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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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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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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3 01:08:44 |只看該作者
第220章 狩獵

    吳中城北五十里,皋山。

    昨天下午,項冠的三千親軍就已經在皋山南麓紮下了大營,不過,讓項冠感到惱怒不已的是,直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項他的消息。

    “項他在哪?”項冠正在大帳裡來回踱步,一邊踱步一邊憤怒地咆哮,“讓本將軍大老遠地跑到皋山來,他自己去遲遲不來,他究竟想幹什麼?唵?!”

    侍立在側的陸元也是滿臉的苦笑,他也猜不通項他為什麼遲遲未到。

    如果說項他對項冠有什麼不利企圖,陸元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項他雖然有吳中十幾家故楚老世族的支持,可這些故楚老世族已經今非昔比,雖然影響力還在,可本身的實力卻是相當之有限,就憑這十幾個老世族,能湊出上千家兵就不錯了。

    就憑這不足千數的家兵,又怎麼可能威脅到項冠的安全?

    唯一能夠威脅到項冠安全的,就只有項佗的大軍,還有就是江北的項莊,不過項佗的大軍一直駐紮在城西大營,而項莊的大軍則駐紮在江北,陸元也派出了大量的細作、密探嚴密監控這兩支大軍的動向,旦有風吹草動立刻就會有消息傳來。

    正因為此,陸元才會同意項冠前來皋山與項他密會,因為不管項他有什麼意圖,至少項冠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項冠正惱怒不已時,忽有親兵入帳稟道:“上將軍,密林深處突然出現了大量不明身份的獵人。”

    “不就是幾個獵人麼?”項冠怒吼道,“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嗯,不明身份的獵人?!”陸元卻本能地感到了一絲不妙。雖說眼下還是初春,也是狩獵的好時候,可皋山深處一向有猛獸出沒,尋常獵人是根本不敢深入的,而且大量獵人成群出沒,情形就越發可疑,當下陸元又問道,“有多少人?”

    “不太清楚。”親兵搖頭道,“已經出現的就有幾十隊獵人。加起來少說也有近千人,而且看起來,密林深處好像還有更多的獵人。”

    “近千人?!”項冠吃驚道,“皋山附近哪來這麼多獵人?”

    “不好!”陸元更是大吃一驚,失聲道,“上將軍,速速離開此地……”

    “嗚嗚嗚……”話音方落,一陣隱隱約約的號角聲陡然從帳外傳了進來,而且聽起來好像是從深山之中傳出來的。陸元頓時臉色大變,慘然道:“要糟。山中有伏兵!”

    “伏兵?”項冠撇了撇嘴,哂然道,“只要不是項佗、項莊的大軍,區區幾千伏兵,本將軍何懼之有?”說此一頓。項冠又扭頭大吼道,“陸安、陸定!”

    早有兩名身披重甲的將校昂然直入,朗聲道:“上將軍有何吩咐?”

    “號令全軍,即刻集結!”項冠大手一揮,獰聲道,“這些村夫不來便罷,若是敢來。便給本將軍殺光他們。”

    “喏!”兩員將校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項冠又向陸元道:“本將軍倒想看看,項他這廝究竟想幹嗎?”

    說罷,項冠便徑直按劍走出了大帳。陸元蹙了蹙眉,也跟著走出了大帳。

    等項冠、陸元登上轅門近側的望台時,大營四周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至少兩千人,更遠處的深山密林裡,還有更多的人影正在出沒,這些人大多披著單薄的葛衣,看起來像是皋山附近的窮苦獵戶,可陸元卻看出了異常之處。

    首先,這些獵戶手裡操的不是獵叉,而是劍戟!

    其次,這些獵戶肩上都沒有背獵物,手中也是空的,這就很反常,這麼多獵戶進深山裡打獵,怎麼也該獵到一兩頭大型獵物吧,怎麼可能全部空手而回?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這些獵戶在見到項冠大營之後,竟然沒有繞道而走,而是紛紛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們根本就不是皋山附近的窮苦獵戶,這些人根本就是衝著項冠來的,項冠才是他們狩獵的真正目標!

    “上將軍,趕緊棄營突圍吧。”陸元道,“要不就來不及了。”

    “不,為什麼要突圍?既然項他小兒要派這些烏合之眾前來送死,不成全他怎麼行?就在這裡殺光他們好了!”項冠說罷,嘴角已經綻起了一絲不屑的譏笑,就憑這幾千獵戶,也想伏擊自己的三千親軍?簡直就是笑話!

    陸元急道:“上將軍,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三思哪!”

    “三思什麼?有什麼好三思的?”項冠冷然道,“本將軍哪都不去,就在這裡候著項他小兒,本將軍倒要看看,項他小兒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來?這個不識抬舉的狗東西,枉費了本將軍的一番好意,哼!”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項冠的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之後,當天色將午時,從深山密林裡蜂擁而出的獵戶竟然達到了五六千人,而且完全堵塞了項冠親軍的出山之路,這一刻,項冠再蠢也知道自己落入了項他算計之中,不過項冠也有些疑惑,項他究竟從哪搬來了這麼多人馬?

    難不成項他已經在暗中跟項佗聯手,這近萬人馬是從項佗那裡借來的?

    想到這裡,項冠便霍然回頭,有些惱怒地瞪著陸元,喝問道:“陸元,你不是說項佗大軍始終駐在城西大營,一直沒有動靜嗎?”

    “對啊。”陸元不假思索地道,“項佗大軍至今沒有任何異動。”

    “那這五六千人馬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項冠怒吼道,“難道是叔孫貫、屈懿、伍起這些老傢伙一夜之間召集起來的?”

    “這個……”陸元頓時無言以對。

    項冠悶哼了一聲,扭頭喝道:“陸安、陸定,打開轅門,發起攻擊!”

    項冠在政治上雖然是個白痴,可在軍事上還是有些頭腦的,他知道再在這裡等下去局面只會越來越嚴峻,因為對方已經聚集的人手就超過了五千之數,而且還不斷有人從深山密林裡蜂擁而出,天知道項他小兒在皋山深處埋伏了多少人?

    再在這裡等下去,那可真是等死了,他項冠可不傻。

    “喏!”陸安、陸定轟然應諾,又鏗然拔劍高舉過頂,厲聲大吼道,“上將軍有令,打開轅門,全軍出擊……”

    霎那之間,項冠大營裡便響起了嘹亮的號角聲,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原本緊閉的轅門緩緩打了開來。

    #########

    距離項冠大營五里外的一座孤峰上,高初、項他正在冷眼旁觀。

    看到項冠大營轅門大開,一隊隊的甲士從中洶湧而出,項他不禁有些著急,道:“高初將軍,項冠要逃跑!”

    高初淡然道:“令尹放心,他跑不了。”

    項冠選擇棄營,結果只能死得更快,他若是據營死守,也許還能夠多支撐幾個時辰,不過,再怎麼支撐也不可能撐到援軍到來,因為,項冠麾下的四萬宗族子弟這會多半已經被項佗大軍給牽制住了,就是想增援也是分身乏術了。

    頓了頓,高初又回頭喝道:“傳我將令,讓開正面!”

    “喏!”守在高初身後的破軍轟然應喏,遂即領命去了,站在高初旁邊的項他卻是大吃了一驚,失聲道,“什麼,讓開正面?”

    “對。”高初淡淡點頭道,“讓開正面。”

    “高初將軍,在下沒有聽錯吧?”項他越發不信道,“我們如果讓開了正面,項冠的三千精兵只需前出不到五里就能出山,只要出了山,再想堵住他們可就難如登天了,我們為什麼就不能把項冠和他的三千精兵堵在深山之中呢?”

    高初淡然道:“令尹,我們這次狩獵的目標是項冠,而不是他的三千親軍!”

    “這個……”項他聞言愕然,好半晌後才有些​​訥訥地道,“這個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高初若有所思道,“要想全殲項冠的三千親兵並不容易,真把他們逼入絕路,負隅頑抗之下必定會給我軍造成極大的傷亡!而且,把這三千親兵全殺了也未免有些可惜,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群身經百戰的老兵哪。”

    項他皺了皺眉,不以為然道:“這三千親兵對項冠忠心耿耿,要招攬他們只怕不容易。”

    “容易不容易,只有試過才知道。”高初擺了擺手,淡然道,“至於現在,還是先殺了項冠再說吧。”

    ##########

    急促的馬蹄聲中,項冠在百餘親騎的簇擁下蜂擁出了山口。

    一直衝出山口足有數百步之遙,項冠始才勒馬止步,再回顧身後,卻發現隨行的三千精銳親兵正從數百步外的山口裡洶湧而出,至於從深山密林裡突然冒出來的五六千人馬,則早已經被拋在了更遠處的山口之內。

    當下項冠仰天大笑道:“哈哈哈,項他小兒,想要算計本將軍,還嫩了!”

    話音未落,山口左右兩側的密林裡便驟然響起了突兀的號角聲,遂即兩隊全裝備的騎兵從山口左右兩側的林子裡鬼魅般冒了出來,項冠頓時臉色大變,這兩隊突然出現的騎兵一下就阻斷了三千步兵跟項冠以及百餘親騎之間的聯繫。

    “不好!”陸元頓時大吃了一驚,當即回頭向著陸安、陸定厲聲大吼道,“陸安、陸定,保護上將軍,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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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項冠人頭在此

    “喏!”陸安、陸定轟然應諾,護著項冠就想走。

    然而,項冠、陸安、陸定才剛剛勒轉馬頭,才猛然發現身後也冒出了數百騎兵,只看這些騎兵身上鎧甲的式樣,就知道他們都是項莊的部曲,尤其讓項冠心頭絕望的是,這些騎兵胯下的坐騎幾乎全是神駿至極的高頭大馬!

    陸元頓時心頭慘然,看來是跑不掉了。

    項冠卻是勃然大怒,當即拔劍沖了上去,陸安、陸定也大吼一聲,帶著數十親騎揮舞著長劍催馬衝了上去。

    ##########

    看到對面數十騎蜂擁而來,戈勝嘴角霎時綻起了一絲冰冷的殺機。

    刺耳的金屬磨擦聲中,戈勝緩緩抽出了沉重的橫刀,鋒利的刀鋒在當空驕陽的照耀下霎時就反射出了一篷耀眼的寒芒,直令人不敢正視。

    幾乎是同時,戈勝身後數百騎也紛紛擎出了環刀。

    戈勝緩緩拔出橫刀,又緩緩擎起空中,凜然道:“老兵……在前!”

    霎那之間,近百騎身經百戰的楚軍老兵便紛紛催馬上前,又在戈勝馬後緩緩展開,形成了前後兩橫隊,每橫隊五十騎的騎兵陣形,剩下兩百餘騎剛剛招驀的新兵蛋子卻是好一陣馬嘶人沸,鬧了半天也沒能列成像樣的隊​​隊。

    戈勝卻根本沒去理會這些新兵蛋子,原本就沒指望他們殺敵建功,今天帶他們來,只是讓他們開開眼界,見識一下老兵的兵鋒!

    “泱泱中華!”戈勝揚刀長嗥。同時狠狠一挾長腿,胯下坐騎頓時昂首悲嘶一聲,甩開四蹄緩緩向前。

    “禮崩樂壞!”近百老兵精騎山呼響應,也紛紛催動戰馬追隨戈勝馬後緩緩向前。

    “重整河山!”戈勝再次引刀長嗥,幾乎是同時。胯下的戰馬也驟然開始了加速。

    “唯我大楚!”近百老兵聲如雷動,也紛紛催動戰馬開始了最後的衝刺,霎那間。近百精騎便形成了一股颶浪,以無可阻擋之勢向著前方滾滾碾壓而去,馬頭攢動。鐵蹄翻騰。不足百騎的衝鋒,竟隱隱有千軍馬萬之聲勢。

    此情此景,跟隨在老兵馬後胡亂衝鋒的兩百餘騎親兵蛋子更是熱血沸騰,尤其是戈勝的四名親兵,青皮、鐵牛、大頭還有瘦猴,心情激動之下,甚至完全忘記了緊張和恐懼,這一刻。他們只想跟著戈勝哥馬後衝鋒陷陣、殺敵建功。

    ##########

    數百騎兵如潮如浪、蜂擁而至,項冠的瞳孔霎時急劇收縮。

    早就聽說項莊的騎兵銳不可擋,甚至連漠北的匈奴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項冠原本還不相信,以為項莊不過是在虛言恫嚇。不過是在往他自己的臉上貼金,不過這一刻,項冠卻是信了,至少眼前這近百騎兵,聲勢絕不在昔日先王的數百親騎之下。

    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項冠就是想退縮也不行了,現在他只能向前衝,期待殺開一條血路逃出生天,他的身後雖然還有三千精兵,可惜的是,在三千精兵跟他之間還橫亙著至少近千騎兵,回頭廝殺,只能死得更快。

    “殺,殺光他們!”項冠奮力擎起大劍,仰天長嗥。

    “殺!殺!殺!”陸安、陸定以及數十親騎也紛紛怒吼起來。

    陸元也鏗然擎出了雙刃長劍,跟在項冠馬後開始了衝鋒,這個時代的書生可不是後世的儒生,後世的儒生大多五穀不分、六體不勤,號稱手無縛雞之力,可這個時代的書生卻博採眾長,大多能文能武,許多人甚至弓馬嫻熟,上馬能戰、下馬能治。

    ##########

    鐵蹄翻騰,塵土飛揚。

    令人窒息的鐵蹄聲中,近百老兵已經與項冠的數十親騎迎面相撞。

    “去死!”項冠一聲暴喝,手中的雙刃重劍霎時在空中劃出一道模糊的軌跡,照著戈勝頸項橫斬而至。

    戈勝神情似鐵,揚刀猛斬。

    霎那間,戈勝的橫刀與項冠的雙刃重劍已在空中狠狠相交,只聽“鏘”的一聲炸響,項冠手中的雙刃重劍已經斷成了兩截,戈勝的橫刀是精鐵所澆鑄,又由鐵匠夜經繼日鍛打了成百上千次,其鋒銳又豈是項冠的雙刃劍所能比?

    戈勝一刀斬斷項冠重劍,又從項冠右肋下抹了過去。

    項冠跨騎在馬背上的身軀劇然一震,一直策馬衝出去幾十步才緩緩勒住了戰馬,然後低頭望著自己的右肋,臉上流露出了難以置信之色,下一刻,項冠的右肋上便猛然濺起了殷紅的血線,遂即整個像魚嘴般綻裂了開來。

    “呃啊……”項冠遂即開始淒厲地慘叫起來。

    然而很快,四騎新兵蛋子便已經催馬殺到,其中一名新兵斜著只一劍,便將項冠的首級給斬了下來,項冠那淒厲的慘叫聲頓時嘎然而止,戈勝催馬迴轉,正好看到這一幕,斬下項冠首級的卻是他剛收的親兵青皮。

    再環顧四周時,戈勝發現項冠的數十親騎已被斬殺殆盡。

    近百老兵卻只有幾個受了點輕傷,這樣的結果也在情理之中,項冠的數十親騎固然是百裡挑一的勇士,可這次短暫的戰鬥畢竟是馬戰而不是步戰,近百老兵不僅在九原、在歷陽苦練了大半年的騎術,胯下的坐騎更不是項冠數十親騎的坐騎能夠比擬的。

    “青皮,你小子立功了!”戈勝翻身下馬撿起項冠的人頭,復又騰身上馬,再勒轉馬頭向著山口方向疾馳而去。

    ##########

    山口,激戰正酣。

    項冠的三千精銳親兵排成了密集的步兵隊形,矛兵在前,刀盾兵護住兩翼以及身後,弓箭手居中攢射,秩序井然,整個就像一頭鐵甲猙獰的刺蝟,向著山口方向滾滾碾壓過來,其前進步伐雖然緩慢,卻像磐石般無可阻擋。

    高初的另外四百餘騎精騎則在山口外來回疾馳,一邊躲避項冠親兵的弓箭攢射,一邊於馬背上挽弓放箭,回擊對方,不過高初的騎兵在數量上處於明顯的劣勢,若非馬快,只怕早就被項冠親兵的弓箭手全部射翻在地了。

    可既便是這樣,高初的四百餘騎也已經左支右絀,無以為繼了,時不時的,就會有老兵慘叫著從摔落馬下,說到底,這些騎兵身上披掛的只是輕薄的皮甲,而項冠親軍的弓箭手則全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老兵,箭術​​極為了得。

    戈勝剛剛衝進山口,迎面就撞上了高初。

    高初勒馬止住衝勢,大聲喝問道:“戈勝,得手了?”

    “回稟將軍,得手了!”戈勝轟然應諾,又擎起了項冠的人頭,道,“將軍你看,項冠人頭在此!”

    “好!”高初當即縱馬上前,從戈勝手裡搶過項冠人頭,然後催馬衝進了山口。

    當高初縱馬衝進山口時,項冠的三千親軍已經推進到了四百精騎近前,而四百精騎則已經傷亡了近百騎,望著躺在血泊中呻吟的老兵,高初心頭直欲滴血,不過這會,他卻暫時顧不上這些受傷的老兵了,當下舉起項冠人頭斷喝道:“項冠人頭在此!”

    高初的聲音猶如一聲響亮的炸雷,一下就驚動了洶湧向前的項冠親軍。

    尤其是前面十幾排的數百名矛兵,一下就看清了高初手中的那顆人頭,可不就是項冠的人頭?霎那之間,前面的數百矛兵便紛紛停下了前進的步伐,後面的精兵雖然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可良好的軍紀讓他們很快也跟著停了下來,整個陣形竟是絲毫不亂!

    高初心中忍不住暗讚一聲,儘管項冠是個廢物,可這些老兵卻都是好兵哪!

    剎那之間,原本沸反盈天的戰場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高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一次縱聲大吼道:“項冠已死,你們也想跟著他去死嗎?”

    高初的這一聲大吼,清晰地傳進了每個老兵的耳朵裡。

    霎那之間,項冠的三千親軍便騷動了起來,情緒激動者有之,滿臉震驚者有之,沮喪絕望者有之,更多的卻是面面相覷,陷入了茫然,一直以來,這些親兵都是以項冠的意志為自己的意志,現在項冠一死,他們就像迷途羔羊,完全喪失了方向感。

    “都給老子聽好了。”高初再次大吼道,“你們是楚軍,是大楚國的軍人,不是項冠的私兵,更不是他養的走狗!項冠小兒不識大體,不顧大局,竟敢違逆先王遺命,死有餘辜,你們,也要跟著項冠一條道走到黑嗎?”

    絕大部份親兵惶然四顧,不知所措,他們是項冠的親兵不假,也始終被灌輸著效忠項冠的思想,可他們首先是楚軍,然後才是項冠的親兵,而且他們是人,不是機器,現在項冠已經死了,真的有必要跟著他去死嗎?

    “大夥不要聽他的,跟他們拼了!”

    “對,殺光他們,給上將軍報仇!”

    “拼了,他娘的跟他們拼了,殺!”

    不過,還是有數百親兵越眾而出,大聲咆哮著向高初衝了過來。

    高初嘴角霎時綻起了一絲冰冷的殺機,又揚起右手向前輕輕一壓,聚集在身後的數百精騎霎時催動戰馬,迎向上了洶湧而來的數百親兵,既然這些傢伙執意要給項冠殉葬,那就成全他們吧,正好,他也可以藉這幾百顆人頭來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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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過江

    歷陽,項莊行轅。

    項莊正抱著項治在院子裡轉悠,項政則已經在魏悅懷裡睡著了,魏悅一邊輕搖著懷裡的幼兒,一邊叮囑項莊道:“夫君你小心些,別傷著了治兒。”

    “知道,我知道,不會傷著治兒的。”項莊連連點頭,作為一個穿越者,他懂的比這個時代的古人只多不少,不就是新生兒頸椎軟,抱的時候要托著他的小腦袋麼?其實魏悅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襁褓就足夠保護治兒的了。

    望著項治烏溜溜的黑眼睛,項莊心裡忽然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根本就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也許,這就是血脈相連的玄妙感覺吧,項莊雖說已經兩世為人,可是為人父卻還真是頭一回呢。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忽然從身後傳來。

    項莊回頭看時,只見虞姬已經在贏貞、百里伊水的簇擁下款步走了進來,看到項莊抱著項治站在院子裡時,虞姬便趕緊提著裙裾急步走近前來,先是不由分說從項莊懷裡把項治給抱了過去,然後嗔怪地道:“你怎麼把治兒抱院子裡來了?”

    “呃……”項莊兀自伸著雙手,苦笑著道,“不行麼?”

    “當然不行。”虞姬白了項莊一眼,又說道,“院子裡這麼冷,治兒又這麼小,可受不得這冷人的寒氣,萬一凍著了怎麼辦?”

    項莊不禁怦然心動,虞姬原本就是千嬌百媚的大美人,要不項羽也不會對她如此傾心,現在一番輕嗔薄怒之下,更顯萬種風情。贏貞、魏悅還有百里伊水也都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兒,可是跟虞姬一比較,也是略有不如。

    虞姬明顯發現了項莊的失態,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異樣情緒。

    望著虞姬抱著項治裊裊婷婷地進了臥房,項莊不禁有些納罕,自從跟魏悅親近之後。虞姬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一掃以前的頹廢之氣,自從魏悅生下項政、項治之後,虞姬更變得有說有笑起來,看起來已經完全解開了心中鬱結。

    望著虞姬的倩影發了會呆。項莊才跟著走進了暖閣。

    一走進暖閣,項莊就發現裡面的氣氛似乎有些異樣,虞姬剛剛似乎跟魏悅說了什麼,魏悅竟是滿臉為難的樣子。

    看看面露為難之色的魏悅,又看看滿臉哀求之色的虞姬。再看看旁邊神情錯愕的贏貞和百里伊水。項莊納悶地道:“悅娘,虞姬,你們這是怎麼了?”

    魏悅低著頭,輕聲道:“妙弋姐姐想讓治兒過繼給先王為嗣。”

    “你說啥?”項莊聞言頓時一愣,把治兒過繼給先王做子嗣? !

    一愣之後,項莊本能地就想拒絕。可是一轉念,這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

    眼下項佗、項他都已經明確表態。願意擁護他項莊繼承楚王大位,這時候既便將項治過繼給了項羽。項佗、項他也絕不會改弦易轍轉而擁護項治繼位,不管怎麼說,項治都是個襁褓中的嬰兒,根本就不足以承擔復興大楚的重任。

    譬如歷史上的孫吳,孫策死時,因為他的幼子孫韶還在襁褓之中,根本不足以承擔治理東吳的重任,因此周瑜、張昭、魯肅等文武重臣全都選擇了孫權繼位,孫韶是孫策嫡子尚且如此,何況項治只是項羽繼子?

    只是這樣一來,項治也就失去立儲的機會了。

    對於楚國來說,項羽一支已經成為了歷史,今後的大楚帝國,將只能屬於項莊一支,項莊可不願意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最後卻要拱手交還給項羽一支,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動物,項莊也不能例外。

    “上將軍。”虞姬美目轉向項莊,期期艾艾說道,“可憐先王英雄一世,卻沒能留下一男半女,不如就把治兒過繼給先王為嗣,好麼?先王若是泉下有知,也定會感念你的恩德,妙弋在這裡代先王謝您了,上將軍……”

    項莊明顯招架不住虞姬的軟語哀求,只能向魏悅投以徵詢的眼神。

    虞姬其實就是想給自己的後半生找個寄託,自從項羽戰死之後,虞姬每日以淚洗面,早就喪失了生的未完待續,以她對項羽的一往情深以及她今日今時的地位,是注定不可能再嫁他人了,那麼替項羽養個繼子就成了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了。

    “無央妹妹,姐姐求您了。”見項莊已然默許,虞姬又哀求魏悅道,“妹子你放心,既便治兒過繼給了先王為嗣,他也仍然會留在你的身邊,只要妹妹允許姐姐隨時隨地過來探望治兒,姐姐也就心滿意足了。”

    “真的嗎?”魏悅頓時美目一亮,原本她以為治兒一旦過繼給了先王,虞姬就會把他帶走扶養,這樣的​​話魏悅還真是捨不得,這天底下的母親,就沒一個願意自己的親生骨肉離開她身邊,可是如果還能留在自己身邊,好像過繼給先王也不是不行。

    就在這時候,晉襄忽然大步進了暖閣,拱手作揖道:“上將軍,江左有消息了!”

    “哦?”項莊聞言大喜,當即對魏悅說道,“悅娘,治兒是否過繼給先王為嗣,你說了算。”說罷,項莊便帶著晉襄離了暖閣,直奔前院而來。

    ###########

    行轅前院,破軍就像一根柱子,筆直地杵在院子裡。

    倏忽之間,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破軍急回頭看時,只見項莊已在晉襄、呼延正德的簇擁下大步而來,當下破軍正了正身板,拱手作揖道:“參見上將軍!”

    “破軍?”項莊擺了擺手,急聲問道,“高初已經得手了?”

    破軍道:“回稟上將軍,將軍已然得手,項冠也已經授首了!”

    說罷,破軍又將高初在皋山獵殺項冠的過程原原本本地稟報給了項莊,聽說高初不僅獵殺了項冠,而且還降服了項冠的兩千多親兵,項莊不禁大喜過望,這可真是意外之喜,項莊還真沒想到高初竟然連項冠的親兵都能降服。

    “這小子。”項莊狠狠擊節道,“還真是長進了。”

    不得不說,皋山狩獵這一仗高初打得非常漂亮,別人或許看不出其中的精妙所在,項莊卻是一目了然。

    項冠的三千親兵可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這些老兵的戰鬥力可不是虛的。

    項冠有這三千老兵前呼後擁、層層守護,可說穩如泰山,放冷箭搞偷襲絕無可能,如若強攻,勢必會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然而高初只是略施小計,就將項冠調離了三千親兵的保護網,結果就被埋伏在山口外的戈勝給輕而易舉地獵殺了。

    這等舉重若輕的功力,既便是項莊親臨也不過如此了。

    頓了頓,項莊又問道:“破軍,還有項冠的四萬大軍呢?”

    破軍道:“回稟上將軍,已經被項佗將軍的大軍給擊潰了。”

    項莊聞言輕輕頷首,項冠的四萬大軍原本就是臨時拼湊的宗族子弟,基本上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項冠一死,群龍無首之下又怎麼可能招架得住項佗大軍的猛攻?這麼一來,江東的局面立刻就明晰了,大軍過江的時機也終於成熟了。

    大軍過江在即,項莊就該決定留守歷陽的主將人選了。

    需知項莊的目標可不僅僅只是固守江東,有朝一日,他還是要帶著大軍打回江北的,所以說歷陽這個橋頭堡是絕對不能輕易丟掉的,那麼又該派誰留守呢?如今項莊麾下的戰將頗為不少,可真正能夠獨擋一面的,卻似乎不多。

    桓楚、季布、蕭開能力明顯不足,鍾離昧、虞子期也不合適。

    江東初平,人心未定,項莊還得仰仗鍾離昧、虞子期等故楚大將穩定軍心。

    田橫倒是有實力獨擋一面,不過項莊對他並不怎麼放心​​,項莊很清楚,田橫絕非甘居人下之輩,如今屈尊為將,只不過是權宜之計,將​​來一旦時機成熟,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脫離項莊控制,自立門戶,所以項莊絕不會給他鎮守一方的機會。

    田橫就像三國時期的劉備,劉備先投陶謙,後投呂布,繼投曹操,再投劉表,最後才終於得到機會自立門戶,當上了蜀漢皇帝,田橫的經歷雖然沒有劉備這麼複雜,可本質上跟劉備是一類人,都在困頓中尋找著自立為王的機會。

    項莊以史為鑑,自不會再給田橫自立的機會。

    此外呼延正德、晉襄只是純粹的戰將,子車師、西乞烈、由淵、百里茂諸將則還沒得到表現機會,能力如何不得而知,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蒙殛、龐鈺、高初三人了,單以能力而論,三人似乎是不相伯仲,不過蒙殛曾經孤軍鎮守九原八年之久!

    考慮到歷陽對於將來楚軍北上的重要性,蒙殛無疑是最佳人選。

    心思已定,項莊當即回頭喝道:“晉襄,讓蒙殛馬上前來行轅。”

    說此一頓,又向呼延正德喝道:“呼延,你去通知武涉先生還有百里軍師,讓他們也即刻前來行轅。”大軍馬上就要過江了,諸如糧草調度、輜重運輸、船支安排等等諸多雜務還得百里賢跟武涉去安排,項莊可不想事事親躬,然後像諸葛亮那樣活活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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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七路聯軍

     一個月後,吳中北郊築起了一座十丈高台。

    項莊在高台上祭拜了天地先祖,然後又在世族族老孫叔貫的主持下舉行了了盛大的加冕儀式,正式繼承王位,成為西楚國的第二任國王。

    遂即項莊便頒發了詔令,改西楚為大楚,以吳中為都城,改彰郡為丹陽郡,同時將會稽郡一分為二,北邊十三縣新設吳郡,南邊十五縣仍為會稽郡。

    項莊頒發的第二道詔令,就是人事任免,委任項他為令尹,全面主持大楚政事,又委任項佗為上將軍,全面主持大楚軍事,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項莊能順利繼承承王位,跟項他與項佗的鼎力支持是分不開的,項莊當然要投桃報李。

    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一個高明的統帥,從來就不會把所有的好處都攬入自己懷中,你自己要吃肉,總得給別人口湯喝吧?要不人家會給你賣命?

    項他、項佗對項莊的支持可以說是不遺餘力,而且兩人在江東的聲望也很高,如果項莊委任自己的親信擔任大楚的令尹、上將軍,則難免授人口實,更給人以任人唯親、鼠目寸光的惡劣印象,這種印像一旦形成,江東世族、士族就該離心離德了。

    項莊頒發的第三道詔令,還是人事任免,委任叔孫貫為吳郡太守,屈懿為丹陽太守,伍起為會稽太守,同時又從故楚世族、江北士族、江東宗族之中挑選了一百多名青年才俊,分別擔任各縣的縣令長以及縣尉等職。

    這道詔令又是政治妥協的徑果。

    項他、項佗不是光桿司令,背後還有追隨、支持他們的世族以及士族,項莊要盡快穩定江東局勢,還得仰仗這些世族、士族以及原本支持項冠的江東宗族,而且治理地方可不是衝鋒陷陣項莊麾下的驕兵悍將還真幹不來這個。

    政治妥協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詔令一下,江東的局面立時為之一靖,不僅丹陽郡、吳郡的政局迅速走上了正軌,會稽郡那些原本叫囂著要替項冠​​復仇的宗族也立時偃旗息鼓爭相向項莊推薦起各自宗族的子弟來了。

    說到底,這些宗族並不是項冠的家臣,在他們眼裡,確保本家宗族的利益才是首要的,他們喊著要替項冠​​復仇,不過是用來跟項莊討價還價的籌碼而已,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過要替項冠復仇,項莊選擇了妥協,他們也就心滿意足了。

    當然這樣的政治妥協不可能只有好處,也同樣存在弊端。

    由叔孫貫、屈懿、伍起出任三大郡守,又從故楚世族、江北士族以及江東宗族中挑選青年才俊擔任各縣的縣令以及縣尉,難免會助長他們的勢力,從而在江東三郡形成盤根錯節的權力網從此之後,既便是項莊也很難輕易撼動這張大網。

    不過,就眼下而言,項莊暫時還顧不上這些,當務之急是盡快平穩江東局勢,以免給敵對勢力以可趁之機,因為項莊很清楚,此前各方勢力之所以按兵不動,只是希望諸項能夠自相殘殺罷了,現在項莊繼了大位江東局面基本平定,他們也就該出手了。

    ………………

    項莊的擔心絕非多餘,至少劉邦從來沒有放鬆過對項莊的關注。

    半個月前,劉邦已經率領大軍從上郡回到了隴西,漢軍跟匈奴人之間的較量最終以平局收場,呂台在白於山口大破匈奴,斬首四千餘級、生擒匈奴左大當戶董木合,可冒頓的匈奴主力也在膚施附近大破灌嬰騎軍,斬首五千!

    冒頓與劉邦在上郡對峙了大半個月,最終無功而返。

    劉邦趁勢收編了灌嬰的兩千多殘騎並且按照出征前的約定,將灌嬰貶成了騎都尉,呂台則由長樂校尉晉升長樂將軍。

    這天,劉邦照例起了個大早,正在後院練劍。

    劉邦年輕時,在沛縣也是個響噹噹的好漢,身體底子還是相當不錯的,要不然樊噲、夏侯嬰他們也不會奉他為大哥,只是後來起兵後劉邦逐漸沉迷於酒色之中,淘空了身子,不過自從駐軍隴西之後,劉邦的身體很快又恢復了昔日的硬朗。

    直到額頭上冒汗劉邦才收了劍,夏侯嬰便趕緊遞上了布巾。

    劉邦擦了擦汗水又扭了扭脖子,頸關節霎時發出一陣磣人的“喀喀”聲響。

    夏侯嬰不禁有些側目,由衷地道:“大王,您的身子骨可是一天比一天硬朗了。”

    劉邦甩了甩肩膀,隨口說道:“誰說不是,你去喊老樊來,寡人現在連他都能摞翻………”說到這裡,劉邦的聲音忽然頓住了,面露黯然之色。

    夏侯嬰也是神情一黯,低聲道:“大王,老樊已經去了。”

    劉邦的臉肌抽搐了下,獰聲道:“項莊,寡人定要手刃了你!”話音方落,身後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劉邦、夏侯嬰急回頭看時,只見張戾。陳平已經疾步匆匆,走進了行轅後院。

    “大王,江東破局了!”張良招了招手,氣喘呼呼地道。

    駐兵隴西之後,劉邦因為遠離了酒色,身子骨日見硬朗,不過張良卻是日見消瘦,現在稍微疾走幾里路都會喘得不行,張良明顯染上了隱疾,這讓劉邦很是擔心,還特意從咸陽請來了故秦御醫給張良把脈問診,卻都沒找著病症。

    “子房,你慢些走,這天還塌不下來。”劉邦眼睛裡有著難以言喻的憂色。

    張良大步走到劉邦跟前,擺了擺手,灑然笑道:“大王放心,臣的身體臣知道,長命百歲不敢想,十年八年卻還死不了,呵呵。”

    劉邦苦笑搖頭,又道:“你剛才說,江東破局了?”

    “嗯,江東破局了。”張良點頭道“填莊已經順利繼承了王位。”“項莊!”劉邦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好半晌後才又鬆開,嘆息道“項莊小兒還真不是盞省油的燈​​哪,如此複雜的局面,竟然說破解就破解了?”說此一頓,劉邦又道“看來,項莊小兒的政治手腕要比項羽高明許多哪。”

    陳平深以為然道:“項莊的確要比項羽更難對付。”

    對付項羽,更多的只是軍事上的壓力,可要對付項莊,單純依靠軍事手段就不足以解決問題了,還得從政治上下手。

    劉邦領首,又問陳平道:“陳平,你可有應對之策?”陳平沉吟了片刻,說道:“大王,關中連遭浩劫,元氣大傷,剛剛上郡又遭到了匈奴人的燒殺擄掠,至少三年之內,我軍恐怕是無力出兵關東了,可是,我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項莊坐大,至少應該給他找點麻煩。”

    “找點麻煩?”劉邦道“什麼麻煩?”張良微笑道:“大王,不願意項莊坐大的可不止我們一家。”陳平接著道:“緊鄰江東的英布、周殷、吳芮他們只怕比大王還要緊張。”

    張良擺了擺手,又道:“可不止英布、周殷以及吳芮,還有東甌王姒睢搖,閩越王姒無諸,這兩位跟江東項氏也是死對頭!”

    陳平輕輕領首,又道:“再加上大王留在淮泗的李左車、靳歙,那就是七路聯軍,七路聯軍兵發江東,既便滅不掉楚國,也足夠項莊忙亂幾年了罷?”

    “七路聯軍?!”劉邦大為意動,不過很快又困惑地道“不過英布那逆賊才剛剛跟寡人反目,他會聽寡人的吩咐?還有姒睢搖、姒無諸,與其說是越王後裔,倒不如說是山越野人更貼切,而且項莊兵鋒如此之盛,這些人又豈敢輕攖其鋒?”

    劉邦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英布、吳芮、週殷、姒睢搖、姒無諸他們面臨楚國的威脅是不假,可他們未必就敢跳出來跟項莊對陣,需知項莊可不是好惹的,當初在大別山,七十萬聯軍尚且滅不了他的五千殘兵,現在項莊擁兵數萬,那就更加不好惹了。

    張良微微一笑,淡然說道:“項莊兵鋒是盛,可相比暴君贏政如何?”劉邦皺眉道:“這個自然沒法比,贏政兵吞六國,兵鋒之盛,亙古無人能及!”

    張集又說道:“楚國祇有江東兩郡,跟已經滅亡的大秦帝國相比,又如何呢?”“這個就更加沒法比了。”劉邦聽得滿頭霧水,道“子房,你到底什麼意思?”

    張良道:“大王,臣的意思很簡單,項莊兵鋒雖盛,卻遠遠不及贏政,楚國再強,也遠遠無法跟昔日的大秦帝國相比,可贏政一手創立的大秦帝國,不照樣被義帝一卷“先入關中者王之”的詔令給滅亡了? ”陳平聞言頓時眼前一亮,心付張良端的好算計!

    張良頓了頓,又道:“大王何不效法義帝,先下江東者王之?”劉邦摸了摸唇角反捲的鬍子,若有所思道:“子房你的意思是,誰先攻下江東,寡人就冊封他為楚王?”

    “正是。”張良道“昔大秦帝國如此強大,可在關中王的誘惑之下,天下各路諸侯不照樣蜂擁而起、進擊關中?今大王乃是諸王之首,虛楚王之位以待,英布、吳芮、週殷、姒睢搖、姒無諸之流也怎麼可能按捺得住………………?”

    PS:政治一詞,在《尚書》《周禮》中就已經出現了,可不是現代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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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晌午時分,項莊在五百親騎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地進了山陰縣地界,新任會稽郡守伍起以及郡尉季心率眾北出八十里前來迎接,季心是季布的胞弟,也是楚軍宿將,勉強可以算是項莊的嫡係部曲,所以被項莊委以會稽郡尉的要職。

    為了得到故楚世族、江北士族以及江東宗族的支持,項莊不得不在政治上妥協,讓出了三大郡守以及絕大部份縣令、縣長的位置,不過,各郡郡尉以及各縣縣尉的位置上,卻基本上都被項莊的嫡系部曲把持。

    郡尉掌一郡之駐軍,項莊可不放心將兵權交給別人掌控。

    在這一點上,世族、士族和宗族都沒有過於堅持,因為他們也很清楚,項莊作為大楚國的王,是絕對不可能讓地方上的兵權落入他人之手的,他們世族、士族以及宗族唯一能夠爭取的,就是地方上各郡、各縣的治權。

    如今的江東,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各種各樣的問題有很多。

    不過,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後,項莊在政治上已經完全成熟,因而並沒有在錯綜複雜的政治迷局面前迷失掉方向。

    項莊很清楚,擺在眼前的急務只有兩樁,一樁政務,一樁軍務,政務是對江東三郡的編戶數量進行登記造冊,對楚國的國力、人力進行一次系統性的清查,軍務則是對項沱、項冠殘部、各縣駐軍以及宗族武裝進行全面的整編。

    項莊這次前來山陰,就是為了全面整編山陰十五縣的宗族武裝。

    對於大楚來說​​,這些宗族武裝絕對是個不小的隱患,眼下這些宗族武裝因為群龍無首,屈服在了項莊腳下,可一旦有外部勢力介入,他們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老實,那就是未知之數了,所以,這些隱患必須盡快解決掉。

    否則,等到外部勢力大舉介入時,這些宗族武裝就很可能從中掀風作浪,到時候楚軍內外交困、腹背受敵,局面就相當之被動了。

    敘了禮,項莊便將季心請到了自己的馬車上,項莊的恩寵讓季心很有些受寵若驚,需知現在的項莊可不再是西楚國的上將軍,而是大楚國的大王了,對於季心所受到的恩寵,一邊隨行的伍起在不屑之餘,也頗為嫉妒。

    “季心,你到任也有半個多月了,有什麼感想?”

    在項莊虎目的逼視下,季心竟是有些不敢正視,如今的項莊,威勢日盛,除了高初、蕭開等極少數親信將領,別人在他面前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季心乃是季布胞弟,已然是項莊的嫡系部曲了,可在項莊面前也還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大王,會稽郡下轄山陰、諸暨、句章、郫縣等十五個縣,每個縣都有宗族武裝,小的宗族武裝只有百十人,大的則有數百人甚至上千人,且許多宗族之間互為姻親、宗親,關係盤根錯節,十分複雜,牽一髮則動全身,很難對付。”說起正事,季心馬上就變得從容,不再像剛才那樣拘謹了。

    項莊輕輕頜首,這個情況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會稽郡的宗族武裝很容易清理,他也不必親自走這一趟了,隨便派個大將過來主持大局就行了,當下項莊又道:“你估計會稽郡總有多少支宗族武裝,全加起來大約又有多少人?”

    季心道:“自上任以來,臣已經走遍了會稽郡的北六縣,這六個縣的宗族武裝有大大小小一百六十支,全部加起來,大約有兩萬餘人,至於南邊的九個縣,由於山高路遠,臣還沒來得及進行暗訪,不過臣聽到了這麼一種說法。”

    項莊摸了摸唇角反捲的鬍子,道:“什麼說法。”

    季心道:“臣也是道聽塗說,不知道是真是假,在暗訪一個叫刻的小縣時,臣在當地聽到這麼一種說法,說是南九縣的人口雖然少,可宗族武裝的數量卻遠比北六縣要多,而且戰鬥力也要強得多,據說南九縣已經完全不在楚國治下了。”

    項莊默默點頭,他知道季心雖然說得很委婉,可說的卻都是事實。

    歷史上,無論是大秦帝國,還是大漢帝國,對浙江、福建這一帶都沒有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統治,帝國的觸角只是延伸到了人口稠密的平原地區,廣大丘陵、山區則被大大小小的宗族武裝所把持,這些宗族武裝儼然就是一個個獨立王國。

    這些宗族武裝其實還有另外一種說法,那就是山越!

    山越其實是由中原逃亡過去的流民跟當地土著融合之後的一個族群,縱貫秦漢兩代,山越都始終游離在中原帝國的統治之外,對於這些缺乏教化又驍勇善戰的蠻夷土著,秦漢帝國的統治者一直以安撫為主,很少去招惹他們。

    直到三國鼎立,山越才終於被孫吳所滅。

    跟吳郡分開後的會稽郡治下十五縣,北六縣位於寧紹平原。

    南九縣的範圍則要大得多,大略就是浙西、浙南、閩西北、贛東南這一帶,也就是紅軍打游擊的地方,山高林密,地勢險惡,以秦漢時期的生產力,中原帝國要想真正統治這些蠻荒之地,的確有些力不從心。

    至於孫吳,之所以不惜代價平定山越,則完全是為了擄掠山越的壯丁人口,因為三國鼎立時期,中原地區人口銳減,整個江東的總人口甚至已經不足百萬,迫不得已,孫權才下定決心對山越動手,並最終贏得了這場征服之戰。

    所以說,會稽宗族武裝的主體其實就是山越,項莊要想真正平定山越,難如登天,至少目前絕無可能,好在項莊也沒有那麼貪心,他的目標只是北六縣,寧紹平原土地肥沃,人口稠密,項莊必須確保這片沃土的治權,至於南九縣,仍以安撫為主。

    當下項莊擺了擺手,沉聲說道:“南邊九縣的宗族武裝先不要管,當務之急是解決北邊錢塘、山陰、餘姚、諸暨、句章、鄲縣等六縣的宗族武裝,尤其是錢塘的陸氏宗族,至今還在上竄下跳、暗中活動,必須盡快剷除。”

    季心道:“陸氏宗族是錢塘最大的宗族,原本擁有壯丁數千人,不過項冠覆滅之後,損失了大量的壯丁,現在大約還有一千多名壯丁,分別駐紮在十幾個塢堡之中,不過,陸氏宗族跟錢塘另外兩個大宗族張氏、嚴氏是姻親,關係極為密切。”

    項莊大手一揮,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會稽的宗族武裝必須接收整編,各姓宗族如果拒不接受,沒說的,一律擊滅!”

    如今的江東,政治妥協的局面已經達成,該拉攏的都已經拉攏過了,該孤立的也已經孤立了,接下來,就該擊滅那些該擊滅的勢力了,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項莊並不知道,一張指在扼殺大楚的大網正在迅速成形!

    ………………………

    彭城,淮南王宮。

    蒯徹正了正峨冠,這才款款走進暖閣,先向據案而坐的英布深深一揖,然後才道:“大王深夜見召,不知是為了何事?”

    英布不答,只是將手中的書簡遞給了蒯​​徹。

    蒯徹接過書簡一目十行讀完,頓時臉色微變,道:“漢王詔令天下諸侯群起討伐江東,先下江東者為楚王?!”

    英布點了點頭,問道:“國相,這事你怎麼看?”

    “大王,劉邦老兒這是在驅群狼以吞猛虎哪!”蒯徹不假思索地道,“周殷、靳泉、李左車之流不過爾爾,姒睢搖、姒無諸更是化外蠻夷,不足與謀大事,大王若是起兵,必將成為項莊的首要打擊對象,大王,這是取禍之道哪!”

    英布又從案上拿起一卷竹簡,道:“那你再看看這個。”

    蒯徹有些疑惑地從英布手中接過竹簡,看完之後卻是臉色大變,失聲道:“什麼,衡山王吳芮也答應出兵了?大將梅斂已經在廬江集結了五萬大軍?!”

    衡山王吳芮的份量跟周殷、姒無諸之流可是截然不同的,梅斂更是世之名將,如果有衡山軍摻和其中,沒準還真有機會滅掉楚國。

    就算不能滅亡楚國,重創楚軍卻是完全有可能的。

    說到底,項莊才剛剛繼承楚王大位,江東的局面還遠未平靖,一旦有外力介入,內部的反叛勢力必然也會聞風而起,腹背受敵之下,項莊縱然有逆天之能,只怕也招架不住,這個情形,跟當初的大別山之戰又自不同。

    大別山之戰,項莊沒有任何累贅,楚軍也無需守衛城池,可這次滅國之戰,項莊卻多了諸多累贅,更有了必守的城池,如此一來,在戰略、戰術上勢必會大受限制,那麼項莊還能像大別山之戰時那樣神勇,那樣銳不可擋嗎?

    見蒯徹久久不語,英布幽聲問道:“國相,如何?”

    蒯徹深吸了口氣,肅然道:“大王,如果衡山軍果真能夠參戰,則這一仗大有可為,大王也不妨參與其中,不過……”說此一頓,蒯徹又道,“我淮南軍參戰不宜過早,必須等到梅斂出兵之後,方能介入戰事。”

    “這是自然。”英布道,“至於衡山王,諒來不會虛言欺瞞寡人。”

    要知道衡山王吳芮可是英布的老丈人,兩人在秦末造反時就關係菲淺,英布確信,老丈人絕對不會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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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山陰通往錢塘的馳道上,一隊隊的楚軍騎兵手持長戈,正押解著成千上萬的老幼婦孺向著北方浩浩蕩蕩地進行遷徙。

    人群中不時響起哀傷的啼哭聲,不少老人、婦人走著走著就會停下來,回頭以哀傷地眼神望著故鄉的方向,黯然落淚,只有那些少不更事的孩子,卻在人群中來回穿梭,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或者就是襁褓中的嬰兒,對此懵然不知。

    經過半個月的精心準備,項莊終於調集了足夠的兵力,然後就以雷霆萬鈞之勢對會稽郡北六縣的敵對宗族勢力下了狠手,大約一百多個宗族勢力被連狠拔起,近萬壯丁被發配江北的歷陽戍邊,近五萬老幼婦孺則被強行遷往秣陵屯田。

    秣陵就在後世的南京附近,地處長江中下游平原的核心地帶,在後世乃是江南有名的魚米之鄉,不過現在,卻還是大片大片的荒原,項莊已經在考慮,要把秣陵這一帶打造成江東最富饒的繁華之地,然後將都城從吳中遷到秣陵。

    這第一批移民就是會稽郡北六縣的宗族老幼。

    在不遠的將來,會稽郡北六縣剩下的宗族勢力也會陸陸續續地分散遷徙到吳郡、丹陽郡的各個縣,不管是已經被拉攏的,還是暫時被孤立的,在將來,這些宗族勢力都必須無條件地遷出原藉,然後分散安置到新的地域。

    項莊很清楚,要想後院安寧,就必須把宗族武裝連根拔起,項莊絕不會放任這些宗族武裝發展坐大起來,如果等到這些宗族武裝強大起來之後再解決,則不僅要花更長的時間,也勢必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就像歷史上的孫吳,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平定了山越,結果也耗空了國力,從此再無力北伐中原,項莊可不想重蹈孫吳的覆轍,所以他必須搶在江東的宗族武裝還沒有形成氣候之前將之扼殺在萌芽狀態。

    當然,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在現階段,項莊還只能對敵對的宗族勢力下手,至於那些被拉攏的、暫時孤立的宗族勢力,眼下還是以安撫利用為主,甚至放任他們有限地坐大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譬如說現在,項莊要將上百個敵對的宗族勢力強行遷走,就必須取得其他宗族勢力的默許,那麼作為交換,項莊也勢必得默許這些宗族勢力瓜分那些被遷走的宗族留下的田地、房屋等財產,這其實就是一場交易,否則人家憑啥聽你的?

    如今的項莊,對於拉攏一派、孤立一派、打壓一派的政治伎倆已經耍得非常純熟了,尉繚老軍師若是泉下有知,也該含笑瞑目了吧。

    老辣的政治手腕很快就給項莊帶來了其他的意外好處。

    就在項莊準備離開山陰的前天晚上,他的臨時行轅裡忽然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姓屈,名不才,不過此屈非彼屈,這個屈不才是山陰縣一個小宗族的子弟,而且還是庶出,不過善於經商,很是積累了不少財富。

    “小人屈不才,參見大王!”見了項莊,屈不才趕緊大禮參拜。

    “屈不才?”項莊好整以暇地望看來人,淡然道“快起來吧。”

    “謝大王。”屈不才再輯,然後起身恭恭敬敬地侍立於側,老實說,屈不才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會得到大王的召見。

    項莊若有所思道:“你剛從東歐回來?”

    “回稟大人,小人大半個月前販了兩船生絲前往東歐國,昨天才剛剛返回山陰。”

    “哦,你往東歐販了兩船生絲?”項莊饒有興趣地問道“你是做生絲生意的?”

    “呃,倒也不是,小人並不是專做生絲生意,別的像茶葉、陶器、木器、布匹甚至是鐵器什麼的,小人都在做。”

    項莊點了點頭,又道:“在東歐時,你看到東歐軍正在集結?”

    屈不才點了點頭,道“東歐王姒睢搖下了詔令,各鄉出壯丁百人至五百人,各縣出壯丁千人至五千人,小人離開東歐國時,東歐城內至少已經集結了不下萬人!還有,東歐王正讓他的丞相四處籌集錢糧,小人的兩船生絲都被徵用了。”

    項莊皺了皺眉,又道:“你可知道,東歐國能征集多少壯丁?”

    “這個可真不好說。”屈不才面露為難之色,好半晌後才道“不過,以小人估計,東歐國的人口總在三十萬左右,召集五萬壯丁應該不在話下。 ”

    “五萬壯丁?!”項莊略略吃了一驚,道“會不會要跟閩越國打仗?”

    “東歐國跟閩越國係出同宗,不過關係一向不好,打仗是常有的事。”屈不才點頭,旋即又搖頭道“不過東歐王這次大規模地召集壯丁,應該不是要跟閩越國打仗,因為東歐國準備的糧草都是往北邊送的,小人擔心他們要對大楚不利,所以才緊著趕來稟報。”

    “很好,屈不才,你做得很好。”項莊摸了摸唇角的鬍子,忽然萌生了一個念頭,這個屈不才不但善於經商,還善於觀察、長於分析,天生就是個搞情報的好手,是不是可以幫他在各國鋪展商路,然後利用商路蒐集情報?

    見項莊沉吟不語,屈不才不禁有些心中打鼓,心忖別懷疑自己是在謊報軍情邀功吧?當下屈不才又戰戰兢兢地道:“大王,小人,小人所說句句屬實,絕無半句假話,大王若是不相信,盡可以派人前往東歐國核實。”

    “不必了,寡人信你。”項莊微微一頓,又道“屈不才,你想不想把生意做大?”

    “想,當然想,小人今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將生意做遍天下每個角落,積累起比陶朱公還要多得多的財富……。”屈不才不假思索地應了一句,遂即心頭一驚,訥訥地道“大王,小人也就是說說,說說而已,呵呵。”

    項莊不禁莞爾,這個屈不才,顯然是擔心自己覬覦他的財富才會改口,這卻是小看他項莊了,當下項莊道:“屈不才,你不用擔心寡人會覬覦你的財富,恰恰相反,寡人還要助你一臂之力,幫你在中原各國鋪展商路,不過……”

    屈不才先是兩眼一亮,遂即又是心頭一跳,豎起了耳朵。

    項莊頓了頓,又道:“不過,你也得幫寡人做一件事,那就是蒐集中原各國的情報,然後暗中送回江東,怎麼樣?願不願意跟寡人做這筆交易?”

    屈不才眼珠一轉​​,遂即伏倒在地:“能為大王效勞,是小人的福份。”

    “起來吧。”項莊微笑肅手,又道“你先回去,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找你,屆時你有什麼需要,盡可以向來人提出來,去吧。”

    “小人告退。”屈不才再拜,然後起身告辭。

    屈不才前腳剛走,呼延正德就匆匆而入,作揖稟報導:“大王,百里軍師來了!”

    話音方落,百里賢已經匆匆走進了行轅,向項莊作揖見禮道:“大王,江北有變!”

    “哦?”項莊回了禮,又肅手請百里賢入席就座,一邊說道“子良,出什麼事了?”

    百里賢甩了甩衣袖,灑然入席,答道:“臣於數日前接到蒙殛將軍急報,說是盤踞九江郡的周殷、靳靛、李左車都在暗中集結軍隊,意圖不明!”

    “嗯?”項莊凜然道“周殷、靳靛、李左車也在集結軍隊?!”

    “怎麼?”百要賢愕然道“大王,還有別家也在集結軍隊不成?”

    項莊點子點頭,凜然道:“寡人剛剛得到消息,東歐王姒睢搖也在集結大軍!”

    “東甌王姒睢搖?!”百里賢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悚然道“大王,這麼說來,此事絕不簡單,搞不好就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除了周殷、靳靛、李左車和東歐王姒睢搖,只怕衡山王吳芮、淮南王英布和閩越王姒無諸也在集結軍隊!”

    “十有八九。”項莊點了點頭,沉聲道“這可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哪! ”

    “山雨欲來風滿樓?”百里賢點了點頭,又道“大王,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大楚就必須儘早籌劃了,否則,等這幾路諸侯同時打上門來,則剛剛打壓下去的敵對勢力也必定會掀風作浪,屆時我軍可就要陷入內外交困、八方受敵的絕境之中了。”

    項莊點了點頭,又扭頭喝道:“呼延,晉襄,快把地圖呈上來!”

    “喏!”呼延正德、晉襄轟然應諾,遂即將一方屏風搬進大廳,又展開一方地圖在屏風上懸掛了起來。

    項莊、百里賢當即起身站到了屏風前。

    百里賢指著地圖道:“大王,江東周邊的諸侯之中,威脅最大的莫過於淮南王英布,淮南大軍自廣陵郡南渡烏江,不出十日便能兵臨吳中城下!威脅最小的則是閩越王姒無諸,閩越大軍要想進入江東,少說也得三個月,而且還得途經會稽郡南的大末縣。”

    “衡山王吳芮也不能小覷。”項莊拍了拍地圖,沉聲道“吳芮坐擁衡山、廬江兩郡,幅員千里,人口百萬,帶甲不下二十萬,梅斂更是世之名將,一旦衡山軍傾力來襲,非寡人親提大軍前往,只怕是很難抵擋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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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滅國之戰

     項莊道:“看來有人針對咱們大楚編織了一張大網哪!”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說道:“大王,看來有人心虛了,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咱們大楚強大起來後,勢必會對周邊的勢力用兵,大王的雄心可不僅僅只是當個楚王,而是要當將來大楚帝國的皇帝的,不是嗎?”

    項莊擺了擺手,道:“子良,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百里賢沉吟了片刻,道:“大王,周邊各路諸侯雖然來勢洶洶,可他們距離江東的距離卻不盡相同,因此很難形成真正的合擊之勢,因此,各個擊破並非難事,臣以為,應該集中優勢兵力首先擊破其中一到兩路諸侯。”

    “那麼,又該拿誰先開刀?”百里賢的意見跟項莊可謂不謀而合,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可是接觸過後世某位偉人的戰略思想,那位偉人的經典語錄就是,傷敵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伸出五指去戳人,肯定不如握成拳頭有力量!

    百里賢道:“按說應該首先拿英布開刀,因為淮南軍對江東的威脅最大。”

    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不過,英布坐擁薛、灑水、東海三郡,幅員幾千里,帶甲幾十萬,急切間要想迅速重創淮南軍難度很大,要想滅亡淮南國更是絕無可能,所以,對於英布軍,臣以為還是應該以防禦為主。”

    項莊道:“你的意思是,拿吳芮軍開刀?”

    “對,就是吳芮軍!”百里賢道,“吳芮軍的威脅僅次於英布軍,絕非周殷、靳靛、李左車所能比,如果大王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破吳芮軍,再以大將擋住英布軍,則周殷、靳靛、李左車他們絕不敢貿然過江。”

    “擊破吳芮軍?”項莊摸了摸唇角的鬍子,忽然道,“為什麼不索性滅了衡山國?”

    “嗯,滅了衡山國?”百里賢手中的羽扇所然一頓,莫名地道,“大王的意思是,聯合臨江國對衡山國下死手?一舉滅其國?”

    項莊道:“如果臨江王願意出兵,為什麼不呢?”

    百里賢沉吟片刻後道:“可是大王想過沒有,如果要滅亡衡山國,僅僅只是擊破衡山軍恐怕是不夠的,至少也​​要攻破衡山國的國都邦邑,可這樣一來,我大楚精兵勢必得深入衡山國之腹地,勞師遠征之下一旦無法速戰速決,局面有可能會失控。

    百里賢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如果項莊帶著楚軍主力深入衡山國腹地,沒有三五個月的時間,別想全身而退,可這麼長的時間,周邊各路諸侯早已兵臨吳中城下,如此一來,楚軍立刻就會陷入進退維谷、內外交困的絕境之中。

    更可怕的是,一旦各路諸侯兵臨吳中城下,則好不容易才平靖下來的江東局面立刻就會再次失控,項冠的殘部絕對會趁機造反,會稽郡的宗族勢力,既便是那些已經倒向項莊的宗族多半也會反戈一擊,甚至連原本支持項沱的士族也可能倒戈。

    這樣的局面並非沒有出現過,當初周勃、灌嬰大軍過江時,就有不少士族暗中投靠了漢軍,只不過項佗過江之後,這些士族很快又再次反戈,重新投入了楚國的懷抱,所以,除了根基深厚的老世族,這些士族、宗族眼裡都只有利益。

    項莊一時間也是難以取捨,如果能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滅掉衡山國,無疑可以極大地震懾周邊的敵對勢力,此戰之後,周邊的敵對勢力只怕就沒幾個敢於挑釁楚軍了,項莊也就可以放開手腳整頓江東的軍政大局了。

    眼下的江東,只是表面上平靜。

    其實在平靜的水面底下,仍是暗流洶湧,項莊要想真正平靖江東,沒有三五年的時間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尤其是耕讀戰體系的推行,更是個長期而又艱鉅的工程,衛鞍在秦國推行變革花了將近二十年時間,項莊也絕不可能一躊而就。

    楚國要想大力變革,要想推行耕讀戰體系,沒有一個穩定的周邊環境是斷然不行的,從這一點來考慮,滅掉衡山國以立威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眼下江東初定,項莊與世族、士族以及宗族之間剛剛達成政治妥協,大局不錯,正好可以一鼓作氣對外用兵,可是一旦變革開始施行,耕讀戰體係也隨之推開,則各方勢力之間就會展開激烈的博弈,屆時,楚國就無力對外用兵了。

    可是,正如百里賢所擔心的,此戰一旦無法速戰速決,一旦楚軍主力在衡山國陷入了苦戰,那麼英布、周殷、靳靛、李左車、姒無諸、姒睢搖之流是絕不會錯失良機的,屆時各路諸侯兵臨吳中城下,楚國的江東根基也就完了。

    好半晌後,項莊才道:“子良,先回吳中再說。

    百里賢默默點頭,他也知道這個抉擇對於項莊、對於大楚來說​​都很重要,所以,這個抉擇絕不是那麼容易下的。

    番邑,衡山軍大營。

    梅斂正在副將庚勝、軍師庚望的簇擁下巡視全營。

    秦末時,早在梅斂剛剛舉兵造反時,庚勝、庚望兄弟還是嘯聚山林的盜匪,兄弟倆聞聽梅斂的大名,舉六千精壯前來投奔,梅斂大喜過望立時將兄弟倆引為自己親信,兄弟倆也沒有辜負梅斂的期望,成了梅斂的左臂右膀。

    後來各路叛軍攻入咸陽,秦帝國滅亡,項羽分封天下,梅斂雖然功高,卻因為是吳芮的部將,只封了十萬戶侯,這讓庚勝、庚望兄弟兩很不服氣,因為魏豹、藏荼、張耳之流的功勞完全無法跟梅斂相比,卻一個個都封了王。

    不過現在,梅斂終於又盼來了封王的機會,大約一個多月前,漢王詔令下到了衡山國,上諭:楚國無道,項莊昏聵,倒行逆施,以致江東黎庶陷於倒懸,今召天下諸侯群起擊之,以先下江東者為楚王!

    此時的衡山國,衡山王吳芮已經病入膏盲,一應國事都由太子吳臣暫理,不過吳臣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哪裡又懂得什麼軍政大事?因此,衡山國的軍政事務其實全都把恃在國相吳忠和上將軍梅斂的手裡。

    國相吳忠雖然是吳芮族叔,卻是漢王劉邦的親信,說起來,吳忠其實沒什麼本事,吳芮之所以委任他為衡山國的國相,完全是為了讓劉邦放心,因為吳芮是個聰明人,他看出來劉邦其實對各路諸侯並不信任。

    所以,漢王詔令一送到,吳忠就立刻約梅斂前往王宮議事。

    吳忠的意思,自然是不折不扣地執行漢王詔令,盡起衡山精兵攻打江東,不過梅斂卻是堅決反對,因為梅斂心裡很清楚,江東不好打,項莊更難對付!

    不過,返回上將軍府邸之後,梅斂卻被庚勝、庚望兄弟說服了。

    尤其是庚望的一句話深深地打動了梅缸,庚望說,大丈夫立於世,自當提三尺劍,建不世之功勳,又豈能畏首畏尾、明哲以保身?梅斂一想也對,人生一世,不過匆匆幾十年,為什麼就不能痛痛快快博一回,為什麼就不能替自己、替子孫博個王爵?

    次日,梅斂就找到吳臣,陳述了自己的新主張,將相意見達成了一致,吳臣這個少不更事的太子又能怎樣,當下便同意了兩人的奏請,很快,大量壯丁便從各亭、各鄉、各縣往番邑集結,與此同時,糧草器械也開始源源不斷地運往廬江。

    副將庚勝邊走邊對梅斂說道:“上將軍,截止現在,番邑已經集結了六萬壯丁,半個月之內還能再增加四萬人!”

    “十萬人?不夠。”梅斂搖了搖頭,道,“還得徵召更多的壯丁。”

    “十萬還不夠?”庚勝愕然道,“上將軍,項莊不過兩萬騎兵,既便加上項佗、項冠的兵馬,滿打滿算也不過十萬人,又要面對淮南王、東歐王、閩越王以及周殷、靳靛、李左車等各路大軍的圍攻,又能分出多少兵馬對付我們?”

    梅斂搖頭道:“東歐王、閩越王不過是跳梁小丑,不足與謀,周殷、靳靛、李左車也成不了什麼氣候,淮南王雖然兵力雄厚,卻未必就肯下死力氣進攻江東,所以,我們必須得做好獨力面對楚軍的心理準備。”

    說此一頓,梅斂又道:“如果獨力面對楚軍,十萬兵馬還是不夠,以項莊之能,楚軍之銳,我衡山軍至少需要二十萬大軍,才能確保勝利! ”

    “二十萬大軍?!”庚勝大驚道,“上將軍,這可是舉國之兵了!”

    “不發舉國之兵,又怎麼滅得了楚國?”梅斂冷冷地道,“你以為項莊是好惹的?”

    “上將軍說得好,舉國之兵就舉國之兵!”軍師庚望狠狠擊節,極為振奮地道,“既然要打,那就索性往大打。”

    梅斂點了點頭,吩咐庚望道:軍師,即刻修書一封,請國相再發一道公文,令各縣各鄉各亭,一戶出一丁,刻期前來番邑集結! ”

    “喏!”庚望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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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先下手為強

     吳中,楚王宮。

    雖然已經是深夜了,可王宮大殿裡卻是燈火通明,十幾盞多枝燈將整個大殿照得亮如白晝,同時也照亮了一張張凝重的臉龐,項莊高踞王座,項他、項佗、桓楚、季布、鍾離昧、虞子期、武涉、叔孫貫、屈懿等文武重臣分坐左右兩側。

    正對著大殿擺了一方屏風,屏風上懸掛著一張地圖。

    百里賢手持羽扇,正站在地圖前侃侃而談:“根據細作傳回來的情報,衡山國上將軍梅斂已經在番邑集結起了五萬大軍,而且還有更多有的壯丁正從衡山、廬江兩郡數十個縣往番邑源源不斷地集結,看樣子,衡山國是打算大動千劃。”

    項莊點了點頭,又環顧眾人道:“誰知道衡山國的底細?”

    “老臣略知一二。”項莊話音方落,叔孫、貫便從席上跪坐而起,又向項莊拱了拱手,朗聲道,“衡山國治下衡山、廬江兩郡三十餘縣,人口將近百萬,編戶數量總在二十餘萬,如果一戶出一丁,至少可以募集二十萬壯丁!”

    “二十萬壯丁?!”坐在項莊左下首的項佗聞言臉色微變。

    叔孫貫捋了捋頜下長髯,又道:“衡山國擁有二十餘萬壯丁,並不意味著梅斂就能募集二十萬大軍,不過,老臣以為募集十五六萬大軍應該是有可能的,因為吳芮在衡山、廬江兩郡素有賢名,極得民心。”

    “十五六萬大軍?不能吧?!”武涉聞言大驚道“吳芮若真能驀集十五六萬大軍,當初劉邦詔令天下諸侯前往垓下會盟之時,他怎麼只帶了三萬軍隊?”

    叔孫貫道:“吳芮素來體恤國中百姓,自從受封衡山王後,便極少興兵,所以,劉邦於垓下詔令天下諸侯前往會盟時,他也只是帶了梅斂的三萬精兵,不過這三萬精兵都是最早追隨吳芮起兵、並且曾經攻伐關中的百戰老兵。

    項莊點頭道:“梅斂的三萬精兵的確很強。”

    分坐左右的桓楚、季布、慮子期也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在趙地之時,項莊的楚軍殘部曾與梅斂的兩萬精兵有過一次交鋒,尤其是棘蒲一戰,梅斂軍也給項莊、虞子期等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這絕對是一支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師,而不是一群臨時募集的農夫、樵夫或者獵戶。

    項他皺了皺眉,又道:“既然吳芮素來體恤百姓,縱然是劉邦下詔,也只派出了三萬精兵應景,那麼這次,他又為什麼會一反常態,大肆召集國中壯丁呢?究竟是吳芮受到了什麼刺激呢,還是吳芮真以為我大楚好欺負?”

    “這個,老朽也就不知道了。”叔孫貫說著便坐回了自己腿上。

    百里賢搖了搖手中的羽扇,道:“這個在下倒是知道,衡山王吳芮已經病入膏盲,眼下衡山國的軍政大事由太子吳臣暫代,不過吳臣年幼,大權實際上把持在國相吳忠以及上將軍梅斂手中,衡山壯丁的大規模集結,多半是吳忠、梅斂的主意。”

    “這麼說,吳忠、梅斂是準備傾舉國之兵與我大楚一決勝負了?”

    項莊也有些暗暗心驚,他還真是沒有想到,衡山國竟然有如此雄厚的實力!

    要知道,經過秦末的三年大亂,再加上五年楚​​漢相爭,整個中華人口銳減,縱然是漢王劉邦,也只能勉強拼湊起二十多萬軍隊,人口稠密如齊國,也只有三十萬軍隊,可小小一個衡山國,竟然也能驀集二十萬壯丁?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情形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秦末大亂、楚漢相爭,戰場始終都在長江以北,人口流失最嚴重的也只是關中以及中原各郡,長江以南的臨江國、衡山國以及江東其實並沒有遭受太多的戰火摧殘,甚至還接收了不少中原難民,尤其是江東,人口激增了將近一倍!

    衡山國此前之所以不顯山不露水,只是因為吳芮比較低調而已。

    剛從丹陽趕回吳中的屈懿道:“大王,吳芮在衡山國經營多年,糧草豐足,國力雄厚,如果傾舉國之兵來犯,調集十五六萬大軍是完全有可能的,臣以為我大楚應該未雨綢繆、及早準備,如若不然,等衡山大軍打上門來,局面就被動了。”

    項莊拈了拈唇角反捲的鬍子,斷然道:“既然衡山國要跟咱們大楚拼命,咱們又豈能不奉陪?”說此一頓,項莊又道“常言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左右要打,那就趁衡山軍還沒有完成集結之時,搶先動手!”

    項佗霍然起身,道:“大王,打到什麼程度?”

    項莊眼睛裡驀然間掠過一道厲芒,森然道:本他想滅我,我反滅他! !

    這話一出,分坐左右的項他、項佗、桓楚、季布、鍾離昧、虞子期、武涉、叔孫貫、屈懿等人無不變了臉色,只在站在屏風前的百里賢神色如恆,早在山陰縣,項莊其實就已經透露出要滅掉衡山國的意圖了,只是當時沒有下定決心。

    不過這次,項莊看起來卻是下定決心要滅掉衡山國了。

    項他跪坐而起,先向項莊拱了拱手,不無擔心地說道:“大王,要想夾掉衡山國祇怕不容易,而且大軍遠征在外,一旦英布、周殷、靳漱、李左車、姒睢搖、姒無諸各路大軍趁虛前來攻打江東,又該如何是好?”

    項莊衝百里賢肅了肅手,道:“子良,你說。”

    “喏!”百里賢抱著羽扇向項莊揖了一揖,又環顧大殿裡的文武眾臣一圈,說道“要想滅掉衡山國,關鍵有兩點,其一,集結全部精銳,在其餘各路敵對勢力反應過來之前,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勢攻陷廬江,擊破梅斂大軍,其二,說服臨江王共尉,合攻衡山國!”

    在廷議之前,項莊其實就已經跟百里賢反覆核計過了,滅掉衡山國還是有可能的。

    從情報上看,梅斂、英布、周殷、靳漱、李左車、姒睢搖都在集結軍隊,姒無諸那邊雖然還沒什麼消息,不過想來也不會按兵不動,七路諸侯圍攻江東,看似聲勢浩大,其實不足為慮,楚軍完全可以利用時間差各個擊破。

    百里賢話音未落,大殿裡便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聲,絕大多數人都對百里賢的話表示懷疑,不過也有人在認真衡量其中的可能性。

    好半晌後,屈懿才道:“軍師,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陷廬江、擊破梅斂大軍,只怕不容易吧?”

    “是不容易,不過並非沒有可能。”百里賢搖了搖羽扇,微笑著道,“只要做好兩點,實現這一意圖不難,其一,調集足夠的大軍於丹徒、曲阿方向,擺開大舉進擊淮南的架勢,其二,暗中調集精兵,抄小路直樸番邑。”

    項莊緩緩起身,環顧文武眾臣道:“寡人決定親率三萬精兵抄小路奔襲番邑,上將軍項佗,調集全國兵馬,於丹徒、曲阿抵禦淮南大軍,少大夫武涉攜重禮前往臨江國,務必要說服臨江王共尉出​​兵,合攻衡山國!”

    “喏!”

    “喏!”

    項佗、武涉同時跪坐而起,衝項莊拱手作揖。

    項莊的目光又轉向項他,肅然道:“糧草、器械、夫役之徵發調配,以及國中一應大小事務,就有勞子翼你了。

    項他起身拱手作揖道:“大王放心,臣定不辱命………………”

    隴西,漢軍大營。

    劉邦正與張良、陳平據案對飲時,夏侯嬰忽然興匆匆地走了進來,朗聲道:“大王,好消息,衡山國傳來消息,梅斂已經在番邑集結了超過六萬大軍,並且還有更多的壯丁正從各縣向番邑集結,看樣子,衡山國要跟楚國拼命了!”

    “咦?”劉邦放下酒杯,愕然道“吳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戰了?”

    張良、陳平也是略略有些意外,當下陳平問道:“夏侯將軍,梅斂集結這麼多軍隊,衡山王吳芮就沒有阻止他?”

    夏侯嬰一拍雙手,道:“先生有所不​​知,吳芮重病在床,就快死了,現在國中一應大小事務都由國相吳忠、上將軍梅斂說了算。”

    “原來如此。”劉邦擊節道“呵呵,這可真是天助寡人也。”

    劉邦原本就知道吳芮為人低調​​,多半不會違逆自己的詔令,所以出兵江東是必然的,不過吳芮不好戰,最多也就派出兩三萬人應應景,譬如垓下之戰,吳芮也只派了三萬精兵,卻不曾想吳芮竟然病倒了,梅斂又變得如此好戰,這不是天助是什麼?

    這下,可夠項莊小兒受的了,七路聯軍,再加上衡山國又是傾巢而出,英布那逆賊多半也不會落於人後,這次既便滅不了楚國,打得楚軍元氣大傷卻是絕無問題,如此,三年之後等他劉邦再次出關時,項莊小兒又拿什麼跟他抗衡?

    當下劉邦將酒杯裡的水酒一飲而盡,又長身而起,向張良、陳平道:“子房,陳平,駱甲從月氏販來的五千匹良駒已經運抵大營了,走,隨寡人一起去看看,順便也給你們挑兩匹駿馬給你們做坐騎,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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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瞞天過海

     曲阿,楚軍大營。

    項佗正在幾十員部將的簇擁下巡視兵器坊。

    上次廷議結束之後,項莊便親提兩萬精兵離開了吳中,抄小路直取番邑,項佗則帶著本部人馬前來曲阿紮下了大營,同時命令各郡、各縣募集壯丁,馳援曲阿大營​​,到現在,聚集在曲阿的楚軍已經超過了五萬人。

    這五萬人裡面,有兩萬是項佗的本部人馬,兩萬是項冠的殘兵,剩下一萬則是吳中郡剛剛募集的壯丁,至於丹陽郡、會稽郡所徵發的壯丁,由於相隔稍遠,還需要至少半個月的時間才能陸續抵達。

    兵器坊就座落在曲阿大營近旁的山谷裡。

    沿著山谷的小溪邊搭起了一溜上千間茅舍,上千名鐵匠袒胸露背,正在茅舍裡叮叮噹噹地鍛造兵器,主要就是環首刀、三棱箭簇以及飛矛矛頭,在茅舍後面,沿著山體還建起了幾百座土高爐,上千名壯丁揮汗如雨,正在拼命鼓動風箱給土高爐鼓風。

    高爐邊,則碼放著一堆堆的環刀粗胚,這些都是剛剛澆鑄出來,還沒來得及送進鐵匠舖裡進行鍛造,項佗從中撿起兩把粗胚狠狠互擊,只聽當的一聲炸響,兩把環首刀粗胚竟是完好無損,項佗不禁眼前一亮,讚道:“好鐵!”

    旁邊隨行的公輸車道:“上將軍,這可是上好的精鐵!”

    自從風箱出現了之後,冶鐵爐的爐溫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爐溫的提高又促使鐵的品質有了本質的提高,以前從爐子裡煉出來的是又脆又硬的生鐵,必須經過幾十次甚至上百次的回爐,才能鍛造,可是現在,從爐子裡出來的直接就是精鐵,直接就能鍛造了。

    項佗點了點頭。一轉頭忽然看到了一座奇怪的高爐,別的高爐都是依山而建,並且高出地表,可這座高爐卻是埋於地下,而且頂上也是敞開的,在高爐頂上還搭了架子,四名袒胸露背的壯丁站在架子上,正合力攪動一根長鐵棒。

    “公輸先生,這又是什麼爐子?”項佗好奇地道。

    “這是炒鋼爐。”公輸車頗為自得地道。 “以前在魯國,老朽曾經見過一個當世著名的鐵匠宗師用這樣的炒鋼爐炒出了質地極為精良的精鋼,其硬度遠勝普通精鐵。”說此一頓,公輸車又有些遺憾地道,“不過,老朽暫時還未能炒出精鋼。”

    項佗伸手拍了拍公輸車的肩背,說道:“公輸先生乃是墨家鉅子,又是當世有名的工匠宗師,本將軍相信你終有一天會成功地炒出質地優良的精鋼,屆時。先生可一定要為本將軍打造一把削鐵如泥的精鋼橫刀!”

    公輸車擺了擺手,道:“老朽盡力便是。”

    說著,眾人又來了弓作坊前,只見弓作坊前的空地上已經碼放了一堆堆的老桑,仍有壯丁將一根根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生的老桑木扛來這裡,弓作坊裡。幾百名木匠正夜以繼日趕造單體長弓,雖然複合角弓性能更好,不過單體長弓工藝更簡單,適宜大量裝備。

    項佗走進作坊,從一名工匠手裡接過一把已經造好的長弓,試著挽了挽,挽力大約在一石左右,成年男丁都能輕易挽開,又取了一枝重箭試了試射程,以四十五度角拋射大約能射出一百多步遠。而且落下的重箭能輕易貫穿一重鐵甲。

    可如果拿桑木長弓進行精確射擊就不行了,二十步外基本上就是十射九偏了。

    這其實也在情理之中,這些桑木長弓其實就是剖開桑木條綁上麻繩這麼簡單,其製弓弓藝根本沒有後世那麼複雜,當然。這也與弓箭手的作戰方式有關,因為弓箭手的箭雨壓制從來都是靠數量取勝的,因此精度就不那麼重要了。

    項佗放回長弓。又回頭問隨行的武庫令道:“這樣的長弓,一個月能打造多少把?”

    武庫令回答道:“附近桑木很多。儲麻也充足,如果人手足夠。這樣的長弓一個月至少可以製作五千把之多!”

    項佗當即回頭喝道:“羊駝,再給弓作坊調八百壯丁!”

    “喏!”跟在項佗身後的部將羊駝轟然應諾,當即領命去了。

    項佗又道:“那麼,環首刀、飛矛以及狼牙重箭,一個月又能打造多少?”

    武庫令道:“狼牙重箭在澆鑄後只需要簡單開鋒,製作也容易,因此一個月製作十餘萬枝都不在話下,不過環首刀和飛矛打造起來極為困難,除了手藝高明的鐵匠,一般鐵匠和尋常壯丁根本就插不上手,因此數量不多……”

    項佗皺了皺眉,道:“數量不多又是多少?”

    武庫令嘆口氣,道:“環首刀每個月五百把,飛矛兩千枝。”

    “這麼少?”項佗不禁皺緊了眉頭,每個月五百把環首刀,一年也才六千把,差不多需要十年時間才能裝備六萬人,看來,除了從各郡、各縣大量徵召鐵匠前來曲阿外,還得大量製作竹刀木戟以應急,否則,楚軍就只能用拳頭去跟敵人肉博了。

    ##########

    廣陵南郊,淮南軍大營。

    早在半個多月以前,英布就親提三萬精兵趕到了廣陵,並在城郊紮下了大營,廣陵到烏江相距甚至不足一百里,只要船支足夠,淮南軍甚至可以在一晝夜之內南渡烏江,急行軍最多只需五天,淮南軍就能殺到吳中城下。

    輕盈的腳步聲中,蒯徹施施然來到了英布的行轅外。

    未及入內,一名風塵僕僕的淮南軍將領已經來到了近轅外,見到蒯徹,那名淮南軍將領趕緊拱手作揖,大禮參拜。

    蒯徹回了禮,淡然道:“江左可有消息?”

    將領不敢怠慢,答道:“回稟國相,大約十天前,楚王項莊親提五萬大軍進駐曲阿,而且還有更多的壯丁從江東各郡、各縣源源不斷地向曲阿集結,眼下曲阿大營正在大肆結爐煉鐵、打造兵器,看樣子,明顯是針對咱們淮南軍而來的。”

    蒯徹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你還是趕緊回對岸去吧。”

    “喏!”將領轟然應諾,轉身去了,對於他這個小小的斥候將軍來說,將消息稟報給大王或者國相知曉,並無甚麼分別。

    目送斥候將軍的身影遠去,蒯徹嘴角忽然間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項莊親提五萬大軍進駐曲阿?區區瞞天過海的雕蟲小技也想騙過他淮南大軍?還真欺我淮南國無人耶?不出意外的話,項莊早已親提大軍抄小路撲番邑去了,至於曲阿,最多只是項佗或者高初在那裡虛張聲勢罷了。

    正思忖間,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響,蒯徹回頭看時,只見英布已經從行轅大廳裡大步走了出來,蒯徹趕緊作揖見禮。

    英布擺了擺手,道:“國相,剛才好像是斥候將軍回來了?”

    蒯徹點了點頭,道:“正是,斥候將軍還帶回來消息說,項莊已經親提五萬大軍進駐曲阿,並且還有更多的壯丁正從江東各郡、各縣源源不斷向曲阿集結,看這架勢,項莊明顯是把咱們淮南大軍當成頭號大敵了。”

    英布聞言不禁搖頭苦笑,心下有些自得,又有些惱火。

    能被項莊視為頭號大敵,這讓英布心下不無得意,可項莊親提大軍前出曲阿,他英布就很難再討得什麼便宜了,這樣一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周殷、靳歙、李左車、姒無諸、姒雒搖還有梅鋗之流?

    蒯徹目光閃爍,道:“大王,為今之計,還是靜觀其變吧。”

    英布嘆了口氣,道:“如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也罷,靜觀其變吧。”

    蒯徹微微一笑,道:“昔日義帝詔令,先入關中者王之,可先入關中的劉邦最終並未當上關中王,這一次,先下江東者也未必能當上江東王!”

    英布聞言頓時兩眼一亮,蒯徹的意思已經說昨很清楚了,別人既便搶先攻下江東,也未必能夠當上江東王,因為讓誰當不讓誰當,還得拿實力說話,他英布就像當初的項羽,雖然是後入關中,可讓誰當關中王,還是項羽說了算。

    ##########

    黟縣,兩萬楚軍精騎正沿著小路向西匆匆急進。

    為了隱匿形蹤,達到瞞天過海的效果,楚軍並沒有走馳道,而是專挑偏僻小路行軍,從吳中到黟縣,七百多里山路竟走了足足十天,這對於騎兵來說,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行軍速度了,當然,是最慢的行軍速度。

    必須得承認,江南的確不適合騎兵作戰。

    在崇山峻嶺之中,騎兵甚至連找條適合行軍的道路都很困難,更別說進行大規模的集群衝鋒了,好在這次出征,項莊也沒打算使用騎兵作戰,徵發的兩萬匹戰馬,也都是最劣等的矮腳馬,只是用來代步,以盡可能地節省將士們的體力罷了。

    小路邊的大石頭上,擺開了一張行軍地圖,項莊以及高初、龐鈺、蕭開、田橫諸將正簇擁在地圖四周,百里賢指了指地圖,朗聲說道:“大王,從黟縣往西不到五十里便是廬江郡的地界了,再往西四百里便是番邑,步兵急行軍兩天便可抵達!”

    項莊點點頭,又扭頭吩咐晉襄:“傳令,全軍棄馬步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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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3 01:10:40 |只看該作者
第229章 這就是戰爭

     番邑東郊,衡山軍大營

    車軲轆轉動的嘎吱聲中,數百多輛牛車進了轅門,這些牛車上都堆放著小山一樣的麻袋,麻袋裡裝的都是糧食,少說也有上千斤。

    急促的腳步聲中,梅鋗在庚勝、庚望的簇擁下直趨轅門而來.

    望著眼前滿載糧食的數百牛​​車,梅鋗臉上卻流露出了失望甚至是焦慮之色,大聲喝問押運糧草的校尉道:“不是說今天有兩萬石糧食運到的麼,怎麼只有五千石?”

    梅鋗不能不焦慮,正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眼下集結到番邑大營的衡山軍已經超過了十萬人,可籌集的糧草卻只有不到兩萬石,十萬大軍,人吃馬嚼的,一天就能消耗掉三千多石糧食,區區兩萬石糧食又能撐得了幾天?

    押糧校尉單膝跪倒,慘然回答道:“上將軍,原本是有兩萬石,可運至彭澤時,突遭狂風,打翻了大半糧船,結果就只剩下這點了。”

    “丟失軍糧,死罪!”梅鋗勃然色變道,“來人,拖下去,砍了!”

    “喏!”兩名親兵轟然應諾,當下搶上前來將押糧校尉摁倒在地。

    “上將軍,末將冤枉哪!”押糧校尉慘然道,“眼下正值春夏交替之季,每年這個時候,彭澤都會時不時地遭到狂風暴雨的侵襲,狂風颶浪打翻糧船,實乃天道難測,絕非末將失職,末將死不足惜,卻不願含冤受死!”

    副將庚勝,軍師庚望也紛紛上前求情。

    梅鋗這才悶哼了一聲,喝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拖下去,鞭答八十!”

    兩名親兵再次應喏,拖著押糧校尉下去了,梅鋗這才嘆了口氣,憂心沖沖地道:“本將軍倒是疏忽了,眼下已然進入了雨季,尤其是彭澤,每有颶風作祟,從郟縣到番邑的水道可就不太平了,看來只能改從陸路運輸糧食了。”

    庚勝嘆道:“可這一來,出兵江東的日期勢必也得推遲了。”

    從邦縣到番邑,水道很近,也容易走,可要是走陸路,不僅路程增加了數倍,而且山險路阻,極難行走,原本只需十日就通運到的糧食,很可能需要一個月才能運到,而且每次運送的糧食數量,很可能不及水運的十分之一!

    庚望也道:“早知道,真應該在番邑也修一座糧倉。”

    梅鋗苦笑搖頭,強大如大秦帝國,除了咸陽的太倉之外,也只在榮陽北修了敖倉,區區一個衡山國,又怎麼可能在國都邾縣以外另修一座糧倉?

    梅鋗正欲轉身返回行轅時,身後忽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急回頭看時,只見一騎快馬正如風捲殘雲般從前方疾馳而來,未及近前,馬背上的騎士便已經飛身落馬,單膝跪地向梅斂稟報導:“上將軍,楚國大軍來襲!”

    “嗯?!”

    “咦!”

    “這不可能?!”

    梅鋗、庚勝、庚望同時臉色大變,楚國大軍來襲? !

    “上將軍,千真萬確!”騎士喘了口氣,神情慘然道,“楚國大軍已經過了飛雲渡,離此已經不到二十里地了!”

    “你說什麼,楚國大軍已經過了飛雲渡?!”庚勝勃然大怒,上前劈胸揪住騎士,厲聲道,“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回報,早先你又幹嗎去了?!”

    騎士不敢正視庚勝吃人的眼神,神情慘然地道:“將軍有所不知,楚國大軍行進速度快得驚人,末將的斥候隊雖然早就發現了楚國大軍的行蹤,可等到他們將消息傳遞回來時,楚國大軍竟然也就尾隨而至了!”

    “傳令,全軍回營,加強戒備!”

    梅鋗卻迅速恢復了鎮定,庚勝沒參與垓下之圍,也沒去趙地圍堵過項莊殘部,因此不知道楚軍恐怖的行軍速度,可梅斂卻是知道的,棘蒲之戰,梅斂兩萬精兵只跑了五十里,楚軍竟然就跑完了百多里,那速度可真不是虛的!

    庚勝道:“將軍,為何不退入番邑城內堅守?”

    庚望道:“大哥你好糊塗,糧草器械皆在城外大營之內,大軍退入番邑又如何堅守,難道讓將士們餓著肚子去跟楚軍拼命?至於轉運糧食以及器械,楚國大軍已經過了飛雲渡,從飛雲渡到番邑不足二十里,根本就來不及了。”

    庚勝本能地道:“上將軍,這下可麻煩了。”

    “麻煩什麼,有什麼好麻煩的?”梅鋗卻冷然道,“決定戰爭勝負的因素無非三個,天時、地利、人和,我軍是在本國作戰,又是以逸待勞,可謂佔盡了地利人和,至於天時,敵我雙方都是對等的,所以,這一戰我軍就是想敗都難。”

.....................

    飛雲渡前往番邑的大路上,兩萬楚軍正以五路縱隊向前急進。

    如潮如湧的腳步聲中,項莊提刀執戟,正甩開一雙長腿向前飛奔,甚至連自己的乾糧袋和行軍被褥也沒有勞煩身邊的親兵,儘管身為楚王,可項莊並不想搞什麼特殊化,所以他把自己的烏騅馬也一併留在了彩縣。

    當然,有些特殊化還是必須要搞的。

    為了激勵士氣,提高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按照爵位不同拉開將士之間的待遇的確很有必要,就像曾經的大秦銳士,爵位不同,待遇也是天差地別,這麼做是為了激勵沒有爵位或者低爵位的士兵到戰場上去奮力拼殺,去博取更高的爵位。

    這麼做的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戰國七雄,大秦銳士的裝備並不是最精良的,訓練也不是最嚴格的,可他們在戰場上卻是縱橫馳騁、所向披靡,無論是魏國武卒,齊國戟士,還是趙國的鐵騎,全都被他們碾成了粉!

    現在的楚軍也嚴格地繼承了秦軍的爵位制度,爵位不同,待遇也截然不同,譬如上造和公士就只能啃乾糧,簪裊和不更就有臘肉吃,五大夫以上爵位甚至還有燒酒喝,不過最好的軍中待遇也就臘肉、燒酒,別的卻是沒有了。

    當然,到了地方上,不同爵位之間的待遇差別是極大的.

   急促的馬蹄聲中,十數騎斥候騎兵從前方飛也似地馳了回來。

    由於從彩縣到番邑的山路險阻難行,帶上戰馬會極大拖累行軍速度,因此項莊連自己的烏騅馬都沒有帶上,可斥候營的數百騎良駒還是盡可能地都帶上了,這完全是因為斥候營的特殊性,斥候若是沒有了戰馬,那還叫斥候嗎?

    “大王,衡山大軍已經有了防備!”前來稟報的斥候校尉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額頭上還凸起了老大一個包,身上的皮甲葛袍也是乾一塊濕一塊,顯得很是狼狽,事實上,兩萬楚軍將士,幾乎個個都是這樣,項莊頭上也頂著好幾個包呢。

    這都是半道上的一陣冰雹給鬧的,老天爺可不管你是大王還是小兵,一陣冰雹下來,不分尊貴,無論高低,全都砸了個正著,好在冰雹不算特別大,砸身上也就有些吃疼,倒也不至傷人,就是淋濕了戰袍和被褥有些煩人。

    不過行軍打仗就是這樣,絕不可能像居家過日子那樣舒坦。

    斥候校尉話音方落,跟在​​項莊身邊的百里賢就嘆了口氣,道:“看來還是讓衡山軍的斥候隊給發現了,偷襲是不成了,可惜。”

    “這就是戰爭。”項莊卻擺了擺手,神情自若。

    既然是戰爭,那就一定會存在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如果事事都能按照你的設想發展,那就不是戰爭而是演習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人能夠事事料敵機先,張良也不行。

    項莊不是神,他不可能帶著兩萬大軍人不知鬼不覺地逼近番邑。

    當初項莊帶著楚軍殘部在魏地、齊地、趙地之所以能夠隱匿形蹤,人不知鬼不覺地遁出數百里,那是因為當時項莊楚下只有幾千人,晝伏夜出,再多派斥候獵殺過路行人以及於路撞上的樵夫、獵戶,封鎖消息並​​不太難。

    可現在,項莊麾下卻足有兩萬大軍!

    兩萬大軍拉開陣形浩浩蕩蕩地行軍,光隊列就能拉出十好幾里長,還想像幾千人那樣隱匿形蹤,人不知鬼不覺地遁出幾百里,那就是癡人說夢了,而梅鋗如果能讓楚國大軍逼近番邑而懵然不知,那他就不是世之名將,而是頭蠢豬了。

    當下項莊下令道:“傳令,就地休整,全軍進食!”

    既然衡山軍已經有了防備,楚軍也就不必操之過急了。

    為今之計,還是先行吃飯,讓全軍將士先養足了體力再說,雖說對現在的楚國來說,最缺的就是時間,可再急也不急這一時半刻,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功,待全軍將士填飽了肚子養足了體力,正好一鼓作氣擊破衡山大軍。

    項莊話音方落,數十名傳令兵已經向著行軍隊列的前後飛馳而去:“大王有令,就地休整,全軍進食!大王有令,就地休整,全軍進食……”

    霎那之間,原本正沿著大路向前匆匆急進的兩萬精兵便紛紛停下了腳步,遂即又齊刷刷地席地而坐,然後解下背上的乾糧袋開始進食,擁有五大夫以上爵位的將士甚至還從腰間解下了一個小小的羊皮酒囊,美美地喝起了燒酒。

PS:……額……跟大家說聲抱歉喔……經過查找後才發現衡山國的上將軍叫"梅鋗"啦……真的不好意思…………undefined

梅鋗(?-前196年),中國秦末漢初人,長沙王吳芮部將。
先祖為春秋時代越國國王勾踐後代,越國滅亡後,逃到丹陽(今江蘇省),並改以梅為姓。秦滅楚後,再亡逃到南海郡(今廣東省)。秦朝末年, 梅鋗起兵響應陳勝起義,並投靠吳芮。秦二世三年(前207年),奉吳芮命北上伐秦,在胡陽遇上劉邦西進部隊,並合兵攻下析縣和酈縣,最後攻下武關,協助劉邦率先攻入咸陽。前206年,項羽因其功大,封十萬戶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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