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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紀繁音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她伸手去撈放在床頭支架上充電的手機,光是這個伸手的動作就令被拉扯到的所有肌肉都痠痛無比。
紀繁音搆了一半就放下了,就著這個半正不側的鹹魚姿勢在床上陷入沉思。
……這就是會學習的年輕人應有的實力嗎?
明明一開始還在跟著她學,一個小時後就反客為主。
她想像中本來不是這樣的!
紀繁音躺了半晌才艱難起身,趿拉著拖鞋慢吞吞走進浴室裡,對著鏡子把上身的長T恤扯起來看了下,又轉身拗著看過背部,默默地放了回去。
今天得吃一頓好的補補身體,她邊刷牙邊這麼想道。
房間外面已經能聞到隱約的香味,顯然是陳雲盛在做飯,紀繁音刷牙洗臉的動作一點不急。
――實在也急不了,運動過度的後遺症。
洗漱完後,紀繁音走出浴室時經過床頭櫃,看見床頭櫃上的神秘小盒子還躺在那裡,不由得好奇心發作,上前拿起開口向下抖了抖。
裡面動靜聽起來空空蕩蕩,幾秒後孤零零地掉出來一個單獨包裝。
紀繁音:「……」
她反手查看紙盒外面的規格說明,寫著五枚入。
想到這一盒東西還是她半路停車讓陳雲盛自己去買的,紀繁音更加腰酸背痛了。
她連外套也懶得穿,仗著家裡有暖氣,直接去了廚房,一眼就看見陳雲盛正在裡面專心做飯,動作嫻熟又賞心悅目,舉手投足看起來全都不費力氣,更沒有像她一樣肌肉痠痛的情況。
紀繁音再一次陷入沉思。
是因為陳雲盛身體年輕,所以恢復力特別強嗎?
紀繁音百思不得其解,乾脆上前和陳雲盛打了聲招呼:「早。」
陳雲盛聞聲回頭,立刻揚起笑容:「下午兩點多了。」
紀繁音不以為意地應著走上前去,捏了捏陳雲盛的上臂。
年輕人一臉迷惑地放鬆肌肉給她捏。
紀繁音又去揉他的腰,揉完乾脆直接雙手一起把他身上的衣服掀了起來。
陳雲盛:「!!!」
看見年輕人身上的抓痕牙印都還在,紀繁音才滿意稍許。
可能他只是因為年輕,腎上腺素比較多,身體不覺得疲勞而已。
她把大號的連帽衫放了下去,順手撫平下擺,若無其事地:「什麼時候可以吃飯?」
「有幾個菜已經做好在保溫箱裡,」陳雲盛強作鎮定,「盛個飯就可以吃。」
紀繁音覺得自己渾身力氣已經被抽空,一頭靠到陳雲盛背上理直氣壯地:「手累,抬不起來。」
陳雲盛小聲為自己辯解:「我每次都問過姐姐同不同意才繼續做的。」
紀繁音:「……」是我的倔強害了我。
大概是因為難得有一次能噎到紀繁音,陳雲盛笑了起來,他反手就把掛在自己身上的紀繁音托起來背好了:「那下次,我問姐姐多確認兩遍。」
紀繁音像條沒有骨頭的鹹魚一樣把手臂從陳雲盛的肩膀上垂下去,懶得和小年輕多計較。
至少,陳雲盛事後服務做得很好。
給她洗了澡,換洗了床具衣服,還做了飯。
……等等。
到底是她睡得太久,還是陳雲盛睡得太少?
紀繁音慢吞吞吃著飯,下定決心重新開始健身。
吃完飯後,陳雲盛主動收拾桌子,紀繁音象徵意義地幫著拿了兩個碗和筷子跟他去了廚房。
她本來自己就喜歡烹飪,廚房大得嚇人不說,所有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廚具裡面都有,洗碗機更不用說,買的是功能最齊全的那款。
陳雲盛把鍋碗瓢盆一個個往洗碗機裡面放的時候,紀繁音用閒聊似的語氣問:「那現在可以說了吧?我走以後那個世界的事情。」
陳雲盛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才問:「姐姐想知道什麼?」
「先說說那個『紀繁音』吧,」紀繁音從最放心不下的事情問起,「她怎麼樣?」
直到走之前,紀繁音都不太確定「紀繁音」是不是還在,是最後在世界夾縫中交錯的那一眼才令她取得確信。
「紀繁音」還在,所以遺囑是白寫了,不過留的後路應該都能派上用場。
「國寶級科學家,」陳雲盛帶著點欽佩地說,「名字會出現在教科書上的人,我偶爾會和她聊姐姐的事情。」
開始時他似乎說得還有些凝滯,一旦開了頭就流暢許多,一路繼續說了下去。
「她和程琳成了好友;章凝和從前一樣,呼風喚雨沒吃過虧;厲明月取代了厲宵行從前的位置;還有紀欣欣,一直住在療養院裡,我去看過一次,似乎大多數時間分不清幻覺和現實;紀先生和紀夫人後來也過得不太理想,他們告過一次那個紀繁音想要幾個億,但法院駁回了請求……」
紀繁音在旁聽著聽著,突然好笑地察覺到陳雲盛幾乎從頭到尾都只在說女性的事情,除了紀父以外就沒提到任何一個男人後來的情況。
她沒有打斷,頻頻點頭等陳雲盛停了下來,壞心眼地問:「還有呢?」
「還有誰?」陳雲盛故作鎮定地問,邊開始認真研究洗碗機的按鍵。
紀繁音蹲到陳雲盛身旁,抱著膝蓋看他:「賀深啊。」
陳雲盛抿著嘴唇不轉臉:「一直拍電影,成就很高。」
紀繁音有趣地繼續追問:「白晝呢?」
「繼承了家裡的事業,他父親的私生子想和他爭,但失敗得很快。」陳雲盛破罐子破摔地一口氣倒出來,「厲宵行一直在國外住院療養,我沒有關注;宋時遇走得很早,是心臟問題。……還有誰我沒說到的?」
紀繁音想了想:「還有一個。」
「誰?」
「陳雲盛。」紀繁音伸手兩三下就調整好洗碗機的程序,把陳雲盛的手拉了下來,「還有陳雲盛的事情沒有說。我從你實習的老闆和同事那裡聽了一些,但還是得聽聽你自己的版本。」
「……」
「你說宋時遇走得很早?」紀繁音動作柔和地把陳雲盛攥緊的手指掰開,「知道這麼多事情的你又是什麼時候走的?」
陳雲盛臉上的表情恍惚那麼一瞬間露出了「糟糕說漏嘴」的暗惱。
紀繁音把陳雲盛的五指都掰開,突然又想起了點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由自主地把他的手舉起來和自己的比了比大小。
一旦兩隻手掌心相貼地放在一起比較,立刻就能看出來屬於男性的手掌手指確實比她的處處都大了一圈。
紀繁音歪頭看了一會兒,手指微動直接錯進陳雲盛的指縫裡緊緊握住,若無其事地催他:「說啊,發什麼呆?」
「……我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
紀繁音揚眉:「我不能聽?」
「……能。但是如果你聽完,可能就不喜歡我了。」陳雲盛的聲音壓得極低,「我也不能再叫你姐姐了。」
「因為你比我大了?」紀繁音用另一隻手戳陳雲盛臉上酒窩的位置。
他不帶笑時,那個酒窩就完全看不見。
陳雲盛的頭垂得越來越低:「而且,姐姐說不定會覺得我老了……」
――遮遮掩掩就為了這?
紀繁音啼笑皆非地親他的手指,半開玩笑地說:「沒關係,我只看外表。」
嘴唇觸到的溫度實在有點偏高,紀繁音親完低頭看了看,發現陳雲盛的指尖有點發紅,像是剛剛被燙到了似的。
她又仔細摸了摸,發現那好像就是單純因為體溫升高而產生的。
什麼人害羞時連指尖都會發燙啊?這都能算天賦異稟了吧。
紀繁音好笑地鬆手去揉陳雲盛的指尖:「不要急,慢慢說。是沈戚讓你來的?」
陳雲盛乖乖鬆開五指讓她揉捏著玩,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們做了什麼交易?」
「……就是打了個賭。」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陳雲盛把自己在上一個世界的事情都說給了紀繁音聽。
時間順序有點顛三倒四,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像是閒聊一樣隨心所欲。
紀繁音聽完之後感想很多,最大的感想是:「所以你沒談過戀愛。」
陳雲盛眼睛亮晶晶地看了看她,又不好意思似的垂到兩人交握的手上:「我沒想過和你以外的人交往。」
紀繁音接著說:「而且清心寡慾了一輩子。」
「……嗯。」
紀繁音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自己痠痛的側腰。
很好,破案了。
……
紀繁音有新交往圈外人男友的消息在網上被曝光也就花了那麼一天時間。
工作室立刻作出回應官宣,影迷紛紛理智地送上祝福。
陳雲盛刷著微博上一個個熱火朝天押注他能在位多久的賭局:「……」
紀繁音趴在他背上看同一個手機屏幕,樂得不行:「加油啊小陳,努力一下,莊家通吃。」
陳雲盛直接把微博劃掉關閉了。
紀繁音卻正巧看見他屏幕上有個熟悉的圖標,好奇地伸長手指點了一下,打開後果然就是那款她曾經下載玩過的小游戲。
但另一個世界的手機是肯定帶不過來的。
紀繁音半年多沒玩過這個游戲了,頗有點手癢,拿過手機就開始玩第一關,邊頭也不抬地問:「你重新做了一個?」
「因為有特殊的紀念意義。」陳雲盛說。
「第一桶金?」
陳雲盛搖搖頭:「因為這個游戲,我那天才會去和你搭話、才會認識你,然後再有今天。如果我沒有參與這個游戲的製作、姐姐沒有玩這款游戲,那天在公交車站,我不會注意到你。」
已經飛快通過第一關的紀繁音轉臉看他:「所以,這是定情信物?」
陳雲盛愣了一下,耳根又開始泛紅:「那不應該是姐姐給我的鑰匙嗎?」
紀繁音含笑逗他:「那是我給你的,你給我的呢?」
陳雲盛還真有。
他找出筆記本電腦給紀繁音看了一份掃描件:「我所有的音樂版權,只要原本是屬於我的,無論過去還是將來,姐姐都可以共享。」
紀繁音忍不住笑了:「那確實是很多錢。」
陳雲盛抿了抿嘴唇:「我知道姐姐肯定不缺錢,但音樂創作對我來說是能給出最寶貴、最有價值的東西了。」
「不是。」紀繁音伸手合上他的電腦,「我以前和你說過,最重要、最寶貴的,是你的真心。」
「可除了我,還有很多人真心喜歡你。」
「比如?」紀繁音挑眉問。
「……比如,白晝。」陳雲盛嘀嘀咕咕地念了一個令他耿耿於懷的名字。
用網上的詞來說,他和白晝有點撞人設了。
紀繁音放下手機和小游戲,忍俊不禁:「白晝?如果來這個世界的人不是你而是白晝,你以為我會和現在這樣接受他、讓他住進我家、用我的廚房、睡我的床?」
陳雲盛低頭想了想,很快酒窩又回來了:「沈戚也不行,只有我才可以。」
「對,你才可以。」紀繁音摸摸他的頭髮,有點好笑,又對未來有點期待和好奇。
――說不定,陳雲盛真能莊家通殺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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