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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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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1 01:18: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緣起

  廣平侯夫人看著趙二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微微一笑:「天寒露重,你們兄妹身子都不好,回屋中歇著吧,既然有衙門的人在這裡,凡事自有他們來解決。」
  
  趙二爺臉上浮起失望的神情:「母親果然跟這些事有關,否則您定然會想方設法自證清白。」
  
  廣平侯夫人的頭微微揚起:「我是廣平侯夫人,廣平侯明媒正娶的妻室,」她目光微深,「當年侯爺將我救起之後,就對我說過,會護我一生。
  
  我感激侯爺,也暗下決心盡我所能的報答,這些年我們夫妻同心,就算外面人不知曉,你們應該心中有數,你們雖然不是我所生,你們也要喊我一聲母親,若是對我有懷疑只管將證據送官,但只要官府沒有將我問罪,你們就沒有資格來質問我。」
  
  幾句話說的鏗鏘有力。
  
  廣平侯夫人轉身就欲離去。
  
  「還有一樣重要的證據沒看,夫人怎能就這樣走了。」
  
  徐清歡說完看向孟凌雲。
  
  孟凌雲立即走到趙二爺身邊,伸出手討要趙二爺手中的髮簪。
  
  趙二爺疑惑地看了看徐清歡,這才將手中簪子交給孟凌雲。
  
  孟凌雲在手中掂量了半天,終於撬掉了簪上的一顆寶石,用力一抽,簪子變成兩截,簪頭是空心的,裡面有一張字條。
  
  展開之後上面寫了一個字:逃。
  
  廣平侯夫人眼皮一跳。
  
  徐清歡笑道:「夫人這字條是給那叛將所寫嗎?侯府那天捉拿賊人,夫人自知事情恐怕已經敗露,立即讓身邊的余媽媽傳遞消息出去,就是要那叛將逃離,誰知道這簪子被趙二爺拿走。
  
  余媽媽回去檢查盒子,發現簪子沒了,還以為那叛將得到了消息,沒想到正是這樣一個差錯,讓那叛將送了命。
  
  叛將死了之後,夫人開始懷疑這簪子的去向,終於發現了趙二爺在悄悄查你的身世,慌亂之中你別無他法,只得讓手下的人去殺鄒氏。」
  
  徐清歡話音剛落,外面響起一聲短促的哨音,過了片刻,只看到孫沖大步走進來,手裡抓著一隻灰色的鴿子。
  
  孫沖道:「哨子是宋大人從探子身上找到的,哨子響起,就引來了這隻信鴿,信鴿飛落在廣平侯夫人的馬車上。」
  
  徐清歡道:「這下夫人不能再否則這一切與你無關了吧?」
  
  廣平侯夫人靜靜地看著一切,方才那異樣的神情也漸漸消失殆盡,整個人變得極為冷漠。
  
  「這才是你真實的模樣,」徐清歡道,「我只是不明白,廣平侯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做?」
  
  「他如何待我?」廣平侯夫人道,「我全家都為他所殺,而我卻盡心儘力為他撫育兒女,現在看來這筆買賣並不划算。」
  
  趙慕微聽到這話一臉驚訝,廣平侯夫人那冷冰冰的目光讓她不禁顫慄。
  
  趙二爺整個人也變得更加的嚴肅,發抖的手洩露了他複雜的心情,對他來說無論真相是什麼,都絕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結果。
  
  「夫人這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徐清歡道,「你留在廣平侯府這些年沒少將消息送去朵甘思,所以廣平侯這些年在邊疆才無所建樹,多年的勞累加上舊傷的折磨,廣平侯身子每況愈下,只怕很快就會交出兵權,告老還鄉。
  
  最重要的是,你嫁給廣平侯多年一無所出,以至於廣平侯膝下只有兩子,趙二爺自幼不喜騎射,一心做個文士,能夠承繼廣平侯衣缽的只有世子爺,現在世子爺下落不明,與你嫁進侯府時相比,侯府已經衰敗了,你的目的已經達到,所以今晚冒險的舉動對你來說,成則錦上添花,毀了證據你將來還有機會安然無恙的脫身,敗也無所謂,反正你已經可以功成身退。」
  
  廣平侯夫人長吸一口氣:「徐大小姐這樣一說,我的心情好多了,沒錯,我就是這樣打算的。」
  
  徐清歡道:「夫人說全家都被廣平侯所殺,夫人來侯府是為了給家人復仇,那麼崔氏一族何其無辜?他們就該死嗎?」
  
  「那沒辦法,要想做大事就必然有死傷,」廣平侯夫人笑道,「我父親也是朵甘思布讓土司手下的將領,當年在邊疆守城,被廣平侯斬殺,我母親和弟弟也皆慘死,只剩下我一個人,土司見我美貌,讓我來誘惑廣平侯,於是殺死崔氏一族,我扮作了崔氏女……沒想到廣平侯納我為繼室,將老母和一雙稚子都交與我手中。」
  
  廣平侯夫人彷彿回到了那一年,她看向趙慕微和趙二爺:「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想殺死你們,我母親和弟弟死在我身邊,他們的血浸濕了我的衣裙,如今我還記得那一幕,我又怎能撫養仇人的子女。
  
  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即便步步維艱,也想方設法討好你們父親,我留在你們父親身邊,又受了多少屈辱,今日的一切都是我的血淚換來的,也是我應得的。」
  
  趙慕微半晌才道:「你怎麼能這樣……」
  
  「沒什麼不能的,」廣平夫人冷冷道,「侯府有今日也並非我一人之功,還有你們兄妹推波助瀾。」
  
  趙慕微一怔。
  
  廣平侯夫人的目光就似一把利刃,彷彿正在切割趙慕微的皮肉:「你身為侯府的千金,不知憂慮侯府的安危,只想平平淡淡的過日子,簡直是愚蠢至極,虧得你與徐清歡相識,竟沒從她身上學到些剛強的性子,勛貴家的女子如此柔弱,就算不讓你頂立門庭,也該有幾分自保的能力,似你這般……我已經能想到嫁入夫家之後,只能任人揉捏,一個不能左右自己人生的女人,在男人眼中不過就是個能夠生產的物什兒。」
  
  「還有你,」廣平侯夫人將視線挪到趙二爺臉上,「你不是想知道你兄長去哪裡了嗎?我將他殺了,因為他死了之後侯府就斷了生機。
  
  至於你,根本不值得我動手,你的生死於廣平侯府來說無關緊要,不,你活著更好,活著只會辱沒門庭。
  
  對了,我還要感謝你,你將你哥哥進我房間的事告訴廣平侯,讓他們父子離心,這樣廣平侯才以為你哥哥心中有愧望風而逃,其實我分開他們父子,就是要對你哥哥下手,你真的是我的幫凶,你手上也有你哥哥的血。」
  
  趙二爺渾身顫抖。
  
  廣平侯夫人顯然還覺得趙二爺的痛苦不夠多,她盯著趙二爺無比清晰地道:「我要你牢牢記得我的話,就算我死了,你還會繼續幫我向廣平侯趙氏報仇,因為你的存在只能給廣平侯府帶來恥辱,廣平侯府不可能在你手中振興,你聽到沒有?
  
  你聽到沒有?」
  
  趙二爺只覺得血液上湧,大喊道:「我不會讓你陰謀得逞,我會讀書習武為父親分憂,你休想看我趙家的笑話。」
  
  廣平侯夫人輕蔑地看了趙二爺一眼:「我不信。」
  
  說完這些,廣平侯夫人像卸下了肩頭千斤重擔,身子變得更加嬌小,她看向孫沖:「沒有過堂之前,我還是廣平侯府的女眷,你可以將我關起來,但不能怠慢我。」
  
  廣平侯夫人帶著余媽媽徑直進了屋子,孫沖不敢怠慢立即讓人把守在門外,還好幾個時辰之後天就亮了,他就可以將廣平侯夫人押送去最近的衙門。
  
  趙慕微已經擦乾了眼淚,整個人卻仍舊在恍惚中。
  
  趙二爺眼睛通紅:「這樁案子,我定會查清,兄長……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也會找到他。」
  
  趙家的兩個孩子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屋子裡的氣氛十分沉重,直到炕上的鄒氏鼾聲大作,所有人才各自回房。
  
  徐清歡走進房內,耳邊回蕩的還是廣平侯夫人尖厲的聲音。
  
  好像一切都塵埃落定,可她卻睡不著,她推開門走出去,就看到驛館的大堂裡亮著一盞燈。
  
  宋成暄坐在那裡飲茶,他面前擺著兩隻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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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1 01:18: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盟友

  徐清歡走過去坐在宋成暄對面。
  
  茶已經倒好了,茶溫正合適,徐清歡拿起茶要喝,就被鳳雛攔住。
  
  鳳雛挑剔地道:「這茶還不錯,卻沒有我們自家帶來的好。」
  
  鳳雛將茶倒了,仔仔細細地刷洗一遍茶碗,重新沏了壺茶給徐清歡斟上。
  
  徐清歡再次端茶來喝,鳳雛滿意地點了點頭,心裡說不出的妥帖。
  
  徐清歡抿了口茶,伸出手跟鳳雛要烤好的黃豆。
  
  鳳雛十分不情願地交到她手上,不忘記叮囑:「不能多吃。」
  
  徐清歡道:「沒事了,你去歇著吧!」
  
  鳳雛卻不肯走:「小姐就當我已經睡著了。」
  
  這句話說過之後,鳳雛沒發出一丁點聲音,好像整個屋子裡就剩下了徐清歡和宋成暄兩個人。
  
  宋成暄看到徐大小姐將白色的小盤子推到他眼前:「鳳雛的手藝,很不錯。」
  
  以為他是喜歡吃點心的小孩子?
  
  他隱約有些印象,小時候到了年節,都會有些小吃食。
  
  想到這裡,宋成暄的目光微深,目光從那小盤子上挪開。
  
  方才還好端端的人,忽然之間又冰冷了幾分,好像那盤子礙著他的眼了,不過很快他的情緒就被遮掩了過去,變得和平日裡一樣。
  
  想必是這碟黃豆勾起了他不好的回憶,徐清歡將黃豆拿開,她對他的往事沒有探究的意思,也不願意他此時的情緒影響到查案。
  
  徐清歡覺得自己也算是很體貼了。
  
  看著她不動聲色的將盤子拿走,宋成暄不禁覺得意外,從何時開始他的心思能被人看透了,尤其他們才見過兩次。
  
  徐清歡沒有再說話,有些事不用問,也不用說,只要靜靜地等。
  
  宋成暄更是個話不多的人,這樣也免得本來不相熟的兩個人,非要坐在一起閒聊。
  
  今晚一切的發展都讓她挺滿意的。
  
  宋成暄沒準備再與徐清歡說什麼話,可離得這麼近卻還是會看到對方的一舉一動,這一會兒徐清歡抿著嘴唇又自顧自的微笑,彷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看起來乖巧得與人無害。
  
  他卻並不相信,尤其是見過她破案的手段之後。
  
  如果不是一切盡在掌握,她絕不會坐在這裡安然的品茶。
  
  安義侯府的人對盟友總有他們自己的一套,看起來可信毫無防備,甚至能給盟友提供很大的幫助,可到了關鍵時刻,他們也十分懂得取捨。
  
  不管是什麼樣的情分,只要會威脅到他們的安危,立即就會拋下,眼睜睜地看著盟友被盡數誅殺。
  
  這樣的盟友,他絕不會要。
  
  宋成暄站起身剛要離開,只聽有人大喊一聲:「起火了。」
  
  風裡挾著滾滾濃煙迅速竄遍了驛館每一個角落,所有人都被驚動起來,眾人呼喊著出門、搬運東西,驛丞帶著護衛救火。
  
  驛館從前也曾遇到火勢,只不過都沒有這次來的兇猛,而且不管用什麼法子,大火仍舊在蔓延,沒有被撲滅的意思。
  
  「快讓人都出來吧,這……一定是火龍降下了天火,不將一切燒得乾乾淨淨,根本就不會熄滅。」驛丞大聲地嘶喊著。
  
  燒毀了驛館他頂多被撤職查辦,若是傷了貴人,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安義侯夫人被請上了馬車,徐家的下人手腳利索,轉眼之間就將所有的馬車帶出了驛館,遠遠地停在官路上。
  
  趙慕微也被帶了出來,趙二爺將妹妹託付給安義侯夫人,又忙著去指揮下人將馬車和物什兒都帶出來。
  
  至於宋家本來就攜帶的東西不多,護衛們都幫著驛丞救火。
  
  廣平侯府剛逢巨變,又遇到火災,趙慕微已經心神俱亂,安義侯夫人小聲安慰:「別急,別急,只要人沒事就好。」
  
  趙慕微向驛站中張望:「母親……崔氏還沒有出來。」她明知假崔氏是來害他們的,可不知為什麼就是不能將從前相處的好,全都抹殺的乾乾淨淨。
  
  「清歡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趙慕微道,「崔氏說的沒錯,我若是能似你這般,我們趙家也不會有今日。」
  
  徐清歡道:「從前的事已經無法挽回,侯府還要靠你們兄妹支撐,以後的路還長,一切都可以慢慢再來。」
  
  趙慕微點了點頭。
  
  挫折總是能讓人長得更快些。
  
  火越燒越大,本來就是深夜,濃煙已經嗆得人睜不開眼睛,來來往往的人即便撞在一起,也分不出對方到底是誰。
  
  兩個身影裹著被子衝出來,徑直上了官路,等到走得遠了些,她們才丟掉頭上的遮蓋露出面容來。
  
  廣平侯夫人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余媽媽低聲道:「他們發現還有一陣子,夫人快些走,等他們發現的時候,您已經到了邊疆。」
  
  真的能走脫嗎?
  
  廣平侯夫人看向周圍:「出來吧!」
  
  這裡太過安靜,尤其是在這樣的官路上,竟然聽不到半點的響動,她已經感覺到了危險。
  
  廣平侯夫人話音剛落,孫沖就帶著人走了出來。
  
  「夫人,」孫沖道,「案子還沒有查清,您若是這樣離開,我們都要被上峰責罰,您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廣平侯夫人鎮定自若:「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將我捉住嗎?」
  
  話說完廣平侯夫人忽然向驛館方向跑去。
  
  「攔住她。」孫沖大喊一聲,正要向廣平侯夫人衝去,余媽媽卻撲上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廣平侯夫人剛剛甩開孫沖,就有更多的人上前。
  
  一步一步逼得她無路可走。
  
  廣平侯夫人看向周圍,光靠她一個人,的確是逃不掉了。
  
  不,其實她還有一條路。
  
  她微微揚起嘴唇,火光照著她的笑容:「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審我嗎?都是妄想……」
  
  趙二爺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母……親……」
  
  聲音剛剛發出來。
  
  廣平侯夫人已經向驛館的方向跑去,那裡已經是一片火海,她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淹沒在火光之中。
  
  趙二爺愣在那裡,不知湧上心頭的情緒是高興還是難過。
  
  ……
  
  「死了?」
  
  孫沖灰頭土臉地出現在王允面前,他艱難地點了點頭:「死了,我們撲滅了大火,發現了一具屍體。」
  
  王允皺眉:「就是廣平侯夫人嗎?」
  
  「分辨不出,」孫沖道,「這樣的大火灼燒,別說面目已經看不清,將屍體從灰燼中挖出來已是不易。」
  
  「大人是不是也覺得這件事不對,」旁邊的李煦抬起頭來,「因為已經有太多的不確定,突然燒起的大火,被燒死的廣平侯夫人,每件事都透著蹊蹺。」
  
  「早知會發生這種事,我就該先去驛館。」王允不禁覺得後悔,他留在這裡是為了以防萬一,崔氏若是還有同伴,他們也好有個應對,沒想到事情會有這種變化。
  
  李煦道:「徐大小姐怎麼說?常娘子有沒有驗屍?」
  
  孫沖點點頭:「常娘子也看不出……」
  
  「不對,」李煦目光清亮,「這其中定然還有隱情。」
  
  ……
  
  林中一間小木屋裡。
  
  宋成暄推門走了進去,屋子裡瀰漫著股濃濃的草藥味道,有人正在為一個女子上藥。
  
  她的長髮已經被燒去大半,身上的衣衫凌亂,臉上也滿是灰塵,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
  
  正是廣平侯夫人。
  
  廣平侯夫人站起身向宋成暄行禮:「多謝宋公子搭救。」
  
  宋成暄道:「你好好養傷,只有活下來才能實現心中所念。」
  
  廣平侯夫人還沒說話,就聽外面有人道:「宋公子答應了一起破案,怎麼能悄悄地安排這樣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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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1 01:19:0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相信嗎

  宋成暄向門外看去,隔著一扇門,他卻彷彿看到了少女面帶微笑地站在那裡。
  
  他吩咐過永夜,徐清歡自己帶人來可以不用阻攔,若是她帶了衙門那些人,就另當別論。
  
  她手下那雷叔有些手段,只要她想到這一節,就定然能找到這間木屋。
  
  門打開,徐清歡走進來。
  
  屋子裡其他人都還好,只有廣平侯夫人掩飾不住臉上驚訝的神情。
  
  徐清歡看看宋成暄,又將目光落在廣平侯夫人身上:「宋公子救了朵甘思的奸細,又放了一具屍身來迷惑朝廷,如今被我抓了個正著,算不算是人贓並獲?」
  
  看她微微抬起臉,眼睛中閃爍著幾分篤定的神采。
  
  他本來不想與她有口舌之爭,卻不知為何開口道:「徐大小姐應該帶衙差來,發現了別人的秘密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徐清歡從宋成暄身邊走過,徑直走向廣平侯夫人:「你會怎麼樣?殺了我嗎?那也容易的很,本來宋公子就已經在周圍設下人手,想要進來容易出去卻很難。
  
  我帶的人又不多,殺了我之後毀屍滅跡,沒有人知曉是宋公子所為。」
  
  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卻沒有半點的畏懼,也並不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也許她自己沒有注意,每次說這些的時候,她才會露出本來的性子。
  
  不加遮掩的驕傲和自信。
  
  宋成暄道:「我不殺你,只是從現在開始,你也要想方設法為自己洗清嫌疑。」
  
  徐清歡微微皺起眉頭:「宋公子這話說的有道理,我得想想怎麼才能解釋清楚,廣平侯夫人脫逃與我無關,我只是恰好在這裡遇見兩位。」
  
  說著話,徐清歡在廣平侯夫人身邊坐下來,從旁邊人手中接過藥膏,整套動作坐下來沒有絲毫的違和,好像她本來就該出現在這裡。
  
  廣平侯夫人皺起眉頭,想要說些什麼,看了看宋成暄卻最終閉上了嘴。
  
  徐清歡道:「用了火油助燃,火勢就很難撲滅,你這樣衝進火場,受傷必然會很重。」
  
  廣平侯夫人的脫逃也是冒著很大的危險,任誰投入那一場大火之中,都不可能毫無損傷,不一小心就會將自己燃燒殆盡。
  
  這一點徐清歡深有體會。
  
  只有心中決絕才會如此選擇,就像當年她義無反顧地回到李煦身邊,明知自己識錯了人,卻在最後一刻,又將自己投向他。
  
  因為那已經是最後一次,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廣平侯夫人道:「但還是被徐大小姐察覺了。」
  
  徐清歡道:「因為這件事有個疑點,讓人不得不懷疑。」
  
  廣平侯夫人靜靜地聽著。
  
  徐清歡接著道:「死士殺人一刀致命,這次的死士只是在鄒氏屁股上刺了一刀,避開了鄒氏的要害,只讓她受些皮肉之苦,而且就連鄒氏身邊的小廝也只是被打暈了而已。
  
  死士為什麼要留著這兩個人,可見就是要他們揭穿你的身份。」
  
  廣平侯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氣:「徐大小姐好聰明。」
  
  「不是我聰明,」徐清歡道,「我早就說過,任何一樁案子,推斷起來都要合情合理,否則就會出冤枉,只有可疑的地方,必須要追究到底。
  
  那簪子應該也是您故意讓余媽媽放在莊子上的。
  
  在廣平侯府這麼多年,瞭解身邊的人一舉一動,趙二爺將那日所見告訴太夫人之後,您就應該知道一切敗露,如何還會讓余媽媽留下證據,如果你真的這樣粗心大意,也就不能在侯府隱藏多年。」
  
  徐清歡將藥膏敷在廣平侯夫人臉上:「朵甘思還是廣平侯府,你到底選擇了誰?」
  
  廣平侯夫人身子一顫,抬起頭來:「誰知道呢?也許我誰都對得起,也許我誰都對不起。」
  
  徐清歡搖搖頭,從旁邊的人手中接過藥膏:「你選擇了廣平侯。」
  
  廣平侯夫人收緊了手指。
  
  「你知道這次廣平侯有難,寧願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為他爭一線生機,」徐清歡的動作很輕柔,「是有人要害廣平侯嗎?」
  
  廣平侯夫人詫異地說不出話來。
  
  徐清歡道:「你講的那個故事都是真的,你是朵甘思武將的女兒,扮作崔氏是為了在侯府探聽消息,卻不知什麼原因讓你放棄了從前的打算。」
  
  廣平侯夫人目光微深:「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來到廣平侯府忍辱負重,是為了打探消息,助布讓土司一臂之力,讓他奪下大周城池,誰知這些不過是我心中的想法。
  
  我用盡心思得到的戰機,並沒有換來布讓土司的舉兵征討,而是為他們提供了掠邊的機會,他們的目的僅僅是帶走財物和女人,聽說廣平侯帶兵趕到就望風而逃,只將那些拚命掙扎的女人都剝光衣服弔死在大樹上,侯爺讓我帶人收斂那些屍身,你可知我看到那些時的心情。
  
  從此之後,我再也沒有向布讓送過類似的消息,就算布讓讓人來催促,我也只會給點無關痛癢的密報,我暗地裡發誓,除非兩國真的開戰,我絕不會再讓他們用我提供的訊息來做那種事。
  
  這些年過去了,我兩邊周旋……」
  
  廣平侯夫人臉上露出疲憊的神情:「我真的很累,我想過要離開侯府,侯爺的咳疾越來越重,這樣下去很快就不能再帶兵征戰,我想這對我們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我就這樣陪著侯爺走完最後一程,我們之間也就真的兩清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有人要利用我的身份陷害侯爺,他們不但發現了我是奸細的證據,還與布讓達成共識,布讓將於我取得聯繫的法子全盤托出……」
  
  徐清歡聽了明白:「布讓土司將你賣給了他們。」
  
  廣平侯夫人點頭:「是啊,多麼的可笑,最終我被自己人背叛,我見此事已經無法挽回,就將所有一切都告訴了世子爺,希望世子爺能夠幫忙查清整件事來龍去脈,我不指望世子爺會相信我,也做好了準備因此喪命,沒想到世子爺相信了,並且開始暗中調查。
  
  我以為整件事會有轉機,卻沒想到世子爺也不見了蹤跡。
  
  一切因我而起,若知今日,我一定會早早抽身離開,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於是我想到用這個法子,讓你們戳穿我的身份,只要我將所有事都擔下來,侯爺也許不會被牽連。」
  
  廣平侯夫人說完這些,抬起頭與徐清歡四目相對:「宋公子發現了蹊蹺將我救下,我聽了他的勸說,才準備活下來,為的是將來能說清楚整件事,還侯爺一個清白,我說這些徐大小姐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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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1 01:20: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章 宋某

  廣平侯夫人在朵甘思時一心想要向廣平侯報仇,忍辱負重多年終於贏得了廣平侯的信任,將大周戍邊軍防的消息密告去了朵甘思。
  
  她以為終於可以大仇得報,沒想到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所有的信念一下子被擊垮。
  
  一旦將自己從奸細的角色中拉出來,看到的情景就不再一樣。
  
  身邊陪伴了多年的侯爺,已經不是當年那種意氣風發的模樣,真心待她的太夫人和一雙兒女,讓她更加愧疚。
  
  可她已經不能全身而退,既不能再做奸細,也不能留下來做廣平侯夫人。
  
  徐清歡看向廣平侯夫人:「你以為這套說辭多少人能夠相信?你一個女子能做這樣大的事?也許廣平侯是通過你與朵甘思來往,現在事情敗露,只好讓你來頂罪。」
  
  廣平侯夫人聽到這裡看向宋成暄:「徐大小姐與宋公子說的一般無二,我現在才知道,我這樣做並不能幫到侯爺。」
  
  徐清歡道:「你也不願意去衙門裡,供述更多有關朵甘思的事。」
  
  廣平侯夫人道:「我的家鄉畢竟在朵甘思,兩國交戰各有奸細,我不想牽連他人,而且我是被布讓土司出賣,與其他人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徐清歡道,「廣平侯世子爺就因為相信你才會著手查此事,世子爺如今下落不明,你就不想知道他去了哪裡嗎?萬一他已經不幸身亡,你就不願意為他查出兇手?」
  
  廣平侯夫人整個人僵在那裡。
  
  「如果你真覺得一切都無所謂,那你死了和活著都無關緊要,」徐清歡站起身,「你至少可以去見你父親,告訴他,你毀了廣平侯府,雖然不是用什麼正大光明的手段,但畢竟你做到了。
  
  可喜可賀。」
  
  徐清歡吐出這四個字,轉身走出了屋子。
  
  背後隱約傳來了廣平侯夫人的哭聲,這個剛強的女子終於在這一刻被她的話擊垮了。
  
  徐清歡站在樹林裡,不一會兒功夫宋成暄也走出來。
  
  「我知道宋公子從開始就不願意與我一起查案,」徐清歡道,「我也發現了宋公子對我們安義侯府彷彿有成見。
  
  說實話,我也不願意與宋公子同行,宋公子為人冷漠,行蹤可疑,在鳳翔時突然出現,就已經擾亂了我斷案的思緒,如今又在這裡掌控大局,看似是個正派的好人,可哪個好人又會在慌亂中半途劫人,可是之前我已經答應與宋公子一起查案,一諾千金不能更改,所以我才會冒險前來。
  
  如果我判斷錯誤,宋公子就是那幕後主使,不說搭上一條性命,也要被朝廷懷疑。可做事要有始有終,我還是來了,不能因為一個小小的舉動,就對一個人全盤否定,拋去成見才是合作的前提。
  
  為了能夠儘早破案,不管是宋公子還是我,可能都要忍受對方幾日,當年諸葛先生和周瑜還曾聯手破曹,真相大白之時,總是皆大歡喜的,對不對?」
  
  徐清歡果然是伶牙俐齒,口口聲聲說得很委屈,其實句句誅心。
  
  當然是誅他的心。
  
  她那柔弱的身影,一陣風彷彿就能吹倒,哪裡來的如此氣勢。
  
  她說:「忍受對方幾日。」
  
  好像他是那氣度狹小之人。
  
  徐清歡只覺得那高大的身影向她走了兩步,一種陌生的氣息侵入她周圍,隨即帶來了一種壓迫感。
  
  她忽然想起在宮宴之上,太后命她在屏風後看著宋侯的一舉一動。
  
  宋成暄酒到酣處突然離席,大步走到屏風前。
  
  雖然隔著屏風,兩人不過咫尺距離,他向內侍要了支筆在屏風上洋洋灑灑做了一首詞。
  
  她以為宋侯定然察覺了她的存在,要藉此來羞辱她,此人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什麼都能做得出來,宮宴之上也可能會寫些艷詞。
  
  這樣不但能羞辱了她,也會讓太后顏面無存,就算事後他被皇上責罵,在家修養幾個月後,他又可以重回朝廷,叱吒風雲。
  
  卻沒想到他不過是以《佳節》為題,寫了首團圓詞。
  
  事後,有人說宋侯為了譏諷李侯是個無能之輩,為了保住兵權不惜以妻室為質,將來想要夫妻團圓恐怕無望。
  
  「不要說的那麼委屈,」宋成暄的聲音傳來,仍舊十分的冷漠,「你追至此處,只是想要獲得更多的線索。」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
  
  徐清歡目光清亮:「宋公子說的沒錯。」就這樣大膽的承認了,他還能掐死她不成。
  
  宋成暄不得不承認,以徐清歡的聰明,能在這樁案子上給他助力。
  
  不知什麼原因,樹林裡開始起了薄薄的霧氣,它們乘風而來,撲在兩人身上。
  
  帶著一股潮濕的清香,落在她的睫毛上,將它們梳洗的黝黑而纖長。
  
  宋成暄向後退了一步,淡淡地道:「徐三老爺是第十四個案子,廣平侯夫人是第十五個案子,在他們之前我已經發現了十三樁案子,他們雖然發生的地點不同,但都有些相似之處,其中兩樁案子正好發生在東南,讓我損失了不少的人手。
  
  最重要的是,每樁案子都有奸細出現過的痕跡,我懷疑朵甘思要有大動作,才會放出這麼多奸細來擾亂大周政局……」
  
  宋成暄故意沒有將話說完,瞇著眼睛看著她,是準備讓她來應和一下。
  
  徐清歡道:「這些奸細都不是能夠撼動大周朝局的人物,但是他們所作所為往往都能達到讓人意想不到的結果,也就是說他們做的每件事都目的明確,你懷疑真正指揮他們的人就藏在大周。
  
  準確的說藏在大周官員之中,所以你才會沒有將一切上報官府,自己親自帶人查案。」
  
  宋成暄盯著徐清歡看了片刻,忽然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他突然到來,讓徐清歡措手不及,慌亂中她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後背卻撞在一棵大樹之上。
  
  宋成暄俯身而至,他的呼吸彷彿都帶著絲絲涼意:「也有一種可能,背後主使就是我,我現在想要利用你為自己脫罪,要知道奸細從來都是真真假假,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你可要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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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1 01:20:5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章 糾纏

  徐清歡沒料到宋成暄會突然離她這麼近。
  
  宋成暄是何等驕傲之人。
  
  她奚落他,他心中定然不舒坦,如今的情形,雖然讓他無法就此撕破臉皮,卻可以站得離她遠一些,既是疏離她又是保護自己。
  
  她明明看到他向後退了一步,卻不知什麼原因又靠了上來。
  
  一個陌生的氣息將她籠罩在其中,她自然會感覺到慌張,不過很快就定下心神。
  
  徐清歡仰著頭與宋成暄四目相對,他那如墨般的眸子裡有的只是冷漠,她微微抬起小巧的下頜,也是無聲的倔強和自信。
  
  徐清歡不疾不徐地道:「作為奸細,一旦露出馬腳就離被捉不遠了,如果真的是宋公子所為,那宋公子真是太不小心,這麼快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徐三籌謀了多年都被抓個正著,廣平侯夫人想要一死了結,最終也只能在痛苦中煎熬。
  
  宋公子若是真與他們一樣……即便利用我,恐怕也逃不脫,我相信宋公子不是短命之人。」
  
  宋成暄道:「那我是不是要感謝徐大小姐。」
  
  「願我吉言。」徐清歡道。
  
  她的眼睛如同被水洗般,說不出的清透,此時此刻視線微微渙散,思緒彷彿已經飄離甚遠。
  
  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不會專註於眼前的事。
  
  當真是個俐落的人,除了案情其他一切都不會放在心上。
  
  如此甚好。
  
  宋成暄就要轉身離開。
  
  「宋公子說這十五樁案子都有相似之處,除了所有案子都指向朵甘思的奸細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地方也有關聯。」
  
  徐清歡再一次開口,讓宋成暄停下腳步,他以為她總要回去思量幾日才能想通,卻沒想到只是片刻間,她就已經明瞭。
  
  徐清歡道:「不管是徐三還是廣平侯夫人,他們本來就都該是犯人。徐三早在十幾年前與趙沖勾結,差一點就將稅銀據為己有,十幾年蟄伏在鳳翔,一心還是惦記著那些銀子,為了這些銀子他可以向身邊的至親下毒手。
  
  廣平侯夫人作為朵甘思的奸細,將西北戊邊駐軍的消息傳去朵甘思,讓朵甘思有機會擾邊,殺死了那麼多婦孺。
  
  至於其他的案子我不知情,也就無法分析,不過這兩樁案子就在眼前,其中種種也就看得更加清晰。
  
  我一直以為操縱徐三老爺的人一直存在,如果我錯了呢?」
  
  東方已經透出一抹暖暖的光,太陽即將從林間升起,那些薄霧彷彿被驅趕著四處奔逃,她腰間的絲絛隨風而動,忽然纏在了他的玉佩之上。
  
  宋成暄的目光深沉下來:「十幾年前的徐三只是與趙沖有勾結,趙沖死了之後,徐三只能選擇潛伏在鳳翔。
  
  廣平侯夫人也是一樣,當年她作為奸細,已經開始對朵甘思失望,雖然在廣平侯身邊,卻已經不再傳出什麼對朵甘思有用的消息。
  
  這兩個人如果沒有人去理睬,短時間之內應該都是一顆廢棋,但是有人將他們撿了起來,利用他們的身份和目的犯下兩樁案子。」
  
  徐清歡點頭:「利用他們做事並不容易,尤其是徐三這種人,不瞭解他的過往、他的心思,就無法將他掌控在手中,所以這個幕後主使一定要精通案情。」
  
  大周會斷案的官員並不多。
  
  徐清歡緩緩地與宋成暄對望,想起前世的一樁事。
  
  王允大人死在宋成暄手中。
  
  徐清歡道:「宋公子懷疑的是王允大人?」
  
  宋成暄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更加深諳,他心中的秘密終究全都被她獲知,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至少到現在為止,我沒有發現王允大人有什麼地方可疑,」徐清歡道,「也不知道大人與朵甘思有什麼牽連,如果真是王允大人,他到底要做什麼?」
  
  徐清歡嘆了口氣。
  
  如果將王允大人和宋成暄放在一起,真兇從他們其中二選其一。
  
  她定然希望兇手是宋成暄。
  
  王允大人一生清廉,受百姓擁護,前世裡她見過那麼多官員宦海沉浮,卻再沒有一個似王允這般剛正不阿,一心為民。
  
  她厭惡宋成暄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宋成暄害死了王允,從此事上可辨忠奸。
  
  「後悔了?」宋成暄忽然道。
  
  徐清歡點點頭:「我寧願相信你是在陷害王允大人。」在她心中他就是最奸之人。
  
  看著她一雙眸子暗淡下來,他心中竟有幾分快意,不過轉眼就變得冷淡,他為何要在意她的喜怒。
  
  宋成暄淡淡地道:「廣平侯世子爺曾提過,王允是大周少有的清官,若是有什麼事可以去找王允,遇見這樣的事,世子若是還能向旁人求助,也就只有王允了。」
  
  徐清歡道:「只有找到世子爺,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也許已經找不到了,」宋成暄道,「我在西北找到了一具屍身,穿著、體貌都與世子爺相符。」
  
  徐清歡心中一沉,腦海裡模模糊糊出現了廣平侯世子的身影,年少時他們也見過幾面,雖然每次都匆匆忙忙,但她也並非毫無印象:「為什麼只是相符。」
  
  宋成暄道:「因為他的屍身散落在多處,面目已經被割下,殘肢被野獸啃噬過,很難辨認。」
  
  廣平侯世子竟然死的這麼慘。
  
  廣平侯對此一無所知,急沖沖地進京為世子說親。
  
  徐清歡終於明白宋成暄的懷疑從何而來:「你覺得廣平侯世子爺所託非人,他信任王允大人,將暗中查到的線索告訴王允,王允恰恰是他要尋找的人,於是世子爺只有死路一條。」
  
  宋成暄道:「這些只是你的猜測,到底是不是王允,要找到證據。」
  
  他話鋒一轉,竟然將一切都推給了她。
  
  徐清歡開始懷疑宋成暄有意這樣遮遮掩掩,就是要引誘她一腳踩進來。
  
  果然與奸人並肩前行,就猶如與虎謀皮,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咬一口。
  
  「朵甘思與大周曾有一次和談,」宋成暄道,「那時廣平侯戍邊,王允出使朵甘思,後來和談不成,王允被朵甘思關了一年才找到機會逃回大周,也許這其中隱藏著什麼秘密。」
  
  就這樣?
  
  宋成暄還真是城府極深,讓她心甘情願地挑起重擔,去探查王允大人的舉動。
  
  「希望也能收到宋公子的喜訊,」徐清歡道,「畢竟朵甘思的奸細在宋公子手上,真正有了危險,宋公子首當其衝。」
  
  她可以摸魚,而他必須要一查到底。
  
  宋成暄轉身欲走,卻腰間一扯,低頭一瞧與她糾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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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1 01:21: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清官

  徐清歡腰上那條絲絛,就像剛剛綻放的海棠花,垂在半空中隨風而動。
  
  宋成暄皺起眉頭就要伸出手去解,這條絲絛是用一根根絲線編織的,看起來就十分的繁複,他對這種細碎的事也向來沒有耐心,正要將他的玉佩拿下來痛快的了結此事,卻見她那纖長的手伸過來,手中握著的匕首一動,那條絲絛就從中斷開。
  
  徐清歡將匕首收回,微微抬著下頜,轉身消失在宋成暄視線中。
  
  「可惜了這麼好的東西。」
  
  躲在旁邊的張真人緩緩走上前,看著那絲絛就覺得肉痛:「尋常的女眷弄髒了都會心疼,這女娃娃太心狠,手起刀落就給斷了。
  
  以後我還是離她遠些的好,萬一什麼時候被她抓住把柄,定然不會留什麼情面。」
  
  宋成暄看向喋喋不休的張真人,張真人強顏歡笑:「我還要去啊,那女娃娃早就知道我為公子辦事。」
  
  宋成暄道:「這樣才更方便。」
  
  張真人看向徐清歡離去的方向不禁嘆息:「那兩次搖卦是不是準了?我們最後不會真的要栽在她手裡吧?
  
  道人今年犯太歲,是不是要去廟裡求道符戴一戴,也不知這附近到底那座廟靈驗。」
  
  宋成暄沒說話,但是瞇起的眼睛如刀鋒般凌厲。
  
  道人嚇了一跳,立即腳底抹油,轉眼就逃得無影無蹤。
  
  ……
  
  徐清歡回到馬車上換了衣服,閉上眼睛睡了一覺,夢見朝堂之上一表人才的宋侯,忽然變成了一隻吊睛白額虎,逢人就咬,追得朝臣四處逃竄。
  
  她拿起身邊的弓就要去射那隻老虎,卻發現弓上沒有搭箭,就在此時,白額虎轉頭看到了她,一個騰躍向她撲過來。
  
  徐清歡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額頭上有些薄汗,雖然做了那個奇怪的夢,但總算小睡得還算舒坦,頭腦也清明了許多。
  
  徐清歡起身才發現懷裡多了一隻暖爐。
  
  「失火折騰了一晚上,小姐回來的時候衣服都是涼的,」鳳雛頗為不滿意,「躺下來之後就縮在那裡,定然是肚子又不舒服了,等回京了,還是讓人做個隨身的小暖爐,就護在腰上,免得吃苦。」
  
  她從小胃口不好,母親讓鳳雛盯著她用飯,不可多用那些點心和小吃食,她的身子是越來越好了,鳳雛卻越長越壯實起來。
  
  「以後不給小姐吃烤黃豆。」
  
  徐清歡喝著鳳雛遞過來的熱茶,聽著鳳雛嘮嘮叨叨,本來因為案子緊繃起來的神情,如今舒緩了許多。
  
  「外面怎麼樣了?」徐清歡問道,「我哥哥呢?」
  
  鳳雛道:「衙門裡來人了,世子爺也跟著過去瞧瞧,萬一有什麼消息也好向大小姐說。」
  
  徐清歡點點頭。
  
  「大小姐起身沒有?」外面的管事媽媽低聲道,「孫沖大人想與大小姐說幾句話。」
  
  徐清歡換好衣服去見孫沖。
  
  孫沖如同打了敗仗般,垂頭喪氣的站在那裡,臉上還有沒有擦掉的黑灰:「大小姐,那具屍身真的已經無法辨出身份了嗎?」
  
  徐清歡點點頭:「不過當日在驛館的人除了廣平侯夫人之外,都好端端的出來了……」
  
  徐清歡說到這裡孫沖更是難過。
  
  「有人怪罪孫大人了?」
  
  孫沖點點頭又搖頭:「王大人雖然沒說,但是我能看出他很失望,本來王大人是信任我才將案子交給我處置,誰知道好不容易破了案,那奸細卻死了。」
  
  「別急,」徐清歡道,「當時廣平侯夫人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只要有需要我們可以前去作證。」
  
  孫沖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徐清歡道:「王大人現在何處?他怎麼會前來?」
  
  孫沖立即解釋:「當日大小姐讓我們一路跟隨,只要兇徒再動手,我們定會將他抓個正著,這個主意好是好,但是太過冒險,知府大人終究不放心,就帶著人暗中保護大小姐,那日我還沒來得及跟大小姐說,驛館就起了火勢……廣平侯夫人死了之後,我將整件事向知府大人稟告,知府大人聽到極為震驚,現下已經帶著人手去查看驛館的情形了。」
  
  驛館的方向,還能看到幾縷青煙隨風飄散。
  
  徐清歡道:「我去見見知府大人吧!」
  
  ……
  
  驛丞被熏得黝黑的臉上,有兩道清晰的淚痕。
  
  王允輕拍驛丞肩膀:「我會寫文書說明此事,是有人故意縱火,其中摻雜了火油,就算再給你些人手,依舊無濟於事,好在其他人沒有損傷,你已經儘力了,要怪只能怪我,如果我多些準備,讓人將疑犯盯緊一些,就不會出這種差錯。」
  
  「多謝大人,如果朝廷都是您這樣的官員,大周興盛指日可待。」驛丞立即躬身行禮,一般的官員恨不得讓下屬來擔罪,也就只有王大人才會將黑白是非說得清清楚楚。
  
  王允吩咐驛丞起身:「這裡重建就要勞累你們,定要趕在秋天之前將一切都收拾好,地方官員要向戶部報備賦稅,路過驛館必然要補給,誤了他們的事可不得了。」
  
  打發走驛丞,王允覆手看著眼前的狼藉,深深地嘆了口氣:「沒有了嫌犯,那探子又什麼都不肯說,這案子還有許多不明之處,到底要如何了結。」
  
  「大人,徐大小姐來了。」
  
  聽到這話,王允轉過頭來。
  
  徐清歡和孫沖上前行禮。
  
  王允道:「徐大小姐費心安排,好不容易抓到了嫌犯,我們最終還是疏忽大意了,」說到這裡他眼睛中滿是蒼涼,「廣平侯英雄一世,為大周立下汗馬功勞,終究也是中了朵甘思的美人計,知道了真相他要如何自處。」
  
  徐清歡思量片刻道:「大人與廣平侯相熟嗎?」
  
  王允頜首:「自然,當年我出使朵甘思時,廣平侯就在西北戍邊,我能從朵甘思逃出來也多虧了廣平侯幫忙。
  
  想起來,一切好像就在昨日。」
  
  徐清歡接著道:「聽說因為和談失敗,雙方舉兵,王允大人被困在朵甘思,必然忍辱負重。」
  
  王允想及那些日子,目光微深:「他們是想要從我嘴裡套出更多大周的消息,我知曉他們的心思,就想方設法與他們糾纏,還好當年沒有一死了之。」
  
  「您是個好官。」
  
  一個公正廉明,一心為民的好官,又怎麼會利用人犯下血案呢?
  
  「大人,那個東南宋家恐怕有問題。」
  
  周玥的聲音從徐清歡背後傳來。
  
  從驛館的廢墟之中有人站起身,正是李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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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1 01:21: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六章 魚餌

  李煦緩緩走過來。
  
  周玥激動的眉毛都揚起來,這麼多日沒見面,徐大小姐應該知道他們在身邊的好處了。
  
  想到這裡,周玥清了清嗓子道:「平侯夫人主僕一直沒有離開屋子,失火的地方卻是驛館中的柴房,可見放火的人不是她們。
  
  我方才問過了趙二爺,趙二爺說出了這件事,他對下人管束甚嚴,恐怕再生出什麼事來,就讓驛館的衙差在門外守著,他自己也另派了心腹值夜,趙家下人住的地方,正好與柴房相距甚遠,想要悄無聲息的放火,著實不易。
  
  現在看,只有那東南來的宋家,有些嫌疑,他們怎麼就恰好住進了這驛館之中,而且恰好就捉到了廣平侯夫人派出的奸細,大人應該命人仔細查查那個宋……宋成暄。」
  
  周玥說完這些,臉上已經浮起滿意的神情。
  
  周圍一時安寧。
  
  李煦嘴角含著一絲微笑,手中似是握著一件物什。
  
  王允似是在思量些什麼。
  
  徐清歡半晌嘆了口氣才道:「周公子是將門之後?」
  
  周玥點頭,說的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他自然是……
  
  「周公子可去過軍營?」
  
  「去過,」周玥道,「我父親雖然去的早,可我十五歲的時候,母親就將我送去軍中歷練,在那裡認識了九郎,只可惜……母親病重,我不得不回到家中侍奉,之後機緣巧合……」
  
  周玥想到這裡眼睛冒出光來,如果不是這樣,說不得他已經成為一代名將。
  
  「原來如此,」徐清歡道,「那就怪不得了……」
  
  周玥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
  
  徐清歡看向李煦:「李公子將手裡的東西拿給周公子看看吧!」
  
  李煦手心裡的物件兒,雖然已經被火燒的不成樣子,但是還能看出那是支箭頭。
  
  徐清歡指了指廣平侯夫人住過的屋子:「窗子直接對著那間柴房,事先在柴房放置好火油等物,想要縱火時只需要點燃一支箭,徑直射入柴房中就好了。」
  
  旁邊的鳳雛終於明白過來,狠狠地點頭:「怪不得大小姐問周公子是不是名將之後,兩軍對陣時,想要在對方城頭上放一把火,周公子還能屁顛顛地跑去點不成?」
  
  周玥臉上一紅,他的確沒想到這一點。
  
  徐清歡道:「廣平侯夫人既然是個奸細,必然能敏銳的察覺周圍的變化,她怕會有意外,事先做了安排,以備需要時藉機逃走,也是十分自然的事。」
  
  李煦將手中箭頭遞給了衙差:「徐大小姐覺得此案還有沒有其他疑點?」
  
  李煦的目光平靜而清亮,就似一面光可鑒人的鏡子,只不過每個人看過去,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影子,看不到他在思量些什麼。
  
  徐清歡道:「在我看來,這樁案子已經很清晰了,朵甘思想要通過廣平侯夫人加害廣平侯,幸虧被我們察覺,如今那奸細葬身火海,許多細節只怕無法說明,正是這樣,我們才要上京說清楚,免得廣平侯平白無故受了冤枉。」
  
  周玥不敢隨便再說話。
  
  李煦看著徐清歡,嘴角仍舊微微上揚,彷彿沒有任何的變化。
  
  王允皺起眉頭:「徐大小姐的意思是……」
  
  「廣平侯為國征戰多年,付出多少艱辛,又救了多少百姓,西北若是沒有了他,哪有今日的安定,如今侯爺有難,我們自然要幫忙,」徐清歡說著看向王允,「方才大人也說與廣平侯早就結交,應當比我們更知侯爺報國之心。
  
  大周少了廣平侯,就等於折損一臂,萬萬不能有這種事發生,我們這一舉也算是為民請願,不可讓廣平侯爺再受任何委屈。」
  
  王允點頭:「如果案情果然如此,廣平侯雖然無錯,也難逃失察之罪。」
  
  「侯府已經為此付出代價,世子爺英年早逝讓人痛心。」徐清歡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後。
  
  「此事有待查證,」李煦順著徐清歡的目光看了一眼,她的身後只是樹林,並不見任何人影,「世子爺何時被假崔氏所害,屍身又在何處,我聽說不久之前世子爺還在西北立下戰功。」
  
  「照李公子的意思,誰都有嫌疑,」徐清歡別過頭不去看李煦,彷彿極為厭煩李煦的說法,「我父親和廣平侯接連被人陷害,難道還不清楚?這根本就是朵甘思陷害忠良的計謀,大周勛貴被冠上這種罪名,百姓就要對大周失望,不能取信於民,必生內亂。」
  
  「廣平侯爺在西北戍邊那麼久,竟然還要被人猜忌,」徐清歡徑直看向王允,「大人從朵甘思逃回大周之後,想必也被朝廷盤查了多次,明明是為國盡忠,卻還要受如此之辱,我為侯爺鳴不平。」
  
  王允彷彿被徐清歡挑開了傷疤,眉頭微微一皺,不過很快恢復如常:「本官辦案,絕不會讓人平白受了冤屈。」
  
  徐清歡向王允行禮:「都要依仗大人了。」
  
  望著徐清歡離開的背影,周玥不禁道:「徐大小姐變了,從前她一心放在案情上,現在卻好像有意維護廣平侯,王大人不過說了一句,她便提起王大人在朵甘思被囚禁之事,好像誰不幫廣平侯說話,誰就……就……反而……是壞人。」
  
  李煦自然察覺到徐清歡的變化。
  
  這變化的確有些奇怪。
  
  剛剛想到這裡,就在徐清歡方才看向的樹林裡,有幾騎馳了過來,緊接著是一輛看起來簡單卻不是華麗的馬車。
  
  所有的馬匹都是難得的良駒,可見此人出身富貴。
  
  「是宋大人,」驛丞立即上前向王允稟道,「昨晚我和幾個隸卒救火時差點陷身火海,多虧有宋大人的人幫忙,才得以逃命。」
  
  王允點點頭,方才徐大小姐看的就是他嗎?以徐大小姐的年紀,不該問起但年他在朵甘思的過往,很明顯是有人透露了消息給她。
  
  徐大小姐今日的一反常態,也應該與他有關。
  
  王允想起孫沖向他稟告宋成暄的事。
  
  「宋大人收到廣平侯世子的書信前往西北。」
  
  這麼巧。
  
  從東南來到西北,又出現在這裡。
  
  王允吩咐孫沖:「將宋大人喚來一敘。」
  
  宋成暄帶著人回到驛館附近,剛剛出現在眾人眼前,就感覺到仰面而來的敵意,他知道王允必然會對他有些防備,卻不料如此的濃烈。
  
  就像是有人在一旁添油加柴。
  
  要想抓住兇犯,就要引誘他再次動手,好像在不知不覺中,他變成了一條扭來扭去的蚯蚓,只等著引來大魚上鉤。
  
  宋成暄看向徐家車馬的方向,目光深沉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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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1 01:21: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 上鉤

  宋成暄下了馬。
  
  周玥抬眼看過去,只見此人穿著便於行動的短褐,漆黑的長髮束成冠,更顯得眉高迥秀,一雙眼睛漆黑如墨,其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鋒芒。
  
  李煦俊朗儒雅,待人接物時,偶爾顯得冷峻,宋成暄卻是英氣威嚴,眉眼之間染了籠霜寒,讓人不可直視。
  
  任誰見了他都會生出種退避三舍的心思。
  
  李煦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等到宋成暄和王允見了面,才不卑不亢地抱拳。
  
  宋成暄看過去,只見李煦貌似文雅,不過是個書生,其實便如那藏在雨霧中的青山,等待時機展露真容。
  
  李煦分明看到宋成暄淡淡地掃了一眼他的腰間,此處藏著一柄軟劍,從不曾讓任何人知曉,卻被他就這樣發現了。
  
  王允道:「聽孫沖說,昨晚是你帶著人抓住了奸細。」
  
  宋成暄淡然地道:「東南前不久也出了幾樁案子,戍邊衛所上損失了兩名副將,我身邊的人對這樣的事就機警些。」
  
  「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王允沉吟片刻,「你是泉州宋家人,七歲執掌了一條商隊,十三歲出入軍營,幾年前以軍功入仕,早些時候聽說泉州打了勝仗,殺了幾個奸細,燒毀了幾十艘敵船,帶兵的是不是你?」
  
  宋成暄道:「泉州戰亂不斷,這些也是平常事,那些奸細不過也是被我碰上了。」
  
  「前程無量,」王允拍了拍宋成暄的肩膀,「大周朝以後都要靠你們這些後生。」
  
  風捲著地上燃燒後的灰燼撲面而來,不知是不是讓馬匹迷了眼。
  
  宋家的拉車的馬不安地踏著步子,馬車的簾子隨即也被風吹開,孫沖立即向車廂裡看去,只見裡面擺著幾隻箱籠,並不見異常。
  
  「大人,」宋成暄道,「這裡風大,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說話。」
  
  王允點點頭,吩咐孫沖:「看看前面有沒有落腳點,此事牽扯甚多,要仔細地做好文書……」說著他又看了看驛館,「恐怕我也要進京當面向聖上稟告。」
  
  幾個人說著向前走去。
  
  宋成暄想起一件事吩咐永夜:「跟安義侯世子爺換一匹馬。」
  
  永夜雖然不情願卻也應下來。
  
  宋家護衛將馬簽到徐青安面前,徐青安臉上布滿了笑容,宋某也是說話算話的人,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馬頭,馬極不情願地晃了晃腦袋。
  
  「別急,別急,小爺會將你養得更壯實。」徐青安一邊跟馬說話,一邊不忘記遮擋永夜的視線。
  
  他背後可是妹妹的馬車。
  
  宋某不像是什麼好人,他不能得了馬,將妹妹賠出去。
  
  盯著永夜離開,徐青安走到馬車旁:「看樣子是要找地方落腳,等官府將文書做好了才能繼續走。」
  
  「恩,」徐清歡已經料到,「我們就照王大人安排的去做。」反正接下來也沒有他們什麼事。
  
  天黑之前,所有人找到了落腳地。
  
  就是一處簡陋的客棧,好在收拾收拾能讓女眷們住下。
  
  王允和孫沖、宋成暄等人護送了女眷之後,就要去最近的衙門裡做文書,徐清歡睡了一覺,推開窗子透透氣。
  
  正好看到宋成暄騎馬進院子。
  
  「宋大人,」孫沖卻跟著上前,「還得勞煩您帶我們去一趟那片樹林,也許那些探子會在其中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天眼見就要黑下來。
  
  這一趟趟的跑,恐怕半夜也不能闔眼。
  
  徐清歡忍不住一笑,這些日子宋大人恐怕要受勞累之苦。
  
  宋成暄調轉方向跟著孫沖一起出了門,方才一瞥之間,正好看到窗邊立在那裡的身影。
  
  她的嘴角是掩飾不住的笑容。
  
  此情此景她早就料到了。
  
  走了一段路,周圍沒有了旁人,張真人找准機會到了宋成暄身邊。
  
  「那邊有什麼動靜?」宋成暄詢問。
  
  張真人道:「公子說的是徐大小姐那裡?女娃娃忙著睡覺、編絲絛,不過手藝不怎麼樣,忙活了半天,才……」他伸出手大拇指的一截,「才這麼長,這女娃娃將來若是嫁了人,她的夫婿可要帶足了衣衫,若是靠她穿衣,這輩子恐怕都別想出門。」
  
  宋成暄眼睛微瞇,她倒是清閒的很。
  
  張真人道:「那個雷叔在養傷,我出來的時候他那呼嚕正打的震天響,其他人也就是護著女眷。」
  
  宋成暄望著遠方:「以後不必再提她的事。」
  
  他從來就沒將安義侯府的人可靠。
  
  張真人到嘴的話只好吞了進去。
  
  宋成暄道:「王允是察覺了我的目的。」
  
  張真人面色一沉,立即變得鄭重起來:「那應該多派人手在周圍盯著,萬一有個風吹草動……」
  
  宋成暄揮了揮手:「一切照常,我自己能處置。」
  
  王允真是那幕後之人,他手上有死士和探子,張真人十分擔憂,公子向來說一不二,平日裡他絕不敢反駁,可如今他們不是在泉州,身邊帶的人手不多。
  
  張真人低聲勸道:「萬一被王允查出公子的身份,那可真就出了大事。」
  
  宋成暄道:「現在不會,至於之後,早晚所有人都會知曉,」說完他話音一轉,「你不用跟著了。」
  
  張真人勒住馬,眼看著宋成暄的身影越來越遠:「唉,女娃娃若不是安義侯府的大小姐就好了,真人我一定撮合你們……有人幫襯也不至於太過辛苦,只可惜安義侯府……唉,不可能嘍。」
  
  ……
  
  將文書都寫好就是兩天後的事了。
  
  宋成暄、李煦等人很晚才進了客棧休息。
  
  天黑的很早,眾人早早就歇下了。
  
  只有客棧門口的兩盞燈籠在風中搖擺,看起來十分顯眼。
  
  周玥躡手躡腳地從炕上起來,就要出門。
  
  「你走出去,不消片刻就會被他們發現。」
  
  李煦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周玥不禁僵在那裡,只好走回椅子上坐下,伸手將油燈點亮。
  
  李煦安然地躺在那裡像是睡著了。
  
  「你真忍得住,」周玥道,「那姓宋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他那馬車裡必然有古怪,明日就要上路了,今天晚上無論如何我也要去探一探。」
  
  李煦道:「孫沖不是已經搜查過了?」
  
  「那是姓宋的有準備,」周玥道,「那宋成暄明擺著就與這樁案子有關聯,你們卻都裝作看不出來,尤其是徐大小姐……真就撒手不管了,你們都是高人,我按捺不住了,反正我身上沒有官職,被抓,大不了撕破臉皮。」
  
  李煦忽然睜開眼睛,目光清亮:「你真當她對此事不聞不問了嗎?」
  
  周玥自然知道李煦說的是誰。
  
  李煦接著道:「不將這樁案子查清,她不會罷手,再等等又何妨。」
  
  李煦說完話,不知從哪裡發出了一聲響動。
  
  緊接著有人慘呼:「殺人了……有人要殺人了。」
  
  李煦從床上起身,抽出了腰間的軟劍。
  
  聲音的方向是宋成暄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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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1 01:21: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 申冤

  宋成暄進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
  
  從府衙回來的路上正好遇見有人挑酒賣,他順手就拎了一壺,進到客棧裡立即讓人熱了熱,與護衛一起喝了兩杯。
  
  酒不烈卻暖肚。
  
  「留下值夜的人,其餘都回去歇著吧,」宋成暄道,「不用這麼小心。」
  
  男女有別,女眷都住在另一邊,官府帶著徐家、趙家的人手在那邊巡視,也順便防備著他們,這樣一來他們也樂得清靜。
  
  畢竟對於安義侯府和廣平侯府來說,他們東南宋家是敵是友還弄不清楚,就像勛貴名門會自然而然地將新崛起的家族當做一根刺一樣。
  
  其實他們都忘記了,如今大周已經不是興盛之時,光靠祖宗留下的家業,已經很難維持住家族的繁華,若是自己沒有力量,在光鮮的外表也是不堪一擊。
  
  這個道理早在他十歲時帶著人迎擊海盜,拼著九死一生搶回了貨物時,他就已經明白了。
  
  「這裡畢竟不太安靜,多點人手保護公子。」
  
  「照我說的辦。」宋成暄迎著火堆烤了烤手,轉身走回了屋子。
  
  很快院子裡就安靜下來。
  
  酒有點上頭,如果閉上眼睛立即就能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宋成暄微微勾起嘴角,脫了長靴,側躺在了木板床上。
  
  院子裡仍舊有火焰燃燒的「嗶啵」聲,正好催人入眠。
  
  宋成暄不再動,彷彿已經進入了夢鄉。
  
  月光順著楊木門流瀉進來,有人慢慢地將門推開,躡手躡腳地站在了屋子中,他小心翼翼地辨清屋子裡的一切之後,抽出了懷中的匕首,一步步向床邊走去。
  
  他藉著為客棧送柴的機會躲進了這裡,一直都在靜靜地等待機會,雖然外面有護衛,但他們總有打盹的時候,最讓他高興的是,這人回來之後竟然帶了酒,喝了酒的人總是能睡得更沉些。
  
  走到了床邊,他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匕首,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抿緊嘴唇,向床上的人刺去。
  
  就在匕首即將沒入那人身體的一刻,那人的胳膊動了動,緊接著「咣」地一聲響,匕首撞在了長劍的劍身之上。
  
  拿著匕首的人「呀」了一聲,只覺得虎口如同被震裂了般疼痛,等他反應過來時,一柄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吞咽一口,鼓起勇氣大喊:「殺人了……有人要殺人了。」然後脖子一扭向劍鋒上蹭去。
  
  幾乎在同時,院子裡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有人提著燈進門。
  
  只見宋成暄將手中的長劍放下,一串血珠順著他的劍身淌下來,他面前的人捂住了脖子,身體搖搖晃晃彷彿隨時都要倒在地上。
  
  周玥愣在那裡,只覺得眼前一花,李煦已經走在前面,伸出手將受傷的人扶住。
  
  那是個十三四歲大的少年,身上的衣衫破舊,因為常年在外做活,整個人看起來黝黑而消瘦,如今臉上籠了一層死亡的陰影,眼睛大大的睜著其中滿是驚恐的神情,就似一片瑟瑟發抖的樹葉,隨時隨地都會從樹梢上飄落。
  
  李煦將少年摟在懷中。
  
  少年的鮮血滴落在李煦月白色的長袍上。
  
  「你這是做什麼?」周玥臉色鐵青質問宋成暄,「這才多大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
  
  宋成暄沒有理會周玥,向前走了兩步,那撲面而來的威勢就讓周玥後腿發軟忍不住向後退去。
  
  周玥不敢再多說話。
  
  宋成暄蹲下身,撿起地上掉落的「匕首」,這顯然是少年自己做的利器,一截木材削制的把手,中間加了一塊鐵器,鐵器的兩邊被磨的鋒利,看起來粗糙的很,但是用它來殺人卻已足夠。
  
  早就認為宋某不是什麼好人,所以看到方才那一幕,周玥立即就為少年抱不平,直到現在他才想起這是宋某的房間。
  
  可是這樣一個窮苦的少年為何要來行兇?
  
  定然是宋某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周玥走到李煦身邊幫忙。
  
  少年喘著粗氣,像一條離開水的魚,一隻手緊緊抓住李煦不放。
  
  「別害怕,」李煦輕聲安慰著少年,「讓我看看你的傷。」
  
  少年捂著脖頸的手一直在顫抖,他能感覺到鮮血順著指縫滴下來,他緊緊地盯著李煦那雙溫潤的眸子,最終還是選擇了信任。
  
  李煦拿來巾子,等到少年鬆開手,就將巾子按在了淌血的傷口上。
  
  傷口很長,但是卻並不致命。
  
  李煦不由地抬起頭看向宋成暄,只有將手中的劍用得十分純熟,才能在一念之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大人,」少年懇切地望著李煦,終於顫聲道,「如果不是你們……進來,我……我已經死在了他劍下,他就是……害死我哥哥的人。」
  
  少年指向宋成暄。
  
  說完這些,少年的眼睛開始發紅,他單薄的身子掙扎來,像頭奄奄一息的野獸想要拼盡全力做最後一搏。
  
  「我要殺了他,為我哥哥報仇。」
  
  宋成暄將少年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拋過來,正好落在少年手邊:「用這個殺人只怕不易,等你活下來,再來說清楚我們之間到底有何恩怨。」
  
  宋成暄說完看向永夜,永夜立即從懷中掏出一瓶外傷藥。
  
  「不,」少年抗拒地向後縮著身體,他仰著頭看李煦,「我寧可死……也不用他的東西……大人你救救我吧!」
  
  李煦將少年扶到凳子上坐下,周玥也從行李中找到了傷藥拿過來。
  
  藥被化開敷在傷口上,李煦又用布巾將傷口包好,一切做完的時候,徐青安、趙二先一步進了門,跟在後面的是徐清歡。
  
  屋子裡的情形徐清歡並不覺得違和,少年面對李煦時,眼睛中閃動著期望、信任的神情,看向宋成暄時目光中卻飽含仇恨和恐懼。
  
  李煦的溫雅和體貼總會讓人心生嚮往,若是有李煦這樣的人在身邊,但凡有了困難都會向他求助,李煦也確然幫助過不少的人。
  
  這就是為何前世裡,李煦贏得了北疆百姓的支持,在大周官員中也口碑極佳,宋成暄卻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奸人。
  
  「大人,」少年拉住李煦的胳膊不放,「您要為我申冤啊。」
  
  「我不是什麼大人,」李煦輕聲道,「這裡離府衙不遠,王允大人正好在這裡,你若是有冤屈可以向王允大人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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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1 01:21: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你的尾巴

  王允住在了不遠的官衙中。
  
  鳳翔的案子被快馬加鞭送去刑部之後,王允就猜到皇上會召他去京中。
  
  算一算,文書應該很快就會送到他手裡。
  
  蘇懷無罪釋放,自然還會回到鳳翔官復原職,他不知道又要被派去哪裡,不管到哪裡都好,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王允將手中的案卷放下。
  
  「大人,」管事為王允脫下靴子,「別人都會趁著調任的機會遊山玩水一番,您卻總是馬不停蹄地趕到官衙,這下好了,夫人、小姐還沒到鳳翔,就又要原路折返回去了。」
  
  王允微微一笑,放任管事不停地嘮叨。
  
  「大人……出事了。」侍衛上前敲門。
  
  管事嚇了一跳,不小心捏到了王允腳上的舊傷。
  
  王允疼得皺起眉頭,管事連忙道歉:「大人,對不起,都是我不小心。」
  
  王允腳背上滿是凹凸不平的傷痕,十根腳趾都怪異的扭曲著,乍看上去煞是駭人,這都被囚禁在朵甘思時受過的刑,如今傷口雖然已經癒合,碰觸的時候卻還會覺得疼痛,尤其是每日奔波過後,就如同踩在刀鋒之上。
  
  「沒事,不用放在心上。」王允十分寬容地安慰管事。
  
  侍衛進門稟告:「有人進客棧行刺宋大人。」
  
  王允一怔:「刺客抓到沒有?」說著接過襪子穿好,管事忙服侍他套上長靴。
  
  侍衛道:「抓到了身份也確定了,就是城中的乞兒,平日裡在市集上幫工,也會上山砍柴來賣,晚上就在城外的道觀中借住。」
  
  王允不禁皺起眉頭:「一個乞兒為何要行刺宋成暄?」
  
  侍衛不知太多內情:「那乞兒只說自家哥哥被宋成暄所殺,如今他哥哥的屍體就在客棧不遠的林中。」
  
  「帶上仵作,我們先去查看屍體。」
  
  ……
  
  火把的照射下。
  
  一具屍體跪靠在山石旁邊,頭軟軟的垂在胸前,動作看起來十分怪異。
  
  少年壓制不住悲傷,眼淚不停地掉下來,劇烈的抽動讓他脖子上的傷口又一次裂開,鮮血浸透了外面的布巾。
  
  仵作已經仔細驗好了屍體:「死因是被用鋒利的刀砍下了頭。」
  
  所有人都看向宋家的幾個護衛,他們身上無一例外都帶著佩刀。
  
  少年點點頭:「哥哥的頭是我縫上的,我不能讓他就這樣走了。」
  
  孫沖道:「最初發現屍體的地方在哪裡?」
  
  少年努力支撐著羸弱的身子:「我……我帶你們去。」
  
  林中顯得十分靜寂,山風襲來是種徹骨的寒意,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藏在黑暗之中。
  
  徐青安走到妹妹身邊,低聲道:「衙門的人手不多,我們走慢些,若是有事也好應對。」
  
  宋成暄的護衛一個個身上都帶著殺氣,讓人不能心安。
  
  「王允大人是知府,哥哥又是安義侯府世子爺,旁邊還有廣平侯府的趙二爺在,除非宋成暄是要謀反,否則他不會將我們都殺死在這裡。」
  
  妹妹的話雖然有些道理,但是徐青安還是覺得心中難安。
  
  「你走在我後面總是好的。」徐青安不明白平日裡關在內宅中的妹子什麼時候膽量這般大,不但能看得了屍體,還能這般的淡然。
  
  徐清歡思量了片刻,又望瞭望四周:「我忘記了一點,我們的確有性命之憂,若是那人心狠一些,說不定會將我們全都殺了。」
  
  徐青安差點就抽出腰間的佩劍,卻被徐清歡按住了手臂。
  
  「這種事今天不會發生,哥哥安心。」
  
  徐青安瞪圓了眼睛,今天不會發生,妹妹這話還真考驗他強壯的心臟。
  
  樹林裡地上鋪了一層樹葉,又是在夜裡,火把的光線畢竟不及陽光,根本尋不到完整的足跡,可見這些人行事十分的謹慎。
  
  可殺死一個人,仍舊會留下些線索。
  
  特別是被追殺的人,心中懼怕、慌亂,雖然他知道能夠逃命的機會很渺茫,但是他仍舊不想放棄,他以為他已經不怕死亡,可當死亡來臨的時候,他卻又是那麼的後悔。
  
  在一場被拉長了的狩獵中,獵物總會先倒下。
  
  終於他跑不動了,身後的人也不慌不忙地追了上來。
  
  他想要求饒卻沒有任何的意義,他看到的都是一雙雙冰冷的眼睛,他太熟悉這種目光,所以他幾乎沒有掙扎,就順從他們的意思跪在了地上,然後被按下了頭。
  
  一刀下來,熱血噴湧,一顆頭顱掉落在地上。
  
  斬首示眾。
  
  最後他們將他掩埋在一個淺坑裡。
  
  這些人走了之後,牽掛他的弟弟尋找到了這裡,他發現了哥哥常用的一把匕首,十分的小巧,就藏在了不遠處的石縫中,這是他留給弟弟的線索。
  
  「人死之後,要經過半個時辰屍體才會慢慢僵硬,」常娘子道,「也就說,要想將他擺成跪著的姿勢,兇手必須要在此停留一個時辰左右。」
  
  孫沖皺起眉頭:「殺了人之後,兇手都會儘快掩埋屍體逃走,為什麼要冒著危險在此停留?」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因為要以儆效尤。」徐清歡的聲音打破了靜寂。
  
  以儆效尤。
  
  王允彷彿有些明瞭。
  
  不等其他人說話,徐清歡看向宋成暄:「宋大人在軍中多年,應該知道為何軍法嚴苛甚於律法吧?」
  
  宋成暄轉頭對上少女那雙清亮的眼睛,此時此刻好像她好像與他並不相識,帶著咄咄逼人的口氣,想要問出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此時此刻她完全將他當成了一個嫌犯。
  
  彷彿忘記了那日在樹林裡說過:「不如一起查此案。」那些話。
  
  宋成暄微微瞇起眼睛:「軍法鬆懈便難以立威,更無法管束、統帥大軍。」
  
  徐清歡道:「所以軍法嚴苛正是為了震懾其他人,讓他們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對於這具屍體也是同樣的道理,跪地伏法,砍頭示眾,不光要殺死他,也要警告其他人。」
  
  孫沖彷彿想到了什麼:「大小姐的意思,殺他的人是他的同伴。」
  
  徐清歡頷首:「大人可以將此人與我們之前抓到的奸細做比較,看看他們是否有相同之處。」
  
  「什麼奸細?」少年聽到這話,聲音尖銳起來,「我哥哥不是奸細,他不是……他只不過想要我們生活的好些,將自己賣了而已。」
  
  一雙手按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李煦道:「你想抓到殺害你哥哥的兇手,就要將你知道的事講給王允大人和那位徐大小姐聽,他們之前幫忙破了一樁懸案,為死者申明了冤屈,你難道不想抓到殺死你哥哥的兇手嗎?」
  
  「想,」少年憤恨地看著宋成暄,「我哥哥已經告訴了我兇手是誰,就是他,宋大人,我哥哥當年就是被他們騙走,哥哥走時候說,只要跟著他們就會爭個好前程。」
  
  「我一直都奇怪,就憑徐三和廣平侯夫人,哪裡能養得出這樣的死士和探子,而且他們的年紀不過二十歲左右,這些人又是從哪裡來的,」徐清歡看向宋成暄,「在鳳翔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叫俊生的孩子,就在徐三被抓的那一天,俊生帶著幾個乞兒一起離開鳳翔,也說要去討生活,與這少年所說不謀而合。」
  
  她的視線與他的撞在一起,火把的照射下她光彩照人:「王大人,我覺得只要命人尋找俊生,稍加詢問就能知曉他們要去哪裡,要求投奔誰,與這少年所說若是一般無二,那麼我們應該就已經抓住了兇手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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