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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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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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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大勝

    在付出了至少上千騎兵的慘重傷亡之後,最前排的休屠騎兵終於衝到了楚軍的輜重車陣前,儘管面前就是堅固笨重的輜重車輛,可悍不畏死的休屠騎兵卻絲毫沒有減緩馬速的意思,說時遲那快,前排百餘騎兵已經狠狠地撞上了車陣。

    霎那間,巨大的撞擊聲,戰馬和人體骨骼的碎裂聲便已響徹長空。

    下一刻,馬背上的百餘名休屠人就像是沙袋般被拋起空中,又在慣性的作用力下向著前方甩了出去,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已經撞上了楚軍聳立如林的長戟陣,只聽噗噗噗噗的利刃切入人體的磣人聲中,百餘休屠人瞬間全部被釘死在空中。

    不過,休屠人的攻勢並沒有因為前排騎兵的陣亡而停止。

    潮水般綿綿不絕的馬蹄聲中,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休屠騎兵也連續不斷地撞上了楚軍外圍的車陣,不到半盞茶功夫,正面列陣的數千楚軍的長戟上​​便已經挑了屍體,休屠人的鮮血順著長戟淋漓而下,幾乎染紅了底下的楚軍將士。

    不少休屠人雖然被數枝甚至十數枝長戟戳穿了身體,卻仍未斷氣,他們一邊嗷嗷嗷地慘叫著,一邊卻仍然拼命地揮舞著手中的短劍、木叉,試圖殺傷底下的楚軍步兵,不過他們的臨死反噬顯然是徒勞,根本就不足以殺傷身披重甲的楚軍。

    目睹如此慘烈景像,項莊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兩下。

    必須得承認,這些休屠人的確是最為驍勇、最為忠誠的戰士,可他們的自殺式進攻顯然不可能對楚軍的防禦陣形構成任何的威脅,休屠人的戰術太落後,無論是文明水準還是戰略戰術,全都停留在原始社會階段,根本無法跟中原人相比啊。

    休屠人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破解楚軍的圓形防禦大陣,他們根本就是在亂衝亂撞,照休屠人的這法子打下去,就是把四萬騎兵全部拼光,也未必能攻破楚軍的圓形防禦陣形,光是裡外三道輜重車屏障,就足以讓休屠人血流成河!

    說到底,休屠騎兵也就機動性值得稱道,別的方面……基本是渣!

    在休屠人從正面發動自殺式攻擊的同時,從兩翼切過的休屠騎兵也減緩馬速,從其餘三個方向滾滾碾壓過來,試圖用手中的短弓殺傷圓形防禦陣中的楚軍,以掩護正面休屠騎兵的強攻,不過,卻反而遭到了楚軍弩兵、弓箭手的瘋狂反制。

    比器械,休屠人拍馬都不及楚軍,弓弩對射,雙方傷亡簡直不成比例!

    嗖嗖嗖的破空聲中,無數的弩箭、狼牙重箭在空中穿梭、交織,又帶著冰冷的殺機向著各自的目標呼嘯而去,伴隨著每一枝弩箭、每一枝狼牙重箭的落下,戰場上便會響起一聲無比淒厲的哀嚎,每響起幾聲慘叫,便會有一條生命永墮黑暗。

    ##########

    高闕關牆上,休屠王正在遠遠地觀戰。

    站在關牆上居高臨下看過去,整個戰場盡收眼底,每一隊休屠騎兵撞上楚軍陣形,又紛紛像撞上礁石的浪濤般碎裂開來,休屠王的臉肌便會劇烈地抽搐一下,要知道,從正面發起攻擊的可是他的本部精兵,也是整個休屠部落中最為驍勇的勇士啊!

    然而,前後三十隊整整三千精騎,也仍然未能攻破楚軍的陣形!

    更讓休屠王心疼得窒息的是,其餘三個方向的休屠騎兵為了掩護正面的精銳騎兵,不得不承受楚軍弩兵、弓箭手的瘋狂攢射,幾乎每一個呼息,每一個瞬間,都有數十上百的休屠勇士中箭、倒地、重傷、陣亡……

    “大王,不能打了,趕緊撤吧!”

    “是啊,大王,再打下去壯丁就沒了!”

    “大王,不能再打了,要不然休屠部落就完了!”

    幾個萬騎長也看得是心驚肉跳,當下紛紛上前相勸。

    休屠王猛然閉上眼睛,又用力地揮了揮手,低聲道:“吹號,收兵。”

    下一刻,高闕關上便響起了蒼涼的號角聲,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原本正在挽弓放箭的休屠騎兵便紛紛勒轉馬頭,潮水般退回了高闕。

    ############

    看到休屠騎兵紛紛後撤,楚軍陣中頓時暴起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尤其是那些個魏地將士,儘管他們參加了虎牢關之戰,不少人還參加了無比殘酷的函谷關大戰,進了關之後,他們又攻陷了咸陽近郊的幾十座縣城,可像今天這樣,面對好幾萬胡人騎兵潮水般綿綿不絕的猛攻,卻還是第一次!

    更重要的是,這一仗楚軍打贏了,而且是大勝!

    儘管最後的戰果還沒有統計,但保守估計,休屠人至少陣亡了五千餘騎,而楚軍,則最多傷亡千餘人!

    “泱泱華夏!”巨大的歡呼聲中,不知道是誰先吼了一嗓子。

    “唯我大楚!”所有聽到的楚軍老兵便情不自禁地應和起來。

    “泱泱華夏!”這一次,十幾個尖厲而又高亢的聲音同時響起。

    “唯我大楚!”這一次,幾乎所有的楚軍老兵都加入了應和的行列,遂即更多的魏地將士也加入歡呼的行列,巨大的歡呼聲先是零亂無比,可到了最後,卻逐漸匯聚成了一個整齊劃一的聲音,就像是一個人在吶喊!

    “泱泱華夏,唯我大楚!”

    “泱泱華夏,唯我大楚!”

    “泱泱華夏,唯我大楚!”

    楚軍將軍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直欲掀翻長天,震破虛空。

    幾十里外,一隻正在高崖上築巢的雄鷹也被巨大的聲浪驚起,頓時尖嘯一聲,張開巨大的翅膀飛上了九天長空。

    巨大的歡呼聲中,秦軍將士卻是神情複雜。

    一方面,秦軍將士對楚軍的口號頗為不屑,大楚?就是個屁,想當年,項燕幾十萬楚軍不照樣被王剪將軍打得落花流水?可另一方面,秦軍將士卻又不得不佩服楚軍的表現,至少今天這一仗,楚軍將士打得有聲有色,很不錯!

    巨大的歡呼聲中,桓楚、季布策馬來到了項莊面前。

    桓楚袒胸露乳,露出了胸前濃密的胸毛,就像一頭渾身長毛的巨猿,揮舞著缽大的兩隻拳頭,對項莊說道:“上將軍,休屠人的軍心已經瓦解了,一口氣打垮他們吧!”項羽時代的楚軍,風格就是窮追猛打,直至敵軍冰消瓦解。

    項莊卻毫不猶豫地搖頭,否決了桓楚的提議。

    這倒不是項莊刻意地想要消除楚軍身上的“項羽”痕跡,而是項莊覺得,真沒必要把休屠人往死裡揍,一來,真要窮追猛打,楚軍也難免會有傷亡,二來,還是留著休屠人去跟即將南下的匈奴人死磕吧。

    草原上的游牧部落歷來好鬥,從不會輕易臣服於別的部落。

    所以,還不如給休屠人留點實力,等到匈奴人大舉南下時,再讓休屠人去跟匈奴人死磕吧,如果把休屠人揍得狠了,讓他們元氣大傷,沒準匈奴人南下時,他們直接就投降了,那可就反為不美了。

    見項莊搖頭,桓楚、季布便悶悶地不再說話了。

    儘管對於項莊祭拜始皇陵、大肆招攬老秦人心有不滿,不過這並沒影響到項莊在桓楚、季布心目當中的威信,既便項莊對他們明昇暗貶,剝奪了他們的帶兵權,桓楚、季布也只是感到鬱悶而已,並沒有因此而生出什麼異心。

    項莊拍了拍桓楚的肩膀,說道:“老桓,還記得當初在壽春時,我跟大家說的話嗎?我答應過大家,要盡可能把弟兄們活著帶回江東,所以,實在沒必要跟這些胡人拼死拼活,馬上就要回江東了,這個時候,我不想再有無謂的傷亡。”

    桓楚略略有些羞愧地道:“上將軍英明,是末將莽撞了。”

    說話間,休屠騎兵已經全部退入了高闕,不過休屠人並沒有放棄高闕,而是在關牆上留下了大量的守軍,顯然,休屠人雖然吃了虧,休屠王卻並沒有死心,他把持著高闕這條進入九原的通道不放,就是在等待機會再次反撲。

    項莊淡淡一哂,當即喝道:“龐鈺聽令。”

    龐鈺猛然踏前兩步,應道:“末將在此!”

    “率中軍,堵住高闕出口,不令一個胡人進入九原!”

    “諾!”

    “田橫聽令。”

    “末將在。”

    “率右軍,即刻返回九原,運來井闌、雲梯、攻城車等重型器械!”

    “諾!”

    “高初聽令。”

    “末將在。”

    “打掃戰場,清點傷亡。”

    “諾!”

    龐鈺、田橫、高初紛紛領命去了,蒙鏗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上前問項莊道:“請問項將軍,我們老秦人又該做些什麼?”

    項莊微微一笑,應道:“秦軍將士辛苦了,這便紮營休息吧。”蒙鏗揖了一揖,轉身去了。

    目送蒙鏗的身影遠去,百里賢忽然說道:“上將軍,休屠王貪婪成性,既便咱們攻下了高闕,休屠人只怕也不會返回河西呢。”

    “那正好。”項莊摸了摸唇角剛剛蓄起的鬍子,淡淡地道,“休屠人不肯走,正好可以給咱們大楚騎兵練兵。”說到這裡,項莊忍不住又看了眼漸走漸遠的蒙鏗,有了蒙殛和他麾下的兩千多秦軍老兵當教練,還怕練不好騎兵?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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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秦軍歸楚

    九原,公主行轅。

    贏貞問蒙殛道:“蒙將軍,關於秦軍將士的未來,你有想過嗎?”

    “未來?”蒙殛神情黯淡地搖了搖頭,落寞地道“公主殿下,婦孺都死絕了,老秦人已經沒有未來了。”一想到臨河城內被樓煩人屠殺的老幼婦孺,蒙殛就剜心的疼,身為長城軍團的領兵大將,蒙殛的自責是別人遠遠不及的。

    “蒙將軍,你也不要太過自責。”贏貞的表情微微一窒,不過低著頭的蒙殛並未發覺,其實,既便蒙殛發覺贏貞神情有異,也絕對不會把臨河慘劇跟贏貞公主聯繫起來。

    贏貞嘆了口氣,幽聲說道:“蒙將軍,您是長城軍團的領兵大將,所以您身上肩負著整個長城軍團的未來,如果您都覺得老秦人已經沒有了未來,那麼老秦人就真的要消亡了,可是,將軍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老秦人消亡麼?”

    蒙殛黯然搖頭道:“公主,末將又何嘗願意?”

    “為什麼不試著融入別的族群呢?”贏貞道“名分、稱謂其實並不重要,只要咱們老秦人的血脈未絕,精神未失,咱們就永遠都是老秦人。”

    “公主……”蒙殛抬頭,問道“您要末將歸楚?”

    贏貞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問:“將軍不願意麼?”

    蒙殛斷然搖頭道:“我們蒙氏身為老秦人,死為老秦鬼,絕不會背秦事楚!”

    “如果……”贏貞定定地望著蒙殛,說道“如果本宮嫁給項莊上將軍為妻呢?”

    “這……”蒙殛聞言頓時啞然,贏貞是大秦帝國僅剩的贏氏血脈,如果贏貞真的嫁給了項莊,那麼大秦跟大楚就是一家了,蒙氏守護贏氏,也就是守護項氏了,這樣一來,蒙殛和他的長城遺軍也就事實上歸楚了。

    贏貞又道:“蒙將軍,你覺得可以嗎?”

    “公主殿下願意嫁給誰,全憑公主自己決斷,末將絕沒二話。”蒙殛頓了頓,又道“若如此,我們蒙氏一定會像守護贏氏那樣守護項氏!”如果贏貞嫁了項莊,生出的子嗣雖然仍是贏氏血脈,卻不再姓贏,而是姓項了,蒙氏的守護對象也就變成了項氏。

    贏貞很想跟蒙殛說,不,你們蒙氏守護的仍然是贏氏,而且也只能是贏氏,可話到嘴邊卻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因為贏貞很清楚,蒙氏世代忠良,忠君思想已經融入了整個家族的靈瑰,現在跟他說這些,他必定接受不了。

    好在來日方長,只要蒙殛和長城軍團的幾千秦軍將士融入了楚軍,並在江東楚地紮了根發了芽,到時候自然會形成一股足以抗拒故楚舊部的勢力,等將來她為項莊生下的子嗣長成一顆參天大樹時,這些故秦舊部就會自然而然地聚攏到他的身邊。

    蒙殛想了想,又道:“公主殿下,您什麼時候與項莊上將軍完婚?”

    “不知道呢。”贏貞搖了搖頭,幽幽地道,“這只是本宮的一廂情願而已,也許項莊上將軍根本就不願意娶本宮呢。”

    蒙殛皺了皺悄,當即抱拳道:“末將告退。”

    贏貞知道蒙殛要去做什麼,當即輕輕頜首。

    高闕,楚軍大營。

    楚軍將士們十人一群,五人一簇,正聚在一起喝酒吃肉。

    項莊抱著酒壇,正在桓楚、季布等大將的簇擁下巡視全營,所經之處,楚軍將士便紛紛起身,一個個向項莊投以熱烈而又崇拜的眼神,這種籠絡人心的機會項莊當然不會錯過,再一個,現在也是鼓舞士氣的大好時機。

    打了勝仗,項莊再說幾句煽一下,楚軍的士氣就上來了。

    士氣上升,戰鬥力也就上來了,越打越強是建立在打勝仗的基礎上的。

    當然,打了勝仗,那就得犒賞全軍,精神勉勵不可少,物質獎勵更不能少。

    尤其是現在楚軍並不缺乏物資,無論是糧食、酒還是糧食,要多少有多少,從關中擄來的糧食、從​​白羊部落搶來的牛羊,到現在都才吃了一小部份呢,與其到時候帶不走燒掉,那還不如現在賞給將士們盡情地吃,盡情地喝。

    “弟兄們,敞開了吃,敞開了喝,酒肉管夠!”

    “大楚的兒郎們,好樣的,打出了咱們楚軍的威風!”“陷陣營的弟兄,夠威風,休屠人可是被你們打得潰不成軍哪!”

    項莊儘管更多的只是說話鼓勁,很少喝酒,可幾個營盤轉下來,還是喝了兩大壇,好在這水酒酒精度不高,既便喝了兩大壇,也只是舌頭微微有些發僵而已,若是接成白酒,這兩大壇下去只怕就該燒死人了。

    一想到白酒,項莊忽然心頭微動了

    這白酒可是好東西,不僅可以消毒、救死扶傷,還能激勵士氣呀!

    如果讓楚軍將士們在上戰場之前喝兩口,那還不得興奮得嗷嗷叫?嗯,回頭得好好​​地跟公輸車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造個蒸餾器出來,這白酒的具體醞造程序項莊自然不知道,可原理他多少是知道的,無非就是讓糧食發酵,然後把酒精蒸出來。

    項莊回到大帳剛剛坐下,百里賢就搖著羽扇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百里賢衝項莊拱手作揖道:“恭喜上將軍,賀喜上將軍哪,呵呵”

    項莊趕緊起身回禮,一邊肅手請百里賢入座,道:“子良,喜從何來?”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微笑道:“上將軍,蒙殛將軍已經答應歸楚了,不過,他和九原老秦人心裡還是有所顧慮,在下愚見,如果上將軍能夠設法迎娶贏貞公主,則蒙殛和九原老秦人就再不會有任何顧慮了。”

    老實說,百里賢並不希望贏貞公主下嫁項莊。

    因為在百里賢看來,贏貞公主心機太重,野心也不小。

    不過,事態的發展卻完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以如今的情勢,項莊不娶贏貞只怕是不行了,因為蒙殛剛才已經明確表態,除非贏項聯姻,否則他和麾下的三千遺秦將士是絕對不會背秦事楚的,這一來,慢慢拉攏蒙殛的可能性就沒了。

    項莊狂喜,嘴上卻道:“這不八字還沒一撇麼?公主未必願意嫁呢。”

    “上將軍矯情了不是?”話音未落,尉繚也施施然地走了進來,笑道,“上將軍雄姿英發、氣宇蓋世,公主又豈有不願嫁之理?老朽與公主殿下也有過幾次接觸,公主殿下言語之間對上將軍極為仰慕,只需上將軍點頭,此事必成!”

    “好!”項莊喜道“那說項之事就拜託軍師了!”

    尉繚欣然領命,又道:“不知上將軍打算何時大婚?”

    “越快越好。”項莊搓了搓手,說道“明天我便返回九原!”

    百里賢想了想,又道:“上將軍,那麼公主殿下的名份……”

    尉繚的神情也是微微一肅,這的確是個問題,倒要看項莊如何決定?

    按理說,贏貞是大秦公主,一旦下嫁項莊定然該是正妻,否則,老秦人不會答應,蒙殛和長城軍團的秦軍將士更不會答應。

    可一旦贏貞當了正妻,魏悅又何以自處?

    不管怎麼說,項莊跟魏悅成親在先,而且魏憂也是魏國公主,尤其要緊的是,現在的楚軍,魏人可是佔了多數,如果項莊為了贏貞廢掉魏悅的正妻地位,一旦龐鈺、晉襄等魏國世族、以及魏地將士鬧起來事,那可不得了。

    別看魏悅柔柔弱弱怯怯,凡事都不爭,可她的人緣好著呢。

    所以,誰是正妻,誰是側妻,這個問題必須處理好,要是處理不好,那就極可能讓好事變成壞事,導致整個楚軍的分裂!

    不過作為一個穿越者,這事根本難不到項莊。

    當下項莊不假思索地道:“名份好辦,與魏悅一般大,算平妻!”

    “呃,平妻?”尉繚、百里賢面面相覷,顯然都沒想到項莊會弄個平妻出來。

    說起來,三妻四妾在中國可謂淵遠流長,但事實上,在中國古代尤其是春秋戰國、秦漢時期,講究諸侯無二嫡,也就是說,既便是各諸侯王公,按照禮制也只能娶一個正妻,如果同時聚兩個正妻,那就是違制逾禮。

    至於說平妻,古時候根本就沒這個說法,從未有過。

    尉繚、百里賢忡愣了片刻,很快就會過意來,遂即同聲讚道:“妙,妙極!”

    的確,現在就給贏貞、魏悅分個高低正側,其實毫無必要,而且是自找麻煩,因為回到江東之後,項莊多半是要繼楚王之位的,一旦贏貞或者魏憂成了正妻,到時候就會自然而然地成為楚國的王后,問題是,江東的楚人會答應?

    到時候楚地世族不答應,難道再把贏貞或者魏悅給廢了?

    真要是把贏貞或者魏悅給廢了,只怕老秦人或者老魏人又不答應了。

    所以,現在就給贏貞、魏悅確立名份殊無必要,這事還是拖著較好,再說項莊年輕,現在不過才二十六歲,也實在沒必要急著確立嫡夫人,等將來,項莊完全掌控了楚國局面,誰當王后,誰當王妃,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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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3 01:00:25 |只看該作者
第182章 雙喜臨門

    次日清早,尉繚便輕車簡從回了九原,親事很快便定下了。

    遂即蒙殛率領三千九原秦軍盟誓歸楚,項莊自然是大喜過望。

    三天之後,田橫軍護著井闌、雲梯、攻城車等重型器械順利抵達高闕關下,這些重型器械才剛剛亮相,休屠人便很乾脆地棄守了高闕關,顯然,休屠王心裡也很清楚,在高闕關打攻防戰,休屠人絕對不是中原人的對手。

    已經吃過楚軍一次大虧的休屠人,這次明顯吸取了教訓。

    不過,正如百里賢所預料的那樣,休屠人雖然放棄了高闕關,卻並沒有完全放棄佔據河套的念想,而是在高闕附近一邊放牧,一邊觀望局勢,對此,項莊卻是再不理會,命龐鈺守住高闕關,便盡起大軍返回了九原城.

    大軍進城時,整個九原已經是張燈結彩,修革一新了。

    今晚,項莊跟贏貞公主就要大婚了,自然要拾掇拾掇。

    公主出嫁可是大事,那是有一整套繁雜的禮儀的,各神各樣的講究多如牛毛,不過現在大秦帝國畢竟已經滅亡,而且楚軍也是在外流竄作戰,當然不可能搞得那麼正式,最後徵得項莊、贏貞的同意之後,尉繚就搞了個篝火晚會。

    這倒是正中項莊下懷,吃吃喝喝那才喜慶嘛。

    當然,校尉以上將領還是要在上將軍行轅吃一頓喜筵的。

    當項莊再次出現在眾將面前時,已經換上了一身威風凜凜的黃金鎧甲,這套黃金鎧甲是從咸陽武庫裡擄來的,據說是蕭何為劉邦準備的,現在卻是便宜了項莊了,正所謂人要衣妝佛要金妝,項莊一穿上這套黃金鎧甲,風采立顯。

    贏貞也穿上了一身極喜慶的紅裳,頭上也戴了鳳冠,顯得儀態萬方。

    在尉繚、武涉、百里賢等文臣以及桓楚、季布等武將的恭賀聲中,項莊牽著贏貞的纖纖柔美出了行轅、登上車輦,同樣披掛嶄新錦袍的晉襄親自駕車,載著項莊、贏貞來到了楚軍大營,正在火堆邊喝酒吃肉的楚軍將士們便紛紛站了起來。

    “上將軍大喜!”人群中,不知道是哪個老兵喊了一嗓子。

    “上將軍大喜!”霎那間,幾乎所有聽到的楚軍將士便紛紛跟著高喊起來,而且一個個全都自發地舉起了手中的羊腿、牛肉、麵餅或者陶碗,話說,楚軍自從來到九原之後,伙食還真是不錯,幾乎天天有肉吃,不少將士人都壯了兩圈!項莊牽著贏貞的小手,不住地向歡呼的將士頜首致意。

    不過,當車輦轉到秦軍大營時,歡呼聲卻變成了“公主大喜”。

    顯然,秦軍將士對項莊還缺乏認同感,他們更認同贏貞這個公主。

    贏貞便有些微微色變,當下轉頭向項莊投來歉疚的眼神,項莊卻是微微一笑,又伸手輕輕地捏了捏贏貞柔若無骨的小手,贏貞俏臉上便湧上了一團紅雲,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俏麗,格外的嫵媚,格外的美艷不可方物。

    九原全城都在狂歡,女兵營也不例外.

    今天項莊贏貞大婚,晚上肯定就不會來魏悅房裡了,所以魏悅索性也來到了女兵營,跟秦漁等女兵們湊個熱鬧,其實平常魏悅也常來女兵營,再加上魏悅為人謙和,心地善良,所以跟秦漁、百里伊水等女兵的關係也極好。

    見魏悅跟女兵們有說有笑,秦漁心裡便嘆了口氣。

    秦漁心想,魏夫人甚麼都好,就是性子太恬淡了,從來就不會想著怎麼去討好、取悅上將軍,以前上將軍只有她一個夫人,那也就罷了,可現在多了贏貞這麼個極富心計、又極擅魅惑手婉的狐狸精,魏夫人從此怕是就要守空房了。

    秦漁正嘆氣呢,魏悅忽然向她招手道:“秦漁姐姐,過來這邊呀。”

    秦漁苦笑搖頭,當下來到魏悅身邊坐下,說道:“夫人,你還真是想得開。”

    “小妹為什麼要想不開呢?”魏悅笑笑,又道,“上將軍英雄蓋世,將來回了江東多半還要繼楚王大位的,到時候,他的身邊又豈止小妹跟詩曼姐姐兩個女人?如果上將軍每娶一個妻妾小妹都鬧心,只怕氣都該氣死了吧?”

    秦漁啞然,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個理兒。

    魏悅笑笑,忽又打趣秦漁道:“就說姐姐你吧,只怕也不能夠獨占高初將軍呢?等將來上將軍一統天下,高初將軍怎麼也得封個徹侯,甚至封王也說不定,到時候高初將軍不也得娶十個八個夫人,外加幾十個甚至上百個姬妾?””他敢!”秦漁俏臉色變道,“他要敢,老娘閹了他! ”

    魏悅便掩嘴輕笑起來,秦漁又從烤好的肥羊腿上切下了幾塊嫩肉,用竹籤串著遞到了魏悅面前,說道:“夫人,嚐嚐我的手藝。 ”

    魏悅趕緊搖頭,可那羊肉的羶味早已經沁入了她的鼻際,頓時間,一股毫沒來由的煩惡感從她的胸口湧了起來,魏悅當即側頭乾嘔起來。

    秦漁趕緊遞上手絹,關切地道:“夫人,你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魏悅搖了搖頭,有些苦悶地道,“最近這幾天,身子就是乏,老想睡覺不想起床,早上練劍也懶了,而且一聞到肉味就想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說此一頓,魏悅又有些哀傷地道,“也許,是得了什麼惡疾了吧?”

    “啊?!”秦漁聞言俏臉色變道,“夫人,還是趕緊讓軍師給你看看吧?”

    “還是改天吧,今天可是上將軍跟詩曼姐姐的好日子,別敗了大家的興。”

    秦漁便有些黯然,她也是個小娘,卻不知道魏悅根本就沒生病,更沒有得什麼惡疾,魏悅不過就是害喜而已,對於項莊來說,今天可真是好日子,不僅娶了個媚骨天生的二房,大房也要給他添丁加口了,雙喜臨門哪!

    項莊也著眼,正在細細打量贏貞。

    都說贏貞天生媚骨,還真是不假。

    項莊兩世為人,就沒見過像贏貞這樣的女人,穿上深衣正經起來,無論是臉上的神情或者是眼睛裡的眼神,都像個貞節烈婦,可一旦脫光衣服躺到了繡榻上,那眼神立刻就變得勾魂懾魄魅惑無雙了,簡直比妖女還要妖女。

    還有贏貞的身段,平時穿著黑色深衣還不顯山不露水,可這會脫了深衣,卻把一切該暴露的全都暴露了出來,豐盈堅挺的椒乳,不堪一握的小腰,瑩白如玉的肌膚,如雲瀑般垂灑而下的烏黑青絲,尤其讓項莊怦然心動的,還是贏貞那挺翹的豐臀。

    項莊給自己的酒筋裡再倒了半筋水酒,然後對贏貞道:“站起來。”

    贏貞頓時向項莊投來無比幽怨的眼神,卻還是聽話地從繡榻上站了起來,任由自己傲人的嬌軀毫無保留地呈現在項莊面前,項莊眼睛裡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讚歎之色,這絕對是他生平僅見的女人胴體,無論是那膚色,還是身材比例,都堪稱完美。

    尤其是贏貞的那兩條筆直、修長、勻稱的美腿,更是堪稱極品!

    不可遏止地,項莊心頭便騰起了一股熊熊慾火,不過他還是控制著自己的慾望,一口汲乾了酒筋裡的酒,又命令贏貞道:“轉過身去。”

    如果換成是魏悅,這會多半就要惱了,不過贏貞卻順從地轉過了嬌軀,在轉身的同時還不忘向項莊拋了個媚眼,項莊的心頭頓時劇然一盪,當下再按捺不住,起身大步走到了贏貞身後,又伸出粗糙的大手一下攥住了贏貞的小蠻腰。

    贏貞的嬌軀順勢往後一仰,翹臀便已經抵住了項莊火熱的堅挺。

    “上將軍,這可是詩曼的第一次,還望憐惜則個……。”贏貞從項莊懷裡仰起螓首,含情脈脈地望著項莊,項莊嘴角卻綻起了一絲淡淡的邪笑,左手用力攥緊了贏貞的小蠻腰,右手卻探進贏貞下身,將她那雙修長的大腿強行掰了開來。

    秦漁不放心,還是把魏悅身體不適的事情偷偷稟報了尉繚。

    尉繚一聽之下便猜到了大概,不過為了保險他還是來到女兵營,給魏悅把了脈,卻果然是喜脈,魏悅的確是有了身孕了。

    尉繚輕輕放下魏悅的小手,臉上已經綻起了一絲笑意。

    “軍師,夫人她沒有大礙吧?”秦漁趕緊上前,關切地道。

    尉繚搖了搖頭,又向魏悅拱了拱手,微笑著道:“恭喜夫人了,夫人沒有害病,只是害喜了,呵呵呵……”

    “害喜?”秦漁不解,“害什麼喜?”

    魏悅也是滿頭霧水,從小到大,就沒人教過她這個。

    尉繚呃了一聲,只好解釋道:“害喜就是夫人有了身孕了。”

    “啊,夫人懷孕了?!”秦漁聞言頓時驚喜莫名,那情形,倒像是她自己懷孕了似的,不過,秦漁是真心替魏悅高興,因為魏悅如果能替上將軍生個兒子,那她的地位就再穩當不過了,贏貞這個狐狸精再會魅惑人,也無法動搖魏悅的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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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九原大較

    正是中午時分,烈日就像火一樣炙烤著大地。

    九原城北郊外,已經用木頭架子搭起了一座三丈來高的點兵台,點兵台上的前部還臨時加了一溜的茅草棚。

    茅草棚的遮陰下,項莊據中席地而坐。

    晉襄則全裝裝備,挎著橫刀肅立在項莊身後。

    項莊左首,尉繚、武涉、百里賢依次席地而坐,右首則是桓楚、季布、高初、龐鈺、田橫、蕭開等大將。

    點兵台下,近兩萬楚軍頂著烈日的曝曬,列成了四個方陣。

    此時已經是九月下旬了,距離秦軍歸楚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有了秦軍言傳身教,楚軍的騎射水平已有了極大提升。

    而今天,就是項莊定下的三月之期,大較的日子。

    高初、龐鈺、田橫、蕭開分別從各自軍中挑選出了五百名騎術最出眾的騎兵,今天這場軍中大較,就由這四支騎兵進行較量。

    時間還沒到,項莊正跟尉繚閒聊。

    “軍師,再過些天,咱們就要走了。”

    “是啊,河套好哪,老朽都捨不得離開了。”

    “那是,在這河套,天天有肉吃、有羊湯喝,還真不錯。”

    旁邊武涉插了進來:“河套再好,也終究不是咱們的家鄉哪。”

    最邊上的百里賢只是輕輕地搖著羽扇,不說話,回了江東,楚人是回了家鄉,可他們這些老秦人卻是背井離鄉了,不過這沒關係,男子漢大丈夫,為了博取功名,就該提三尺劍、以四海為家,又何必戀棧故土?

    項莊忽然問百里賢道:“子良,關中有什麼新的動靜沒有?”

    對於關中,項莊一直就沒有放鬆過關注,百里賢也通過留在關中的眼線,隔三岔五的就會向項莊匯報一下關中的情形,這三個多月,項莊很掌握了一些劉邦的情報,譬如說關中今年秋糧的絕收已經成為定局了。

    關中今年秋糧絕收,則意味著劉邦將不得不從巴蜀調撥戰備糧來賑濟關中百姓,這也意味著至少兩年內,劉邦是沒有能力對關東大規模的興兵了,如果碰上旱災蝗災年景,則只怕五年之內都沒有能力興師動眾了。

    還有就是,劉邦也在大規模的訓練騎兵。

    顯然,項莊在河套大肆訓練騎兵的舉動已經刺激到了劉邦的神經。

    由於糧草不濟,漢軍不可能大舉北上河套以驅逐楚軍,但以張良、陳平之眼力,以劉邦的從善如流,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漢軍陷入戰術上的被動,從兩個多月前開始,蕭何就在隴西、北地開設了馬市,以鐵器、布匹、茶葉跟羌人、月氏人交易馬匹。

    這個對於項莊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因為劉邦治下的關中雖然已經被楚軍糟蹋得一塌糊塗了,可巴蜀卻是完好無損,憑藉巴蜀的財力、物力,劉邦很容易就能從羌、月氏等邊陲胡人手裡交易到大批優良的戰馬。

    此外,劉邦麾下還有李必、駱甲這樣的故秦遺將!

    李必、駱甲也許不及蒙殛驍勇善戰,在秦軍之中更不可能有蒙氏這樣高的威信,可在訓練騎兵上,兩人卻未必就會輸給蒙殛,有這兩員故秦遺將替劉邦訓練騎兵,假以時日,劉邦麾下必將會出現一支龐大並且強悍的騎兵!

    不過,這些都已經是前幾個月的消息了。

    當下百里賢拱手側身,對項莊說道:“聽說周勃、傅寬、酈商已經各率五萬大軍分別前往北地、上郡以及隴西屯田了。”

    “大規模屯田?!”項莊的眉頭頓時便蹙緊了。

    這對於項莊和楚軍來說,可真是非常糟糕的消息。

    屯田其實並不新鮮,早在秦秋戰國時期,中原各國就有發配囚犯、戊卒到邊疆屯田的記載,主要就是通過屯田使囚犯、戊卒自食其力,甚至反過來貼補國庫,蒙恬率三十萬大軍北擊匈奴,在河套推行的其實就是軍屯制度。

    大規模的軍屯,可是破解糧草匱乏窘境的大殺器呀!

    歷史上,漢武帝在奪取河套之後,徵發了六十萬戊卒在河套實施大規模的軍屯,從而支撐了長達幾十年的對匈作戰,並最終擊敗了匈奴。

    東漢末年,群雄並起,亂世奸雄曹操也正是因為推行了更加完善的軍事屯田制,才使得曹軍軍糧充足,雖身處四戰之地卻可以持續不斷地對外作戰,並得以最終一統黃河以北的廣大地圖,如果沒有完善的屯田制,這是不可想像的。

    項莊不禁回頭看了尉繚一眼,然後兩人同時嘆了口氣。

    短時間內,倒是不用太擔心,屯田制真正可怕的是持續產出軍糧的能力,因為關中、巴蜀一旦建成了大規模的屯田基地,就可以源源不斷地向漢軍輸送軍糧,這樣一來,只要熬過了這幾年,今後漢軍就再不會有軍糧匱乏的窘境了。

    這樣一來,炒粟之計就很難說是利或者是弊了。

    炒粟之計令關中大地秋糧絕收成為定局,固然可以使漢軍短時間內再無力興兵,卻也迫使蕭何窮急求變,效仿始皇帝祭出了屯田這一大殺器,一旦屯田的效果顯現了出來,今後漢軍就能對外持續不斷地用兵了,這就是好事變壞事了。

    這一下,項莊因為騎兵練成的好心情都給破壞了。

    當下項莊回頭吩咐晉襄道:“晉襄,趕緊開始吧。”

    “喏!”晉襄轟然應諾,又大步走到後台對著下面一揮手,頂著烈日守在台下的上百名號角手便紛紛舉起了牛角號。

    下一刻,雄渾嘹亮的號角聲便已經沖霄而起。

    ##########

    七八里外,稀疏的胡楊林裡。

    高初的親兵隊長破軍正靠在一顆大樹下打盹,儘管現在正值中午,驕陽似火,不過林子裡卻是涼風陣陣,絲毫沒有炎熱的感覺。

    破軍身邊,則是三五成群就地休憩的親軍將士。

    倏忽之間,林子外面傳來了低沉雄渾的號角聲。

    破軍當即翻身坐起,早有親兵把他的戰馬牽了過來,破軍翻身上馬,又鏗然拔出橫刀高高揚了起來,頓時之間,原本躺在地上休憩的親軍將士便紛紛爬起身來,又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馬,然後紛紛擎出了冷森森的雙刃劍。

    一股淡淡的肅殺氣息霎時在胡楊林裡瀰漫開來。

    倏忽之間,破軍輕輕催動胯下戰馬,再將手中橫刀往前一引,五百精騎便紛紛催動胯下戰馬,追隨破軍身後,緩緩出了胡楊林。

    ###########

    點兵台上,項莊、尉繚等人齊刷刷地抬頭,望向了左側數里外的胡楊林。

    倏忽之間,一騎全身披甲的雄健騎士從胡楊林裡鬼魅般冒了出來,隨即就是第二騎、第三騎、第四騎、第五騎……

    披甲騎士身後的騎兵越聚越多。

    馬頭攢動,鐵蹄翻騰,五百騎兵遂即開始衝鋒。

    距離點兵台還有千步,披甲騎士再次揚刀長嘯,身後洶洶跟進的騎兵突然變陣。

    前方騎兵稍稍減緩馬速,後方騎兵卻加速向前,整個騎兵陣便開始向著兩翼迅速展了開來,前後不過喘口氣的功夫,整個騎陣便已經完全展開,擺開了前後五排、每排百騎的一字陣,向著點兵台前方隆隆碾壓了過來。

    “嗷嗷嗷……”

    目睹五百騎兵如此聲勢,列隊肅立在點兵台下的四千五百名親軍將士頓時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點兵台上,高初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得色,這五百騎兵可是整個親軍中騎術最為出眾的,不過表演才剛剛開始,好戲還在後頭呢。

    堪堪接近點兵台,披甲騎士再次揚刀長嘯。

    下一刻,五千騎兵紛紛綽劍回鞘,又擎弓在手從馬背上直立而起,然後對著點兵台對面挽開了角弓,披甲騎士手中橫刀落下,五百騎兵便同時鬆開了弓弦,咻咻咻的破空聲中,豎在點兵台前方的五百草人上便已經扎滿了羽箭。

    雖然還沒有清點過,但幾乎就沒有箭矢落空。

    “嗷……”下一刻,披甲騎士再次揚刀怒吼。

    五百騎兵迅速綽弓回鞘,又擎出了冷森森的雙刃重劍。

    電光石火之間,整個騎陣便已經迅猛地衝殺進了前方聳立如林的草人中間,下一刻,高揚的重劍紛紛斬下,寒光閃爍間,那一排排聳立的草人便紛紛倒伏於地,騎兵隆隆而過,項莊等人再定睛看時,五百具草人已經全部被攔腰而斬!

    點兵台下,四千五百名親軍將士頓時越發狂熱地歡呼起來。

    “高初,好樣的!”

    “總算沒給咱大楚丟臉,哈哈!”

    桓楚、季布也紛紛回頭向高初表示祝賀。

    項莊也是輕輕頷首,雖說這五百騎兵都是十里挑一的精銳,並不能代表整個親軍的騎射水平,但至少可以看出,楚軍這三個月的騎射訓練還是卓有成效的,接下來,是不是應該考慮給將士們增加些實戰經驗了?

    想到這裡,項莊的眼睛便瞇了起來。

    在這河套,楚軍可不缺實戰練兵的對象,無論是雲中的林胡人,還是高闕關外流戀不走的休屠人,都是楚軍最合適不過的實戰練兵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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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騎射

    半個時辰後,從中軍、右軍以及左軍挑選的五百精騎也依次從點兵台上洶湧而過,都向項莊、尉繚等人展示了各自的騎射、劈殺本領,總體來說,高初的親軍明顯勝出一籌,奪得了毫無懸念的一甲,不過中軍、右軍以及左軍卻是難分伯仲。

    項莊等人還在商量名次時,蕭開副將丁固跟田橫副將子都卻吵了起來。

    子都是個火爆脾氣,當下披掛上馬衝到點兵台下,衝台上的項莊遙遙一揖,喝道:“上將軍,末將懇請與丁固將軍陣前鬥將!”

    丁固也不是好脾氣,當下打馬上前,怒道:“鬥就鬥,怕你不成!”

    田橫卻是臉色微變,當即起身喝道:“子都,不許胡鬧,還不退下!”

    正所謂親疏有別,項莊嬌慣高初親軍、蕭開左軍是出了名的,子都吵著要跟丁固軍前鬥將,不是自找沒趣麼?

    項莊卻是心頭微微一動。

    最近這段時間,各軍在憋著氣苦練騎射的同時,互相之間的競爭也有愈演愈烈之勢,尤其是各軍主將、副將、校尉之間的關係正變得越來越僵,動不動就會惡語相向,甚至大打出手,都是當兵打仗的,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誰能有好脾氣?

    這種氣氛可不好,練兵的時候為了加快進度,項莊可以容忍甚至刻意營造這種氛圍,可是現在,這種氛圍卻必須加以遏止了,因為這種氛圍很危險,戰時甚至還有可能因為各軍之間的敵對情緒而醞成無可挽回的慘劇!

    那麼,又該怎麼遏止這種氛圍呢?

    拈了拈唇角的短鬚,項莊很快便有了主意.

    當下項莊起身問道:“子都,你是不是很看不慣丁固?”

    子都揖了一揖,道:“沒錯,末將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哼!”

    “老子也早就瞅你不順眼了。”丁固勃然大怒,揚了揚手中橫刀,咆哮道,“有種就放馬過來吧。”

    “丁固!”項莊悶哼了一聲。

    丁固縮了縮脖子,這才不吭聲了。

    項莊又回頭看了看高初、龐鈺、田橫、蕭開等大將,微笑道:“看來,各軍將領之間都有些不太服氣啊?不如這樣,趁今天這個機會,各軍將校之間也來一場大較,不過,今天只比騎射,看看哪個軍的將校騎射最厲害!”

    項莊話音方落,各軍將校頓時紛紛目露興奮之色。

    武夫嘛,大多都有強烈的爭強好勝之心,項莊一說要在各軍將校之間再來一場大較,一個個頓時便開始躍躍欲試起來,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在全軍將士面前揚名立萬的機會,更是在上將軍面前展露身手的絕佳時機。

    項莊急又回頭向晉襄道:“晉襄,卸甲。”

    “喏。”晉襄雖然不解,卻依言上前替項莊卸下了身上的黃金鎧甲。

    諸將盡皆目露困惑之色,尉繚卻捋了捋頜下長髯,似乎有些明白項莊的用意了,坐在最左首邊的百里賢搖了搖羽扇,嘴角忽然間綻起了一絲微笑,心忖上將軍馭將之手腕,還真是老辣至極呀。

    可別小看項莊這套鎧甲,對於楚軍將校來說,這可是最高榮譽。

    項莊又將鎧甲疊好,然後喝道:“看見這鎧甲沒有?今天這場將校之間的大較,誰最後勝出,本將軍就把這副鎧甲送給他!”

    話音方落,點將台下頓時一片嘩然。

    各軍將校的眼神更是一個個全都變得熱烈起來,既便是點兵台上的高初、龐鈺、田橫、蕭開四將也是躍躍欲試,對於一個武將來說,有兩樣東西是他們的最愛,一樣是戰馬,再就是鎧甲,誰不想穿一套威風凜凜的鎧甲上戰場?

    當下項莊再一揮手,早有親騎抬著十具草人豎到了五十步外。

    剛才各軍騎兵大較,騎射的距離只有三十步,但現在是將校之間的大較,標準自然就要相應提高,這五十步的騎射標準一出來,便一下嚇退了絕大部份將校,站在原地射中五十外的蒿草人,估計絕大多數的將校都能辦到,換成騎射那就不行了。

    遂即又有兩名親兵用白灰在點兵台的左右兩側各劃了一道白線,兩條白線之間的距離大約在五十步左右,看到這一幕,不少精擅騎術的將校也是微微色變,顯然,這兩條白線應該是給他們劃定的時間限制。

    果然,項莊大聲喝道:“規則很簡單,參與大較的將校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從點兵台前飛馳而過,從進入左側或者右側白線開始發箭,不管你能射出多少枝箭,在馬蹄觸及另一側白線之前必須停止發箭,中箭最多者勝出!”

    項莊話音還沒落,子都就已經喝道:“右軍副將子都,獻醜了!”

    下一刻.子都便猛然勒轉馬頭,向著左側飛馳而去,馳出足有千步之遙,子都才輕輕催動戰馬向著點將台前飛馳而回,堪堪進入左側白線,戰馬正好達到極速,霎那間,子都挽弓搭箭,對著百步外的那排草人就是一箭,正中目標!

    “好!”右軍將士頓時歡呼起來,田橫也握緊了拳頭。

    潮水般的歡呼聲中,子都再次挽弓,又是一箭正中一具草人胸口 !

    不過,等子都第三次挽開鐵胎弓時,戰馬前蹄已經堪堪觸及右側白線。

    五十步的距離,也就是七十米,以戰馬的衝刺速度,不到六秒鐘就已經衝過去了,要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發三箭,的確有些困難。

    子都堪堪轉回點將台下,丁固喝道:“小子,看仔細了!”

    說罷,丁固策馬向著左側飛馳而去,同樣馳出千步之後,丁固才勒馬回頭,然後向著點將台前飛奔而回,在左軍將士潮水般的助威聲中,丁固連發三箭,全部命中目標,不過等丁固試圖射出第四箭時,戰馬已經越線。

    子都頓時面露羞愧之色,向丁固抱了抱拳。

    武夫大多都是這種脾氣,爭強好勝是不假,可只要對右手底硬扎,的確強過自己,那就幾乎沒有不服氣的,丁固騎射強過子都,子都對丁固的感觀立刻就變了,人家是狂妄,可他有狂妄的資本,你技不如人,就得服氣。

    “哼,就這麼點微末之技也敢自誇?”

    丁固正得意時,點兵台下忽又衝出一騎。

    諸將定晴看時,卻是上將軍帳下護軍校尉百里茂。

    丁固怒目相向,正想冷嘲熱諷幾句時,百里茂卻早已經打馬衝了出去,在全軍將近兩萬將士的灼灼注視下,百里茂策馬飛奔而回,堪堪越過左側白線,大喝一聲連連發箭,在不到六秒的時間裡竟連發六箭,而且全部命中目標!

    目睹百里茂如此神箭,兩萬將士頓時大聲喝彩。

    既便是高初親軍中的三千楚軍老兵,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喝起彩來,還是那句話,武夫就是武夫,只要你手底下硬扎,別人就服你,也敬你,你若是手底下不夠硬,那在別人眼裡就是個屁,既便是項莊,不也是靠著斬殺樊噲樹立的威信?

    高初皺了皺眉,正要起身時,龐鈺早已經長身而起。

    看到龐鈺起身,項莊不禁也來了精神,早聽說龐鈺的箭法不錯,卻一直沒見識過,卻不知道比起高初如何?

    龐鈺衝項莊拱了拱手,遂即疾步下了點兵台,早有親兵將龐鈺的坐騎牽了過來,那也是一匹肩高超過七尺的良駒,龐鈺翻身下馬便向著左側絕塵而去,點兵台左右兩側隊列而立的兩萬楚軍將士便紛紛屏住了呼吸。

    急促的馬蹄聲中,龐鈺左手持弓,右手握著六枝箭,已經飛馬而回。

    馬蹄堪堪觸及白線,龐鈺陡然大喝一聲,猛然挽弓、在極短的時間內照著五十步外的那一排草人射出了六枝箭,龐鈺的發箭速度明顯要勝過百里茂一籌,射完六箭,戰馬距離右側白線竟仍有十幾步之遙,說時遲那時快,龐鈺一把抓起四枝狼牙重箭扣在了弦上。

    “嘩……。”點將台下的數百將校以及左右兩側列隊的兩萬將士頓時一片嘩然。

    六箭連珠就已經夠厲害的了,龐​​鈺竟然還能四箭齊發?電光石火之間,龐鈺已經猛然橫轉鐵胎弓,扣於弦上的四枝狼牙重箭便已經向著前方呼嘯而去,眨眼之間,五十步外剩下四具草人上已經各自插了一箭,竟然全部命中目標!

    兩萬將士頓時石破天驚般歡呼起來,尤其是龐鈺中軍的五千將士,更是一個個激動得滿臉通紅,不少參加過函谷關大戰的老兵更是吼得嗓子都啞了,龐鈺可是中軍主將,龐鈺在將校大較中獨占鱉頭,他們自然也是臉上光彩。

    不片刻,龐鈺重新上台,將士們再次報以熱烈的歡呼。

    龐鈺又衝項莊拱了拱手,正要上前接過黃金鎧甲時,旁邊忽然閃出一道身影,一下攔住龐鈺道:“且慢!”

    龐鈺急定睛看時,卻是親軍主將高初。

    高初阻住了龐鈺,又咧嘴森然一笑,喝道:“五十步算什麼本事?”說此一頓,高初又衝晉襄喝道,“晉襄,讓你的人把那十具草人擺到七十步外!”

    龐鈺頓時微微色變,他自認六十步沒問題,七十步就有些勉強了。

    晉襄回頭望向項莊,項莊輕輕頜首,晉襄遂即上前兩步,大喝道:“來人,把草人再往前移二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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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百步神箭

    很快,十具草人就被擺到了七十步外。

    桓楚撇了撇嘴,問高初道:“高初,你行不行?”

    高初森然一笑,指了指擺在項莊跟前的黃金鎧甲說道:“上將軍的這套黃金鎧甲,我高初今天是拿定了!”

    “好!”項莊欣然道,“高初,你要是能夠十箭全部命中,老子再送你一匹黃彪寶馬!”

    說罷,項莊又回頭向晉襄打了個手勢,晉襄再走到台前一招手,早有親兵牽著一匹肩高超過八尺的黃彪寶馬來到了點兵台下,這匹黃彪雖然不如烏騅、胭脂、赤騮馬神駿,卻也是匹難得一見的寶馬了。

    高初大喜道:“呵呵,這匹黃彪寶馬末將要定了!”

    說罷,高初大步走下了點兵台,親兵隊長破軍早已經牽來了一匹良駒。

    高初翻身上馬,又向著點兵台前肅立的各軍將校以及兩側列隊的楚軍將士猛然揚起了手中的鐵胎弓,這小子倒是挺會給自己造勢的,看到高初信心滿滿的樣子,不少將校以及幾乎所有的楚軍將士頓時便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起來。

    將校之間鬥歸鬥,可普通士兵的想法還是很簡單的。

    對於像高初這樣身懷絕技的將領,士兵們是絕不會吝嗇自己的歡呼聲的。

    看到這一幕,桓楚、季布的嘴角不禁抽搐了兩下,看得出來,如今的高初,在楚軍將士心中的威信已經相當之高了。

    下一刻,高初已經向著左側絕塵而去。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高初終於策馬疾馳而回,直到馬蹄堪堪觸線,高初才反手探向腿側箭壺,一下攥住四枝狼牙重箭,又在極短的時間內猛然扣在了弓弦上,下一刻,高初只稍稍挽弓,不等挽滿便鬆開了弓弦,四枝箭便已經呼嘯而去。

    “噗噗噗噗噗!”四聲輕響,四枝狼牙重箭全部命中目標。

    目不暇接之中,高初弓交右手,左手再次取出六枝狼牙箭,說明遲那時快,六枝狼牙箭早已經從鐵胎弓的弓弦上呼嘯而出,令人無比震驚的是,這六枝狼牙箭幾乎首尾相接,在空中連成了一條直線,六箭連珠,而且左右開弓!

    龐鈺滿臉震驚,左右開弓不是問題,六箭連珠也不是問題。

    可是,左手的箭術絕無法跟右手比,這一刻,龐鈺再看向高初的眼神裡,已經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尊敬之色。

    六箭連發之後,高初又不慌不忙地扣上了第十一枝狼牙箭。

    眾人無比愕然,高初卻反手將鐵胎弓架到了腦後,然後對著七十步外的草人嗖的射出了最後一枝重箭,幾乎是狼牙箭命中草人的同時,高初的坐騎的前蹄也堪堪觸線,楚軍將士們看得如痴如醉,好半晌後才終於爆發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起。

    如此神箭,點兵台上的桓楚、季布也忍不住大聲歡呼起來。

    在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中,高初從容登台,又團團作揖。

    項莊上前拍了拍高初的肩背,道:“小子,箭法又長進了。”

    高初又對著項莊拱了拱手,遂即大步上前,準備拿取黃金鎧甲。

    恰在這時,點兵台下忽又轉出一騎,於馬背上厲聲大喝道:“高初將軍且慢,想要黃金甲和黃彪寶馬,先問問我手中寶雕弓答不答應!”

    喲呵,還真有不長眼的,居然敢挑戰高初? !點兵台下的數百將校頓時一片嘩然,急定睛細看時,卻是上將軍帳下典軍校尉由淵。

    看到由淵出列,項莊不禁對著他微笑點頭,算是鼓勵。

    高初這小子一向牛逼哄哄,親軍老兵平時也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臉,項莊當然不會去打擊這些驕兵悍將的牛氣,不過,讓由淵來告訴他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由淵又向晉襄拱手作揖道:“有勞晉將軍,再將草人前移三十步!”

    高初聞言不禁微微色變,草人再往前移三十步那就是一百步了,如果是站著靜射,百步之內他高初甚至可以射中箭靶的紅心,如果是在高速疾馳的馬背上,七十步內也能有十分把握射中人形箭靶,八十步內勉強能行,一百步外就只能撞大運了。

    晉襄一揮手,早有十名親兵便將十具草人再往前移了三十步。

    由淵衝項莊拱了拱手,遂即勒馬絕塵而去,一直馳出四五百步才堪堪勒馬回頭。

    深吸一口氣,又閉目定了定神,由淵這才輕催戰馬向著點兵台前疾馳而回,堪堪接近左側白線時,由淵左手擎弓,右手綽箭,一下扣了五枝箭,其中右手食指、拇指之間竟扣了兩枝狼牙箭,單只這一手法,就已經勝過高初半籌了。

    電光石火之間,五枝狼牙箭已經脫弦而出,全部命中。

    那時遲那時快,由淵弓交右手,左手綽箭,遂即一枝接一枝地射了出去,一眾眼力好的將校和士兵看得真真切切,也是六支箭,並且全部射中了百步開外的草人,其中一具草人身上已經命中了二箭,由淵的表演卻還在繼續。

    五箭齊發、左右開弓外加六箭連珠之後,由淵突然將弓架到了右腳腳底,遂即右手綽箭扣在了弓弦上,下一刻,由淵右腳猛然抬起,同時右手發力猛然張弓,冷森森的箭頭再次對準了百步開外最右側那具草人。

    幾乎是戰馬前蹄觸線的同時,由淵也鬆開了右手。

    最後一枝狼牙重箭呼嘯而前,穩穩命中最右側的那具草人。

    死寂,整個較場頓時一片死寂,無論是點將台上的大將,點將台下的副將、校尉還是點將台左右兩側列隊的小校或者士兵,一個個全都張大了嘴巴,滿臉的難以置信,什麼才是神乎其技?這才是真正的神乎其技!

    直到由淵勒馬轉回,全場才爆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在一浪蓋過一浪的歡呼聲中,項莊親自捧著黃金甲走下了點兵台,又親手給由淵披掛上了戰甲,晉襄又給由淵牽來了黃彪寶馬,在項莊的提醒下,由淵翻身上馬,披著黃金甲、騎著黃彪馬雄赳赳、氣昂昂地巡視了一圈。

    點兵台上,尉繚輕輕頷首,百里賢也是會心微笑。

    必須得承認,項莊這一手耍得極其漂亮,在籠絡了老秦將士的同時,竟然也沒有激起楚軍老兵的反感,沒看見桓楚、季布、高初、蕭開也在那裡梗著脖子歡呼麼?這在以前,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

    ###########

    北假,高闕關。

    蒙殛匆匆上了城樓,問副將蒙鏗道:“蒙鏗,怎麼回事?”

    九原大較,蒙殛的三千秦軍並沒有參加,一來是需要有軍隊駐守高闕,再就是秦軍若是也要參加大較,那對於其餘各軍來說就太不公平了。

    蒙鏗手指著關外,對蒙殛說道:“將軍你看,休屠人好像要走。”

    “嗯?”蒙殛手搭涼篷往關外望去,只見落日的餘耀下,原本正在關外草灘上放牧的休屠人好像真的在收拾行裝,一頂頂氈包已經被拆下,各種器具也紛紛裝到了牛車上,原本散在四周草原上的羊群也正在往回驅趕。

    拈了拈唇角的鬍子,蒙殛道:“休屠人看來真要走了。”

    “將軍不覺得這事有些奇怪麼?”蒙鏗道,“休屠人在關外整整流連了兩個多月,怎麼突然間就要走了呢?”

    “這事的確有些蹊蹺。”蒙殛道,“這樣,你立即派一騎快馬,回報九原!”

    “喏!”蒙鏗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

    九原,上將軍行轅。

    項莊正與尉繚、百里賢議事。

    項莊道:“軍師,子良,你們說是不是應該安排實戰演練了?”

    尉繚道:“上將軍所慮極是,老朽也認為應該安排實戰演練了。”老實說,兩萬楚軍的騎射水準還很低,至少跟九原秦軍相比還差很遠,不過,現在已經是九月下旬,眼看就進入深秋季節,匈奴人隨時可能南下,留給楚軍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問道:“不知上將軍準備拿林胡人練兵,還是休屠人?”

    項莊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休屠人!”上次雲中之戰,林胡人雖然打敗了樓煩人,可自己也是死傷慘重,一萬多壯丁所剩無幾,現在滿打滿算也就五千多騎兵,剩下的可全都是老幼婦孺了,打林胡,還能有幾分意義?

    至於交易給林胡人的五百具床弩,倒不是問題。

    那五百具床弩是事先動過手腳的,所有的弩臂、弩弦在交易之前都被公輸車用一種不知道什麼成分的藥汁給浸泡過了,短時間內沒有問題,可一旦時間超過三個月,就會在短時間內迅速腐朽,到了這會,這五百具床弩多半已廢了。

    項莊話音方落,晉襄忽然匆匆入內,衝項莊拱手作揖道:“上將軍,蒙將軍急報,正在高闕關外游牧的休屠人撤走了!”

    “嗯?”

    “咦?”

    尉繚、百里賢聞言紛紛目露驚訝之色,這事有些奇怪啊。

    項莊聞言也是微微色變,皺眉沉吟道:“休屠人撤走了?”

    百里賢略略驚訝之後突然間回過神來,當下失聲大叫道:“啊呀不好,上將軍,多半是匈奴人大舉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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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匈奴人

    “什麼?!”項莊驟然吃了一驚,失聲道,“匈奴人?!”

    “多半就是匈奴人!”百里賢道,“如果不是匈奴人南下,以休屠王的貪婪心性,又怎麼可能離開?”

    “真要是匈奴人可麻煩了。”項莊當即抬頭喝道,“晉襄,快去請秦姬過來。”

    “喏!”守在大廳外的晉襄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不到半頓飯的功夫,秦漁就匆匆進了行轅大廳,先沖項莊深深一揖,又向尉繚、百里賢拱了拱手,然後恭聲道:“上將軍深夜見召,可是有什麼急事?”

    項莊擺了擺手,道:“秦姬,女兵營的臘肉趕製得怎麼樣了?”

    早在兩個月前,項莊就已經讓女兵營開始熏制臘肉了,具體就是把牛羊宰殺了,去除內臟洗淨後醃製數天,然後拿出來用煙熏烤再加晾曬,這樣製作出來的臘肉可以保存很長時間不會腐爛,實為軍糧肉食的最佳選擇。

    秦姬不假思索地道:“熏了差不多五萬石。”

    項莊默算了下,一石120斤(秦斤,約合現在60斤),五萬石就是六百萬斤,平均到每個楚軍將士頭上就是三百斤,一天吃兩斤肉,差不多也夠吃半年了!不過,從白羊部落擄來的牛羊應該不止這些才對?

    當下項問道:“還剩下多少牛羊?”

    秦姬道:“大概還有五千多頭牛,十幾萬頭羊。”

    項莊道:“把這些牛羊全部宰殺,再加緊熏制。”

    “全部熏制?”秦姬愕然道,“上將軍,鹽可能不夠。”

    楚軍所用的食鹽都是從韓地販運來的,因為九原並不產鹽。

    劉邦雖然明令韓王信不准與楚軍交易,不過韓王信對此卻是陽奉陰違,私底下一直在用鹽、鐵等違禁品與楚軍交易馬匹。

    項莊道:“鹽不夠就不醃了,直接熏!”

    沒有醃過就直接熏這不算啥,大不了到時候讓將士們沾著粗鹽吃,不管怎麼說,這些牛羊是絕對不能留給匈奴人的。

    “喏!”秦漁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目送秦漁的倩影遠去,項莊又向尉繚、百里賢道:“軍師,你年紀大了就留在九原吧,子良跟我去高闕,接應蒙殛。”

    ##########

    當項莊、高初帶著五千親軍趕到高闕時,已經是第二天正午了。

    在離開九原之前,項莊就已經下令各軍做好了撤離的準備,如果真是匈奴人南下,單靠兩萬楚軍絕對抵擋不住,有長城天險都不行!

    單以戰鬥力而論,楚軍當然不懼匈奴人,但兩軍兵力相差太懸殊了。

    更何況,楚軍也實在沒必要在河套跟匈奴人火併,匈奴人,還是讓劉邦頭疼去吧。

    蒙殛將項莊、高初還有百里賢迎進行轅,四人剛剛見了禮,副將蒙鏗就匆匆走進了蒙殛行轅,拱手作揖道:“上將軍,匈奴人來了!”

    “嗯?!”項莊等人微微色變,遂即匆匆登城。

    當項莊在蒙殛、高初、百里賢以及蒙鏗的簇擁下登上高闕望樓時,西北方向的茫茫草原上已經出現了黑壓壓的匈奴騎兵,匈奴騎兵看上去跟休屠騎兵、樓煩騎兵並沒有分別,個矮而壯實,也都騎著蒙古矮腳馬。

    可是,項莊卻從匈奴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凜冽的殺氣。

    如果非要打個比喻的話,林胡人、樓煩人、休屠人就像是一群土狗,一群幾乎已經被中原人馴化的土狗,他們身上已經沒剩下多少野性了,而這群匈奴人卻是一群野狼,一群在大草原上土生土長,野性未馴、獠牙畢露的野狼!

    高初皺了皺眉,沉聲道:“只有五六百騎兵,難道是匈奴人的前哨?”

    “情形有些不對,這群匈奴人好像在逃跑!”蒙殛領軍守邊多年,跟匈奴人大大小小打了不下上百仗,對匈奴人可謂熟悉無比,所以一下就發現了異常。

    “逃跑?!”項莊皺眉道,“難道匈奴人被東胡或者月氏人打敗了?”

    “那也未必。”百里賢道,“上將軍有所不知,匈奴其實並不是一個部落的名稱,而是漠北上百個大小部落的統稱,其中最大的部落就是冒頓的撐梨部落,這些部落之間也並非是鐵板一塊,互相之間也經常火併,這也許是一個被逐的匈奴部族吧。”

    匈奴火併,這倒是有些意思,項莊拈了拈唇角的短鬚,陷入了沉思。

    過了片刻,百里賢忽然手指遠處,略略有些低沉地道:“上將軍你看,後面來了更多的匈奴騎兵!”

    項莊急抬頭看時,只見西北方向的地平線上果然已經冒出了一條淡淡的黑線,蒙殛一看之下頓時臉色大變道:“看這場勢,至少有五千騎兵!”

    “匈奴人打匈奴人?”高初道,“倒是有點意思。”

    ##########

    “籲……”呼延正德輕輕一勒馬韁,胯下駿馬便緩緩收住了馬步,身後洶洶跟進的五百餘騎也紛紛停了下來。

    前方,雄關擋道。

    後面,追兵正緊!

    回顧身後,呼衍部最後剩下的五百多勇士大多身上帶傷,滿臉疲憊,呼延正德臉上忽然間湧上了一絲淡淡的落寞,至高無上的天狼神啊,你難道真的已經拋棄了我們呼衍部,竟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滅亡嗎?

    “族長,宿揚部追上來了!”忽有族人大叫起來。

    呼延正德悠然回頭,果然看到身後地平線上已經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宿揚騎兵,宿揚,該死的宿揚,你真的要把我的悠兒抓去獻給冒頓那個暴君嗎?

    倏忽之間,呼延正德的目光已經落到了身邊的匈奴少婦身上。

    匈奴少婦明目皓齒,肌膚賽雪,全然沒有漠北女人的臃腫體態以及因為長時間的日曬而導致的胭脂臉,匈奴少婦名叫呼延悠兒,她是呼延正德的族妹,也是他的女人,匈奴人,並沒有近親不能成婚之說。

    深深地吸了口氣,呼延正德緩緩擎出了一柄黑黝黝的大劍。

    這柄大劍是呼衍部的鎮族​​之劍,據說是幾百年前呼延部的祖先花了極大代價,從中原人手裡交易得來的,這次呼衍部之所以會跟撐梨部鬧翻,就是因為冒頓看上了呼衍部的鎮族​​之劍還有呼延悠兒這個草原上最美的女人。

    呼延正德擎劍在手,又勒馬緩緩回頭。

    呼衍部最後剩下的五百多騎勇士也紛紛擎出了滴血的青銅劍,然後在呼延正德身後一字展了開來。

    不到片刻功夫,前方洶湧而來的匈奴騎兵便已經迫近到了五百步內。

    在數百騎兵的簇擁下,一名身披熊皮甲的匈奴將領緩緩上前,以手中馬鞭遙指著呼延正德大喝道:“呼延,你跑不掉的,識相的,還是跟我乖乖回龍庭,向大單于請罪吧!念在你為大匈奴東征西討多年,大單于多半會饒你不死!”

    “宿揚。”呼延正德淡淡地道,“你真要趕盡殺絕?”

    宿揚道:“不是我要趕盡殺絕,今天的結果都是你自找的。”

    呼延正德哂然道:“宿揚,換做是你,你會獻上自己的女人嗎?”

    宿揚默然,他當然不會獻出自己的女人,既便是大單于,不過呼延悠兒不一樣,呼延悠兒是草原之花,她是注定要成為大單于的女人的,你呼延正德雖然是草原第一勇士,卻也不能去跟大單于爭女人呀,大單于是神靈轉世的呀。

    呼延正德嘆了口氣,有些落寞地道:“宿揚,別逼我,我真不想殺你。”

    宿揚聞言先是一愣,遂即大笑起來:“哈哈,呼延,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狂妄哪,就憑你這五百多殘騎,還想殺了我?”

    呼延正德微微一哂,然淡道:“殺你,只我一騎就足夠!”

    “是嗎?”宿揚怒極反笑道,“我人就在這,有本事過來殺吧!”

    “那就別怪我不念兒時情分了。”呼延正德嘆了口氣,又從馬鞍一側拎起一顆白狼頭盔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旋即輕催戰馬,單人獨騎衝了上去,到於呼延部五百多騎兵,沒有呼延正德的允許,還真沒一騎上前助戰。

    ##########

    高闕關上。

    高初倒吸了一口冷氣,沉聲道:“這個匈奴人瘋了嗎,他想幹嗎?”

    項莊也是目光一凜,難道這個匈奴人想在萬軍之中取敵上將之首級嗎?

    “白狼頭盔?!”百里賢卻一眼認出了那顆獠牙畢露、殺氣騰騰的白狼頭盔,當下對項莊說道,“上將軍,此人是匈奴第一勇士——呼延正德! ”

    “呼延正德?”項莊皺眉道,“子良你認識這個傢伙?”

    百里賢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只是聽說過他,但是沒打過交道,此人能騎善射,而且有萬夫不當之勇,尤為難得的是,此人諳習中原文字,讀過不少兵書,是匈奴單于冒頓最為倚重的臂膀大將,卻不知道怎麼反而遭到了匈奴人的追殺?”

    “是麼?冒頓最為倚重的大將?!”項莊的眼睛不禁瞇了起來。

    倏忽之間,項莊回頭吩咐蒙殛道:“天放,集結騎軍,隨時待命!”

    “喏!”蒙殛轟然應諾,遂即帶著蒙鏗匆匆下了城頭,集結人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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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單騎退千軍

    高闕關下,呼延正德的戰馬突然開始加速。

    不到片刻功夫,距離對面的宿揚就已經不足五十步遠了。

    宿揚微微色變,從呼延正德那顆猙獰的白狼頭盔下,他看到了兩道冰冷的眼神,毫無來由地,宿揚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悸,就像小時候,他一個人在野外狩獵,卻遭到了十幾頭野狼的圍攻,那種絕望,令人窒息!

    當下宿揚環顧左右喝道:“殺了他!”

    幾十騎匈奴百戶紛紛擎出長劍,嗷嗷叫著催馬迎向了呼延正德,這幾十個匈奴人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沒有狂妄到去跟呼延正德單打獨鬥,要知道呼延正德頭上那個匈奴第一勇士的頭銜可不是冒頓賜給他的,而是他從戰場上博來的!

    五年前匈奴北擊丁零,呼延正德於千軍之中斬殺丁零王!

    三年前與月氏人大戰,呼延正德於萬軍之中射殺月氏小王!

    去年與東胡最終決戰,呼延正德率三千呼衍勇士直入東胡陣中,陣斬東胡王帳下最驍勇的十八勁騎,並最終生擒了東胡王!

    眨眼之間,雙方就已經迎面相遇。

    呼延正德一聲大吼,手中黝黑的大劍已經橫斬面出。

    一個匈奴百戶首當其衝,當即被呼延正德攔腰斬成了兩截,上半截身體頹然落地、兀自嗷嗷慘叫,下半截殘屍卻被戰馬馱著繼續向前,一截腸子便從斬斷的腹腔裡拖拽而出,在草地上延綿足有幾十步長……

    另一側的匈奴百戶趁機揮劍刺向呼延正德腹部。

    然而,不等他的長劍刺中目標,一道黝黑的寒光已經掠空而至,匈奴百戶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自己猛然間騰空而起,遂即整個世界便開始劇烈地翻滾起來,翻翻滾滾之間,他隱隱看到一具無頭殘屍正被戰馬馱著洶湧而前。

    下一刻,無邊無際的黑暗已經吞噬了他最後的意識。

    剎那間,呼延正德便已經與數十騎交錯而過,呼延正德毫髮無損,身後草地上卻多了半截猶未斷氣的殘屍以及一顆仍在骨碌碌翻滾的頭顱。

    “吼,…”呼延正德仰天咆哮一聲,胯下駿馬再次加速。

    宿揚勃然變色,伴隨著呼延正德那一聲低沉猶如狼王嘯月般的咆哮,一股蝕骨的冰寒頓時隔著虛空潮水般向他席捲而來,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了莫名的戰栗!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死亡的味道,那種冰冷,讓人窒息!

    不過,宿揚怎麼說也是個部落小王,很快便從絕望中掙脫而出,一邊催馬後退一邊氣急敗壞地嘶吼起來:“攔住他,快攔住他!”

    面對死亡的威脅,宿揚再也不敢逞強。

    在宿揚身邊的五百親騎紛紛催馬上前,試圖攔住呼延正德,後方五十步外,大隊的匈奴騎兵也已經意識到了不對,紛紛催馬向前,試圖上前保護宿揚,不過匈奴的大隊騎兵現在才反應過來,似乎有些晚了。

    “嗷哈!”呼延正德又是一聲咆哮。

    胯下的白色駿馬頓時昂首長嘶一聲,霎那間將速度提到了極致,整個就像是一道白色閃電,呲啦一聲射向了對面重重保護下的宿揚。

    “保護族長!”

    “該死的,攔住他!”

    “快攔住他,別讓他靠近!”

    “放箭,可惡,趕快放箭!”

    護在宿揚面前的五百親騎紛紛怒吼起來,有人擎出短劍迎向呼延正德,更多的人卻紛紛擎出了短弓,然而,他們明顯低估了呼延正德的馬速,不等他們放箭,呼延正德便已經猛烈地撞進了宿揚的騎兵陣中,霎那間就是一片人仰馬翻。

    “擋我者…死! ”呼延正德一劍斜斬,一名匈奴千戶應聲落馬。

    旋即又有兩騎匈奴百戶悍不畏死地迎上前來,揮舞著手中的長馬叉來拖延呼延正德,呼延正德騰出蒲扇般的左手一把就攥住了兩枝馬叉,再猛然發力往前一捅,兩騎匈奴百戶便已經被木桿生生捅穿身體,又慘叫著從馬背上往後倒飛而起。

    骨骼的碎裂聲中,往後倒飛的兩騎百戶連後撞翻了十數騎。

    呼延正德咆哮著,繼續縱馬突進,劍光閃爍間,匈奴騎兵紛紛翻身落馬,不是被斬了首級,就是被攔腰斬斷,呼延正德人騎所過之處,蜂擁聚集在宿揚跟前的親衛騎兵頓時間猶如波分浪裂,五百精騎,竟無人能阻他片刻!

    高闕關下。

    目睹呼延正德如此神武,呼衍部落的五百勇士紛紛以拳撞胸,或者以青銅劍瘋狂地拍打著破木盾,一個個伸長脖子,仰天長嘯嵩闕關上。

    高初、百里賢以及守在關上的秦軍將士無不神色駭然。

    項莊也是神情凜然,雖然相隔好幾百步遠,可項莊還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從這個匈奴人身上透出的濃烈的殺氣,這才是真正的萬人敵!

    倏忽之間,項莊想到了壽春城外的漢將樊噲。

    關外這個匈奴人,其武勇絕對不在樊噲之下!

    在匈奴騎兵的怒吼喝罵聲中,呼延正德狂飆突進,絕無片刻停頓,倏忽之間,距離宿揚已經不足二十步了!

    “閃開,給老子閃開!”

    呼延正德又是一聲怒吼,劈手就將一騎匈奴千戶從馬背上揪了過來,再轉過右手大劍往匈奴千戶腹部一戳再一刺,匈奴千戶的半邊腹部便已經被整個割了開來,腹腔裡的腸子和內臟頓時便嘩喇喇地流淌了下來。

    “休想過去!有老子,休想從這裡過去,嗷啊啊…”

    一騎匈奴百戶兇性大發,突然從馬背上騰身而起,連人帶劍撲向了呼延正德,可惜,呼延正德的反應速度比他更快,說時遲那時快,呼延正德早已經伸出蒲扇般的左手,一把就掐住了匈奴百戶的脖子,旋即迴轉右手,一劍把敲在乎他的腦門上。

    只聽“喀喇”一聲脆響,那匈奴百戶的腦袋已經像被敲碎的西瓜般碎裂了開來,殷紅的血水還有白慘慘的腦漿頓時四射飛濺,呼延正德的那顆白狼頭盔也被噴得到處都是,幾滴殷紅的血珠順著狼嘴裡的獠牙淋漓而下,顯得格外的猙獰。

    “呃啊!”

    “啊呀!”

    又是兩聲慘叫,擋在宿揚面前的最後兩騎已經倒栽馬下,其中一人被呼延正德一劍削掉了半邊腦袋,另一人則被呼延正德一劍刺穿咽喉,再輕輕一絞,整個脖子便被絞斷,一顆頭顱也掉落馬下被呼延正德的坐騎踏成了肉泥。

    倏忽之間,宿揚發現自己面前已經再無一騎!

    猛然回頭,蜂擁而來的大隊騎兵仍在幾十步外,那潮水般的鐵蹄聲,那此起彼伏的呼喝聲,還有匈奴騎兵臉上焦急的神情,分明近在咫尺,卻又彷佛遠在天邊,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等他們趕到,一切都晚了。

    “宿揚,我說過,殺你…一騎足矣! ”

    狼頭猙獰,看不到呼延正德臉上的表情。

    呼延正德那冷漠至讓人戰慄、窒息的聲音卻從滴血的獠牙中吐了出來,宿揚的瞳孔頓時急劇收縮,這是……真的要死了嗎?不,絕不會的,我是宿揚部落的小王,更是大單于最倚重的大將,將來更會成為大當戶、大都尉甚至是右賢王,又怎麼會死在這裡?

    “呼延,你殺不了我!”宿揚怒吼一聲,不退反進,催馬揚劍迎向呼延正德。

    電光石火之間,兩騎已經交錯而過,一直衝出去幾十步遠,宿揚才勒馬止步。

    整個戰場霎時變得一片死寂,無論是簇擁在四周的數百親衛騎兵,還是幾十步外蜂擁而來的大隊騎兵,這一刻全都屏住了呼吸,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都凝滯了,宿揚手中的長劍兀自高揚在空中,臉上的神情兀自猙獰,原本犀利的眼神卻黯淡了下來。

    倏忽之間,宿揚跨騎在馬背上的身軀輕輕地晃了晃,遂即頹然落馬。

    幾乎是在落馬的同時,宿揚原本完整的身軀已經自左肩至右肋斷裂成了兩半,綻開的胸腔裡,一顆破碎的心臟還在勃勃律動,伴隨著每一次的律動,便會有一股殷紅的鮮血高高地飆起,噴射出足有七八步遠!

    呼延正德緩緩勒住戰馬,舉劍仰天長嘯。

    那一聲嘹亮的長嘯,猶如狼王嘯月,直欲震碎長空。

    高闕關下,五百呼衍騎兵狼嚎響應,遂即紛紛催馬上前。

    潮水般的馬蹄聲中,宿揚的五百親騎以及蜂擁而來的大隊匈奴騎兵才終於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慌亂之中,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所有的匈奴騎兵頓時紛紛勒轉馬頭,朝看來時的方向狂奔而去,不到盞茶功夫,就消失在了遠處的地平線上

    高闕關上。

    項莊手扶垛堞,神情深邃,此人若能為我所用……

    高初神情凝重,匈奴人,果然驍勇,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不管匈奴人有多驍勇,這終究不過是匹夫之勇,一個人的武勇,終究不足以決定戰爭勝負,蓋世英雄如西楚霸王,不也在烏江邊折戟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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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冒頓單于

    “天狼神!”

    “天狼神!”

    “天狼神!”

    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中,五百呼衍勇士潮水般湧到了呼延正德身邊。

    呼延正德緩緩卸下頭上的白狼頭盔,臉上的神情卻顯得無比的凝重。

    呼延正德很清楚,自己絕不是什麼天狼神轉世,可他更不能打擊族人的信心。

    現在,唯一能夠支撐族人信念的,就是這個關於天狼神的傳說,事實上,呼衍部落能夠一直堅持到現在,能夠從漠北龍庭一直逃亡到河套,靠的就是這個關於天狼神的傳說,剛才之所以能嚇退宿揚部落的幾千騎兵,靠的也是這個傳說。

    因為匈奴人對於神靈天生敬畏,尤其不敢觸怒天狼神!

    所以,一旦呼延正德戳穿這個傳說,呼衍部落立刻就會軍心潰散。

    長長地舒了口氣,呼延正德道:“傳令,繞過高闕關,沿長城以西南下!”

    呼延正德一聲令下,五百多呼衍騎兵便紛紛掉頭,沿著長城以西向著南方潮水般洶湧而去,前後不到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遠處的地平線上。

    ##########

    高闕關上。

    項莊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地道:“可惜,真是可惜呀。”

    項莊原以為呼衍部落的這四五百騎會被趕來追殺的大隊匈奴騎兵殺個落花流水,然後他就可以讓蒙殛在要緊關頭帶著秦軍鐵騎出關接應,這樣一來,自己有恩於呼衍部落,就有機會招攬那個有萬夫不當之勇的呼延正德了。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呼延正德竟然單人獨騎嚇退了幾千追兵,這樣一來,項莊的如意算盤也就落了空,尤其讓項莊擔心的是,這夥呼衍人一旦繼續向南,就很可能進入劉邦老兒的地盤,萬一最終被劉邦招攬到了麾下,那可大事不妙!

    百里賢卻搖了搖羽扇,微笑著說道:“上將軍大可不必著急,如果在下沒有料錯的話,呼延正德和他的幾百殘兵很快就會回來。”

    “嗯?”項莊愕然道,“很快就會回來?”

    百里賢輕輕頷首,道:“上將軍,你知道匈奴是怎麼來的嗎?”

    項莊自然沒聽過,當下搖了搖頭,其餘高初、蒙殛、蒙鏗、由淵、子車師、西乞烈等隨軍將校也紛紛豎起了耳朵。

    百里賢道:“匈奴人中間流傳著一個傳說,據說千百年前,有一個美麗的小娘在月亮湖邊牧羊時睡著了,結果就做了夢,夢見一頭天狼與她交媾,醒來之後這個小娘就懷孕了,十月懷胎,這個小娘生下了一個男孩。”

    “這個男孩長大後,竟有萬夫不當之勇!”

    “經過多年的征戰,漠北草原上的各個部落盡數被這個男孩征服,這才有了匈奴,這個男孩就是傳說中匈奴的第一任單于——孿鞮!此後每一任匈奴單于都尊天狼為父神,自己則以天狼神之子而自居。”

    由淵不解地道:“可這與呼延正德回不回來又有什麼關係?”

    “子川你別急。”百里賢擺了擺手,又道,“剛才呼延正德陣斬追兵首領時,呼衍部落的殘兵歡呼的是什麼,你可記得?”

    由淵撓了撓頭,答道:“好像是天狼神?”

    “對,天狼神!”百里賢點了點頭,又道,“也就是說,呼衍部落的族人已經把呼延正德當成了天狼神轉世的神靈,甚至連追殺他的匈奴騎兵也認同了這個觀點,否則,整整四五千匈奴騎兵,又怎麼可能被呼延正德單人獨騎所嚇退?”

    項莊擊節道:“這樣的話,也就不難解釋冒頓為什麼要殺呼延正德了。”

    根據歷史記載,冒頓絕對是個雄才大略的梟雄,為了麻痺東胡人,他甚至可以把自己最喜歡的寶馬以及最寵愛的女人送給東胡王,這樣的梟雄,其胸襟氣度又豈是常人可比,又怎麼可能輕易猜忌像呼延正德這樣的驍將? !

    不過,如果呼延正德成了天狼神,那就另當別論了。

    如果呼延正德是天狼神,而冒頓又承認他的身份,那他冒頓豈不是反而成了呼延正德的兒子了?這對於冒頓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因為冠在呼延正德頭上的這個“天狼神”的封號,已經嚴重威脅到了他的權勢和地位。

    百里賢微微一笑,又道:“上將軍所言極是,冒頓之所以要殺呼延正德,多半就是這個原因了,而且冒頓要殺一個人,又豈會讓呼延正德輕易逃脫?不出意外的話,冒頓必定已向各個方向派出重兵,除了高闕,呼延正德已經無路可走了!”

    話音才剛落下,守在望樓上的一名哨卒突然大叫起來:“匈奴人又回來了!”

    “嗯?!”項莊、高初、蒙殛等人急回頭看時,果然看到剛剛沿著長城蜂湧南下的那四五百騎呼衍騎兵又潮水般湧了回來,當先一騎身材長大,跨騎一匹神駿已極的白馬,不是剛才單人獨騎嚇退上千追兵的呼延正德還有誰來?

    “後面還有!”望樓上的哨卒再次大叫起來,“好多匈奴騎兵!”

    項莊、高初等人手搭涼篷往遠處瞭望時,果然看到東南方向的地平線上已經鬼魅般冒出了一條極長極淡的黑線,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這條黑線正在迅速變粗、變長,顯然,這肯定就是冒頓派來追殺呼延正德的追兵了。

    高初、蒙殛諸將不禁微微色變,匈奴人來得好快。

    百里賢卻搖了搖羽扇,淡然道:“不止南邊,西邊和北邊只怕也有。”

    話音方落,守在望樓上的哨卒已經第三次大叫起來:“天哪,西邊還有北邊陽山山麓上都有匈奴騎兵,好多匈奴騎兵!”

    項莊忍不住回頭認真地打量了百里賢幾眼。

    百里賢卻是神情從容,只是朝項莊報以微笑。

    項莊必須得承認,百里賢今天的表現非常驚艷,幾乎就是每料必中!

    在戰略眼光層面,百里賢也許還不及尉繚老辣,可在戰術層面,百里賢只怕是已經要勝過尉繚半籌了,跟張良相比,只怕也是不分伯仲了,這一刻,項莊心裡充滿了慶幸,幸好百里氏是秦法和耕戰體系的忠實支持者。

    當項莊再次回頭時,呼衍部落的數百殘騎已經再次湧到了高闕關下。

    遠處,沿著長城以西的大漠草原以及陽山南麓、東麓、西麓的山樑上,已經冒出了黑壓壓的匈奴騎兵,放眼望去,從數里開外一直到視野的盡頭,觸目所及全是匈奴騎兵,無際無邊,洶湧激盪,就像一片騎兵的汪洋大海!

    ##########

    陽山西麓,黑壓壓的匈奴騎兵正潮水般滾滾向前。

    在匈奴騎兵的最中央,有一支四五千騎的騎兵顯得格外的雄壯,不僅每個騎士的身體更壯、身高更高,就是胯下的戰馬也都是肩高超過七尺的良駒,尤其是最前面那名穿著絲綢胡袍的騎士,胯下那匹青馬的肩高甚至超過了八尺!

    絲袍騎士年約三十餘歲,方臉,個矮而壯實。

    這個絲袍騎士不是別人,就是匈奴單于——冒頓。

    如果說秦始皇是中原華夏人的千古一帝,那麼冒頓就是漠北胡人的千古單于,由於秦始皇的出現,從此中原大地的大一統成了常態,同樣的,由於冒頓的出現,從此漠北草原的大一統也變成了常態,冒頓,絕對是個狠角色。

    堪堪轉過山麓,前方視野的心頭忽然出現了一道雄偉的關隘。

    這一刻,梟雄如冒頓,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末難以掩飾的激動,高闕關,前面就是高闕關了,闊別了二十餘年的河套,終於又要回到匈奴人的懷抱了!當初離開河套時,自己還只是個十多歲的小男孩,而現在,卻已經是統率二十萬鐵騎的單于了!

    “天狼神!”冒頓激動得在馬背上張開雙臂,高舉著手中的黃金權杖仰天長嘯,“無所不能的天狼神,我們回來了,我們匈奴人終於又回來了,孕育了匈奴祖先的河套草原,終於又回到我們大匈奴的懷抱了,哈哈哈……”

    ##########

    高闕關下,五百呼衍勇士已經蝟集成團。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是時候跟冒頓這​​個逆賊決死一戰了!

    呼延正德勒馬回頭,望著面前的女人道:“悠兒,你害怕嗎?”

    迎上呼延正德哀傷的眼神,呼延悠兒燦然一笑,又搖頭說道:“悠兒不怕,能跟心愛的男人死在一起,是天狼神賞賜給悠兒的福份。”

    “你們呢?”呼延正德的目光又轉向了五百多族人。

    五百多呼衍勇士沒有吭聲,而是齊刷刷地擎出了青銅劍。

    倏忽之間,呼延正德的嘴角已經綻起了一絲蒼涼的笑意,被別人冠以天狼神轉世的頭銜實非他的本意,看著呼衍部落走向滅亡更非他的意願,可是,他已經別無選擇了,深深地吸了口氣,呼延正德從馬鞍右側抄起白狼頭盔,重重地扣在了頭上。

    清冷的金屬磨擦聲中,呼延正德又緩緩擎出了黑黝黝的大劍。

    呼延正德又勒馬回頭,正當他揚起大劍準備衝陣時,在他身後,高闕關緊閉的鐵門卻在刺耳的嘎吱聲中緩緩地打開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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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3 01:01:57 |只看該作者
第189章 招攬

    這個時候打開高闕關門,項莊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如果此前在高闕關外的這場廝殺只是一場苦情戲,那麼此時打開高闕關門可就是中了冒頓的苦肉計了,不過項莊相信,這種可能性很小,天狼神是匈奴至高無上的神靈,冒頓又怎麼可能允許呼延正德與他共享這個神格?

    一山難容二虎,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項莊還是做了防備。

    蒙殛的三千鐵騎已經在關門內擺開了陣勢,關門上的萬斤閘也已經蓄勢待發。

    一旦發現情形不對,項莊就會命人落下萬斤閘,一舉阻斷城門,把冒頓的匈奴大軍擋在關外,然後以雷霆萬鈞之勢擊滅進關的呼衍騎兵。

    高闕關門的洞開很快就吸引了呼衍騎兵的注意。

    呼延正德沒有任何猶豫,就帶著五百多呼衍勇士蜂擁進了高闕關。

    對於呼延正德來說,做出這個決定很容易,因為留在關外面對冒頓只能是死路一條,進關則至少還有一線生機,中原人此時打開關門,未必就安了什麼好心,但至少不會馬上殺了他們,否則,他們何必多此一舉,躲在關上看熱鬧不更好?

    不到盞茶功夫,呼衍部五百多騎兵就潮水般湧進了高闕關。

    不過很快,呼衍騎兵便紛紛勒馬停了下來,因為前方的空地上,一大群黑壓壓的中原鐵騎已劍拔弩張,擋住了去路,幾乎是同時,高闕關上的萬斤閘也轟然落下,一下就隔斷了呼衍騎兵的退路,同時也把匈奴大軍擋在了關外。

    呼衍人小小的騷動片刻,不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呼延正德卸下白狼頭盔,又催馬上前站到了中原鐵騎的騎陣前,先在馬背上按照匈奴人的習俗抱胸頷首行禮,再以一口標準的關中口音朗聲說道:“在下呼延正德,敢問,是哪位將軍向我們呼衍部施以援手?”

    話音方落,正前方的騎陣忽然從中分開。

    遂即十幾員身披鐵甲、跨騎駿馬的中原將領已經從騎陣中緩緩行出,當先一騎身披玄黑鐵甲,腰挎一柄黑色長刀,氣宇不凡,胯下那匹通體烏黑的坐騎更是神駿不凡,其肩高甚至還要勝過自己的白馬半籌。

    這人自然就是項莊了。

    項莊拱手回禮道:“大楚,項莊。”

    “原來是項將軍。”呼延正德換了中原禮儀,抱拳作揖道,“多謝援手。”

    “呼延將軍客氣。”項莊擺了擺手,又說道,“冒頓大軍南下,河套已非久留之地,不知道將軍跟貴部又有什麼打算呢?”

    呼延正德答道:“在下將帶著族人越過河套繼續向南遷徙,天下這麼廣大,相信總能找到我們呼衍部落的繁衍之地。”

    項莊微笑道:“項某倒是有個建議,不知將軍想不想聽?”

    呼延正德肅了肅手,道:“項將軍請說。”

    項莊道:“我們大楚在江東頗有山林草地,將軍如果不嫌棄,不如帶著族人隨項某同往江東如何?”

    呼延正德目光一凝,道:“將軍想招攬我們呼衍人?”

    “也可以這麼說。”項莊大大方方地道,“不知道將軍意下如何?”

    “將軍對我們呼衍部落有救命之恩,按說我們不該拒絕好意,不過……”呼延正德說此一頓,忽然間目露精光,沉聲說道,“不過我們呼衍人有個規矩,只要將軍能夠勝過在下,則在下及呼衍部五百騎,從此唯將軍之命是從!”

    項莊身後的高初、蒙殛、由淵諸將聞言頓時微微色變,呼延正德有多厲害,剛才在關上他們全都看得很清楚,雖說單騎退千軍是因為神靈的緣故,但他能從數百騎兵的保護下斬殺對方大將卻是不爭的事實!

    高初對項莊還有信心,至於蒙殛、由淵、百里賢等人,卻根本不知道項莊的厲害,自然不看好項莊能贏。

    當下蒙殛挺身而出,沉聲道:“在下蒙殛,請賜教。”

    蒙殛已經進入角色,自從項莊、贏貞成婚那天開始,他就已經完成了角色轉變,從大秦贏氏的守護者,變成了大楚項氏的守護者!

    “蒙殛?!”呼延正德道,“蒙恬是你什麼人?”

    蒙殛向著南邊遙遙作揖,肅然道:“正是家父!”

    “原來是蒙恬將軍後人。”呼延正德點了點頭,又緩緩揚起手中黑黝黝的大劍,以劍鋒遙指蒙殛,沉聲道,“既然是蒙恬將軍後人,你的確有這個資格,那就放馬過來吧,只要你能勝了在下手中劍,我呼衍部仍將唯項將軍之命是從!”

    蒙殛冷冷一笑,正欲催馬上前時,卻被項莊擋住了去路。

    見項莊擋住自己去路,蒙殛愕然,道:“上將軍,您這是……”

    項莊擺了擺手,淡然道:“呼延將軍挑戰的是本將軍,又豈能由你代勞?”這事的確不能由蒙殛代勞,否則,不但呼延正德會輕視他項莊,只怕所有的老秦世族以及九原的秦軍將士都要看不起他項莊了,這對於項莊的威信將是極大的損害。

    蒙殛聞言頓時臉色大變,由淵諸將也都急得不行,只有高初神情鎮定,在場這麼多楚軍將領,只有高初親眼目睹過壽春城外,項莊陣斬漢將樊噲的風采,在高初看來,呼延正德雖厲害,卻也未必就能強過樊噲!

    百里賢同樣臉色微變,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百里賢已經隱隱猜到了項莊的用意,顯然,項莊是想通過跟呼延正德的這場單挑,在秦軍將士以及老秦世族的心目中豎立威望!因為秦軍將士跟老秦世族自從投歸大楚之後,就從未見過項莊出手,不像高初等楚軍老兵,曾親眼目睹項莊的神威!

    項莊的確有藉這場單挑立威的意思,因為他發現,投歸大楚的幾十家老秦世族,大多唯百里氏馬首是瞻,而九原的三千多秦軍鐵騎,則根本就是蒙氏的私兵,他們就只服從蒙殛的軍令,而不會理會項莊是誰。

    說到底,項莊在老秦世族和秦軍將士心中還是缺乏威信。

    而今天,無疑是一個極佳的豎立威信的時機,只要在單挑中打敗呼延正德,項莊不可戰勝的強大形象就會深深地植入每個老秦世族和秦軍將士的心靈深處,從此以後,他們對於項莊就會從骨子裡感到敬畏,軍隊,從來都是依靠實力來說話的。

    而且,一旦單挑勝出,還能得到一員虎將以及一支精銳騎兵!

    當然,凡事有利也有弊,如果項莊在今天的這場單挑中敗給了呼延正德,則不但不能在老秦世族、秦軍將士心中豎立威望,只怕還會嚴重削弱他在高初等楚軍老兵心中的威望,招攬呼延正德和五百多呼衍騎兵的美夢也會落空。

    不過,項莊並不認為自己就會輸給呼延正德!

    要知道,他項莊剛剛救了呼延正德和呼衍部五百多族人的性命,這一來,呼延正德在單挑時就會心有顧忌,心有顧忌就很難全力投入,而他項莊自從斬殺了樊噲後,武技早已經突破了瓶頸步入一個全新的境界了!

    如今的項莊,早已經今非昔比了!

    項莊有足夠的信心,如果讓他跟樊噲再戰一場,即便沒有馬鐙也能勝出。

    當下項莊策馬上前,又緩緩擎出橫刀,以鋒利的刀尖遙指呼延正德,淡淡地道:“呼延將軍,請賜教!”

    呼延正德跟著揚起黑黝黝的大劍,劍尖遙指項莊喝道:“項將軍,雖然你對在下和整個呼衍部落有救命之恩,可是,在下絕不會因此而手下留情!”

    “廢話少說,放馬過來吧。”項莊騰出左手,衝呼延正德勾了勾中指。

    呼延正德圓睜的虎目裡霎時暴起一抹濃烈的殺機,遂即催動胯下白馬沖向項莊,幾乎是同時,項莊也輕輕催動烏騅馬迎了上去。

    高闕關外,無窮無盡的匈奴騎兵正從幾個方向蜂擁而來,一時之間,大草原上再看不到別的顏色,再見不到別的東西,除了匈奴騎兵還是匈奴騎兵,除了灰色還是灰色,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灰樸樸的匈奴騎兵。

    冒頓手持黃金權杖,在數百鐵騎的簇擁下來到了關城外。

    “怎麼回事?”冒頓勒馬止步,沉聲問道,“呼衍部落的人呢?”

    一個匈奴將領策馬上前,戰戰兢兢地答道:“回稟大單于,呼衍部落的數百殘兵剛剛已經逃進高闕關裡去了。”

    “進高闕關了?”冒頓皺了皺眉,又回頭喝道,“去,把公叔說叫來。”

    冒頓身後一騎侍從領命飛馳而去,很快便又帶著個頷下無鬚的中年男子重新來到了冒頓跟前,那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從陰山北麓僥倖撿回一條性命的公叔說,當下公叔說向冒頓抱拳作揖道:“公叔說參見大單于。”

    冒頓擺了擺手,又以手中黃金權杖指著高闕關城,問道:“公叔說,你看看,關牆上可是你所說的楚人?”

    公叔說答道:“回稟大單于,正是楚人。”

    冒頓點點頭,又吩咐左右道:“去,馬上派人進關,告訴楚人,只要他們把呼衍部的人馬交出,本單于馬上帶著大軍返回漠北,絕不為難他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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