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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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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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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棉花

  冬去春來,一轉眼半年時間已經過去。
  
  按照公曆,時間已經進入了前198年的春天。
  
  魏悅、百里伊水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兩女三日之內分別給項莊添了一個兒子,項莊喜不自禁,趕緊請亞父范增給兒子起名,范增略加斟酌,給魏悅所生的第三子起名權,給百里伊水所生第四子則起名術。
  
  至此,項莊已有四子,長子項政、次子項治、三子項權、四子項術。
  
  這半年間,江東基本上沒發生什麼大事,通過編戶齊民律、士農工商課以及新田賦法,項莊的王權得到了空前鞏固,各郡、各縣的政局已經完全納入了中央政府治下,宗族、士族以及世家三大勢力,則已大為削弱。
  
  ##########
  
  楚王宮,項莊正在後花園裡練劍。
  
  眼下是春天,可不是打獵的時候,除了打獵,這個時代委實就沒有別的娛樂了,項莊倒是有心在民間選一班年輕漂亮的歌舞妓充填王宮,結果還沒付之實施就遭到了亞父、項他等人的激烈反對,也就只好作罷了。
  
  閒來無事,項莊也就只能練劍消遣了。
  
  練了一趟劍,發了一身汗,項莊正想去泡個澡時,贏貞卻施施然地進了後花園。
  
  「貞娘,你怎麼來了?」項莊順手將手中的寶劍遞給晉襄,又從贏貞手裡接過熱毛巾擦了把臉。
  
  贏貞輕嗯了聲,低聲道:「大王,臣妾有事想跟你商量呢。」
  
  項莊微微一笑,道:「又是過繼術兒的事?寡人早說過了,只要伊水不反對,寡人也就不反對,你呀,還是找伊水去才是正經。」
  
  早在百里伊水還沒生下項術之前,贏貞就已經流露出了過繼的念頭,這也正常,贏貞跟隨項莊已經快三年了,眼看著魏悅已經生了兩胎,百里伊水也生了兒子,贏貞又豈能不知道自己多半已經沒法生養,所以萌生了過繼一個兒子來養的念頭。
  
  至於為什麼要過繼百里伊水生的項術,而不是魏悅生的項權,贏貞表面上的說法是魏悅已經把一個兒子過繼給了項羽,所以不要意思再向魏悅開口,可她這點小心思哪裡能瞞得過項莊,贏貞其實就想過繼一個擁有老秦人血統的子嗣。
  
  項莊話音方落,贏貞便喜不自禁道:「大王,您是說真的?」
  
  「當然。」項莊笑笑,說道,「寡人甚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
  
  「大王,伊水已經答應把術兒過繼給臣妾了,格格。」贏貞說著,便如穿花蝴蝶般跑走了。
  
  項莊搖了搖頭,正欲轉身前去沐浴時,呼延正德忽然匆匆進了後花園。
  
  「大王!」呼延正德衝項莊揖了一揖,道,「丹徒急報,戈勝已經回來了!」

  「哦,戈勝回來了?!」項莊聞言大喜,當下也顧不上沐浴更衣了,急道,「戈勝現在哪裡,讓他馬上進宮來見寡人,快!」
  
  「喏!」呼延正德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不到片刻功夫,呼延正德便領著戈勝走了進來。
  
  第一眼看到戈勝,項莊險些沒認出來,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戈勝嗎?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不說,身上的衣衫也是襤褸不堪,臉上、身上的肌膚更是黑的跟炭似的,整個就是後世東南亞一土著猴子!
  
  「戈勝,你怎麼這副樣子?」項莊吃驚問道。
  
  看到戈勝這副樣子,項莊就知道這次下南洋怕是失敗了。
  
  「大王!」戈勝仆地跪倒在地,慘然道,「大王,臣有辱使命,讓您失望了。」
  
  「起來起來,快起來說話。」項莊趕緊上前將戈勝攙扶了​​起來,又道,「你慢慢說,從頭到尾好好地說說。」
  
  戈勝點了點頭,說道:「大王,去年夏天,臣率十艘大船、兩千銳士下南洋,沿途可謂異常順利,只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船隊就抵達了番禹碼頭,不過,南越國的官員根本沒讓咱們靠岸,所以,臣只好率領船隊繼續南下。」
  
  「在更南邊的一個土著碼頭,臣終於做成了第一筆交易,用一匹絲綢換回了半船稻穀,在那裡,臣還找到了大王所說的那種名叫「棉花」的植物,說著,戈勝便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綢布包,再解開包袱皮,裡面赫然是幾十粒棉花籽。 」
  
  「戈勝,這是棉花籽?!」項莊大喜過望道,「你有沒有親眼見過這種植物,它的葉片形狀,還有盛開的花朵,是不是跟寡人給你的那幅畫相同? 」
  
  戈勝點了點頭,篤定地道:「沒錯,跟畫上一模一樣。」
  
  「好,太好了!」項莊如獲至寶般從戈勝手裡接過那幾十粒棉花籽,又道,「不過戈勝,怎麼只有這麼點?既然你已經找著了棉花,為什麼不多弄些種籽回來?還有,為什麼不索性交易一些棉花回來呢?」
  
  「唉。」戈勝嘆了口氣,黯然道,「臣其實交易了足足六船棉花,棉籽也有幾十大桶,不過這些棉花、棉籽在返回的途中連同所有的大船全部傾覆在風暴之中了,隨臣南下的兩千銳士也都葬身海底了,只有臣被海浪送上淺灘,為謹縣的漁民給救了起來,還有這幾十粒棉花籽,也是臣花了幾天時間從海灘上撿回來的。」
  
  項莊聞言惻然,十條大船,兩千水手竟然就這樣全完了?
  
  不想轉念一想,項莊也就釋然了,既便是在廿世紀,也經常有漁船在颱風中傾覆,何況是這個時代呢?公輸車督造的楚船雖然重心平穩,可如果遭遇了強颱風,颶風和颶浪還是能夠輕易撕裂整艘大船的。
  
  「沒關係,戈勝你回來了就好。」項莊拍了拍戈勝的肩膀,又道,「再說,你不是把棉花籽給帶回來了?帶回了棉花籽,你這次下南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十條大船算什麼,就是一百條大船,其價值也抵不上這一粒棉花籽!」
  
  「大王,臣……」戈勝哽嚥著,再不能成聲。
  
  「行了,你趕緊回去歇著吧。」項莊又道,「這幾個月,你都不用做事了,就在家裡好好養著,什麼時候你的身體恢復了,再給寡人訓練出一支精銳水師出來,到時候寡人讓公輸車再給你造一百條大船,咱們還下西洋! 」
  
  「喏!」戈勝轟然應喏,這才轉身去了。
  
  項莊這才帶著那小包棉花籽再次回到了後花園,在後花園專門闢出了一塊地,又讓晉襄帶著親兵給這塊地鬆了土,施了肥,然後將這幾十粒棉花籽小心翼翼地種了下去,項莊自幼在農村長大,知道棉花的生長時間較長,所以得在春天播種。
  
  ##########
  
  經過半年的準備,白墨終於開始在關中變法了。
  
  白墨所推行的「均傜役、平算賦」跟張居正的一條鞭法以及雍正的攤丁入畝其實還是有著一些區別的。
  
  張居正的一條鞭法,是將傜役、雜役全部折算成銀兩,而白墨的均傜役則是將傜役折算成糧食分攤到田賦之中,不過,白墨的平算賦跟雍正的攤丁入畝倒是一回事,都是將人頭稅折算進田賦之中,從此只徵收田賦,再不徵收人頭稅。
  
  新法一經推出,立刻便遭到了關中豪強的激烈反對。
  
  因為「均傜役、平算賦」的本質就是減輕平民百姓的稅負,卻要大大增加世家、士族等豪強的稅負,這無疑是嚴重損害了關中豪強的利益。
  
  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後,曾強行遷徙天下豪強充填關中,因此關中的豪強是極多的,秦滅亡後,部份豪強跟著消亡,部份豪強隱於鄉野,不過絕大部份豪強都因為「約法三章」而歸降了劉邦,在楚漢爭霸中,這些豪強為劉邦立了不少功勞。
  
  所以說,關中豪強的勢力是極大的,而且也是有功的,現在劉邦不但沒有論功行賞,反而要從他們嘴裡奪食,關中豪強又豈肯善罷幹休?當時就不少豪強聚眾鬧事,百般阻撓郡縣官員清丈土地的進程。
  
  不過,劉邦變法的決心極大,不僅賦予了白墨臨機處置的權力,同時還委派漢軍駝將周冠夫為護法將軍,率領五千精兵護法,周冠夫人雖年輕,行事卻是毫不含糊,在短短半個月內連續鎮壓了十幾個縣的鬧事豪強,斬殺了上千顆頭顱!
  
  上千顆血糊糊的人頭落地,關中豪強才猛然省悟,這次漢王是動真格的了,他們要是再頑抗下去,絕對討不了好,說到底,漢王都是關中、巴蜀之主,人家手裡握著十幾二十萬大軍呢,關中豪強就算聯合造反,也不是漢王對手。
  
  更重要的是,新法得到了關中、巴蜀三百多萬黎庶百姓的鼎力支持!
  
  毫不誇張地說,人頭稅就是套在黎庶百姓脖子上的一道沉重的枷鎖,現在漢王要廢棄人頭稅,這對於廣大黎庶百姓來說,豈不是天大的福音,他們又豈能不支持?只是一開始他們並不相信漢王,直到周冠夫鎮壓了十幾個縣的鬧事豪強,並且殺了上千顆頭顱,百姓們這才終於相信了,從而開始不遺餘力地擁護變法。
  
  面對王權跟廣大黎庶百姓的兩頭夾擊,關中豪強很快也就偃旗息鼓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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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什一稅

  烏木崖的勢力已經在關中紮下了根,不過讓屈不才感到憋屈的是,烏木崖的死士始終找不到刺殺蕭何、張良、陳平、白墨的機會,刺殺劉邦就更加沒機會了,白墨變法後,這些大臣害怕關中豪強報復,全都加強了自己的守衛。
  
  不過,關於白墨變法的消息卻是源源不斷地傳到了江東。
  
  ##########
  
  春夏之交,屈不才終於回到了江東。
  
  項莊當即在上書房召見了屈不才,同時派人將范增、項他、項佗、百里賢、武涉、畢書等文武大臣也請了來。
  
  當著項莊和眾大臣的面,屈不才簡單陳述了白墨變法的始末。
  
  話音方落,項他就難以置信地道:「白墨推行均傜役、平算賦的新法,竟然沒有引發關中豪強的反抗?」
  
  屈不才道:「回令尹,關中豪強反抗了,而且是十幾個縣幾百家豪強群起反抗,不過他們的反抗最終遭到了漢軍的殘酷鎮壓,被劉邦委任為護法將軍的周冠夫,一口氣將這幾百家豪強給屠盡殺絕了! 」
  
  項莊凜然道:「劉邦,還真是夠狠!」
  
  范增哂然道:「劉邦小兒為了自己逃命,連他的親生兒子跟親生女兒都能推下馬車,殺幾百家關中豪強又算得了什麼?」
  
  武涉皺眉道:「那麼剩下的關中豪強呢?關中四郡七十餘縣,有權有勢的豪強少說也有幾千家之眾,周冠夫血腥鎮壓了幾百家豪強,剩下的豪強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就不怕劉邦騰出手來再來屠戮他們? 」
  
  屈不才嘆道:「上大夫,剩下的關中豪強就是想反抗也是有心無力了,因為均傜役、平算賦深得民心,在周冠夫鎮壓了數百家豪強之後,關中百姓也就知道了劉邦變法的決心,便群起擁護新法,再沒人替豪強世家賣命了! 」
  
  豪強之所以是豪強,不單是因為他們本身在鄉里的地位,以及各自的財產,更主要的就是他們的聲望,他們只要登高一呼,四里八鄉的壯丁就雲集響應,這便是豪強,可一旦四里八鄉的壯丁不再鳥他們了,他們也就失勢了。
  
  「大王,均傜役、平算賦之後,廣大黎庶百姓也就沒了後顧之憂,從此可以放開生、放開養了,關中、巴蜀的人口怕是就要急劇增長了!」畢書憂心沖沖地道,「這對大楚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范增、項他、百里賢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事實的確就是這樣,現今楚國的黎庶百姓,普遍也只有少量的耕地,雖說江東到處都是荒原,可供開墾的土地數不勝數,可一個壯丁的勞力畢竟是有限的,與其花更多精力去開墾低產的生地,那還不如租種士族豪強的熟地呢。
  
  可既便是熟地,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除了上繳國家稅賦,還要繳納田租,幾重盤剝下來,剩下的糧食就不到一半了,養活四口之家尚且很勉強,如果生個七個八個,光是算賦就能把一年的收成全部榨光,到時候一家老小吃什麼?
  
  所以,廣大黎庶百姓根本不敢放開生、放開養。
  
  如果廢除算賦,那百姓就沒那麼多顧忌了,因為生再多的​​娃也不用多納賦,雖說娃多了嘴也多了,可糧食不夠吃不是還可以挖野菜吃?等娃稍大些,等他們有勞力時,還能夠幫著開墾生地,或者多租種幾畝熟地,不就夠吃了?
  
  項莊點了點頭,沉聲道:「劉邦能均傜役、平算賦,咱們也同樣可以!」
  
  說此一頓,項莊又對項他、百里賢說道:「子翼、子良,你們回頭核計核計,給各種雜役、算賦核算出一個定額來,然後統一計入田賦當中去,然後重新制訂一個稅率,從今年開始,田賦就按照新稅率來徵,所有雜役、雜賦則一併廢除!」
  
  「喏!」項他、百里賢趕緊跪坐起身,向著項莊拱手作揖。
  
  項莊頓了頓,又道:「左右要均傜役、平算賦,不如索性連第三批新法也一併推出,再把軍制改革也完成了吧。」

  「喏!」項他、百里賢再次應喏。
  
  ##########
  
  三天之後,項他、百里賢連夜進宮,向項莊稟報他們的核算結果。
  
  藉著項莊翻閱清冊的功夫,項他道:「大王,傜役、更卒等項主要就是用來築城、修路、戌邊等,戌邊的問題可以通過軍制改革來解決,主要就是築城、修路、架橋等事項,到時候需要國庫撥付錢糧從民間招募勞力來完成。」
  
  「嗯。」項莊點了點頭,問道,「然後呢?」
  
  「臣跟子良核算過了,目前江東有人口兩百六十餘萬,在冊壯丁八十餘萬。」
  
  「每個壯丁每年需服傜役一個月,每個壯丁每月至少消耗口糧一石,所以傜役折算成田賦為八十萬石!」
  
  「一百八十多萬口,口賦為九十萬石!」
  
  「另有八十多萬丁,丁納算賦,為八十萬石!」
  
  「再加上原有田賦九十萬,最終的田賦定額是三百四十萬石!」
  
  「三百四十萬石?!」項莊聞言暗暗心驚,又道,「江東現有耕地一千兩百多萬畝,也就是說,平均每畝耕地需納田賦三十四斤?假設一畝耕地的產出是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那麼最終的田賦稅率豈不是超過了四稅一?」
  
  四稅一,這已經是難以想像的稅負了!
  
  剛說完,項莊忽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問道:「對了,你們說江東應收口賦、算賦加起來折合糧食有一百七十萬石?可去年怎不見這批糧食進倉?」
  
  百里賢愕然道:「大王您忘了?推行編戶齊民律時,您已經下過詔令,整個大楚十年之內不收口賦、算賦!」
  
  項莊一拍額頭,道:「瞧寡人這記性。」
  
  當初推行編戶齊民律時,項莊為了得到廣大黎庶百姓的支持,曾下詔減免十年口賦、算賦,因為當時江東宗族、士族隱匿了大量丁口,實際徵收的口賦、算賦極為有限,所以項莊也沒怎麼在意,大筆一揮就給免了十年。
  
  項莊又道:「既然是這樣,那口賦、算賦定額也就免了。」
  
  項他說道:「如果減免口賦、算賦定額,則最終的田賦稅率應是七稅一。」
  
  項莊說道:「再減減,最終的田賦稅率就定為十稅一吧!」這也是項莊的心理底線,什一稅差不多就是華夏封建王朝的最高稅負了,當然,在歷朝歷代的末期,瘋狂加稅乃至預徵幾十年田賦的非正常情形是不具備可比性的。
  
  「十稅一?」項他皺眉道,「大王,這會不會造成國庫拮據?」
  
  百里賢也有些擔心,說道:「是啊大王,廢除了傜役、雜役、更卒、口賦、算賦之後,這田賦就成了國庫的唯一稅源,十稅一的話,既便是大豐年景,也就兩百萬石,扣除各級官員的俸祿、世卿世祿以及軍糧,也就所剩無幾了。」
  
  百里賢說的是實話,現在整個楚國大約有文官三百餘人,武官三百餘人,這些文武官員的平均俸祿是五百石,那就是三十萬石;養活五萬常備駐軍,每年需要六十萬石;此外還要發放世卿勳戚的祿米,最後還能剩幾個?
  
  就這仨瓜倆棗的,又能做成什麼事?
  
  到時候別說築城、修馳道,就是給項莊修繕一下王宮都得東挪西借了。
  
  而且,現在獲得爵位的世卿勳戚還不是太多,壓力不大,可是將來隨著獲得爵位的勳戚越來越多,國庫壓力勢必會越來越大,屆時一旦遇上災荒年,只怕就要入不敷出,更不可能拿出糧食去賑濟災民,那可就糟了。
  
  項莊卻擺了擺手,淡然道:「拮據是暫時的,隨著人口的增加,江東的耕地總面積肯定也會增加,這樣一來國庫歲入也會增加,情形就會漸漸地好起來,更何況,傜役、口賦、算賦雖然廢除了,可田賦卻也並非國庫的唯一收入。」
  
  項他道:「大王是說什貨稅?可這能多少收入?」
  
  所謂什貨稅,是指貨物經過碼頭、關卡時按照貨物總價值繳納的稅收。

  不過先秦時期的商業貿易規模小,而且大多都是零售零賣,像陶朱公那樣的巨商大賈可謂鳳毛麟角,貢獻的稅收自然也有限,現在楚國有公輸紙、書、燒酒等物源源不斷地販往中原,商業貿易已經比以前興盛了不少,可稅收也沒有多少。
  
  按照三十錢一石的價格折成米糧,也就三五萬石稅收。
  
  項莊擺了擺手,道:「眼下江東的商人還很少,貨物流通也不多,所以什貨稅很少,可在第三批新法推行之後,商人通過販運貨物、繳納什貨稅積累到達一定額度,也同樣能夠獲得爵位,這樣一來,行商的商人必定會激增,什貨稅也將激增!」
  
  在古代華夏,商業直到宋代才開始繁榮,但是作為穿越眾,項莊深知人口、生產力等因素並非制約商業發展的主要因素,在古羅馬還只是個小城邦時,商業就已經相當發達了,古代華夏的商業之所以無法成氣候,關鍵還在於重農抑商的政策。
  
  華夏人的智慧並不輸於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所以只要政府放開抑商的政策,楚國的商業就會迅速發展起來,隨著​​商業規模的不斷擴大,貢獻的稅收也將越來越多,假以時日,商業稅收將肯定超越田賦成為國庫歲入的主要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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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軍制改革

  楚王宮,上書房。
  
  屈不才躡手躡腳進了書房,向書案後面的項莊深深一揖,道:「參見大王。」
  
  「不才你來了?過來,到這邊來坐。」項莊放下手中鵝毛筆,從席上跪坐而起,又肅手示意屈不才坐到了書案對面席上。
  
  「兩件事。」待屈不才入座,項莊徑直說道,「第一件,從現在開始,販往中原各國的公輸紙、書藉以及燒酒只交易黃金、白銀等財物,銅錢就不要了。」
  
  華夏並非主要產銀國,白銀產量極其有限,黃金的產量則更為低下,眼下又不是大航海時代,想從南洋、日本輸入白銀也是痴心妄想,項莊要想改革貨幣體系,讓黃金、白銀成為流通貨幣,就必須先行佈局從中原掠奪足夠的黃金、白銀。
  
  「喏!」屈不才拱手作揖,沒有任何猶豫便應承了下來。
  
  項莊點了點頭,又道:「第二件,你馬上動身前往番禹親自佈局,烏木崖的下一個滲透目標將是南越國。」
  
  戈勝的水師雖然沒能在番禹上岸,卻還是獲得了有用的消息。
  
  南越國官員拒絕戈勝水師上岸,也就意味著趙佗仍在推行「閉關鎖道」的國策,趙佗為什麼要「閉關鎖道」?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趙佗並沒能徹底掌握南越國的五十萬壯丁,為了不使五十萬壯丁瓦解,趙佗只能閉關鎖道、堵塞消息。
  
  項莊派戈勝滲透南越,自然是盯上了南越的五十萬壯丁!
  
  根據最新的人口清冊,江東五郡六十餘縣,所有的壯丁全加起來也只有八十多萬,如果一傢伙得了南越的五十萬,則楚國的人力資源幾乎能夠暴增一倍,面對這麼大的誘惑,項莊不可能不動心,楚國缺人哪。
  
  「喏!」屈不才再次拱手應喏。
  
  「去吧。」項莊擺了擺手,道,「即刻去辦。」
  
  「臣告退。」屈不才起身,作揖轉身、揚長去了。
  
  #########
  
  吳中郊外,竹林小屋。
  
  許負正臨窗撫琴,自從半年多前來到江東,許負、小青主僕兩人便在吳中郊外的這座小竹林裡住了下來,許負原本就是名滿天下的陰陽大師,人住竹林小屋之後,江東的士族名流便紛至沓來,懇請許負給他捫相面算命。
  
  不過今天,許負卻婉拒了所有士族名流的拜訪。
  
  倏忽之間,款款如流水輕淌的琴聲忽然中斷了,卻是一根弦斷了。
  
  輕盈的腳步聲中,小青從外間走了進來,嘆道:「公子,這短短不到兩天時間,你就已經崩斷了六根琴絃了,看來小婢又得去一趟市集了。」
  
  許負當下推琴起身,又走到窗前幽幽地嘆了口氣,許負很清楚,兩天崩斷六根琴絃,這只能說明她的心境已然亂了。
  
  許負的心境為什麼會亂?
  
  還不是因為畢書那隻不解風情的呆頭鵝!
  
  「公子,要不我去一趟吳中吧?」小青試探著道。
  
  作為許負的侍婢,小青對許負跟畢書之間的感情糾葛那是再清楚不過了。
  
  一開始,許負主動跟畢書結交,只是想要化解紅鸞劫,不過事實證明,要想化劫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許負很快就在跟畢書的傾談、對弈、琴蕭合奏中迷失了自我,半年多時間相處下來,許負早已深深地愛上了畢書。
  
  不過畢書卻似乎真的只是將許負當成了知己。
  
  好幾次,許負忍不住暗示畢書,畢書卻是毫無反應。

  許負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緒當中,沒有回應,小青卻知道許負是默許了,當下轉身出了小屋,又從馬廄裡牽出來一匹小紅馬,翻身上馬向著吳中疾馳而去,然後,才剛剛轉過對面山腳,斜刺裡忽然湧出十數騎擋住了去路。
  
  領頭的是個身軀健碩、濃眉大眼的楚軍武將,一咧大嘴笑道:「喲,小青妹子,你這是要去哪裡?」
  
  小青一勒馬頭想要繞行而過,一邊沒好氣道:「你管我?」
  
  「哎呀,小青妹子你不知道?這吳中郊外剛剛出現了一夥剪徑強人,那是見人就殺,若是遇到了年輕漂亮的小娘,他捫就……那個啥,你懂的。 」楚軍武將一勒馬韁,再次阻住了小青的去路,笑道,「小青,不如我陪你去吧。 」
  
  「什麼剪徑強人?」小青嗔道,「你才是。​​」
  
  「你這叫什麼話?」武將苦笑,「我一番好意,咋成強人了?」
  
  「廢話少說,我還有事呢。」小青蹙了蹙秀眉,道,「破軍,你讓不讓開?」
  
  敢情這武將便是破軍,自從那天在清風棋舍遇到許負、小青主僕倆,破軍就動了心,許負身份尊貴,不是破軍能招惹的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小青頭上,這半年多來,只要得空,他便會千里迢迢從廬江趕回江東,然後百般糾纏小青。
  
  小青氣得柳眉倒豎,嬌叱道:「破軍,你讓不讓開?」
  
  「讓讓讓,當然讓。」見小青真怒了,破軍趕緊勒馬讓道。
  
  小青輕哼了聲,這才打馬上前,經過破軍身邊時偶一回頭,卻看到破軍這大的漢子,竟然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般,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小青忍俊不禁,對著破軍嫣然一笑,不過很快便又用小手摀住了自己的小嘴。
  
  這一笑,破軍卻是渾身骨頭都酥了。
  
  待小青走遠了,破軍才勒馬回頭,向著身後那十幾個親兵狂吼道:「看見沒?你捫看見沒?這小娘對老子笑了,哈哈哈,這小娘對老子笑了,她相中老子了!哈哈哈哈,總算不枉老子這半年的奔波之苦,嘿嘿嘿。」
  
  ##########
  
  楚王宮,偏殿。
  
  項莊神情凝重,居中席地而坐,亞父范增打橫而坐。
  
  項他、項佗、武涉、百里賢、畢書等文武重臣則分列左右兩班,眾臣見禮,項莊回了禮又肅手請眾臣人席就座。
  
  先秦時期,君臣之間的禮儀並沒有那麼森嚴。
  
  先秦時期,君臣議事都是席地而座的,直到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儒家的那套繁文冗節成了正統,大臣就需要站著了,到了宋、明理學興盛,連宰相在君王面前都沒有座位了,至於說滿清,臣子根本就是君主的狗,毫無地位可言。
  
  漢武帝推崇儒家禮儀,初衷是好的,因為儒家禮儀可以突出君王的超然地位,使大臣更加敬畏王權,從而無形之中達到鞏固王權的目的,不過理學興起之後,儒家的正統禮儀就慢慢蛻變成了畸形的道學禮教,最終變成了華夏文明的毒瘤。
  
  范增首先打破了沉默,道:「箕兒,你真打算推行第三批新法了?」
  
  「對。」項莊點了點頭,道,「江東的人口原本就不及關中、巴蜀,劉邦老兒現在又在搞均傜役、平算賦,咱捫如果不奮起直追,則楚漢之間的人力、國力差距只會越來越大,時不我待呀,亞父,咱捫不能一味求穩,繼續等下去了。」
  
  「也好。」范增肅然道,「既然你決心已定,為父自當支持!」
  
  項莊沉吟了片刻,說道:「這第三批新法至關重要,法令條文的涉及面也是極廣,所以還需要大家群策群力、一起努力。」
  
  項他、項佗等人便紛紛坐直了身軀。
  
  項莊的目光首先落在項他身上,道:「子翼你居中調停、統籌全局。」
  
  項他拱手作揖,肅然道:「喏!」
  
  項莊又向項佗道:「子嚴,你負責獎勵軍功課。」
  
  項佗跪坐起身,拱手作揖道:「喏!」
  
  項莊再向百里賢道:「子良,你負責獎勵農耕、行商、讀書課。」
  
  百里賢跟著跪坐起身,拱手作揖道:「喏!」
  
  項莊再對武涉說道:「跋之,你負責宣傳,動員太學所有學子大量抄錄新法條文,在最短的時間內張貼遍江東五郡全部六十八個縣,深入各鄉、各亭、各裡向父老講解新法,務求江東父老徹底明了新法之利好。」
  
  武步同樣跪坐起身,應道:「喏!」
  
  項莊的目光最後落在畢書身上,道:「學劍,寡人這便委任你為折衝將軍,全權負責楚軍的軍制改革!」
  
  畢書正了正衣冠,起身長揖到地:「多謝大王恩寵,臣敢不以死效命!」
  
  項莊擺了擺手,又道:「學劍、亞父留下,其餘諸卿趕緊回府各自準備去吧。」
  
  項他、項佗、百里賢、武涉四人長身而起,先後向項莊、范增揖了一揖,告辭去了,偏殿裡便只剩下了項莊、范增以及畢書三人。
  
  軍制改革可不是一句話的事情,雖說畢書早已經制訂了一整套的改革計劃,差不多就是後世隋唐時期的府兵制,但有許多細節問題還是需要進一步敲定的,譬如說各郡的府兵定額多少,還有就是作為常備軍的禁衛軍定額又是多少?
  
  當然,最為重要的,還是怎麼安撫地方上的統兵大將。
  
  一旦實施了府兵制,各郡、各縣的駐軍都將盡歸折衝府統轄,沒有折衝府的令牌和項莊的兵符,既便是周殷、高初、龐鈺這樣的大將,也調不動一兵一卒,這幾乎就是剝奪了他們的兵權,高初、龐鈺還好說,周殷卻未必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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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杯酒釋兵權

  六縣,大司馬府邸。
  
  周殷重歸大楚之後,官復​​原職任舊擔任大司馬。
  
  不過考慮到周殷新降,難免心有顧忌,且未必願意放棄九江兵權前往吳中,因此項莊仍讓周殷兼任九江郡守,長駐六縣主持軍政事務。
  
  項莊跟周殷君臣之間原本還算相處融洽,不地自從百里賢開始變法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就開始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因為不管是編戶齊民律,還是士農工商課,或者是新田賦法全都觸及了周殷在九江的利益。
  
  周家是九江最大的勢族,不僅擁有大量的隱藏人口,更擁有大量的土地。
  
  百里賢的新法要將周家的隱藏人口全部都登記在冊,還要讓周家跟庶民一體納賦,可不就是嚴重損害了周家的利益?
  
  不過,在推行前兩批新法之前,項莊都專門派人來解釋了。
  
  周殷考慮到項莊也是雄才大略、胸襟過人之輩,之所以推行變法並不是為了要跟周家過不去,而的確是想要讓大楚變得強大起來,因此都隱忍了下來,半年多前,江東士族鬧得最兇時,周家不少宗親也想鬧事,卻被周殷彈壓了下來。
  
  最近,江東又傳出了風聲,據說真要進行軍制改革了。
  
  這下,周殷可真有些不託底了,前幾批新法,編戶齊民律也好,士農工商課跟新田賦法也罷,雖說損害了周家的利益,卻沒有觸動周家的根本,因為周殷還牢牢地掌控著九江郡的兵權,只要兵權還在自己手中,就說明項莊還是信任他周殷的。
  
  然而,現在要搞軍制改革,是不是意味著項莊要對他周殷下手了?
  
  想到這裡,周殷有些焦慮,又有些黯淡,將心比心,如果換了他在項莊的位置上,只怕也同樣無法容忍一個反覆無常的降將長期把恃九江兵權,憑心而論,項莊能忍到現在,直到這個時候才借軍制改革的名義下手,已經算是胸襟過人了。
  
  「父親,筵無好筵,孩兒以為不能去吳中!」周桓大聲道。
  
  「不去吳中?」周殷嘆了口氣,苦笑道「大王相召,不去能行麼?」
  
  「為什麼不行?」周桓不假思索地道「就說父親你病了,不良於行。」
  
  「桓兒,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周殷搖了搖頭,道:「而且逃避也終究不是辦法,別忘了你我父子終究是楚國之臣!」頓了頓,周殷又道「你去收拾收拾,跟為父一併前去,九江之軍政事務,就暫時託付給蒙殛將軍吧。」
  
  ##########
  
  楚王宮,上書房。
  
  項莊背負雙手,正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邀請高初、龐鈺、周殷、桓楚、季布返回吳中,進宮赴筵的書信發出去已經多日,駐軍丹陽的桓楚、曲阿的季布已經返回吳中,算算時間,駐軍番邑的高初、東甌的龐鈺以及駐紮六縣的周殷,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如今的楚軍,除了直屬項莊的禁軍外,還有各郡駐軍。
  
  項莊禁軍編有三大營,分別是晉襄的虎賁營、呼延的天狼營以及蒙殛的驍騎營,共計兩萬精兵,虎賁營、天狼營大多都是從九原帶回來的老兵,驍騎營則是以蒙殛的三千老秦騎軍為基幹,外加歷陽之戰中殺出來的六千多銳士編練而成。
  
  除了直屬項莊的兩萬禁軍外,各郡也都駐紮有大軍。
  
  去年夏天,楚軍在打退七路聯軍的圍攻之後,原屬上將軍項佗的六萬大軍一分為二,由桓楚、季佈各頜三萬人,分別駐所丹陽郡、吳郡,周殷兩萬大軍仍駐九江,高初一萬大軍駐廬江,龐鈺領兵五千駐紮會稽。
  
  項莊知道,這種局面很危險。
  
  周殷、桓楚、季布都是軍中宿將,各自都有一大批忠實的心腹親信,在楚地也有大量的故舊部曲,讓他們長時間地鎮守一方,很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局面,王室禁軍足夠強大的時候還好說,一旦禁軍的實力遭到削弱,則很可能就會出現軍閥割劇。

  既便是高初、龐鈺這樣的項莊一手扶持、培養起來的嫡系部曲,獨掌兵權久了之後,也很容易滋生驕橫、唯我獨尊的心態,所以很有必要把他們留在身邊,時時敲打提醒一二,免得他們的尾巴翹到了天上去。
  
  總而言之,這些大將的兵權是該解除的時候了。
  
  通過編戶齊民律,江東的宗族勢力已經遭到了重挫,通過士農工商課跟新田賦法,江東士族、世家的影響力也大為削弱,中央政府對地方的控制已經大大加強,現在,是時候削弱軍中宿將的影響力,收攏兵權了。
  
  項莊相信,高初、龐鈺絕對不會有什麼意見。
  
  桓楚、季布心中難免會有想法,不過也一定會顧全大局,項莊唯一擔心的,就是大司馬兼九江郡守周殷的態度,周殷原本就曾叛楚歸漢,一旦他不願意交出手中兵權,那就極可能再次背棄大楚,若如此,則難免又要興兵討伐了。
  
  項莊正來回踱步時,晉襄忽然進來稟報導:「大王,江北急報!」
  
  說著,晉襄便遞上了一封書信,項莊接過,卻是驍騎將軍蒙殛送來的,信中說周殷、周桓父子已經離開六縣動身前往吳中,臨行之前,周殷還將九江郡的軍政事務全部託付給了蒙殛,甚至連調兵的兵符也沒有留下。
  
  看完書信,項莊不禁暗暗點頭。
  
  現在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了,周殷未必就是忠臣,否則當初也不會叛楚歸漢,不過周殷絕對是個識事務之人,所以當初會果斷叛楚歸漢,現在也會果斷地放棄九江兵權,這便好,只要周殷識事務便好,自己也斷然不會虧待了他。
  
  ##########
  
  三天之後,周殷、周桓父子最後抵達吳中。
  
  當天晚上,項莊在王宮正殿擺下奢華夜筵,盛情款待桓楚、季布、周殷、高初、龐鈺等五員統兵大將,亞父范增、令尹項他、上將軍項佗、上大夫武涉、軍師百里賢、副軍師畢書以及另外幾位宿將鍾離昧、虞子期、田橫、蕭開等盡皆列席作陪。
  
  酒過三巡,項莊問龐鈺道:「子昂,東甌那邊的情形怎麼樣了?」
  
  龐鈺跪坐起身,拱手作揖:「大王,東甌縣的政局已經完全平穩,原本隱入山中的東甌百姓也已經紛紛返回城中定居,現在,既便沒有臣的五千大軍,只憑東甌縣尉治下的數百名差役,差不多也能維護當地治安了。」
  
  「好。」項莊欣然點頭,微笑著道,「那你就不必再在東甌呆著了,即刻將五千駐軍帶往山陰,跟會稽郡尉丁固交割好,然後回吳中來吧。」
  
  「喏!」龐鈺轟然應諾,項莊再一擺手,龐鈺才坐回了席上。
  
  項莊又問高初道:「始之(高初表字),廬江那邊的情形呢?」
  
  高初趕緊跪坐起身,拱手作揖道:「大王,廬江的情形也還不錯,在庚望的遊說下,廬江南部的贛縣、南野、雷都諸縣以及西陲的安平、廬陵、宜春數縣都已經納入大楚治下,大王委任的縣令、縣尉也基本掌控了各縣的政局。」
  
  「好好好。」項莊連聲道,「那你也回來吧,聽說漁娘已經有了身孕,你也應該抽點時間好好陪陪她了,呵呵。」
  
  「喏!」高初轟然應諾,又坐回了席上。
  
  項莊的目光再轉向桓楚、季佈時,卻又是另一番說詞了:「老桓、老季,聽說那六萬烏合之眾已經讓你們兩個給練成了精兵,不僅走隊列有模有樣,甚至還練成了騎射?這可真是不容易,得空寡人得去瞧瞧。」
  
  桓楚、季布相視一笑,眉宇不禁略有得意之色。
  
  桓楚甚至還略帶挑釁地瞄了眼坐在對面的高初,一直以來,不管是先王還是大王,都覺得他老桓空有一身蠻力、只會衝鋒陷陣,事實證明,他老桓也能帶兵,更能訓練精兵,並不是只有高初、龐鈺這兩個小娃娃會練兵、帶兵,哼!
  
  「行了。」項莊點了點頭,又道,「既然六萬精兵已經練成,你們也不必再呆在丹陽、曲阿了,也回吳中來吧,至於那六萬精兵,就交給丹陽郡尉桓度、吳郡郡尉季心吧。」
  
  桓度是桓楚族弟,季心則是季布胞弟,兩人也是軍中悍將,不過聲望相比桓楚、季布那就差遠了,桓楚、季布領兵有可能形成尾大不掉之勢,桓度、季心卻沒有這個本事,若是沒有項莊的支持,桓度、季心根本掌控不了局面。
  
  「啊?這……」桓楚、季布聞言頓時滿臉愕然。
  
  「怎麼?」項莊轉了轉手中酒筯,淡淡地道,「你們不願意交出兵權?」
  
  「呃?不不不,當然不是。」桓楚、季布如夢方醒,趕緊跪坐起身向項莊告罪道,「臣等絕無此意,既然大王已經下詔,臣等自當領命,自當領命……」
  
  項莊的目光最後才落到了周殷身上,然而不等項莊發話,周殷已經跪坐起身,道:「大王,臣近年常感身體不適,已經不堪繁重的軍務,所以懇請大王另擇賢良擔任九江郡守暨大司馬之職,然後讓臣留在大王身邊逸養天年。」
  
  項莊微微動容,唷然道:「大司馬深明大義,寡人感佩五內。」
  
  說罷,項莊又回頭向侍立身側的項期道:「項期,宣讀詔書。」
  
  項期上前兩步從袖中取出一封帛書念道:「上諭:冊封週殷為舒鄉侯,食兩千石:桓楚為彩鄉侯,食一千五百石:季佈為婁鄉侯,食一千五百石:高初為番鄉侯,食一千石,龐鈺為鄄鄉侯,食一千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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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十年生聚

  秭陵,王宮。
  
  一大清早,項莊就起來了,正在曹夫人的服侍下穿戴冠冕。
  
  早在數年前,秭陵城就已經建成,城池呈長方形,東西長八里,南北長五里,城牆高四丈,底寬逾四丈,城池四周的壕溝深三丈,寬四丈許,引烏江水倒灌而成護城河,整座城池皆以大青石砌成,可謂固若金湯。
  
  秭陵城建成之後,項莊便將國都遷到了這裡。
  
  秭陵城內東西向兩條長街,南北向三條大街,將整個城區分隔成十二塊區域,最中央的兩塊區塊連為一體,便是王宮,王宮西側為官衙,東側為官員富紳士族的聚居區,其餘區塊有生活區、工業區以及商業區,可謂是秩序井然。
  
  給項莊穿好了禮服,曹夫人又命宮女拿過銅鏡,給項莊綰髮。
  
  望著鏡子裡的面孔,項莊不禁有些恍惚,時光茬然,一轉眼十年就過去了!
  
  自己已經三十六歲,即楚王位也已經快十二年了,亞父范增早在八年前就已作故,長子項政、次子項治已經十二歲,三子項權、四子項術也已經十一歲了,在頂權、項術後,這十年間,他又生養了三個兒子,六個女兒。
  
  現在他項莊已有七子六女,這方面卻是完勝劉邦了。
  
  環珮叮噹聲中,身穿盛裝的魏悅已經款步走進了項莊寢宮。
  
  五年前,項莊已經正式冊封魏悅為王后,繼項政、項治、項權之後,魏悅又給項莊生了長女項玉英以及第七子項擎,她在楚國的地位可謂穩如磐石,既便是現在最得寵的曹姬,也根本無法威脅到魏悅的地位。
  
  魏悅今年二十八歲,正是女人一生中風情最盛的時候。
  
  儘管已經生了四胎,可魏悅的身材卻沒有絲毫的走樣,身上的肌膚還是那樣的白嫩,如花的嬌靨還是那般精緻,該細的地方還是那樣細該凸的地方還是那樣凸,該翹的地方還是那樣翹只有該大的地方卻比以前更大了!
  
  項莊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就喜歡這樣的少婦風情。
  
  「大王,姐妹們、孩子們都到齊了。」魏悅向著項莊襝衽施禮道。
  
  「知道了,寡人這便好了。」項莊說話間,曹姬已經給他綰好了髮髻。
    
魏悅又親自給項莊戴上了九旒冠,然後衝項莊嫣然一笑,又伸出了纖纖玉手,項莊當下挽住魏悅小手兩人聯袂走出了寢宮。
  
  寢宮外,諸妃、七子、六女已經到齊,襁褓中的項擎也被抱了來。
  
  今天是新年初一(項莊已經改了曆法,將每年的一月定為首月),按照禮法,項莊要帶著王后、姬妾、子女去秭陵城外祭祀祖廟。

    「大王安好」
  
  「父王安好」
  
  看到項莊,除了襁褓中的項擎,諸妃子女紛紛上前見禮。
  
  「都平身吧」項莊擺了擺手目光首先落在了項政身上,問道,「政兒,聽說你已經讀完了太公兵法跟尉繚子四十二篇,現在正在讀孫子兵法?」
  
  項政拱了拱手,恭聲回答道:「回稟父王,孩兒的確在讀孫子兵法。」
  
  項莊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頭,道:「尉繚子四十二篇,你已經讀透了?」
  
  項政搖了搖頭,老實回答道:「不敢欺瞞父王,太公兵法跟尉繚子四十二篇中,有不少內容孩兒並不太懂,百里先生、畢先生講解過多次,孩兒也還是不太懂,所以兩位先生建議孩兒轉讀孫子兵法,也許會有意外收穫」
  
  項莊心裡便嘆了口氣,這個長子的資質真的很一般。
  
  項莊勉勵了項政幾句,又將目光轉向了站在項政身邊的項治。
  
  然而,不等項莊發話,項治便已經搶先說道:「叔王,你可別逼孩兒讀書,孩兒最討厭的就是這些蝌蚪般的文字,一看到它們孩兒的腦袋便一個比兩個大」
  
  項莊聞言直蹙眉頭,政治自幼便過繼給了項羽,所以平時由虞姬扶養,虞姬對這個寶貝兒子卻是嬌縱得不像話,所以自幼便養成了驕橫跋扈的性格,甚至連他這個叔王的話也不大聽得進去,項治打小便不喜歡讀書,只喜歡舞刀弄劍。
  
  礙於虞姬也在場,項莊只能不痛不癢地訓了項治幾句。
  
  遂即項莊又將目光轉向了項權,問道:「權兒,你最近在讀什麼書?」
  
  項權濃眉大眼,長相最像項莊,答道:「父王,孩兒最近在讀商君書。」
  
  「哦,你在讀商君書?能背一段給父王聽麼?」項莊聞言略略有些愕然,商君書是衛鞍以及後學彙編的法學著作,內容極為枯燥乏味,像項權這樣十歲出頭的孩子,喜歡的都應該是兵書、歷史這樣的科目,他怎麼會去讀法學著作呢?
  
  「喏!」項權恭應一聲,當下以稚嫩的童音背頌起商君書來。
  
  清了清嗓子,項權一口氣背頌了《墾令》《勒令》《境內》三篇。
  
  對於商君書,項莊也是反覆讀過的,雖說不上倒背如流,可大體上的內容卻還記得,結果一對照之下卻驚訝地發現項權背得竟大體不差。
  
  「好小子,不錯」項莊摸了摸項權的小腦袋,又走到了項術面前。
  
  在所有已經啟蒙的子女中間,項術絕對是最為聰慧的一個,甚至連太子傅畢書、百里賢也毫不掩飾對項術的欣賞,項術小小年紀就已經讀完了《尚書》《論語》 《墨子》《太公兵法》《尉繚子四十二篇》《孫子兵法》等各家科目。
  
  百里賢、畢書這兩位太子傅在跟項莊閒談時甚至笑稱,最多再過三年,他們兩人就沒什麼可教項術的了。
  
  對於項術,項莊已經沒有考校的心思了,只是勉勵道:「術兒,兩位太子傅都說你聰慧過人,過目即能成頌,不過你千萬不能驕傲,一定要保持謙恭的心,虛心向兩位太子傅以及江東名士請教,且不可目中無人」
  
  項術應道:「孩兒謹記父王教誨」
  
  不遠處,望著項莊、項術父子倆,贏貞內心卻是無比的複雜,如果沒有後來的項望,贏貞會很歡喜,可在生下項望之後,贏貞對項術的感情就變得微妙起來,不管怎麼說,項術都不是她親生,繼子跟親子相比較,終究還是隔了一層。
  
  勉勵完了項術,項莊直接從剩下的幾個兒子面前走了過去。
  
  因為剩下的幾個子女中間,年齡最大的項望才剛剛入學啟蒙,年齡最小的項擎,則還在襁褓中呢,根本就沒什麼可考校的。
  
  片刻後,一家十幾口人登上馬車直奔宮城外而來。
  
  從宮城出來,沿途所經的大街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隨行護衛的禁軍費了老鼻子勁才終於肅清街道,項莊透過馬車窗簾往外面看去,只見大街兩側的商舖、酒肆、茶樓、客棧等建築鱗次櫛比,一派繁榮景象。

  相比變法伊始的十年前,如今江東的商業氛圍早已天差地別了。
  
  十年前,江東的商業規模還很小,除了公輸紙、書藉以及燒酒,在市面上廣為流通的貨物品種​​極少,所貢獻的稅收也是很少,然而現在,江等的商業貿易已經極其繁榮了,在秭陵的市面之上,幾乎沒有買不到的東西。
  
  隨著商業的繁榮,商業稅收也是大幅增長。
  
  十年前,江東的商業稅收折算成米糧不過三萬餘石,然而現在,江東的商業稅收折算成米糧早已經超過了五十萬石,雖然還不及田賦的一半,然而田賦增長緩慢,商業稅收卻是增長迅速,最多五年,商業稅就將超過田賦成為國庫收入的主要來源。
  
  當然了,楚國的商業稅收徵收的不是米糧,而是五銖錢跟金幣!
  
  借助公輸紙、書藉和燒酒的壟斷式傾銷,楚國幾乎將中原各國的黃金掠奪殆盡,早在五年前,楚國就已經積聚了六十多萬斤(秦斤)黃金,根據歷史上的記載,秦末華夏的黃金總量差不多有十八萬公斤,合七十二萬斤。
  
  現在,這些黃金基本上都流入楚國了。
  
  有了足夠的黃金,項莊遂即實施了貨幣改革,大量鑄造金幣作為法定貨幣,一枚金幣重約一兩,約五成足色,可兌換兩千枚五銖錢,這比秦末時的黃金比價高出不少,秦末時一兩黃金值粟三十六石,一石粟值三十錢,按照可比價格,一兩黃金只能兌換一千零八十錢!
  
  由此可見,楚國規定的金幣價值遠遠超過了實際價值,不過在楚國囤積了絕大部份的黃金之後,這樣的比價量定並沒有什麼不妥,誰讓楚國掌握了話語權呢?楚國就是要通過這樣的比價量定對中原各國實施赤裸裸的財富掠奪。
  
  其實,項莊之所以量定這樣的黃金比兌價格,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黃金儲備不足。
  
  相對於楚國目前的商業規模來說,六十多萬斤的黃金儲備已經足夠,可五年後呢?十年二十年之後呢?還有,楚國如果統一了華夏,人口規模將會激增,商業規模更會成幾何級數暴增,那時候,這區區幾十萬斤黃金就遠遠不夠了。
  
  所以,項莊得未雨綢繆,將黃金的比兌價格儘量定得高些。
  
  等到將來,華夏的金礦多了,金礦的開採工藝上去了,黃金的產量增加了,再將黃金的比兌價格降下來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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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要對巴蜀用兵?

祭祀完祖廟,接著便是歲初大朝!
  
歲初大朝盛況空前,江東治下五郡六十八縣所有的縣令、縣長都要參與朝會,所有縣尉以上武官也要列席,楚王宮的大殿上,除了有座席的二十來個文武重臣,其餘的兩百多個文官武將卻只能在左右兩班站著朝會了。
  
左右兩班的文官武將中間多了不少生面孔。
  
不過,也少了好幾張熟面孔,繼亞父范增之後,吳郡太守叔孫貫、丹陽太守屈懿以及會稽太守伍起也先後病故,到現在,擔任各郡太守的全都是從太學出來的年輕學子,他們都是新法的得益者,同時也是新法的堅定擁護者。
  
群臣象徵性地奏報了幾樁吉兆,歲初大朝就結束了,接下來便是盛大的國宴。
  
這其實跟後世的企業年會差不多,參與歲初大朝的文官武將就是企業員工,他們辛苦了整整一年,為大楚國創下了不少業績,項莊這個老闆理應花點銀子請大夥聚聚,好好地吃上一頓大餐,藉此勉勵這些員工明年更加努力地工作。
  
等到筵席流水般呈送上來,文官武將不禁大聲喝「彩」。
  
這十年來,楚國的人口一年多過一年,糧食收成一年超過一年,國勢一年強過一年,這國筵也是一年更比一年豐盛了,及至今年,連縣令、縣尉這樣的小官也能吃上山珍海味,喝上宮廷御醞的五年窖藏白酒了。
  
這十年,楚國的大局雖然平穩,卻也並非風平浪靜。
  
有兩次,楚國跟梁國都因為邊境磨擦險些走到了戰爭的邊緣,這兩起事件的背後全都有漢軍的推手,考慮到楚國正處於變法的關鍵時期,府兵也沒練成,此時若是跟梁國爆發全面衝突,則難免影響變法進程,因此項莊選擇了妥協。
  
為了這件事,桓楚、季布、高初、龐鈺等大將很是生了一段時間的悶氣,因為事端明明是梁軍先挑起的,且吃虧的也是楚軍,可最終的結果卻是上大夫武涉出面,攜帶了上千匹好馬外加五百壇折酒前往定陶向梁王彭越賠禮道歉。
  
當然,這十年來項莊也沒有閒著,在坐等變法出成果之前,項莊也利用烏木崖兩次在齊國製造「祥瑞之兆。」又是紫氣東來,又是青龍繞樑三日始匿,試圖挑唆韓信稱帝,韓信也的確有些心動,不過最終卻在婁敬的勸說下打消了稱帝的念頭。
  
在屈不才的努力之下,烏木崖還成功地實現了對南越國的滲透。
  
在經過精心準備之後,屈不才挑唆南越國的故秦將士發動了兵變,雖然最終沒能推翻越佗的統治,不過也並非毫無收穫,超過二十多萬楚國壯丁打破橫浦關回到了江東,二十多萬壯丁的回歸,極大地緩解了江東的壯丁荒。
  
要知道,因為秦末的連年戰亂,江東的男女比例已經超過一比二,隨著這二十萬壯丁的回歸,再加上楚國效仿漢國施行了均傜役、平算賦的國策,廣大黎庶百姓的負擔已經極大地減輕,江東的育齡婦女很快就出現了生育高潮。

十年間,江東總計近百萬的育齡婦女至少生育了三百多萬幼嬰,最終活下來的幼嬰也超過了兩百萬,再加上驟然回歸的二十多萬壯丁,楚國的總人口已經從十年前的兩百六十多萬激增到了現在的將近五百萬人,不過壯丁仍然只有百餘萬。
  
百萬壯丁要養活五百萬人,所以楚國的壓力還是蠻大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楚國的手工業和商貿業已經相當發達,因而可以通過貿易從中原各國以及南越國掠奪糧食,以彌補江東的糧食短缺,到目前為止,設在秭陵城郊的太倉裡已經積儲了超過百萬石米糧,足夠支撐一場大型戰爭了!
  
此外,項莊還成功地挑起了韓國跟趙國之間的戰爭,不過在劉邦出面干涉之後,兩國便很快停戰,由此可見,劉邦在各路諸侯王的心目當中還是極有威信的,既便是韓信,在劉邦沒有作古之前,也是不敢貿然稱帝。
  
由於項莊的穿越,歷史已然發生了一連串​​的變化。
  
歷史上的劉邦只活了六十二歲,然而這個時空的劉邦卻已經六十九歲了,而且根據烏木崖提供的情報,現在劉邦身體康健、能吃能喝,竟是絲毫不見老態,看起來,劉邦老兒至少還有十幾年可活!
  
這十年間,漢國同樣處於變法的關鍵時期。
  
所以劉邦也暫時顧不上找項莊的晦氣,只是聽從張良的建議做了兩回幕後推手,試圖挑起梁國跟楚國之間的戰爭,不過最終並未能得逞。
  
此外,這十年間漢國也在不斷地遭到匈奴的侵襲,漢匈之間積怨頗深。
  
去年冬天,九原、漠北遭受了百年一遇的大雪災,匈奴人的牛羊牲畜凍死無數。
  
烏木崖昨天才剛剛傳回消息,說是劉邦已經聽取了張良的建議,決定在今春趁匈奴人元氣大喪之時對九原用兵,大漢上將軍周勃已經在膚施附近集結大軍,驃騎將軍呂台也在河西大肆徵募月氏、休屠、渾邪等部落的胡人騎兵。
  
看樣子,劉邦是準備要收復九原,徹底解除匈奴的威脅了。
  
這便給了楚國可趁之機,一旦漢軍跟匈奴開戰,那這場仗的規模就小不了,短時間內只怕也結束不了,如此一來,漢軍可就沒有多少餘力顧及別的方向了,如今楚國的變法已經告一段落,各郡府兵也基本練成,是時候對外興兵了!
  
值此緊要關頭,項莊可得跟幾個心腹大臣好好合計合計。
  
所以,項莊只在國宴上露了一下臉便不見了,項莊倒也識趣,他知道,有他在場這些個文官武將根本就放不開,又有幾個大臣敢在他項莊面前失態?還不如走人,讓這些個辛苦忙碌了一整年的文官武將敞開了喝個痛快,也鬧個痛快。
  
要知道這些文官武將是真苦,變法可不是靠著嘴皮子說說就能成的,那得大量的官員下到基層去做大量的具體工作,包括項他、百里賢這樣的重臣,每天也有大量公務要處理,尤其是護法中郎將子車師,人都瘦了兩圈,可把他的夫人心疼壞了。
  
  ##########
  
王宮大殿和大殿前方的廣場上人聲鼎沸,兩百多官員正在開懷痛飲。
  
西側偏殿裡卻顯得氣氛凝重,無論是高踞首席的項莊,還是左右下首的項他、項佗、百里賢、畢書,武涉等幾個重臣,全都是神情凝重。
  
項莊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畢書身上,道:「學劍,府兵都練成了吧?」
  
所謂府兵,就是在各郡設一個折衝府,由折衝府從各郡壯丁中選拔精壯之士,然後分為四個部按季度輪流集訓。
  
府兵集訓期間,一應口糧全部由國庫統一提供,不過府兵的兵器鎧甲得自備,被選中的府兵雖然要額外支出一筆錢用於購買武器鎧甲,每年還得抽出三個月的時間集訓,卻很少有府兵發牢騷,更沒人願意主動退出。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獎勵軍功課。
  
獎勵軍功課明確規定,斬殺一名甲士便可獲爵一級!

在軍功和爵位的誘惑下,府兵們全都眼巴巴地盼著打仗呢。
  
早在十年前,畢書就已經著手改革軍制,在楚國全面推行府兵制,到現在,楚國的府兵制已然基本成形!
  
當下畢書衝項莊拱了拱手,答道:「回稟大王,各郡府兵已經全部練成,五大營計有步軍二十餘萬,其中盾甲兵十萬,長矛手六萬,飛矛手兩萬,弓箭手兩萬;另有騎軍四萬,戰馬六萬餘匹;水軍兩萬,大小戰船五百餘艘!」
  
其中飛矛手是楚軍獨有的兵種,其實就是西方的投槍兵。
  
面對騎兵時,投槍兵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可是當交戰雙方的主力都是步兵,並且戰局已經陷入膠著時,投槍兵就能夠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不管怎麼說,標槍的近距離殺傷力都要遠遠勝過長弓跟硬弩。
  
項莊算了算,三萬禁軍再加二十六萬府兵,差不多就是三十萬大軍了。
  
除了各郡必要的駐軍,差不多可以調集二十五萬人左右,二十五萬大軍說多不多,說少卻也是不少了,要知道,這可是二十五萬訓練有素的正規軍,而不是項羽、劉邦爭霸時臨時募集的民壯,雙方的戰鬥力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畢書話音方落,項他便憂心沖沖地道:「大王,既便二十多萬府兵已經練成,既便上大夫真能夠說服臨江王、淮南王一道出兵,可是蜀道艱險,大軍行進不易,糧秣輜重的轉運更是難上加難,遠征巴蜀這仗,可著實不好打哪。」
  
聽項他這意思,項莊好像有意要對巴蜀用兵?
  
項莊沉吟片刻,又問百里賢道:「子良,你覺得呢?」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淡淡地道:「如果漢軍果然要跟匈奴全面開戰,臣以為這便是我大楚謀取巴蜀的絕佳契機。」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巴蜀方圓足有千里,溝渠縱橫、土地肥沃,可謂天府之國,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
  
以下為作者閒聊補充內容:

PS:最近書評區有不少人在說怪話,本不想理會,可轉念一想,為了不讓剛閱讀本書的讀者被這些別有用心之徒所誤導,還是說幾句。
  
的確,第五卷跟第六卷之間時間跨度很大,但這原本就在大綱之中。
  
因為第五卷的​​變法圖強已經基本上交待清楚了,而變法要想出成果,沒有十年八年是絕無可能的,這麼長一段時間,如果只寫到南越國挖人,再到南洋找棉花,到中東找阿拉伯馬,未免太也無趣,所以就直接跳過了,跳到楚國變法完成,軍制改革完成,此時,漢國也完成了變法,中原各國也基本上完成了休養生息,這樣,戰爭才會激烈,才更有利於劍客的發揮,接下來,就是連續不斷的戰爭戲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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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5 00:25:48 |只看該作者
第296章 戰術欺騙

項莊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子翼剛才說的也有道理,蜀道艱險,一旦蜀中漢軍事先有了防備,這仗就難打了,所以,在進川之前還要搞一個戰術欺騙。」
  
「戰術欺騙?」百里賢道,「大王是說,明攻梁國,暗伐巴蜀?」
  
「對。」項莊重重點頭,沉聲道,「當年韓信玩了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幫助劉邦一舉鼎定關中,今天,寡人也給他來個明攻梁國、暗伐巴蜀!」
  
「明攻梁國、暗伐巴蜀?」項他擔心道,「大王,會不會真跟梁國打起來?」
  
聽大王這意思,是要拿梁國做文章,實施聲東擊西的戰術,問題是彭越可不是善荏,梁軍更加不是好惹的,一旦把彭越惹惱了,梁軍來個主動出擊,那楚軍豈不是要兩面作戰?雖說如今二十六萬府兵已經練成,可真要跟漢梁兩國同時開戰,只怕也是力有不逮吧?
  
「子翼你多慮了。」項莊擺了擺手,淡然道,「這十年間,梁國雖然也在養精蓄銳,並且也推行了一定的變革,卻沒有咱們徹底,效果也不遠如咱們,十年前,咱們面對梁國並不佔什麼優勢,可是現在,咱們的國力、軍力已經遠遠勝過梁國,彭越再是自負,面對二十多萬大楚精兵,也是絕對不敢主動出擊的。」
  
百里賢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大王,何不請上大夫出使彭城、江陵,遊說淮南國跟臨江國一道出兵,共伐梁國?如果淮南國、臨江國肯出兵,那是最好,沒準還真有機會趁勢擊滅梁國,既便兩國不出兵,也至少可以讓攻伐巴蜀的行動變得更加隱蔽。」
  
「嗯,這個主意不錯。」項莊當下轉頭向武涉道,「跋之,那就辛苦你了。」
  
武涉趕緊跪坐起身衝項莊拱了拱手,惶然說道:「能為大王效勞,能替大楚盡力,是臣的本份,更是臣的榮幸。」
  
「好,那就這麼定了!」項莊伸手一拍大冇腿,環顧眾人道,「子翼負責調運糧草,學劍負責徵調各郡府兵,子嚴召集勛爵(主要就是那批獲得爵位的老兵),子良調轉水軍,跋之即刻出使彭城、江陵,遊說兩國出兵,按這章程,各自準備吧。」
  
  ##########
  
三日之後,武涉便晝夜兼程趕到了淮南國都——彭城。
  
武涉選擇彭城為出使的第一站,選擇英布為第一個遊說目標,這是很有講究的。
  
因為淮南國的國力要比臨江國強大許多,假如淮南國答應出兵,無疑就會對臨江國造成很大的影響,在楚國、淮南國已經決定對梁國用兵的基礎之上,臨江國就有很大的可能跟著出兵,從西南方向夾擊梁國。
  
在驛館匆匆洗去臉上風塵,武涉便連夜來到了淮南​​王宮外,要求面見淮南王英布,如今楚國跟淮南國是盟國,遏者馬業不敢怠慢,趕緊入內稟報英布,英布正與蒯徹在議事,聽說楚國上大夫武涉到訪,趕緊命馬業請入書房相見。
  
武涉在馬業的引領下灑然入內,又向英布拱手見禮。
  
英布回了禮,又肅手請武涉入席就座,然後才問道:「上大夫深夜到訪,莫非江東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武涉點點頭,直截了當地道:「大王,我大楚要跟梁國開戰了!」
  
作為一名優秀的說客,不僅要有良好的口才,更要善於察言觀色,面對不同的對象,你必須採取不同的遊說方式,這便是俗謂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
  
在武涉看來,英布性格剛毅,是個極有主見的人,有時候,既便是國相蒯徹也無法左右他的意見,所以在英布面前,你完全沒必要雲遮霧繞、故弄玄虛,你只管說明事情原委,然後讓英布自己去取捨就是了。
  
如果英布認為有利可圖,那他就一定會答應出兵,反之,如果英布認為無利可圖,那你就是說破了大天,說得天花亂墜,英布也絕對不會調動一兵一卒。
  
「嗯,楚國要跟梁國開戰?」英布聞言愕然,這個還真有些意外。

雖說最近這幾年梁國跟楚國之間齟齬不斷,有兩次甚至還險些大打出手,可最終楚國不都忍讓了麼?去年秋天武涉才剛剛出使了定陶,給彭越送了好些戰馬和白酒,可怎麼才翻過年來,楚國就要跟梁國開戰了?項莊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吧?
  
陪坐側席的蒯徹卻是暗暗點頭,心忖項莊這一手倒是耍得挺高明,先用戰馬、白酒等貴重禮物麻痺梁王彭越,等梁軍完全放鬆了警惕,卻驟然發難,給其致命一擊,這卻是兵法上講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戰略要旨。
  
「對。」武涉重重點頭道,「梁軍屢屢尋釁,我大楚每每退讓,可彭越卻是得寸進尺,竟向我王索要造紙、釀酒之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大楚的退讓已經到了極限,再退那便是喪權辱國了,因此,我王決定對梁國用兵,卻不知道大王是否願意發兵襄助?」
  
彭越向項莊索要造紙、釀酒之術,這個事情英布是聽說過的,事實上,中原各國誰不眼饞楚國的造紙、印刷以及釀酒之術?便是英布,也曾幾次派人出使楚國,希望能用十萬石糧食換取釀酒術,不過也遭到了拒絕。
  
楚國不願意洩露造紙術跟釀酒術,這個英布也能理解。
  
造紙術跟釀酒術可是寶貝啊,隨便哪一樣都能為楚國帶來巨大的財富,更能為楚國換回大量的戰馬、糧食、黃金等物資,既便是楚國的宿敵漢國,不也在暗中跟楚國做交易,用戰馬、糧食跟楚國商人交易公輸紙跟白酒?
  
所以,彭越向項莊索要造紙術跟釀酒術,的確有些過份。
  
不過,要淮南國協同楚國對梁國用兵,這可不是個小事,不管怎麼說,經過十年的休養生息之後,梁國國力已經得到了極大恢復,梁王彭越是梟雄,十萬梁軍更是一支驍勇善戰的虎狼之師,招惹這樣強敵,可不是鬧著玩的。
  
當下英布回頭以徵詢的眼神望向了蒯徹。
  
蒯徹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示意英布不要馬上表態。
  
英布心領神會,向武涉道:「上大夫,此事關係重大,寡人雖為國君,卻也不敢貿然置淮南國兩百萬子民於危險境地,寡人還得召集大臣商議一下,不如您先回驛館歇著,待寡人這邊有了消息,再派人請你前來合議,如何?」
  
武涉起身,側身作揖道:「如此,在下告辭。」
  
英布親自將武涉送出書房,然後才回到席上坐了下來。
  
甫一坐下,英布便問蒯徹道:「國相,這事你怎麼看?」
  
蒯徹捋了捋頷下長鬚,答道:「楚國要跟梁國開戰,此事雖然有些突然,倒也符合兵法上講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之要旨,不過,梁國畢竟不是什麼彈丸小國,所以對梁國用兵要慎重,臣以為,可以答應楚國的請求,不過絕不先於楚國出兵。」
  
英布恍然說道:「國相的意思是說,等楚軍完成了集結,咱們再開始集結軍隊,然後等楚軍已經攻入梁國,咱們再跟著兵發梁國?」
  
「對。」蒯徹道,「要不然,咱們就極可能首先遭到梁國的攻擊。」
  
蒯徹倒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淮南軍如果跟著楚軍同一時間向邊境地帶集結,則難免引起梁軍的警覺,梁軍為免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就極有可能先行出兵,盡最大可能搶在楚國跟淮南國出兵之前首先擊破實力稍弱的淮南軍。
  
真要出現這種局面,淮南國可就虧大了。
  
所以,淮南國絕對不能先出頭,要出頭也只能讓楚國先出頭。
  
「嗯。」英佈點頭道,「那就這麼定了,楚軍不動,咱們也不動,楚軍若動,咱們再跟著動!雖說這一來好處難免讓楚軍得了大頭,可楚軍付出的代價也必然遠勝我軍,我軍跟在楚軍屁股後面得些實惠,也是不錯,呵呵。」
  
「這卻未必。」蒯徹微微一笑,說道,「大王還記得嗎?秦末群雄並起,項羽雖然實力超群,卻在中原跟秦軍主力陷入了苦戰,劉邦雖然實力不強,卻先於項羽攻進了關中,佔了咸陽,所以說,有時候實力弱的一方未必就得不了大實惠。」

英布的雙眼頓時瞇了起來,仔細一想,蒯徹說的局面還真有可能發生。
  
假如楚軍首先向邊境集結,梁軍勢必會做出反應,也會跟著向梁楚邊境集結大軍,一旦楚軍跟梁軍在邊境陷入苦戰,則淮南軍就極有可能長驅直入,趁虛攻佔梁國都城定陶,這一來,擊滅梁國的大半好處便落入淮南國之手了。
  
雖說這麼做難免會觸怒項莊,英布卻也是顧不了那麼多了。
  
難道項莊還真敢跟他英布翻臉不成?需知天下諸侯當中,也就他英布願意跟項莊結盟,別的諸侯像彭越、韓信、張敖、藏荼等,全都視項莊為敵人,他英布固然要藉助楚國的力量來抗衡齊國,楚國不也需要藉助淮南國來抗衡漢王劉邦麼?
  
所以說,楚國跟淮南國之間就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利害關係,既便因為瓜分不均鬧出點不愉快,也絕不至於壞了兩國的盟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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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作者閒聊補充內容:
  
PS:發現有讀者在質疑書中的金幣體系,順便說一句,書中十八萬公斤這個數字指的不是「金。」而是「黃金。」劍客當然知道秦漢時的「金」指的是銅,可本書中這個數字指的就是黃金,這也是劍客花了不少時間從網​​上查出來的數據。
  
難不成秦漢時期,整個華夏才只有十八萬公斤青銅?如果只有這麼點青銅,秦軍別說武裝百萬軍隊了,就是武裝十萬軍隊都夠戧,關東六國更是只能空著雙手,穿著布衣跟秦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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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糧草未動、騾馬先行

當武涉正在彭城遊說淮南王英布時,項莊卻來到了歙縣。
  
丹陽郡的歙縣山區,曾經的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已經被焚燬殆盡,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片碧綠如茵的牧草草場,這裡便是楚國最大的軍馬場——歙縣軍馬場,馬場裡養殖了不下十萬頭蒙古矮腳馬,以及千餘匹阿拉伯混血馬。
  
為了引進阿拉伯馬,楚國可是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為了支撐水師船隊下南洋,楚國很是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財力。
  
在第一次下南洋失敗之後,楚國很快又打造出了一支由二十艘楚船組成的船隊,仍由戈勝率隊,偕四千銳士二下南洋,結果卻正好遇上南越兵變,這支船隊便成了運輸隊,往返於南越、江東之間,轉運了數萬楚國壯丁。
  
半年後,戈勝重整旗鼓第三次下南洋。
  
這一次,船隊甚至已經過了馬六甲海峽,然而不幸的是,船隊在印度洋上再次遭到了颶風的侵襲,滿載公輸紙、白酒、絲綢等貨物的四艘楚船觸礁沉沒,沒有了這些貨物,再去西洋也就沒有多大的意義了,戈勝只好返航。
  
第四次下南洋時,船隊的楚船增加到了五十艘!
  
而且戈勝也吸取了上次失敗的教訓,將貨物分開放置在各艘船上,這樣即便有一艘或者幾艘船隻沉沒,也不會影響大局。
  
這一次,戈勝的船隊終於抵達了天空之城——巴比倫。
  
此時的兩河流域正處於塞琉古(亞歷山大大帝麾下大將)的統治之下,並且正遭到羅馬帝國跟安息帝國的東西夾擊,因而根本無暇招待東方來的客人,不過楚國人還是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阿拉伯馬、駱駝還有大量的黃金!
  
然而返回江東的路上,不少船員紛紛患上惡疾,相繼死去(其實是瘧疾)。
  
繞過馬六甲海峽之後,四千水手已經死得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甚至連樓船將軍戈勝也患病暴卒了,一千人可駕馭不了五十艘楚船,幾個校尉一合計,便將健康的阿拉伯馬、駱駝以及所有的黃金集中到了二十艘楚船上,然後鑿沉了另外的三十艘楚船。
  
從馬六甲回江東的路上,又死了不少人。
  
等船隊返回丹徒港時,出發時的四千水手已經只剩不到六百人了,而且一個個全都皮包骨頭、瘦得不成人形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隨船抵達江東的數百匹阿拉伯馬以及數十頭駱駝卻是完好無損,幾萬斤黃金也是毫釐無損。
  
聽說戈勝也在中途暴卒,項莊大為悲慟,當即追贈戈勝為烏鄉侯,並由戈勝年僅九歲的長子戈布承襲了爵位。
  
所以說,為了得到阿拉伯馬,楚國可是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的。
  
現如今,歙縣軍馬場裡的一千餘匹混血馬就是以阿拉伯馬為馬種,跟蒙古矮腳馬雜交改良而來的。
  
不過項莊畢竟是穿越眾,因此沒有重蹈漢武大帝的覆​​轍。
  
漢武帝將所有從大宛引進的汗血寶馬都用於配種,卻忽視了維繫汗血馬的血統基因,結果走上了一條引進、配種、改良、回交、直至消亡的不歸路,到最後,偌大的大漢帝國,竟然再找不出一匹純種的汗血寶馬。
  
所以,項莊並沒有將全部的阿拉伯馬用於配種,而是保留了一定的種群,以維繫阿拉伯馬的基因,只有維繫好了阿拉伯馬的基因庫,才會不斷有阿拉伯馬用於改良,歙縣軍馬場才能源源不斷地培育出優秀的混血馬。
  
不過從個頭上看,改良後的混血馬也不怎麼出眾。
  
事實上,從巴比倫引進的純種阿拉伯馬也只有六尺多的平均體高,只比蒙古馬的平均​​體高多出尺許,用來組建輕騎兵那是綽綽有餘,若是用來組建重裝騎兵,那就不行了,要想組建重裝騎兵,怎麼說也得是體高超過八尺的高頭大馬!
  
不過,正如蒙古馬中存在體高超過八尺的駿馬一樣,阿拉伯馬的種群中也存在體型超大的個體,甚至還會誕生體高九尺的駿馬,只要培育的阿拉伯馬種群、混血馬種群足夠大,就總會培育出足夠的駿馬,組建重裝騎兵那也是早晚的事。
  
然而,項莊這次來歙縣,卻不是來看這些混血馬的。
  
項莊這次來歙縣,是為了遠征巴蜀徵集騾子來的,因為在歙縣除了軍馬場,還有一個大型騾馬場,裡面蓄養著好幾萬頭騾子。
  
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項莊卻是糧草未動、騾馬先行!
  
騾子其實就是馬跟驢雜交的後代,既有驢的負重能力、抵抗能力,又有馬的靈性和奔跑能力,而且,騾子吃的還比馱馬要少,對惡劣環境的適應能力甚至還要勝過西南馱馬,有了騾子,軍馬場裡淘汰下來的劣馬就能全部變賣,補貼軍馬場的支出了。
  
事實上,最近幾年歙縣軍馬場已經可以做到自我補血,再不用國庫貼補了。
  
說起騾子,其實早在西周時期就已經出現了,不過那是作為稀罕物藏在王宮大內供貴族賞玩的,一直到宋朝,騾子才被當成役使的牲畜,從而開始了大量培育,不過有了項莊這個穿越眾,華夏役使騾子的時間卻是大大地提前了。
  
這次遠征巴蜀,可不能再讓楚軍將士背著乾糧袋出徵了。
  
以前背乾糧袋,那是情勢所迫,沒辦法,現在楚軍的條件已經大為改善,就再沒必要讓將士們啃那又乾又澀的乾糧了,而且,從江東到巴蜀,那可是遙遙兩千多里,光是行軍就得走上一兩個月,再大的乾糧袋也不吃不是?
  
所以,這次出征必須徵調足夠多的騾子以運輸糧草輜重。
  
這次遠征巴蜀,項莊打算以虎賁營、天狼營兩萬精銳為基幹,再抽調三萬府兵組建遠征軍團,而且,項莊還打算親自領軍出征!
  
五萬大軍,人吃馬嚼的,可不是個小數目!
  
而且從江東到蜀中路途遙遠,少說也有兩千多里,光是行軍只怕就要走上一兩個月,如果戰事不順,拖上三四個月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這次遠征至少也要準備五萬大軍四個月份的口糧,這可著實不是個小數目。
  
以一個士兵一月消耗一石糧食計算,五萬士兵四個月那就要消耗二十萬石糧食!
  
二十萬石,就是兩千四百萬斤,一頭騾子負重八百斤(秦斤)翻山越嶺毫無問題,這也就是說,需要三萬頭騾子,考慮到運輸過程中騾子的損耗,則至少需要多徵調上千頭,這還僅僅只是糧食的運輸,算上輜重那就更多了。
  
所以說,這次遠征少說也要徵調四萬頭騾子!
  
至於四萬頭騾子的口糧卻是不必考慮了,因為騾子對惡劣環境的適應能力比蒙古矮腳馬還要強,如果不出現負重過多的情形,也基本不用擔心掉膘倒架的事情,從江東到巴蜀也不是沙漠,沿途的青草就足夠解決騾子的口糧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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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項莊正在為遠征軍團徵調騾馬時,劉邦卻在咸陽太倉裡發呆。
  
漢國的基礎原本就要比楚國好許多,既便是關中遭到楚軍洗劫之後,其人口規模,耕地面積,土地肥力等等也仍然要勝過江東,再加上白墨變法以及十年生聚,現在漢國的人口規模和攢下家底可是要比楚國殷實得多了。
  
十年間,楚國的總人口幾乎翻了一番,已達將近五百萬,可漢國也沒有原地踏步,現在漢國的在冊總人口已經超過了七百萬,壯丁也超過了一百五十萬,無論是總人口規模,還是壯丁數量,依然穩穩地壓過楚國一頭。
  
咸陽太倉裡積儲的粟米也遠遠多過秭陵太倉的大米。
  
八百里秦川、巴蜀平原盡皆膏腴之地,後世的江南雖然被譽為魚米之鄉,可在這個時代絕大部份區域都是未經開墾的荒地,因此江東的耕地面積、每畝單產以及糧食總產量都遠遠無法跟關中、巴蜀這兩個天下糧倉相媲美。
  
十年積攢,咸陽太倉裡積儲的粟米已經超過了五百萬石!
  
站在太倉內,望著多到糧倉裡放下不因而只能露天堆放的小山般的粟米,劉邦真不敢相信這些都是真的,十幾年前跟項羽爭天下時,他還經常因為幾萬石軍糧而發愁,能幹如蕭何蕭丞相,也得拼盡全力才能勉強供應漢軍的軍糧。
  
可是現在,咸陽太倉裡的糧食卻多到吃都吃不完了!
  
既便是出動百萬大軍,也足夠支撐五月作戰所需了!
  
所以,是時候出關了,雖說他劉邦的身體還算不錯,可不管怎麼說,今年都已經六十九歲了,後面還能有幾年好活,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掃滅關東諸國、一統天下,那他劉邦就是死都不能瞑目哪。
  
不過,在出關之前,還得先解決了匈奴這個隱患才行!
  
匈奴不滅,大漢國的後方就不穩,後方不穩,漢軍就得分心兩用,這從戰略上來考量無疑是極不利的,也容易被楚國這樣的敵國所利用,當然,也並不是非得掃滅匈奴不可,只要奪回九原,將匈奴逐回漠北,也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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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5 00:26:17 |只看該作者
第298章 假道伐虢

五天後,楚國的戰爭機器已經完全開動,一艘艘的糧船橫渡烏江,將源源不斷的米糧運往江北,一隊隊的府兵穿上鎧甲,帶上兵器,揮別了家中的父母妻兒,然後匯聚在一起浩浩蕩盪地開往九江郡北的壽湖、曲陽附近。
  
禁軍三大營中的虎賁營、天狼營也是傾巢而動。
  
不過,虎賁營、天狼營卻沒有跟著府兵大軍往壽湖、曲陽一帶集結,而是在水師的協助下溯烏江而上,直奔江陵而去。
  
此時,武涉早已經先行一步趕到了江陵。
  
  ##########
  
如今的臨江國治下黔中、南郡、長沙、衡山四郡,國土方圓過千里,人口百餘萬,以江陵為都城,這其實就是後世荊州牧劉表的地盤。
  
不過,武涉並沒有馬上求見臨江王共尉,而是攜帶滿滿兩大車的紙張、書藉以及白酒趁夜來到了臨江國上將軍公孫武的府邸,早先,楚國遭受七路聯軍圍攻之時,武涉就曾出使過臨江國,跟臨江國的大臣們也有過不少接觸,因而知道公孫武是個貪焚之徒。
  
臨江國的國土面積遠勝楚國,不過國力卻要比楚國弱得多,所以,要想直接說服臨江王共尉對梁國用兵,很難,但是武涉知道共尉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上將軍公孫武,坊間的流言並不是假的,共尉跟公孫武之間的確有斷袖之癖。
  
所以,要想說服臨江王共尉,就必須首先收買公孫武。
  
聽說楚國上大夫武涉到訪,公孫武竟親至大門外相迎,敘了禮,公孫武又將武涉請進了客廳,武涉也不說話,只是從衣袖裡面取出禮單遞了過去。
  
公孫武微笑著接過禮單,只掠了一眼便是眼皮猛然一跳,道:「上大夫,你這是,這真是太客氣了,你說來就來吧,怎麼還帶這麼重的禮? !」在楚國壟斷造紙術及釀製高度白酒技術的現在,一千刀公輸紙、一大車書藉以及五十壇白酒,可真是份沉甸甸的大禮!
  
武涉道:「上將軍乃是當世名將,尤其是十多年前的邾邑之戰,打得尤為漂亮,相比齊王韓信也是毫不遜色,我王每每說起,對上將軍那是欽佩不已哪,這次,我王還專門拜託在下向上將軍代為問好。」說罷,武涉又向東方遙遙拱手作揖。
  
說這話時,武涉自己心裡都在作嘔,拿公孫武跟韓信比?我呸!
  
不過沒辦法,武涉現在就是個使臣,也就是俗謂的縱橫家,縱橫家最大的本事就是信口雌黃,有時候縱然擺在面前的是一索屎,你為了達成目的那也得捏著鼻子說,嗯,這索屎真是香,簡直芳香撲鼻、芳香撲鼻呀。
  
公孫武當然知道武涉是在恭維他,不過聽了這話他還是感到無比受用,當下笑得兩眼都瞇了起來,連連擺手道:「上大夫可真會說話,本將軍雖然略有武勇,這麼些年,也總算是不負我王恩寵,替臨江國拓土千里,不過跟齊王比,那是差遠了,呵。」
  
武涉微笑,當下接著公孫武的話茬問道:「上將軍,眼下可有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再替臨江王拓土千里?」
  
「哦?」公孫武怦然心動道,「願聞其詳。」
  
武涉道:「去歲梁王侮辱我王的事情,上將軍應該知道吧? 」
  
公孫武連連點頭道:「知道知道,梁王彭越貪得無厭,曾向楚王索要造紙術、印刷術以及白酒的釀造術,對吧?」
  
「對。」武涉點點頭,又道,「我王自繼大位以來,何曾受人如此侮辱?由是,我王決意要對梁國用兵,以武力討還公道,前來江陵之前,在下還曾去了一趟彭城,淮南王英布已經決定起兵十萬,助我大楚共擊梁國。」
  
說此一頓,武涉又道:「上將軍,貴國與我大楚素來交好,說是唇齒相依也不過分,如今我大楚跟梁國大戰在即,貴國是不是也可以從側翼發兵夾擊梁國呢?若貴國願意出兵,則擊滅梁國之後,我王願以南陽郡酬謝臨江大軍。」
  
南陽郡原屬大漢治下,十年前九江兵變,週殷復歸大楚,靳歙、李左車及所部兩萬多關中老兵遭到了彭越的羈壓,經陳平出面斡旋,劉邦才得以用大半個南陽郡換回了靳、李二將以及兩萬多關中老兵,只保留南陽北部數縣,併入了三川郡。

「南陽郡?!」公孫武聞言大為心動,不過同時也有些猶豫。
  
能替臨江國謀取南陽郡,公孫武當然很樂意,但他也不是個傻子,他知道這件事的風險極高,現在的梁國可不是十年前的衡山國,梁王彭越更不是衡山王吳芮能比的,二十萬梁軍更是一支虎狼之師,跟梁國開戰,一個不好就會粉身碎骨!
  
公孫武的猶豫早在武涉的意料之中,當下又拋出了另外一顆誘餌,接著說道:「上將軍是不是擔心兵力不足?在下臨行之前,我王曾專門叮囑,如果上將軍有需要,我王可以派遣一員上將領一支偏師,假道江陵,配合臨江大軍共擊南陽。」
  
「哦?」公孫武怦然心動道,「上大夫,楚王真是這麼說的?」
  
臨江國的壯丁足有二十多萬,不過經常集訓的更卒卻只有七八萬,短時間內能夠召集的更是只有不到五萬人,這點兵力用來偷襲衡山國那是足夠了,可若是用來攻打梁國那就遠遠不夠了,但若再加五萬楚軍,那又是大不相同了。
  
「當然。」武涉點頭道,「這支偏師的兵力多寡由上將軍來定,只要不超過五萬,一切都好說,至於這支偏師的糧草供應……」
  
五萬也是項莊用來遠征巴蜀的實際兵力數量。
  
項莊之所以決定帶五萬精兵遠征巴蜀,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原因有二:首先,巴蜀平原現在已經超過關中平原成了大漢國最大的糧倉,如此重要的戰略基地,劉邦肯定會留下重兵駐守,楚軍的兵力如果少了,就很難得手;其次,江東跟巴蜀並不接壤,中間還隔著個臨江國呢,楚軍兵力如果過多,則難免引起臨江國的恐懼,臨江王就很有可能拒絕楚軍過境。
  
權衡再三,項莊決定帶五萬精兵遠征巴蜀。
  
至於為什麼要違背遠交近攻的鐵則,放著梁國不打卻要捨近就遠跑去遠征巴蜀,這也是項莊跟項他、畢書、百里賢等大臣反覆討論、反覆比較之後得出的結論。
  
首先,巴蜀是大漢國最大的糧倉,而楚國正面臨著糧食不足的困局,在楚國的成人數量沒有大量增加之前,開墾再多的荒地也是改變不了糧食短缺的困窘局面,可如果能夠一舉拿下巴蜀平原,則糧食不足的難題就能夠迎刃而解。
  
因為巴蜀平原不僅有千里良田,更有足夠的壯丁和婦女。
  
其次,巴蜀難攻卻易守,如果楚軍遠征巴蜀得手,則只需少量兵力守住葭萌關,就能擋住漢軍的反撲,假如楚軍在奪得巴蜀之後,還能一舉拿下漢中,巴蜀就將穩如磐石,而關中漢軍卻需時時提防楚軍的奇襲了。
  
這一來,楚漢之間的戰略態勢就將完全逆轉!
  
再次,梁國是塊硬骨頭,而且夾在漢、齊兩大強國之間!
  
先不說以楚國現在的國力,能不能夠滅得了梁國,既便楚國糾集了淮南軍、臨江軍最後冇滅亡了梁國,最後只怕也是守不住,因為從三川郡攻擊梁地,無遮無擋,而從梁地進擊三川郡,中間卻隔著虎牢天險,戰略態勢上嚴重不平等。
  
當年項羽、劉邦相爭,項羽在兵力、國力、人力、物力、財力都遠勝劉邦的情形下卻始終無法攻入三川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更何況,在梁地東邊還蹲著個齊國!
  
韓信雖然有了稱帝的野心,可齊國至今沒有解除跟漢國的盟約,韓信對劉邦的敬重也是絲毫不見變質,一旦劉邦邀約,韓信就有很大可能從東面夾擊梁地,真要是這樣,項莊縱有通天徹地之能,楚軍再是驍勇善戰,也絕對抵擋不住。
  
所以說,攻擊梁國看似符合遠交近攻的鐵則,其實卻是下下策。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項莊之所以決定假道臨江、遠征巴蜀,其實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陰險目標!
  
「五萬,那就五萬!」武涉話音方落,公孫武便趕緊搶著說道,「至於這五萬楚軍所需的糧草,皆由我國供應!」公孫武的如意算盤打得叮噹響,在梁軍主力被牽制在九江附近的前提下,臨江大軍再加五萬楚軍,拿下一個南陽郡卻是綽綽有餘了。
  
「好。」武涉欣然道,「上將軍,那就這麼說定了。」
  
  #########
  
次日早朝,武涉在朝堂上向臨江王正式遞交國書,並道明了來意。
  
聽說楚國、淮南國要跟梁國開戰,並且邀約臨江國助戰,朝堂上的文官武將頓時間便炸開了鍋,國相杜洪出班奏道:「大王,我國國小兵少,不宜介入此戰。」
  
公孫武皺皺眉,反駁道:「國相,我國兵少是事實,可楚王不是已經答應發兵五萬襄助了嗎?有了五萬楚軍為助力,再加上樑軍主力勢必會被楚軍、淮南軍牽制在九江、泗水兩個方向,我臨江大軍趁虛而入,難道還拿不下區區一個南陽郡?」
  
杜洪冷冷一哂,說道:「上將軍,你莫非沒聽說過『假道伐虢』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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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風起雲湧

  “假道伐虢?”公孫武聞言茫然,他還真沒聽說過。

  朝堂上頓時響起了輕輕的哄笑聲,公孫武在進宮當侍從之前原本就是個屠戶,只是進了宮之後才驟然得到了當年還是太子的共尉的賞識,在共尉繼位之後,公孫武便如火箭般竄了起來,短短不到兩年時間便當上了上將軍。

  不過,公孫武的學識卻是絲毫沒有長進。

  國相杜洪面露鄙夷之色,耐著性子說道:“假道伐虢是四百多年前的典故,虢跟虞是晉國附近的兩個小國,晉軍借道虢國滅了虞國,卻又在回國的途中順勢滅了虢國,這麼著名的歷史典故,上將軍竟然沒聽說過?”

  公孫武神情尷尬,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應對。

  旁邊的武涉也替公孫武的孤陋寡聞感到臉紅,卻還要硬著頭皮替他辯解:“杜國相此言差矣,上將軍博聞強記、學識過人,此在下素知,只是最近軍務繁忙​​,上將軍一時之間才想不起來這個典故,這卻也是人之常情。”

  “對對對對,上大夫所言極是,極是。”公孫武還沒說呢,坐在首席的臨江王共尉已經連聲附和道,“上將軍定是軍務繁忙給忘了,忘了,呵呵。”

  杜洪轉身,向共尉揖了一揖,道:“大王,項莊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哪。”

  亞相步鄙跟著出班,大聲附和道:“是啊大王,國相所言甚是在理,楚軍假道伐梁恐怕只是假象,趁機圖謀我臨江國才是真哪!”

  武涉皺了皺眉,極為不悅道:“兩位這話,卻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罷,既然臨江國不願出兵,就當在下沒來過江陵,也沒說過這話!”說此一頓,武涉又向臨江王共尉斜斜作揖,說道,“臨江王,在下告辭了。”

  “上大夫留步!”公孫武大急,待喚住了武涉又轉身向共尉道,“大王,我臨江國跟楚國乃是友邦,兩國一衣帶水、唇齒相依,又豈有互相攻伐之理?國相、亞相適才所言,未免令友邦寒心,如此做派,天下還有誰肯做我們的朋友?”

  共尉目露柔和之色,問公孫武道:“上將軍,那你的意思呢?”

  “臣以為,楚王絕無欺我之心!”公孫武道,“而我臨江國也絕不可錯失良機。”

  “嗯,上將軍言之在理。”共尉點點頭,道,“這樣吧,此事就由上將軍全權負責,克日召集大軍,調撥糧草,協同楚軍、淮南國共擊梁國!”

  “喏!”公孫武聞言大喜,當下轟然應喏。

  武涉嘴角也綻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

  當梁王彭越得到消息時,楚國的十多萬府兵已經在壽湖附近完成了集結,至少二十萬石軍糧也已經解到了壽湖大營,在楚國率先完成集結之後,淮南軍也開始行動,大約五萬左右的淮南軍,正向城父方向秘密集結。

  不得不說,在情報蒐集方面,楚國已經遠遠走在了各國的前面!

  早在十幾年前剛入主江東時,項莊就秘密組建了黑木崖,黑木崖借助商業掩護,對中原各國不斷地實施滲透,到了現在,黑木崖已經組建了覆蓋整個華夏的龐大情報網織,中原各國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項莊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梁國彭越也有自己的耳目,但他的耳目根本無法跟黑木崖相比。

  所以,當彭越得到消息時,楚軍差不多已經完成集結,淮南軍也已經開始集結了,彭越得訊大驚,趕緊召集國相張說、上將軍劉寇、軍師趙炎前往王宮議事。

  “項莊小兒這是在找死!”彭越剛通報完軍情,劉寇便勃然大怒道,“大王,臣只需五萬精兵,就能將壽湖附近的十幾萬楚軍殺個片甲不留,項莊小兒不來便罷,他若敢來,臣定叫他來得回不得,哼!”

  趙炎說道:“上將軍驍勇,世人皆知,不過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軍師,你這話什麼意思?”劉寇愣了愣,問道,當初趙炎剛入梁營時,劉寇很是瞧他不起,不過自從九江兵變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已經大為改善,到了現在,兩人之間的交情已經只能用交稱莫逆來形容了。

趙炎分析道:“我大樑跟楚國早有積怨,這是事實,可前幾次我梁軍挑釁在先,項莊卻屢屢忍讓,然而這次,項莊卻是一反常態,竟然要主動攻擊我大梁,這難道不可疑?”

  “這有什麼可疑?”劉寇不以為然道,“前幾次,項莊小兒之所以忍讓是因為楚國的變法還沒有完成,楚軍也沒有準備好,現在項莊小兒主動挑事,那就說明楚國的變法已經完成了,楚軍也已經練成,所以找咱們大梁試劍來了!”

  “劉寇,注意你的言辭。”彭越蹙眉不悅道,“什麼試劍?他楚國算不得什麼寶劍,我大梁更不是任由劈砍的試劍石,兩國真要打起來,誰死誰活還是未知之數,哼!”

  “喏。”劉寇趕緊低頭作揖,連聲應喏道,“臣失言,還請大王責罰。”

  “寡人不是這個意思。”彭越擺了​​擺手,又道,“先聽軍師把話說完。”

  說罷,彭越又衝趙炎肅了肅手,趙炎揖了一揖,接著說道:“項莊如果真有意攻伐我大梁,前面兩次他就絕不會息事寧人,這次一反常態暗中挑唆淮南軍合擊我大梁,必然定有所圖,只是,臣一時間也想不出項莊想要圖謀什麼。”

  彭越道:“軍師是說,項莊只是在虛張聲勢,所以不必理會?”

  “必要的防備還是需要的。”趙炎搖了搖頭,道,“項莊往壽湖附近調兵,多半只是虛張聲勢,然而我大梁若是不做好充分的準備,則楚軍就極有可能假戲真做,聯合淮南軍甚至是臨江國攻入我大梁國境,如此一來,可就大事不妙。”

  “嗯,寡人明白了。”彭越點頭,又向劉寇道,“劉寇,你這便召集十萬精兵,前出陳郡進駐汝陰,楚軍若不進攻,你也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去招惹他們,楚軍若進攻,則給寡人迎頭痛擊,將他們擊滅在陳郡境內!”

  “喏!”劉寇轟然應喏,起身去了。

    ###########

  咸陽,長樂宮。

  幾乎是彭越知道楚軍集結、淮南軍異動的同時,劉邦也得到了消息,劉邦也同樣向關東各國滲透了大量的細作和眼線,雖然沒能夠像烏木崖那樣形成一個系統,但從事情報蒐集的細作卻也不​​在少數,因此劉邦的消息要比彭越靈通許多。

  而且,劉邦知道的比彭越還要多,他知道臨江國也在秘密集結軍隊。

  書房,待蕭何、張良、陳平、白墨傳閱完了細作送回來的絕密情報,劉邦才道:“看來關東也不怎麼平靜,這倒也不錯。”言下之意,我大漢國在打仗時,你們關東各國也別再養精蓄銳了,都跟著打仗吧,打得越熱鬧才越好。

  陳平捋了捋頷下柳須,道:“項莊應該是別有所圖。”

  張良笑笑,不屑地道:“這不過就是'假道伐虢'的伎倆而已,糾集淮南、臨江軍共伐梁國祇是噱頭,藉機吞併臨江國才是項莊的真實意圖。”說此一頓,張良又道,“項莊極具謀略又頗有見識,所以楚國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攻伐梁國。”

  陳平也道:“除非彭越是個笨蛋,明知楚國已大軍壓境,也是渾不在意,這樣的話,項莊還真有可能假戲真做,趁機攻滅梁國。”陳平這話當然是笑話,梁王彭越可不是笨蛋,而是僅次於漢王、齊王、楚王的絕世梟雄。

  “不管他,讓他們打去。”劉邦擺了擺手,又問蕭何道,“丞相,周勃大軍所需的兩百萬石軍糧什麼時候可以解往膚施?為了這個事,周勃可是譴飛騎催了寡人好幾次了,還說什麼再不解糧前往,將士們就要餓肚子了。”

  蕭何忙道:“若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軍糧早在十天前就該解往膚施了,不過大王放心,臣已經從周邊各縣緊急徵調二十萬民夫清掃直道,最多再過半月,軍糧一定能夠解到膚施,絕對誤不了征伐匈奴的戰事。”

  “這便好。”劉邦點了點頭,又問張良、陳平道,“子房、陳平,昨兒晚上呂台才剛剛遣飛騎回報,說他已在河西募集了六萬胡騎,現在正從北地前往榆中,並打算在榆中跟周勃的大軍匯合,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這次北征匈奴,劉邦不打算親征了,不過張良、陳平還是要去的。

  雖說周勃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的宿將了,呂台更是後起之秀,可真要把五十萬大軍交給兩人統帥,劉邦還真是不放心,這五十萬大軍可是大漢國的根本,一旦北征匈奴失利,那大漢國可就是元氣大損了,所以,張良、陳平還是得去。

  至於劉邦自己,卻是真的不能去了,劉邦現在年事已高,說不定今晚上脫了靴子明天就再沒有機會穿上了,所以,是時候讓周勃、呂台他們獨當一面了,否則,哪天他劉邦突然死了,漢軍就沒了主心骨了,那可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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