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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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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36: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章 恐怖

  一支火箭在天邊亮起,就像天邊的繁星,只不過這星辰很快就隕落不見了。
  
  這是安義侯的求援訊號。
  
  常州總兵看著那一閃而逝的光亮,心中五味雜陳,安義侯這樣一個老臣就要折損在這裡了,如果是先皇在位時,他一定要驚慌,安義侯是先皇的左膀右臂,若是死在這裡,他定然會被先皇責罰,可現在徐家早已經今不如昔。
  
  不過表面上他還要竭力營救,常州總兵吩咐身邊人:「快,將此事稟告給駙馬爺,請駙馬爺前來主持大局。」
  
  身邊的副將眼睛一轉:「大人,我們要不要再等一等。」救人如救火,稍稍等遲一些時候,定然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自從安義侯來了之後對他們指手畫腳,懲治了不少的弟兄,就算總兵和幾個副將軍求情也沒有用處,常州水師什麼時候用這樣的人指手畫腳。
  
  他們不是懈怠,他們只是不想被安義侯左右,等到安義侯死了,他們自然會是收拾那些倭人。
  
  常州總兵沒有說話,只是向遠處看去,一直等到再也沒有火箭被射入天際,大約就連箭矢也消耗殆盡了吧。
  
  「你們大人在哪裡?」薛沉的聲音響起,緊接著薛沉走進來,「方才是安義侯在求救嗎?大人可安排了人前往?」
  
  常州總兵道:「本官也正要稟告給駙馬爺,沒想到安義侯這麼快就敗下陣……」
  
  薛沉皺起眉頭:「聽說侯爺身陷重圍,我們的戰術定然被倭人識破,首戰很難取勝,要緊的是將侯爺救回。」
  
  常州總兵聽著這些話,泉州顯然沒有要插手的意思頓時放下心來:「侯爺已經被倭人圍攻,我們一時半刻恐怕也很難將人救出。」
  
  薛沉沉吟半晌才道:「我們從泉州調來的兵馬不多,又身兼守禦之職,如今也是分身乏術。」
  
  常州總兵早知是這樣的結果,這樣朝廷問下來,大家都在這條船上,誰也不能攀咬旁人。
  
  常州總兵道:「為今之計,要儘快商議對策發兵攻打倭人,希望能來得及救下安義侯。」
  
  薛沉垂著眼睛思量:「也只好如此。」
  
  眼看著薛沉離開,常州總兵心中歡喜,薛沉也是個識時務的,知道安義侯已經靠不住,如今的常州水師只有他說了算,也不敢與他太起爭執。
  
  常州總兵想到這裡臉上露出笑容,可見他的安排是對的。
  
  ……
  
  蘇紈靠在椅子上慢慢地飲茶。
  
  長史低聲稟告:「安義侯堅持不了多久了。」
  
  蘇紈沒有說話,而是望著桌子上的輿圖,天下戰局盡收在眼底。
  
  倭人平氏為他立下了大功,平石章也能得到他想要的榮耀,殺死一個大周的勛貴是他們夢寐以求之事。
  
  蘇紈合上輿圖:「我再給他們一個好處,從我畫好的地方靠岸,一路去往江陰城,守城的將士必然措手不及,進城之後,那裡有一處大宅等著他們。」
  
  安義侯和常州總兵連連失策,讓倭人登岸傷及百姓,他就可以順理成章接手所有兵馬,重創倭人。
  
  他的「白龍王」會幫他殺了平石章,倭人失了主將必然大亂,到時候他再來取戰功,或許他會放了平石章最小的兄弟,讓他和「白龍王」一起回到倭國,將來繼續為他效命。
  
  長史拿著輿圖退了下去。
  
  蘇紈舒了舒袖子,眼前浮起華陽那張驕傲又貴氣的面孔,公主,真沒想到,為夫要先為你送行了,希望那些倭人可以善待你,當然前提是你善待了我的子嗣,那孩子活著,那麼你也會少受苦處,死,也能保住你的尊榮。
  
  長史乘一艘小船,將手中的輿圖用油皮紙一層層包裹之後交給蛙人,蛙人一轉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
  
  倭人正在準備最後的進攻,安義侯的戰船已經燃起了濃濃的青煙,誰能想到這個大周的老將竟然堅持了這麼久。
  
  「還沒有拿下?」平石章問過去。
  
  「沒有。」斥候前來稟告道。
  
  平石章皺起眉頭:「大周的戰船不是已經要沉了嗎?」
  
  他們也以為就要功成,卻沒想到又有了轉機。
  
  倭人道:「周人將領攻下了一條我們的戰船,不過您放心,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
  
  「快點,」平石章咬牙,「明天早晨之前我要見到安義侯的首級。」
  
  海面上是濃濃的硝煙味道,雙方將士的屍身被海水無情地捲走,他們能感覺到周人的抵抗越來越微弱。
  
  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平石章心中略微有些得意,不過很有可能他會激動的徹夜難眠,想到這裡他走進船艙安然地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平石章夢見了小時候家族那高大的門庭,滿院子的僕人、侍女,每個人見到他都尊敬地行禮。
  
  就快了,一切很快會重新回到他手中。
  
  「家主。」
  
  平石章睜開眼睛。
  
  「怎麼了?」平石章話剛說出口,就聽到外面一陣嘈雜聲響,立即坐起身來。
  
  「好像有人偷襲我們,」家奴規矩地道,「兩位副將軍已經出去看情形了。」
  
  好像被偷襲?
  
  家奴看出平石章的質疑,接著道:「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只是……出去尋訪的人沒有按時回來。」
  
  不太可能,大周的軍隊全都在他眼皮底下,安義侯被圍困,誰又有這樣的本事來到這裡偷襲。
  
  平石章思量著站起身向外走去。
  
  外面除了嘈雜的響動之外,果然不見敵軍的影子,海水拍打著船身,不遠處隱約有閃電劃過,大雨隨時都要降下,這樣的天氣沒有誰會出兵。
  
  「家主,要不要讓人回援。」
  
  平石章看著那片黑暗,然後堅定地搖頭:「不用,就算有人前來也是周人的散兵游勇,不值一提,說不定他們弄出動靜就是要讓我們撤兵好救出安義侯,越是這種關頭,我們越不能驚慌。」
  
  平石章的話音剛落,只聽兩聲「噗通」「噗通」落水聲,聲音雖然不太大,卻在這種時候,與天邊的閃電相呼應,莫名多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氛。
  
  「屍體,」有人提著燈向海面上照去,「有人被殺了,有人……有人……有敵軍偷襲……快……」
  
  隨著那人驚呼,周圍的人都湊了過去,一具倭人的屍身在海上漂浮,一個海浪打過來,屍身晃動幾下,然後彷彿被什麼東西拖向了海底。
  
  「啊……」有人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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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37: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一章 恐懼

  平石章眼看著船上一片慌亂,沉聲道:「誰敢在這樣大呼小叫,全都給我按軍規處置。」
  
  身後的副將應了一聲,立即將船上的人都叫住。
  
  「給我查。」
  
  不就是死了兩個人,只要他們穩下來,就能將那些人抓住。
  
  「轟隆隆」遠方一聲炸雷聲響,閃電在天際穿梭,就如同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
  
  船上的兵將全都聚在一起,齊整整地站在那裡,副將開始指揮列隊,然後清點人手,也許不過是那些人眼花了,海上漂浮的並非屍體。
  
  「少人了,」副將點了幾遍才來回話,「大人,我們少了八個人,已經在船上找遍了。」
  
  少了八個人卻現在才知曉。
  
  「會不會是被神龍叼走了。」
  
  這樣不聲不響地將人帶走,不像是敵軍做的,倒像是神龍。
  
  白龍王曾經就讓一船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副將低聲道:「要不然去問問白龍王大人。」
  
  為了保證白龍王的安全,他們安排了五艘福船,白龍王每日都會換船乘坐,只有少數人知曉白龍王此時在哪裡。
  
  沒有緊急的事,他不會貿然去找白龍王,平石章思量至此看向副將:「讓人去四周巡視。」
  
  平石章話音剛落,就聽到不遠處的一條船上傳來呼喊聲。
  
  相隔不遠,他們還能看到有人從船上落入海水中。
  
  隱約看到一些身穿黑衣的人在黑暗中穿梭,這些人動作很快,如同潮水般將那條船吞沒,然後又迅速退去,等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
  
  「那都是些什麼人。」
  
  四周都是他們的船,這些人怎麼敢就這樣闖進來,平石章正盯著那些人還沒回過神來,頭頂上綁著旗子的粗繩「啪」地一聲斷裂,緊接著平氏的旗瞬間落下。
  
  「他們在這裡。」有人大喊,他們這條船上所有的人也戒備起來。
  
  「快,戒備,將那些人找出來。」副將吩咐一聲,船上所有人立即抽出了手中的倭刀,分成幾隊在大船上搜索。
  
  幾條船上都發現類似的情形,彷彿同時被人入侵。
  
  到底來了多少人,平石章也按捺不住,站在船頭盯著周圍所有船隻的情形。
  
  副將帶著人立即去船上尋找那些黑衣人的蹤跡,然而即便他們尋找的十分細緻,卻也沒有發現黑衣人半點的蹤跡。
  
  那些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形如鬼魅般的人?
  
  副將思量著低下頭,腳下正是方才那綁著平氏大旗的繩子,副將蹲下身將繩子撿起來放在眼前端詳。
  
  繩子一多半切口平整,可以看出是被利器割斷,可還有一小節是不規整的斷裂,副將頓時明白過來,這是個騙局。
  
  大旗落下時,那些黑衣人根本就不在這條船上。
  
  黑衣人提前割開了繩子,但是並沒有將繩索完全割斷,這樣能保證旗子好端端地掛在那裡,隨著旗子不停地搖擺,繩索終於承受不住重壓徹底地崩開,旗子也就隨著掉落下來。
  
  上當了。
  
  剛才那些人根本不在這裡,他們白白忙了一場。
  
  副將滿心憤恨,雖然不知道那些都是什麼人,可他們實在太過狡猾。
  
  天空中又暴起一聲驚雷,緊接著豆大的雨點落下,海浪變得更加洶湧,副將轉頭向大海上看去,在這樣的天氣中船上的燈根本照不清海上的情形,那些人根本不可能一直泡在海水中,他們到底在哪裡?
  
  副將正在發怔,不知為什麼卻感覺到脖子上有一點點的涼意,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觸摸,指尖卻碰到了冰涼的東西。
  
  抵在他脖頸上的是一柄利器。
  
  副將睜大了眼睛,他嘴唇一動想要發出聲音呼喊,卻就在這時候,那利器向前一送,溫熱的血立即從他喉嚨裡噴出來,流淌在他身上,湧入口鼻中,他無法呼吸,整個人轟然倒在甲板上,最後的時刻,他想要掙扎著去看那殺他的是什麼人,可目光所及處卻只見黑影一閃,那人就融入了黑暗之中。
  
  「來人啊……將軍……被偷襲了。」
  
  刺耳的尖叫聲響起。
  
  平石章帶著人急匆匆地趕到聲音發出的地方,只看到那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副將躺在血泊之中,副將的身體還在微弱的抽動,但是很快就變成了一具屍體。
  
  大雨將要落下,四周漆黑一片,騰起的水汽漂浮在四周,如同一片霧氣,讓人什麼都看不清楚。
  
  狡詐的敵人就是利用這一點才來偷襲。
  
  平石章額頭上青筋爆出,他們已經完全被那些人操控,敵在暗我在明,再這樣下去損失只會更多。
  
  而且,這些人的目的也已經很明顯,他們摸上幾條大船,彷彿是在找什麼。
  
  平石章忙吩咐道:「快,增派人手,保護白龍王。」
  
  他們現在最要緊的是保護住白龍王。
  
  明天天亮之後,那些人就不能再靠著天氣和黑暗隱藏行蹤,那時他會將這些人都抓住,將他們全都剁成肉泥。
  
  ……
  
  船艙中的白龍王已經知道外面出了事,他的表情十分淡然,並不將這些放在眼中。
  
  他是龍王之子,身份無比尊貴,外面那些都是他的信徒,會全心全意地保護他。
  
  護衛稟告道:「是敵軍偷襲,不過人數很少,放心吧,不會有事。」
  
  白龍王聽到這句話,微微皺起的眉頭徹底鬆開了。
  
  護衛接著道:「天色不早了,您早些歇著吧,我們都在這裡,不會有危險。」
  
  白龍王讓人服侍著躺在榻上,四周安靜下來,外面的嘈雜響動也淹沒在捲起的海浪聲中,今夜海上不太安穩,好在船足夠大,他也習慣了海上漂泊的感覺,這樣的常態並不會讓他感覺到難受。
  
  他已經好幾晚沒有睡好覺,因為他們已經和大周開戰,這一戰的結果至關重要,即便他們早早就做了安排,可前來應戰的可是大周的安義侯,不過一切比他預想的還要順利。
  
  平石章滿心歡喜,幾次向他道謝,是他救了平氏一族,平氏將來唯他馬首是瞻,不但如此,將來回到倭地,還有許多大族也會前來投奔。
  
  白龍王眨了眨眼睛,一切好像是夢,是那麼的不真實,直到現在他好像還沒有適應過來,他本就是一個小小的海盜,轉眼之間成了龍王之子,人人如此擁護他,讓他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本該如此。
  
  對,他就是白龍王,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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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37: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可怕的男人

  「下去吧,」白龍王吩咐左右的護衛,「本王要歇著了,沒有非常重要的事,不要來打擾。」
  
  護衛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然後站在了門口,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都會在那裡保護他。
  
  白龍王滿意地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白龍王忽然從夢中醒過來,天還沒有亮,船艙中燈光昏暗,一切如常。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醒來,可能是因為那細碎的聲音和響動。
  
  白龍王抬眼向門口看去,門口護衛的影子還在那裡,只不過他們沒有像往日一樣挺拔地站立,此時此刻他們正靠在門上不停地掙扎,不知從哪裡冒出的利刃毫不猶豫地刺入他們胸膛,鮮血頓時噴濺出來。
  
  護衛不再動了,他們的身體軟軟地落下去。
  
  落地的聲音徹底驚動了船艙中的人。
  
  「來人……」有人驚呼著,「有人偷襲,快……快保護白龍王。」
  
  護衛和倭人紛紛從四周衝出,他們手持利刃上前,與那些入侵者鬥在了一起。
  
  白龍王看著眼前的情形愣在那裡,真的有人來偷襲,而且……他們已經找到了他。
  
  「龍王,我們保護您去別的船上躲避。」
  
  護衛的聲音傳來,白龍王再也顧不得其他,穿上鞋隨著護衛向前走去,沒走幾步,卻閃出兩個身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大膽,」白龍王喊出聲,「本王是天龍之子,應天運而生,爾等竟然前來謀害我,定然會遭天譴。」
  
  白龍王貌似威嚴,說出的話也義正言辭。
  
  這些話對偷襲的黑衣人來說沒有半點的用處,黑衣人森然的利刃逼來,那原本拉著白龍王的護衛立即上前阻擋,卻沒有一下護衛就落了下乘。
  
  好在有倭人不顧一切地撲上前替白龍王擋住黑衣人的刀鋒,他們願意為白龍王拚命。
  
  那些黑衣人甚是厲害,手起刀落眨眼之間就斬殺了許多人。
  
  他們面色冰冷,彷彿沒有什麼能夠阻擾他們前進的腳步,而他們的目的也很簡單,那就是抓住白龍王。
  
  白龍王開始驚慌,就在這關鍵時刻,又有兩個護衛從人群中走出來到了白龍王身邊,繼續護著白龍王向外走去。
  
  「轟隆隆」雷聲再度傳來,隱約聽到有人喊:「好像有船著火了。」
  
  「有人點了炮。」
  
  剛才的響動根本不是在打雷而是有人點燃了佛郎機大炮。
  
  這是倭人的船隊所在,倭人不可能會在這裡點燃火炮,這樣傷到的必然是自己的船隻,所以這大炮是偷襲的人所為。
  
  想到這裡白龍王的心更沉了下去,外面一片混亂,平氏已經應接不暇,如何能夠前來救他。
  
  白龍王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鎮定,他立即向身邊人下令:「走,帶我離開這裡。」倉皇逃走或許太過狼狽,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只是身邊的護衛卻沒有動,彷彿他們也被眼前一切嚇得驚呆了。
  
  白龍王吞咽一口,再這樣下去,等那些黑衣人完全佔了上風,他們恐怕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了,他伸手去拉扯那些護衛:「快……護著我走。」
  
  讓他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他伸出去的手還沒有碰到旁邊護衛的衣角,就被一柄劍擋了回來。
  
  那柄劍森然地攔在他身前,彷彿只要他再有什麼舉動,那劍鋒就會毫不客氣地刺向他。
  
  白龍王怔愣地抬起頭向身邊的護衛看去,入目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這不是常在他身邊保護的護衛,他根本不認識這樣一個人。
  
  船艙裡的燈光昏暗,男子的面容並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不過白龍王卻能感覺到男子身上透著一股迫人的威嚴。
  
  他這樣仰頭望著男子,更顯得他是那麼的卑微和渺小。
  
  男子一直看著眼前的情形,目光幽深,如同那隨時都能將他吞沒的黑夜。
  
  白龍王的身體一縮,聽到那男子淡淡地道:「你就是白龍王?」
  
  白龍王向後退一步試圖離那人遠些:「你……你是誰?」
  
  男子淡淡地道:「來殺白龍王的人。」
  
  他的聲音低沉,透著沉穩和從容:「我問你,你是白龍王嗎?」
  
  白龍王想要鼓起氣勢回過去,卻發現在這男子面前,他嗓子發緊張不開嘴。
  
  眼前這個男子好像什麼都知曉。
  
  白龍王還是鼓足了勁兒:「我……我就是白龍王。」
  
  「那就簡單了,」男子道,「我找的就是白龍王,殺死白龍王,這場戰爭也就提前結束了。」
  
  那男子話音剛落,恰好又有一個倭人被斬殺,溫熱的鮮血恰好噴濺在白龍王臉上。
  
  白龍王向後退去,沒走幾步他卻不能再動了,因為他的身後已經是冰冷的船艙,一柄劍刺過來,擦過他的脖頸,刺入了他身後的木板中。
  
  白龍王聽著耳邊「嗡嗡」地劍身震動聲響,頓時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腳一軟癱倒在地。
  
  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不過就是個海盜,也敢自稱白龍王,平日裡在島上苟延殘喘,朝廷沒有剿滅你們已是網開一面,竟然敢勾結倭人前來攻打大周。」
  
  白龍王望著不遠處的那男子,他真的已經什麼都知曉了。
  
  「大周豈是你們這種倭寇所能踐踏。」
  
  白龍王感覺到整個人再次被提起來,一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們是偷襲的人假扮的護衛。」
  
  終於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白龍王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些真正的護衛,他心中油然生出幾分希望,也許那些人會在關鍵時刻救下他,然而那些護衛卻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他們向四周看去,彷彿準備伺機離開。
  
  大局已定。
  
  他的性命就在人手中,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他隨時隨地都會死在這裡,所以為了他來拚命已經沒有必要。
  
  而且,這些護衛本來就不是忠於他,而是遵照他們主子的命令,留在他身邊,幫他維持白龍王的尊榮。
  
  他根本不是什麼白龍王,更沒有想到會鬧到今日這幅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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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揭穿謊言

  一個傀儡,面對死亡終究沒有那麼的從容,甚至不如那些撲上來保護他的倭人。
  
  白龍王想要壓住心頭的恐懼,雙腿也忍不住顫抖。
  
  「你以為他想要什麼?倭地嗎?
  
  他只是要利用你們建功立勛,讓你們前來攻打大周,然後親手將你們剿滅。
  
  他可告訴過你,殺了安義侯之後,下一步要怎麼做?」
  
  白龍王愣在那裡,他自然沒有說。
  
  「他不必說,因為下一步,你們就會被他所殺,你可知他的身份?」
  
  那人說著冷冷地看過來。
  
  白龍王下意識地搖頭。
  
  「為一個不知身份的人犯下如此大罪,你也只能被人當做傀儡,若他有心倭地,何必讓你在倭人面前建立威信。
  
  你有今日,都是拜他所賜。」
  
  宋成暄看著眼前這個瑟瑟發抖,面無血色的白龍王,一個傀儡,只要將他蒙在臉上的那層紗揭開,他的醜態就是現形在人前。
  
  這樣哆哆嗦嗦地癱在這裡,平日裡裝出的威嚴消失殆盡,就算是倭人也不會再相信他是白龍王。
  
  船艙中的倭人果然都沒有了方才那搏命的勇猛,一個個面面相覷,臉上露出懷疑和失望的神情。
  
  對於白龍王來說,這是更加沉重的打擊。
  
  總有一天謊話會被戳穿。
  
  「我不殺你,」宋成暄道,「我會將你留給倭人。」
  
  白龍王自然知道倭人的手段,倭人會讓他生不如死。
  
  「不……是他逼我的,」白龍王聲音嘶啞,「我不是白龍王……我不是……我只是被迫如此,否則他就會殺了我,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海盜,只想在那孤島上謀生。」
  
  宋成暄道:「你是周維的兒子,謝老太太的兄弟。」
  
  「是……我只是個小海盜,我叫周孟,根本就沒什麼白龍王,是他找到我,讓我這樣去說,這樣去做,他給我船隻、人手,讓我稱霸海上,再也不必懼怕那些海盜,還要給我一個高貴的身份,我願意回去向府衙坦白一切,助府衙抓到那人,戴……罪立功。」
  
  宋成暄搖了搖頭:「你沒有機會,叛國者沒有退路。」說完他看向身邊的趙統。
  
  趙統拉住周孟的手臂,將周孟向前推去,周孟身體已經完全不受控制,踉蹌了幾步摔在地上,等他再抬起頭向四周張望,看到的是倭人憤怒的臉。
  
  「走。」趙統下了命令,所有的黑衣人以最快速度離開船艙。
  
  ……
  
  平石章聽到稟告就已經匆忙趕了過來,入目是一片狼藉,他本要立即讓人擒住黑衣人,白龍王的聲音立即入耳:「我不是……白龍王,是他逼我的,你們不要過來……」
  
  平石章愣在那裡,那個在他面前威風凜凜的白龍王如今正跪在地上求饒,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白龍王臉上已經沒有了高高在上的神情,而是醜陋的卑賤。
  
  「家主,我們可能都被周人騙了,這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白龍王,方才他已經承認他只是一個小海盜,他叫周孟,讓周孟假扮白龍王的人,慫恿我們攻打大周,是為了親手將我們剿滅,也要立下功勛。」
  
  他們被騙了。
  
  平石章攥住的拳頭,渾身忍不住顫抖,一雙眼睛變得血紅。
  
  他的家族榮耀,他所有的一切全都壓在這白龍王身上,如今都是假的。
  
  家奴繼續道:「偷襲的人抓住了他,卻沒有殺他。」
  
  因為一個小小的海盜不值得他們動手,於是那些黑衣人就這樣走了,平石章的眼睛要冒出火來:「抓到那些黑衣人。」
  
  家奴應了一聲。
  
  平石章也轉身走向船頭,他低下頭向大海上看去,這裡離岸邊很遠,那些人不可能泳走,他再黑暗中尋找,忽然被一盞燈吸引了目光。
  
  一條船就停在那裡,有個男子站在船上。
  
  那男子彷彿有意在等著他。
  
  這就是讓他找了一夜的對手,這男子帶來的黑衣人訓練有素,行動敏捷,他手下的武士竟然也落了下乘。
  
  平石章心中的戰意被激起,他要與這男子決一死戰。
  
  想到這裡,平石章立即道:「抓住他。」
  
  那男子仰起頭,黑暗中平石章看不清楚男子的神情,卻能感覺到那男子對他的嘲諷和輕視。
  
  平石章握住弓箭就迅速拉弓要向那男子射去,海上泛起的水汽卻將那男子和他的船籠罩住。
  
  平石章失去方向的箭,落入了大海之中。
  
  「給我追。」平石章心中的怒氣難以消散。
  
  「家主,我們不能追了,這樣的天氣看不清海上的情形,可能會撞到我們自己的船隻,只能等到明天一早,天亮之後再做打算。」
  
  還能做什麼打算。
  
  他們已經被騙的團團轉。
  
  平石章道:「將所有與那假白龍王有關的人全都抓起來審訊,天亮之前我要知道結果。」
  
  「家主,」家奴低聲道,「如果都是真的怎麼辦?我們就此退兵嗎?」
  
  退兵自然不成,這樣灰溜溜地回去,定然會淪為笑柄,這件事是壓不住的,因為攻打大周的隊伍裡不全是平氏的人。
  
  他要力挽狂瀾,穩住局勢,立即想出對策來。
  
  出弓沒有回頭箭,身為貴族,自然要有他們的尊嚴,這一仗必須要打。
  
  平石章面色陰沉:「問出是誰在騙我們,我要抓到那個人,將他碎屍萬段,讓他知道我們平氏家族的厲害。」
  
  家奴恐怕自己沒有聽明白:「您的意思是?」
  
  「進攻大周,先讓他們嘗嘗我們的厲害,然後再去找那個人算賬,那人不是要用我們來立功嗎?那我們就殺了他,讓他成為我平氏家族的刀下亡魂,他會成為我平氏的功勛,這樣才算公平。」
  
  ……
  
  晨曦降落在海面上。
  
  倭人的船靠過來,船上的佛郎機火炮再一次對準了他們。
  
  這條船是安義侯帶著人搶來的倭船,雖說在船上獲得了火器和軍需,可他們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一旦這艘船再被倭人擊沉,他們已經沒有了體力再奪一艘戰船。
  
  「這佛郎機還真是有用。」安義侯布滿血污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比我們的大將軍一點也不差,怪不得那小子說……」
  
  宋成暄在朝堂上說起大周火器時,滿朝文武都是輕蔑的神情,在他們心中大周火器仍是天下第一。
  
  人一旦狂妄就會變成井底之蛙,國家也是如此,自以為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早晚會被重創。
  
  「轟」倭人的火炮聲再次響起。
  
  而他們這艘船上已經沒有了彈藥。
  
  「這次不能捨船了,」安義侯看向身後的將士,「與這條船共存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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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39: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四章 壯烈

  倭人已經眼紅,誓要用火炮將安義侯所在的大船擊沉。
  
  大船不停地閃躲,卻最終還是在炮火的重擊下燃氣大火,海水慢慢湧進船艙,又是一波箭矢射過來,船上所有人只能紛紛躲避。
  
  「將士們,再堅持一下,應該很快了。」安義侯拍了拍身邊副將的肩膀,快了,快到他們捨命的時候了。
  
  幾日的奮戰已經耗盡了他們所有的體力,但是所有人臉上卻沒有畏懼,至少他們沒眼睜睜地看著倭人踏上大周的土地,他們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安義侯的手臂被鮮血染紅,身上添了幾處新傷,可他覺得很暢快,只是心中惋惜,再也見不到母親,妻室和那一雙兒女。
  
  不過這一次家人們不會因他做的事而膽戰心驚,他心中更加沒有羞愧,他這一生唯有在衝鋒陷陣時,心境異常的平靜。
  
  船漸漸地下沉,很快就會將他們一同帶入海底,可他們還是用手中僅有的武器與倭人對峙。
  
  泱泱大國豈容蠻夷隨意踐踏。
  
  大國的百姓,豈能成為他們的刀下亡魂。
  
  武將不守國門又有什麼用處。
  
  「侯爺,援軍……援軍……」副將已經沒有了力氣,卻奮力地喊叫著,炮火已經傷了他的耳朵,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不會有援軍,安義侯知道他們出來之時,常州總兵和蘇紈已經做好了打算,讓他們在此為國捐軀,他不後悔,因為蘇紈的陰謀已經敗露,勢必會被抓住,落得一個淒慘的下場。
  
  他不過先走一步而已。
  
  「侯爺,是真的有援軍到了。」副將向遠處指過去。
  
  安義侯終於轉過頭去,只見幾艘船馳過來,寫著「宋」字的大旗在船上迎風招展。
  
  「宋大人來了,他來救我們了。」
  
  不知是被陽光刺傷了,還是心中湧出愧疚之情,安義侯眼睛略微有些濕潤,隨即他哈哈大笑起來。
  
  看吧,定然是他們的計劃達成了。
  
  雖說他是個罪人,卻也總算沒在那小子面前丟人,他還能挺直脊背做一次他能做、該做的事。
  
  倭人也看到了大周的援軍,生怕就此功虧一簣,讓安義侯再度逃脫,立即命人乘小船先一步向安義侯靠了過來。
  
  安義侯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再一次支撐著起身:「不能落入倭人手中。」殺也要殺到最後一刻。
  
  旁邊的將士也都起身,他們靠在一起,望著那些登船來的倭人。
  
  「讓他們上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哈哈。」
  
  有人豪氣地鬨笑著。
  
  「好,」安義侯道,「就來算算,我們每人還能殺多少。」
  
  安義侯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倭人的屍身在他腳下積壓起來,他身上也有許多傷口,可他感覺不到身上的傷痛,他只是不停地揮動著手中的長槍,他不能停下來,因為停下來之後就再也不能將這長槍提起。
  
  當一個人的體力已經全都消耗殆盡之後,支撐他的就是全部的精神。
  
  安義侯身上的甲胄早就被他卸下,儘可能的減少負擔,會讓他的身手變得更加的靈活,可人力氣終究還是有枯竭的時刻,他的動作已經越來越慢,這樣一來給了敵人可乘之機,他身上多了許多的傷口,衣衫也漸漸地被自己的鮮血浸透了。
  
  倭人以為到了取走他性命的時候,可他手中的長槍向前一送立即刺穿了那倭人的心臟。
  
  「又一個。」安義侯豪邁地笑起來。
  
  四周的倭人已經殺紅了眼,全都撲上來,安義侯的長槍尚留在倭人身體中,另一個倭人已經對著他舉起了倭刀,安義侯抬起手臂去阻擋,長刀立即在他手臂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傷口。
  
  這傷很重,安義侯不禁腳下一個踉蹌,正好給了後面倭人機會,倭人的長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他身體,這時眾人腳下的大船已經承受不住海水的灌入,整個船身豎立起來沉向海底,所有人來不及逃走全都被捲入了海中,轉瞬間海面上重新恢復了平靜,只有幾塊殘破的木板在海上漂浮。
  
  倭船上的人都看愣了,大周那強悍的武將終於被他們殺死。
  
  他們片刻之後沸騰著歡呼起來,彷彿忘記了大周的援軍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
  
  ……
  
  「安義侯的船沉了,他們帶去的人沒一個活著回來。」
  
  聽到副將的稟告,常州總兵臉上露出笑容,真的死了,就這樣被倭人殺了,想到這裡常州總兵故意咳嗽一聲,臉上浮起悲痛:「可憐了侯爺和將士為大周捐軀,我已經竭力營救,沒想到海上氣候變化萬千,昨晚狂風驟雨,無論誰的船隻都無法下海,今天一早就收到這樣讓人悲痛的消息,真是……要心痛死我了。」
  
  倭人殺了安義侯,接下來該是他出場的時候。
  
  有句話說的好,哀兵必勝。
  
  常州總兵道:「傳我軍令,立即點兵,我們要去為安義侯報仇。」
  
  「總兵不必著急,」蘇紈的聲音響起,「我也是剛剛聽說安義侯不幸戰死……我們是該替侯爺報仇,但大周的百姓最為重要,我派出的斥候打探到消息,知道倭人主力在何處,擒賊先擒王,我們就趁倭人不備攻過去,打倭人一個措手不及。」
  
  常州總兵一喜:「既然如此,不能貽誤軍情,我們立即就出發,駙馬爺您就留在這裡督軍,總要有人主持大局。」
  
  蘇紈搖搖頭:「我想親自帶兵前往。」
  
  常州總兵愣住:「您這是……」
  
  蘇紈嘆口氣:「安義侯陣亡,出了這樣的事,不能再有半點的閃失,既然是我手下斥候傳來的消息,我就跟著前往探聽虛實,萬一出了差錯,常州還有總兵坐鎮。」
  
  「不可啊,」常州總兵一臉焦急,「您若是出了閃失……卑職可真是擔待不起。」
  
  「這樣好了,」蘇紈看向常州總兵,「若是有問題,我發訊號,你立即派援軍前來。」
  
  常州總兵見蘇紈已經拿定注意,也不敢再相勸只得應允。
  
  等到蘇紈離開,常州總兵臉上露出笑容,他已經在總兵官這位置上做了多年,如今也該挪一挪。
  
  副將上前道:「駙馬爺這樣也不知能否取勝。」
  
  「自然能,」常州總兵道,「駙馬爺這樣急著出手,想必是要去搶戰功,即便他鎩羽而歸,也要依靠我出兵援助,無論如何我都攀上了長公主府,還怕將來仕途不順?
  
  我可不像那安義侯,搭上一條性命不說,還要抗下所有罪名,做官到了他這個份上……還真是悲哀。」
  
  ……
  
  常州水師本就已經集結完畢,蘇紈登船後不久,戰船就一路向前。
  
  蘇紈坐在船艙中看手中的輿圖,他安排的那些倭人今日也會上岸直奔江陰而去,主持大局的常州總兵逃不了罪責,而他一介文生,卻為了大周的百姓親自帶兵上陣,聖上聽說這樣的情形,心中自然會有個思量,不會將華陽的死怪在他頭上,相反的他們還會共同悲痛,因為他們都是華陽的親人。
  
  即便是天子,也越不過這一關。
  
  蘇紈回到船艙裡與副將們商議應戰對策。
  
  「駙馬爺,不好了,倭船向這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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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39: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五章 扭轉

  不可能。
  
  蘇紈皺起眉頭看向副將們,他們此去攻擊倭人是要打倭人一個措手不及,倭人怎麼可能反倒迎上來。
  
  蘇紈沉聲道:「你可看清楚了?」
  
  副將點點頭:「千真萬確。」
  
  「多少條船?」蘇紈皺起眉頭再問。
  
  「很多,」副將道,「應該是倭人的主力船隊。」放眼望去一排排的大船氣勢洶洶而至,像是要決一死戰的模樣。
  
  「駙馬爺,您去看看。」
  
  蘇紈帶著將領大步走向船艙外,果然看到了倭人的大船,他的臉頓時沉下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昨日他的人還來稟告,一切都按計劃中的進行,不會出任何差錯。
  
  倭人平氏已經對他安排的傀儡言聽計從,只要他不發出命令,倭人的船隊只會等在哪裡,並且他們現在應該沉浸在殺掉安義侯的狂喜中。
  
  為什麼?
  
  「駙馬爺,我們要怎麼辦?」
  
  副將低聲問過去,方才在船艙中商議軍中大事,沒想到這位文質彬彬的駙馬爺會有一番見解,讓他們不得不欽佩。
  
  現在敵人到了面前,那些戰策就要隨之改變,想必駙馬爺也會有主意。
  
  蘇紈道:「先看看這些倭人到底要做什麼。」他始終不能相信,倭人會不聽他的號令,直接追上來。
  
  除非是那傀儡暴露了,真的是這樣,倭人必然要想方設法來對付他。
  
  事到如今已經不能躲開,必須迎頭上前,逃走只會讓軍中士氣大減。
  
  蘇紈穩住心神,他已經將整個常州握在手中,包括常州水師,如今他帶來的是水師所有精銳,就算與倭人針鋒相對也不會輸,只不過贏的沒有那麼輕鬆而已。
  
  「列陣,準備好火器,所有戰船備戰,等到倭船到了火器攻擊的範圍,立即盡全力攻擊,不要給倭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蘇紈立即吩咐下去。
  
  將軍、副將軍立即領命。
  
  蘇紈握住腰間佩劍,自從他謀算常州以來,所有可能會出現的情形都在他的思量範圍之內,自然想過如果計策失敗,需要直面倭人該怎麼辦。
  
  他讀了許多兵書,如今也該派上用場。
  
  雙方火器交戰,他們帶了足夠的炮彈,他們的船也比倭人的要更堅固,人手也比倭人的要多,這根本就該是一場勝仗。
  
  旁邊的副將一臉自信:「駙馬爺放心,那佛郎機大炮及不上我們的大將軍,那些蠻夷大炮不過就是擺設,您就看著吧,很快我們就會將他們打退。」
  
  蘇紈很快後悔了,百密一疏,他應該在此之前試試那佛郎機大炮,至少瞭解這袍到底能打多遠,也就不至於聽了那副將的話,如此的大意,大周的大將軍沒有開幾炮,就被佛郎機擊中了戰船,然後戰船上的士兵爭相逃跑,一切就發生在蘇紈眼前。
  
  之前蘇紈還覺得常州總兵十分貼心,如果不是總兵官識時務,他如何能如此順利。
  
  安義侯陣亡了,就相當於拿掉了他心頭唯一的釘子。
  
  可現在他開始明白為何先皇如此珍惜朝中那些立下赫赫戰功的武將,安義侯帶著幾百人,在倭人戰火之中支撐許久,而他們不過眨眼功夫立即敗下陣來。
  
  等這次得勝而歸,他會將那沒用的常州總兵撤職查辦。
  
  哀嚎聲四起,前面的船大敗而歸,竟然沒有戰船敢再出戰。
  
  「命他們迎戰。」
  
  在蘇紈的指揮下,又有三條戰船一同迎上倭人,不過這次也難逃方才的結果,船上的水師越是慌亂,那炮彈越是打空,三條船竟然對付不了倭人的一條戰船。
  
  平石章看到遠處的「蘇」字大旗,表情萬分的猙獰,這就是那位大周長公主駙馬爺,如果他們沒有發現白龍王的秘密,看樣子就要被這位駙馬爺當成盤中餐了。
  
  「武士們,我們要報復,讓周人以後見到我們都要顫抖,將大周的戰船全都擊落,有人跳船逃走,全都用蒼山船去截殺。」
  
  「快逃啊!」
  
  眼見著倭人攻上船,常州水師爭先恐後地要放下小船逃走,然而他們剛剛坐上船,就有幾個蛙人合力將船推翻,接下來就是海中的屠殺。
  
  那些平日裡倦怠久了的官兵,支持不了多久就被人割斷了喉嚨。
  
  再這樣打下去,他們只會輸的更慘,而且倭人已經慢慢地包圍過來。
  
  「駙馬爺,我們先撤吧,現在不走恐怕一會兒就來不及了。」副將一臉的慌張,沒想到倭人竟然這樣的厲害。
  
  不能耽擱了,留下性命最要緊。
  
  蘇紈眼見取勝無望,在堅持下去也是沒有任何用處:「先撤回去再做計較。」
  
  這就對了,副將鬆了口氣,吩咐將士:「留下幾艘船阻攔那些倭人,剩下的人保護駙馬爺離開。」
  
  蘇紈剛要回到船艙,只聽到頭頂一陣響動。
  
  「駙馬小心。」副將上前將蘇紈撲倒在地,一波彈丸撞在大船上。
  
  「是倭船靠過來了,他們手中的火銃……」副將還沒有說完話,炮彈落在了大船前。
  
  「轟」地一聲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副將扶起蘇紈:「倭人瘋了,駙馬快走!」
  
  「有倭人上船了。」又有人喊了一聲。
  
  不知什麼時候倭人的蛙人悄悄到了大船旁,方才趁著炮火齊發,藉助身上的抓鉤登上船來。
  
  大船上立即處處都是廝殺聲。
  
  「駙馬爺,我們悄悄登小船走吧!」
  
  蘇紈眼看著身邊的人被倭人殺死,那些倭人就像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即便被砍掉了手臂還依舊緊緊地追上來。
  
  蘇紈從來沒有學過拳腳,手中的長劍不過是擺設,輕易就被倭人挑掉。
  
  一隻小船被放下海,副將扶著狼狽的蘇紈上船,小船慢慢地向前划去,蘇紈望著大周的船隊,眨眼功夫就被他葬送在那裡。
  
  「駙馬爺別急,等他們擺脫了倭人就會來接我們,我們很快就能坐上大船離開。」
  
  小船在海上搖搖晃晃,彷彿一個大浪打來,就會將他們掀翻。
  
  現在逃離不過是權宜之計,他們還會東山再起,蘇紈緊緊地攥著手,避免讓自己因此驚慌失措。
  
  船划得越來越遠,遠處的船隊卻沒有追上來。
  
  蘇紈剛準備去查看。
  
  「嗚嗚嗚」號角聲從大周船上傳來。
  
  緊接著那面寫著「蘇」字的大旗落下,升起一面新的旗幟,旗子迎風飄揚,大大的「宋」字格外的耀眼。
  
  隱約能聽到船上有人在喊話。
  
  因為相隔的有些距離,蘇紈聽得不真切,他轉頭看向副將:「他們在說什麼?」
  
  副將吞咽一口半晌才顫聲道:「他們說,宋大人有令,死戰者撫恤,逃離者格殺勿論,駙馬爺,船隊……已經被泉州水師的宋大人接手了,我們……我們如今該怎麼辦?」
  
  副將話音剛落,就看到有兩艘小船向他們這邊追來。
  
  「是倭人,」副將驚慌失措,「倭人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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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真的是他

  蘇紈望著宋成暄的大旗發怔,眼前的挫敗絕不是偶然,他是被人暗中算計了,想到這裡他胸口一陣疼痛。
  
  就在他將要達成一切的時候,有人悄悄地謀劃,在關鍵時刻將他一把推了下去。
  
  悲憤、仇恨油然而生,蘇紈整張臉都扭曲起來,那害他的人是誰?徐大小姐和華陽嗎?
  
  早知道他應該果決下手,殺掉華陽,也就不會有眼前的麻煩。
  
  副將道:「駙馬爺,我們怎麼辦?」
  
  蘇紈還是很快就冷靜下來:「發訊號,讓總兵的援軍來接應。」
  
  幾支火箭重上天,然後就是在倭人眼皮底下的逃亡。
  
  蘇紈緊緊地盯著大周的船隊,他離開時已經有七八艘戰船被倭人的火器擊中,還有三四艘戰船被倭人攻佔,海水中到處都是爭先逃竄的將領,即便現在宋成暄去了真的就能扭轉戰局?
  
  他不相信。
  
  常州水師已經從內裡崩壞,經過方才一戰倭人已經殺紅了眼,宋成暄定然會吃敗仗,最好再將泉州也賠進去,死的人越多越好,這樣才能證明他下令撤軍是正確的,宋成暄臨戰奪帥旗,在軍中是死罪,等回到岸上,他在報這一箭之仇。
  
  蘇紈期盼著倭人的大炮聲再度響起來。
  
  「砰砰砰砰」硝煙再次在海上瀰漫,彷彿是在迎合蘇紈的思量。
  
  蘇紈看向奮力划船的護衛:「只要能平安離開這裡,以後你們都會有個好前程。」他不能死,對他來說這只是小小的磨難,他定然會順利度過。
  
  ……
  
  海上飄蕩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宋成暄沉著眼睛站在船上,看那些在海中掙扎著要活命的逃兵。
  
  「殺了。」他一聲令下,幾個黑衣人立即跳入海中,很快海面上恢復了平靜。
  
  這樣的方法顯然是有用的,再也沒有人敢棄船逃竄。
  
  宋成暄看向趙統:「倭人現在裝配的佛郎機,與普通的佛郎機炮有些區別,他們現在用的大炮,炮筒長四五尺,比佛郎機大船上的炮要短一些。
  
  佛郎機商賈狡猾,為了能讓倭人大船小船都裝載火炮,有意讓火炮變得輕便,普通的佛郎機發出的鉛彈大約十兩,他們縮短了炮筒,必然要縮小敞口,鉛彈也只能用到六兩。
  
  雖然這樣連珠發出,表面上威勢十足,其實殺傷力不強,所以安義侯的船隊才能在重炮攻擊下堅持那麼久。
  
  而且那炮管壁薄,用的太過頻繁會容易炸開,倭人才用火器,不懂得這些,很容易會失誤,一旦出現差錯,他們就會對這種陌生的火器心生懷疑,一旦他們改用弓弩,」
  
  趙統聽了明白:「您的意思是……」
  
  宋成暄道:「命戰船分別從正前方、兩側向倭船進攻,無論遭遇多大的火力攔截都只能不停地向前行駛,不准停船或是退縮,除非船被擊沉,只要有船隻成功靠上去,後面進攻的船隻就會信心大增,你將泉州的人分佈各個船上,遇見逃兵格殺勿論,出發之前將所有人名都記入軍功錄,從前他們消極怠戰之過一筆勾銷,我們必然戰勝倭人,即便陣亡他們都會有軍功在身,福及家人。
  
  如今我是此戰主將,讓他們認好主將戰船,此船隻進不退,與他們共存亡。」
  
  趙統彎腰聽令,船上那些泉州跟來的將士紛紛被鼓舞,上前向宋成暄行禮:「我等定不辱命。」
  
  趙統帶著人離開,躲在角落裡的副將們面面相覷,駙馬爺已經逃走,沒有人能夠主持大局,他們這些人若是也這樣離開,回去之後也會身擔罪責,再說……
  
  副將們看向宋大人,宋大人的威名東南水師都知曉,此人勇猛、果決,聲明已經漸超泉州薛總兵,不過在那之前也只是聽聞,如今一見只覺得更勝傳言,這麼快就穩住了局面,並且迅速定下戰策。
  
  而從始到終,宋大人目光深沉地望著前方,不曾多看他們一眼,彷彿他們已經是沒用的死人,若他們還是這樣膽怯,恐怕回去之後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副將們正在思量,宋成暄輕拂身邊的佩劍,轉過頭來,眾人只見他目光深沉,一雙眼眸如黑夜繁星,迫人的殺氣也迎面襲來。
  
  幾個副將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如果宋大人向他們拔劍,他們可能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也許還會被冠上臨陣叛變的罪名,與其這樣窩囊的死,倒不如為國一戰,奮力殺敵就算無功也是無過。
  
  「大人,」其中一個副將上前,「我等聽大人差遣,請大人下令,不求立下軍功,只願能將功折罪。」
  
  宋成暄道:「你們各領一艘船,靜候待命。」
  
  副將應了一聲就要退去。
  
  「大周水師沒有逃兵。」
  
  冷冷的聲音傳來,副將們立即應承。
  
  ……
  
  江陰城內。
  
  田大小姐哄睡了孩子,走進了書房中。
  
  少女正看著手中的書出神。
  
  「是不是擔憂侯爺。」田大小姐低聲道。
  
  徐清歡點點頭,父親已經多年沒有帶兵,他們好像也習慣了一家人時常在一起,雖說她從京城一路到了常州,心中有了準備,可事到臨頭還是有些不適應,莫名的感覺到憂慮,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會有消息傳來。
  
  「別擔心,」田大小姐低聲道,「侯爺定然會平安。」
  
  「你呢,」徐清歡道,「你害怕嗎?」
  
  「不怕,」田大小姐輕聲道,「我怕的已經過去了。」很快一切都會結束,只是希望這次最後一次見到那人。
  
  田大小姐話音剛落只聽外面的雷叔道:「大小姐,那些人來了。」
  
  也許是勝利在望,蘇紈這樣急著動手,甚至沒有讓人仔細來盤查,又或許這位田大小姐的確是他的心疾。
  
  抓到了這些人,蘇紈也就無法脫身了。
  
  ……
  
  倭人按著手中的輿圖果然順利登岸,江陰城雖有守軍,但管束並不嚴格,他們喬裝打扮就混進了城內。
  
  如果不是白龍王交代好了先要對付一處大宅裡的人,他們早就按捺不住向那些周人動手了。
  
  幾條人影接近了眼前的大宅,探看了周圍的環境之後,他們找到了一處矮牆,然後縱身躍了進去。
  
  搶光這裡的珍寶,殺光人之後將這宅院付之一炬,然後這座城也會亂起來,他們等在城外的人手趁機進攻,讓這座城的周人徹底嘗嘗他們的厲害。
  
  人影聚集在庭院之中,面前那正屋就是這宅院主人住處,他們自然要先去那裡,拿定了主意之後,幾個人向大屋靠去,就當他們的手碰觸到屋門的那一刻,屋子的燈忽然亮起,緊接著腳步聲傳來,穿著甲胄的士兵和護衛從黑暗中走出,他們點燃手中的火把將四周照得如同白晝。
  
  就在不遠處的亭子中,一個頭戴冪籬的女子站在那裡,看到眼前這一幕,她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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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良緣

  在院子裡的倭人顯然知道上當,轉身就要逃走。
  
  「來了還想逃,」徐青安抽出腰間的長劍,「鬼鬼祟祟想要做什麼?現在讓小爺教教你們如何做人。」
  
  父親和那人都上陣殺敵去了,他在這裡日思夜想,輾轉難眠,終於等到了這幾個小崽子,他滿肚子的邪火終於有地方發放,剛剛學來的一招致勝,正好用在倭人身上,把他們屁股摔成八瓣。
  
  徐青安想到這裡,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張真人,張真人會意,兩個人非常有默契地帶著護衛一起揉身上前。
  
  這些倭人都是身手極好的武士,若是在毫不知情時被他們偷襲必然損失慘重,現在被人裡裡外外地圍住卻依舊面露凶光,可見這些人平日裡都是殺人不眨眼。
  
  亭子裡的女子凝視著這些,半晌才道:「看來他是真的要置我於死地。」說著她將頭上的冪籬摘下來露出華陽長公主有些憔悴的面容。
  
  微風吹過華陽長公主的衣衫,如今夏日她卻覺得有些涼意。
  
  管事上前稟告:「倭人有一種死士,接到了家主的命令前來殺人,若是做不到他們就會自戕,如今這些人進入我們的圈套,自然不會讓他們掙脫,只不過想要審出口供不太容易。」
  
  華陽長公主貌似神情平淡:「審不審已經不重要,確定他們是倭人,身上有輿圖就足夠了,而且單獨放倭人前來未免太過冒險,應該有人暗中盯著這些倭人……」
  
  華陽長公主沒有繼續說下去,護衛卻已經明白,暗中盯著倭人的是駙馬的心腹,將這些心腹抓到,駙馬也就……
  
  管事不願意相信,這些都是駙馬的手筆,徐大小姐讓人送信前來時,透露出對駙馬的懷疑,長公主將他叫來詢問,他還覺得這位安義侯大小姐恐怕弄錯了,他還勸說長公主不要焦心,可長公主覺得此事事關重大,不能在京中這樣等下去,一定要來常州看看情況。
  
  到了常州之後,面臨的卻是這樣的情形,長公主此時此刻定然十分難過。
  
  華陽長公主道:「長史跟著駙馬一起前來,到現在也沒有給我送任何消息,想必已經被駙馬收買,不要讓他死了,我有許多話要問他。」
  
  管事應了一聲,華陽長公主讓人服侍著走出亭子,一路到了後院的書房中。
  
  那裡佈置好了弓箭手,那些倭人若是闖到這裡,立即就會被射成篩子。
  
  徐清歡迎出來向華陽長公主行禮。
  
  「起來吧,」華陽道,「我們進屋說話。」
  
  兩個人走進屋子,華陽長公主坐下來,她垂著眼睛不知在思量些什麼,徐清歡知道長公主在回想與駙馬爺的過往。
  
  突然發現枕邊人的另一張面孔如此猙獰,無論是誰都很難接受,華陽長公主畢竟經過太多事,能夠保持表面上的平靜已是十分難得。
  
  華陽長公主抿了一口茶才道:「第一次見到他時,是在榮平縣主家中。
  
  那時候父皇寵溺我,讓我去縣主家中做客,因為沒有多少人知曉我的身份,那段日子我倒是過的無拘無束,有一次太過貪玩在園子裡時間久了,中了暑氣,下人扶著我坐在陰涼處等人請郎中來,就被他看出了蹊蹺,遣人送了一碗解暑湯。
  
  我身邊的人對這種來歷不明的藥石不放心,於是找了藉口推脫放在了一旁沒有去喝,這件事多少有些折損他的顏面,然而他彷彿並不在意,根本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再次見到他,他還是那般的模樣,對一切看起來都很隨意,那些富貴、榮辱在他眼中如同雲煙,他的模樣不出眾,家世更加平凡,可他的日子卻過的比我逍遙自在,若是一切都這樣恬淡該多快活。
  
  我從出生之後就一直在宮中,身邊的人要麼阿諛奉承,要麼話語間暗藏機鋒,很難與誰能夠這樣直率、坦誠的相處,這樣過了許久,有一陣子他忽然沒有前來,我才發現心中是如此的失落。
  
  我以向他借閱醫書為由約他相見,發現他整個人清瘦許多,詢問他才知,他大伯主張分家,家中鬧得雞犬不寧,他忙著勸慰父親、母親,我問他可爭到了些什麼?那時我竟然心生不平想要為他籌謀。
  
  他卻一笑了之,說家人之間爭奪,從來沒有誰能贏,即便得了好處又如何?傷及的都是最親近的人,那些東西遠不及親人之間的情份。」
  
  說到這裡華陽長公主目光深遠:「生於帝王家,從小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然而也有許多東西永遠也得不到,就是那時我對他有了傾慕之情。
  
  大約是看到了外面的繁華,回到宮中之後愈發無法忍受那枯燥、充滿爭鬥的生活,加之心中懷著對他的思念,我就一病不起,父皇一眼就看出我心中的思量,詢問我身邊的奴婢,從而知曉了他。
  
  我記得那天父皇下了朝,召我去書房說話,父皇問我是否有意嫁給他,我……心中莫名歡喜,從來沒想過父皇能夠應允,畢竟他的家世著實難以與皇家般配。」
  
  華陽說著看向徐清歡:「你也是女兒,應該可以明白父親的愛護之意。」
  
  徐清歡點頭:「先皇是想讓您儘可能像尋常女子那般生活。」
  
  華陽長公主嘆了口氣:「也是我的錯,我與駙馬獨處多次,知曉他尚未婚配,卻從來沒問過他是否有婚約。
  
  後來我知曉他與田大小姐已經定了婚期……那時父皇已經命禮部擬旨,我心中難過,卻不想因此讓他怨懟,於是約他見面想問個清楚,若他不願,我也可以想方設法讓父親收回成命。
  
  這時蘇紈父親卻出了事。」
  
  徐清歡聽田大小姐說起過這些,抬起頭來看向華陽長公主:「蘇老太爺是真的用錯了藥吧。」先皇真的有意拿捏蘇家,有千萬種方法,蘇老太爺不過一個太醫,想要對付他太過容易,何必用當今皇上身邊人的性命去換,當日她聽田大小姐說及此處,心中就懷疑蘇紈是故意暗示田大小姐,蘇家被皇室拿捏,若不從命就會大禍臨頭。
  
  倒是華陽長公主為了救出蘇老太爺,不惜動用與皇上姐弟之情。
  
  華陽長公主道:「這樁事過後,田大小姐生了痘瘡因此病故了,我們的親事也就定了下來。
  
  或許是這些事,讓他改變了心性,以至於變成這個模樣。」
  
  「不對,」徐清歡搖頭,「這世上最難看透的是人心,您在縣主家時,駙馬爺沒有提起自己的婚事,您焉知他不是故意迴避。」
  
  華陽長公主沉默,半晌她才又啞聲道:「我也許從來就沒有看清過他,我與他從來就不是一樁良緣。」
  
  「公主,人都抓住了。」
  
  聽到管事的稟告,華陽長公主眼睛中一閃哀傷:「接下來,我們要去看他了吧,我只希望他……還沒有完全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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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40: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八章 殺妻

  蘇紈很是狼狽,他身後的倭人,不但窮追不捨,而且找到機會就會射出箭矢,他們在逃命之餘還要躲避這些利器的侵襲,護衛一刻不能停歇地划船,明顯已經體力不支,就在他們將要堅持不下去的時,終於看到了掛著常州水師旗子的大船。
  
  「駙馬爺,是總兵,總兵大人來了。」
  
  蘇紈抿了抿乾裂的嘴唇,挺直脊背,擺出皇親國戚的威儀,只有這樣才能震懾住常州總兵。
  
  常州總兵發現了蘇紈,立即趕過來吩咐:「快,救駙馬爺。」
  
  蘇紈眼看著大周將士前來營救,他不禁鬆了口氣,身上一放鬆,眼前頓時發黑,差點就暈厥在那裡。
  
  常州將士七手八腳將蘇紈扶上大船。
  
  「駙馬爺,您沒事吧。」常州總兵驚慌地望著蘇紈,若是駙馬爺的性命丟在這裡,他恐怕也要活不成。
  
  蘇紈睜開了眼睛。
  
  常州總兵立即上前親自侍奉蘇紈喝了些水,然後心疼地道:「駙馬爺為了大周百姓真是盡心竭力,即便是這樣的結果,也不怪駙馬爺。
  
  卑職方才看了,這些倭人該是傾巢而出,帶著倭國所有的精銳前來,倒不是說他們有多厲害,我們常州水師本也有一戰之力,可惜在安義侯一戰上耗費太多,已經是強弩之末,若不是有報國之心,誰能硬著頭皮出戰,您這樣作為讓我們武將都要汗顏。」
  
  蘇紈只看到常州總兵口沫橫飛,他耳朵是一陣嗡鳴聲,恨不得一巴掌甩在常州總兵的臉上,真是一個廢物,他之前還覺得這樣的奉承十分受聽,現在只覺得刺耳。
  
  安義侯帶了多少人?他帶了多少人出戰,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他的確實要汗顏,之前的思量就在對戰那一刻全都土崩瓦解,轉眼之間潰不成軍,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要的是威風凜凜,讓所有人真心臣服。
  
  蘇紈踉蹌地站起身吩咐常州總兵:「追過去,看看戰況。」不去看看他難以心安,謀劃多年,他付出了什麼誰能知曉?整日裡在長公主面前俯首貼耳,卑賤至極卻只換來片刻的威勢。
  
  宋成暄輸了則以,萬一打了勝仗,那他真就是為他人做嫁衣。
  
  「駙馬爺,」常州總兵驚詫,「我們不該去了啊。」已經折損那麼多人手,他們還要過去是要送死嗎?
  
  他們應該退回大周再做計較,否則奔赴到那裡定然被人守株待兔。
  
  蘇紈冷冷地看了常州總兵一眼:「你害怕了?」
  
  「不....不是...」常州總兵立即否認。
  
  蘇紈道:「宋成暄為何會在這裡?你不是說泉州的薛沉說了,他們只會留在近海嗎?」
  
  常州總兵睜大了眼睛:「駙馬爺您再說一遍,泉州的人怎麼了?」
  
  「宋成暄接管了我帶來的兵馬,」蘇紈胸口彷彿被重擊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是誰讓他前來的?薛沉還是你?」
  
  常州總兵立即道:「自然不是卑職的安排,大膽薛沉竟然擅自出兵。」一個小小的武將臨陣奪權,這宋成暄是哪裡來的膽子,他應該帶人前去抓這個亂臣賊子,以示他常州總兵的威風。
  
  思量到這裡,常州總兵正要說話。
  
  「又有船被火炮擊中了。」身邊副將呼喊一聲。
  
  常州總兵立即抬起頭來,只見大周水師和倭人交戰之處起了熊熊火光。
  
  就算相隔甚遠,他也能感覺到前方戰事的慘烈。
  
  常州總兵咬牙,若是他現在前去,必然就會成主將,眼前這場戰事已經毫無希望,他不能將這燙手的山芋接到自己手中。
  
  「駙馬爺,前方危險,我們為國捐軀也就罷了,您可不行啊,上面再三叮囑要卑職保護您的安全,卑職必須先將您護送回去。」
  
  常州總兵不等蘇紈再說話,立即吩咐:「快,立即調轉船頭,我們回去。」
  
  蘇紈氣息一亂忍不住咳嗽起來,常州總兵如此膽小如鼠,還沒交戰竟然就怕了倭人,不知為何他心中更加不安起來,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蘇紈轉頭去看那追擊他到此的倭人,那些人仍舊不肯放棄,彷彿正在等待再度出手的時機,按理說看到大周的援軍,倭人就該立即逃竄,他們仍舊緊緊跟隨是因為什麼?今日所有的事都透著蹊蹺。
  
  「將他們的船轟沉。」
  
  隨著常州總兵的下令,戰船上火炮齊發,一陣轟炸過後,倭人的小船消失在海面上。
  
  「駙馬爺,放心吧,」常州總兵笑著道,「我們平安上岸之後再做計較。」
  
  倭人已經不見了,可蘇紈緊皺的眉頭卻沒有鬆開,因為方才他聽到倭人站在船上呼喊,他們喊的是:白龍王。
  
  難道是因為尊崇白龍王所以在大戰時喊出白龍王的名號,蘇紈閉上眼睛,想要理清腦子裡煩雜的思緒。
  
  好在大船一直向前馳去,路上平平安安沒有半點的異樣。
  
  「駙馬爺,我們很快就能登岸了。」常州總兵上前稟告。
  
  蘇紈站起身,放眼望去都是大周的江山。
  
  常州,該屬於他,他會將蘇家搬遷到這裡,讓蘇家成為東南的大族,他不會輸,他只要稍作喘息就可以捲土重來。
  
  下了船,蘇紈的雙腳踏在地上還有些不適應,好半天他才穩住身形,忽然他想到了江陰的長公主。
  
  也不知那些倭人有沒有得手。
  
  「岸上怎麼樣?」蘇紈立即問過去。
  
  常州總兵立即道:「駙馬爺放心,一切太平,我們嚴加防範必然不能讓倭人踏入大周的土地。」
  
  怎麼會沒有異樣。
  
  蘇紈的頭髮垂在額邊,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狼狽,他垂著頭,目光不停地閃爍,一定有問題,長史向他稟告那些倭人已經登岸,如果倭人已經順利殺了華陽,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
  
  「出事了,出事了,駙馬爺,大人....」副將跌跌撞撞上前,「江陰發現了倭人,他們騙過了守城將士混進城內,昨天夜裡侵入了一處大宅,殺了許多人。」
  
  「什麼?」常州總兵驚在那裡,「地方守備在做什麼,那些倭人哪裡去了。」
  
  「守備帶著人抓捕倭人,那些倭人見無法逃脫全都自戕了。」
  
  副將剛剛說完這些。
  
  蘇紈抬起頭,看到長史一臉蒼白地走過來:「駙馬爺,您快去看看吧,昨日倭人殺的人可能是長公主。」
  
  蘇紈腳下踉蹌彷彿要暈厥過去,長史急忙上前攙扶,蘇紈緊緊地拉住長史的衣襟:「你說什麼?為何....公主,公主怎麼會來這裡。」
  
  長史不停地搖頭:「屬下也不知....您去看看吧....我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常州總兵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他怔怔地望著蘇紈上了馬車,那馬車在他面前絕塵而去,他這才回過神來:「快....快備馬,我要去看看。」
  
  蘇紈坐在馬車中,此時此刻他那悲傷的神情已經從臉上淡去:「到底怎麼樣了?」
  
  長史垂頭稟告道:「公主歿了,其餘人也已經清理乾淨,剩下了田氏暫時關押起來,還沒見到田氏的孩子。」
  
  「做的好,」蘇紈道,「接下來我要寫奏摺稟告皇上,請朝廷派出援軍隨我去為公主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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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40: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九章 畜生本色

  蘇紈帶著人一路到了江陰,江陰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亂成一團,但是能看到衙門的人在街面上來來往往。
  
  華陽長公主住的那處大宅離城門不遠,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到。
  
  「等一等。」蘇紈忽然開口。
  
  長史略微緊張地攥了攥手,不過他很快變得平靜下來,抬起頭道:「駙馬爺不去大宅嗎?」
  
  蘇紈看向馬車外:「田氏那賤人在何處?先去見她。」
  
  長史應了一聲,立即讓趕車的人調轉方向。
  
  ……
  
  田大小姐坐在屋子裡,屋門和窗子都緊緊地關著,將陽光隔絕在外,方桌上放著一盞油燈,田大小姐望著面前的那盞燈,燈光映在她的臉上,此時此刻她一雙眼睛顯得如此平靜。
  
  門終於被人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田大小姐抬起頭看向那人,那人漸漸地走進,終於兩個人四目相對,田大小姐清晰地在那人眼睛中看到了驚詫的神情。
  
  蘇紈難以置信地看著田氏臉上的疤痕,半晌才道:「我好好待你,你卻將自己折騰的這般模樣。」
  
  他的眼睛狠厲,表情有些扭曲,與往日的溫煦十分不同,看著讓人膽寒,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時她心中說不出的害怕,可現在她卻早就已經適應。
  
  蘇紈額頭上青筋浮動,好半天他才壓制住對眼前女子的憤怒:「你自己已經如此,何必讓孩子跟著你受苦,我們的孩子呢?」
  
  蘇紈的神情比方才溫煦許多:「說吧,我會將他帶走,好好對他,我還沒有孩子,他是我的長子。」
  
  田大小姐依舊沉默不語。
  
  蘇紈坐下來,看著眼前如同鬼魅般的田氏,他好像有些憐憫,他伸出手落在了田大小姐頭頂。
  
  田大小姐頓時一陣瑟縮。
  
  「別怕,」他放輕語調慢慢地道,「我聽到你的消息之後就趕了回來,你應該知曉我這些年都在找你,我心中掛念著你們母子,我曾答應過會善待你……可惜許多事並非我能一力扭轉,我不是要打你,我只是對自己很失望。
  
  失望我沒能推掉與長公主的婚事,更沒有保護好你,這麼多年你該是明白我的,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從來無心這些富貴榮華,只是想要過平靜的日子,可惜……老天與我們開了這樣一個玩笑,我常常悔不當初,若是當年再多堅持一下,或許就不是如今的結果。
  
  茜娘,看著你變成這般模樣,我心中真是難過……」
  
  蘇紈的話還沒說完,田大小姐彷彿顫抖的更加厲害。
  
  蘇紈仔細地看過去想要再田大小姐眼睛中看到淚痕,田氏就是這樣,每當他提起往事,她都會泣不成聲。
  
  女人最脆弱的時候,容易相信別人,尤其那個人是她的夫君,她孩子的父親,很快田氏就會將孩子的下落告訴他。
  
  蘇紈剛想到這裡,田大小姐果然抖動的更加劇烈,她肩膀抽了兩下,然後臉向一旁別開彎腰吐出了一堆汙穢。
  
  伴隨著嘔吐是田大小姐的笑聲,彷彿已經變得癲狂。
  
  蘇紈徹底愣在那裡,他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個模樣。
  
  田大小姐笑得眼淚都淌出來:「蘇紈,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我不惜將臉變成這個樣子,就是怕被你找到,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讓我覺得噁心,我從前是瞎了眼,才以為你是個可以託付終生的良人。」
  
  蘇紈沉下臉來,他目光冰冷,面容扭曲,望著笑得癲狂的田氏,只覺得尊嚴被眼前這個賤女人冒犯,他恨不得立即伸出手捏斷田氏的脖頸。
  
  「咚咚咚」田氏晃動著手中的小鼓,她望著蘇紈:「你想知道我們的孩子在哪裡嗎?不如公平一點,你告訴我實話,我也告訴你實話,否則……你就算打死我,也休想從我嘴中聽到一個字。」
  
  蘇紈望著那面小鼓,目光更加深沉,勉強壓住心頭的火氣:「你想知道什麼?」
  
  田大小姐抬起頭,眼睛中彷彿有淚光:「我兄嫂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下的手。」
  
  蘇紈聽得這話轉頭看了一眼長史,長史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屋子裡沒有了旁人,蘇紈放鬆地靠在椅子中,伸出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他抬起眼睛,表情變得坦然而赤誠,素白的手指輕輕交叉,他長相十分的尋常,一雙眼睛卻無比的澄凈,彷彿永遠都不會在人前說假話,更不會有傷人之心。
  
  「是,」蘇紈回答的很是乾脆,「你那哥哥莽撞的很,遇到事從來不會前思後想,將你接回去,只會害了田氏一族,你詐死被人知曉了會如何?那可是欺君之罪。」
  
  「犯了欺君之罪的人是你,」田大小姐眼淚滑落下來,掉在她的手背上,「是你為了尚公主假稱我病死,偷偷地將我藏起來做你的外室,你是怕田家擋了你的前程,沒想到我哥哥一番話卻引來殺身之禍,都是因為我們田家輕信了你。
  
  我父母呢?可也是你下的手?」
  
  蘇紈微微皺起眉頭,眼前這個女人已經讓他沒有了耐心,他還有許多大事要處置,不能一直被她牽絆在這裡:「是,兩個人已經重病纏身,我送他們一程,讓他們免受痛楚。」
  
  說完這些,蘇紈道:「你還有什麼想問?到現在你還不明白,你們田家不過是個鄉紳,我能庇護你們,你們應該感恩戴德,你們卻處處給我添麻煩,你妄想做我的正妻,卻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若不是你對我百般誘惑,我怎會留你做外室,不守本分、不知廉恥的女子,落得這般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害死了你的兄嫂、父母,又將自己變成這個模樣,還要害你的親生骨肉不成?不要再以這個面目讓他蒙羞,我將他帶走之後會給他一個尊貴的身份,讓他將來讀書入仕……」
  
  「咯咯咯,」田氏彷彿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你尚且在長公主裙下苟延殘喘,他日公主厭棄了你,你就會被趕出長公主府,你有什麼權利說這種話,又有什麼東西真正是你的?
  
  你們蘇家也要靠著長公主才能度日,沒有長公主蘇老太爺早就入獄,你說不得只是個走街串巷的鈴醫。」
  
  蘇紈終於完全被激怒,他惡狠狠地看著田氏:「賤人,你以為我真的願意要你生下的賤種,你和你的兒子已經沒有了機會,至於公主……你很快就要去見她。」
  
  田大小姐聽到這話彷彿怔愣住:「你說什麼?公主在哪裡?你不怕公主知曉你做的那些事。」
  
  蘇紈揚起嘴角,露出冷漠的笑容:「一個死人,還有什麼可怕。」
  
  蘇紈拍了拍手,長史立即走進門,長史抽出手中的匕首向田大小姐走去,不顧田大小姐掙扎,一刀就刺向田大小姐的胸口,田大小姐瞪大了眼睛,整個身體漸漸軟下來。
  
  蘇紈看著田氏那雙還沒有完全變成死灰色的眼眸:「到現在你也不知道,你面前的是什麼人,這大好的河山,總會有我的一份,常州、蘇州乃至南直隸都會在我手中,我才是真正的王,絕不是靠著裙帶上位的駙馬。」
  
  安義侯死了,長公主死了,田氏也死了,與他作對的人都要死。
  
  田大小姐的身體向地上滑去,蘇紈彎起了嘴角,就要轉身離開。
  
  忽然有一個聲音從黑暗中響起:「你再說一遍,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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