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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廣場喂鴿子] 看守魔女們的典獄長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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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28: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章 犧牲一人的交易

  道奇教授猶豫了一下,還是警惕地給出了回應:「你就是復生會的領袖?」

  他清楚地看到了對方的陰狠手段,那個有能力讓他兒子恢復正常的女人一瞬間就受了致命傷,而且這傷害根本沒辦法順利治好。

  「你可以叫我血衣先生。」血衣先生年輕的臉上浮現出了彬彬有禮的笑容。

  「你找我是想怎樣?」道奇教授問道。

  「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希望你交出湮滅之手,作為交換,我可以治好你兒子的病。」血衣先生攤開手,言簡意賅地說道,「就這樣,希望你馬上給出回復。」

  「你能治好我兒子的病?」

  道奇教授意識到這個人也是對自己做了不少調查,才會一路找到這裡的。

  「輕而易舉。」血衣先生笑道,「我可以將傷害轉移到自願的犧牲者身上,你兒子身上的問題,只要轉移到別人身上,就會能讓他馬上變成正常人。幸運的是,我有不少願意自我犧牲的信徒呢。」

  「……」道奇教授陷入了沉默。

  他對「仇恨」權柄瞭解不算多,但方才跟他交涉的那女人提到過,復生會的領袖確實能做到轉移傷害。基地裡軍官也曾經給他呈上過報告,說復生會的領袖擅長表演一種轉移病痛的奇跡。

  對方真的能治好自己兒子,倒不如說,這是現在最可行的方案。剛剛那個承諾治好湯尼的女人已經被割了喉,恐怕命不久矣……

  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扯住了。

  他扭過頭,看到湯尼一臉害怕地朝他搖頭。

  果然……道奇教授心想。

  他料想得到兒子不會同意這種為了治療自己犧牲一人的交易。

  但以他自己評價,這個治療方案已經相當出類拔萃了,要知道他之前光為了尋找一個不算可靠的治療方案就通過實驗犧牲了幾十條人命。

  「不要相信這個男人,他的能力可以影響別人的精神,你們現身的話就會成為他的目標。」這時奇奇莫拉突然發聲,「這個人極度危險,你真的覺得相信他你們父子最後會平安無事嗎?」

  對她來說,湮滅之手如果到了血衣先生手裡,她基本上就沒可能搶得回來了,所以她勢必要阻止這件事。

  「魔女集會的小老鼠麼?」血衣先生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數天前他才跟拉彌亞她們交過手,「真是有緣,不過你話有點多了。」

  「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奇奇莫拉高聲勸說道奇教授,「魔女集會有能力完成和你的交易!」

  道奇教授猶豫了,血衣先生的提案很誘人,但那名大魔女說得沒錯,這個男人極其危險,比魔女集會的女巫還要危險。只是視人命為草芥其實還好,道奇教授自己也是這樣的人,但享受殺戮的話,完全就是另一個層次的事情。

  眼前這個男人是那種享受生殺予奪大權在握的類型,他更傾向於奪取人的性命來體驗自己手中的權力。道奇教授見過很多惡人,自信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正因為身處其中,所以他很清楚權柄的世界,是人吃人的世界。相信這個男人,或許會被馬上吃乾抹淨。

  恐怕連湯尼也本能地意識到了這男人相當可怕,才會露出那種神情。

  道奇教授也想稍微尊重一下兒子的意願。他要考慮的並不僅僅是讓湯尼活下去,還有兒子的未來。

  他最終保持著沉默,沒有應答,而是突然抓過了湯尼的手腕。

  「爸爸?」湯尼怔住了。

  「好吧,這就是你的回答。」血衣先生微笑,同時將臉稍稍偏轉。

  這個動作讓道奇教授一陣心悸,因為血衣先生剛剛好將臉轉到了這邊的方向。

  「拉彌亞,轉移神性給我!」奇奇莫拉突然對拉彌亞說道。

  「什麼?」

  「別裝傻,你剛剛抽走了兩樣神器裡的神性對吧?」奇奇莫拉說,「把應得的那部分給我,我可以馬上晉升聖徒了。」

  「這倒公平。」拉彌亞沒猶豫開始了神性轉移,這種緊要關頭沒什麼好扯皮的。

  奇奇莫拉晉升聖徒,權能也會有很大提升,從這裡逃生的概率也會提高。

  奇奇莫拉突然開口念誦起了「湮滅」的神言,最後一部分神性激活了神言!

  說出神言的一瞬間,她切實地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流轉,一個方位莫名其妙地在她的意識中浮現,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去,但什麼都沒看到。

  她知道那是湮滅之手的方位,在她晉升成聖徒之後,唯一權柄開始呼喚她了。

  「站到凡人巔峰的感覺怎麼樣?」拉彌亞問。

  「前所未有的美妙。」奇奇莫拉一臉平淡回答。

  「接下來該怎麼辦?你有逃走的方案了嗎?」拉彌亞問。

  「我會看情況拖住那混蛋,你去救助典獄長。」奇奇莫拉說。

  「真要救他?」拉彌亞愣了一下,「天哪,你不會真的對她——」

  不遠處,艾登正倒在血泊裡掙扎,無字法典效果和復仇雙刃造成的傷害讓他在瀕死的邊緣徘徊。

  拉彌亞看得出來,血衣先生有能力專門感應到艾登,想把重傷的他也一並帶走無異於讓自己陷入險境。

  其實她們還有一個選擇,沒辦法拋下艾登就等艾登死了再逃走,她們或許還能找到機會摸走無字法典。

  「蠢貨!他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容易死掉,別忘他還有阿比蓋爾給的那一條命!」奇奇莫拉聲音高了起來,「橫豎都得留在這裡陪他,不如賣他個人情。整個作戰計劃是他制定的,他或許還有後路!」

  「好吧,信你一次!」拉彌亞理解過來,立刻撲向了躺在地上的艾登。

  這時毫無徵兆,血衣先生突然又一次把復仇雙刃扎到了自己身上,連紮了三次。

  奇奇莫拉倒抽了一口涼氣,猛地望向艾登那邊。

  復仇雙刃必須感知到目標才能使用,現場所有人都施加了「隱匿」,照理來說血衣先生現在能使用唯一權柄的目標只有艾登才對。

  但那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另一道慘叫聲驟然響起,奇奇莫拉一聽就懵了。

  這聲音不是來自艾登,而是……道奇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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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29: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一章 生離死別

  艾登感覺自己的視野已經完全模糊了。

  《無字法典》的規則在努力維持著身體的技能,讓他的身體恢復,然而復仇雙刃造成的傷害宛如一道執意要將他拽向死亡和痛苦深淵的詛咒。

  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在這種情形下再糟糕不過了,阿比蓋爾賦予的復活力量,似乎是在死亡的瞬間發動的,平時表現出來的被動效果,也只會稍微強化一點他的癒合能力,同時讓他的血變得對吸血鬼來說異常難喝。

  缺氧讓他的意識在黑暗中下沉,一堆破碎的無關緊要的記憶偏偏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彷彿幻燈片一樣在意識中一一閃過。

  沒有正常的順序,也沒有什麼分類,他來到這世界後的記憶,源自這具身體的前任主人艾登·加洛德的記憶,甚至還有他在過去自己那個世界的記憶,無數個片段混雜在一起在他眼前閃過。

  這就是……傳說中的走馬燈?

  但他此時無心懷念自己的一生,周身的疼痛讓他難以正常思考。

  一道畫面閃過,稍稍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個畫面裡,他看到了自己——艾登·加洛德的臉,卻不是在鏡子裡。

  更多陌生的畫面在走馬燈中出現,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些記憶……是哪裡來的?為什麼完全沒有印象?

  疼痛持續拉扯著他的注意力,他怎麼回想也想不起來,這些記憶中的畫面來自何時何地。

  或者又應該說,這是誰的記憶?

  這時,拉彌亞從他背後用雙臂環住他的腋下,輕輕抱起了他。艾登感覺到了對方的體溫。

  而後,拉彌亞一口咬在了艾登的脖子上,注入了自己體內儲備的藥物。

  艾登驟然感覺疼痛消去了大半,猛地清醒過來,走馬燈一般的畫面立刻從他腦子裡清空。

  視野恢復了。

  剛才那些……只是瀕死的時候腦子不清醒湧現出來的幻覺?

  「該從媽媽懷抱裡醒過來了,你這沒斷奶的小鬼!」拉彌亞抱著他搖晃,「別這麼輕易掛掉啊!」

  拉彌亞的魔藥讓艾登稍微好受了一些,但喉嚨上的重創依舊,他張了張嘴,發現還是發不出聲音。

  血止住,然而缺氧的痛苦依然存在。

  復仇女神突然在他腦子裡發聲:「小子,你剛剛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說什麼?」艾登沒聽明白對方在質問什麼。

  這時他和拉彌亞聽到了道奇教授的慘叫聲。

  他們循聲望去,看到了倒在地上抽搐的道奇教授。

  數秒鐘前,疼痛侵襲而來的時候,道奇教授突然感覺全身的血都涼透了。

  一瞬間,他的視野變得鮮紅一片,然後身體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湯尼站在原地凝固,他看到父親突然像是斷了線的木偶那樣栽倒在地,雙臂在一瞬間被斬斷,和身體分離開來。

  道奇教授躺在原地抽搐,血衣先生後面的兩刀給他的傷害是斬斷他雙臂,最開始的一下直接貫穿了顱內。

  「還是這樣最省事。」血衣先生拔出復仇雙刃,把玩似地轉了一下,「不好意思搞了偷襲,真是不謹慎,在我面前居然不用湮滅之手而是用神言藏匿自己。會被這份仇恨捕捉到,這也因為你自己犯下的罪孽吧,怨不得別人啊。」

  艾登和兩名大魔女都陷入了震驚,復仇雙刃應該是要感知到對方的存在才能使用。血衣先生能對艾登使用,是因為他能通過「復仇」權能感知到作為仇敵的艾登,仇恨越深刻,權能的等級越高,這種感應就越精準。

  除了艾登的其他人利用「隱匿」權能將自己藏起來的話,應該是絕對安全的才對。

  只有復仇女神一下子就理解了原因:「是替換的身體……」

  「什麼?」艾登努力維持意識不斷線。

  「那句替換的身體,對哈里森·道奇抱有仇恨啊!那該死蛆蟲繼承了那身體的全部,也繼承了他的復仇啊!」復仇女神解釋。

  艾登花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血衣先生佔據的身體的原主人,那個少年難民,年齡和道奇教授的兒子相仿,恐怕是道奇教授在最後試驗階段綁架的那一批難民之一。

  他是血衣先生的信徒,恐怕血衣先生事先有對他灌輸過對哈里森·道奇的仇恨——道奇教授曾在最後階段親自策劃綁架了眾多和兒子年齡相仿的難民,其中或許就有少年的親人或者朋友,只要條件具備,就能培養出條件足夠的刻骨銘心的仇恨。

  那麼只要這名少年在這座研究所裡接觸過道奇教授,就會具備產生復仇感應的條件。

  血衣先生利用少年的犧牲復活時繼承了對方的記憶,也繼承了那份仇恨。復仇感應也會對道奇教授生效——從將這名少年送進來的時候,他早就已經算好了對付道奇教授的最終手段。

  如果道奇教授用湮滅之手的力量而不是神言的力量「隱匿」自身,或許血衣先生會找不到他。但反過來講,當血衣先生發現自己能感應到對方時,就是復仇雙刃可以秒殺對手的時機。

  「爸爸!!」湯尼撲到父親身上,撕心裂肺地大喊。

  他立刻將手伸向了父親右臂的斷口,試圖寄生到父親身上,寄生惡魔的寄生作用可以修復殘疾和傷勢,通過傷口寄生效率是最高的。

  但本應已經失去意識的道奇教授卻突然動彈一下斷臂,避開了他的手。

  「別……碰……」他發出氣若游絲的警告,「逃……」

  「還沒死透?」血衣先生毫無遲滯地又補上了一刀。

  道奇教授身體猛然僵直,瞳孔一下子擴散了開來,這真的是致命的一下了。方才湯尼如果寄生到他身上,毫無疑問也會承受這致命的一擊。

  親眼目睹父親的死,湯尼維持著伸手的姿勢,彷彿腦子被挖空了一般怔在了原地。

  「鳳凰!」看到這一幕的艾登努力維持住自己的意識不斷線,呼喚復仇女神。

  「怎麼了小子?」復仇女神的回應很平靜,那邊父子的悲痛對她而言並多大觸動。作為復仇女神,她過去見識過很多類似的生離死別,有相當一部分還是她間接或直接炮製的。

  「你能……試著把復仇雙刃的傷轉移給拉彌亞嗎?」艾登用心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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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29: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二章 全員放逐

  「復仇雙刃的傷害和權柄是相容的,可以用『犧牲』轉移,但前提是她得願意。」復仇女神給出了回應。

  「不願意的話,我們都得死。別管,嘗試!」艾登勉力說道。

  擁有魔獸之軀的拉彌亞生命力要比常人頑強,就算是同樣的傷害,她承擔的風險也要小很多。

  只要喉嚨的傷消除,他就可以說出神言了。

  「好吧,那就……」

  與此拉彌亞感覺到一道意志強行灌輸進了她的腦海,那意志向她提出了請求:為我承擔傷害。

  「小鬼?」拉彌亞訝異地看向艾登。

  不知道為什麼,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這意志來自艾登。

  與其說是因為請求的內容感到驚訝,倒不如說,她是因為艾登居然能做到這件事而感到驚訝。

  像這樣在他人自願的前提下轉移傷害,顯然是和血衣先生一樣的「犧牲」權能,處於「秩序」權柄上的艾登應該是不可能同時掌握「仇恨」的力量的。

  艾登艱難地扭過頭,拉彌亞近距離凝視著對方的側臉,看到他用唇形說了一個「趕緊」。

  片刻的思考,拉彌亞突然笑了,越是近距離接觸,反而就越會發現這男人身上謎團眾多。

  對於女巫們來說,這倒是個引人感興趣的優點,沒有求知慾,是當不了大魔女的。

  「人情,這就兩清了啊。」她在艾登耳邊說道。

  另一側,血衣先生在幾根手指尖劃出傷口,伸出手來:「她予我血肉,亦予我枷鎖!」

  噴湧而出的鮮血化作蛛絲一般的繩索,投射向道奇教授的兩條斷臂,黏附在上面。

  過去的血月教團由追隨死神的血族以及追隨血族的人類組成,為了讓自己更加接近血族,血月教團的人類教徒一直都在潛心研究鮮血魔法。潛伏於過去的血月教團的時候,血衣先生也學習過,而且精通此道。

  血衣先生動了動手指,血液迅速收回,將斷臂扯向自己。

  但拉扯到一般的時候,血的繩索卻毫無徵兆地斷裂了開來,中間一段突然消失了。

  斷臂再一次落在了地上。

  血衣先生下意識地扭頭,看到房間裡赫然冒出了一個模糊的影子,站在距離他很近地方。

  那是奇奇莫拉,念誦過「湮滅」的神言後,她動用權能消除了血衣先生的黑魔法。因為動用權能干涉,她的「隱匿」被破除了一部分,外界的人得以觀測到她的存在,但如果不集中注意的話,依然可能忽略。

  血衣先生立刻反手將復仇雙刃捅向自己的腹部,只要感知到對方的存在,復仇雙刃就能造成傷害。

  這時奇奇莫拉指向了血衣先生的方位,再一次發動了「湮滅」的效果。

  這個舉動讓血衣先生驚訝了一瞬,直接對他使用「湮滅」無異於自殺行為,「復仇」的權能會讓奇奇莫拉自己也被湮滅的效果吞噬,而他可以將負面效果轉移出去。哪怕對方達到和他同階的聖徒級別,他只能轉移一部分效果,他受到的傷害也遠比奇奇莫拉小。

  但下一刻他失去了平衡,他沒受到任何傷害,只是陡然出現的巨大風壓像一個無形的巨人那樣抓住他將他照著後方投了出去,讓他一時之間懵了一下。

  艾登看到這一幕馬上就理解了是怎麼回事——奇奇莫拉的「湮滅」作用的對象不是他,而是他背後的大片空間,她將空間中的一切,包括空氣全部用權能消除,製造出了一塊真空。當空氣在氣壓差的作用下湧向真空的空間時,站在附近的血衣先生就被風壓推了出去。

  打斷了血衣先生,奇奇莫拉立刻轉向落在地上的斷臂。

  被血衣先生操縱的汞合金魔像發出狂暴的蜂鳴,朝著奇奇莫拉猛撲了過來,情急之下奇奇莫拉念出神言,將汞合金魔像架空,使它穿透了自己。

  一股惡寒驟然貫穿了奇奇莫拉,她立刻再次施展「隱匿」進入了隱身狀態。

  與此同時,剛起身的血衣先生停下了扎向自己的復仇雙刃,奇奇莫拉一旦隱身他就難以找到「復仇」的目標了。

  奇奇莫拉感覺身上馬上就被冷汗浸透,剛剛她反應晚一步,下場就會變得和道奇教授一模一樣。

  聖徒級別以下的傷害效果都會被完全轉移,而且還會原封不動地反彈。但這邊現身被注意到的話,只要給對方一瞬間的活動時間自己就會死,這要這麼玩?她在心裡暗罵道。

  血衣先生再次伸手企圖取回斷臂,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視線。他將視線移向遠處,看到正用手托著道奇教授屍體的湯尼·道奇。

  他對上了湯尼·道奇那張因為悲痛扭曲的臉,那雙被仇恨和淚水灌滿的眼睛正惡狠狠瞪著他。

  只是一眼,血衣先生就將注意力從湯尼身上移開了。

  湯尼·道奇在這裡微不足道,無力得就像一粒塵埃。整個事件裡他的作用就是限制了他父親,某種程度上他是哈里森·道奇的累贅,如果不是他,血衣先生和艾登·加洛德都不可能在這裡逮到道奇教授。

  此時血衣先生和奇奇莫拉的注意力都在爭搶斷臂上面,只有一個人注意到了湯尼——艾登站在原地,將神言的最後一個音節吐出,剛好看到湯尼·道奇激動地抬起了一隻手,做出了打響指的動作。

  艾登瞪大眼睛,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距離不算太遠,他抬手指向了湯尼。

  荊棘的條紋浮現在湯尼手上,劇烈的疼痛讓湯尼的手抽動了一下,打斷了湯尼的動作,艾登方才念誦的是「懲戒」的神言。

  血衣先生在震驚中轉過身,通過復仇感應他清楚地感覺到艾登的存在反應突然之間變強,微弱的生命之火重新旺盛了起來。

  雖然身上依然千瘡百孔,艾登·加洛德正好好站在原地,喉嚨上的傷口不見了。在他身後,拉彌亞正一臉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脖子。

  艾登再一次施展「懲戒」權能,但選定的對象不是血衣先生,而是現場除了血衣先生外的所有其他人。

  「全員放逐!!」他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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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29:3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三章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血衣先生獨自立在空蕩蕩的手術室。

  就在一秒鐘前,他看到艾登·加洛德和他的魔女同伴,抱著父親屍體的湯尼·道奇,甚至還有汞合金魔像——這個房間除他以外所有有知覺得個體,背後都開啟了一扇門,門的背後是漆黑一片的通道。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們就被吸進了那道門裡去,消失在了原地。

  血衣先生依然能感應到對方,不算遠,依然在這座山腹的研究所內,他轉向手術室的鐵門,聽到了一陣轟塌的巨響傳過來。

  對方轉移之後就破壞了通道,從這裡追上去是沒戲了,用「犧牲」更換身體的把戲也不是能連續使用的。

  是「秩序」的權能,這一次的艾登·加洛德發展得不錯,不僅一步跨到了這個世界,甚至還得知了他準備取得湮滅之手的消息,前來阻止。

  這大概也是陰謀女神譜寫的劇本吧。

  現在這劇本該收尾了。

  他伸手將道奇教授的斷臂取到手上,隨後念誦起了咒語:「至終點,你必將交還血肉,重歸塵土。」

  道奇教授的手突然融化了,化作了粘稠如泥漿的鮮紅血水流淌在地上,只在血衣先生手裡留下了兩截白骨。

  血衣先生念誦起轉移神性的儀式,失去宿主的唯一權柄照理來說就會顯現了。

  然而最後什麼都沒有出現,他用手緩緩地抹過那兩截白骨。

  沒有,什麼都沒有。

  血衣先生馬上就理解了是怎麼一回事。

  他將白骨扔到了地上,任憑其散落一地。

  艾登·加洛德,正在遠去。

  ……

  基地研究所物料倉庫外,艾登穿過「懲戒」權能製造的門扉,落在地上。

  這座位於山腹的研究所是名副其實的死胡同構造,通過「流放之刑」,他們成功從禁區內側瞬移出來,來到研究所的入口附近。

  艾登以半跪的姿勢落穩身形,一抬頭就看到拉彌亞緊隨他其後,照著他筆直地壓了過來。

  艾登一個翻過躲了過去,拉彌亞重重地摔在地上,馬上用蛇尾立起了身子。

  她立馬朝艾登投去不滿的視線,艾登讀懂了對方的臉上寫著「太過分了吧」的表情。

  「姑娘家落下來,你居然都不懂得接一下,你的紳士精神是喂狗了嗎?別人還替你挨了致命傷呢,真是渣男呢。」復仇女神在艾登身旁顯形,大聲調侃艾登。

  「別鬧了,會死的!!」艾登開口毫不客氣地吐槽。

  魔獸之軀的拉彌亞重量恐怕不會比一頭牛輕多少,從三米高的地方落下來,這不是接得住接不住的問題,而是接了的後果會是骨折還是斃命。

  艾登注意到拉彌亞喉嚨上的傷口外表皮幾乎已經封閉了,所以沒有多少出血。

  「還好嗎?」他指了指脖子,對方好歹是為了他受傷,他理應關切一下。

  拉彌亞張了張嘴,發出微弱的「嘶嘶」聲,看起來已經能吸入一點點氣了。

  她的身體構造已經完全異於人類了,這種傷對她來說似乎本來就算不上什麼絕對致命的傷害,只要在《無字法典》的領域內,她應該很快就會痊癒。

  汞合金魔像也像一團泥那樣落在地上,作為被「生命」聖徒阿比蓋爾賦予了生命的特殊個體,艾登已經證實過「懲戒」權能對它也是可以生效的。

  它縮成一團,表面彷彿沸騰一般不斷鼓動,同時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響,彷彿一台機器在故障中重啟。

  它擺脫了血衣先生的影響,只是內部核心服從艾登的程序需要重新調整。

  「該死!」同樣穿過門被流放過來的奇奇莫拉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能逃出來應該感到慶幸才對。」艾登說。

  「典獄長,你馬上人就要沒了你還笑得出來?」奇奇莫拉有些煩躁地看了艾登一眼。

  她心情很差,晉升聖徒對她來說本該是件天大的好事,但眼睜睜地看著就在眼前的唯一權柄被人奪走,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那可未必。」艾登說著將視線移向稍遠一些的地方。

  湯尼·道奇剛才也穿過了門,帶著道奇教授的屍體。此時他正坐在地上,托著失去雙臂的父親,哈里森·道奇半睜著再也不會眨動的眼睛,已經完全沒了生命的跡象。

  湯尼呆愣愣的,看起來還沒有對被轉移過來這件事反應過來。

  「什麼意思?」奇奇莫拉狐疑地問道。

  「你可以先把那邊的通道破壞掉嗎?」艾登指向不遠處。

  奇奇莫拉皺著眉頭朝那邊望了兩眼,念誦起「湮滅」的神言,用權能吞噬了立柱和承重牆,通道發出幾聲異響,然後頂層便一下子塌了下來。

  這是從禁區出來的必經通道,封閉了這裡,血衣先生想再追過來就難了。

  「小子。」復仇女神突然開口和艾登搭話。

  「幹嘛?」艾登知道對方會說什麼,但還是問了一下。

  「那個時候,你為什麼要做那傻事?」復仇女神問,「不摻和的話,那蛆蟲就算不死也該被重創了吧,唯一權柄的直接傷害,說不定他來不及轉移就灰飛煙滅了。」

  艾登沉默了片刻,回了一句:「自己的屁股自己擦,這份屈辱我自己奉還,不需要一個頭腦發昏的小孩子替我來。」

  「真不錯,你也終於染上仇恨的色彩啦。」復仇女神咧嘴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艾登沒回話。

  過去他雖然一心想要解決血衣先生的事情,但動機只是出於自保,對於血衣先生,他本人其實並沒有太多仇怨,殺身之仇嚴格來講應該是屬於前任艾登的。

  但經過了剛才的事情就不一樣了,他切實地感受到了血衣先生對他施加的,那毫無道理可言的惡意。

  只要是個有正常情感的人,不可能不因此湧起報復心。

  陰謀女神的劇本中為他設置的惡人讓他真正地產生了厭惡感,這也是他第一次主動在這劇本中入了戲,這已經不僅僅是前任艾登的仇怨了。

  這麼想著艾登突然想起了之前的走馬燈,在記憶的畫面中出現過前任艾登被血衣先生殺害的記憶,那確實是自己的視角,身臨其境。但那些陌生的記憶……那些到底是什麼?

  正思考著,他突然看到湯尼·道奇有些猶豫地又一次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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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
發表於 2021-10-9 00:29: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四章 做個人吧

  「你父親拼盡一切幫你撿回來的命,你打算直接捨棄掉嗎?」艾登突然開口。

  湯尼被嚇得肩膀一顫,瞪大眼睛朝艾登看過來。

  「你知道那東西怎麼用,這一次又在猶豫,你應該是知道這麼使用的後果的吧。」艾登繼續說道。

  湯尼抿著嘴,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開口:「所以剛才,是你阻止我?」

  「是。」艾登回答得很乾脆。

  「為什麼?」

  「個人原因。」

  「他殺了爸爸,我只是想報仇……」湯尼聲音顫抖。

  「正當的理由,如果這是你真正想要的結果,這次我不會再攔著你。」艾登平靜地說道,「但我看到你剛才在猶豫。」

  湯尼一時說不出話來。

  被艾登的權能突然轉移到這裡,他那被憤怒沖昏的頭腦稍微冷卻了一些。當他再一次想為父親報仇的時候,心裡那求生的念頭突然像一個努力從仇恨的浪潮中露頭的落難者,不停地揮手求救。

  那一刻,他遲疑了。

  為什麼會一心想要一具不會痛的身體呢?當然是為了活下去。

  沒有正是自己一直奢望活下去,父親才會走到這個結局。父親能絲毫不猶豫地為他獻上一切,自己為父親報仇的時候卻會因為苟且偷生的念頭而遲疑。

  在對自我的厭惡中,湯尼垂下了頭,看著父親的臉,淒慘地笑笑:「爸爸,我真的是不配做你的兒子啊。」

  「這一點得由你父親自己評判,他是希望你活下去的,不是嗎?」艾登說。

  湯尼緩緩抬起臉,愣愣地看著艾登。

  「你有正當的理由報仇,也有正當的理由活下去,因為這也是你父親的遺願。根據我的調查,你父親為你做了很多錯事,但按你父親的那番言辭,我猜你的手應該是乾淨的吧。」艾登緩緩說道,「你自己選擇吧。」

  奇奇莫拉聽著他們的對話,好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湯尼·道奇:「該不會,湮滅之手在他手上?」

  「恐怕是的。」艾登應道,「道奇教授恐怕是察覺到了危險,在隱身的某個時間點把湮滅之手戴到了他的手上。」

  看到湯尼企圖打響指的時候,艾登便意識到了這個可能性。

  湮滅之手在佩戴的狀態下旁人是觀測不到的,猶如皇帝的新裝。

  湯尼看起來未曾掌握過神言,道奇教授多半只給他講解過湮滅之手的用法,為了在關鍵的時候讓湯尼拿著這道神器保命。

  戴上湮滅之手可以做到隱身和穿越實體,觸碰物體的話就能讓物體消失,雖然使用久了會有代價,但作為一件保命裝是相當理想的。

  但那一刻,湯尼差點就用這東西和血衣先生同歸於盡了,湮滅之手的一個響指可以抹消這世上的一個獨立存在,但使用者自己也會從這世上消失。

  艾登阻止湯尼的理由,大部分是出於自尊,剩下一部分則是出於同情。嚴格來講,讓湯尼犧牲更符合艾登的利益,只是艾登不喜歡這樣的做法,有能力阻止卻袖手旁觀跟利用這個少年的性命無異。

  艾登第一次對血衣先生產生了足夠稱得上仇恨的殺意,自己的恩怨,他還是比較希望能自己解決的。

  但如果湯尼最後執意要那麼做,他也不會傲慢到非要替對方做決定。

  奇奇莫拉知道這件事看向湯尼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帶著露骨的鋒利。

  湯尼察覺到她的視線,不禁有點芒刺在背。

  「別嚇到孩子了。」艾登趕緊攔了一下奇奇莫拉,「他要是隱身了,你上哪兒找他?」

  「他走不了,離開你的領域他馬上就會倒下的。」奇奇莫拉說。

  「那你也沒法從他手裡搶吧,逼急了他一個響指你人就沒了!」艾登強調。

  奇奇莫拉這才有些不情願地退了回去。

  「你們,打算搶走父親留給我的東西?」湯尼警惕起來。

  「不,只是延續方才的交易。」艾登看回來,「把那東西交給我們,我們會治好你的身體,正如你父親期望的那樣,我們提供的治療方案不需要犧牲什麼無辜的人,不騙你。」

  湯尼打量著艾登,他隱約能感覺出來,這個人多少更值得信任一點。在他衝動地想要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時候,對方做了和自身利益並不相符的選擇,這說明對方是有某種道德上的堅持的。

  「我……」湯尼垂下眼睛。

  不久前,他剛確認了父親在這座城市為了他犯下的罪孽,幾分鐘過去,父親就慘死在他面前,經歷這些變故,他根本沒多少心思考慮恢復身體的事情的。

  「算了,估計你這會兒情緒還比較低落,一時半會兒拿不出答案來,還是先跟我們離開這裡吧。」艾登擺了擺手,「那怪物還在裡頭,我們不能在這裡逗留太久,你父親的屍首也一並帶出去安葬吧。」

  湯尼沒有回答,只是用微不可察的幅度點了點頭。

  拉彌亞突然湊了過來,她還不能說話,只是抬手指了指道奇教授的屍體,又指了指自己,示意由她來搬運屍體。

  「這種時候還是……稍微做個人吧。」艾登嘆了口氣,拉彌亞顯然是盯上了道奇教授的神性。

  「拉彌亞早就不當人了。」奇奇莫拉來了一句。

  在剛剛失去父親的年輕人面前打對方父親屍體價值的主意,期待這些大魔女具備普通人道德標准,果然不太現實。

  「父親他已經把神性全部轉移給我了,請你們不要打他的主意了,讓他安息吧。」湯尼突然開口說道。

  「神性轉移有時候不會有特別的感覺,你確定嗎?」艾登問。

  「他一定會那麼做,這一點我是確定的。」湯尼輕聲回答。

  奇奇莫拉和拉彌亞面面相覷。

  「好吧,但你自己肯定搬不動你父親的屍體。」艾登瞥了一下旁邊,汞合金魔像終於恢復了正常,變形成了他平時的輪廓,「就用我的工具來吧,我們先逃出去再說。」

  說完他就命令汞合金魔像上前,附身伸手。

  沉默好一會兒,最後湯尼看看艾登,還是將父親的屍首交給了魔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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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30: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五章 禁止大哥哥

  兩個鐘頭後,落暉城與鄰近城市交界處,深山野林的一角。

  「就是這裡了。」拉彌亞開口說道,在《無字法典》的作用下,她喉嚨上的傷口已經徹底癒合了。

  艾登順著對方的視線抬頭,看到了一座極其簡陋的樹屋。

  「你的據點真是醜死了,像一個大號的鳥巢。」奇奇莫拉評價。

  「在野外不用魔法我也是食物鏈頂端,如果不是為了擋雨我連這種房子都不會搭的。」拉彌亞回道,「有屋頂就不錯了,少抱怨。」

  「生個篝火,打點水,最好再找點食物。」艾登說著扭過頭,望向和他們保持著距離的細瘦身影,「別一直愣在那裡了,你也趕緊過來吧。」

  湯尼·道奇猶猶豫豫地走了過來。

  借助奇奇莫拉施展的「隱匿」,他們很順利地逃出了陷入一片混亂的落暉城基地。

  為了和血衣先生拉開足夠的距離,他們馬不停蹄地一路奔波過來,也不敢回到城區裡,就反過來朝遠離城區的方向逃,最後來到了拉彌亞之前到這座城市來的路上設置的臨時據點之一。

  像這樣用雙腳馬不停蹄持續趕路,他們的體力本應該被迅速地透支掉,但直至走到終點竟然都沒有人因為體力不支掉隊,顯然也是因為《無字法典》上那條規則的影響。

  「那蛆蟲看來已經是放棄追蹤了,從方位和距離看,他沒離開基地呢。」復仇女神的幻象在艾登身旁抱著手。

  艾登稍微放下心來,這個距離,血衣先生應該已經感應不到他了。

  「說真的,那具屍首該怎麼辦?」拉彌亞將視線移向搬著屍首的汞合金魔像。

  艾登想了想,扭頭看向湯尼:「你要不要,把你父親葬在這片林子裡?」

  「這……」湯尼顯然對隨便挖個坑把父親埋掉這件事有點抗拒。

  「這種情況下,也沒條件長距離地運輸屍體,最好還是就地安葬。但勸你最好不要奢望能給你父親找塊正兒八經的墓地了,你父親已經是帝國的通緝犯了,今天過後恐怕吉斯塔斯也會秘密通緝他,更不用說還有那麼多追求權柄的人和組織。你父親在帝國給你弄的假墓就被人刨過了,這不是跟你危言聳聽。」艾登提出了建議。

  雖然刨那座墓的就是接下了艾登委託的秘密警察頭子海因茨·霍夫曼。

  湯尼思忖許久,小聲地來了一句:「好吧。」

  「我知道附近有塊看著還不錯的地方,我可以幫忙挖墓穴。」拉彌亞主動湊上來請纓,「不過先讓我確認一下,你父親確實是將神性都轉移給你了嗎?」

  湯尼被拉彌亞嚇得退了一步,拉彌亞的魔獸形態還是相當駭人的。

  「害怕什麼呢小鬼頭,你長的也不是一副正常人的身體吧。」拉彌亞指著湯尼大大咧咧地說道。

  「對不起……」湯尼縮著腦袋道歉,他顯然很少跟人說話,在人前相當靦腆內向。

  拉彌亞湊到艾登身旁,呵呵笑道:「看起來這小鬼頭應該挺好騙的,不如我們想想辦法……」

  「別馬上就打歪主意,你要是不小心被他用唯一權柄滅我可不會同情你。」艾登冷淡地回道。

  「這種時候有什麼好正人君子的,真沒意思。」拉彌亞似乎對此不太滿意。

  艾登在心裡嘆了口氣,雖然是合作關係,但他跟這些女巫的價值觀,還是相當程度的差異的。

  「那個,你們一定要確認我父親的屍首的話,就派個代表吧。」湯尼小心翼翼地說道,然後抬手指向艾登,「大姐姐,你來吧。」

  他雖然沒什麼跟人接觸的經驗,但不知道是不是多年跟在父親身邊觀察他人的關係,他具備了一種看人的直覺。

  什麼人值得信任,什麼人圖謀不軌,多觀察一下,他總是多少能看出一點點端倪。

  在他眼中,艾登顯然要比其他兩人更值得相信。

  「多謝你的信任。」艾登點了點頭,「不過有件事我得先聲明,我是男的。」

  為了騙過血衣先生的復仇感應,艾登一直保持著復仇女神的外表。

  其實這事不在這裡講明也沒什麼,但被湯尼叫一聲大姐姐,艾登總感覺哪裡怪怪的,身上彷彿隨時都會起雞皮疙瘩。

  「誒?」湯尼一時陷入了混亂,「那這個樣子是、是……女……」

  「不是女裝,只是偽裝,因為一些原因,我必須偽造外表,這只是障眼法,你不要胡思亂想。」艾登趕緊澄清。

  「哦……」湯尼眨巴眼睛,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那我應該叫你……大哥哥?」

  「別!」艾登連連擺手,不知道為什麼這稱呼反而讓他感覺更加不舒服了,「你叫我加洛德先生就好了。」

  「那加洛德先生,你來確認吧。」湯尼說。

  「你不介意嗎?」艾登問。

  「我也不希望父親埋葬之後,又被人挖出來。」湯尼長出一口氣,看看拉彌亞和奇奇莫拉。

  艾登也往身後瞥了瞥,確實這兩名大魔女都是干得出這種事情的人。

  「好吧。」艾登稍微走近過去,嘗試了一下抽取神性的施法。

  「確實,已經沒有了。」艾登馬上就給出了答案,「你父親真的把什麼都留給你了啊。」

  「爸爸以前就跟我說過幾次,萬一他不小心死了……」湯尼說到一半就停下來了,最後搖了搖頭,「算了,請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他現在似乎並不想太過深入地回憶往事。

  艾登看出了這一點,沒有多問,只是來了一句:「那我們走吧。」

  「好。」

  ……

  在汞合金魔像和拉彌亞的共同作業下,很快一個深度合適的墓穴就出現在了一顆櫸樹下,湯尼努力抱起父親的屍首——他堅持要最後一個人送父親離開,最難的是從地上抬起來的時候,這個動作幾乎讓他瘦弱的身體扭曲,他花了些時間才將父親成功橫抱起來,緩緩走下墓穴,有好幾次艾登都在擔心他會一頭栽下去。

  所幸,最後道奇教授在他懷裡被穩穩地送著躺到了墓穴底部。

  「爸爸,對不起……」最後,站在墓邊,湯尼輕聲留下了最後一句送別的話,「然後,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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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30: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六章 簡陋的葬禮

  土重新蓋上,隆起了一個淺淺的土包。

  湯尼最後在這簡陋至極的墳墓前坐下,不再言語。

  艾登和其他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奇奇莫拉看起來面無表情,但艾登察覺到她幾次想靠近湯尼的背影,只能用眼神制止他,現在湯尼的狀態顯然不適合提什麼交易的事情。

  「能留我一個在這裡待一會兒麼?」湯尼小聲說道。

  「你的狀態讓人很難放心啊。」艾登說。

  「那加洛德先生您待在這裡吧,正好我有些事情想問一下您。」湯尼說道。

  艾登看看奇奇莫拉和拉彌亞,眼神示意她們先去休息。

  拉彌亞離開得很乾脆,但奇奇莫拉似乎不太願意,艾登又用手勢催促了一下,她才撇了撇嘴,離開了。

  艾登抱手靠著一棵樹默默等待,湯尼說了有問題要問,但背影始終保持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湯尼總算是開口了:「加洛德先生調查過我爸爸?」

  「是的,算是很詳細的調查。」艾登回答。

  「能告訴我他究竟做過什麼嗎?」

  「你自己已經知道了多少呢?」艾登問。

  「第一次手術失敗以後,父親帶著我逃到了南方。後來他告訴我,他把那個項目破壞掉了。」湯尼起了個開頭。

  「這跟我調查的一致,他給吉斯塔斯王國的諜報部門,和一個恐怖組織教團牽線搭橋,把帝國的項目摧毀了。然後項目的資料和核心素材都落到了吉斯塔斯這邊,所以才會有那個基地。」

  「爸爸帶我搬到這裡的時候,跟我說是為了尋找一位老朋友。後來他說,吉斯塔斯人也在推進那個項目,他打算阻止他們,那個時候,我說我支持他的決定……」湯尼緩緩說道,「後來我慢慢發現,他似乎對我撒了謊,只是我不確定他在什麼地方撒了謊……直到今天我才確定父親原來親自參與了這個項目。」

  「按我調查的結果,你父親確實涉嫌暗殺過一名參與項目的軍官。」艾登平靜地回答,「但後來吉斯塔斯的項目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我不確定這個進展是否與他有關,但他應該是在那個時候,主動和項目的負責單位聯繫,作為外聘專家參與到其中。」

  「也就是說完全是因為我?」湯尼的聲音明顯低落下去。

  「可以這麼說。」艾登沒有選擇安慰對方,因為這是血淋淋的事實。

  「那些失蹤的難民是被綁架去當做實驗素材了吧,父親也直接參與了人體實驗?」

  「可能性很高,畢竟他在帝國也是那邊的項目負責人之一。」艾登回答。

  「……還有什麼嗎?」片刻的沉默,湯尼繼續追問,「我記得那個時候你沒有說完,父親打斷了你。」

  艾登想了想,說出了實情:「實驗進入最後階段的時候,為了盡可能你的手術風險,他親自策劃了對難民的綁架,目標是那些和你年齡差不多的少年……你還要繼續聽下去嗎?」

  他看到湯尼有些痛苦地抱住了頭。

  「請說下去……」湯尼聲音顫抖。

  「我不知道實驗的詳細數據,但我知道出於保密,實驗的素材基本上最後都會被處刑,死亡率可以說是百分之百。」艾登將殘酷的真相全部道出,「你父親親手害死的人應該有不少。」

  湯尼是這件事的直接關係人,他有必要知情,艾登也沒有為道奇教授保密的心思。

  湯尼將頭埋進膝間,許久,他發出了啜泣聲:「……都是因為我。」

  「不,這些事情是你父親做的。」

  「可父親都是為了我——」

  「你是在給你父親開脫嗎?」艾登冷冷地說道,「不管理由為何,你父親殘忍地殺害了很多無辜的人,早在帝國的時候他就參與過那個不人道的項目,以普通的道德標准看,他是不折不扣的大罪人,死在這裡純屬死有餘辜,這一點麻煩你分清楚。」

  「可我跟這事脫不了關係,我有責任。」

  「老實說如果你什麼都沒直接參與且不知情的話,法理上講,也很難找得出你的直接責任。」艾登緩緩說道,「你算不上有什麼罪責,只要不為你父親的罪找藉口就足夠了。」

  「要求真低啊……」湯尼小聲說道。

  「這麼低的要求,也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明明自己都不需要擔責,卻依然為和自己相關的人掩蓋罪行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艾登回道,「老實說,能明辨是非正視前代人的罪行,就這個世道而言,已經相當難得可貴了。」

  「可沒有我的話,事情不該是這樣的……」湯尼還是沒能走出這個心結,「我該怎麼贖罪?」

  「這我給不了你太多建議,試著多做善事?」艾登聳了聳肩,「就你的情況,你父親犯下的罪行根本無法彌補,你能做的只有努力讓自己心安罷了。所以要怎麼贖罪,看你自己想怎麼做吧。」

  「我想怎麼做……」湯尼重復這這句話。

  「這答案你得自己找。」艾登說。

  湯尼考慮了一會兒,輕聲嘀咕:「我想幫助那些難民,我也想為父親報仇。」

  「首先你得有那個能力。」艾登回道,「最起碼你得有一副正常人的身體,」

  「……」湯尼沒有回話。

  「如果是打算活著完成你的目標的話。」艾登平靜地說道,「既然湮滅之手在你手上,我們會延續交易。選擇權在你自己,你非要和仇人同歸於盡的話,我也不會再勸你。」

  「你們,打算用湮滅之手做什麼?」湯尼問道。

  「我沒打算做什麼,只要它不落在血衣先生手裡都沒問題。奇奇莫拉,那個女巫想要拿到這東西純粹是為了追求力量和知識。」

  「你們,是好人,還是壞人?」湯尼突然回過頭來認真地問道。

  「這問題算什麼?很少有人會主動承認自己是壞人吧,尤其是在有所圖謀的情況下。」艾登笑了笑。

  「直接回答我就好,是不是謊言我會自己判斷。」湯尼一本正經。

  「這個該怎麼說呢,她們兩個嚴格嚴格來將應該都算是壞女人吧,畢竟都是為了力量和研究可以無視道德法律的頂尖女巫,不過姑且還算是能控制住的那種。」艾登回答,「至於我嘛,要我評價的話我姑且還算一個過得去的好人吧。」

  湯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將臉轉了回去:「我會好好考慮的,會給你們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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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30: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不應該叫阿姨

  篝火在樹屋底下點燃,眾人圍在樹下,吃起了遲到的午飯。

  「我是讓你弄點食材,沒必要獵一頭鹿過來吧……」艾登看著眼前的獵物不禁有點傻眼。

  「我為你們這些在野外沒有獨立生存能力的文明人打來了難得的野味,你還有有什麼不滿意嗎?」拉彌亞手叉腰,自滿地挺起了胸膛。

  「沒有工具,該怎麼料理?」艾登打量著頭被擰斷的死鹿,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我把它撕成小肉塊,你們直接吃吧,有些內臟生吃很好吃的哦,我推薦鹿肝。」

  「大腸你也生吃?」艾登忍不住想起了那個「大腸刺身」的笑話。

  「那東西能吃的嗎?」

  「其實整乾淨了好好烹煮還是挺好吃的。」艾登說道。

  「你吃東西的口味太獵奇了啊。」拉彌亞搖搖頭。

  「我姑且還在正常人範疇內吧,至於你……」艾登聳了聳肩,「才是完全超脫人類了啊。」

  「雖然不當人了,我還是有人類的一部分的。」拉彌亞手上生出了刀鋒般的爪子,「剝皮削肉的工作我來吧,你們負責烤就好了。」

  艾登扭過頭,看到奇奇莫拉已經在湯尼旁邊坐下,正在努力發起勸誘:「盡管放心吧,頂點的魔女自己就是人造魔裔,她肯定有辦法讓你維持正常人的狀態。沒有可以正常活動的身體,你拿著那種神器又有什麼用呢?」

  「頂點的魔女阿比蓋爾的大名,我是聽說過的。」湯尼怯生生地回道,「您和她是熟人嗎,阿姨?」

  「阿——姨?」奇奇莫拉的表情僵住了。

  艾登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跟著凝固了起來。

  「咦?那個……」湯尼還沒察覺到原因,一時之間有點手足無措。

  「你不應該叫她們阿姨的。」艾登在一旁點出了原因。

  「就是!」奇奇莫拉嘀咕了一聲。

  「輩分錯了,按她們的年紀,你至少應該叫她們倆婆婆,以示尊重。」艾登又接著說了下去。

  一瞬間,拉彌亞刀鋒般的爪子就移動到了艾登的身旁。

  「遺言說得短一點吧。」拉彌亞冷冷說道。

  奇奇莫拉的臉也明顯黑了下去。

  「開個玩笑。」艾登舉手,「不過你們這麼在意年齡有點令我意外啊。」

  光論起年齡,阿比蓋爾毋庸置疑是婆婆輩的人物,拉彌亞更是上個世紀活躍的人,至於奇奇莫拉,似乎也是現在這個魔女集會的初期成員之一。

  叫婆婆或許都算是叫年輕了……

  「要不然我們為什麼要讓自己的外表保持年輕呢?鬧著玩嗎?」拉彌亞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你要是被那小鬼頭叫叔叔,你能坦然接受。」

  「理解理解。」艾登有些苦澀地笑笑。

  明明相差不過七八歲,被十五歲後半的年輕人叫成長輩確實有點受不了。

  「為什麼你會直接把他當同輩人,卻覺得我們年長一些?」奇奇莫拉朝湯尼抱怨起來。

  「這個……」湯尼眨巴眼睛,「大概是氣質的差別吧。」

  「就事實而言看得很準啊。」艾登評價。

  「你閉嘴!」奇奇莫拉不滿地白了他一眼。

  「行了,你現在這麼著急跟他交易,阿比蓋爾那邊你已經聯繫好了嗎?」艾登問道。

  「你們在那裡聊天的時候我聯絡了阿比蓋爾。」奇奇莫拉說,「她答應了,但提了個條件。」

  「什麼條件?」

  「湮滅之手要暫時放在她那裡。」奇奇莫拉的臉又沉了下去,「這事我還得跟她好好談談。」

  「她是準備做什麼?」

  「大概是準備拿這個作為條件,在適當的時候讓奇奇莫拉幫忙吧,她的時機也快到了。」拉彌亞插話,「現在奇奇莫拉也是跟她並駕齊驅的聖徒了呢,真令人嫉妒。」

  「她是有自己的計劃咯?」艾登意識到這說的是阿比蓋爾準備尋找「生命」的唯一權柄的事情。

  「應該吧,反正她只是偶爾提一下,從沒跟人透露過具體的細節。」拉彌亞聳了聳肩,和奇奇莫拉不同,她對女巫之間的共同行動並沒有太多積極性。

  艾登很清楚魔女集會內部不是鐵板一塊,涉及到唯一權柄,阿比蓋爾應該不會平白無故地給奇奇莫拉幫這個忙,她們內部的事情還是她們自己處理比較好。

  不過正如阿比蓋爾之前所言,尋找「生命」權柄一事,她暫時沒有主動向艾登求助的意向,也沒有考慮過協助艾登與「愛神」梅麗莎為敵。

  想拉個協力者還真是有點不容易啊。艾登心想。

  這麼想著,他將目光移向湯尼:「湯尼,你決定下來了嗎?」

  「這個,如果交易有保障的話……」湯尼小聲回道。

  「我做旁證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艾登說道,「我有辦法讓雙方都信守承諾。」

  無字法典的規則可以用來制訂牢不可破的契約。

  「除了這個我還有一個條件。」湯尼一臉認真,「我想要報仇,我希望……」

  「讓我們幫你一把?」拉彌亞吐了吐分叉的舌頭,「這個你不用擔心,小鬼頭。我們跟那傢伙也已經是私人恩怨了,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奇奇莫拉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艾登環視其他人,在場的四人,全都被血衣先生得罪過了。

  至少在對付血衣先生這件事上,這應該算是已經找到了協力者。

  「那麼休息休息,下午就到臨近的城市去,我們得盡早安排起來離開這個國家了。」艾登淡淡地說道,在個國家搞出了這麼大的事件,此地對他們來說是真的不宜久留,過去了這麼多天,他也很在意監獄現在的狀況,「湯尼,你接下來跟我一起去自治州吧。」

  「自治州?」湯尼眨巴眼睛。

  「我是那邊的人。」艾登解釋道,「你現在暫時也離不開我持有的神器的範圍,最後要交易的話,你也需要我做旁證。」

  「加洛德先生您已經跟交易本身沒什麼關繫了吧,為什麼還對我這麼上心呢。」湯尼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也不想說謊。」艾登坦然回道,「其實就是出於同情吧。」

  湯尼愣了一下,最後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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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30: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八章 人生的重大危機

  午後,眾人各自找了地方,在出發前做最後一次休養。奇奇莫拉進了樹屋,拉彌亞也乾脆爬到了樹梢上,湯尼在做到樹下。只有艾登一個人坐在篝火旁,平靜地凝視著篝火。

  復仇女神出現在艾登身旁,和他並排抱腿坐著。

  「這氣氛不錯,劫後餘生,男女主角依偎在一起坐在篝火旁,換了其他故事這會兒應該就是溫馨的大結局了。」復仇女神笑著調侃。

  「會有這種邪惡的笑容女主的品相太差了點吧。」艾登說著翻動了一下柴火,「有事說事,明明到吃飯你都一直都安靜得很。」

  「只是想找機會跟你單獨聊聊。」

  「有什麼想問的?」

  「被復仇雙刃重傷快死掉的時候,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復仇女神問道。

  果然……艾登心想。

  當時被拉彌亞注射了藥物,從瀕死狀態中緩過來的時候,復仇女神就一副有話要問的樣子。

  現在艾登確信了,他在瀕死狀態時看到的那些陌生的記憶並不是什麼幻覺,復仇女神顯然也感覺到了什麼,但她恐怕並沒有看到那些記憶。

  「你感覺到了什麼?」艾登反過來問。

  「這是要我先說?」

  「當然。」

  「好吧。那個時候,我在你身上感應到了仇敵的氣息。」復仇女神回答。

  「你不是一直嫌棄我身上有陰謀女神留下的氣息嗎?」艾登問道。

  「不一樣,那一刻我感覺你身上的那種氣息變得濃烈了很多,是讓我在平常狀況下會想當場把你殺掉的程度。」復仇女神說,「我不覺得那是瀕死的幻覺,該你了,你感覺到了什麼。」

  「走馬燈,我看到了自己人生的記憶片段。」艾登回答。

  「就這?」

  「有些片段很陌生,是我完全沒印象的記憶。」艾登繼續說道,「現在有點想不起來了。」

  現在回想的話,那些記憶片段一下就變得無比模糊起來,就像人一覺醒來將夢境遺忘,只留下它們在某個時刻曾清晰存在過的印象。

  只是有一個畫面,他留有一點記憶,在那個畫面裡,他看到了艾登·加洛德的臉,卻不是在鏡子裡。

  這記憶顯然不屬於他,也不屬於前任艾登。

  「看來你的記憶被陰謀女神動過手腳。」復仇女神幾乎是馬上就下了結論。

  「不存在的記憶,要嘛是被植入被隱藏起來的,要嘛是被遺忘突然想起來的,這種事情對『智慧』的支配者來說易如反掌。也正因為是她動的手腳,所以我才會突然察覺到仇敵的氣息。」復仇女神說。

  「植入的記憶?」艾登皺起眉頭。

  那記憶並不是原來屬於他的記憶,那應該不存在什麼遺忘的問題。

  那麼是陰謀女神在他腦子裡植入了這段記憶,又把它封鎖起來?為什麼?

  「那又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艾登狐疑道。

  「她應該是設置了某個能讓你想起來的契機。」

  「瀕死?」艾登愣了一下。

  「應該是死亡,恐怕那些記憶會在你死的時候復蘇,你距離死亡越近,那些記憶就會越清晰,這是我的猜測。」復仇女神回答,「要驗證的話,其實也很簡單,讓我對你的精神進行一次深度的探查就好。」

  「免了。」艾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拒絕。

  被人探查精神深處的前提是自己的精神卸下全部防備,在這種情況下,主動探查的一方不僅能窺視到對方的記憶,還能給對方進行催眠或者暗示。

  哪怕復仇女神現在沒法對他做什麼不利的事情,她也可能借機看到一些機密的信息。

  「有什麼辦法能解鎖這些記憶?」艾登和對方商量。

  「死一次。」復仇女神回答,「用頂尖的死靈術變成巫妖,應該能做到,你監獄裡也不缺這樣的人才吧。」

  「我還是比較喜歡擁有鮮活的肉體……」艾登拒絕道。

  其實真的死一次對他來說也不是做不到,如果阿比蓋爾的復活術真的靠譜的話,他應該能做到跨越一次死亡。

  但沒有致命危機的情況下,他實在不想輕易挑戰。而且也不清楚,這段被封鎖的記憶,是否有值得他這麼做的價值,他甚至都不敢確定這記憶會不會是陷阱。

  「算了,回監獄再說吧。」艾登最後搖了搖頭。

  思來想去得不到答案的事情,沒必要一直鑽牛角尖。

  「你不在的這些天,監獄會不會已經天翻地覆了?」復仇女神笑道。

  「不會的,我相信維羅妮卡能處理好大部分的工作。」艾登給篝火添了一把柴。

  ……

  自治州白銀城,薔薇鐵獄門口,維羅妮卡正為眼前的難題發愁。

  艾登「休假」離開後,她非常順利地完成了幾乎所有一切被委託的任務,典獄長不在的這幾天,監獄依然在平穩地運轉。

  但突發事件總是有的,而且,對她來說異常棘手。

  「那個,典獄長目前還沒有回來。」她遲疑地對來訪的客人說道,「您還是……先請回吧,站在這裡會影響我們工作的。」

  「他真的沒有說過什麼時候回來嗎?」和昨天一樣,來訪的女客人捧著一束誇張的花束,把臉都擋住了。

  「是的……他申請了整整十天的長假,什麼時候回來,是沒准的。」維羅妮卡回答得有些沒有底氣。

  「這樣啊,那我明天再來吧。」對方把花束放下來,露出了那張美豔不可方物的臉。

  簡直就是藝術品,維羅妮卡心想。

  即便是第二次看到,即便同樣身為女性,維羅妮卡還是忍不住為這張臉感到心顫。

  「該怎麼辦呢?鮮花沒法保存太久,不介意的話,你收下吧,警官小姐。」對方笑容滿面地把花束遞過來。

  「謝、謝謝?」面對這樣的笑容,維羅妮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如果加洛德先生明天上午有回來的話,請幫我將這禮物交給他。」女人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禮品盒。

  「好……」維羅妮卡下意識地說完就直想給自己一拳。

  為什麼要答應下來啊!?

  「啊先等一下。」女人突然收回遞出的禮品盒,送到嘴邊親吻了一下,在上面留下了清晰的紅唇印。

  維羅妮卡凝固在了原地。

  她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現在可以了。」她笑著再次將禮物遞給維羅妮卡,「嗯?警官小姐?」

  維羅妮卡,二十三歲,自洗清冤罪之後,再一次遭遇了人生的中的重大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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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30: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九章 鮮花女士

  薔薇鐵獄,核心區,獄警食堂。

  「我吃好了,還要值放風崗,先走了。」維羅妮卡說完面無表情地端起了餐盤。

  「哦……好的,拜拜。」坐在她對面的年輕獄警伊莎貝拉生硬地笑著,擺了擺手。

  維羅妮卡剛離席,正好跟端著餐盤走過來的監區長芙蘭達打了個照面。

  「啊,吃完了啊。」芙蘭達笑著打了個招呼。

  但維羅妮卡卻沒注意到她,徑直走過她身旁。

  「維羅妮卡?」芙蘭達不禁有點尷尬。

  「啊。」維羅妮卡猛地反應過來扭過頭,慌慌張張地道了個歉,「對不起啊監區長,剛剛我……我在想事情。」

  「沒事,最近加班是不是太累了?」芙蘭達看出對方不怎麼在狀態,關切地問道。

  「我還好的。」維羅妮卡勉強地笑笑,端著餐盤走開了。

  芙蘭達最後在伊莎貝拉對面坐下來,開口便問:「維羅妮卡這兩天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眼神都死了啊。」

  「哪有,她可是連續熬兩次全天班還能生龍活虎的鐵人啊。她這次是遇到人生危機了啦,心情受影響也是情有可原的。」伊莎貝拉長嘆一聲搖搖頭,「監區長您對她稍微擔待一下吧。」

  「人生危機?什麼意思,家裡遇到困難了?」芙蘭達愣了一下。

  「您還不知道這兩天出現在接待處的『鮮花女士』嗎?大家都已經傳瘋了。」伊莎貝拉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別賣關子,說重點!」芙蘭達催促。

  「最近有個超級漂亮的女人,天天在白班結束的時間點到接待來,說要見典獄長,已經三次了。」

  「想見典獄長的人不是一直很多嗎,基本都是犯人家屬。」

  「不一樣!!」伊莎貝拉糾正道,「這個女人每天拿著一束花興高采烈地在那裡等,有時候還帶一個小禮物,說要等典獄長下班。」

  「這該不會是——」芙蘭達終於聽明白。

  「追求者!絕對是!!」伊莎貝拉言之鑿鑿,「您沒看到她捧過來的花束有多誇張!還有小禮物,上面印了紅唇印,還是現場親上去的,嘖嘖嘖嘖……我看了都害臊,她第一天來我就馬上知會維羅妮卡了。」

  單位裡,跟維羅妮卡稍微走得近一些的同事基本上都知道維羅妮卡喜歡的人是誰。

  「現在的年輕人這麼大膽的麼?」芙蘭達有點疑惑,「可那維羅妮卡也不用失落成那樣吧,她底子也不差。」

  「不是一個級別的啊監區長,你不知道那個鮮花女士有多漂亮!」伊莎貝拉強調,「敵人強大到這地步,換我我也要被打擊到沒鬥志了。」

  「能有多漂亮?」

  「絕世美女!我就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美到不真實的那種!」伊莎貝拉搖頭感慨,「好看到我一個女的都想跟她滾床單啊。」

  「呃……」芙蘭達一時語塞。

  「別誤會,我只是打個比方。」伊莎貝拉擺手。

  「你這麼說,我還是很難想像長什麼樣啊。」芙蘭達說。

  不過看到向來要強的維羅妮卡,都變得如此意志消沉,想來這位追求者的長相應該確實很出眾。

  「反正今天那人肯定還會來的,到時候您到接待處或者側門口看一下就知道啦。」

  「這得找機會開導開導她啊,但這種感情問題嘛,實在有點……」芙蘭達也覺得有點為難,「唉,希望她別因為情緒影響到工作吧。」

  「沒事,她現在這副心情很差的樣子反倒對犯人更有威懾力。」伊莎貝拉說著用叉子將最後一點炒麵捲起來,送進了嘴裡。

  ……

  與此同時,核心區小操場,吃過午飯的犯人們在日常放風。

  卡蜜拉在操場上跑了兩圈活動一番後,移動到陰涼處的長椅旁:「姐們兒,挪個座。」

  坐在長椅上的吸血鬼奧菲利婭稍稍皺了皺眉——雖然偶爾也會閒聊幾句,但她其實不怎麼喜歡言行粗獷的卡蜜拉,更何況對方身上現在還有汗,不過她姑且還是挪出了一點空。

  卡蜜拉坐下不久,兩人就看到黑著臉的維羅妮卡從她們面前緩緩巡視過去。

  「哇,這狼女今天心情也是差到姥姥家去了啊。」卡蜜拉小聲說,「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鬼知道。」奧菲利婭對這個話題興趣缺缺。

  「喂,老姐!!」兩人突然看到菲兒主動湊到了維羅妮卡邊上。

  「謔,這魅魔是找死找上癮了?」卡蜜拉咧嘴笑了。

  艾登離開的這些天,維羅妮卡徹底接管了犯人的應急管理和懲戒措施,艾登處置犯人其實還是比較圓滑的,相較之下維羅妮卡反倒更嚴苛一些,只要稍微違反紀律就會立刻落實懲罰。

  尤其是這兩天,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麼情況,維羅妮卡的表情差得可怕,而且全部寫在臉上了,那種壓迫感讓大部分犯人別說招惹她,見到她都恨不得繞道走。

  有個不知死活的新犯人嘴賤,威脅其他獄警說出去以後要對他家人下手,維羅妮卡知道後二話不說把這人調到了「瘋子」海洛的房間去了,連警告都懶得給一聲。

  今天早上出工的時候那自作自受的犯人就趴在欄桿上哭,請求換回原來的房間,然而維羅妮卡不僅無視了這個請求,還想辦法取消了那犯人的白班,讓她一直跟海洛待在一起。

  也不知道那可憐的新人現在被逼瘋了沒。

  但這會兒菲兒卻主動靠近了明顯還處於刺頭狀態的維羅妮卡,不僅如此還以一副「我倆好姐妹」的架勢,伸手去挽對方的胳膊,結果被維羅妮卡躲開了。

  「主動跟獄警身體接觸,你是嫌刑期不夠還是嫌命長麼?保持好距離!」維羅妮卡狠狠瞪了菲兒一眼,「我最後再警告一遍,我也不知道典獄長什麼時候回來,別再拿這事來煩我了!」

  「不是啦,我是聽人說最近有個狐狸精天天來監獄求見艾登大人,所以來問問你嘛。」菲兒一臉急切地攤開手,「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都不跟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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