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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飯團桃子控] 將門鳳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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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6 00:10: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秤上有公道

  韓成說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三大王,我說的話,句句屬實。我是當真沒有想過,要殺掉韓山的。我當時瞧到韓山的屍體,十分的害怕,張坤就把韓山的屍體,扔到他家中的一口枯井裡了。」

  「他說大名府路途不近,咱們只要一口咬定,說韓山已經回鄉去了。他家中只有老弱婦孺,沒有人會來尋他,就算來尋,若是尋不到,便會以為他在途中被山匪殺掉了。」

  「我當時十分的慌亂,就全聽了他的。豈料他在這之後,一直都尋我索要財物。我一直隱忍,我見三大王來查這事兒了,便慌了神,去尋張坤討主意。可是他竟然變本加厲的找我要錢。」

  「我不給,他就威脅說要告發我!對了,我同張夫人並無私情,不過是他將當年對韓山做的局,照著對我又做了一遍!我一時氣憤,就隨手拿起了一根繩子,將張坤勒死了。」

  「我勒死他之後,嚇得不行。想起韓山死的時候的樣子,便將張坤掛在了樑上。張夫人年紀輕,經常嫌棄張坤太老,見到他死了,高興還來不及,肯定不會細想追查的……可惜……」

  可惜出了三大王這麼一根攪屎棍。

  姜硯之看了路丙一眼,路丙心領神會,讓人去張家的枯井裡,尋韓山的屍體去了。

  閔惟秀聽著,總覺得有哪裡十分的違和,想了許久,這才開口說道:「那你為什麼要改名叫韓山呢?反正也是讓小吏謄抄的時候,調換試卷,叫什麼不是叫。」

  韓成苦笑著搖了搖頭,「韓山在大名府頗有名氣,乃是勤學之人,而韓成就是一個花天酒地的草包。我想娶名門貴女,人家總是要尋大名府的人,打聽下我。若是問韓成,十個有九個是批評的,若是問韓山,那自然是誇讚了。」

  姜硯之聞言笑了出聲,「事到如今,你還在裝什麼偽善呢?」

  「你敢說,你之所以改名叫韓山,不是做了兩手準備?謄抄的小吏,哪裡是那麼好收買的。若是本王沒有猜錯,一開始你們是打算,殺掉韓山,然後讓你冒名頂替他的身份,所以你才改名了吧。」

  「只是後來,你們因緣際會,有了別的門路。直到科考前三日,那個小吏都沒有確定下來。所以張坤才大發慈悲的把韓山,從偏遠的客棧接到了家中。就想著考完了,方便將他弄死呢……」

  「奪走了別人的人生,還口口聲聲說著,給了他錢財,讓他來年再考,便是兩清了。你咋這麼不要臉呢?」

  「韓山性子迂腐,怎麼可能要你的錢財?他背負著家中厚望,已經失敗過一次,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你怎麼知道他來年還能考上。」

  「即便是他考上了,那也根本就沒有什麼兩清。將這個臭不要臉的給我抓到開封府去,本大王要為韓山討一個公道。科舉舞弊,殺人滅口……你的膽子可真是肥啊!」

  說話間,李祭酒被未來太子妃扶著,匆匆的趕了過來,見到了姜硯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三大王,科舉舞弊這種事,一點宣揚出來,有多少人要人頭落地啊!我這侄女婿,犯了殺人之罪,已經要以命抵命,你何必再提其他呢!」

  姜硯之驚訝的看著李祭酒,「沒有做錯事的人,自然不會人頭落地,做錯了事的人,人頭落地不是應該的麼?在我看來,科舉舞弊,隨意竊取他人的人生,等同於殺人。」

  「你作為國子監祭酒,不應該更加對這種事情,深惡痛絕麼?要幫理不幫親啊,李祭酒!」

  李祭酒咬了咬牙,未來太子妃快速的關上了房門,「正因為我是國子監祭酒,家中竟然有人科舉舞弊,那官家,那同僚們會如何看我?老臣還有何顏面留在國子監!」

  「三大王,您同太子乃是一母同胞。我們李家日後便是太子殿下的妻族……咱們都是一家人啊!」

  姜硯之哈哈大笑起來,板起了臉,誰同你是一家人,閔五才對我是一家人好嗎!

  「哼,我兄長人品端方,眼睛裡揉不進半點沙子。我從小就愛斷案,兄長便送了給我一桿秤,我時刻掛在身上,就是要銘記兄長對我說的話,世間不平之事太多,總要有那麼一個人,心中有一桿秤,秤上有公道。」

  閔惟秀聽得直發愣,原來三大王還有這樣的宏圖大志呢!

  但她怎麼想說,你再裝,小心你哥哥被雷劈,要哭暈在茅房裡啊!

  李祭酒也傻眼了,喂,你不知道自己在開封府,猶如惡犬,見人就咬……是有多大臉啊,覺得自己公平公正!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

  你坑哥到底對你有還什麼好處啊!

  可他還沒有想完,姜硯之已經領著路丙,押著韓成,大搖大擺的走了。

  事情到這裡,基本上已經沒有她什麼事兒了,她原本就是出來幫助韓夫人尋找韓山的,現在韓山已經找到了。

  只可惜,人已經死了。

  安喜瞧閔惟秀有些唏噓,小聲在一旁說道:「多謝小娘出手相助。韓夫人若是知道韓山死了,心中雖然難過,但是他已經沉冤得雪,再怎麼著,也不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在痛苦之中一輩子來得好。」

  「這事兒,就不用小娘去說了,奴告訴她一聲,待開封府的仵作驗了屍,她便能夠扶靈回大名了。」

  閔惟秀點了點頭,「你讓家丁,送他們母子回去,再從我的箱籠裡,拿出五十兩,算是送他們一程了。」

  安喜癟了癟嘴,「小娘,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五十兩夠用很久了。」

  閔惟秀被她逗樂了,戳了戳她的額頭,「你這個守財奴。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哦,若是對於沒有的人而言,是挺重要的,但關鍵是,你小娘我的錢財,兩輩子都花不完啊!」

  安喜無語……為什麼要在窮人的傷口上撒鹽!

  閔惟秀瞧著她垂頭喪氣的樣子,望了望不遠處的宮闈,再過幾個月,閔府大廈將傾,錢財是當真沒有用了。

  「走吧,安喜,咱們回去開庫房,明兒個我三姐便要添妝了,給她挑套好頭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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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6 00:10: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三大王被擼了

  翌日一大早,閔惟秀依舊早早的起了身,去演武場上練武。今日乃是她三姐的添妝禮,天還沒有亮,府上就已經忙碌了起來。

  她的三姐閔珊,雖然是庶出的,但林安長公主並非那眼皮子淺的人,從不苛待於她。

  給她尋的親事,也是成將軍府的嫡子,端是一門讓人羨慕的好親事。

  閔惟秀想著,握狼牙棒的手緊了緊,上輩子,閔珊嫁去成家不久,她的夫君便戰死沙場了,成家人怪是武國公害的,閔珊在成家守寡的日子,可想有多艱難。

  這輩子,她絕對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武國公同她的大兄閔惟學昨兒個歇在了軍營,尚未回來。

  閔惟思沒有人督促,那得睡到日上三更,也不來演武場蹲馬步了。

  「閔五閔五。」閔惟秀剛剛練完一套棒法,就見姜硯之耷拉著腦袋翻牆過來了。

  「發生了何事?」

  姜硯之這個人,跟個跳蚤似的,上蹦下跳的,甚少無精打采的。

  「我被擼了。」

  閔惟秀乍一聽,一眼朝著三大王看過去。

  三大王一驚,夾緊了雙腿,臉色爆紅,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是說我不在開封府做推官了。」

  閔惟秀知道自己想差了,也不好意思起來。

  這能怪她嗎?

  你要是在軍中跟一群糙老爺們一同生活了幾年,那你也能夠張口他娘的,閉口滾你丫的呀!

  閔惟秀仗著自己臉皮厚,咳了咳,「為什麼呢?這麼短的時間,你就破了三樁大案,官家應該嘉獎你才對啊!」

  姜硯之心有慼慼,擺了擺手,「別提了,我今日才知道,父母兄長都有兩副面孔。他們當著大臣的面,誇獎我斷案如神。等人一走了,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

  「我阿爹說,之前他一直以為大陳國泰民安,臣子們都賢良有德,百姓安居樂業……自打我去了開封府……國公府老夫人的兒子被掉包了,兒子殺了親爹;另外一個國公府公子偷貓虐殺貓狗,老國公還被氣死了……」

  「禍害完了武將,又禍害文臣,最後連國子監的老夫子都不放過……他瞅著,再把我擱開封府,大陳要完啊!於是把我擼了。」

  閔惟秀一聽,實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實在是不厚道,但是真的很好笑啊!

  「父親罵完了,長兄又罵我。說我第一次坑他,他成了開封府的笑柄,看著劉鸞出身好,還給他當側妃的份上,他便忍了;第二次坑他,他去氣死了老國公,得罪了一批勳貴,看在我是他親弟弟的份上,忍了;第三次……又把未來太子妃娘家整垮了……」

  阿娘啊,能把這個弟弟塞回肚子裡,重新再生一個麼?

  閔惟秀又不厚道的笑了。

  哈哈哈哈!

  姜硯之耷拉著腦袋,小聲嘀咕道:「明明都說要做一個正直的人,偏生只有我一個人當了真。」

  閔惟秀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走到了蹲著的姜硯之旁邊,也同他一道兒蹲了下來。

  官家怎麼可能正直,姜硯之真是蜜罐子裡長大的人,天真!

  「當個閒王,也挺好的。」閔惟秀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姜硯之嘆了口氣,「閒王是當不了了。我阿爹怕我留在開封府,繼續禍害他,畢竟要過年了……他讓我去做提刑官了,哪裡有冤屈,就去哪裡。」

  閔惟秀一梗,擦,那你說被擼了?

  簡直是騙取同情心!

  不等閔惟秀反應,姜硯之又說道:「可是我捨不得離開開封府啊!我要是去當提刑官了,不就沒有人,跟閔五你一起斷案了麼?」

  閔惟秀呵呵一笑,「沒關係,人各有志。你喜歡斷案,我喜歡拿棒子打人,都有事情做,人生就不會覺得無聊了。三大王,一路順風,你啥時候啟程,讓路丙到時候通知我一聲,我去送你。這些日子,真是多虧你幫忙了。」

  姜硯之更低落了。

  他不捨得閔惟秀,但是閔惟秀捨得他。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他去求官家給他同閔惟秀指婚。

  可是官家竟然不同意,說什麼,他一個人已經夠凶了,再加上閔惟秀,那就是大凶!

  明明他們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對好嗎!

  閔惟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我得先回院子去了,今日是我三姐添妝,一會兒會有許多人來,我得過去幫忙招呼著。」

  姜硯之點了點頭,「那你去吧。等我走的時候,你一定要來送我啊。不過快要過年了,我說不定還沒有走出多遠,阿爹又想我回來過年,又叫我回來了呢!」

  閔惟秀笑了笑,目送著姜硯之翻牆回了府,這才轉身準備回小院子沐浴更衣去。

  還沒有走出多遠,就看到大樹之下站著的一個穿著藍色長衫的男子,「東陽郡王何時來的,我竟然沒有注意道。郡主呢?」

  東陽郡王瞥了一眼牆頭,笑道:「阿妹先去同閔三娘子說話了。我聽到這邊有兵器之聲,便過來看看,不料看到三大王過來了。惟秀滿頭都是汗,如今天氣涼,被冷風一吹,別著涼了。」

  閔惟秀剛要接話,就感覺肩頭一重,東陽郡王已經將一件披風蓋在她的身上了。

  閔惟秀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手。

  他白皙的手,正輕輕的捏著紅色披風上的繫帶,飛快的舞動著,不一會兒,就繫出了一朵花兒。

  閔惟秀覺得對比之下,她自己的手,簡直不是手,是大豬蹄子。

  「東……」

  東陽郡王繫好了衣帶,飛快的退後了幾步,若無其事的走了起來,讓閔惟秀覺得,剛才的事情,好像是不值得一提,若是她專門說出來這樣不合禮數,反倒是顯得十分的矯情一般。

  東陽郡王邊走邊搖著扇子,「惟秀小時候,都叫我柴凜的,現在卻叫我東陽郡王了。這個披風原本是我給阿妹的,但是他說,惟秀最適合穿大紅色,所以今日便讓我一併拿過來給你了。」

  閔惟秀笑了笑,「郡主總是想著我。」

  「可不是,她在家中,一日三頓的念叨著惟秀惟秀,我這個做哥哥的,都要吃醋了。你若是有空,便多去我們府上瞧瞧她,她不久也要嫁人了。這世間女子不易,雖然她是郡主,成家是厚道人家,但是做人媳婦,哪裡有在閨中鬆快。」

  閔惟秀聽得慚愧,上輩子她家中遭難,多少人落井下石,唯獨柴郡主待她不離不棄,她是應該多去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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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6 00:10: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在一起天崩地裂

  閔惟秀那樣想著,越發的想要去見柴郡主,匆匆的梳妝換洗了,穿了件半新不舊的衣衫,便朝著閔珊住的地方行去。

  武國公府地方大,人又不算多,因此即便是庶出的小娘子,也都有自己的單門獨院。

  才一會兒的功夫,已經來了不少添妝的人。

  閔珊性子豪爽,武將家中的閨女又不那麼講究嫡庶之分,來的一些小娘子,倒是頗為不凡。

  閔惟秀踏腳進去,屋子裡有那麼一瞬間的鴉雀無聲。

  之前在太子的生辰上,她拿著狼牙棒去賀壽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後來又在小橫橋把人打趴下了。

  這開封城中,沒有秘密。

  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被許多人收到了耳朵裡。

  更何況閔惟秀這轉變也太大了些,不亞於是陡然發現皇帝最寵愛的林娘子,竟然是個男人!

  當然林娘子不是男人。

  閔珊坐在床邊,穿著一身石榴紅裙,今日難得細細的梳了妝,還用了桃花粉擦了胭脂。

  在她的左邊,坐著笑眯眯的柴郡主,右邊則是坐的閔珊娘家表妹李絡,李絡生了一張圓臉兒,看上去十分的憨厚。再往下便是閔惟秀的四姐閔姒以及閔珊未來的小姑子,成家八娘了。

  說起來,最像是武將打扮的倒是成家八娘,她生得端是好英姿,上輩子在雁門關的時候,閔惟秀也見過她幾回,算得上是一個將才。

  閔惟秀想著,收回了眼睛,還有其他的一些貴女,都是閔珊的友人,同她不過是泛泛之交。

  「三姐快些坐好,今日是你的喜日子,惟秀來給你添妝了。」

  閔惟秀說著,從安喜手中接過了一個錦盒,打開一看,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首飾端是華貴,以金枝打底,上頭紅色的寶石,流光溢彩,讓人轉不開眼兒,看上去只能用六個字形容:老子就是有錢!

  其實閔惟秀就不明白了,為何有人喜歡打這麼重的首飾,這是給人戴的麼?

  一個鵝脖子戴久了,都能給你壓成蛤蟆脖子!

  打起架來,叮叮噹噹作響,簡直就是告訴敵人,老子是個富貴肥羊,快來殺我!

  除了換點銀子花花,半點用處也無。

  閔珊一瞧,趕忙擺手推脫,「五娘,這不是你去歲生辰,官家送你的生辰賀禮麼?這個太過貴重,阿姐不能要。」

  正在這時候,一道弱弱的聲音插了進來,閔珊身邊坐著的李絡開口說道:「五娘,這乃是御賜之物,豈能隨意轉送?」

  閔惟秀抬了抬眉毛,「官家既然送了我,那就是我的東西。我的東西,想給我阿姐添妝,有何不可?我阿姐生得一臉富貴,戴這個正合適。再說了,送我阿姐,又豈能叫隨意?」

  李絡頓時不言語了。

  閔惟秀以前做淑女的時候,都霸道得很,別說現在自己的臉都不要了,還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閔珊抽了抽嘴角,將這頭面首飾接過了,五娘啊,什麼叫生得一臉富貴,是說我生得面如滿月嗎?

  你這誇人技能,得再跟臨安長公主學上十年啊!

  不過她知曉,閔惟秀自己個原本就很喜歡紅色,是以官家特別送了這個,她能拿出來,可見是十分看重她這個阿姐,想到這裡,閔珊的一顆心都融化了,哪裡還在乎什麼胖!

  閔惟秀笑了笑,又從安喜手中接過了一個長一些的盒子,「阿姐,那個是給你添妝的,這個是給你防身的。」

  閔珊疑惑的將那盒子打開一看,頓時喜笑眉開,不等旁人來看,她便啪的一聲把盒子給關上了,「好五娘,阿姐謝謝你了。」

  閔惟秀瞧她高興,心中也歡喜,閔珊上輩子一嫁過去就守了寡,直到她死的時候,都沒有改嫁,可謂是日子淒苦。她送頭面,那是落難之後還能換錢花,而送的這把長劍,便想著若是她力挽狂瀾不成,閔珊再上戰場之時,也能夠有個趁手的兵器。

  閔惟秀想著,又悄悄的看向了閔姒。

  上輩子閔姒進了太子府,家中落難之後,她不久就被發配去了邊關,也不知道閔姒後來怎麼樣了。只不過這輩子她不去太子府了,那麼應當在府中出事之前,將她早些嫁出去才是。

  畢竟,出嫁女就是別家的人了,閔家出了事,閔姒就不用受到牽連,被流放了。

  她閔惟秀是茅坑裡的石頭,硬朗得很,但是閔姒不是,她是一朵嬌花。

  閔姒被閔惟秀看得發怵,恨不得立即把自己的頭按到鏡子面前照上一照,我今兒個是只畫了半邊眉毛,還是把胭脂塗在了額頭上啊……您倒是給個準話啊!

  好在閔惟秀看不多時,便到柴郡主跟前說話去了。

  閔姒鬆了口氣,端起茶盞小心的抿起了茶。

  不一會兒,屋子裡的人越來越多了。這小娘子出嫁之前,家中的親朋好友都要來添妝,也不一定是什麼值錢的物件,主要是添個喜氣。

  若是在那農家,拿上一塊花布,自己個打的幾個絡子,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不一會兒,臨安長公主身邊的嬤嬤便走了進來,笑道:「諸位小娘,長公主特意給大家安排了席面點心,我們家三娘子,在閨中的日子不多了,大傢伙兒一塊鬆快鬆快,可多陪她玩一會兒再走。」

  屋子裡頓時熱鬧了起來,一行人三五成群的,隨著嬤嬤走去。

  今日是閔珊的大日子,閔惟秀也不想搶她的風頭,便同柴郡主在一道兒說話,「你送我的披風,我收到了,花樣子怪好看的。」

  柴郡主一愣,「我送你的披風?」

  閔維秀也愣住了,「東陽郡王給我的,說是你送我的披風,紅色的。不是你送我的?」

  柴郡主笑彎了眼睛,「就是我送你的,這裡人多,我都有些懵圈兒了。這些日子,你同三大王的豐功偉績,我可是都聽說了。我昨兒個進宮,官家還問起你,說你怎麼最近都不進宮去玩了。」

  「官家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說年幼的時候,你只要見到三大王,那都是你掐得日月無光,他嚎得驚天動地。如今長大了,好傢伙,越發的厲害了,站在一塊兒都要天崩地裂了,早知道,他給三大王擇府的時候,就讓他住到你家對角去了。」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閻王爺要收人!這也怪得上我們?」

  說話間,就聽到那頭亭子裡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三娘子落水了!」

  閔惟秀蹭的一下站了起身,正好看見剛邁進二門的閔惟思同三大王。

  擦!她怎麼覺得她同三大王真的有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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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卿卿不能沒有本大王

  閔惟秀此刻也沒有心情對著姜硯之翻白眼兒,朝著水邊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如今已經是深秋就要入冬了,那湖中的水冰涼得很。

  開封府的小娘子,大多生得纖細,又是北地會水的很少,這一個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閔惟秀剛想下水,就被閔惟思抓住了,「讓府中的嬤嬤小廝去,你又不會水,逞什麼能。」

  閔惟秀一愣,她現在的確應該是不會水的。

  正愣著,就聽到閔珊的貼身丫鬟哭道:「二郎,五娘,是我家小娘落水了,她不會水!」

  居然是閔珊落水了!

  說話間,那些會水的婆子已經將閔珊救了上來,閔惟思趕緊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

  閔惟秀見閔珊昏迷不醒,趕忙按了按她的胸口,閔珊立馬睜開了眼睛,吐出好些水來,虛弱的說道:「五娘,我的胸都被你按塌了。」

  閔惟秀訕訕的縮回了手,「三姐怎麼落水了?」

  閔珊咳了咳,遲疑了片刻,「是我自己沒站穩。」

  閔惟秀瞳孔一縮,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因為細腰的事情,久病在床。臨安長公主心情煩躁,也就沒有給閔珊弄這麼大的添妝禮。這一日她更是沒有來,只讓安喜送了禮物來。

  也不知道,閔珊是不是同樣落水了。

  「先送三娘回屋裡去沐浴更衣,安喜,你去要炭盆來,讓廚上煮上一大鍋驅寒的薑湯。下了水的人,也都趕緊回去沐浴換衣,一會兒我叫郎中來看。」

  臨安長公主為了讓閔珊同閨中密友們玩得暢快,自己個領著一群夫人們在別處開席,如今不在這裡。閔惟秀便自作主張的安排了下去。

  「五娘,府上出了這樣的事,不若我們先回去罷。」說話的是一個長了一張國字大臉的小娘子,如果閔惟秀沒有記錯的話,她姓張名圓,祖父乃是兵部尚書。

  大陳雖然還維持了三省六部,但是各部尚書多是虛職了。

  李絡一聽,忙聲附和,「正是如此,讓三娘好好休息,我們便不打擾她了。」

  閔惟秀伸手一攔,沉聲道:「我三姐是如何落水的?諸位還沒有說清楚,怎地就著急走?」

  張圓的臉氣得更方了一些,「三娘自己個都說了,是她沒有站穩,落了下去,難不成閔五娘你懷疑我們有人做出那等推人落水的骯髒事情麼?武國公府家大勢大,但是也不能攔著不讓我回家吧。」

  閔惟秀皺了皺眉,她沒有得罪過這個張圓啊,怎麼火氣如此之大?

  她阿姐眾目睽睽之下落水,她還問不得了是怎麼回事?

  「我三姐沒有站穩?張圓你也是武將之女,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麼?我阿姐一個馬步能夠蹲一天,站在涼亭邊,還能站不穩了?」

  如果是閔珊沒有站穩,她為何要遲疑那麼一下,肯定是有人推了她,但是她這個人,性子大度不想深究。

  若是上輩子的閔惟秀,肯定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這輩子,她早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別人耳光都扇到你臉上了,你還說沒有關係,這種善良只會感動自己,別人見打你一耳光沒事,下一回保不齊就是打了左臉打右臉了。

  「你這麼說,是懷疑我咯?」張圓已經是火冒三丈,其他的身份低一些的武將之女,都不言語。

  她們平日裡也囂張跋扈,但是若論拼爹娘,誰拼得過閔惟秀?

  「我可沒有懷疑你,你不要對號入座。當時誰站在我阿姐身邊?」

  張圓的方臉又變得更方了一些,沒好氣的說道:「我同李絡,還有成八娘,閔四娘。」

  閔惟秀有點瞎,這案子可怎麼審啊,平時見姜硯之審案,容易得很啊,到了她這裡,簡直是毫無頭緒。

  首先,閔珊沒有死,不能驗屍;

  其次,閔珊又不是什麼綠豆公主黃豆公主的,也不至於被人隔著衣服推那麼一下,就背上出現一個黑色的手掌印啊!

  再次,看閔姒那一臉飄忽的樣子,這小娘子八成沒有瞧見。而在場的這麼多人,誰知道有沒有人看見,亦或是看見了不想說。

  閔惟秀覺得自己再繼續分析下去,估計臉要變得比張圓還方。

  她想著,看了姜硯之一眼。

  姜硯之小胸脯一挺,猶如那晨起的大公雞,就差仰著脖子打鳴了!

  看吧,閔五,你壓根兒就離不開本王啊!

  姜硯之昂首闊步的走了過來,嘿嘿一笑,「閔五,你忘記了麼,今日你阿姐穿的這套衣裙,那布料,是我這個做弟弟的,一早送給她的添妝啊。」

  閔惟秀下意思的點了點頭,心中一臉懵,走在街上,你認識哪一個是我阿姐麼,還送布料呢,小心我未來姐夫扒了你的皮。還有你啥時候就成了閔珊的弟弟了?

  「這個布料,乃是西域來的,罕見得很。有多罕見呢,就是她在夜裡啊,會發光!」

  周圍的小娘子一下子都被吸引住了,會發光的衣衫啊,那不跟仙子似的!

  閔惟秀想了想,簡直醜爆了好嗎,若是誰穿著這樣的衣服上戰場,想搞個夜襲,還不被人亂箭穿心!

  「是不是覺得很神奇?」姜硯之說著,摸了摸自己並沒有鬍子的下巴。

  「閔五,你可知道那布料為何會發光?」

  閔惟秀捧場的搖了搖頭,「自是不知道。」

  姜硯之得意的笑了笑,「因為那西域商人,將那夜明珠給碾成了粉,摻和在繡線裡,這樣織成的布,做出來的衣衫,在夜裡就會發光了。不過啊,這樣的話,衣服就有一個缺點。」

  「什麼缺點?」閔惟秀覺得姜硯之像是在那堂客說書的,而自己就是專門捧哏的。

  「粉末到底是粉末。你們看一看這位小娘子就知道了,她一抖臉,臉上的粉會怎麼樣?」姜硯之說著,指向了張圓。

  張圓臉一紅,沒有明白過來咋回事,就聽到姜硯之說道:「一抖粉就掉,一摸一手白啊!」

  周圍的人一看,張圓今兒個的確是擦了不少粉,因為剛才生氣,有一些粉當真掉在了她寶藍色的衣裙上。

  在場的大多數是武將之女,並不那麼講究,不少人都偷偷的笑了起來。

  張圓臉氣得通紅,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姜硯之對著閔惟秀眨了眨眼睛,又接著說道:「所以這個衣服也是一樣的,若是你輕輕的碰,那不會沾到夜光粉,但若是用了能夠讓人落水的力氣,那就一定會沾上。我們只要用黑幕準備一個黑漆漆的屋子,就知道凶手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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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善良不是理所當然

  姜硯之說完,笑著踱了踱步,走到了李絡面前,「是你把閔三娘推下水的吧?」

  李絡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同姜硯之的距離,「你說什麼?不是說要去黑屋子裡查看麼?都沒有看,你憑什麼說是我?」

  姜硯之低下頭,指了指李絡的說,說道:「就憑你做賊心虛。」

  「在我說了這個衣服會發光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新奇的表情,唯獨你臉色不好;在我說凶手身上沾了夜明珠的粉時,大傢伙兒都像是參加什麼有趣的游戲一般,躍躍欲試,唯獨你,使勁的搓自己的手,你瞧,都搓紅了。」

  「你以為做一個壞人那麼容易麼?得有一張天生無辜的臉,被人當面戳穿了都能淡定逆轉乾坤的本事,才能做得好壞人啊!你還差遠了呢!」

  李絡一聽,下意識的就把手藏到了自己個身後,站在她身旁的張圓,二話不說的提起了李絡的手,高高舉起,「還真是你!閔五,你可瞧見了,這是你們的家醜,還不快些放我們離去。」

  閔惟秀皺了皺眉頭,說實在的,她一直以為是張圓,她這個人嘴有些欠,好似同她有什麼仇恨似的。

  倒是李絡,閔珊待她可是不薄。

  但是對於三大王審案,她十分的信任,畢竟重生之後,除了練武,就是看這個人如何耍威風了。

  他腦袋可能被門夾過,但是審案卻是極有分寸的。

  「李絡,我三姐待你猶如親姐妹。從小到大,隔三差五便要給你衣物,你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平時的嚼用,那一個不是我三姐給你的。就連你的親事,都是她姐姐幫忙說項的。」

  「夏日送冰碗,冬天送火炭;你想學琴,她求我阿娘給你請夫子;你要備嫁,三姐同她姐姐還為你準備嫁妝。說句難聽的,她比你親娘還待你好。怎麼著,待你好還待出仇來了,叫你對她下如此毒手!」

  這閔珊的親外祖,只得了二女,被人稱大李氏同小李氏。

  那會兒連武國公都還不是武國公,只是柴家手下的一員大將罷了,閔珊的外祖官職不高,家境更是凡凡,是以大李氏也尋了個門當戶對的小兵同僚嫁了去。

  後來老李頭戰死,臨終之前,將小李氏送進了武國公府做妾室。

  雖然按照閔惟秀的想法,做正頭娘子比做妾好多了,但是架不住兩家的懸殊實在是太大了。

  小李氏心疼姐姐家日子過得不好,太過貧寒,便經常的接濟。

  武國公大大咧咧,臨安長公主不在乎這麼點兒,是以也從來都沒有人說過她。

  閔珊更是三五不時的接了李絡來玩,去宴會也都帶著她。

  可謂是勞心又勞力的。

  李絡聽了閔惟秀的話,像是被打開了某種機關一樣,頓時發了狂。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她給我衣服,不都是給她穿不下了,不要了的舊衣麼?頭上戴的,不都是過時之物麼?」

  「明明知道別人都用鄙視的眼光看著我,卻非要帶著我到處走,目的就是為了讓人誇她心慈,何時想過我是不是覺得丟臉!所有人都說,李絡就是閔珊的跟屁蟲,跟在她屁股後頭撿食吃呢!」

  「說親?她的是什麼親?我的又是什麼親?她嫁給將軍的兒子,而我呢?哈哈,給我尋了個落榜的舉人。說是給我備嫁妝,那都是一些什麼破爛。還說什麼待我如親妹妹,卻連可以鎮場面的頭面,都不肯給我!」

  「這種假惺惺的事,真讓人覺得噁心!」

  「啪!」閔惟秀毫不猶豫的抬起手來,對著李絡就是一巴掌,「哪裡有你讓人覺得噁心。」

  李絡紅著眼,只覺得自己個牙齒都鬆動了,一跳三尺高,指著閔惟秀罵道:「你們且看,武國公府就是這樣對待親戚的,偽善偽善!不過像是施捨貓狗一般,扔了一堆你們不需要的東西給我,就能夠對我又打又罵了麼?」

  閔惟秀笑出了聲,姜硯之忙彎下腰,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涼亭裡的凳子。

  閔惟秀無語的看著他,我又沒有說要坐下啊!

  姜硯之眨了眨眼睛,一般話本子裡演到這裡,惡女人都要坐下來,輕蔑的看著她,然後玩弄手指甲啊!

  ……閔惟秀坐了下來,輕蔑的看了李絡一眼,「你算我什麼親戚?表姐?我可不知道官家何時又生了個你這麼大的公主。」

  李絡臉漲得通紅。

  「像你這種人,也就只有把善良的人在地下踩的本事了,遇到了惡人,骨頭軟得跟泥一樣。」

  「你瞧瞧你身上穿的衣衫,乃是我們府上新製的秋衣,難怪我一次都沒有見到三姐穿過,原來給了你了。你不是覺得自己很有骨氣,我三姐好心好意給你的東西都是施捨麼?」

  「為了成全你的骨氣,安喜,你給我盯好了,但凡她拿的我家的東西,統統還回來,一針一線都要還!免得有的人吃了西瓜還甩皮!李絡,你不是嫌棄這是舊衣麼?脫下來吧。」

  李絡不敢置信的看著閔惟秀,「你說什麼?」

  「我說脫下來!」

  「哦,你嫌棄親事不好,沒有關係,安喜一會兒去尋我娘的嬤嬤來,讓她去找人把那門親事給退了,李家人家大業大的,自然能夠給她說得到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別忘記把嫁妝也都抬回來,這冬天就快到了,雖然沾了晦氣,劈了當柴燒,還是沒有問題的。」

  「三大王,」閔惟秀抬頭看向了姜硯之。

  「何事?」

  「這李絡推我阿姐下水,乃是企圖謀殺武國公的女兒,這事兒,歸你們開封府管吧?」

  姜硯之笑眯眯的說道,「那是自然,路丙把人抓了送衙門去。」

  路丙無語的看了姜硯之一眼,大王啊,你忘記了麼,你已經被擼了啊!

  開封府不是你開的了啊!

  李絡見閔惟秀完全是認真的,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個人是惡鬼嗎?

  「既然都已經送給我了,哪裡還有拿回去的道理。五娘,五娘,我是一時之間鬼迷了心竅了,我真不是有心推三娘的,我就是一時不平,不是,我就是一時不小心……」

  閔惟秀鄙視的看著李絡,她就知道。

  要不老人說,斗米恩升米仇呢。

  李家貧寒,一開始小李氏同閔珊接濟她們的時候,她們肯定也是曾經心懷感激的。

  可是後來呢,日子久了,便開始習慣了。

  哎呀,今年送的怎麼比往年少了十兩銀子啊,太過分了!

  哎呀,說什麼一家人,她有那麼多首飾,分我一套怎麼了?

  不要臉的人總是那麼理直氣壯,把別人的善良當做理所當然,端是不要臉。

  好在,閔惟秀壓根兒不想做善人,只想做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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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長公主教女

  「惟秀,得饒人處且饒人。李絡,你且回去罷,日後同你阿娘,都不要登我們府上的門了。」

  閔惟秀循聲一看,見她阿娘領著一群丫鬟婆子走了過來,剛要說話,就被她阿娘的眼神給制止了。

  好吧,縱使她天不怕地不怕,那也怕自己的親娘。

  「諸位小娘子,今日是三娘的好日子,多謝你們來為她送嫁,本公主新得了一些宮花,你們拿回去玩兒。你們都是三娘的至交好友,這事兒日後還是莫要提了,免得三娘一想起,便難受。」

  那群小娘子接過了婆子送的宮花,又聽臨安長公主如此說了,紛紛點頭。

  柴郡主笑著說道:「長公主寬仁。」

  眾人拿了宮花也不久留,柴郡主臨走之前,還拿手肘捅了捅閔惟秀,「跟你阿娘學著點,別跟個爆竹似的,一戳就炸。」

  閔惟秀吐了吐舌頭,哼了一聲。

  姜硯之雖然有些戀戀不捨,但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了啊!

  只得湊過來再強調了一遍,「閔五,等我走的時候,記得來送我啊!」

  李絡鬆了口氣,緊了緊自己的衣衫,快步的跑掉了。

  等眾人都走了,臨安長公主立馬走了過來,揪住了閔惟秀的耳朵,「你到是霸氣了起來啊,竟然敢當眾叫小娘子脫衣服了。」

  閔惟秀疼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沒有聽說過她阿娘也有天生神力啊!

  「阿娘,難不成就這麼算了?李絡簡直就是個白眼狼!吃下去的,非要她吐出來不可。」

  臨安長公主手上的力氣更大了一些,「簡直氣死我了,你說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像你爹一樣,腦子不帶轉彎的,沒有一個像我的。仇是要報的,但是不要這麼簡單粗暴!」

  「還有,不要越俎代庖。這事兒是李氏以及三娘的事,你一個人劈裡啪啦的把惡人都做完了,那她們做什麼?她們的氣從哪裡出?你下手狠了,李氏指不定反過來同情她們,要來求情,到時候你豈不是裡外不是人?」

  閔惟秀十分的不服氣,「三姐明明知道是李絡推的她,可她還要息事寧人,她哪裡會懲戒李絡?」

  臨安長公主覺得自己個再擰下去,閔惟秀的耳朵都要掉了,終於鬆了手,「你三姐都沒有你莽撞。那麼多人都在,她被李絡咬了一口,為何不說?因為她要臉面,而你就這麼大大咧咧的捅出來了,孩子,你能夠長點心嗎?」

  「難怪我昨日進宮,官家跟我抱怨,說現在的孩子,咋都這麼沒有眼力勁兒呢!」

  閔惟秀老臉不紅,官家說的肯定是三大王!

  「可是現在不揭穿李絡,日後她死不認賬怎麼辦?對待這種小臭蟲,哪裡需要用腦子謀劃,隱忍多年,直接一棒子打死不就好……」

  閔惟秀的話還沒有說完,耳朵又是一陣劇痛。

  「阿娘!疼!」

  臨安長公主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兒,「疼是叫你長記性!你說你這個孩子,做事怎麼這麼絕呢,你今日叫李絡脫了衣,她回去萬一一根繩子吊死了呢?這事兒傳揚出去了,對你的名聲不好,旁人都說你心狠手辣,那日後還怎麼尋夫家?」

  閔惟秀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阿娘啊,我們武國公府哪裡有名聲啊……我以前說話怕嚇死螞蟻,人家不也罵我囂張跋扈麼?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臨安長公主鬆了手,拍了閔惟秀的腦袋一下,「怎麼說你都還有理了。李絡的事情,你別管了。李氏性子直爽,平日裡不在乎這等小事,但是今日威脅到了閔珊,你就看著吧,她鐵定要狠狠的為三娘出氣的。」

  「惟秀,阿娘知道你力氣大,做事往往喜歡直接上手。但是即便是打仗,也沒有莽莽撞撞光憑著一把子空力氣就能贏的道理。人生就像是一局棋,有的人是棋子,有的人是下棋的人。」

  「真正厲害的人,手不沾血,只是不經意的推波助瀾,就能夠想讓誰生,就讓誰生,想讓誰死,就讓誰死。」

  閔惟秀一聽,不由得沉思起來,「可是阿娘,我覺得我沒有辦法成為這麼厲害的人。」

  有的人天生就有七巧玲瓏心,可有的人就是榆木疙瘩,開不了竅。

  臨安長公主點了點頭,「這點我十分讚同。」

  ……

  我能說果然是親娘麼……插刀子都直插心窩子……

  「阿娘也不希望你成為那樣的人,活得太累。但是阿娘希望你多少學上一點兒,免得日後被人哄騙了,成為別人手上的刀。阿娘同阿爹年紀都不小了,若是有遭一日……誰能夠庇護你呢?」

  閔惟秀眼眶一紅,不敢置信的看著臨安長公主,「阿娘!你說什麼!」

  臨安長公主笑著搖了搖頭,「我就這麼一說。對了,阿娘今日瞧見,東陽郡王給你繫披風了哦!怎麼著,惟秀喜不喜歡東陽郡王?」

  閔惟秀臉上像是火燒一樣,嗔怪道:「阿娘你胡說什麼呢!那披風是柴郡主送給我的。若說喜歡,那我只喜歡他的手,長得可真好看。」

  閔惟秀攤開了自己的手,她的手生得並不美,因為最近練武十分頻繁緣故,手心被磨破了。

  臨安長公主摸了摸閔惟秀的手,輕輕的說了一句,「我總覺得惟秀你最近很著急,恨不得一日就神功大成,可是有什麼阿娘不知道的事?」

  閔惟秀一驚,到底沒有把上輩子的事情說出來,「我練武比旁人晚了那麼多年,自然是著急。」

  臨安長公主並沒有接著閔惟秀的話說練武的事,「阿娘我在你這個年紀,心中有事,也從來都不同長輩們說。沒有關係,但是得自己個想明白了。」

  「有一件事情擺在你的面前,你得想著,怎麼樣我才能把這件事情做好,一步一步的想清楚,在哪一個環節,需要什麼人的幫忙,那個人怎麼樣才肯幫你的忙;哪一個環節,需要什麼樣關鍵的東西,才能夠打開局面,那個東西在哪裡。」

  「一開始,並不能想到結局,但是要走一步,想三步。就像你的阿爹去打仗,糧草誰來運,這個人性子何如,會剋扣幾成,容不容易丟糧。」

  「監軍是誰,這個人好不好相與,是否會在關鍵的時候,同你並肩作戰。敵人圍城,咱們的糧草夠幾日可用,若是彈盡糧絕,如何逃脫?敵人有多少糧草,會圍城多久。主將是誰,善攻還是善守,是否容易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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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三姐是隻黑包子

  「三國時期,曹操同袁紹都是多疑之人,然袁紹官渡大敗,曹操日後卻成了大贏家。他們二者有何不同?袁紹多疑但耳根子軟,容易被身邊的人左右;曹操卻是果決之人……針對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戰術,結果也大不相同。」

  臨安長公主見閔惟秀有些神遊天外,還當她到底年紀小,對這些兵法軍事不感興趣。

  無奈的搖了搖頭,笑道:「那阿娘換一種你們小娘子喜歡的方式,就拿三大王同東陽郡王來說,你覺得他們二人有何不同,你怎麼樣做,他們才會對你心生好感!」

  閔惟秀一個激靈。

  她原本想著,她阿娘昨日個進了宮,今日便同她說這些,莫不是提前知曉了什麼事情?

  上輩子她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是以阿娘什麼也沒有同她說過。

  也是,她娘原本就聰慧,慧眼如炬,先前察覺了什麼,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可惜命運的車輪實在太硬,不管你聰明還是不聰明,照舊從你臉盤子上碾壓了過去。

  但是現在她聽了什麼?

  她阿娘要教她斬男!

  閔惟秀咳了咳,「三大王像是個小孩兒似的,做事毫無章法。膽子還挺小,欺軟怕硬的……」

  「東陽郡王成日裡和和氣氣的,官家和太子也每每誇讚於他,乃是人中龍鳳,可惜了,就是出身不好。不過女兒覺得,同他在一塊兒,不如同柴姐姐在一塊兒來得爽利。」

  臨安長公主笑而不語,拉著閔惟秀朝著閔珊的住處走去。

  「惟秀瞧人,瞧見的都是皮相。三大王不是小孩兒,東陽郡王也並非是和氣之人,只不過都是聰明人。」

  閔惟秀一愣,莫非她這個人,當真是有些眼瞎?

  若是細細想來,她也不是不通觀人之術,只不過不論是姜硯之還是柴凜,她都沒有心情觀罷了。

  臨安長公主還沒有來得及說如何搞定二人,閔珊的住所便已經到了。

  臨了進門,她輕語了一句,「都不是我兒的良人。」

  閔惟秀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問道:「阿娘,你說什麼?」

  臨安長公主搖了搖頭,快步的走了進屋。

  閔珊正躺在床榻上,她的姐姐李氏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正在好聲好氣的哄著她喝,見到臨安長公主同閔惟秀來了,李氏趕忙紅著眼睛起了身。

  「長公主同五娘來了,都是妾瞎了眼,這些年來養了個白眼狼,我想著我那阿姐是個可憐人,姐夫這麼些年成日裡沉迷酒色不知進取,李絡這孩子若是我不管,指不定要被她親爹賣了去。便處處留心,當作我親閨女來養。」

  「哪曾想,養來養去還養出仇來了。」李氏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長公主,妾生來駑鈍,想得不細致,實在是不明白,這孩子怎麼就有這麼大怨氣了?我事事躬親,自問沒有半點對不住她之處。去歲年節之時,我想著三娘要出嫁了,得給她多攢些嫁妝,過年的時候,便少給了她們一些銀錢。」

  「當時我就感覺氣氛怪異,卻是沒有多想,現在想來,那怨氣早就便有了罷。他們明知道我只有三娘一個命根子,卻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當真是讓人寒心。」

  「妾這就領著貼身嬤嬤,去阿姐家中討個說法,同他們恩斷義絕了,他們日後再也不會登門了。」

  閔惟秀一聽,心中惱火,就這麼樣就算完了?

  今日李絡可是險些害死了閔珊,現在斷絕往來,這算得哪門子的報復?

  就連原本屬於他們武國公府的財物都沒有收回來。

  若是她,定是要將李絡送官,狠狠的教她學做人,像這等沒良心的小人,指不定還要四處敗壞國公府的名聲呢,雖然國公府根本就沒有什麼名聲。

  閔惟秀要說話,卻感覺腳上一陣劇痛,她僵硬的扭過脖子一看,只見臨安長公主笑面如花的看著她,腳卻踩在她的腳背之上。

  這可真是親娘啊!

  耳朵還沒有好,腳又要被她踩瘸了!

  臨安長公主拍了拍閔珊的肩膀,「好孩子多休息吧,惟秀你在這裡別坐太久了,免得打擾你三姐休息。」

  說完,同李氏一道兒出了門。

  不一會兒,屋子裡就只剩下了閔珊同閔惟秀。

  閔珊見閔惟秀低頭不語,嘆了口氣:「五娘發覺了吧,我知曉是李絡推的我。我姐姐待那邊好,是因為她打小兒沒有了親娘,都是李絡的母親帶大的。長姐如母,你知道吧?」

  「平日裡李絡待我,便言語不遜,還經常隨便的拿我東西,但凡我嫁妝裡有什麼好的,她都恨不得搜刮了去。我處處忍讓,為的都是我姐姐。」

  閔珊說著,看了門口一眼,「唉,惟秀你還記得我,以前你送了我一條狗兒,黑漆漆的,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黑鷹……」

  閔惟秀一梗,喂喂,三姐怎麼感覺你有點不對勁啊,為什麼要給一條狗取名叫鷹,萬一它對自己產生了什麼不切實際的誤會怎麼辦……

  「我對黑鷹疼愛有加。可是李絡一來,便看中了,她裝得楚楚可憐,問我討要。我不肯,我阿娘卻直接從我懷中搶了黑鷹,送給了李絡,還說不過是一條狗兒,阿絡喜歡就拿去吧。」

  「對她來說,不過是一條狗兒,對我來說,黑鷹就是我的親弟弟啊!過不了多久,我去李絡家看黑鷹,可是她說什麼,她說黑鷹跳崖死了……一條狗怎麼會跳崖呢?肯定是被他們吃掉了。」

  閔惟秀瞠目結舌,喂,它果然產生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誤解吧!

  「後來還發生了好些這樣的小事,都是李絡要,我姐姐就毫不猶豫的把我的東西給她,久而久之,我便什麼都不說了。好在我這個人心寬,忍忍也就過了……」

  「你看這次我險些丟了性命,我姐姐也不過是不疼不癢的懲戒一番,等過一陣時日,我那姨母登門,又要和好如初的。」閔珊說著,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惟秀你真心待我,阿姐心中歡喜,不過還是不要枉做惡人了。」

  閔珊說的時候,看著的不是閔惟秀,卻是透過她,看著門口。

  閔惟秀用餘光瞟過去,只見門口有兩個人影兒,從身型來看,一個是臨安長公主,一個便是閔珊的親娘李氏了。

  喂,三姐,你不是忠厚老實,心寬體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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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有沒有搞錯

  閔珊看著門口,給出了致命一擊,「五娘,我有時候都懷疑,我八成是我姐姐從亂葬崗上撿回來的,要不然的話,怎麼在她心中,我的命都比不過李絡的臉面呢!」

  「今日多虧了惟秀你給我這麼重的添妝,我未來夫君有七兄弟,全都是嫡出的,幾個妯娌多有恆產,而我……長公主給我的那些貴重的嫁妝,都被李絡掏空了……就靠惟秀那一套頭面掙臉面了。我一想到,日後李絡還要去尋我打秋風,就……嚶嚶嚶。」

  喂!說好的武將之後,戰場小英雄呢!你為什麼不停的嚶嚶嚶!

  閔惟秀覺得自己的眼睛裡裝的肯定是個魚目珠子,她阿娘說得沒有錯,她看人就是看個皮相。

  這樣的三姐,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是頭一遭看到。

  閔珊對著閔惟秀眨了眨眼睛,嘴上一直不停的嚶嚶嚶,那壓抑的哭聲,當真是聞者傷心,聽著流淚。

  門口的李氏淚如雨下,「長公主,且給我一隊護衛,我要去把屬於三娘的東西拿回來。」

  臨安長公主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嘆了一聲,「好人難做啊!你可想好了,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了。咱們府上去搬東西,動靜頗大,開封府沒有秘密,不一會兒大家都知曉了。」

  「李絡沒有了我們府上做靠山,怕是親事都不成了。」

  李氏遲疑了一會兒,咬咬牙,點了點頭,「去。我不知道,我的三娘,心裡這麼苦。」

  待門上的兩個人影消失不見了。

  閔珊立馬止住了哭聲,從床上跳了下來,對著閔惟秀行了個大禮。

  「惟秀,今日之事,乃是阿姐不厚道,不過我當真沒有想到,你會為我出頭。我原本想著,跳下水去,大病一場,然後假裝發燒說胡話快要死了,將李絡的所作所為全都無意識的說出來。」

  「你想想看,我都要死了,我姐姐還能不引起重視麼?」

  閔惟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啥?李絡沒有推你,你自己個跳下去的?」

  有沒有搞錯!有沒有搞錯!有沒有搞錯!

  閔惟秀覺得此刻她真的很想以頭撞牆,把她的一腔憤慨還回來!

  閔珊搖了搖頭,「那倒不是。的確是李絡推的我,但是她那小胳膊小腿的,哪裡推得動我?不是我吹牛,我那下盤,穩如泰山,除了惟秀你天生神力,一個掃堂腿過來,能把我腿直接踢折了,我不得不倒地之外,旁人哪裡能夠撼動我半分?」

  「李絡推我的時候,我就勢跳下去了。惟秀,我當真不是要騙你的,我也就是那麼一會兒,靈光一閃……」

  閔珊說著,舔著臉挽住了閔惟秀的胳膊,搖啊搖啊!

  閔惟秀恨不得一個掃堂腿過去,看你還吹自己穩如老狗!

  「你不知道我姐姐那性子,壓根兒不像是武將的女兒,看著爽利,其實耳根子軟得要命。若不給她一擊痛擊,她是斷然捨不得下任何決定的。」

  「以前我在府中還好,能夠護得住她。可是我不日便要出嫁,到時候我姐姐還不被李絡一家子給生吞活剝了。」

  「我阿娘經常教導我要做一個善良的人,苟富貴勿相忘,但是這個世上就是有那麼一群人,把別人的善良放在地上踐踏。」

  的確是如此,之前那個韓山若是活著,日後八成也會陷入這樣的命運之中。

  他做了官,十里八鄉的人,都會來尋他要安排事做,要他修路挖渠,要他讓村中每一個人都富起來。

  出了任何事都找他幫忙,若是違反了原則不能幫,就要被說,你看你看,做了官就忘恩負義了。

  今年銀錢賺得多,年節給村中所有人都買了綢緞,明年銀錢賺得少,只能買細布。那也會被人說,你看你看,做了官就忘恩負義了,這才幾年啊,就連綢緞都不送了。

  閔惟秀聽到這裡,心中平靜了下來,閔珊為她親娘打算,乃是無可厚非之事,若是按照她上輩子的性子,八成是不會插手的,是以閔珊沒有料到後來事情的走向,那也是合理的。

  她並沒有利用她之心。

  若換做她是閔珊,怕是也會如此。

  畢竟女兒家嫁了人,尤其是閔珊嫁了成將軍的兒子,搞不好就是要隨軍去邊關的,留下李氏一人,的確是不放心。

  「那你得同我對練十日!」

  閔珊面露苦色,咬著牙點了點頭,「那你可輕點,我不日要出嫁了。」

  閔惟秀力大無窮,這家裡也就只有武國公能夠同她對練了。

  閔惟秀這才覺得自己個出了一口惡氣。

  「阿姐,你光著腳丫子站地上,也不怕著涼了,快些回床上躺著去,仔細感染了風寒,那就難受了。」

  閔惟秀剛說完,就看到閔珊眨了眨眼睛。

  「我們習武之人,怎麼可能這麼一點小涼就生病?我告訴你,去年冬日的時候,我還偷偷的去河裡游水了呢……」

  閔惟秀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咬牙切齒的說道:「三姐,我告辭了!」

  什麼鬼!你這個騙子!

  閔珊咯咯的笑了起來,一把抓住了閔惟秀的手,「惟秀可真有趣,像是一隻貓兒,一逗就炸毛。我們小娘子,哪裡有游水的地方,逗你玩兒的呢,我是當真不會水。」

  閔惟秀狐疑的看著閔珊,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你這樣做,會失去我的!

  姐妹二人又插諢打科了一番,閔惟秀見閔珊確實有些疲態了,知曉她是死鴨子嘴硬,便站起身來告辭。

  等出了閔珊的小院,安喜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個的小胸脯,「小娘,三娘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明明長得無比憨厚好嗎?

  閔惟秀氣過了,被涼風一吹,想起武國公府不久之後的命運,嘆了口氣,「聰明總比蠢好。」

  萬一她沒有能夠拯救閔家,閔珊聰明伶俐懂得自保,總比是個傻白甜,被人蹂躪的好。

  「長公主什麼都知道的吧?她讓小娘過來,是想讓小娘學三娘的手段麼?」

  閔惟秀搖了搖頭,「阿娘怕是同三姐說好了,要給我上這麼一課呢,日後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我又不是真傻,只是習慣了用武力說話。三姐費盡心機,不還是殺人一千自損八百?誰欺負我,我還不如直接一拳頭打死了事。」

  安喜點了點頭,小娘說的什麼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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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6 00:11: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美人冊(一)

  閔惟秀說完,自覺耳朵同腳背都火辣辣的疼,忍不住看了看四周。

  罷了,日後遇事還是先聽阿娘的,用陰招,陰招不成,再一棒子打死算事。

  不然的話,下一回怕是耳朵要掉,腿要瘸。

  平日裡她阿娘端個茶壺都端不動,非要她阿爹拿,這揪起人耳朵來了,咋立馬就力大無窮了呢?真是可怕!

  不過這話兒她沒有對安喜說,做人不能慫。

  閔惟秀說著,領著安喜回了自己的小樓,又練了一套棒法,直到府中吵吵鬧鬧的,那些人從李家把財物都抬回來,這才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看到無恥之徒一朝回原樣,她就放心了。

  至於李絡,就那傻缺勁兒,能翻起什麼浪?

  翌日一大早兒,閔惟秀剛啃完第六個胡餅,就聽到姜硯之在小樓之下的呼喊聲。

  閔惟秀探出腦袋,「咋地,今兒個你要走了麼?」

  姜硯之臉上喜氣洋洋的,「哈哈,閔五你這樣說,我也不會生氣的。因為我暫時不用走了,開封府又發現屍體了!」

  閔惟秀有些興致缺缺,她阿娘還說姜硯之是個聰明人呢,聰明人見了死人會這麼高興的?

  「發現屍體,自有開封府的人去瞧,同你有啥關係?」

  姜硯之一聽,越發的得意,「嘿嘿,你去瞧就知道了,這次真的特別有趣。昨日還有人見過他,他今日就成了一具乾屍,你說神奇不神奇!」

  「而且你知道死的人是誰不?哈哈,是劉鸞的弟弟。你知道見的最後一個人是誰麼?哈哈,是東陽郡王。劉皇后就這麼一個獨侄兒,當場就暈了過去,官家這不派我來查案了麼?」

  姜硯之說著,恨不得跪下來給老天爺燒柱香啊!

  本大王算是知道了,本大王就是您的親兒子啊!

  要不然他剛被趕出開封府,就出了這麼樁大案,讓他能夠留在閔五身邊;要不他剛發現柴凜那傢伙的不軌之心,他就成了犯罪嫌疑人。

  誰說他是活閻王,走到哪死到哪的,他明明就是大寫的四個字,心想事成啊!

  閔惟秀驚訝得不得了,將手中的胡餅三下五口的吃光了,臨了猶豫了一會兒,又從桌上拿了兩個,走下了小樓。

  安喜一瞧,趕忙跟了上去。

  閔惟秀將手中的胡餅,扔了一個給姜硯之,然後又繼續啃了起來。

  「都成乾屍了,你咋知道是劉鸞的弟弟?」

  姜硯之咬了一口胡餅,「閔五待我真好,知道我一大早去查案去了,壓根兒沒有用朝食。」

  站在他身後的路丙翻了個白眼兒,您先把嘴上的油光擦乾淨了,再信口胡謅好嗎?

  「嘿,他穿得跟攀樓前的花牌子似的,就差把老子是皇親國戚繡在衣衫上了,這麼低俗的衣服,全開封府找不出第二個穿這樣的啦!而且這小子小時候同人打架,被打掉了三顆牙,後來給鑲了金。」

  「現在變成了乾屍,那牙齒都露在了外面,太陽光那麼一照,跟個小燈籠似的,閃瞎人眼呢!比這胡餅子還黃燦燦。」

  閔惟秀看著自己手中還剩半塊的胡餅,如鯁在喉。

  兩人上了馬車,阿福同路丙坐在車外,安喜在車中伺候,一行人很快便到了開封府。

  「還真的是整個人都乾掉了,張仵作,劉封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劉鸞的弟弟叫劉封,閔惟秀以前也曾經見過好多次,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

  說起來皇后娘家子嗣不豐,她只有一個兄弟名叫劉清陽。

  劉國舅娶了一妻十八妾,只得二女一子,三個孩子中,唯獨劉鸞是嫡出的。這劉封雖然是庶子,但是劉家只有這麼一根獨苗苗,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這一來二去的,劉封便成了那種成日鬥雞摸狗,尋花問柳之人,這麼些年,仗著是皇后的侄兒,倒是也沒有出過什麼大問題。

  豈料今日竟然暴斃了。

  張仵作拿著一把小刀,在劉封的身上割來割去的,頗有把死人再凌遲一遍的架勢,嚇得安喜倒吸了一口涼氣,躲在了閔惟秀的後頭。

  「人乃是由血肉骨骼經脈組成,你們來看,我割開了他多處脈搏,卻見不著一點血絲兒。怎麼說呢,每到年關,不是有那賣臘肉的麼,這劉封現在就猶如風乾了的臘肉。」

  「但是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可能一個晚上就變成了這樣呢?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用常理來解釋。」張仵作說著,盯著姜硯之看了又看。

  姜硯之擺了擺手,「沒有瞧見他的鬼魂。我去劉家瞧過了,也沒有。這小子八成死得很快,還沒有形成什麼怨氣,就死掉了。來不及做鬼。」

  閔惟秀一愣,還有這種說法?

  「三大王,有一件事我忘記問了,之前的那些鬼魂,都到哪裡去了呢?李方還有韓山。」

  姜硯之笑了笑,「這鬼的執念沒有了,自然就投胎去了。」

  「張仵作你割了得縫好了給人送回去啊,劉家還等著人下葬呢,別鬧得不好看。」

  張仵作擺了擺手,「放心吧,待老夫塗抹一番,就是一男屍都能變成女屍,看不出來的。」

  閔惟秀心有慼慼,張仵作好像掌握了什麼了不得的本事。

  「走,閔五,張仵作這裡一時半會的查不出什麼原因來,咱們去東陽郡王府,問個究竟。」

  東陽郡王身份特殊,劉封死得蹊蹺,他雖然有嫌疑,但是沒有證據,開封府也不能隨便的抓人。

  閔惟秀遲疑了片刻,快步的跟了上去。

  東陽郡王府就在皇宮附近,與閔惟秀家東西相隔。

  兩人進門的時候,東陽郡王同柴郡主已經在花廳中候著了。

  這小廳十分的雅緻,擺著一團團菊花,在一旁的小爐上,汩汩的溫著酒,小爐之旁,放著棋盤,上面黑白子錯落有致,顯然在閔惟秀同姜硯之來之前,他們兄妹二人正在對弈。

  「惟秀怎麼來了?你三姐可大好了?」東陽郡王斟了一盞小酒,遞給了閔惟秀。

  閔惟秀伸手去接,卻接了個空,一旁的姜硯之已經毫不猶豫的伸出來手來,將酒接了過去,一飲而盡了。

  「東陽郡王,閒話不用多少,說說你昨夜見劉封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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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6 00:11: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美人冊(二)

  東陽郡王也不惱,輕抿了一口酒,對著閔惟秀笑了笑。

  閔惟秀紅著臉別過頭去,姜硯之在一旁直跳腳。

  「這事兒說起來可就話長了,昨兒個晉王的次子姜術在樊樓設宴……」東陽郡王一邊喝著酒,一邊說了起來。

  開封府作為王都,風靡的乃是那奢華富貴之風,貴族子弟幾乎是夜夜笙歌,酒色不息。

  東陽郡王因為身份特殊,多半裡是不去這些酒局的。

  昨日從閔府離開,東陽郡王剛剛要上馬車,卻是被閔惟思叫住了,「郡王怎麼就回去了,姜術今兒個擺酒設宴,咱們一道兒去樊樓耍吧。聽聞那裡從南地來了個上好的歌姬。」

  東陽郡王遲疑了片刻,這樣的酒局,他隨著太子也去過一些,無非是喝喝酒聽聽小曲,並不低俗。

  「同去,同去,你看看你,跟七老八十了似的,天天窩在府中,也不出來喝酒!」閔惟思一勸再勸,東陽郡王不好掃興,便同他一道兒去了樊樓。

  起初之時,還算有趣,畢竟當今的官家只有一個親弟弟,便是這晉王了,晉王兒子攢的局,誰人不給幾分顏面,倒是賓客盡歡。

  可不料劉封也來了。

  閔惟思一瞧,便炸了毛。

  劉鸞同閔惟秀乃是死對頭,閔惟思自是看姓劉的不順眼,一腔怒火便看向了姜術,「姜小二,你這是何意?明知道我不待見這個還抱著娘胎喝奶的奶娃娃。」

  他同姜術還有王八郎,那是一道兒胡吃海喝的好兄弟,誰還不知道誰的喜好。

  姜術也急了,「我想著你家中不是出了那事兒,怕你今日不來耍了,便叫了劉封。」

  劉封一聽,頓時惱了,「這樊樓是你家開的麼?我便來不得?不是說你家阿姐都被人推進河裡差點淹死了,你這個做弟弟的竟然還有心情出來喝酒,還真是姐弟情深。」

  閔惟思一挑眉,鄙視的了看了一眼劉封,「若論姐弟情深,我哪裡比得上你,親姐姐為了你日後有奶吃,都去給人做妾了。」

  若論鬥嘴,閔惟思那當真沒有輸過。

  劉封覺得顏面大失,二話不說,上來就掀桌子幹架。

  周圍的紈絝子們都興奮起來,有的人擊鼓,有的人跳舞,有的人吆喝,「打打打!快打!」

  東陽郡王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原本以為能夠看到一場刀光劍影,蕩氣迴腸的武戲,但是閔惟思上去就是一個猴兒偷桃,緊接著便是黑虎掏心。

  而劉封,上來就準備扯頭髮,兩人你踢我一腳,我打你一拳,場面不堪入目。

  姜術著急了,跳著腳喊道:「柴兄,快來幫我勸上一勸。」

  東陽郡王瞧著二人難解難分,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下手,剛走上去,就吃了一通亂拳。

  倒是姜術,十分有經驗,一把抱住了閔惟思的腰,就往後拖,「閔二閔二,想想你娘,想想你阿娘知曉了該如何罰你。」

  東陽郡王也有樣學樣,將劉封往後拖,他咳了咳,「想想你娘?」

  劉封一聽,更是火大了!

  東陽郡王這是諷刺他是庶出的?

  他想著,調轉頭來,就要打東陽郡王,東陽郡王一個閃身,他沒有站穩,便衝進人群之中,打到了另外一個臉上。

  這被打的也惱了,「娘的巴子,老子喝酒喝得好好的,又沒有得罪你,你咋打老子。閔二,我來幫你,揍死丫的。」

  閔惟思有豬朋,那劉封也有狗友啊,片刻功夫,便成了一場亂鬥。

  東陽郡王著急上火,一把揪住過路的小廝,「你們樊樓都不管的麼?」

  那小廝笑道,「衙內們這是聯絡感情,親香親香呢,郡王不必煩憂,大傢伙兒都十分有分寸,沒有人下重手的。這一個月總是得來那麼一回的。」

  能出來混的,有幾個是真傻子?什麼人能打,什麼人打不得,心中門清兒呢!這次打了架,人家下一次還一塊兒喝酒。

  東陽郡王覺得有些大開眼界,索性坐下來什麼都不管了。

  果然這群人打夠了,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又接著喝酒。

  劉封最慘,雙腿發顫,閔惟思瞧著就笑,「嘿,聽聞前些日子,你得了個美人,怎麼著今兒個還沒有那把子力氣……嘖嘖,別站不起來啊!」

  劉封哼了一聲,「閔二你這是嫉恨。就你養著的那個什麼行首,比豬還醜,也就是你,對著啃得下去。我們家珍珍,絕對比你見過的所有美人兒都好看!」

  周圍的小衙內們一聽,都打趣起來。

  「嘿,還別說,那日我可是瞧見了,你帶著那位小娘子遊湖,我的天,當真是生得美豔!那是哪位媽媽家的小娘子,說出來,也讓我們排隊去見識一番。」

  劉封得意洋洋的抬起了青腫的下巴,「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珍珍是我一個人的,現在我就去會珍珍去,免得在這裡,看到閔二就瞎了眼。」

  閔惟思翻了個白眼,「某些人散發出一股子惡臭,熏得我眼睛都睜不開了,你們說,這坨東西,是不是應該一腳把它踢得咕嚕嚕的滾走。」

  劉封起身還想打,卻當真是腳有些發軟,身體有些打飄。

  姜術見兩人要上真火了,心中擔心出事,便出言道:「散了散了,咱們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一行人也都不廢話,同誰玩不是玩,沒有了姜術這個攤子,他們還能夠勾肩搭背了去下一個地方繼續浪呢。

  等到眾人都走了,姜術同東陽郡王才一手扶了一個出了門。

  「我同劉封家同路,我送他回去罷,閔二就交給你了。」

  姜術點了點頭,對著東陽郡王拱了拱手,「柴兄咱們下次還一塊兒玩。」

  ……

  「我同姜術告別,便要送劉封回去,他卻是不回府中,只去了一個小別院,我再三問了他家趕馬車的小廝,確是他家中產業,這才離去的。再後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東陽郡王說著,喝掉了自己杯子中的最後一滴酒。

  閔惟秀已經十指嘎嘣作響了,看她回去不打死閔惟思,在外頭都幹了些啥事啊這是!

  「他有沒有跟你提過,那個珍珍的事?他去那個別院,是去會珍珍的麼?」姜硯之問道。

  東陽郡王揉了揉眉心,「沒有說,只是一直說珍珍是仙女……哦,開門的時候,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來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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