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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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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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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6 00:16:57 |只看該作者
第320章 受挫
  
  在櫓盾的掩護下,三千虎賁再次殺進了劍閣深處。
    
  這一次,駐守在崖上的漢軍仍然沒有太多的辦法,飛矛和數百斤上下的滾木擂石雖然能夠砸到楚軍,卻奈何不了楚軍的巨櫓,上千斤重的巨石足以威脅楚軍的巨櫓,卻又只能順著峭壁筆直地往下墜,很難砸到楚軍的頭上。
    
  至於弓箭,在楚軍巨櫓和大盾的遮擋下,根本就是擺設。
    
  在一浪高過一浪的號子聲,三千虎賁結成的六十個方陣再次抵近到了要塞下,然後順著溪水漫過的石階緩緩向上進逼,這一次,溪水漫過的石階以及撒落得到處都是的青笞再無法阻擋楚軍前進的步伐了,因為楚軍已經換穿了草鞋。
    
  不到半刻鐘的功夫,楚軍就已經爬完了一半的石階。
    
    ##########
    
  劍閣要塞尚未完工的木牆上,白墨一襲白衣,正在督戰。
    
  看到濕滑的石階以及青苔再無法阻止楚軍的前進,白墨便輕輕地嘆了口氣,當下回頭吩咐李布道:“李校尉,可以撒鐵蒺藜了。”
    
  “喏!”李布轟然應喏,又回頭喝道,“撒鐵蒺藜!”
    
  李布一聲令下,守在木牆上的漢軍將士便抓起一把把的鐵蒺藜往下方的石階上使勁地拋灑了下去,鐵蒺藜重不過數兩,力氣大的士卒一下就能拋出去幾十步遠,霎那間,大片黑黝黝的鐵蒺藜便從天而降,撒滿了上半條石道。
    
  既便是下半條石道,也滾落了大量的鐵蒺藜。
    
  一名虎賁銳士一腳踏出,正好踩在一枚鐵蒺藜上,鋒利的鐵刺一下就刺穿草鞋深深地紮進了他的腳底,吃疼之下,那虎賁銳士頓時便殺豬般嚎叫起來,很快,石道上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數以百計的虎賁銳士抱著雙腳倒在了石道上。
    
  “小心腳下!”晉襄大急,高聲疾呼,“鐵蒺藜,腳下有鐵蒺藜!”
    
  其實,不用晉襄提醒,三千虎賁也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可知道歸知道,他們也是沒什麼辦法,由於巨櫓的防護面積有限,所以每個方陣的五十名虎賁銳士都必須緊緊地擠在一起,這一來,就使他們根本看不清腳下的地面,既便是向前開進,也得由負責領路的小校專門提醒,他們又怎麼看得見地面上的鐵蒺藜?
    
  儘管各級小校大聲呼嚎,儘管三千虎賁明知道腳下有鐵蒺藜,他們也只能一步步地向前推進,然後紛紛踩上鐵蒺藜,紛紛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中,前後不過片刻功夫,就至少有四五百名虎賁銳士倒在了血泊中,巨櫓也傾翻了十幾塊!
    
  下一刻,要塞上、兩側懸崖上箭如雨下,受傷倒地、又失去了巨櫓掩護的虎賁銳士便紛紛中箭斃命,虎賁銳士的傷亡頓時急劇增加,這個時候,晉襄再是不甘心也知道,繼續進攻已絕無可能,再耗下去,三千虎賁就該全軍覆沒了!
    
  “後隊改前隊,撤!”晉襄虎目噴火,咬牙下令。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楚軍再次撤了回去,第一次進攻,楚軍隻死了百餘人,可是這一回,楚軍卻足足傷亡了五六百人,楚軍將士的屍體幾乎將要塞下的石階都堆滿了,還有從他們身上流淌下的鮮血,幾乎染紅了整條溪水。
    
    ##########
    
  楚軍後陣。
    
  望著“蹦蹦跳跳”逃回來的楚軍殘部,項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虎賁衛的第二波攻勢就這樣被漢軍瓦解了?而且,投入進攻的三千虎賁,逃回來的還不到兩千五,而且大多身上帶著傷,許多將士的腳掌都廢了!
    
  晉襄向項莊稟明了原委,羞愧之下拔刀就想自刎。
    
  項莊一把摁住晉襄的手,怒道:“晉襄,你好出息!”
    
  晉襄耷拉著腦袋,羞愧無地道:“大王,臣無能……”
    
  “無能無能,除了無能你會說些什麼?!”項莊怒道,“寡人早說過,這天底下就沒有常勝將軍,更沒有永遠不吃敗仗的軍隊,前幾天寡人還在劍閣吃了敗仗呢,是不是寡人也得學你這樣,自殺以謝江東父老?”
  
  晉襄惶然道:“大王身繫楚國安危,又豈能輕生?”
    
  “寡人不能輕生,你晉襄就能嗎?寡人能吃得敗仗,你晉襄就吃不得敗仗?!”項莊悶哼了一聲,語氣稍緩,“打敗仗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好總結失敗的教訓,將來在戰場上贏回來便是了,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活著?!”
    
  晉襄默然不語,臉上卻露出了深思之色。
    
  項莊一直對晉襄寄予厚望,晉襄年紀雖然輕,可在軍中的資歷卻不在龐鈺之下,也就只比高初稍遜一籌,更重要的是,晉襄對項氏的忠誠已經融入了骨髓,遺憾的是晉襄不怎麼愛讀書,不讀書就很難成為帥才,充其量也就是個猛將。
    
  項莊希望今天的這兩次慘敗能夠讓晉襄有所觸動。
    
  抬頭看看天色,此時已近正午了,將士們差不多也該肚子餓了,當下項莊下令道:“傳令,全軍暫且休整,準備進食!”
    
  軍令很快傳達下去,嚴陣以待的楚軍將士便紛紛坐地休息,軍中的伙頭軍則紛紛從溪澗取水、埋鍋造飯,不到片刻功夫,金牛道上便升起了裊裊炊煙,更有上百口行軍大鍋裡煮了香噴噴的肥豬肉,不少將士已經饞得口水直流。
    
  帆布大帳中,項莊、百里賢、高初和龐鈺四人卻是食慾全無。
    
  沉默了半晌,項莊才嘆息道:“這個白墨,還真不愧是學劍的師兄呢。”
    
  高初點了點頭,不無懊惱地道:“十年前,老屈要是能殺了此人就好了。”
    
  項莊沉默了半晌,又將目光投向百里賢,問道:“子良,你可有應對之策?”
    
  仗打到這節骨眼上,項莊已經沒什麼奇計了,然而從目前情形看,正面強攻似乎也不是好辦法,白墨太難纏了,天狼營、虎賁營真要是不惜代價從正面強攻,就算到最後僥倖攻下了劍閣,只怕也沒有餘力跟劉邦爭奪漢中了。
    
  百里賢搖頭,項莊沒轍,他也是無計可施。
    
  事實上,並非項莊、百里賢不會用兵,更不是兩人不夠聰明,而是劍閣的地形實在是太過險峻了,再加上漢軍又搶先一步佔據了兩側懸崖,導致楚軍想翻崖抄截漢軍後路也變得不可能了,凡此種種,楚軍除了正面強攻,已經別無他途了。
    
  龐鈺忽然說道:“大王,沒準呼延真能從大山之中找到小路呢。”
    
  “呼延?”項莊苦笑搖頭,“從蜀中到漢中真要有別的路可走,秦夫人、唐通他們這些巴蜀豪強能不知道?”
    
  對於呼延,項莊是真沒抱什麼希望。
    
  如果不是因為通訊不便,項莊很可能早就讓呼延把兩千天狼衛帶回來了,留在山中亂竄也浪費時間不是?
    
    ##########
    
  項莊卻沒有想到,呼延真找著路了。
    
  天狼衛分頭找出了幾十里,才終於在深山之中找到了三戶獵戶。
    
  這三戶獵戶據說是巴國王族後裔,自從秦國滅巴之後,便避居在此,至今已有一百多年了,呼延去了之後一問,這三戶獵戶還真知道有一條小路,可從閬中直通漢中,而且走這條小路要比走金牛道近得多。
    
  呼延聞訊頓時大喜過望。
    
  在向三戶獵戶贈送了三把橫刀外加三把上好的鐵胎弓冇之後,獵戶終於答應帶冇路,當項莊在劍閣受挫、無計可施之時,呼延已經帶著兩千天狼衛,在獵戶的引領下,踏上了直通漢中的羊腸小道,這會,距離漢中群治南鄭已經不到百里了。
    
  不過,一道寬達幾十丈的深澗擋住了天狼衛的去路。
    
  呼延皺了皺眉,回頭問獵戶道:“你不是說這澗上橫著顆大樹麼?”
    
  獵戶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道:“原來是有一棵大樹,去年我和家兄才剛剛走過,不過這顆大樹已經有些年份了,可能是日久生朽、墜落山澗了吧。”說此一頓,獵戶又道,“不過將軍放心,小人有辦法送你們過去。”
    
  “你有辦法?”呼延沒好氣道,“什麼辦法?”
    
  這可是幾十丈寬的深澗,而不是只有幾丈寬,如果是幾丈寬的山澗,直接甩飛爪過去就是了,可幾十丈的距離,飛爪就甩不過去了!如果有巨弩的話,還可以用巨弩將飛爪繩索射過去,可問題是天狼衛根本就沒有攜帶巨弩。
    
  獵戶也不答話,只是把手伸進嘴里當嘯了一聲。
    
  霎那之間,天上便響起了一聲尖銳至極的嘯聲,遂即一頭神駿的金雕已經撲翅著巨大的羽翼從山巔降了下來,最後斂翅停在了獵肩右臂上,獵戶捋了捋金雕的羽毛,又從背囊裡取出一捆細細的蠶絲繩,將一端繫在了金雕的爪上。
    
  獵戶再一抬右臂,金雕頓時尖嘯一聲飛向了山澗對面。
    
  在呼延和兩千天狼衛的注視下,金雕在對面一顆大樹後面繞行一圈又飛了回來,獵戶從金雕爪上解下蠶絲繩,將後將一條兩指粗的麻繩繫在蠶絲繩上,又利用蠶絲繩將又重又粗的麻繩拉到了山澗對面,最後又拉回來形成了一架雙股索橋。
    
  “嘿!”呼延頓時大喜過望道,“沒想到你還真有辦法。”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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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發表於 2021-12-6 00:17:08 |只看該作者
第321章 奇襲南鄭
  
  日暮時分,兩千天狼衛借助索橋順利地越過了深澗。
  
  過了澗,天狼衛更沒有片刻的停留,在獵戶的指引下直奔漢中郡治南鄭而來,呼延很清楚,漢中郡的漢軍隨時都可能完成集結,漢王劉邦的大軍也隨時可能趕到漢中郡,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必須急襲南鄭!
  
  堪堪就要走出大山時,派出去的哨探忽然回報:前方發現漢軍營地!
  
  大軍行進,自然是要派哨探打前站的,否則就很容易遭到敵軍埋伏,不過,有時候就算派出去了哨探,也同樣會遭到伏擊,譬如前次項莊、呼延在劍閣遭伏擊,不是他們沒有派出哨探,而是哨探根本就來不及查探峽谷兩側的懸崖。
  
  呼延不敢大意,當下親自率領十數親兵前來察看。
  
  幽暗的夜空下,只見緊挨大山的一片河谷地裡散落著幾百頂帳篷,還有百餘堆篝火,忽明忽滅的火光之中,漢軍三五成群正在吃飯,隱隱還能聽到漢軍將士的笑聲、罵聲還有詛咒聲,甚至還有兵器的撞擊聲,估計是在鬥毆。
  
  黑熊湊了上來,獰聲道:“將軍,幹吧?”
  
  “不行。”呼延斷然搖頭道,“這片河谷地太過開闊,貿然動手很難把漢軍一網打盡,而且這裡離南鄭太近了,只要有一個漢軍走漏去報訊,咱們再想趁人不備拿下南鄭就難了,最終只能正面強攻的話,咱們的成算不大!”
  
  黑狼又道:“那麼,咱們悄悄繞過去?”
  
  呼延再次搖,道:“不,傳令下去,全軍就地休整,就食!”
  
  “就地休整?”黑狼愕然道,“將軍,你不是說時間很緊麼?”
  
  “時間再緊也不差這半個晚上了。”呼延搖了搖頭,獰聲道,“而且,本將軍剛剛想到了一個奇襲南鄭的好主意,就落在這群漢軍頭上了! ”
  
    ##########
  
  前方河谷地裡的漢軍正是趕去南鄭集結的上庸更卒。
  
  漢中郡治下十二縣,有口十餘萬,更卒三萬餘,劉邦大徵匈奴,徵發了國中三分之一的更卒,漢中郡也徵發了萬餘更卒,不過留下來的更卒還有兩萬餘人,如果漢中郡守奚娟能夠及時召集這兩萬更卒,守住漢中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不過,奚娟本人威望不高,對漢中更卒的掌控也很鬆懈,因而政令下發之後,各縣的反應都很慢,要不然,當初白墨馳援葭萌關時,也不會只帶區區兩千多郡卒前往了,不是奚娟不願發兵,實在是南鄭根本無兵可發呀。
  
  上庸距離南鄭足有七八百里,這兩千多上庸更卒來得其實還算是快的了,要知道,距離南鄭不到五十里的成固縣的更卒,也就昨天剛剛趕到南鄭,事實上直到現在,在南鄭集結的漢中郡卒也只有五千餘人。
  
  半夜時分,上庸縣尉起來查夜,發現負責守夜的兩名哨卒居然睡著了,還有臨時安排的兩隊巡卒,也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裡睡懶覺去了,上庸縣尉當即勃然大怒,上前“啪啪”兩記耳光就將那兩個哨卒給扇醒了。
  
  兩名哨卒吃疼驚醒,不及察看便破口大罵。
  
  上庸縣尉越發暴怒,正要拔劍砍人時,一絲微不可察的異響忽然從身後響起,當下霍然轉身,雙目如炬死死地鍥入了無盡的黑暗,霎那之間,一股冰冷的危急已經將上庸縣尉完全籠罩,這廝也是個百戰老兵,他感受到了危險!
  
  “敵……”上庸縣尉猛然張嘴大喊,然而,他才來得及喊出一個敵字,一枝足有拇指粗的狼牙重箭已經從十幾步外的近處疾射而至,可憐上庸縣尉還沒來得及喊出後面的那個“襲”字,就已經被狼牙重箭射穿了咽喉。
  
  剛被大耳括子扇醒的兩名哨卒見狀頓時大吃一驚,發一聲喊拔腿就跑。
  
  然而,兩人才跑出沒兩步遠,又是兩枝狼牙重箭疾射而至,一下就洞穿了兩名哨卒的背心要害,兩名哨卒保持著奔跑姿勢,一直往前衝出去幾十步遠,才終於頹然倒地,不過倒地之後卻是再沒什麼動靜了。
  
  下一刻,一隊隊黑黝黝的天狼銳士已經從黑暗中鬼魅般冒了出來,漆黑的夜空下,只見他們全都已經擎出了冷森森的環首刀,再下一刻,鬼魅般的天狼銳士已經虎狼般撲向了營地中熟睡的漢軍將士,一場盛大的殺戮盛宴……開席了!
  
  不到一頓飯功夫,兩千多上庸更卒就被屠戮大半,剩下的也當了俘虜,有幾十個更卒見情形不對想偷偷溜走,也都被游弋在外的獵殺隊給獵殺了。
  
  一名獐頭鼠目、看起來就很怕死的更卒被帶到了呼延面前,不等呼延發問,那更卒就噗地跪倒在呼延腳下,痛哭流涕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哪,小人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襁褓中的幼兒,死不得,委實是死不得呀,嗷嗷嗷……”
  
  “不許哭!”呼延將橫刀架在更卒脖子上,喝道,“再哭就宰了你!”
  
  更卒頓時噤聲,又本能地縮了縮脖子,試圖盡可能地遠離脖子上的刀鋒。
  
  呼延獰聲問道:“你們是哪裡來的人馬?去往哪裡?你們的官長叫什麼名字?”
  
  更卒連聲應道:“回回回回將軍的話,我們是上庸縣卒,奉郡守令去往南鄭集結,我們的官長是上庸縣尉,叫叫叫做趙破頭。”
  
  呼延拎起一顆頭顱,問道:“可是他?”
  
  更卒嚇得驚叫一聲,應道:“是是是,就是他。”
  
  呼延微微一笑,將從趙破頭屍身上搜來的令牌收進了貼身軟甲裡,然後向身側侍立的黑狼使了個眼色,黑狼會意,霎時拔出橫刀獰笑著走上前來,先揪住更卒腦袋,再往他脖子上輕輕一抹,更卒的脖子便整個像金魚嘴般綻裂了開來。
  
  幾乎是同時,另外三百多名天狼衛也是驟然間痛下殺手。
  
  呼延又喝道:“打掃戰場,不管是真死還是裝死,每個人身上再補三刀,半柱香的時間之後,全軍集結,兵發南鄭!”
  
  “喏!”數百天狼衛轟然應喏。
  
    ##########
  
  白墨所率漢軍正在劍閣跟楚軍激戰,戰報也是一日三傳,不過,作為漢中郡治的南鄭城卻並沒有大戰前應有的緊張氣氛,甚至連城頭上負責守夜的哨卒也是渾不當回事,因為後半夜天太冷,竟然躲進敵樓裡睡懶覺去了。
  
  子時剛過,南鄭東關的曠野上便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漆黑的夜空下,這麼一大片火光很是醒目,可城頭上的哨卒卻都睡覺去了,竟然沒有一個人示警,直到這支突如其來的“漢軍”出現在了城外,才終於有個起來撒尿的哨卒給發現了,當下手扶垛堞探頭出來喝問道:“喂,你們哪個縣的?”
  
  火光中,哨卒可是看得很清楚,城外的軍隊的確披掛著漢軍衣甲。
  
  這哨卒壓根就沒想過,城外這支軍隊會是楚軍,在他想來,蜀中到漢中就只有一條金牛道可走,有左相白墨的幾千精兵守在劍閣,楚軍難不成還能變成飛鳥飛進漢中來?所以,城外這支軍隊肯定是也只能是連夜趕來南鄭集結的某縣更卒。
  
  “上庸,老子是上庸縣​​尉——趙破頭。”城外,一個宏亮的聲音道,“快打開城門,讓老子和弟兄們進城歇宿。”
  
  “不行。”哨卒斷然道,“郡守有令,天亮前不准開門!”
  
  “放屁!”宏亮的聲音勃然大怒道,“老子和弟兄們趕了大半夜的路,還不是想著能進城避個風、取個曖,你他娘的卻不讓進城,啥意思?讓老子和弟兄們留在城外喝西北風?信不信老子一怒之下,帶著弟兄們打進城去?”
  
  哨卒嚇得縮了縮脖子,看來這個上庸縣尉不好惹呀?
  
  正猶豫時,躲在敵樓裡睡懶覺的十幾個同伴也都醒了,一個戴著皮弁、披著皮甲的小校問明了緣由後,對著城外大吼道:“趙縣尉,真對不住了,郡守的確有過嚴令,天亮前真不能放你們進城,所以,只能委屈你們了。”
  
  城外的“趙縣尉”又是破口大罵,罵了半天估計也是累了,這才說道:“罷了罷了,不進城便不進城,不過這大冷天的,城外的寒氣這麼重,弟兄們實在是凍得不行,你們送些柴禾、被褥出來,給弟兄們驅驅寒、取取暖終歸可以吧?”
  
  “你等著。”小校道,“老子這就讓人給你們送柴禾去。”
  
  說罷,小校又回頭吩咐身後十幾個哨卒道:“去,弄幾大車乾柴,給他們送去。”
  
  有個哨卒提醒道:“隊長,現在打開城門可是違背了郡守的令諭,要吃軍法的。”
  
  “事爭從權。”小校揮了揮手,不以為然道,“要不然,城外這群大頭兵真鬧起來,你我就別再想睡覺了,再說了,打開城門之事,你不說我不說,郡守又何從知曉?快些去,送了乾柴就趕緊回來,老子還想再睡個回籠覺呢。”
  
  十幾個哨卒不情不願地下城準備乾柴去了,他們害怕半夜開門吃郡守的軍法,還真沒想過萬一城門打開,城外的軍隊會不會趁機奪城?
  
  半刻多鐘後,高懸的吊橋緩緩降下,緊閉的城門也緩緩打開了。
  
  呼延回頭向黑狼、黑熊咧了咧大嘴,然後緩緩拔出橫刀,一雙狹長的眸子裡,卻已經流露出了狼一樣的凶狠之色。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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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漢中失守
  
  周冠夫是從睡夢中被巨大的殺伐聲給驚醒的,從劍閣回來之後,周冠夫便一直住在漢中郡守奚娟的府上,倒不是周冠夫想住在奚娟府上,實在是奚娟非要他住到郡守府上,周冠夫也不好太過拂人美意,也就住進郡守府了。
    
  對於奚娟的心思,周冠夫卻是洞若觀火,一來,他周冠夫可是上將軍周勃的嫡長子,二來,他周冠夫還是左相白墨跟前的紅人,事實就是,他周冠夫在軍政兩界都有著很過硬的背景,而且本人也是大漢首屈一指的猛將,奚娟不巴結他巴結誰?
    
  住進郡守府後,奚娟對周冠夫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除了天天有所謂的漢中“名醫”前來給周冠夫問診換藥,奚娟本人也是一日三次前來向他問好,周冠夫很懷疑,奚娟就是對他的親生老子只怕也沒有這般殷勤。
    
  幾天將養下來,周冠夫的箭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不過,散入肺腑的餘毒卻不是那麼容易祛除的,所以,周冠夫還是感到渾身無力,平時可擎千斤的雙臂,此刻怕是連兩百斤都舉不起來。
    
  聽到府外的殺伐聲一陣緊似一陣,而且現在還是後半夜,周冠夫頓時暗叫一聲不好,當即披衣起床,然後擎出懸掛在牆上的長劍衝出了房間,周冠夫衝出房間時,整個郡守府早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不少士兵盔甲不整,正匆匆往外衝。
    
  “哎,外面出什麼事了?”周冠夫攔住一個小校大聲喝問。
    
  “滾開,別擋老子的道!”那小校正欲伸手撥人時,一抬頭卻發現擋在自己跟前的竟然是護法將軍周冠夫,當時就嚇得臉色煞白,甚至都忘了向周冠夫拱手見禮,只是結結巴巴地說道,“將將將將軍……小人,小人……”
    
  周冠夫懶得跟他計較,不耐煩道:“說,外面怎麼了?”
    
  “回將軍的話,楚軍進城了!”小校終於反應過來,衝周冠夫拱了拱手,答道,“而且已經攻破了東城大營,五千大軍都已經被打散了,郡守大人正準備調小人等前往禦敵呢。”說此一頓,小校又道,“將軍,南鄭怕是守不住了,你趕緊走吧。”
    
  “什麼?”周冠夫聞言頓時大吃一驚,失聲道,“楚軍進城了?!”
    
  周冠夫不能不吃驚,楚軍都已經打進南鄭城了,這豈不是說,駐守劍閣的五千大軍已經被楚軍擊滅了?還有左相,現在是生是死?一想到左相很可能已經亡於亂軍之中,周冠夫幾乎連腸子都悔青了,左相不能死啊!
    
  周冠夫雖然是個武夫,可自從左相推行變法以來,大漢國的點滴變化他都看在眼裡,十年下來,大漢國不僅人口激增、兵力激增,就是府庫錢糧也是ji增了十數倍,相比右相治理國政時,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左相是大漢柱國,他不能死啊!
    
  “快,給我備馬!”周冠夫當即怒髮衝冠,衝那小校大吼起來。
    
  周冠夫的情緒明顯已經失控了,這一刻,他只想單人獨騎殺入楚軍陣中,將白墨從萬軍之中救出來,護衛左相白墨的安全,這可是漢王交給他的使命啊,左相絕不能出事,絕對不能出事啊,否則,他周冠夫還有何顏面回咸陽見漢王?
    
  “啊?”小校聞言頓時一愣,訥訥地道,“將軍你……”
    
  “你他娘的愣著這里幹什麼?還不快去!”見小校杵著不動,周冠夫頓急火攻心,不料誘發了肺腑中的餘毒,當下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小校大驚,當即吩咐身後十數名士卒道:“你們幾個,護著周將軍趕緊從西門走!”
    
  “喏!”十數名士卒轟然應喏,護著周冠夫匆匆投西門去了。
    
    ###########
    
  長街上,呼延揮舞著雪亮的啞月劍,正在來回衝突。
    
  “擋我者死!”
    
  “給我閃開!”
    
  “閃開!閃開!”
    
  伴隨著呼延的每一次突步,每一次亮劍,都必然會有一名漢軍倒下,呼延的劍法並不是傳自華夏某個技擊劍派的劍術,而是他通​​過無數次觀摩草原狼的捕獵所悟出來的,招數雖只有簡簡單的三招,殺傷力卻是無與倫比。
  
  呼延仗劍所經之處,漢軍伏屍遍地,斷肢殘軀更是灑落一地!
    
  眼見呼延如此煞氣,漢軍無不心驚膽顫,亂軍之中,也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快跑,霎那之間,正在長街上與楚軍激戰的漢軍便一哄而散,只片刻功夫,近千漢軍便紛紛遁入小巷深處消失不見了。
    
  呼延以劍柱地,長長地喘了口氣。
    
  長途急行軍數百里趕到南鄭,接著又身先士卒、連續斬殺了近百漢軍,如此高強度的消耗,就是鐵打的身子骨那也捱不住啊,惡戰到剛才,呼延其實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說到底呼延也終究是血肉之軀,也是有體力極限的。
    
  “將軍,漢軍垮了!他娘的,漢軍垮了!”
    
  “將軍,漢中郡是咱們大楚的了,哈哈哈!”
    
  黑熊、黑狼喘息著湊到了呼延身邊,兩人也是血染戰袍。
    
  呼延長長地舒了口氣,疾聲下令道:“黑熊,你帶五百天狼衛追殺漢軍潰兵,所有敢於抵抗的漢軍,全部殺光,一個不留!黑狼,你帶六百天狼衛即刻控制住四座城門,不管是軍人還是平民,一個不許走脫!”
    
  “喏!”黑熊、黑狼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呼延喘了口氣,又回頭吩咐身後隨行的十幾個天狼小校道:“你們幾個跟本將軍走,咱們去端了郡守府,生擒漢中郡守,給大王獻禮!”
    
  “喏!”十幾個天狼小校轟然應喏,呼延再揚起啞月劍往前虛虛一引,十幾個天狼小校頓時便帶著剩下的七八百天狼衛潮水般殺向了城中的郡守府。
    
    ##########
    
  呼延奇襲南鄭得手,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不是白墨,更不是劉邦,而是項莊!
    
  項莊、百里賢一夜未睡,兩人合計了整整大半宿,也沒有討論出一個行之有效的應對之策,劍閣地勢險峻,漢軍又佔據了地利,強攻難免傷亡慘重,火攻也行不通,劍閣附近雖然山林茂密,可現在是暮春季節,草木複蘇,大火很難燒得起來。
    
  用罷秦夫人親自煮的宵夜,項莊、百里賢正想倒頭歇一會時,帳外忽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遂即低垂的帳簾被掀開,屈不才已經彎腰鑽了進來,屈不才神情疲憊,可眉宇之間卻流露出了壓抑不住的狂喜之色。
    
  “大王!軍師!”屈不才分別向項莊、百里賢揖了一揖,喜不自禁道,“大喜,大喜哪!臣剛剛接到飛鴿傳書,呼延將軍已經奇襲南鄭得手了!”
    
  “嗯?!”
    
  “你說什麼?!”
    
  項莊、百里賢霍然坐起身,睡意早已經不翼而飛。
    
  “老屈,你剛才說什麼?”項莊猶自有些不信,道,“呼延怎麼了?”
    
  屈不才咽了口唾沫,難抑興冇奮地道:“大王,呼延將軍奇襲南鄭得手了!”
    
  這回不單項莊聽清楚了,百里賢也是聽得真真的了,當下轉身向項莊長長一揖,喜不自禁地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百里賢不能不高興,南鄭乃是漢中郡的郡冶,呼延奇兵突出襲了南鄭,死守劍閣的白墨一下就被楚軍抄了後路,如果白墨不想因為糧草不繼而全軍覆滅,他就只能退兵!還有匆匆趕來漢中的劉邦大軍,不明詳情之下,也很可能縮回去!
    
  這樣一來,漢中郡搞不好就真的要歸大楚了,漢中郡一下,楚軍的這次遠征就算是超額地完成了任務,要知道最開始,項莊就只想襲了巴蜀而已,至於漢中,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姑且為之,能拿下固然好,拿不下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現在,漢中郡卻真的向楚軍敞開了懷抱了,百里賢能不興奮?
    
  項莊同樣興奮得不行,甚至比當初他帶著幾千殘部逼退劉邦幾十萬大軍都要興奮,因為漢中郡一旦拿下,楚國就從地理上對漢國形成了壓制態勢,從此之後,漢軍再想東出函谷逐鹿中原就沒那麼容易了,因為楚軍隨時都能搗了他的咸陽老巢。
    
  不過,不管是項莊,還是百里賢,兩人都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
    
  幾乎是同時,項莊和百里賢都想到了駐守劍閣的白墨,當下項莊召來負責守夜的龐鈺問道:“子昂,劍閣漢軍可有異動?”
    
  “沒有。”龐鈺道,“劍閣漢軍沒有任何異動!”
    
  自從上次在金牛道上吃了白墨一次虧後,龐鈺就多留了個心眼,不僅加強了劍閣正面的監視,還在劍閣兩側的山巔上安置了幾處崗哨,楚國大軍無法翻崖強攻駐守崖上的漢軍,可是暗中派幾撥哨卒爬上山巔監視漢軍卻是不難。
    
  百里賢聞言大喜道:“大王,白墨恐怕還不知道南鄭失守的消息!”
    
  項莊也是嘿嘿笑道:“嘿嘿,漢軍可沒有飛鴿傳書!”說此一頓,項莊又滿臉猙獰地說道,“這一次,寡人定要拿白墨的人頭祭奠在劍閣陣亡的數千楚軍將士的英靈,哼!”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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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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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心腹之患
  
  差不多比項莊晚了兩個時辰,白墨才接到了敗軍急報。
  
  聽完敗軍急報,白墨只是輕輕蹙眉,漢中郡尉李布卻是大吃一驚,劈手便揪住前來報訊的小校的衣襟,厲聲喝問道:“你說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
  
  小校顫聲道:“將將將將將軍,南南南鄭失失失失失守了。”
  
  “胡說!”李布一把將小校摔在地上,大吼道,“蜀中到漢中就金牛道一條路可走,楚軍又分明被我軍阻在劍閣,南鄭又怎麼可能失守?唵?南鄭怎麼可能失守?!難不成楚軍還能變成飛鳥從咱們頭上飛過去?”
  
  “小人也是不知道啊。”小校苦著臉道,“可是南鄭的確是失守了。”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李布氣得暴跳如雷,他不能不生氣,南鄭可是漢中郡冶,他李布的妻兒老小可都在城中,南鄭失守,豈不是意味著他的妻兒老小也落入楚軍之手了?楚軍素來殘暴、嗜殺成性,妻兒老小落入楚軍之手又豈有幸理?
  
  白墨蹙了蹙眉,有些不悅地道:“李將軍,請稍安勿躁,既然事情已經出了,我們總是要面對的,你吼再大聲也終究不能改變楚軍攻陷南鄭的事實不是?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然後想一個正確的應對之策。”
  
  李布聞言悚然一驚,當下唯唯喏喏地退到了一側。
  
  白墨這才上前扶起那小校,和顏悅色地問道:“楚軍大概有多少兵力?”
  
  小校搖頭,有些惶然地道:“回稟左相,小人委實不知道楚軍有多少人。”
  
  白墨點頭,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自己大軍守在劍閣,南鄭守漢怕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遭到楚軍的偷襲吧?措不及防下城池失陷、弄不清楚軍底細也在情理之中,當下白墨又說道:“那麼,請你把當時的情形描述一下,要盡可能地詳細。”
  
  小校閉著眼睛回憶了一下,然後將他親歷的場景娓娓道出。
  
  聽完小校的描述,白墨心裡便已將事實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當下嘆息道:“看來這應該只是楚軍的一支奇兵,兵力最多也就兩三千人,否則他們也不會換上我軍衣甲,那個領軍主將應該就是上次在劍閣跟冠夫將軍單挑的楚軍悍將。”
  
  李布這時也冷靜了下來,問道:“可是,他們是怎麼過去的?”
  
  “是啊,楚軍是怎麼過去的呢?”白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道,“看來,在蜀中跟漢中之間,應該還有另外一條通道,只是咱們不知道而已,不過,楚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這條通道,卻不能不令人深思哪。”
  
  李布聽了個滿頭霧水,不解地道:“左相此言何意?”
  
  白墨道:“很顯然,楚軍是得到了巴蜀豪強的鼎力支持,如果沒有巴蜀豪強的支持,楚軍只怕連夷陵道都進不了,更別說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控制巴蜀全境了,還有蜀中通漢中的這條小道,也定是巴蜀豪強指引給楚軍的。”
  
  “這些白眼狼。”李布恨恨地道,“簡直就是不識好歹!”
  
  “不。”白墨卻擺了擺手,說道,“並非巴蜀豪強不識好歹,而是咱們推行的重農抑商的國策出了問題,巴蜀豪強之所以全面倒戈、鼎力支持楚軍進川,多半是因為楚國推行獎勵耕戰商讀的國策,看來,咱們大漢國的國策也有必要做出調整了。”
  
  李布嘆了口氣,說道:“左相,現在咱們怎麼辦?”國策大計的事情,他一個小小的漢中郡尉不懂,也不想弄懂,可現在南鄭失守,駐守劍閣的這四千多漢軍可就成了孤軍了,沒有了來自南鄭的軍糧接濟,覆亡那是早晚的事。
  
  白墨默然不語,南鄭失守,這場戰爭的整個局勢也頓時間逆轉了。
  
  現在,不僅僅只是他這四五千漢軍能不能保全的問題了,而是整個漢中郡恐怕都要因此而失守了,因為南鄭是漢中郡冶,不僅是漢中最堅固的城池,城中更屯積了全郡錢糧,南鄭一旦失守,也就意味著漢中失守了。
  
  李布試探著問道:“左相,要不咱們回師南鄭吧?”
  
  說此一頓,李布又道:“左相您剛才也說了,奇襲漢中的楚軍很可能只有兩三千人,而且還立足未穩,咱們若是即刻回師,沒準還能夠把南鄭奪回來。”
  
  “不可能。”白墨擺了擺手,道,“咱們若這時候棄守劍閣,對面的楚國大軍肯定會趁勢碾壓​​上來,到時候別說奪回南鄭,只怕咱們這四五千人也會被楚軍啃得渣都不剩一點,還有整個漢中,那時候就真的失守了。”
  
  “那怎麼辦?”李布道,“就這樣乾等死?”
  
  “容本相想想。”白墨擺了擺手,又道,“還有,南鄭失守的消息必須嚴密封鎖,如果對面楚軍知道了消息,並派人來喊話,就說是楚軍散佈的謠言,讓將士們不要輕信,還有,若發現有人在軍中傳播謠言,殺無赦!”
  
  “喏!”李布揖了一揖,領命去了。
  
  目送李布的身影遠去,白墨的劍眉卻是蹙緊了一團,這局……不好破哪!
  
    ##########
  
  子午谷口,劉邦大軍正源源不斷地從谷中湧出來。
  
  經過連續四天的急行軍,劉邦大軍終於走完了崎嶇難行的子午谷小道,再前去就是寬闊平坦的馳道了,最多再有一天時間,就能到南鄭了。
  
  劉邦已經累得不行,快七十的人了,不能跟小伙子比了。
  
  這會,劉邦正坐在道旁的大石頭上歇息,前方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急抬頭看時,只見前鋒大將夏侯嬰已經打馬疾馳而來。
  
  未及近前,夏侯嬰便已經飛身下馬,大聲疾呼:“大王,出事了!”
  
  劉邦心頭頓時便咚的一跳,當下有些急切地道:“夏侯嬰,怎麼了?”
  
  夏侯嬰衝劉邦見了禮,喘息道:“剛剛接到漢中郡守奚娟的敗報,南鄭已經失守,楚國大軍已經打進漢中郡了!”
  
  “啊?!”劉邦聞言頓時臉色大變。
  
  楚國大軍已經打進漢中,還攻陷了南鄭?這下可麻煩了!
  
  夏侯嬰道:“大王不必驚慌,末將帶兵去奪回南鄭便是。”
  
  “狂妄!”劉邦兩眼一瞪,怒道,“項莊小兒有多麼難纏,你又不是不知道,左相率五千精兵扼劍閣之險,尚且還擋他不住,你夏侯嬰又豈敢妄言能奪回南鄭?”
  
  夏侯嬰赧然,在項莊面前他還真沒有囂張的資本,剛才也就這麼隨口一說。
  
  劉邦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項莊大軍已經打進漢中,我們再去南鄭已經沒用了,沒得白白賠上了這幾萬大軍!”說此一頓,劉邦又道,“這樣,夏侯嬰你率五千騎兵即刻趕赴陳倉道口,無論如何也要給寡人塞住陳倉道!”
  
  “喏!”夏侯嬰轟然應喏,點起五千騎兵去了。
  
  劉邦遂即也帶著四萬多大軍返身在子午谷口紮下了大營。
  
  劉邦很清楚,大漢國的精兵強將眼下盡在九原,短時間內是無法趕回來的,僅憑留守關中的這點兵力,再加上他劉邦本人,是斷然不​​敵項莊和楚國大軍的,所以,奪回漢中是想都不用想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守住陳倉道口和子午谷口。
  
  只要陳倉道口、子午谷口還在漢軍的控制之下,楚軍即便奪了漢中,也不可能威脅到關中,只等北征匈奴的精兵強將返回關中,就立刻能兵出陳倉道及子午谷,向漢中楚軍發起反攻,那時候,項莊怎麼吃進的漢中,就得怎麼吐出來!
  
  劉邦卻不知道,襲取南鄭的其實只是一股楚軍偏師而已,至於項莊的楚軍主力,這時候仍然還被白墨阻在劍閣以外呢,這時候如果劉邦帶著大軍以雷霆萬鈞之勢猛攻南鄭,呼延的兩千疲兵是絕對抵擋不住的。
  
  可惜,漢軍沒有信鴿系統,白墨也無法及時向劉邦傳遞消息。
  
  如果張良、陳平還在軍中,肯定也能像白墨那樣,見微知著,識破奇襲南鄭的只不過是楚軍的幾千奇兵,可劉邦不行,劉邦雖說打了半輩子的仗,可這半輩子他基本上都是在打敗仗,領兵打仗的經驗是足夠了,可這種見微知著的觀察力卻委實不行。
  
    ##########
  
  天色堪堪近午,項莊再次將龐鈺召進了行帳,問道:“子昂,漢軍還沒動靜?”
  
  龐鈺搖頭答道:“回稟大王,不管是崖上的漢軍,還是劍閣要塞上面的漢軍,今天都出奇的安靜,至今沒有任何異動。”
  
  項莊蹙眉道:“這個白墨,還真是沉得住氣呀。”
  
  龐鈺提議道:“大王,從時間上看,白墨肯定已經知道南鄭失守了,可是漢軍至今沒有發生騷亂,這只能說明白墨嚴密地封鎖了消息,不如派大嗓門的軍士去兩軍陣前喊話,以動搖漢軍軍心?只要漢軍軍心動搖,劍閣也就不攻自破了。”
  
  “不然。”百里賢搖頭道,“漢軍多半以為我軍是在散佈謠言。”
  
  “白墨,白墨?白墨!”項莊狠狠擊節道,“此人不除,必為我大楚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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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白墨又溜了
  
  夜色如墨,白墨在懸崖上來回踱步。
    
  抬頭仰望,星空如洗,整個蒼穹看上去顯得格外的澄靜,格外的高遠,不過,白墨的心頭卻似墜了塊巨頭,沉重得快要讓他窒息。
    
  南鄭失陷,漢中失守,已經成為定局。
    
  現在,擺在白墨面前的難題是,如何從劍閣全身而退?
    
  前面,有項莊的數萬楚國大軍,後方,南鄭已經失守,漢軍已經是腹背受敵,要想從劍閣全身而退並不容易。
    
  不遠處,李布以及十幾個小校正按劍而立。
    
  見白墨半晌沒有作聲,李布忍不住說道:“左相,撤兵吧!”
    
  “撤兵?”護法部的一名軍司馬反駁道,“你們漢中郡卒守在劍閣要塞,要撤隨時可以撤退,可咱們兩千多將士卻守在懸崖上,怎麼撤?”
    
  “怎麼撤?”李布冷然道,​​“打起火把,先下崖再後撤!”
    
  “打起火把?”軍司馬道,“這不是擺明了告訴楚軍,咱們要跑?”
    
  另一名軍司馬道:“就是,萬一楚軍趁機碾壓過來,留你們斷後?”
    
  李布啞然,讓他的兩千多漢中郡卒來斷後,他還真沒信心擋住楚軍,不過,李布又實在不甘心留在這裡等死,當下說道:“那你們說怎麼辦?”
    
  兩名軍司馬也是啞口無言,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輕盈的腳步聲中,白墨再次走到了幾十丈高的懸崖上,清冷的夜風吹來,輕輕地蕩起了他身上的衣袖和衣袂,一名軍司馬趕緊上前護在了白墨身側,然後勸白墨道:“左相,好像要起風了您還是回營吧?”
    
  白墨若有所思地道:“起風了麼?”
    
  說話間,白墨又再次翹首仰望星宇。
    
  下一刻,白墨的神情竟是猛然一怔,似乎發現了什麼讓他極其意外的現象。
    
  李布和十幾個小校也明顯發現了白墨的異樣神情,當下一個個跟著抬起頭,望向了頭上的星空,不過,他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月亮還是那個月亮,星星還是那些星星浩瀚的星河還是橫亙在夜空上,並沒有消失不見。
    
  白墨卻又低頭看了看地面,然後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
    
  李布和十幾個小校面面相覷,漢軍都窮途末路了,左相還有心情發笑?
    
  白墨卻渾然不覺,只是大笑,李布撓了撓頭忍不住問道:“左相何故發笑?”
    
  “天意,此乃天意!”白墨揚起右手,又豎起食指直指星空,大笑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白墨哪,哈哈哈哈……”
    
  李布神情一動,道:“左相想到應對之策了?”
    
  “嗯。”白墨點頭道,“我軍能否從劍閣全身而退就落在這天象之時了!”
    
  “天象?”李布和十幾個小校再次抬頭仰望星空,自然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白墨心情大好指著天上那略顯模糊的明月說道:“你們不覺得今晚的月亮有異麼?”
    
  “月亮?”李布道,“好像是比前幾日要黯些,也要大些,對了,今晚的月亮還有暈。
    
  “說對了,今晚的月亮有暈!”說此一頓,白墨又道,“月暈大如車蓋,且風涼露重主大霧明天早上,劍閣將會起霧,大霧一起,咱們就能從容撤退了,楚軍縱然知道卻也絕對不敢貿然深入霧中追擊,嘿嘿。”
    
  “大霧?”李布不信道“明早真會起霧?”
    
  其餘十幾個漢軍小校也是將信將疑,這也太神了吧?
    
  白墨微微一笑,說道:“諸位這便回去各自準備吧,待明日一旦,趁霧撤兵!”
    
  “喏!”李布和十幾個小校轟然應喏,領命去了,他們雖然不怎麼相信,不過既然白墨已經下了軍令,他們自然得遵行。
    
    ………………
    
  楚軍營地,項莊行帳。
    
  項莊、百里賢正據案小酌,時不時的,兩人都會抬頭看看帳外,顯然,兩人的心思都不在喝酒上,他們都在等消息呢。
  
  入夜之色,消息傳遞已經改為半個時辰一次了。
    
  急促的腳步聲中,龐鈺已經昂然進帳,向項莊、百里賢拱手作揖道:“大王,軍師,崖上漢軍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還是沒有什麼動靜?”項莊蹙眉道,“這個白墨,真打算死守劍閣了?”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道:“死守劍閣,應該不符合漢軍的利益呀,如果臣是白墨,就會想方設法從劍閣全師而退,然後扼住陳倉道,漢軍只要能夠扼守住陳倉道跟子午谷口,既便我軍取了漢中,只怕也是個累贅。”
    
  項莊忽道:“子昂,暗哨有沒有佈設到位?別讓漢軍趁黑偷偷溜了!”
    
  “大王放心!”龐鈺揖了一揖,朗聲答道,“臣的暗哨幾乎已經欺近到了漢軍近前,崖上漢軍只有有一絲的風吹草動,就絕不可能瞞過臣的眼線。”
    
  “這就怪了。”項莊蹙眉道,“這個白墨,究竟在搞什麼鬼?”百甲賢道:“大王,看樣子今天晚上漢軍是不會撤兵了,不如你先睡吧。”
    
  “也好,那就辛苦子良你了,幫寡人盯著些。”項莊也的確有些睏了,當下倒頭便睡。
    
  這一睡便是一宿,直到東方天際已經露出魚肚白,項莊才忽然從夢中驚醒,當下翻身坐起,問正在燈下看書的百里賢道:“子良,什麼時辰了?”
    
  百里賢放下兵書,答道:“大王,寅時已過,天快亮了。”
    
  話音方落,龐鈺忽然大步入帳,神情凝重地道:“大王,軍師,不好了!”
    
  項莊心頭頓時咚的一跳,急道:“子昂怎麼了?是不是漢軍趁夜悄悄溜了?”
    
  龐鈺搖了搖頭,沉聲道:“至少到現在為止,漢軍還是沒有動靜,不過再過片刻卻是不好說了,因為外面已經起霧了!”
    
  “嗯,起霧?”項莊、百里賢同時臉色大變。
    
  如果是前幾日起霧,項莊、百里賢肯定會大喜,因為大霧一起,楚軍就能趁霧欺近劍閣發起突襲,以楚軍犀利的攻擊力,漢軍多半擋不住,可是現在起霧,對於楚軍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反而對於漢軍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困為漢軍可以趁霧後撤,楚軍甚至不敢追殺!
    
  “走,瞧瞧去!”項莊、百里賢對視了一眼,當下急步出帳。
    
  帳外,大霧已經很濃,濃稠到數步開外就已經看不清人影子!
    
  “壞了。”項莊頓足長嘆道,“壞了壞了,壞了!漢軍要溜!”
    
  龐鈺道:“大王,臣願率兩千精兵,深入霧中追擊,絕不令漢軍走脫。”
    
  項莊搖頭不語,這麼大的霧,怎麼追擊?白墨用兵素來謹慎,既便從劍閣後撤,多半也會在半路上留下伏兵龐鈺帶兵去追,總不能一直扛著巨櫓緩緩向前吧?真要那樣漢軍早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還追什麼追?
    
  可要是扔掉巨櫓、輕裝追擊,再遭伏擊又怎麼辦?
    
  這麼大的霧,萬一地形不利,驟遭漢軍伏擊,楚軍絕對會死傷慘重!眼看著漢中都快要到手了,項莊可不願意麾下的百戰老兵再白白犧牲。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忽然說道:“大王,事情也許還有轉機。”
    
  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這場大霧雖然濃可只要太陽升起,很快就會散開,臣估計最多也就持續一個時辰左右,可漢軍未必會知道今天早晨會起大霧,怕也沒有準備他們要想在一個時辰之內完成集結、器械裝運以及人馬下崖,幾乎沒有可能。”
    
  項莊聞言頓時兩眼一亮對啊,撤兵可不是潰逃,潰逃只需撒開腿丫子跑就行了,可是撤兵卻不是說撤就能撤退的。
    
  一支軍隊的撤退,必須做好周密的準備,這涉及到軍令的下達,人馬的編組以及輜重器械的裝運,崖上的數千漢軍還要設法下懸崖,這些都需要時間,所以,除非漢軍早就做好了準備工作,否則,他們絕不可能在一個時辰之內撤出劍閣。
    
  那麼,漢軍有沒有可能已經做好了撤退的準備呢?項莊認為絕無可能。
    
  因為無緣無故下達命令,讓全軍做好撤退的準備,這是會動搖軍心的,除非白墨能預知今天早上會起霧,否則,一旦早上沒有起霧,楚軍再向劍閣發起猛攻的話,漢軍在軍心動搖的情形之下,很可能會出現一觸即潰的情形。
    
  當下項莊扭頭下令道:“子昂,去挑選兩千天狼銳士​​,飽餐一頓,只等大霧散開,便猛攻劍閣,這次,寡人要殺白墨個片甲不留!”
    
  “喏!”龐鈺轟然應喏,轉身揚長去了。
    
  百里賢的估計非常準確,一個時辰之後,大霧就稀薄了許多。
    
  然而,當龐鈺帶著酒足飯飽的兩千天狼衛頂著巨櫓、喊著嘹亮的號子,一步一步捱上劍閣要塞時,卻發現整個要塞已經空了!
    
  接到急報,項莊、百里賢趕緊上到了劍閣。
    
  “漢軍竟在一個時辰之內完成了撤兵?”項莊有些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
    
  “莫非漢軍早就做好了撤兵的準備?”百里賢搖了搖羽扇,被自己的判斷嚇了一跳,以莫名的語氣說道,“也就是說,白墨不僅用兵如神,更兼知曉天文、地理,他早知道今天早上劍閣會起大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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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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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棄守漢中
  
  “追,給寡人追!”項莊怒髮衝冠,鏗然拔出橫刀怒吼道,“也就一個時辰,漢軍跑不了多遠,給寡人追上去,無論如何也要截下白墨!”說罷,項莊再以手中橫刀向著前方崎嶇的山道虛虛一壓,龐鈺便帶著兩千天狼衛蜂擁而去。
    
  龐鈺帶著兩千天狼衛往前追出不到十里地,便遭到了漢軍的伏擊。
    
  楚軍遭到伏擊的這段山路極為險峻,左側是五六丈高的斷崖,右側則是百丈深淵,漢軍就埋伏在左側的斷崖上,他們只是往下扔滾木擂石,就完全封鎖了整條道路,不得已,龐鈺只能下令伐木造櫓,準備從正面強攻。
    
  花了兩個時辰,終於造好了十幾面巨櫓。
    
  經過一番激戰,楚軍終於攻滅了埋伏在崖上漢軍,最後才發現,埋伏在崖上的漢軍只有區區四五百人,然而時間卻已經過去了好半天,率領大軍趕到的項莊也只能仰天長嘆,半天時間足夠漢軍跑出至少五十里了,再想追上就難了。
    
  更何況,這裡有漢軍埋伏,前路焉知沒有伏兵?
    
  正如項莊所想的那樣,白墨在路上設下了四撥伏兵,雖然每撥伏兵的兵力不多,全都只有四五百人,而且明顯不是精銳,但卻嚴重遲滯了楚軍的追擊速度,等到項莊帶著楚國大軍走出金牛道,踏上漢中平原時,已經是深夜子時了。
    
  這時候,白墨的兩千多漢軍精銳早已經退守陳倉道口了。
    
  在陳倉道口,白墨遇見了漢中郡守奚娟以及隴西郡守劉賈,奚娟只剩千餘敗兵,劉賈卻帶來了八千隴西更卒,此外還有兩千月氏騎兵,三路會合之後,扼守陳倉道口的漢軍兵力已經增加到了一萬三千餘人騎。
    
  第二天早上,夏侯嬰又帶著五千騎兵趕到了陳倉道口,同時也帶來了劉邦的消息,知道劉邦大軍已經退守子午谷口,白墨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只要漢軍能夠扼守住子午谷口跟陳倉道口,楚軍既便取了漢中,也絕對威脅不到關中!
    
  最多再過十天,北征匈奴的五十萬大軍就將返回關中。
    
  那時候,漢軍就能兵分兩路,分別從子午谷、陳倉道殺出,兩面夾擊漢中的楚軍,項莊如​​果不想兵敗身si,他就只能撤出漢中!
      
  漢中郡治,南鄭。
    
  奚娟的郡守府如今已經成了項莊的臨時行轅。
    
  行轅大廳裡,項莊濃眉緊鎖,正站在懸掛著漢中地圖的屏風前沉恩。
    
  項莊身後,則站著百里賢、高初、龐鈺、晉襄、呼延等一大批楚軍將領以及秦夫人、唐通等巴蜀豪強。
    
  漢中雖已拿下,項莊心裡卻是不喜反憂。
    
  根據烏木崖的情報,漢軍已經扼住了子午谷口跟陳倉道口,這一來,楚軍的戰略目標就根本無法實現了,本來,按照項莊的設想,楚軍在襲取漢中後,再趁勢掩殺,不求完全控制子午谷、陳倉道,冇至少也要控制住這兩條通道的南端出口!
    
  這一來,楚軍據險而守,只需少量兵力就能守住漢中、巴蜀。
    
  然而現在,楚軍根本無險可守,漢國大軍卻能通過子午谷、陳倉道源源不斷地開進漢中平原,項莊如果不想讓出漢中,就必須從國內源源不斷地調來大軍,來跟漢軍死磕,這對於楚國來說,根本就是無法承受的。
    
  沉吟了好半晌,項莊忽然轉身回頭,問屈不才道:“老屈,北征匈奴的漢軍主力什麼時候能夠返回關中?”
    
  屈不才道:“多則半月,少則十日,周勃的五十萬大軍就將返回關中。”
    
  高初、龐鈺等楚軍大將聞言均皆臉色微變,十天時間,要想先後襲取子午谷口跟陳倉道口可著實不容易。
    
  更何況,楚軍還在兵力上處於劣勢,楚軍進,時有五萬大軍,除去戰死的以及留守巴蜀的兵力,現在已經只剩三萬五千餘人了,而漢軍呢?只是扼守子午谷口的劉邦大軍便足有四萬餘人,扼守陳倉道口的白墨、夏侯嬰部也有將近兩萬人。
  
  雖說虎賁、天狼兩大營驍勇無雙,可漢軍據險而守,兩大營要想在十日之內先後攻占子午谷口跟陳倉道口,可能性實在不大,更可怕的是,激戰十日,楚軍沒能攻下子午谷口跟陳倉道口,而周勃大軍卻趕到了,那楚軍就該兵潰如山了。
    
  屈不才頓了頓,又道:“不過,呂台的六萬驃騎已經返回咸陽,最多只需三日,就能夠馳援子午谷口或者陳倉道口了!”
    
  此言一出,廳中諸將盡皆臉色大變。
    
  據根烏木崖提供的情報,呂台的這六萬驃騎極為驍勇強悍,甚至連橫行草原的匈奴騎兵都不是這支驃騎的對手。如果楚軍能夠扼住子午谷跟陳倉道口,這支驃騎不得其門而入,那也沒啥大不了,可一旦讓這支驃騎闖入漢中平原,那就要命了。
    
  “罷了!”項莊長嘆一聲,說道,“唉,這漢中郡就是雞肋,不要也罷。”
    
  這一刻,項莊真的想起了三國演義中的曹操,當初跟蜀軍爭奪漢中時,曹操的感慨差不多也是這樣吧?
    
  頓了頓,項莊又喝道:“高初。”
    
  高初踏前兩步,應道:“末將在。
    
  項莊道:“寡人給你五千天狼衛外加兩萬府兵,你能否守住巴蜀?”
    
  高初昂然道:“能!”
    
  項莊點了點頭,又道:“你打算怎麼守?”
    
  高初不假思索地道:“大肆徵發漢中民夫前往金牛道口,先修一座簡易要塞,然後再在簡易要塞後面修一座堅固的永久要塞!”
    
  項莊欣然點頭道:“好,你去挑人吧。”
    
  “喏!”高初轟然應喏,轉身揚長去了。
    
  項莊又道:“其餘諸將,各率本部人馬,隨寡人回蜀中。”
    
  既然已經決定放棄漢中,再留在南鄭就沒啥意思了,更何況,齊楚淮南之間的大戰已經一觸即發,項莊也實在有些擔心江東老巢被韓信給抄了,畢書的兵法韞略雖然無人可及,可他畢竟還是個書生,第一次領兵就對上韓信,也不知道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
      
  淮南國都,彭城。
    
  英布在蒯徹、召震、朱建等文武重臣的簇擁下緩步走上了北門城頭,五天了,齊國大軍兵臨彭城城下已經整整五天了,卻至今沒有任何動靜,韓信他在等什麼?難不成還有後續齊軍趕來助戰?望著北郊接地連天的齊軍帳篷,英布也不禁有些心頭犯怵。
    
  手搭涼篷往北郊瞭望了片刻,英布問蒯徹道:“國相,楚國援軍何時能到?”
    
  蒯徹道:“楚國驍騎將軍蒙殛所率的兩萬騎兵已經過了竹邑,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應該就能趕到彭城了,至於楚國大軍,恐怕還要三天才能趕到,不過…”說到這裡,蒯徹的聲音忽然頓住,而且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憂色。
    
  英布楚眉道:“不過怎樣?國相你倒是快說。”
    
  蒯徹嘆息道:“唉,臣聽說楚軍的領兵主將不是項莊本人,而是項莊剛剛委任的衛將軍畢書,一個從未領兵,也從未上過戰場的白面書生。 ”
    
  “你說什麼?”英​​布兩眼圓睜,難以置信地道,“讓個從未領兵、從未上過戰場的白面書生來領兵?項莊這不兒戲麼?再說了,楚國又不是沒人可用,無論​​冇是鍾離昧、虞子期,還是高初、龐鈺,那都是身經百戰的宿將,項莊怎會出此下策?!”
    
  蒯徹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個臣也不知道,也許項莊有他的考量吧。”
    
  “什麼考量?”英布道,“將幾十萬大軍交給一個白面書生,簡直就是胡鬧!”如果這事跟淮南國沒關係,英布也就躲在旁邊看看笑話,可現在,楚軍的勝敗卻直接關係著淮南國能否躲過眼前這劫,英布又如何能不著急?
    
  上將軍召震道:“大王,先別管楚軍了,還是想想城外的齊國大軍吧,這都五天了,齊國大軍卻還是什麼動靜沒有,臣這心裡直發毛啊,韓信此人用兵如神,更兼奇計百出,別是他表面上按兵不動,暗地裡卻在偷掘地道吧?”
    
  “掘地道?”蒯徹搖頭道,“應該不至於。”
    
  彭城地處谷水、荷水以及泗水的交匯地帶,更兼土質疏鬆,齊軍若真打算發掘地道,無疑於自掘墳墓,不等他產將地道挖進城裡,整條地道只怕早就已經塌了,再說了,發掘地道哪有這麼容易,他蒯徹又豈能任由齊軍放手施為?
    
  召震又道:“那齊軍為何到現在都還沒有攻城?”
    
  蒯徹舉起右手又伸出食中二指,說道:“齊國大軍至今未動,無非兩個原因,一個是輜重器械尚未運到,再一個,韓信很可能是想等待楚國的援軍趕到,然後畢其功於一役,同時解決我淮南大軍以及楚國援軍。”
    
  “同時解決我淮南大軍跟楚國援軍?”英布目光一厲,獰聲道,“韓信好大的胃口!”
    
  說話間,一陣隱隱約約的悶雷聲極其突兀地響了起來,英布、蒯徹以及召震等人本能地抬頭望天,卻發現頭上碧空如洗,連一朵雲都沒有,哪來的雷聲?然後很快,英布等人便意識到了什麼,楚國騎軍,多半是楚國騎軍到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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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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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輕敵
  
  彭城北郊,齊軍大營。
    
  鐵甲撞擊的森冷聲中,十數員齊軍大將正魚貫而行,走在最前面的是上將軍曹參,緊隨曹參身後的是亞相婁敬,再後以程黑、趙夕、呂卿、許章等大將。
    
  尚未靠近韓信大帳,宿衛郎將曹窋已經迎上前來,道:“諸位且住。”
    
  曹參皺了皺眉,道:“窋兒,大王他還沒醒麼?”昨天晚上,韓信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幾個歌伎,縱酒飲樂直至深夜,今早卻是起不來了。
    
  曹窋搖了搖頭,道:“父親,中午之前大王怕是不會醒了。”
    
  曹參聞言默然,婁敬嘆了口氣,說道:“上將軍,咱們先去你的大帳吧​​。”
    
  曹參點了點頭,當下領著婁敬、程黑諸將直趨自己大帳而來,進了帳,曹參又請婁敬及諸將入席就座,然後說道:“諸位,本將軍剛剛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楚王項莊已經派他的衛將軍畢書領兵三十萬,前來救援淮南國了!”
    
  除了婁敬若有所思,其餘程黑諸將盡皆神情錯愕。
    
  淮南國跟楚國結盟,淮南國遭到攻擊,楚國會派兵救援這並不稀奇,楚國派三十萬大軍前來救援,兵力有些多,但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楚王項莊派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傢伙領兵前來淮南國,卻委實讓人吃驚,畢書是誰?
    
  程黑道:“上將軍,畢書是誰?以前怎麼從未聽說過?”
    
  曹參搖頭道:“對於這個畢書,本將軍也是頭一回聽說。”
    
  畢書自仕楚,便一直擔任折衝將軍在各郡編練府兵,與外界幾乎沒有任何接觸,除了淮南國相蒯徹跟他有過接觸以外,恐怕也就只有白墨知道他的存在了,十年過去,甚至連蒯徹都把這人給忘了,至於曹參他們,又怎麼可能聽說過畢書的名號?
    
  只有婁敬沉吟著道:“這個畢書,好像是個三十出頭的書生。”
    
  “書生?!”程黑吃了一驚,遂即大笑道,“哈哈哈,項莊該不會是瘋了吧?派個名不見結傳的書生領兵來救淮南國,那不是作死麼?!”
    
  其餘趙夕、呂卿、許章等諸將也紛紛跟著大笑出聲。
    
  只有曹參、婁敬濃眉緊鎖,面有憂色,項莊派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領兵來救淮南,對於齊國大軍來說未必就是件好事,兩人很擔心,齊王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可能會輕敵,事實上,自從勢如破竹攻入淮南國以來,齊王就已經日趨驕傲了。
    
  其實,齊王驕傲也在情理之中,齊王自漢中拜將,滅國十餘、覆軍無算,縱橫二十年間無人可敵,西楚霸王項羽夠厲害吧?幾次將漢王打得潰不成軍,可是最後呢?最後項羽還不是敗給了齊王,十萬強軍灰飛煙滅,項羽本人也是自刎烏江!
    
  如此赫赫武功,亙古幾人能及?齊王心生驕傲並不奇怪。
    
  但是,如果齊王由驕傲而輕敵,從此藐視天下英雄,那就危險了。
    
  冇就說彭城之戰,早在三天之前,攻城用的輜重器械就已經運到軍中了,可齊王卻遲遲不肯下令攻城,不是齊軍沒有把握攻破彭城,而是齊王想等楚國援軍趕到後,再將淮南軍及楚軍一併解決,這不是輕敵是什麼?
    
  現在,項莊派了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領兵前來,齊王豈非更加輕敵?
    
  如果項莊派來的這個書生是個像趙括那樣的人,則也就罷了,萬一這個書生是個深藏不露的厲害人物,搞不好齊王就要在彭城栽一個跟斗!
    
  曹參沉吟了片刻,對婁敬說道:“亞相,您是不是提醒一下大王?”
    
  最近這幾年,齊王已經不大聽得進眾人的諫議了,就說前次選擇攻伐目標時,曹參、王陵等文武重臣都曾苦勸齊王攻伐趙國或者梁國,可齊王就是不聽,非要攻伐淮南,現在,也就亞相婁敬的建言,韓信還能聽幾句。
    
  婁敬搖了搖頭,嘆道:“唉,要是能勸,在下早就勸了。”
    
  曹參默然半晌,又道:“事到如今,咱們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
    
  竹邑通往彭城的馳道上,畢書正帶著十六萬大軍浩浩蕩盪北上。
  
  畢書白衣輕裘,負手站立在一架通體純黑的戰車上,遙望前方,楚軍的行軍隊列從他的眼皮底下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那一面面的旌旗,密密麻麻、接地連天,那一列列的長矛和一排排的大盾,彷彿無窮無盡。
    
  再回顧身後,卻是虞子期、蕭開、田橫、西乞烈、子車師等楚軍大將。
    
  坐擁十六萬雄兵以及上百員良將,畢書臉上卻殊無半絲得意之色,有些人,天生就是統帥之才,譬如大漢霍去病,第一次領兵就敢帶著八百驃騎深入漠北上千里,一舉搗毀匈奴人的龍庭,譬如三國陸伯言,第一次掌軍便滅了關羽、奪了荊州。
    
  畢書,無疑也是這樣的人物,這雖是他的第一次領兵,也是他生平首次上戰場,可他心下既無一絲的洋洋自得,也沒有絲毫的緊張或侷促,有的,只是從容和淡定,彷彿,他早已經領了上百年的兵,打了無數次的大仗。
    
  眼看天色將黑,畢書便輕輕地揚起了右手。
    
  霎那之間,十數令騎便已經從中軍向著前軍、後軍飛奔而去,全軍停止前進、就地紮營的軍令也迅速傳達了下去,不到片刻功夫,正浩浩蕩盪向北開進的十六萬大軍便紛紛停下了腳步,然後開始卸下帳篷器具、安營扎寨。
    
  畢書的中軍大帳最先搭好,帳中甚至還豎起了一面屏風。
    
  這會,畢書正望著屏風上懸掛的淮南地圖沉思,齊王韓信武功霍霍,無論是謀略,還是臨陣指揮,或者是擁捉戰機的能力,堪稱出類拔粹,第一次領兵就要面對這樣的強敵,畢書真不知道該感嘆自己幸運呢,還是不幸?
    
  作為一名兵家,畢書做夢都想跟韓信對陣,從這點講,他畢書是幸運的。
    
  可是,他畢書終究還是第一次掌兵,卻就要面對韓信,這似乎又是不幸的。
    
  畢書絕不會妄自菲薄,但也絕不會高估自己,他清楚,韓信只要正常發揮,他畢書就毫無勝算,最理想的結果也不過是打個平手,如果楚軍想要獲勝,機會只有一個,那就是韓信的輕敵,如果韓信輕敵大意,或者楚軍還有一絲獲勝的機會。
    
  那麼,韓信會不會輕敵呢?楚軍又要不要做出相應的佈置?
    
  對著屏風沉思了半晌,畢書忽然扭頭喝道:“有請西乞烈將軍!”
    
  帳外親兵領命而去,不片刻,身披重甲的西乞烈就彎腰鑽進了畢書的中軍大帳,西乞烈身高九尺,腰粗十圍,鐵甲一披,儼然就是一尊絕世魔神,進了大帳,西乞烈便衝畢書拱了拱手,轟然道:“西乞烈參見衛將軍。”
    
  畢書回了禮,又讓西乞烈站到了屏風前,然後手指屏風說道:“西乞將軍,本將軍這裡有個危險的活計,你敢不敢接?”
    
  西乞烈環眼圓睜,昂然道:“有何不敢?!”
    
  “好。”畢書欣然點頭,又道,“那麼從現在開始,你便是大楚國的驍騎校尉了!”
    
  西乞烈聞言大喜,大楚禁軍三大營,天狼營、虎賁營外加驍騎營,其中只有驍騎營是騎兵,驍騎營的驍騎將軍蒙殛已經被調去統領府兵騎軍,一萬驍騎的主將便出缺了,假如冇西乞烈能當上驍騎校尉,他就是這一萬禁衛騎兵的主將了!
    
  興奮之下,西乞烈的虯髯也是根根豎起,當下說道:“衛將軍,什麼活計?”
    
  畢書輕拍了拍地圖,說道:“西乞將軍,看到地圖上標註的這片樹林了嗎?”
    
  西乞烈看了看地圖,答道:“衛將軍,這片樹林末將知道,幾年前護衛上大夫出使彭城時,曾經過那裡,末將還射了一隻麋鹿烤了來吃。 ”說此一頓,西乞烈又道,“這片樹林好像就在前面不遠了,最多還有四五十里吧?”
    
  “沒錯。”畢書點了點頭,說道,“今天晚上,你便帶著驍騎營一萬禁衛騎兵,悄悄潛入這片樹林深處埋伏下來。”
    
  “喏!”西乞烈轟然應喏,轉身就想走。
    
  “回來。”畢書沒好氣道,“急什麼急,調兵虎符你都沒拿呢。”
    
  “嘿嘿。”西乞烈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衛將軍,虎符呢?”
    
  “你呀。”畢書笑著指了指西乞烈,再正了正臉色,說道,“記住,進入樹林之後一定要注意隱匿行跡,絕對不能讓齊軍斥候發現,遇到淮南國的樵夫獵戶也一律格殺,最後,什麼時候林外火起,你便什麼時候揮師殺出!”
    
  “末將記下了。”西乞烈道,“衛將軍還有什麼吩咐?”
    
  “就這些。”畢書說著將驍騎營的調兵虎符交給了西乞烈,又再三叮囑道,“西乞將軍,驍騎營能否完成任務,很可能關係到這次淮南大戰的勝敗,更可能關係到大楚的國運和氣數,你可一定要慎之又慎、謹之又謹哪。”
    
  “衛將軍放心,末將理會得!”西乞烈接過虎符,衝畢書揖了一揖,然後轉身揚長出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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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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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下戰書
  
  四月,正值淫雨綿綿的季節。
    
  駐紮在彭城南門外的雖然是楚國騎兵,可城頭上的守軍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淮南甲士手持長戈,正凝神戒備,雨水打濕了鎧甲和戰袍,冰冷又濕重,不過,城頭上的淮南甲士卻還是一個個將身板挺得筆直。
    
  望樓上,一名腰挎環首刀的淮南小校正在來回踱步。
    
  自從跟楚國結盟後,淮南王英布便從楚國購入了不少環首刀,除了三萬禁軍,還給淮南軍中所有曲長以上小校裝備了環首刀。
    
  英布也曾想過自己打造環首刀,甚至是橫刀,不過最終還是放棄了。
    
  倒不是淮南國的工匠打造不出環首刀或者橫刀,而是打造環首刀、橫刀的工藝太複雜,太耗費時間,英布調集了上千工匠夜以繼日地打造,可一年下來也不過打造了廖廖幾千把,其代價太大,還不如直接從楚國購買。
    
  楚國的造刀工藝明顯要比淮南國勝出一籌,不僅產量更大,而且質量也更好,英布也曾想過盜竊楚國的造刀工藝,不過最終沒能得手。
    
  某一刻,正在來回踱的淮南小校忽然間停了下來。
    
  淮南小校側耳聆聽了片刻,問身邊的甲兵道:“你們聽到了嗎?”
    
  附近的十餘甲兵紛紛側耳,隱隱約約間,他們好像聽到了馬蹄聲,猛抬頭,只見黑壓壓的一隊楚國騎兵已經從前方的茫茫雨幕中馳了出來,一名連人帶甲都遮在鐵甲之中的楚國騎士縱馬來到吊橋前,縱聲喝道:“大楚衛將軍畢書,求見淮南王!”
    
  “你們先等著。”淮南小校喝道,“待小人稟過將軍,再行定奪!”
    
  “速去速回!”城外那鐵甲騎士冷然道,“可莫要誤了軍機大事!”
    
  淮南小校悶哼了一聲,匆匆下樓去了。
    
    ##########
    
  淮南王宮。
    
  英布端起桌上​​的麵食聞了聞,最後還是放下了,自從昨天傍晚得知楚軍主將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英布便是食慾全無,甚至一晚上都沒怎麼合眼。
    
  蒯徹道:“大王,你好歹吃點,不吃飽飯可沒有精力哪。”
    
  英佈道:“國相,這個畢書到底是什麼人?項莊究竟是怎麼想的?!”
    
  英布怎麼也想不通,項莊為什麼要讓個從未上過戰場也從未領過兵的書生來領兵,將十幾萬大軍交給這麼個人,這不兒戲呢麼?
    
  蒯徹道:“大王,這個畢書的確是個書生,沒領過兵,也沒打過仗,不過……”
    
  這些年,蒯徹幾乎已經將畢書給忘了,不過昨天在返回相府之後,蒯徹卻終於回憶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十年前,這個畢書險些就留在了淮南國,不過最終,這傢伙卻還是去了楚國,蒯徹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扼腕不已。
    
  “不過怎樣?”英佈道,“此人到底什麼來頭?”
    
  蒯徹道:“大王可能已經不記得了,當初臣曾向大王引薦此人,可惜陰差陽錯,此人最終還是去了楚國,據臣所知,此人乃是鬼穀子門人,雖然從未領兵也從未上過戰場,卻深諳兵法、極有韞略,假以時日,此人應是大將之才。”
    
  英佈道:“假以時日才是大將之才,至少現在還不是,對吧?”
    
  對於所謂的鬼谷門人,英布很有些不以為然,不管怎麼說項莊也算是身經百戰,他難道就不明白,真正的統帥從來都是從戰場上打出來的,而不是讀書讀書出來的,有個了不起的老師就能成為大將了?簡直就是笑話。
    
  蒯徹道:“項莊此舉,也許別有所圖。”
    
  “別有所圖?”英布不以為然道,“圖什麼?”
    
  蒯徹道:“大王,您不覺得齊王有些輕敵麼?”
    
  英布唔了一聲沒有說話,這次對陣齊國大軍,他的確感覺韓信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如果換成是以前的韓信,又豈會到現在還遲遲未動?只怕不等楚國援軍趕到,齊國大軍就已經向彭城發起雷霆萬鈞的猛攻了。
  
  在以前,韓信用兵極少給人喘息之機。
    
  可現在,韓信不知道是因為身處高位久了,還是養尊處優慣了,或者是勝仗打得太多而有些麻木了,所以有些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裡了。
    
  念至此,英布忽然心頭微動,道:“國相,你是說……”
    
  蒯徹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如果這個畢書不是個紙上談兵之輩,而是個有真本事的大才,再加上韓信輕敵大意,則這一戰的勝負還真未可預知。”
    
  君臣倆正說間,遏者馬業忽然入內稟道:“大王,楚國衛將軍畢書求見。”
    
  “畢書大軍到了?!”英布忍不住跟蒯徹對視了一眼,正說他呢,這人就來了,當下英布吩咐馬業道,“快快有請。”
    
  馬業躬身退出,不片刻,便領著一名三十來歲的白衣秀士進了大廳。
    
  看到白衣秀士,蒯徹便立刻把畢書給認了出來,畢書也同時把蒯徹給認了出來,當下衝英布、蒯徹先後拱手作揖道:“在下畢書,參見淮南王,見過子通兄。”
    
  英布擺了擺手算是回禮,蒯徹卻長長一揖回了禮,英布又肅手請畢書入席,畢書一甩衣袖,灑然入席。
    
  蒯徹不無感慨地道:“學劍老弟,十年不見,沒想到你真成楚國大將軍了。”
    
  畢書微微一笑,道:“子通兄,你我敘舊有的是時間,現在,還是好好議議如何迫退韓信的四十萬大軍吧。”
    
  蒯徹輕輕頷首,畢書用了迫退倆字,而不是打敗,可見腦子還是相當清醒的。
    
  英布心中不豫,臉上的表情也就不怎麼好看,當下冷冷淡淡地道:“寡人先謝過將軍以及楚軍的援手之恩,不過韓信用兵當世無人可及,要想迫退齊國大軍絕非易事,不知道畢將軍又有什麼高見以教寡人?”
    
  “不敢。”畢書跪坐起身向英布揖了一揖,道,“在下只是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還請淮南王以及子通兄不吝指教。”
    
  英布跟蒯徹交換了一下眼神,淡然道:“願聞。”
    
  畢書微微一笑,並沒有因為英布臉上的不豫之色而有絲毫的惱怒,當下將他的設想跟英布、蒯徹和盤托出,英布聽了卻是臉色大變,蒯徹更是悚然動容,兩人還真沒想到,畢書竟然有此魄力,他這是打算跟韓信正面對決了!
    
    ##########
    
  與此同時,十數楚騎正風馳電擎般馳向北郊的齊軍大營,這十數楚騎中的當先那騎手持使節符節,因而沿途的齊軍斥候、遊騎並沒有加以攔截,而且任由他們迫近了大營,距離轅門還有不到百步,才終於有人出聲喝阻。
    
  “來騎止步,再往前走,格殺勿論!”
    
  當先那騎高高揚起手中符節,昂然道:“奉大楚衛將軍令,前來向齊王下戰書!”
    
  轅門裡的齊軍霎時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遂即緊閉的轅門轟然打開,數百騎齊國騎兵霎時就像決了堤的洪水從裡面洶湧而出,一下就將轅門外的十餘楚騎圍了起來,十餘楚騎的戰馬連連驚嘶​​,馬背上的騎士卻是夷無所懼。
    
    ##########
    
  齊王大帳,韓信終於醒了。
    
  聽完曹參、婁敬的稟報,韓信淡淡地道:“這個畢書不過一豎子,何足為慮?項莊以此人為將,卻是兒戲,既便項莊如此不在乎楚國將士的生死存亡,寡人又豈會客氣?這一次寡人要將這三十萬楚軍連同淮南軍一併擊滅,然後趁勢直取江東。”
    
  曹參、婁敬聞言頓時心頭一沉,他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韓信似乎猜到了兩人心中所想,淡淡地道:“曹參、婁敬,你們也不必想太多,寡人這不是輕敵,更不是大意,這幾天之所以按兵不動,要等楚國援軍到來再動手,卻是因為兵法有云,因繁就簡,也就是說,能用簡單方法解決的局面,絕不能使其複雜化,能一次解決的對手,就絕不能分為兩次來解決。”
    
  說話間,宿衛郎將曹窋進帳稟報導:“大王,楚軍使者求見。”
    
  “楚軍使者?”韓信蹙了蹙眉,道,“有意思,請他進來吧。”
    
  曹窋領命而去,不片刻,便領著一名身材長大、身披重甲的楚軍驍將進了大帳。
    
  那楚軍驍將進了大帳後,只是鐵塔般往那裡一杵,並不向韓信見禮,然後斜著向南邊虛虛一揖,昂然說道:“奉大楚衛將軍令,特來下戰書! ”
    
  說罷,那楚軍驍將又從胸前軟甲裡取出了一封書信。
    
  曹窋悶哼一聲,伸手從楚軍驍將手中接過書信,又上前兩步交給了韓信。
    
  韓信閱罷書信,嘴角忽然綻起了一絲鄙夷冷笑,信中所寫,竟然是楚軍主將畢書邀約他明日前去南郊破陣,當下韓信冷然說道:“狂妄至極,一豎子,仗著讀了幾本兵書,學了一點陣法皮毛,竟也敢班門弄斧?還敢跟寡人叫陣?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頓了頓,韓信又向楚軍驍將道:“回去告訴畢書,就說這戰書寡人已經接下了,明天辰時,寡人當親率大軍前往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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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巔峰對決(一)
  
  “如此,在下告辭!”楚軍驍將揖了一揖,轉身揚長而去。
    
  曹參有些擔心地道:“大王,明日破楚陣,不如由臣率軍前去……”
    
  “不。”韓信擺了擺手,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上將軍你留守大營,同時監視彭城淮南軍,寡人當親率三十萬大軍前往破陣。”
    
  曹參默然,齊王決定了的事,那就再無法改變了。
    
  一夜無話,次日寅時剛過,東方天際尚未發白,齊軍大營裡便忙碌喧囂了起來,一隊隊盾甲、一列列矛戈還有一排排的弓箭手紛紛從帳篷裡鑽出來,遂即一枝枝火把燃起,又如江河入海般逐漸匯聚到了大營正前方的曠野上。
    
  大營前方的曠野上,一輛高可四丈的望車已經豎起。
    
  望車上,韓信一襲紫袍,手扶護欄正傲然肅立,韓信身後,除了亞相婁敬及曹窋等十數員宿衛郎將,還有一名十來歲的少年,少年長得劍眉星目、面如傅粉,臉相與韓信更有幾分相似,他便是韓信的次子韓闔。
    
  此時天色尚黑,只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火光正在​​大營裡移動,然後浩浩湯湯地向著大營前的曠野上洶湧匯聚,韓闔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瑰麗的夜景,ji動得小冇臉通紅,當下回頭對韓信說道:“父王,我大齊有此雄師,掃平天下指日可待!”
    
  韓信微微一笑,只是摸了摸韓闔的小腦袋,沒有說話。
    
  韓信雖然立了長子韓闞為太子,可他心裡最喜歡的還是這個次子,在韓信眼裡,這個次子不僅長得像他,而且人也更聰慧,小小年紀就已經讀了不少兵書了,這次出征,韓信之所以帶上韓闔,就是想藉機好好培養。
    
    ##########
    
  泗水北岸,同樣已經豎起了一輛四丈高的望車。
    
  望車之上,畢書白衣輕裘,正手搭涼篷往北方曠野上眺望,畢書身後,卻只有十數名傳令親兵,其中一名親兵懷抱著項莊的王劍,鑲嵌在王劍劍鞘以及劍把上的七彩寶石正在朝陽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光華,讓人不敢正視。
    
  望車之下,十五萬楚軍將士正靜靜地坐在河灘上休憩。
    
  畢書雖是生平首次領軍,卻深知將士疾苦,他知道,背負上百斤重的鎧甲兵器,在曠野上一站就是半天,這絕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接下來還要跟齊軍殊死博殺,此時,就更應該養蓄體力,完全沒有必要讓將士們去受罪。
    
  對於畢書的令諭,蕭開、田橫等軍中宿將很有些不以為然,在他們看來,武夫就應該有武夫的樣子,作為一名武夫,在任何時候都應該保嚴酷的風貌,負重百斤在曠野上站立半天又算得什麼?遙想當年,他們一夜之間急行軍數百里都是常事。
    
  不過,蕭開、田橫等人都沒敢挑戰畢書的將權,熠熠生輝的王劍就在那擺著呢。
    
  倏忽之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前方曠冇野上隱隱傳來,遂即一騎快馬已經從薄薄的晨曦中衝了出來,堪堪接近望車,馬背上的騎士狠狠一勒馬韁,胯下坐騎頓時昂首悲嘶一聲,遂即人立而起,馬蹄連連踢騰,再落地時已經止住了前沖之勢。
    
  “衛將軍!”騎士勒馬止步,再衝望車上的畢書拱手作揖,“齊軍來了!”
    
  畢書輕輕點頭,遂即揚起右手往前輕輕一壓,淡然道:“號令,全軍列陣!”
    
  “喏!”一名傳令親兵轟然應喏,遂即大步走到望車後護攔前,然後舉起一面繡有號角符號的三角令旗使勁地揮舞了兩下,
    
  下一刻,低沉悠遠的號角聲便已經響徹長空。
    
  河灘上,蒙殛將手中的豬腳和酒囊隨便往草地上一擁,長身而起,早有親兵上前兩步遞過鐵製頭盔,蒙殛伸手接過頭盔重重地扣在頭上,然後一邊係緊綬帶,一邊大步走向了正在河灘上悠閒吃草的火赤騮。
    
  戰馬通靈,不少戰馬已經從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感受到了大戰前的緊張氣息,都開始躁動起來,一邊以前蹄使勁地刨動地面,一邊連聲嘶叫,蒙殛的火赤騮卻顯很鎮定,蒙殛走近跟前時,甚至還親暱地頂了蒙殛一下。
  
  蒙殛摸了摸火赤騮的鬃毛,然後騰身上鞍。
    
  蒙殛一勒馬韁,縱馬從草灘上緩緩馳過,人馬所經處,原本正坐在草地上休憩的騎軍將士便紛紛起身,等到蒙殛跑完一圈勒馬回頭,二十萬府兵中的四萬騎軍已經全部上馬,並且結成了略顯散亂的騎兵陣形。
    
  蒙殛鏗然擎出橫刀,四萬騎軍將士也紛紛跟著擎出了環首刀。
    
  輕沉悶的馬蹄聲中,蒙殛再次縱馬向前,一邊以手中的橫刀與前排騎軍將士的環首刀連續相擊,一邊仰天長嗥:“泱泱大楚!”
    
  “赳赳死士!”前排將士紛紛怒吼。
    
  “血不流乾!”蒙殛再次引吭長嗥。
    
  “死不休戰!”騎軍將士如山響應。
    
  蒙殛縱馬跑了幾個來回,四萬騎軍的氣勢便已經徹底調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虞子期、蕭開、田橫、子車師諸將也將各自各曲的士氣鼓動了起來,前後不到半頓飯功夫,十五萬楚軍便已經在河灘上結成了嚴謹的大陣,陣中的楚軍將士一邊揮舞手中的兵器,一邊衝著前方的領軍主將嗷嗷直叫,氣焰熏天。
    
  泱泱大楚,赳赳死士;血不流乾,死不休戰!這不僅僅只是口號!
    
  事實上,每一名楚軍將士心裡都是這麼想的,自打成為一名府兵,他們無時無刻不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踏上戰場,殺敵建功、拜爵封侯!對於絕大多數楚軍將士來說,這還是他們生平第一次踏上戰場,緊張是難免的,更多的是卻是ji動。
    
  望著士氣高昂的楚國大軍,畢書嘴角不禁綻起了一絲微笑。
    
  歷經十年艱辛,他才終於養成了這頭威武雄獅,今天,這頭雄師終於要在戰場上展露出自己的堅牙利齒了,除了緊張,畢書更多的是期待,楚軍將士們期待著殺敵建功,畢書則期待著雄獅的爪牙能夠在戰場上撕碎韓信的齊國大軍。
    
  畢書悠然揚起右手,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便嘎然而止。
    
  前方曠野上,卻忽然間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號角聲,那是齊軍的號角。
    
  韓信來了,齊國大軍來了!畢書扭頭看看望車上的漏刻,堪堪正是辰時,韓信倒是挺準時,說辰時到,果然便辰時至。
    
    ##########
    
  北方曠野上,三十萬齊國大軍幾乎遮蔽了整個荒原,浩浩南下。
    
  大軍之中,高高的望車正在數百名力士的拖拽之下,緩緩向前。
    
  韓信站在高高的望車上往前後左右四個方向望去,極目所見,盡是密密麻麻猶如蟻群的齊軍將士,那重重疊疊、翻翻捲卷的旌旗更猶似汪洋,兩耳所聞,除了悠遠綿長的號角,便是綿綿無盡、鏗鏗鏘鏘的兵甲撞擊聲。
    
  “父王你看,楚國大軍!”韓闔忽然手指前方大叫起來。
    
  韓信悠然抬頭,只見前方的泗水河灘上,楚軍已經列陣等待,憑藉多年征戰的經驗,韓信只一眼便判斷出了楚軍的大概兵力,楚軍絕對沒有三十萬,從他們排列的陣形上判斷,應該在十五萬左右,最多不會超過二十萬。
    
  不過楚軍的士氣極盛,絕非齊軍能比。
    
  站在韓信身後的婁敬更是蹙緊了眉頭。
    
  早聽說楚軍兵鋒犀利,以前只是聽說,還沒什麼直觀的影響,可今日見了,才知傳言不虛,看來這次,齊軍是真的遇上勁敵了。
    
  韓信雖然沒有回頭,卻也大概猜到了婁敬心中所想,當下回頭問道:“亞相,你是不是覺得對面的楚軍隊列森嚴、兵甲犀厲,堪為我大齊勁敵?”
    
  婁敬點了點頭,答道:“至少要比先前所遇的淮南軍強太多了。”
    
  韓信淡淡一笑,說道:“亞相,比這更加隊列森嚴、兵甲犀利的強軍寡人都遇到過,前面這支楚軍只不過看起來不錯而已,可十餘年前項羽的十萬大軍,卻是真正的百戰精銳,寡人連項羽的十萬精銳都滅了,何況這十餘萬貌似強大的楚軍?”
    
  韓信的語氣顯得很平淡,可平淡中透露出來的那種強大的自信,卻是連韓闔這個少年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少年仰起小腦袋,以無比崇拜的目光仰望著韓信,說道:“父王,孩兒以為你就是亙古無人可及的大兵家,太公、孫子也難以比肩。”
    
  韓信微微一笑,說道:“闔兒你看仔細了,看父王如何破陣。”
    
  韓闔點了點頭,問道:“父王,對面楚軍擺出的是個什麼陣?”
    
  韓信道:“此陣名曰一字長蛇陣,若能與地形相配合,則猶如巨蟒橫於荒原,攻其首則其尾反捲,取其尾則其首倒噬,鑿其腰則首尾皆至,十分利害。”
    
  韓闔聽得如痴如醉,又道:“父王,那要怎麼辦才能破解一字長蛇陣?”
    
  韓信微微一笑,淡然說道:“一字長蛇陣要想發揮威力,關鍵就在其兩翼騎兵,要想破解此陣,關鍵也在兩翼,只需掐其首,夾其尾,再攻其腰,則此陣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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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巔峰對決(二)
  
  韓闔又道:“那麼,要怎麼做才能掐其首、夾其尾呢?”
    
  “很簡單,在左右兩翼佈置車陣、拒馬即可,如果時間允許,也可以挖掘陷馬坑。”韓信摸了摸韓闔的小腦袋,忽又回頭吩咐宿衛郎將曹窋道,“傳令,左右兩軍取守勢,纏住楚軍騎兵,前軍取攻勢,猛攻楚軍中路!”
    
  “喏!”曹窋轟然應喏,再一揮手,早有傳令兵取出三色令旗懸掛在瞭望車上。
    
  其中的黃綠兩色令旗向下,則意味著左右兩軍採取守勢,其中的紅色令旗向上,則意味著前軍採取攻勢。
    
  韓信指揮車上的令旗一擺出來,齊國大軍頃刻間便發動了起來,左右兩軍中的戰車、輜重車紛紛被推到了陣前,一隊隊的長矛、長戟手​​開始充填戰車、輜重車間的空隙,緊隨長矛以及長戟身後的是盾甲,然後是弓弩手。
    
  前軍卻又​​是另一番景象,在一陣緊似一陣的戰鼓聲中,一隊隊身披葛衣、斜綰髮髻的輕兵死士開始大步向前,緊隨輕兵死士身後的才是擔當中堅力量的盾甲兵以及長戟兵,然後又是肩負飛矛的擲矛手,最後才是長弓手。
    
  這是秦漢時代最為典型的攻擊陣型,最前排的輕兵死士一般由死囚、悍匪組成,沒有人奢望他們能夠摧垮敵軍的防線,更多的時候,他們的存在只是為了消耗敵軍的體力,等輕兵死士消耗完,盾甲、戟矛、弓弩再全力出擊,一舉打垮敵軍。
    
  原本,古代華夏的戰爭中是沒有飛矛的,不過自從項莊這個穿越者將標槍帶回到古代之後,飛矛便迅速成了華夏各國的主戰兵器,飛矛雖然沒有弩的射程以及準確度,可在二十步左右距離上的殺傷力卻是無與倫比,最主要的是,飛矛造價低廉。
    
  所以,飛矛一經出現便迅速為各國所接受,並且迅速開始大量裝備,時至今日,飛矛已經成了華夏各國的制式武器了。
    
  相比古代西方名聲顯赫的馬其頓方陣或者羅馬方陣,古代華夏幾乎沒有一個標誌性的能夠名垂青史的步兵方陣,但這並不意味著古代華夏就沒有強大的步兵方陣,事實上,在真實的戰鬥力上,古代華夏的步兵方陣並不比西方遜色。
    
  馬其頓方陣的正面攻擊力無與倫比,可它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轉向困難,一旦沒有騎兵或者輔助兵保護側翼,他們就會遭到側翼敵軍的屠殺。
    
  羅馬方陣的強大已經為歷史所證明,其最大的特點就是攻守均衡,機動性強。
    
  不過,羅馬帝國的軍團並不是只有羅馬方陣,除了羅馬方陣中的劍盾兵,羅馬軍團還有騎兵、標槍兵、輜重兵等大量的輔助兵種,從這點來講,羅馬軍團的構成以及戰鬥方式與古代華夏各國軍隊的構成、戰鬥方式是極為相近的。
    
  ※※※※※※※※※※※※※※
    
  泗水北岸,楚軍本陣。
    
  畢書神情鎮定,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握住望車護欄的雙手手背上,已經不經意間凸起了一條條蚯蚓般的青筋,都舊緊張鬧的,面對當世最頂尖的大兵家韓信,面對整整三四十萬齊國大軍,不緊張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沉重的腳步聲中,虞子期已經登上瞭望車。
    
  畢書鬆開握緊護欄的雙手,頭也不回地道:“子期將軍,你來了?”
    
  虞子期緩步走到了畢書的身後,沉聲說道:“衛將軍,齊國大軍動了。”
    
  畢書點了點頭,說道:“區區一個一字長蛇陣,自然是難不住韓信的。”
    
  說罷,畢書又回頭吩咐親軍校尉鐵牛道:“傳令,左右軍出,轉二龍出水陣!”
    
  “喏!”親軍校尉鐵牛轟然應喏,又大步走到望車後護欄後,再從親兵手中接過“赤”“橙”兩色令旗懸掛到瞭望車的旗桿上。
    
  楚軍右翼,騎軍陣前。
    
  蒙殛跨騎火赤駱,手握橫刀,正傲然肅立騎軍陣前。
    
  倏忽之間,一騎快馬手持三角令旗如飛而至,人未到聲先至:“衛將軍有令,左右騎軍出,轉二龍出水陣;衛將軍有令,左右騎軍皆出,轉二龍出水陣……”
  
  “末將得令!”蒙殛衝中軍高聳的望車遙遙作揖,又策馬緩緩走過騎軍陣前,一邊揚起橫刀厲聲長嗥道,“大楚威武!”
    
  “大楚!”
    
  “大楚!”
    
  “大楚!”
    
  右翼兩萬騎軍山呼響應。
    
  “楚軍必勝!”蒙殛再次怒吼。
    
  “必勝!”
    
  “必勝!”
    
  “必勝!”
    
  兩萬騎軍齊聲怒吼,猶如驚濤拍岸。
    
  山呼海嘯聲中,蒙殛緩緩勒轉馬頭,手中橫刀已經指向了斜對面的齊國中軍,再輕輕催動戰馬,火赤駱便甩開四蹄輕輕向前,下一刻,蒙殛手中橫刀狠狠落下,再仰天長嗥:“大楚的兒郎們,建功立業、拜爵封侯的時候到了,殺……殺! ”
    
  ※※※※※※※※※※※※※※
    
  “殺!”
    
  “殺!”
    
  右翼的兩萬騎軍瘋狂響應,又紛紛擎起環首刀,催動戰馬追隨蒙殛身後沖向了斜對面的齊國中軍。
    
  斜對面,齊國中軍,那輛高高的望車上,一道紫袍身影隱隱可見,倏忽之間,兩萬騎軍將士的眸子里便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狂熱,韓信,那是韓信,只要突入齊國中軍,斬下了韓信的頭顱,便能憑藉此功一舉封侯!
    
  泱泱大楚,赳赳死士:封侯拜爵,當在今日!
    
  幾乎是同時,楚國左翼的兩萬騎兵也在副將蒙鏗的率領下奔騰向前,兩支騎軍就像是螃蟹的兩隻大鐵鉗,一左一右夾向了對面的齊國大軍。
    
  楚軍騎兵選擇的出擊時機極為狠辣,因為此時齊國的左右兩軍皆裹足不前,而前軍則正向前全力突擊,這一來,前軍與左右兩軍間便出現了一個空隙,猶如二龍出水的楚軍騎兵顯然打算從這兩處空隙突入齊軍大陣,直取韓信中軍。
    
  齊國中軍,望車之上。
    
  婁敬微微色變道:“不好,楚軍好像變陣了!”
    
  曹參也沉重地道:“如果我軍不跟著變陣應對,兩翼的楚國騎兵就會從我前軍與左右兩軍之間的空隙處突入,直取我中軍本陣!”
    
  韓信卻是神情自若臉色更是波瀾不驚。
    
  韓闔同樣對自己的父王充滿了信心,道:“父王,這又是什麼陣?”
    
  “這是一字長蛇陣的其中一種變化,又叫二龍出水陣。”韓信說此一頓,又手指前方正洶湧而來的楚國騎兵,低頭對韓闔說道,“闔兒你仔細看看,從左右兩翼殺出的楚國騎兵像不像是兩條破水而出的惡龍?”
    
  “嗯,真像。”韓闔又道,“父王此陣又該怎麼破?”
    
  “要想破解此陣,只在一個封字。”韓信諄諄善誘地道,“若讓二龍突入我軍陣中,則可形成連續絞殺之勢,斷然不可小覷,但是,只要封住門戶,兩條惡龍便不得其門而入,待其勢窮後撤之時我軍再趁勢掩殺,此陣翻手可破。”
    
  說罷,韓信又回頭道:“前軍縮回,鎖緊門戶。”
    
  “喏!”宿衛郎將曹窋轟然應喏,轉身傳令去了。
    
  ※※※※※※※※※※※※※※
    
  泗水北岸,楚軍本陣。
    
  親軍校尉鐵牛道:“衛將軍,齊國前軍又縮回去了。”
    
  虞子期扼腕嘆道:“這二龍出水陣,果然難不住韓信。”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兩個回合交鋒下來,畢書很快也從最初的緊張之中鎮定了下來,當下又吩咐鐵牛道“前軍出擊,再轉天地三才陣! ”
    
  “喏!”鐵牛轟然應喏,大步向後升起了代表前軍的黃色令旗。
    
  ※※※※※※※※※※※※※※
    
  楚軍中路,前軍陣前。
    
  子車師身披重甲,腰挎橫刀正在陣前來回踱步。
    
  作為前軍大將,子車師此刻的心情是極度不爽的,兩翼騎兵明明只是輔兵,現在卻喧賓奪主率先向齊軍發起了攻擊,而他的前軍卻按兵不動,雖然明知道這是衛將軍的安排,可子車師的心裡還是感到不樂意。
    
  子車師身後,兩萬楚甲正嚴陣以待,看到左右兩翼的騎軍已經大舉出擊,前軍楚甲的眸子裡盡皆流露出了艷羨之色,對於這些大頭兵來說,有仗打就意味著有戰功,有戰功就意味著爵位,有了爵位那他們就立刻從泥腿子躋身貴族了。
    
  對於一個泥腿子來說,獲得爵位成為貴族就是他們的人生終極目標!
    
  讓人焦躁的等待之中,一騎快馬終於從中軍本陣飛奔而至,未及近前,馬背上的騎士就已經高高擎起一面三角令旗,引吭高喊起來:“衛將軍有令,前軍出擊,轉天地三才陣:將軍有令,前軍出擊,轉天地三才陣……”
    
  “哈哈。”子車師仰天長笑兩聲,又鏗然拔出了橫刀。
    
  橫刀在手,子車師又往前踏出兩步,身上、臉上已經流露出了強烈的殺氣,目光灼灼地從前排將士臉上掠過,子車師厲聲喝道:“前軍的兒郎們,作為一名重甲步兵,我們永遠都是戰場上的不敗王者,誰也不可能搶走屬於我們的榮光,殺!”
    
  說罷,子車師即揚刀轉身,甩開大步向著前方的齊軍大陣飛​​奔而去。
    
  “殺殺殺…”兩萬楚軍重甲霎時山呼海嘯般吶喊起來,遂即紛紛擎出環首刀,追隨子車師身後向著前方洶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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