這里丟人現眼。」那犀利的回復讓周圍所有人都驚呼了起來,不少人還唯恐天下不亂地叫好起來。

  「你……」薇薇安後面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里,滔滔怒火似乎突然停頓了片刻,她認真看了看,然後就一個大闊步邁了上前,朝著剛才那個喊話的男人走了過去,那氣勢洶洶的架勢讓旁觀者們都期待起來——難道要打架了?直接肢體沖突了?這下精彩了!

  沖突千鈞一發,似乎隨時都可能沖撞在一起,但隨即大家都跌破了眼鏡,只見薇薇安直接跳到了那個男人的身上,熱情地給了一個擁抱,而後重新跳下來,狠狠地給了男人胸口幾拳,惡狠狠地說道,「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爛招式,這樣的方法來吸引女人注意,糟糕,簡直糟糕透了。」

  雖然依舊「凶狠」,但那模樣顯然充滿了積極正面的姿態,根本沒有剛才的劍拔弩張。看來,這兩個是熟人,而且關系十分牢靠。

  沒有好戲看了,大家都有點意興闌珊,圍觀的人們陸陸續續也就散了。

  「雖然是爛招式,但你買單了,不是嗎?」陸離暢快地笑了起來,一臉坦然地攤開了雙手。

  薇薇安嗤之以鼻地撇了撇嘴,「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剛才一拳就砸你鼻梁上了。」

  陸離認真地點了點頭,「這可比德州溫柔多了,他們都是一槍就崩上來了。」

  這一調侃,頓時讓薇薇安仰頭大笑起來,那豪爽的姿態完全不讓須眉,「看來你已經變成了半個德州人,我可不確定,這是不是好事。」薇薇安朝陸離擠了擠眼楮,「德州人想要在其他州找到一個女朋友,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陸離攤開雙手,「那麼亞裔的德州人不是更加沒有希望了?」

  「所以,趕快回來東海岸的懷抱吧,即使是紐約也比德州好。」薇薇安皺了皺鼻頭,揮舞著拳頭說道。波士頓和紐約這兩座城市也互相別苗頭,彼此看不慣。

  「哈哈,波士頓才是世界最美好的城市,對吧?」陸離戲謔地說道。

  不想,薇薇安卻搖了搖頭,「羅馬才是,波士頓只能算第二。」兩個人齊齊暢快地笑了起來——陸離卻是忘記了,薇薇安不僅是建築系的,而且是一個歷史愛好者,羅馬這座古城對她來說有著特殊意義。

  「今天下午有事嗎?」陸離開口詢問到。

  薇薇安笑了起來,「我原本是打算到圖書館去修改一下畢業設計,臨近截稿時間了,我需要加快一下速度。但如果你打算請我喝下午茶的話,我可以把原計劃往後推一天。」薇薇安揉了揉鼻子,帥氣地撇了撇嘴,「要知道,我的時間可是十分寶貴的,不是隨便任何人都可以讓我改變計劃的。」

  「這是我的榮幸。」陸離笑了起來,「所以,你的畢業設計就是後面這個畫筒嗎?」

  「對,怎麼?你有興趣打開來看一看?」薇薇安大方地把畫筒伸了出來,隨時都準備和陸離分享。

  可是陸離卻連連擺手,「我還是算了吧。」上一次牧場的設計藍圖,那麼簡單的設計圖他都看得雲里霧里,更何況是薇薇安的畢業設計呢,「你電腦也隨身攜帶著嗎?」

  「當然,我剛剛見完教授……」薇薇安順口回答到,但沒有繼續說下去,「你為什麼詢問這些?你到底在計劃著什麼?」薇薇安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察覺到薇薇安的敏感,陸離笑了起來,「我打算綁架你,你相信嗎?」

  薇薇安不由愣了愣,顯然沒有預料到陸離的如此回答。這錯愕的表情娛樂了陸離,「想要看到你如此驚訝的神態,這可不容易。」陸離哈哈大笑起來,「我是專程過來邀請你去牧場做客的。接下來我就準備著手牧場的改造了,設計藍圖就采用你的那一份,不過你不是說,必須實地考察之後,再做一些調整和更改嗎?所以,我就出現在了這里。」

  「所以你是說現在?」薇薇安的表情有些錯愕,意外情況超出了預期,以至于她覺得有些荒謬,直接就笑了起來。

  陸離點點頭,給予了肯定的答復,」你的畢業設計就在身上,筆記本電腦也隨身攜帶著,即使到了牧場,也不會耽誤你自己的作業;至于其他日常生活的東西,牧場全部都有,不用擔心。怎麼樣,要不要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薇薇安愣了愣,「說走就走的旅行……」不得不承認,她很心動,陸離確實十分了解她,這完全就是她喜歡的風格,隨性而不羈,拋棄規則的束縛,肆意享受青春的自由。「十四,這不是核心問題,重點是,我現在不能離開,我下周還有一個討論會,然後我的畢業設計……」

  「薇薇安,還記得嗎?」陸離打斷了薇薇安的話語,「我們曾經討論過,如果想要留下,我們可以找到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但如果想要出發,下定決心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走在了路上。說走就走的旅行,本來的意義就在于拋棄一切看似不能放棄的羈絆,不是嗎?」

  生活就是如此,充滿了無數羈絆,工作、家庭、子女、學業等等,每一個羈絆都牢牢地將生活束縛在原地,無法動彈,似乎每一次出行都要經過深思熟慮,都要經過多方考核,都要經過反復斟酌,可每一次思考的結果都是放棄,從來不曾真正地邁出旅行的第一步。

  但事實上,這些羈絆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暫時把羈絆放下,給自己放一個假,重新回來之後,生活不會天下大亂,依舊會重新回到原來的模樣。這個世界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沒有誰缺少了地球就停止自轉的,那些羈絆也不是不能割斷的。

  邁出第一步,所有一切都會豁然開朗起來。查爾斯-狄更斯的「遠大前程」里有這樣一句話,「一句話,先是太膽小,明知不該做的事卻不敢不做;後來也還是太膽小,明知該做的事卻不敢去做。」

  薇薇安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辯駁,這讓她有些煩躁,懊惱地摸了摸一頭短髮,狠狠地搓了搓,「該死的十四!」

  「來吧,薇薇安。」陸離繼續發出誘/惑的邀請,「到了牧場,你可以放松放松,騎馬、釣魚、放羊,甚至還可以打獵,享受一下遠離城市的生活。這對你的畢業設計也是有好處的。」陸離可以看到薇薇安已經心動了,但還是在掙扎著,「我們可以泡一杯咖啡,然後坐在門廊里,曬著太陽,閱讀一本喜歡的書,然後交流一些想法,喜歡的話,你可以打赤腳到湖水邊,然後直接跳下去游泳……」

  「十四!」薇薇安已經是咬牙切齒了。

  這讓陸離哈哈大笑起來,能夠讓薇薇安如此狼狽,著實難得,「薇薇安,你不是一個如此優柔寡斷的人,放在以前,你扮演的是我現在的角色,真正猶豫不決的人是我才對。所以,現在我們的位置是顛倒過來了嗎?」

  薇薇安無法反駁,她磨了磨牙齒,然後下定決心地跺了跺腳,「走吧!」

  沒有多余的矯情,沒有繁瑣的準備,也沒有拖拉的磨蹭,一旦決定之後,薇薇安就雷厲風行地打開了陸離座駕的副駕駛座,把東西往後排座一丟,直接就坐上了車,「你居然還開這輛老爺車,我以為你們男人都喜歡不斷更新座駕的。」

  這下,反而是陸離的動作慢了,薇薇安催促的聲音從車里傳來,「怎麼,你還在等什麼?難道你還在等著一群比基尼少女的出現嗎?」

  「不,我在等待著比基尼女人的出現。」陸離回了一句,然後繞過車頭,坐上了駕駛座,驅車前行。

  看著哈佛大學那熟悉的校園景象逐漸落在了身後,薇薇安不由就開始興奮起來。說走就走的旅行充滿了不確定性,讓人忐忑,但恰恰是這種不確定又充滿了冒險的刺激和雀躍,眼前的未知是如此的美妙。

  「十四,下一次,下一次我直接到牧場去綁架你,帶你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薇薇安打開了車窗,暢快地大笑了起來。

  陸離聳了聳肩,「隨時歡迎。」事實上,當他選擇了前往牧場時,這本身就是一場未知的冒險,每一天都是新鮮的,而每一天也都是「說走就走的旅行」。

  車子還沒有來得及開出劍橋鎮,手機就響了起來,陸離撇了一眼來電顯示,居然是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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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31 00:12:42 |只看該作者
094 旅行意義

  窗外的風聲呼啦啦地響著,荒蕪的景象在不斷提速的車子兩側畫作一道模糊的流光,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色彩融合在一起,綠色、紅色、藍色、黑色、金色……那一條色彩斑斕的光帶在陽光之下肆意飄蕩,寬闊的視野往遠眺望,仿佛可以看到世界的盡頭。

  這與紐約截然不同。

  「十四,你說,天涯海角到底是什麼樣的?」弗雷德坐在副駕駛座里,忍不住把右手伸了出去,張開手指,感受著狂風猶如河流一般從指尖滑過,那絲綢般的觸感讓手臂的毛孔全部打開,在這一刻,他似乎可以觸踫到自由。

  陸離揉了揉眼楮,開了四個多小時車,漸漸有些疲憊了,「想知道的話,你可以親自去發現。葡萄牙的羅卡角,南非的好望角,南美洲的火地島,還有加拿大的尤克盧利特。」

  弗雷德啞然失笑,「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離卻是聳了聳肩,撇了弗雷德一眼,「但我就是這個意思。世界很大,大到無邊無際,我們是如此渺小,猶如塵埃一般;但其實世界很小,小到只要我們邁出了第一步,就可以走遍每個角落。在天涯海角的盡頭,沒有答案,有的依舊是無限的景色,這也恰恰是生活的真諦,放慢腳步,享受當下的每一刻,真正地賦予自己的生活意義。」

  弗雷德沉默了下來。那天和陸離交談過後,他就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定跟著陸離到牧場待一段時間,整理一下思路,所以向橄欖花園請假之後,直接就坐上了陸離回去的車,離開了紐約。

  陽光之下那靜謐祥和的景色,仿佛一點聲響都沒有,偌大的世界看不到人影,甚至看不到生命,只剩下僅有的一輛車子在公路上狂奔著,這和紐約的擁擠形成極致對比,著實讓弗雷德有些不太適應。

  陸離的話語在腦海里兜兜轉轉,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

  「弗雷德,每個人的答案都不同。牧場也沒有你要的答案,但是此時此刻,你的內心深處有著你想要的答案。你需要做的,就是暫時放棄所有的思考,真正地享受這趟旅程,答案自然會在合適的時候出現。說實話,你多久沒有公路旅行了?又多久沒有離開城市了?」

  陸離的聲音再次傳來,弗雷德認真地想了想,「其實我去年春假和同學們去了邁阿密,聖誕節的時候還去了多倫多。但我從來不曾真正地享受過假期,你也知道的,美國大學生的派對……」

  「啤酒,毒/品,性愛然後大/小/便/失/禁。」身後傳來了薇薇安那滿不在乎的聲音,因為睡覺的關系,聲音有些慵懶和沙啞,但話語的犀利卻絲毫不減。

  陸離和弗雷德認真想了想,隨即雙雙哈哈大笑起來,雖然話語粗鄙,但卻是事實。

  薇薇安伸了一個懶腰,探頭看向了窗外的荒蕪和廣袤,「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需要更換司機嗎?」

  「你看看前面。」陸離抬了抬下巴,一句話就讓弗雷德和薇薇安兩個人都齊齊朝前看了過去,薇薇安甚至直接跪在了座位上,從正副駕駛座之間探了過來,打量著前方,「到了?這就到了?」

  眼前確實是一個牧場,遠遠地就看到宛若豆粒大的木屋,在無盡的綠色草原一路延伸到公路旁,成捆成捆的草垛整齊堆放著,幾只牛散落在草原的各個角落,閑情逸致地低頭吃草;空氣之中漂浮著濕潤的草香和干燥的牛糞味道,濃厚的自然氣息瞬間就從城市進入了鄉村。

  亢奮的心情不由就上揚了起來,「這就是你的牧場?為什麼看起來什麼東西都沒有?」弗雷德明明很興奮,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激動,但還是冷著臉吐槽到,旁邊的薇薇安也是一臉附和的表情,「就是就是,看起來太荒蕪了,像是被遺棄了似得,你到底有沒有在打理?」

  陸離憋住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沒有說這是我的牧場啊。」弗雷德和薇薇安的亢奮頓時凝固在血液里,兩個人都愣住了,「我只是說,進入了新布朗費爾斯的地界。距離我的牧場沒有多遠了。」

  這下,兩個人再不明白自己被陸離耍了,他們就是白痴了。

  「十四!」弗雷德憤怒地大喊到,薇薇安也是摩拳擦掌打算好好教訓陸離一頓的模樣。

  陸離連忙投降,「我在開車,伙計們,我正在開車!」

  弗雷德和薇薇安交換了一個視線,兩個人摩擦著拳頭,「嘿嘿」地陰笑著,笑得陸離一陣發毛。不過陸離也毫不示弱,視線余光看了看,然後猛地就打了一個急轉彎,弗雷德和薇薇安兩個人同時朝著另一側倒了過去,腦袋砰砰地撞到了硬物上,同時嚎叫起來。

  「哈哈!」陸離仰頭暢快地大笑起來,薇薇安那郁悶的聲音響徹雲霄,「十四!我要殺了你!」

  弗雷德搓揉著腦袋,嘟囔著,「我腦袋起包了,真的,說不定里面有淤血,我要死了,你這下完蛋了。」

  薇薇安已經重新坐到了後面,揉著自己的手肘,踢了踢副駕駛座的後背,「沒有那麼誇張啦,像個女孩兒一樣。」

  弗雷德郁悶地轉過頭,「薇薇安,我們是一伙的,記得嗎?」

  「哦,哦。」薇薇安連連點頭。

  毫無預警地,陸離就把車子停靠在了路邊,雖然不是急剎車,但兩個人還是嚇了一跳,尤其是經過剛才的「意外」,兩個人就更加敏感了,「十四!不要再來一次吧!」弗雷德抱怨到,薇薇安更是手忙腳亂地開始找起了安全帶。

  陸離笑呵呵地轉過身子,對著弗雷德和薇薇安說道,「到達目的地了,歡迎來到雲顛牧場。」

  弗雷德愣住了,薇薇安愣住了,陸離抬手在兩個人面前擺了擺,「嘿,回神了,抵達目的地了。」

  「你個該死的……」弗雷德直接暴起,摁住陸離就開始狂毆,薇薇安也湊了過去,朝著陸離的手臂一拳接著一拳。被逼到死角的陸離,手忙腳亂地打開了車門,連滾帶爬地逃了出來,氣喘吁吁地站在旁邊,然後一回頭,就看到了巴基站在欄桿上的身影。

  那輕蔑的眼神撇了撇陸離,又撇了撇車廂里正在努力追擊的弗雷德和薇薇安,然後「喵」了一聲,高傲地轉過頭,再次爬了下來,曬著太陽,懶洋洋地進入了夢鄉。

  「十四,他剛剛是在鄙視我嗎?」薇薇安瞪圓著眼楮,不可思議地說道。

  「是,就是。」弗雷德也附和道,「他的眼神明明就是不屑,這是什麼意思?十四,你說說啊,那只貓為什麼要鄙視我們?」

  陸離看了看自己被拉扯變形的t恤,然後再看看猶如雞窩一般的短發,即使沒有照鏡子,也可以想象臉頰上的紅印子,仿佛被人狠狠蹂/躪了一番,他打理了一下頭發,轉過頭看著好不到哪里去的兩個人,「你們說呢?」

  兩個人看到了陸離整理發型和衣服的動作,這才反應過來,頓時重新坐好,開始打理自己,然後這才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打量起眼前的牧場。

  一座兩層樓的小木屋就在斜前方,旁邊就是大片大片的櫸木林,濃郁的綠色在初夏的陽光里流淌下來,猶如涌動的泉水,空氣頓時就變得涼爽起來;透過樹林,遠遠地就可以看到清墨勾勒出來的山巒在翠綠草原的盡頭連綿,一只蒼鷹展開翅膀滑過碧藍的天際,空曠而悠遠。

  所有的雜音突然之間就消失了,那摻雜了鳥兒鳴叫、樹葉作響、溪水潺潺的寧靜,在四周輕輕回蕩著,有那麼一剎那的錯覺,進入了一個異想世界,時間就這樣停止了下來。

  「哇!」大腦做出反應之前,薇薇安就驚嘆出了聲,瞳孔里迸發出了驚人的光芒——不是想象中的窮鄉僻壤,而是意料之外的世外桃源。

  弗雷德依靠在副駕駛座的車門旁,猛地轉過頭,一望無際的草原就在視線里鋪陳開來,質樸的木屋、安靜的樹林、悠閑的牛群、搖擺的蘆葦……四面八方的空曠瞬間洶涌而至,個人的渺小在這一刻被放大到了極致,那種暢快,那種舒暢,語言根本難以形容,他只是覺得,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想要上揚。

  弗雷德不知道接下來幾天的生活會發生什麼,但他突然就明白了陸離的話。很多時候,答案不在天涯海角,也不在雲顛牧場,而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他們所需要的,僅僅只是放慢腳步,脫離那繁忙而緊繃的生活節奏,給自己一點思考的時間,一點呼吸的空間,答案自然就會出現了。

  這才是旅行的意義。

  「那里還有一個湖泊!上帝!」薇薇安尖叫的聲音傳了過來,弗雷德不由就順著薇薇安的視線看了過去,那一汪瑩瑩的湖泊就好像翡翠一般,靜靜地流淌著,旁邊那一片橡樹林的幽靜讓人忍不住就想要幻想著,在那森林的盡頭,是不是可以找到格林童話的發源地。

  弗雷德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雙手就這樣展開,就好像翅膀一樣,感受著風細細地流過指尖,那輕柔的觸感仿佛大自然的低聲細語。

  「汪汪,汪汪!」一陣激動的喊叫聲打破了寧靜,剎那間,所有生機源源不斷地噴涌過來,弗雷德睜開眼楮,然後就看到了一只龐然大物猛地撲了過來,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喊叫出聲,那只動物就撲到了陸離身上,然後——開始狂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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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31 00:12:52 |只看該作者
095 動物農場

  「泰迪!泰迪!」陸離整個後背都靠在了車門上,泰迪無比亢奮地舔著他的臉頰,滿臉都是口水,如此熱情的姿態讓陸離著實有些吃不消。雖然這不是第一次了,但他依舊沒有完全適應,哭笑不得地閃躲著,「泰迪,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可是泰迪依舊不滿意似得,用力舔著陸離,仿佛只有這樣才能一解相思之苦。

  不僅如此,陸離還可以感受到,腳邊柚子和葡萄兩個小家伙也在爭寵,繞著他的腳踝在不斷兜著圈子,這讓陸離應接不暇。

  「泰迪,乖小伙,乖小伙!我回來了。」陸離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總說狗是人類最好的伙伴了,如果都像泰迪如此熱情,他真的沒有辦法拒絕。即使他是一個動物恐懼癥患者。

  「這是誰?」薇薇安喜悅地驚呼道,蹲下身子就開始撫摸一個小家伙的腦袋。

  陸離好不容易安撫好了泰迪,讓泰迪從他的肩膀下去,低頭看了看,「哦,那是柚子。」柚子似乎還有些不太習慣薇薇安的撫摸,正在極力掙扎,這一點都不奇怪,陸離也是到這里一段時間之後,柚子和葡萄才熟悉起來的,「柚子,柚子!這是朋友。」陸離安撫地喊道。

  「嘿,柚子,我是薇薇安。」薇薇安對付小動物顯然很有一手,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天哪,這小家伙真是太可愛了。」

  柚子嗅了嗅薇薇安伸出來的指尖,然後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粉嫩的小舌頭逗得薇薇安呵呵直笑,柚子顯然不明白原因,抬起頭疑惑地看著薇薇安,眼神里有些警惕,沒有再繼續前進。

  「十四,那這個小家伙呢?」弗雷德也已經繞了過來,拍了拍陸離的肩膀。

  轉過頭,順著弗雷德的方向看過去,陸離不由莞爾,「那是葡萄。」此時,葡萄又開始撲蝶了,追著一只蝴蝶在車頭前兜著圈子,那蝴蝶也有些俏皮,始終飛得不高,卻又讓葡萄夠不著,所以小家伙就在原地繞著不斷打轉,居然也樂此不疲。

  「看來他現在是自得其樂嘛。」弗雷德試圖靠近,但葡萄卻十分跳脫,腳步讓人跟不上,仿佛渾身上下都有無法宣泄的活力。

  離開了牧場短短一周時間,這些小家伙們就仿佛一年沒見了,陸離不想承認,但他的確開始有些想念他們了。「欄桿上的那個小家伙,是巴基。」

  「哦,就是那個小家伙!剛才鄙夷了我們的家伙!」弗雷德恍然大悟地說道,暗暗地磨著牙齒。

  陸離不由輕笑了起來,「是的,就是那個高傲的家伙。」投去視線看了看,巴基似乎聽到了這里的吵鬧,抬起頭撇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屑,然後不耐煩地調整了一個姿勢,又一次躺了下去,那一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讓陸離和弗雷德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相信我,他晚上之後不是這樣的。」陸離搖了搖頭,「每天早晨起來,他都會窩在我的枕頭旁邊,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進入我房間的。剛開始的時候,我經常被嚇到,但現在已經習慣了,在紐約的時候,早晨起來看不到他在旁邊,反而覺得有點奇怪。」

  「貓咪都是這樣,一直很高冷。」薇薇安此時也不再逗弄柚子,站了起來,「如果他會粘著你的話,就說明他真的很喜歡你,也很信任你。」

  陸離不由輕笑了起來,「這是真的嗎?我一直都以為,我是一個沒有動物緣的人。」視線不由再次看向了巴基,那小家伙仿佛再次進入了夢想,沒有動靜,陸離突然就有了惡作劇的心思,走了上前,摸了摸巴基脖子後面的毛,然後小家伙就不耐煩地扭了扭腦袋,似乎在嫌棄陸離打擾了他的睡眠。

  「巴基,巴基。」陸離輕聲呼喚到。

  巴基終于被吵醒了,「喵」地喊了一聲,然後抬起頭,甩開了陸離的手,張大嘴巴「喵嗚」了一聲,似乎在威脅陸離,「不要煩我」,然後瞥了陸離一眼,直接就跳下了欄桿,邁著優雅而從容的步伐,揚長而去。

  弗雷德和薇薇安兩個人都被逗樂了,仰頭大笑起來,陸離卻是一點都不覺得難堪,攤開雙手,「我說過了,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受動物喜愛的人。」

  「汪汪汪。」泰迪似乎聽懂了陸離的話,一邊吼叫著,一邊跳躍著,用腦袋頂撞著陸離的右手,吸引這陸離的注意力,陸離低下頭,摸了摸泰迪的腦袋,泰迪立刻就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神情,那親昵的姿態讓陸離忍不住就蹲下來,環抱著泰迪,大家伙就在陸離的肩窩撒嬌起來。

  「看來,你有一個忠實擁護者。」薇薇安笑著說道。

  就在此時,一個小家伙迅猛地跑了過來,順著泰迪的後背一路蹦蹦跳跳躥了上來,這把薇薇安和弗雷德都嚇了一跳,就連陸離也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往後退了退,隨後他和那個小家伙就四目相接,「跳跳!」

  陸離脫口而出,站在泰迪腦袋上的小家伙赫然就是松鼠跳跳。

  巴基把跳跳帶回來的時候,陸離曾經近距離地打量過它,不過那時候跳跳似乎受傷了,完全無精打采,今天看到生龍活虎的跳跳,有些陌生,那精靈古怪的眼珠子一直在滴溜溜地轉,仿佛無時無刻地在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這也是牧場里的一員,額,巴基帶回來的,跳跳。」陸離向弗雷德和薇薇安介紹到,可是耳邊卻傳來薇薇安充滿疑惑的聲音,「十四,這也是牧場的寵物嗎?」

  不需要回頭,陸離就聽到「嗯咩」的聲音,然後他轉過頭,就看到弗雷德和薇薇安正在拿著草葉子,逗弄眼前的小羊羔,那小羊羔抬起頭,咀嚼著那鮮嫩的草根,似乎十分享受如此喂食。

  「不是寵物,但是吉祥物。」陸離站直了身體,「他們是目前牧場現在的主要支柱。」

  眼前可不緊急只有一只羊羔,陸陸續續地,羊群正在浩浩蕩蕩地從山丘另一側的草原走過來,浩浩蕩蕩的羊群猶如白雲一般,與綠色踫撞在一起,倒映在藍天之下,猶如一幅油畫。柯爾騎著馬,在羊群中間,慢悠悠地前進著。

  「兄弟,你確定這是牧場?不是動物農場?」弗雷德聲音里透露著喜悅,歡快地說道,「我現在就看到,到處都是動物。」

  「哈哈,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的確是動物農場,不是嗎?」陸離暢快地笑了起來,「嘿,柯爾。」陸離抬手打起了招呼。

  「你回來啦?昨天蘭迪他們還在詢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大家都想念你的料理了。」柯爾也大聲喊道,「這是你的朋友們嗎?嘿,伙計們,歡迎來到雲顛牧場,我是柯爾。」

  「柯爾,牧場的牛仔都是你這麼帥的嗎?」薇薇安大聲喊道,嘴角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順便問問,你還是單身嗎?」

  柯爾爽快地大笑了起來,「我不確定其他牛仔怎麼樣,但像我這樣英俊的牛仔確實不多了。」如此回應,讓弗雷德吹起了口哨,陸離也跟著起哄起來,「所以,這位女士,你有名字嗎?」

  「薇薇安。」她爽快地說道,「怎麼樣,今晚打算一起喝一杯嗎?」

  「啤酒,晚上八點?」柯爾直來直往地回答到。

  「嘿,嘿,沒有人注意到我在這兒嗎?」弗雷德不滿地喊道,「如果有人在意的話,我叫弗雷德。那位……柯爾?」

  柯爾雙腿夾了夾馬肚,轉身離開了,揚聲說道,「很高興見到你,弗雷德,晚上我們還有時間可以慢慢地進行自我介紹。」

  薇薇安神清氣爽地說道,「這里真不錯,怎麼樣?我想要好好在這里溜達溜達,有什麼推薦嗎?那個湖泊怎麼樣?我們可以到上面劃船嗎?」

  「你確定嗎?還是說,你想要跟隨著那個帥氣的牛仔一起探討一下人生。」弗雷德戲謔地說道。

  陸離也笑了起來,「那里可以劃船,也可以釣魚。但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從游覽牧場開始。比如說,騎騎馬之類的。」

  「騎馬?」薇薇安疑惑地說道,「居然又是動物?難道今天是動物之旅嗎?」

  陸離聳聳肩,「親近大自然,除了植物就是動物。更何況,我們還可以和柯爾見見面。當初我學習騎馬,就是柯爾教的。」陸離轉頭看向了弗雷德,「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弗雷德也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表示了贊同。

  薇薇安頓時明白了過來,這兩個家伙正在調侃她,不過她卻絲毫不膽怯,反而是高高抬起了下巴,「啊哈,我明白現在這里發生了什麼!走吧,那就讓我們騎騎馬吧,為什麼不呢?騎馬一直都是我想要學習的事,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了,走吧,現在就學習起來!」

  陸離和弗雷德交換了一個視線,相視一笑;薇薇安此時已經往前走了,不過只走了幾步,她就回頭揚聲問道,「馬廄在哪個方向?十四,你才是主人,如果你不帶路的話,我可沒有天生認路系統。」

  「跟隨著羊群前進的方向就是了。」陸離笑呵呵地說道,然後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兩個人一起跟了上去。

  弗雷德低頭看了看,泰迪亦步亦趨地跟在陸離身後,跳跳就坐在泰迪的腦袋上,前爪小心翼翼又牢不放手地抓住一簇金毛,看起來就好像在騎馬一樣,弗雷德不由就笑了起來,「泰迪總是跟在你身邊嗎?我的意思是,上面還搭配一名騎士的模樣。」

  陸離此時也注意到了跳跳的動作,不由放聲大笑起來,現在這小家伙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地「騎行」了,那威風凜凜的模樣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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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31 00:13:04 |只看該作者
096 扮豬吃虎

  順著主屋旁邊的寬敞道路一路前行,茂密的櫸木林垂下大片大片的陰影,沙沙聲響仿佛是羊群嘈雜聲的伴奏一般,演奏起了交響樂,穿透樹林,一眼就可以看見那波光粼粼的溪水,還有廣袤無垠的空地。

  不過,此時空地的北邊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冒出了嫩芽,淺淺的嫩綠色在黑褐色的土地上星星點點的蔓延開來,別有一番味道;開始抽條的玉米田更是熙熙攘攘,仿佛一陣狂風吹來,它們就會像杰克的豌豆一般,長成參天大樹。

  弗雷德和薇薇安的心情不由都明朗了起來,旅途的疲倦此刻全然感覺不到,好奇地在櫸木林里穿梭著,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遠處的景象,好奇著那一大片廣袤無垠的空地到底應該如何使用,當陸離說,接下來有種植葡萄園釀酒的計劃時,兩個人都亢奮了起來。

  「真的嗎?上帝,那以後每年夏天我都要過來這里度假,這簡直就是天堂!」薇薇安已經按耐不住開始尖叫起來了,「一杯紅酒,一個小木屋,一片森林,還有一個湖泊!我的天!」

  弗雷德也是興奮地跳躍起來,「那以後喝酒是不是就無限量供應?干脆,你倒一個浴缸的葡萄酒,然後跳下去洗澡好了。哈哈!這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看著兩個酒鬼亢奮的模樣,陸離翻了一個白眼,吐槽到,「你們到底是我的朋友,還是酒的朋友?」

  弗雷德和薇薇安兩個人難得默契了一次,異口同聲地說道,「紅酒。」說完之後,薇薇安還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這算是一個問題嗎?你居然還問。」

  陸離瞠目結舌,這兩個損友!

  一路慢慢地散步到了馬廄,布蘭登正在刷馬,脫去了上衣,大馬金刀地站在前面的空地里,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涂抹了一層光澤,薇薇安直接就吹了一記口哨。

  陸離也吹了一記口哨,調侃到,「柯爾要哭暈在廁所了。」弗雷德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仰頭大笑。

  薇薇安卻滿不在乎地翻了一個白眼,「允許你們男人對著過路的女人吹口哨,就不允許女人吹了?」

  陸離無辜地攤開了雙手,「我只是在悼念,柯爾還沒有來得及開始的愛情,就這樣枯萎了。」弗雷德在旁邊已經笑開了花,「不過,順帶告訴你一下,布蘭登已經結婚了,孩子正在路上。」

  薇薇安磨了磨牙齒,「我記得,有人是有求于我,不是嗎?我這右手手腕突然就受傷了,接下來幾天都沒有辦法工作了。」

  「真的嗎?那真是太遺憾了。」不想,陸離卻根本不吃這一套,反而是露出了扼腕的表情,「我一直都以為,你是最為敬業的,工作就要做到最好,你不是還把畢業設計帶過來了嗎?現在怎麼辦,難道要錯過截止日期了?」

  看著陸離那長吁短嘆的模樣,薇薇安深呼吸,再深呼吸,「耶穌,請告訴我,為什麼我要接受如此的磨難?」

  不等陸離開口,弗雷德就疑惑地詢問到,「你信天主教?為什麼你看起來像是異教徒?」

  薇薇安七竅生煙,陸離笑得肚子發疼。

  他們在旁邊耍寶,可是布蘭登卻絲毫沒有影響,依舊兢兢業業地忙碌著,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三個人一般。陸離走了上前,主動打起了招呼,「布蘭登,這是薇薇安,這是弗雷德,他們過來度假一段時間。」

  布蘭登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停止刷馬的舉動。薇薇安和弗雷德有些不太適應,他們可以感受到那鮮明的疏離感,不過陸離卻滿不在意,直接說道,「我們打算學騎馬,你一會有空嗎?」

  布蘭登還是沒有說話,抬起頭看了看弗雷德,又看了看薇薇安,空氣一時間有些緊繃起來。陸離有種錯覺,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和布蘭登見面的時候,就在陸離準備開口緩和一下氣氛的時候,布蘭登終于開口了,「之前騎過馬嗎?或者靠近過馬嗎?」

  「呃……」弗雷德求助地看了看陸離,得到了陸離的肯定之後,他才說道,「沒有,這是第一次。」

  布蘭登把刷子丟進了水桶里,大步大步地朝著馬廄方向走去。薇薇安看著布蘭登的背影,直接詢問到,「他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

  陸離攤開雙手,「他是德州人。」

  「噢。」薇薇安和弗雷德兩個人都恍然大悟,這是他們第一次感受到德州人的木訥和疏離,「我還以為,我們是美國人,情況會好一點呢。」薇薇安直言不諱地說道。

  陸離點點頭,「我原本也這樣以為。」

  說話間,三個人就跟上了布蘭登的腳步,走進了馬廄。弗雷德和薇薇安跟著布蘭登走進了馬廄,重復當初陸離第一次來到這里的章程,而陸離則找到了栗子。

  一段時間沒見,栗子似乎不太想念陸離,悠閑地在隔間里散步著,低頭放松著。

  「栗子?栗子!」陸離呼喚到,栗子抬起頭瞥了陸離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咀嚼著地上的干草,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陸離的存在,這讓陸離很是失落。左右看了看,從旁邊的木桶里拿出了兩根胡蘿卜,跨過了柵欄,「栗子!」

  這一次,栗子嗅到了味道,邁了兩個小步走了過來,用鼻子頂了頂胡蘿卜,然後用舌頭一卷,就開始咀嚼起來。

  陸離伸出手,摸了摸栗子頭頂的那一簇毛,「小家伙,這才是我的好家伙。」

  「這就是你的坐騎?」薇薇安的聲音毫無預警地從後面傳來,而且還是居高臨下,把陸離嚇了一條,轉過身,陸離就看到薇薇安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馬背上,那颯爽英姿更是將她身上那種巾幗不讓須眉的利落凸顯出來,驚嘆聲脫口而出,「哇哦!」

  低頭看了看,薇薇安依舊穿著那雙高幫靴子,她沒有更換馬靴就算了,甚至沒有更換平底的運動鞋,這……「哇哦!」陸離再次感嘆到,這下他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你會騎馬?而且……還十分熟練?」否則怎麼可能不需要更換鞋子,就可以直接上馬呢?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的模樣。

  薇薇安聳聳肩,牽著韁繩,一個跨步就跳了下來,「我從六歲就開始學習騎馬了。不過,上大學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騎了,天哪,我開始想念騎馬的感覺了。」

  「那你剛才為什麼說要學習騎馬?」陸離覺得有點無法理解。

  不等薇薇安回答,柯爾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嘿,伙計們,進度怎麼樣?」

  「我剛剛挑好了馬匹,現在正準備牽她出去溜達溜達。」薇薇安一臉淡定地說道,左右看了看,「所以,接下來要怎麼做,你打算指點我一下嗎?」

  陸離覺得自己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可不是他認識的薇薇安,倒不是說薇薇安在撒嬌之類的,事實上,薇薇安依舊酷勁十足,那濃厚的煙燻妝還是顯得與眾不同,說話也始終雲淡風輕,帶著一點好奇和疑問,仿佛只是在詢問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問題了。

  如果不是陸離才和薇薇安進行了那一番談話,他絕對察覺不出這段對話的不妥。

  「你牽著她走到空地里,接下來的步驟我們可以慢慢進行。騎馬很簡單的,不過是三個步驟。」柯爾友善地說道,陸離張了張嘴,想要提醒一番,卻又不確定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難道說,薇薇安真的在勾搭柯爾?

  柯爾注意到了陸離的驚訝,「伙計,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呃……」陸離突然就詞窮了。

  薇薇安站在旁邊,哧哧地就笑了起來,「十四,可憐的十四,你真是太實誠了。你確定這樣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記者嗎?」薇薇安那明朗的笑聲在馬廄里回蕩著,「事實上,我從小就開始學習騎馬了,某種程度來說,我是一位很出色的騎手。」

  柯爾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還好我沒有向你展示新手步驟,否則我就真是要丟人了。」薇薇安爽朗地笑了起來,柯爾攤開了雙手,「我們怎麼說,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馳騁一番?既然不是新手,那就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好騎手?」

  「兩英里賽跑,看誰第一個抵達終點?」薇薇安的好勝心直接就起來了,意氣洋洋地說道。

  柯爾聳聳肩,「接受挑戰!」而後就率先走了出去,「荷蘭人,今天到了你大展身手的時候了,讓女士瞧瞧我們到底能做些什麼。」

  「等等,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陸離覺得事情變化得太快,這電光火石之間,怎麼就開始比賽了?

  可是,柯爾和薇薇安根本不打算回答,兩個人雙雙離開了馬廄。薇薇安熟練地騎上了馬背,甩起鞭子,「帥哥,你準備好了嗎?」

  柯爾也坐上了馬背,「準備迎接挑戰!」

  話音才落,兩個人就如同離弦之箭般,飛馳了出去,揚起大片大片的塵埃。那風馳電掣的速度看得陸離一陣羨慕,雖然他現在也可以肆意奔馳了,但依舊說不上擅長,此時看著柯爾和薇薇安放開手腳,肆意狂奔的模樣,那才是真正地策馬奔騰。

  「薇薇安呢?」弗雷德牽著馬匹,姍姍來遲,看著門口只剩下陸離一個人,不由提問到,可不等陸離回答,馬匹就開始扭動著腦袋,這把弗雷德嚇了一跳,「怎麼了?我應該怎麼辦?他是不是不喜歡我?我現在應該喂他吃紅蘿卜嗎?」

  那手忙腳亂的姿態,落差著實太大了,陸離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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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31 00:13:17 |只看該作者
097 身心通暢

  「十四,我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我怎麼覺得重心不穩……哦,我的屁股,好疼……等等,好像沒有那麼困難,我好像掌握節奏了……對啊,這感覺不錯呢,哇哦,視野完全不一樣了,我覺得不錯,真的不錯。」

  弗雷德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讓陸離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學騎馬的情形,不過,弗雷德看起來比他還要更加緊張,「十四,我覺得現在狀態很好,我可不可以稍微提速一下?」這才剛剛安穩下來,弗雷德就迫切地想要提速了——初學者都是如此,一旦適應之後,膽子就開始大了。

  「不,你不會想要提速的。」陸離剛剛還在調侃著弗雷德,聽到這話,連連搖搖頭,回頭看了看,「布蘭登……」布蘭登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面,「弗雷德想要加速,你和他解釋一下為什麼不行。」他只是會騎馬而已,對于教學和安全依舊是門外漢。

  「遲了。」布蘭登突然雙腿一夾馬肚,立刻就加速起來,猶如一陣龍卷風般從陸離眼前經過。

  陸離不明所以,轉頭看過去,然後就看到弗雷德已經完全加速起來了,「啊啊!」那亢奮的尖叫響徹了整個牧場,速度飛快地狂奔,後面揚起了大片大片的沙塵,不過很快就變成了驚恐的呼喊,「啊啊啊!救命!救命!」撕心裂肺的喊聲在風聲中支離破碎。

  陸離瞪圓了眼楮,心髒猛地就停止了。

  「弗雷德!」陸離也立刻踢了踢栗子的肚子,「栗子,快,追上去。」如果弗雷德在牧場真的出事了,他絕對難辭其咎,這輩子都不會安心︰他為什麼要勸弗雷德過來牧場?他為什麼要讓弗雷德去騎馬?他為什麼會放松警惕?

  風聲在耳邊呼嘯著,紛雜的思緒洶涌而至,讓人幾乎窒息。視線之內,弗雷德看起來越來越危險,他整個人都開始搖搖晃晃,在馬背上顛簸,就好像是超市門口的氣球人一般,只是這一次卻沒有根基,仿佛隨時都會摔下來,那岌岌可危的模樣讓陸離的心髒高高揚了起來。

  布蘭登快速追上了弗雷德,他伸出右手,試圖抓住弗雷德,但是在高速疾馳的馬匹上,這看起來就像是不可能的任務,不要說弗雷德了,就連布蘭登似乎就陷入了危機。陸離覺得心髒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時,弗雷德似乎終于再也支撐不下去了,伴隨著一聲慘叫,整個人就從馬背上滑落了下來。

  加快,再加快,陸離整個人都投了出去,栗子的速度提到了極致,就連風聲都已經消失不見了,視線里弗雷德消失的那一瞬間,大腦就陷入了靜止狀態,完完全全的空白,只覺得心髒完全炸裂了開來,他已經徹底放棄了思想,只是全神貫注地沖刺。

  然後,弗雷德就徹底消失了,那匹馬依舊在沖刺著,漸行漸遠。

  「弗雷德!」聲音脫口而出,但卻卡在了喉嚨里,仿佛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那深深的絕望猶如水草一般拴住腳踝,下沉,繼續下沉,整個世界的色彩都開始消散,逐漸蛻變成為黑白。

  「……十四!十四!」那聲音由遠及近地呼喊著,陸離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然後就感覺整個世界停止了下來,布蘭登拉住了栗子的步伐,呼喊聲在耳邊炸裂開來,「十四!」

  陸離總算是稍微回神了一點,但眼神的焦距卻徹底渙散,「十四!弗雷德沒事,他沒事!」血液的溫暖似乎一點一點地回到了身體里,心髒重新再次開始跳動起來,陸離張了張嘴,聲音重新回到了喉嚨里,「他……他沒事?」

  「是的,十四,他沒事。」布蘭登大聲說道。

  不等他進一步解釋,遠處就傳來了弗雷德那暢快的聲音,「我沒事,哈哈,哈哈……」他試圖開口說話,卻停不下來,「哈哈!哇哦,哇哦,哇哦!這真是太精彩了!太美妙了!」

  遠遠地看過去,弗雷德整個人跳到了湖泊里,平靜的湖水漾起了漣漪,驚動了湖面上的水鳥,那打破寧靜的喧鬧喚醒了整個牧場的生機。弗雷德甚至開始在湖泊里仰泳起來,愜意得不行。

  在即將掉落的最後時刻,弗雷德跳進了湖泊了,化解了危機,安然無恙。

  布蘭登此時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手心開始冒汗,偷偷地擦了擦,「十四,抱歉,這是我的失責。我應該把安全措施考慮得更加周到,然後訓練出一批更加安全的馬匹。」

  陸離的心髒終于再次回到了胸腔里,他對著弗雷德大聲喊道,「你個瘋子,讓你不要加速,不要加速,如果真的出事了怎麼辦?你可能會把脖子摔斷!」

  弗雷德卻毫不在意地大笑起來,「十四,抱歉,我很抱歉,是我莽撞了。但……我喜歡這樣,我愛這樣,事實上,我需要這樣。上帝,我真的需要這樣。」弗雷德暢快地大笑起來,「謝謝,十四,我是真心的,謝謝。」

  「瘋子。」陸離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哭笑不得,越想就越覺得荒謬,最後放聲大笑起來,「弗雷德!你就是一個瘋子!」搖搖頭,陸離看向了布蘭登,攤開雙手,「事實,我們需要注意更多的安全措施,沒有人會希望這樣的情況發生第二遍。誰知道下次會不會如此幸運。但是……」

  長長吐出一口氣,再次看了看湖泊里自由自在游泳的弗雷德,仍然心有余悸,對著布蘭登說道,「但,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是那個該死的弗雷德的錯。」

  最重要的是,弗雷德騎乘的馬匹本來就十分溫順,速度也不快,根本無法和柯爾、薇薇安那兩個人相比較,即使全力加速也達不到那樣的高度,陸離之所以那麼擔心,主要還是因為他對動物的了解太少,本能地恐懼。

  現在大家都相安無事,這著實是再幸運不過了。

  陸離深呼吸一口氣,微笑地說道,「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在這里繼續自責了。我想,距離度假村的正式開業,我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布蘭登張了張嘴,試圖說點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都說不出口,那句「謝謝。」在舌尖打轉了好機會,最後還是消失在了唇齒之間,「是的,我知道。我們應該更加注意安全,然後挑選出一批更加溫馴的馬,最好限制一下跑道。」沉默了片刻,德州男人終究還是不擅長表達自己,「我明天去其他牧場看看。」

  以前他覺得,騎馬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不會出意外,只要把騎乘馬訓練好,這就沒有問題了,但顯然他太自大了,自以為對馬匹了如指掌,但德州人騎馬是一回事,門外漢、初學者騎馬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不要說度假村專門營業了。

  作為頂尖牛仔,布蘭登此刻比任何人都更加內疚,也許,他應該放下自己的自大和狂妄,開始真正地學習新東西。

  陸離拍了拍布蘭登的肩膀,「伙計,謝謝你剛才拉住了我。」其實陸離剛才騎馬也有些失控了,只是他沒有注意到罷了。還好布蘭登最後時刻拉住了他。「所以,現在輪到我們好好享受生活了。」

  經過了剛才的驚險刺激之後,陸離可以感受到腎上腺素依舊殘留在血液里,看著布蘭登那不解的神情,陸離暢快地大笑了起來,然後往後倒退幾步,助跑起來,高高跳起,抱緊膝蓋,整個人直接就砸到了湖水里,濺起了一大堆水花,濺到了布蘭登身上。

  此時才是五月初,夏天的腳步依舊沒有到來,空氣之中漂浮著微熱的氣息,但湖水的溫度依舊停留在初春階段,涼爽的水汽猶如牛毛一般順著毛孔鑽入身體里,血液幾乎是瞬間被凝固,心髒猛地收縮起來,仿佛渾身肌肉都蜷縮起來,身心通暢。深呼吸一下,刺骨的空氣順著肺部傳入身體里,大腦就好像被一拳打通了般,一邊打著寒顫,一邊渾身舒爽,在理智開始做出反應之間,吼叫聲就脫口而出。

  「吼吼吼!」忍不住就捶著胸膛,好像大猩猩金剛一樣,咆哮起來。任督六脈都被打通了。「我為什麼一直到今天才跳進來?誰能回答一下這個問題?」陸離暢快地大笑了起來,這種滋味真的太爽了,深呼吸一口氣,整個人就鑽入了水滴,世界剎那間變成了深藍色,陽光從四面八方蜂擁過來,金色猶如燃料一般混入湖水之中。

  所有的所有,美好得不像話。

  隨後,陸離就好像海豹一般鑽出水面,暢快地大笑起來,「弗雷德,你想找死,不要拉著我墊背,今天你死定了,我不好好教訓你一下,我就不叫陸十四!」然後快速自由泳朝著弗雷德的方向前進。

  看著在水中嬉鬧的兩個人,布蘭登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一抹笑容。

  第一次地,布蘭登覺得,他是雲顛牧場的一員,而不僅僅只是雇佣牛仔。轉頭看了看四周,那熟悉的景色似乎多出了一點什麼,栗子低頭在旁邊吃草,布蘭登摸了摸栗子的後背,比起人類來說,馬匹總是更讓他感覺到心情的寧靜,仿佛內心深處所有的秘密都可以分享。

  看著栗子那乖巧的模樣,布蘭登低聲說道,「伙計,這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不是嗎?」

  「你們在干什麼!」湖水邊,薇薇安的聲音傳播了開來,「上帝,你們居然游泳,卻不叫我?」

  「你和柯爾不是正在賽馬嗎?結果如何?」陸離悠閑地躺在水面上,輕輕滑動著雙手,就好像在藍天之上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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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挑戰冒險

  薇薇安坐在馬背上,看著湖泊裡的陸離和弗雷德,那漸變的湖水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靠近岸邊的湖水十分清澈,甚至可以看到沉落在水底的龐大樹枝,靜謐而安詳,仿佛藝術品一般,她不由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剛才到底是誰贏了?」陸離好奇地提問到。

  薇薇安輕哼了一聲,「那家夥一點都不懂得紳士禮儀。」

  看來,還是柯爾贏了。和性別無關,柯爾是牛仔,每天都在和馬匹打交道;薇薇安幾年沒有騎馬了,而且這裡的馬匹也不是她自己熟悉的,所以,勝負其實並不意外。

  柯爾此時也騎著荷蘭人來到了湖泊邊,剛好聽到薇薇安的抱怨,他無辜地舉起雙手,「如果我刻意輸了,我相信,你也不會喜歡那樣的勝利。」

  「哼。」薇薇安再次哼了一聲,然後朝著柯爾揮舞起了拳頭,「如果你敢故意輸給我的話。」顯然,比起失利來說,薇薇安更加在意的是公平和尊重。所以,輸掉了心情不好,但薇薇安還是坦然接受了結果,「等我這幾天和小家夥熟悉熟悉,然後再和你比試,告訴你,到時候即使想贏,也絕對沒有那麼輕鬆了。」

  看來,差距還不小。

  不過,陸離現在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初柯爾說,騎馬其實是和馬匹溝通的事。在騎馬過程中,騎手和馬匹需要融為一體,掌握正確的節奏韻律,才能真正地飛馳起來。更不要說那些高難度的技巧了。所以,薇薇安的話絕對不是空談。

  「時刻等待著。」柯爾抬手在不存在的帽簷處點了點,表示牛仔的示意。

  薇薇安再次看向了陸離和弗雷德,「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不是騎馬嗎?怎麼就突然開始遊泳了?」

  陸離轉過頭,撇了弗雷德一眼,弗雷德嘿嘿地幹笑了兩聲,「我正騎馬呢,但有些得意忘形了,失去控制,最後時刻跳湖逃生。但顯然,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一語雙關,自救成功之餘,還享受了湖水的涼爽,弗雷德對於自己的這番解釋十分滿意,還得意地扭了扭頭。

  可是薇薇安和陸離兩個人根本不買賬,薇薇安瞪圓了眼睛,看向陸離求證,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她搖搖頭,「下一次發瘋的時候,最好朝櫸木林那裡衝刺,說不定可以直接把你掛樹上,免得可憐的馬匹還要擔心受怕。」

  那冷嘲熱諷的語氣讓弗雷德窘迫起來,而陸離則是毫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起來,「讓你再嘚瑟。」

  站在湖泊旁邊,布蘭登也正在和柯爾提起剛才的意外,「我明後天打算去北邊那幾個牧場考察一下,你和我一起去吧。」

  柯爾沒有親眼目睹,卻也是心有餘悸,「沒事就好。」不由朝湖泊裡看了看,「十四沒事吧?」相處這段時間,柯爾也知道,雖然陸離現在已經不害怕動物了,之前甚至還剪羊毛了,但記憶深處的陰影還是有所影響,不管是泰迪,還是巴基,陸離都還是在學習階段。

  「栗子受到了驚嚇,不過他和十四已經熟悉了,所以控制住了。」布蘭登的表情沒有太多波瀾,不過略顯緊繃的聲音還是泄露了真實的情緒。

  點點頭,柯爾拍了拍布蘭登的肩膀,「明後天這裡的事情就交給傑西卡,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

  「膽小鬼!」薇薇安的聲音在湖面上回蕩著,遠處的樹林都可以隱約聽到回音,柯爾和布蘭登齊齊投去了視線,然後就看到薇薇安已經跳下了馬,站在湖泊邊,「既然這樣,那就真心話大冒險,怎麼樣,玩不玩?」

  柯爾和布蘭登都不明所以,他們不過商議了一小會,這裡怎麼就玩上了?

  「玩就玩,我又沒有在怕的。」搶在陸離之前,弗雷德就大聲喊道,看的陸離是目瞪口呆,「你們……」你們就這樣達成協議,經過我同意了嗎?

  顯然,他們不打算經過陸離的同意,弗雷德就率先開始了,「石頭剪子布!」他出了石頭,薇薇安出了布,陸離乖乖地待在水底,沒有動作,然後弗雷德頓時就不幹了,「十四,你不能只有棄權的,如果棄權就算你輸。」

  薇薇安知道,弗雷德是在轉移話題,試圖把這一局的勝負抹掉,不過她也不在意,對著陸離露出了狼外婆的笑容,「一起玩,十四,是你告訴我,我們需要好好享受生活的。你看,我昨天還在波士頓,今天就在你的牧場了。現在,你作為主人,甚至不願意和我玩個遊戲?」

  陸離張了張嘴——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

  剛才,薇薇安嫌棄他們兩個太過保守,居然還穿著衣服下水,一點遊泳的姿態都沒有,弗雷德辯駁,他們又不是專門過來遊泳的,緊急之下怎麼來得及更換泳褲。結果,薇薇安直接就來了一句,「全部脫掉啊。」陸離和弗雷德兩個人一時間沒有回答上,然後薇薇安就挑戰兩個人不敢。再然後……再然後就成這樣了。

  「那就放手過來。」陸離也豁出去了,咬牙說道,反正現在裡裡外外都濕透了,穿和不穿的區別又不大。

  「石頭剪子布!」三個人同時舉手,第一輪沒有分出勝負,於是第二輪,再第三輪,終於,薇薇安第一個輸掉了,弗雷德和陸離同時贏了,不過弗雷德也不等陸離,直接就喊道,「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薇薇安卻是一點都不怕,攤開雙手,那模樣就好像在說,真心話和大冒險,她都不在意。

  弗雷德立刻就問道,「你是真心喜歡柯爾的嗎?」第一個問題就十分勁爆。

  站在旁邊的柯爾莫名中槍,一臉錯愕,布蘭登卻是不由扯了扯嘴角,笑了起來。

  「簡單。」薇薇安覺得這問題太小兒科了,「他通過第一關了,剛才沒有因為我是女人就故意讓我,所以,他還不錯。我覺得今晚喝酒約會時,可以考察考察,不過,喜歡的話,那就太早了。你是高中生嗎?居然還問如此幼稚的問題。」

  弗雷德瞠目結舌,薇薇安的坦然完全讓他問題的本來意圖落空,陸離卻是吹起了口哨,「柯爾,心碎的聲音。」

  「哈哈。」布蘭登一下沒有忍住,噗嗤地就笑了出來,隨即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收攏了笑容。

  薇薇安朝著柯爾擠了擠眼睛,拋了一個媚眼,但嘴裡已經揚聲對陸離、弗雷德喊道了,「再來。」

  第二輪,陸離中槍,薇薇安直接忽視了弗雷德,揚聲喊道,「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陸離噎了噎,「大冒險。」他知道大冒險的內容是什麼,但他也知道,如果選擇真心話的話,薇薇安絕對是火力全開,估計更加難熬,還不如選擇知道的內容。

  「脫掉褲子。」薇薇安想都沒有想,直接下達命令。

  陸離歪頭抗議到,「我還穿著鞋子和襪子呢,怎麼不從那裡先開始。直接脫褲子,多不方便?」

  「巴拉巴拉,我只聽到說話的聲音,沒有看到褲子,褲子呢?」

  陸離滑動著雙手,然後先把鞋子脫掉,一隻接著一隻扔到了岸邊,而後把褲子脫了下來——牛仔褲浸水之後,本來就難脫,而且陸離還是在水底,這就更加困難了。陸離幹脆大吸一口氣,屏息進入了水面底下,動手把褲子脫掉,而後才浮出水面,如同直升機一般甩起了牛仔褲,扔到了岸邊。

  「啪啪啪!」大家都同時向陸離送上了掌聲,陸離豪氣雲天地說道,「再來。」

  這一次,又是薇薇安中招,她選擇了大冒險,陸離也脫掉了她的褲子。薇薇安甩掉了靴子,脫掉了褲子,然後坐在岸邊,雙腳深入了湖泊之中,愜意地戲水起來,嘴裡抱怨到,「你們的速度太慢了,這樣下去,我什麼時候才能入水?」

  陸離無語地說道,「沒有人阻止你入水啊。」

  薇薇安直接無視掉,「下一盤。」好不容易,弗雷德終於敗北,薇薇安和陸離異口同聲地喊道,「脫掉你的內褲。」

  弗雷德呆愣在原地,「喂,喂,你們兩個!」

  沒有經過串通,兩個人如此有默契,陸離和薇薇安隔空擊掌慶祝了一下,這下弗雷德就更鬱悶了,「我還沒有說呢,我選擇真心話!」

  陸離眉毛一揚,「你確定?」

  那壓抑著亢奮的聲音聽得弗雷德毛骨悚然,他甚至可以想象陸離現在摩拳擦掌的模樣,薇薇安他不熟悉,但陸離卻是再熟悉不過了,問題火力簡直讓人難以招架——誰都不能忘記,陸離是新聞專業出身的,這讓弗雷德吞咽了一口唾沫,再看看坐在岸邊的薇薇安,弗雷德有些不確定了,「……我……」辛酸淚抹一把,「我選擇大冒險。」

  陸離和薇薇安都攤開雙手,聳了聳肩,「那麼,你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弗雷德一臉悲憤,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鑽入水底下,先是鞋子,然後是褲子,最後是內褲,當他把大紅色的內褲拿出來時,陸離和薇薇安同時歡呼了起來,然後弗雷德就看到,陸離手中拿著一條深藍色內褲,而薇薇安此時也已經進入了湖泊裡,手裡拿著黑色的蕾絲胸/罩,在空中不斷揮舞著。

  「哈哈。」弗雷德著實沒有忍住,暢快地笑了起來,然後看了看陸離,又看了看薇薇安,三個人交換了一下視線,然後同時把手中的衣物朝著同一個方向扔了出去。

  一直在岸邊看熱鬧的柯爾和布蘭登看到衣物飛來的方向,大驚失色,「你們!」但來不及說話,就騎著馬逃竄起來,惹得湖泊裡三個人放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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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31 00:13:54 |只看該作者
099 番茄炒蛋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陸離覺得,自己在湖泊裡可以暢快地待一整天,不是那種激烈的遊泳,僅僅只是放鬆地躺在湖面上,享受著陽光,與湖水融為一體,大自然的氣息順著毛孔進入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整個人都徹底放鬆下來,仿佛在自由之中徜徉。

  「十四,該起來了。」柯爾催促的聲音從岸邊傳來,「太陽就要落山了,晚上就要開始降溫了。」

  弗雷德和薇薇安兩個人躺在碼頭的木板上,曬著日光浴,也是不亦樂乎,聽到這句話,兩個人都坐了起來——此時他們身邊已經放好了浴巾和衣物,傑西卡剛才專門送過來的。

  薇薇安看著愜意的陸離,揚聲喊道,「十四,晚餐時間就要到了,我們今天中午就沒有吃什麼東西,我現在餓了。你作為主人,難道就沒有什麼東西好好招待我們一下嗎?」

  「就是就是。」弗雷德也跟著應和起來,「比如一隻烤乳豬什麼的。」

  薇薇安用肩膀撞了撞弗雷德,「烤乳豬至少要五到六個小時,哪裡有那麼快。十四,你親自下廚,做一頓晚餐,犒勞我們一下吧!」

  「我一路開車過來,我也累了,今晚叫外賣吧。」陸離慢慢地朝著岸邊遊了過去,嘴裡帶笑地說道。

  「十四,上次你離開波士頓的時候,不是說好了,下次招待我的時候,就做一桌好吃的嗎?」薇薇安著急地說道,難得看她不淡定一次。

  弗雷德不明所以地拉住了薇薇安,「為什麼要十四做飯?我們直接叫外賣好啦?」

  薇薇安往後靠了靠,上下打量了一下弗雷德,確定弗雷德是認真的,不由反問到,「你沒有吃過十四的料理吧?」

  弗雷德茫然地搖了搖頭,他和陸離雖然在橄欖花園共事了很長一段時間,而且是最為要好的朋友,但業餘時間,兩個人從來沒有私底下出去過。上周在紐約的大餐,那才是第一次而已。

  薇薇安立刻貼心地解釋起來,「相信我,你不會後悔的。」之前,陸離在薇薇安公寓居住的時候,為了表示感謝,做了一頓簡易的晚餐,食材有限,卻讓薇薇安記憶深刻,「十四,我們要求也不高,做一頓簡單的家常菜就好啦。你肯定不會太辛苦的。」

  弗雷德懵懵懂懂地,不明所以,然後就聽柯爾在旁邊附和道,「十四,如果你不累的話,那就做幾個菜吧,我們可以為你打下手,洗菜、切菜的部分都交給我們。」弗雷德一臉懵逼狀,沒有想到,居然柯爾的話語裡也隱隱地透露出期待來。

  弗雷德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

  陸離此時已經遊到了岸邊,柯爾把浴巾遞了過來,他先擦了擦臉頰上的水珠,「算了吧,如果要做的話,還是我來吧。你們切菜,切出來的都是一個樣,不是我要的。」

  「十四,我想吃炒飯,還有,還有西紅柿炒蛋!」薇薇安興奮地說道。

  「什麼東西?」這是弗雷德的聲音。

  「你說什麼?」這是柯爾的聲音。

  薇薇安興奮地比手畫腳起來,「就是把西紅柿和雞蛋放在一起炒,我不知道十四是怎麼做的,但味道真的太好了!我本來不喜歡西紅柿的,但那天,我全部都吃光了。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西紅柿和雞蛋還可以這樣做。」

  弗雷德還是一臉不理解——他無法理解,西紅柿和雞蛋一起炒的話,那是什麼味道?

  柯爾的眼睛頓時放光起來,「十四,為什麼你之前都沒有做過這道菜?」

  陸離啞然失笑,

當初在薇薇安那裡的時候,因為食材太有限,所以隨手做了西紅柿炒蛋,然後用蔬菜和肉末做了一個炒飯,這兩道菜的做法太簡單了,而且要變換出花樣也不容易,但在中國餐館裡也看不到——揚州炒飯倒是有的,可是西紅柿炒蛋就沒有了,完全就是最基本的家常菜。沒有想到,薇薇安卻念念不忘。

  「如果想要吃西紅柿炒蛋的話,那還不簡單,這是最簡單的一道菜了,單單是西紅柿和雞蛋,我們就可以變化出好幾道菜來。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糖拌西紅柿。」

  新鮮的西紅柿,撒上白砂糖,坐在家門口,拿著一個大盆子,靜靜地吃著,欣賞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這是那個網絡還不普及的年代裡,他的休閑活動之一。

  「糖拌西紅柿?」三個人參差不齊地開口說道,但話語裡的訝異卻是再相似不過了。

  陸離呵呵地笑了起來,「就是把白砂糖撒在西紅柿上,算是一道沙拉吧,也可以算是甜點。」陸離點點頭,「薇薇安,西紅柿炒蛋的做法,我不是留給你了嗎?又不困難,你想吃的話,完全可以自己製作。」

  「我嚐試啦,可是不對,全部都不對,鹽到底要放多少?雞蛋要到什麼時候?西紅柿大小又要怎麼樣?炒完之後,滿鍋都是水,這也太不正常了。」薇薇安的抱怨,停在陸離耳朵裡,著實太過滑稽,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聽起來這道料理也十分困難啊!」柯爾說道,不過隨即又補充到,「但所有中國料理都無比困難,讓人完全看不懂。」

  「如果你們想要學習的話,今晚歡迎一起加入。」陸離大方地答應了下來,「那麼今天,就做一些簡單的家常菜,簡單易學的。」

  其實一些家常菜,真的就是把材料按照先後順序,放下去翻炒,然後正確調味,這就完成了,沒有太多難度。當然,如果要討論如何處理每一樣食材,如何搭配每一道料理,這就太專業了,陸離還沒有這樣的水平。

  「那,西紅柿炒蛋呢?西紅柿炒蛋呢?」薇薇安此時全然沒有了平時的酷勁,急切地詢問到。

  陸離攤開雙手,「那就西紅柿炒雞蛋!」

  「耶!」薇薇安高高抬起手,在陸離舉起的右手上擊打了一下,興奮地跳躍了起來,「快,快,我現在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吃晚餐了。」說完,薇薇安就站起來,朝著主屋方向小跑了過去。

  陸離看著薇薇安的背影,一臉錯愕,「我還打算先洗澡一下再說的。」

  「這裡是天然湖泊,又不是遊泳池。」弗雷德吐槽到,「晚上再洗澡吧,去,現在就快點去做飯吧,我也開始好奇了。」弗雷德此時覺得心癢難耐,看來,他就是唯一一個沒有品嚐過陸離手藝的人了,「你真是不夠朋友,從來都沒有打算露一手嗎?」

  「在橄欖花園?」陸離瞪大了眼睛,一臉敬謝不敏的表情,惹得弗雷德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一路跑回了主屋的薇薇安,正面就看到了剛剛從有機農場回來的蘭迪——兩個人此前還沒有見過面,蘭迪身上還帶著土壤,手上拿著記錄板,張口就想問,「你是誰?」可沒有想到薇薇安就率先說道,「今晚十四要下廚了,準備西紅柿炒蛋!」

  蘭迪頓了頓,「西紅柿炒蛋?那是什麼?」可是薇薇安卻沒有回答,直接進入了主屋,蘭迪不由追到了花園入口,「嘿,你還沒有告訴我呢?」但薇薇安的身影已經消失了,蘭迪站在原地,想了想,忍不住就吹起了口哨,「今晚又有好吃的了。」

  回到屋子裡,薇薇安徑直就朝著後面牛仔們的居住地跑了過去——她被安排居住在那裡。

  原本,陸離是打算把迪倫的房間整理出來,給薇薇安居住;弗雷德的話,要麼住到陸離房間去,要麼到一樓大廳打地鋪。但薇薇安覺得那太不方便了。

  旁邊牛仔們的屋子被分隔成了兩部分,傑西卡是單獨居住的,那裡還有一個空房間,薇薇安直接住到那裡,沐浴、洗漱什麼的都方便許多——畢竟還是女人的生活空間;而弗雷德則住到迪倫的房間去。

  迪倫的房間,陸離依舊沒有做大幅度的改動,將房間原本的架構和裝飾都保留了下來,即使這裡以後作為客房,接待朋友,也還是如此。這裡不僅是麗茲對迪倫的最後懷念,也是麗茲和陸離之間的重要紐帶,他認為,把這裡作為紀念意義留下來,這是十分重要的。

  不過,主臥室的話,陸離就打算重新整理裝修了。陸懷瑾和宋令儀過來這裡,他們就有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了。

  「傑西卡!晚上十四要下廚了!」薇薇安對著剛剛回到屋子裡的傑西卡揚聲說道。

  傑西卡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真的嗎?我們可真是想念好久了。說實話,比起工資來說,我更加懷念十四的手藝。」

  「我也是。」薇薇安連連點頭,「今晚十四要做西紅柿炒蛋,我都想了一年了!」

  「那是什麼東西?」傑西卡又是一頭霧水。

  作為大家討論的焦點,陸離施施然地散步回到了主屋裡,蘭迪立刻迎了上來,「有什麼需要的嗎?需要什麼蔬菜嗎?還是什麼其他東西?我現在就可以準備起來。」

  看著蘭迪如此興奮的模樣,陸離也是不由莞爾,「就看看菜地裡有什麼吧,今天做家常菜。你知道,以前小時候,我外婆在家裡的花園裡有一塊菜地,菜地裡有什麼,她就做什麼,仿佛任何食材到她手中,都可以變成美味的料理。」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外婆總是會拿出一元錢,交給他,然後讓他到小巷子盡頭的那家人去,買兩塊現磨的豆腐,回來之後,一塊豆腐用來做湯,一塊豆腐點一點醬油,撒上小蔥直接涼拌,那簡單到了極致的料理,卻讓人食欲大開。

  「今天,我也來嚐試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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