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如雪] 滿城大佬都是我徒孫 (全文完)

嗜酒態睡

070 大佬OR小可憐

    邁下樓梯的秦玖，套著一件寬寬大大的黑色衛衣。

    帽子拉起來，遮住頭臉。

    長髮隨意地披散著，手裡還抓著手機，不知道玩遊戲還是聊天。

    從眾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個尖尖的下巴和粉嫩的唇。

    衛衣是寬寬大大的街頭慵懶風，套在她身上更顯寬鬆。

    筆直纖細的長腿上，裹著一條破破爛爛好像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腳上踩一雙黑色帆布鞋。

    眾人都是西裝禮服，隆重正式，她這麼一身怎麼見人？

    讓賓客們看到，還不得笑死？

    「丟人眼現，給你買那麼多衣服壓箱子的，馬上上樓換條裙子。」

    葉川皓皺眉開口，語氣裡裹著暴怒。

    秦玖在距離地板還有三階臺階的地方停下腳步，從手機螢幕上抬起臉。

    剛剛洗過澡，她頭髮沒梳，只是隨意地披在肩頭。

    隨著抬頭的動作，白皙小臉緩緩暴露在眾人。

    映著如濃夜般的墨髮，冷白的皮膚如玉如瓷。

    平日裡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絕世獨立中添上幾分邪氣的冷豔。

    琉璃般的眸，居高臨下俯視著葉川皓的臉。

    眼神，極度輕蔑。

    「你還沒資格管我。」

    回來的時候匆忙，她只是那一身道袍。

    她的衣服一向是黑白灰這樣的色調，外公幫她準備的那些少女風的裝束，她實在不想穿。

    不必上學不用穿校服，這套衣服是從簡曜快遞過來的衣服裡，隨便挑出兩件。

    出門不出門，見誰不見誰，穿什麼衣服，她一向我行我素。

    江家再牛，宴會上人再多，與她何干？

    一個葉川皓，也想管她？

    「你！」

    葉川皓皺眉想要發作，卻被周楠拉住胳膊，向丈夫做個眼色，周楠低聲開口。

    「她想穿就穿吧，我可不想她把南星比下去。」

    像這樣的宴壽，江城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在。

    秦玖長得本就出眾，身高腿長，披麻袋都能穿出T台走秀風的主兒，要是再打扮得花招招展，反倒會將女兒比下去。

    在周楠看來，對方越是灰頭土臉越好。

    葉川皓側臉看看女兒，再看看走下樓梯的秦玖。

    儘管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這個女孩子論起長相真是沒得挑，比起當年的葉丹青都是有過之無不及。

    哪怕就是這麼隨便地套一件衛衣仔褲，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那股氣質，依舊會給人一種，比精雕細琢的葉南星還要耀眼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將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要是她換條裙子，再打扮打扮……

    還是算了。

    他可不想江家那位才華出眾的孫子，看上這個丫頭片子。

    這會兒，葉廣白扶著樓梯從樓上下來，看到秦玖的衣服，老人家也是有點驚訝。

    不過，什麼也沒說。

    家裡的小可憐，疼還疼不過來，哪裡忍心？

    只怕她玩手機傷眼睛，將手中捧著的禮盒送到秦玖面前，老人家溫言開口。

    「來，你幫外公拿著禮盒，好不好？」

    秦玖接過綁著紅綢的禮盒，隨手塞進衛衣前面的口袋。

    葉川皓看到眼裡，心臟都跟著重重一跳。

    那可是價值幾十萬的玉器，要是弄碎了，她賠得起嗎？

    ……

    沈知非：我女朋友是個小可憐，你們不許欺負她。

    眾徒孫：師爺，跪求小祖宗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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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大佬不需要姓名

    江城北郊，融春園。

    黃昏未至，停車場已經是車滿為患。

    江老獨子江雲楓看看大門的方向，視線落在兒子江南身上。

    「小北怎麼還沒來？」

    一身黑色西裝的江南，臉上還有幾分少年人的青稚，舉手投足之間卻已經很有幾分大將風度。

    嗡——

    馬達轟鳴，紅色跑車甩尾停在門口。

    江北鑽出車門，身上鬆鬆垮垮的運動裝，一身痞氣。

    「這都幾點了，你還知道來啊？」江雲楓張嘴就罵，「還不去給我換套西裝？」

    將車鑰匙丟給泊車的侍者，江北懶洋洋邁進大門。

    江雲楓看著他吊兒郎當的樣子，只是氣得咬牙。

    「爸，客人來了。」江南輕聲提醒。

    轉過臉，看到階下的葉廣白等人，江雲楓笑著迎下臺階：「葉老，歡迎歡迎。」

    周楠拉著女兒擠上前來，擋住秦玖，扶著江南的胳膊，笑得阿諛。

    「這孩子越長越帥，怪不得我們家南星天天念叨，江南多麼多麼出色，江總您可真是有福氣，這孩子肯定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南星，還不過來叫江伯伯。」

    葉南星一臉乖巧，「江伯伯好。」

    「好。」江雲景的目光掠過葉南星，落在秦玖身上，「這位是？」

    秦玖的帽子還在頭上，低著頭打遊戲，眼皮都沒抬。

    「這是南星的妹妹。」周楠搶在葉老爺子前面開口，連名字都沒說，「剛從山裡回來，不太喜歡說話，您別介意。」

    「沒事沒事！」江雲楓笑著抬起右手，「葉老，裡面請！」

    廳裡已經來了不少客人，三三兩兩地聊天寒喧。

    老壽星江易鴻套一件亞麻色對襟唐裝，四平八穩地坐在主位上，正在與幾位客人聊天。

    「葉老！」看到葉廣白，江易鴻笑著迎過來，「咱們老哥倆可是好久沒見了！」

    周楠故意落在後面，從秦玖的衛衣口袋裡扯出禮盒，塞到女兒手上，做個眼色。

    「江爺爺。」葉南星捧過禮盒行到江老爺子面前，「這是爺爺特意為您挑的一塊好玉，找老師傅手雕的松鶴延年，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這孩子，真會說話！」江老笑著接過，「這樣的寶貝，我可得好好看看！」

    四周客人聽說是玉器，好奇地湊過來圍觀。

    江老拉開綢帶，翻開禮盒盒蓋。

    巴掌大小的帝王綠玉石，晶瑩剔透，玉色瑩潤，雕成松間鶴舞的造型。

    即可當鎮紙，又能在手中把玩。

    四周眾人都是贊嗎不止。

    「這可是好東西。」

    「是啊，這水種、這顏色……葉老可真是大手筆。」

    ……

    「我看看，什麼好東西！」

    人群外，響起中氣十足的聲音。

    眾人轉過臉，看到帶著妻女走進來的蘇正陽，都是主動讓到兩邊。

    「原來是鎮紙啊！」蘇正陽的視線落在江老手中的玉石鎮紙，呵呵一笑，「葉老只怕是送晚了，前兩天，我剛送江老一隻，嘉慶年間的古董銀鎏銅牛鎮紙。」

    伸手從蘇涵手中接過禮盒，他雙手捧到江老爺子面前。

    「江老，今天我又給您淘來一個好東西，包您喜歡！」

    ……

    秦玖：說，哪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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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我可要收著當傳家寶呢

    「不急，不急。」江老爺子並沒有急著去看蘇正陽的禮物，捧著玉石鎮紙，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這個鎮紙我是越看越喜歡，葉老啊，有心了。」

    江老爺子與葉廣白是同齡人，上學的時候就是同學。

    葉廣白不是那種喜歡驅炎附勢的人，比起那些總是各種討好他的人，更得江老的心。

    畢竟，到這把年紀，早已經把世事看透。

    兩位老人常常一起下下棋、釣釣魚什麼的，對這個多年的老朋友，江老還是很關照的。

    因此，在眾人面前，他也很是給葉廣白麵子。

    把玩片刻，兩手鄭重地將玉石鎮紙放回盒子，江老爺子還不忘向兒子叮囑。

    「這個鎮紙一會兒送到書房，我可要收著當傳家寶呢！」

    葉川皓夫妻都是一臉受寵若驚，忙不迭地討好巴結。

    「玉石傳家，不但有價值還能養人，江老真是行家。」

    「是啊，江老，下次再有好玉料，我一定給您留著！」

    看著兒子兒媳的樣子，葉廣白眼中閃過無奈。

    他與江老本也算得上朋友，兒女這個姿態，讓他都有些汗顏。

    「要說當傳家寶，還是古董字畫最好。」蘇正陽笑呵呵地捧過禮盒，「江老，這是我們特意為您收來的一幅鄭板橋的《竹石圖》。」

    江老爺子沒別的嗜好，唯一一個就是喜歡收藏古玩字畫。

    聽說是鄭板橋的《竹石圖》，老人家頓時一臉激動。

    「快，把我的老花鏡拿來！」

    幾年前蘇富比拍過一幅竹石圖，當時江老爺子在南方休養失之交臂，幾年遺憾竟然今日得以圓滿，老人家的興奮在所難免。

    蘇正陽捧著禮盒，蘇涵解開綢帶，與妹妹蘇瑩一起，小心地將畫作展開。

    賓客們哪怕是不懂畫的，鄭板橋的名字也都聽到，紛紛湊到近前圍觀。

    「江老您看，」蘇涵一手捧著畫作，笑著向眾人介紹，「這幅畫啊是他早年所做，看這竹子，剛勁有力。還有這字，鄭氏獨創的‘六分半書’，一般人臨摹都臨摹不來的風骨，絕對當得上‘瘦硬峻峭’幾個字。」

    四周一群拍馬屁的跟著吹捧。

    「這次可真是借江老的光，開了眼了。」

    「前幾天蘇富比拍得那幅墨蘭圖，六百多萬呢！」

    「這麼說，這畫也得價值不匪吧？」

    「鄭板橋啊，畫得最好的就是竹子，這竹石圖比蘭花值錢，這幅估計得往千萬上走！」

    ……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能收。」等待下人去拿花鏡的功夫，江老直起身，笑著看向蘇正陽，「正陽啊，這畫我要可以，但是這錢，我得如數給你。」

    蘇家與江家也就是名利場上的交情，對方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只怕是有求於他。

    如果收下，那可就是一個不小的人情。

    以江老爺子的精明，可不會輕易欠下這麼大的人情。

    「看您說的？」蘇正陽陪著笑，一臉討好，「這是我特意給您老準備的七十歲壽禮，您和我提錢，那可是看不起我這個晚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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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你們蘇家還真是人傻錢多

    自深藏發佈那條微博之後，蘇氏地產股市下跌不說。

    原本銷量極佳的鳳凰郡別墅，瞬間無人問津，不少交過訂房款的買家，紛紛以各種理由取消購房合同。

    蘇氏損失慘重，蘇涵幾次向深藏留言無果。

    這次求助於江老，就是想要看看他能不能聯繫到深藏。

    畢竟，江家的實力遠在蘇家之上，人脈也比他們要廣的多。

    「江老，眼鏡！」

    一位侍者捧過眼鏡，江雲楓忙著幫父親戴上。

    江老仔細看看眼前的畫，伸手扶住葉廣白的胳膊。

    「葉老，這個您是內行，您給品鑒品鑒！」

    葉廣白剛剛站在旁邊，一直就在看畫。

    圍觀眾人大多是不懂裝懂，他卻是真懂的。

    家裡有玉器廠，葉廣白自幼隨父親學習書畫雕刻，對於書畫也是深有研究。

    鄭板橋的畫作，畫風積極，竹子剛勁有力，給人積極向上之感。

    這幅畫裡的竹子，總覺得有點……

    疏離清冷。

    江老讓他品鑒，用意明顯，就是想要看看這畫是真是假。

    葉廣白略一沉吟，轉臉看向蘇正陽：「蘇總，這畫您是從哪裡買來的？」

    「這是從一位國外的收藏家手裡買來的。」蘇涵接過話頭，「葉老覺得這畫怎麼樣？」

    「這個……」葉廣白輕輕搖頭，「我也看不太好，還是找專業人士鑒定吧！」

    畢竟是非常的物件，他也不敢斷言是贗品。

    「葉老，您這話什麼意思？」蘇正陽揚著下巴，挑起眉毛，「難不成，我給江老送的畫還能是假的？」

    人群外，秦玖輕點手機螢幕，將藏在樹上的傢伙一槍爆頭。

    「哈……打得好，9爺，鞭他的屍！」

    「河神，你也有今天？」

    「敢和9爺單擔，這就是代價。」

    ……

    藍牙耳機裡，幾個被「河圖」虐得不行的傢伙，眼看著秦玖將「河圖」擊斃，一個個都是幸災樂禍的起哄。

    平日裡高冷的河圖不氣不惱，屍體躺在地上，語氣溫和無比。

    「小祖宗，再虐我兩局？」

    秦玖抬起臉，視線落在面前的人群。

    隔著幾個人的縫隙，看到那幅字畫，她眯眸看了看，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之色。

    這畫……

    怎麼有點眼熟。

    招呼都沒打，直接退掉遊戲，她走進人群，湊到畫前想要仔細看看。

    「小心！」蘇瑩伸手擋住她，看清對方衛衣帽子下的臉，嘴一撇，「擠什麼擠，弄壞你賠得起嗎？」

    看外孫女被人欺負，葉廣白輕輕咳嗽一聲：「幾位放心，真要弄壞了，我葉廣白賠！」

    蘇涵側臉，視線落在秦玖身上。

    認出眼前這位就是在機場的小道姑，她美眸眯起。

    原來，是葉家人？

    蘇家看中的地，葉廣白一直不肯賣，蘇正陽背地裡不知道罵了多少回，蘇涵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借題發揮的機會。

    「葉老，我知道您老不把一千多萬放在眼裡，古董字畫的價值那可不是錢能衡量的，這幅鄭板橋的竹石圖世上絕無僅有，弄壞了可就徹底沒了。」

    一千多萬？

    秦玖垂著睫毛，扯扯唇角。

    「一千多萬買一張廢紙，你們蘇家還真是人傻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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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絕對不能招惹的人

    女孩子聲音不高，清清冷冷的聲音卻清楚地響在眾人耳邊。

    父親重金買來，原本是準備自己收藏。

    這次是被逼無奈，才割肉一般拿來送給江老。

    被這位說成廢紙，還說蘇家人傻錢多，蘇瑩哪裡受得了？

    「你少胡說八道，毛筆你都不會拿，你還懂畫畫？這可是鄭板橋的真跡，價值連城的東西！」

    「誰說她不會畫畫？」人群後，響起江北的聲音，「她可是打賭贏過美術老師的。」

    聽出是江北的聲音，蘇瑩越發生起氣來。

    「會畫素描算什麼？」蘇瑩撇撇嘴，「這可是國畫，根本就不是一個範疇。」

    「秦玖，不許胡鬧！」葉川皓生怕得罪蘇家，伸手將秦玖拉到一邊，向蘇正陽賠個笑臉，「蘇總，不好意思，這孩子剛從山裡回來，不懂事，幾位別介意。」

    秦玖？

    聽到這個名字，江老爺子花白的眉，重重一跳。

    目光落在女孩子精緻的眉眼，老人家的眸子越發深沉幾分。

    「葉老，這位是？」

    「這是我的外孫女，丹青的女兒，秦玖。」

    「那她……在哪個學校讀書？」

    換上西裝的江北走過來，站到秦玖身後：「她和我一個班。」

    實驗高中高二9班……

    秦玖？！

    難道那位放出話來要保護的人，就是這個女孩？！

    江老爺子的目光，緩緩地將秦玖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一個年輕女孩，看不出有什麼出奇之處。

    難道是那位的女朋友？

    想到這種可能，江老爺子倒吸一口涼氣。

    葉家竟然和那位有關係，幸好他對葉廣白一向客氣，要不然江家只怕要倒大黴呀！

    壓住心頭的波濤洶湧，江老笑眯眯地注視著秦玖，語氣格外親切。

    「不愧是丹青的女兒，果然是國色天香，小玖啊，你為什麼說這畫是假的？」

    「這幅畫是鄭板橋晚年所做，一共有八根竹子，但是……」秦玖揚揚下巴，「這上面有九根。」

    「真是笑話！」蘇涵冷笑，「鄭板橋一生畫竹無數，每幅畫上竹子都不同，這種說法未免讓人笑掉大牙。」

    蘇媽媽撇撇嘴，「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真敢信口開河。」

    「丹青當年可是國畫高手，葉老，您這位外孫女……嘖嘖嘖！」蘇正陽嘖嘖嘴，「比您女兒可差遠了！」

    ……

    蘇家四口子你一句我一句地嘲諷。

    秦玖泰然不動，右手塞在衛衣口袋，左手蔥白細指在鍵盤上敲打幾下，抬起右手將螢幕轉向四人。

    「自己看。」

    螢幕上，顯示著一條新聞。

    標題：留白先生典藏大展帝都博物館正式開幕

    下面的配圖剛好就是這幅《竹石圖》，如秦玖所說。

    手機上的圖片只有八根竹子，比蘇家人所謂的真跡，少一根。

    除此之外，兩幅畫幾無二致。

    圖片下面，還有一行眾人都沒太注意的加重小字。

    「在此，特別感謝書畫大家留白先生，免費將其收藏的珍品提供給我館展出。」

    巧語千言，比不過事實打臉。

    蘇家四口齊齊僵在原地，張著嘴，瞪著眼，如被噎到的四隻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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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似乎是在少年人的心尖上撓了撓

    全場靜默。

    蘇家四隻鴨子的臉，瞬間沒了血色，比鴨子毛還慘白。

    買古董書畫打眼（古玩術語指買到假貨），收藏圈裡大多數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歷，不新鮮。

    如果是自己留著，就當是錢丟了，花錢買一個教訓。

    可是，在這麼多賓客面前，送出去的禮物是假的，這可就丟臉丟大了。

    尤其是，他們還是來求人的。

    江老爺子會認為他們是打眼，還是認為一家四口故意以贗品充真跡？

    「江老，您可千萬別生氣，是我眼拙，被人坑了。」一把將畫奪過來，用力扯碎，蘇正陽陪著笑哈著腰，「您可千萬別見怪，回頭我一定想辦法收一幅真跡給您。」

    葉廣白看著他將畫撕碎，暗暗搖頭。

    別人不懂，他卻是行家。

    這畫不是真跡，卻自有風骨。

    不說別的，光是鄭板橋的字，普通人都難以模仿其神韻。

    如果是贗品，肯定會儘量模仿，不會增減。

    這幅畫在原有的畫作上增加一隻竹子，畫作依舊通透，看不出半點突兀，這也非一般人所為。

    以葉廣白的經驗推測，這幅畫很有可能是哪位大師的致敬或者戲仿之作，就這麼撕碎，可惜了。

    江老爺子這會兒心裡正暗自慶倖。

    幸好這畫沒收，否則對方一張廢紙換他一個人情是小，以後若把畫拿出來被人看穿，那可就丟了大臉。

    「知道你們不是故意！」知道以蘇正陽的身份，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以次充好，肯定是自己眼拙上當，江老爺子大度一笑，「這古玩字畫圈子啊，水深，下回再買東西可一定要找一個懂行的。這次就當是花錢買教訓吧！」

    「您說的是！」

    蘇東陽看江老爺子表情還算溫和，沒有生氣，提著的心稍稍放鬆。

    「賓客都來得差不多了，爸，讓大家入座開席吧？」江雲楓笑著提議。

    「好，大家坐下聊。」江老爺子笑眯眯看向秦玖，「小玖，來，和江爺爺一起坐。」

    一句話，秦玖瞬間變成這整屋子客人裡最尊貴的一個。

    主桌上，除江家人之外，就是江城幾個大家族的長者。

    除了江家兩個孫子，秦玖是桌上唯一的小輩。

    葉老也被讓到主桌上，葉南星等人自然是沒有這個資格的，一家三日被安排到主桌一側的桌子，蘇家四口子也是一樣。

    在江北身側的空椅子上入座，秦玖抬手抹下頭上的衛衣帽子。

    江北側臉看過來的時候，她正抬起兩手，將長髮撩到身後。

    隨著手的動作，長髮揚起。

    懶洋洋的姿態，帥氣中，透著幾分說不出的風情。

    滑過髮絲的手指，似乎是在少年人的心尖上撓了撓。

    「我和葉老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江老爺子笑呵呵注視著秦玖，「小玖啊，以後在學校，你可要多多照顧他們兩兄弟。」

    能讓那位放話的人，就算不是女朋友，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交情。

    自家兩個孫子要是能夠交上這樣的朋友，將來不光是在江城，就算是帝都那種藏龍臥虎的地方，也能有所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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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馬屁拍在馬蹄上

    江家可是江城首富，首屈一指的人物。

    江家的孫子哪裡用得著別人照顧？

    一桌子都是江城各大家族的家長，誰會相信，這是江老爺子的真心話？

    就連葉廣白，也只把這話當成是對方客氣。

    反倒是秦玖，看看桌上的一對雙胞胎兄弟，輕輕點頭。

    「好。」

    「那咱們可就說定了，你可不能食言喲！」江老爺子捧過自己的酒杯，還不忘向自家孫子吩咐，「小南小北，你們都是同學，好好照顧小玖。來，大家幹一杯！」

    眾人一起舉杯，向他道賀，晚宴便正式開始。

    目光掃過秦玖捏著筷子的玉白手指，江北主動幫她夾過一隻蝦。

    「吃菜。」

    主人的做派。

    斜對面的桌子上，蘇瑩轉過臉來偷看江北，剛好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氣哼哼地轉過臉。

    秦玖注視著盤子裡帶皮的蝦，微微揚了揚眉。

    嗯。

    下回吃飯，應該把沈知非也帶上。

    另一邊桌子上，葉南星的視線更多的在江南身上停留。

    桌邊的少年，姿態優雅地吃著飯，不時地照顧著桌上其他的客人，連頭都沒有向她的方向歪一下。

    注意到秦玖杯子裡的果汁喝完，他主動幫她把杯子倒滿。

    葉南星看在眼裡，氣惱地將手中的菜撂到盤子裡。

    菜上的湯汁濺出來，弄髒裙衣。

    她嬌氣地皺眉：「媽，您看呀！」

    「怎麼這麼不小心？」周楠低聲埋怨她一句，帶著她到洗手間處理，想起秦玖的事情，她低聲詢問，「秦玖和江北在學校關係怎麼樣？」

    「好像挺好的，我看到他們二人單獨聊天。」

    「真是個小狐狸精。」周楠撇撇嘴，「去學校這麼幾天就把江家孫子迷住了。幸好，她沒在1班。你也要抓點緊，儘快把江南抓住。」

    想起江南幫秦玖倒果汁的事情，葉南星心下又是一陣嫉妒。

    處理好衣服，兩人一起回來，行到廊道拐角，剛好碰到蘇家姐妹。

    「蘇小姐。」周楠忙著和蘇涵打招呼，「剛剛的事情真是抱歉啊，秦玖那孩子，剛從山裡回來，說話辦事都不會，幾位可別往心裡去。」

    周楠兩口子一直指望著將玉石場賣給蘇家，賺一個好價格。

    自然，並不想與蘇家交惡。

    秦玖是葉廣白的外孫女，蘇家姐妹自然將她算成葉家人。

    剛剛被秦玖打臉，這會兒正在不爽，聽到耳中只覺得對方是嘲諷。

    周楠這一句，馬屁拍在馬蹄上。

    「葉夫人不用擔心，不過是區區一千萬，這麼點小錢，我們蘇家還真不在乎。」

    蘇涵揚揚下巴，帶著妹妹走進洗手間。

    「得意什麼？」葉南星撇撇嘴。

    「小聲點。」周楠拉拉她的胳膊，「別看他們現在趾高氣昂的，等你和江南湊成一對，還不是像狗一樣向你搖尾巴。」

    說到這裡，周楠突然有點擔心。

    「那個蘇瑩，不會喜歡江南吧？」

    「她喜歡江北。」

    「那就好。」

    周楠暗鬆口氣，要不然，自家閨女又多一個勁敵。

    聽母親提到蘇瑩，葉南星突然心生一計。

    拉住母親的胳膊，她故意揚起聲音。

    「媽，我爸之前說秦玖精神方面有病，是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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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心機

    蘇涵帶著蘇瑩走到廊道拐角，聽到葉南星這句，她一把拉住妹妹的胳膊。

    疑惑地轉過臉，蘇瑩張開要問，卻被蘇涵捂住嘴。

    「這還有能假，要不然你外公幹嗎把她送到道觀啊？你沒看她平常都不怎麼愛說話，你爸說叫什麼……什麼病來的……」周楠皺眉想了想，沒想起來，「反正就是心理有病，以後你離她遠點，省得她犯病傷著你。」

    葉南星側眸，掃一眼廊道拐角處，燈光投過來的人影。

    「我知道了，那咱們回去吧。」

    母女二人結伴離開，蘇涵收回捂在妹妹臉上的手掌。

    「怪不得我總覺得那個秦玖不對勁，原來有精神病啊！不行……」蘇瑩轉過身，「我得告訴江北一聲，讓他離那個神經病遠點。」

    「傻啊你？」蘇涵拉住她的胳膊，「就算是告訴也不能明說。」

    蘇瑩停下腳步：「那我悄悄把他叫來。」

    「我怎麼有你這個傻妹妹。」蘇涵抬手點在蘇瑩的腦門，「這種事，空口無憑，說了誰會信？要說，也得有證據才能說。」

    「這能有什麼證據啊？」蘇瑩不解地問。

    「哼！」蘇涵冷冷一哼，「你不用擔心江北，下周我就讓她滾出學校。」

    ……

    宴會廳裡的秦玖，並不知道這些，依舊在專心剝蝦。

    桌上的幾人，還在談論剛才的字畫。

    江老爺子的語氣，不無羨慕：「沒想到，這真跡竟然在留白的手裡。」

    「留白是誰啊？」一位客人好奇詢問。

    「當代書畫名家，字畫雙絕，池天野你們知道吧，留白就是池天野的師傅。」另一人答道。

    「不是師傅，」秦玖剝下最後一塊蝦皮，檢查著，「是師叔。」

    「咱們小玖果然是知道得不少，」江老爺子呵呵一笑，「我前幾天剛弄到一幅留白的荷花圖，你想不想看看？」

    秦玖剛將蝦塞到嘴裡，不便說話，旁邊幾人早已經開口。

    「江老，讓我們也開開眼。」

    「是啊，拿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

    江老一笑：「雲楓，去，把我放在恒濕箱的那幅畫拿來。」

    江雲楓起身離開，片刻回來，手裡捧著一卷字畫。

    見狀，四周眾人都是湊過來。

    江老爺子站起身，寶貝似地打開。

    「來，小玖……幫江爺爺看看，這個是真是假。」

    宣紙上，簡單幾筆，勾勒出兩朵荷花，五隻荷葉，兩尾金魚遊曳，透著靈動的生趣。

    有之前的前車之鑒，誰也沒敢隨便品評。

    秦玖坐在桌邊，自顧自剝著第二隻蝦，抬臉看了看，點頭。

    「真的。」

    馬屁精們瞬間上線。

    「江老可真是好眼力。」

    「是啊是啊，這畫畫得可真好。」

    怎麼好？

    不知道！

    吹就完事兒。

    葉廣白起身走過來，仔細看看，一臉讚歎。

    「不愧是名家，你們看這筆觸，信手拈來，隨性之至，自成一派，好……真是好！」

    秦玖垂著睫毛剝蝦，語氣隨意：「外公要是想要，我也幫你畫一幅。」

    從洗手間回來的蘇瑩擠進人群，聽到這句，撇撇嘴。

    「人家留白那是書法名家，你畫的……白送也得有人要啊？」

嗜酒態睡

078 沒有名字的狠角色

    「我們家小玖不是什麼名畫大家，但是……」葉廣白走過來，手掌扶住女孩子纖細的肩膀，目光慈愛地注視她的小臉，「只要是我們小玖畫的，外公就最喜歡！」

    江老爺子笑著附和：「這話說的好，這名氣不名氣的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一番心意，要是小玖會畫畫，我肯定也喜歡。」

    馬屁精們再次上線。

    「是啊，江老說的對。」

    「江老說的極是，外人畫得再好，也比不上孩子的一片心意。」

    ……

    江老笑呵呵點頭，一對眸子淡淡掠過蘇瑩的臉。

    這孩子，不僅長相差，腦子也不好使。

    幸好，自家孫子不喜歡。

    視線落在手中的畫，江老的語氣裡染上幾分無奈。

    「這留白啊，才華橫溢，就是性格古怪，他的字畫那可是千金難求。這畫我是好不容易才弄到，什麼時候能拿到一副他的字，我就心滿意足嘍！」

    蘇正陽聽到耳中，心中一動。

    鄭板橋那是死人，畫不好找。

    這個留白既然是當代書畫家，那就好辦。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是個活人？

    只要肯花錢，肯定能買得到。

    一直聯繫不到深藏，鳳凰郡別墅專案每況愈下。

    照這樣下去，他的蘇氏都要扛不住。

    為了找到深藏，蘇正陽此刻自然是捨不得放過任何機會。

    「江老既然喜歡留白的字，不如……我幫您弄一幅。」

    江老一喜：「你有門路？

    之前因為假畫的事情丟了臉，現在蘇正陽為了挽回面子，打腫臉也得充胖子。

    不就是錢？！

    只要捨得砸，還怕他留白不乖乖寫？

    「您說吧，想要什麼字，我保證給您弄到。」

    聽對方信誓旦旦，江老爺子也是信以為真。

    「那就……寫個‘難得糊塗’吧，我想掛在書房裡。」

    「沒問題，一周之內，我肯定給您弄來。」

    一周？

    秦玖用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

    嗯。

    我看看你怎麼弄。

    「蘇總，您可真是有門路，佩服佩服。」

    「恭喜江老，得償夙願。」

    ……

    馬屁精們兢兢業業地再次上崗。

    「乾脆這樣吧……」蘇正陽一心想找回面子，拍拍胸口，「一周之後，我做東，咱們臨江仙酒樓，賞字喝酒，諸位可都得來啊！」

    於是，飯局就這麼定下。

    眾人又吃喝一陣，九點多鐘，紛紛起身告辭。

    江老爺子親自將秦玖等人送到門口，回來時還不忘向兩個孫子提醒。

    「以後在學校，你們要好好關照秦玖，千萬不許招惹她。」向兩個孫子揮揮手，示意二人退下，江老爺子帶著兒子江雲楓走進書房，「最近江城來了一條過江龍，你要多加小心，遇到來歷不名的陌生人，不要隨意招惹。」

    江雲楓怔了怔：「您說的是深藏？」

    做為江城的大佬，江家當然也是手眼通天，深藏發微博的事情，江家父子當然也是知道的。

    江老搖頭：「不止是他，還有一個。」

    江雲楓問：「叫什麼，長什麼樣子？」

    江老爺子白一眼兒子，「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玄學大師深藏，神龍見首不見尾，至少還有跡可循。

    至於另一位，連個名字都沒有，就連江老爺子也只是知道，大家都稱呼他——

    會長！

嗜酒態睡

079 「乖乖女」AND「愛哭鬼」

    週一的學校，又恢復往常的喧鬧。

    秦玖走進校門的時候，不少學生都是好奇地轉過臉。

    自從拿下年級第一，在操場上讓美術班班主任公開道歉之後，她已經成為學校倍受關注的人物之一。

    葉南星故意與她拉開一些距離，秦玖依舊保持著自己的速度，目不斜視地上樓走進高二（9）班教室。

    坐在陳旭旁邊的衛萊，一手撐著桌子打哈欠。

    看到走進來的秦玖，認出她就是在醫院幫過自己的「乖乖女」。

    衛萊昏昏欲睡的杏眼，猛地瞪大。

    「你是那個……」不等秦玖回答，她已經從椅子上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認出她就是醫院那個「愛哭鬼」，秦玖停下腳步。

    衛萊掃一眼自己空蕩蕩的桌子，抄起筆袋掂了掂，嫌棄地扔在一邊。

    注意到陳旭正用來查單詞的中英雙語詞典，她順手奪過來，手指捏著書脊，像拎板磚一樣拎在手裡。

    被搶走詞典的陳旭皺眉轉過臉，「衛萊，你拿我詞典幹嗎？」

    「放心，等我砸完人就還你。」衛萊拎著詞典轉過身，痞裡痞氣地向秦玖揚揚下巴，「說，幾班的？」

    秦玖：「9班。」

    斜對面，江北正趴在桌子上寫字貼。

    大手握著鋼筆，一筆一畫寫得認真。

    聽到秦玖的聲音，他挺直後背，抬臉看過來。

    看到衛萊抓著一本雙語詞典攔住秦玖，少年皺眉將鋼筆摔在字貼上，從椅子上站起身。

    「衛萊，你成心找茬是不是？」

    季然和猴子他們幾個，正被江北逼著背單詞，一個個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看二人起衝突，紛紛甩下英語書，從椅子上站起身。

    季然第一個開口：「衛萊，別以為你練過散打，哥幾個就怕你。」

    猴子也不甘示弱：「就是，有種單……」

    衛萊轉過臉，眉尖挑起。

    猴子到嘴邊的「挑」字又咽回去。

    「單……單獨和我說話！」

    衛萊沒有理會二人，視線掃過猴子，落在江北臉上，杏眼眯起。

    看來，欺負人的就是他了！

    抓著雙語詞典的右手抬起來，衛萊面無懼色地將詞典指住江北的臉：「江北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們江家人能無法無天。」

    「我也告訴你。」江北不以為然地上前一步，「別以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下手。」

    實驗高中，男有江北，女有衛萊，並稱為學校雙霸。

    平日裡，這兩位霸主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今天衛萊剛回來上學就和江北起突，這樣的熱鬧大家自然都想湊湊。

    玩遊戲的也不玩兒的，聊天的也不聊了……

    一個個或坐或站地轉過臉圍觀。

    正在聽英語聽力的蘇瑩轉過身，見衛萊與江北對恃，蘇瑩站起身，擺出英語課代表的官威：「衛萊，這是晨讀時間，你別影響其他同學！」

    「少拿你英語課代表的身份壓我，姑奶奶不吃那套。」衛萊用鼻孔「看了」蘇瑩一眼，「一個收作業的得瑟什麼呀，哪涼快哪呆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