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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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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竹子吃熊貓 -【天才勇者殘廢以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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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0 00:40: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不安的情緒

  這是我的第一反應,並非是懷疑什麼,我沒有任何嫉恨的心裡,反倒想著需不需要給他倆時間。我避過曼舞的人群,拿過一杯酒坐在先前科林坐過的位置,不知不覺我就把這杯酒喝光了。

  「怎麼一個人。」

  突然,我聽到伊芙琳的聲音,我驚愣地抬起頭,她已經順好裙擺在我身旁坐下,她今天化了有些豔麗的濃妝,因為是比較誇張的化裝舞會,口紅是紫色的,臉頰上還貼了骷髏頭。她笑著解釋說自己的形象來自於一個漫畫,有些搞怪的。

  我將空酒杯放在一旁,還是緩不過神,「你怎麼在這?」

  伊芙琳:「我不在這,應該在哪裡?」

  「可是我沒見著科林,我以為你和他去單獨聊天了。」

  伊芙琳也吃驚了,隨即反應過來,「所以你才一個人在這裡等著?哈哈,也太老實了哦。」

  我為自己無端的猜測感到歉疚,低聲道了歉,她卻並不在意,只說道,「我剛剛去和經常買花的太太打招呼了,喏,就在那裡,沒有見著艾德里安哦。」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聊天的地方正好被修剪的花壇給擋住,難怪我沒見著她。說的也是,如果伊芙琳不見了,醫生一定會去找的。

  仔細一想,最近一次這樣與伊芙琳聊天都還是去年了,當時她被魔獸傷到,也是這樣才有機會認識醫生。

  「怎麼樣,你與艾德里安還好嗎?」她笑容明朗地問我,與剛離婚那時完全不一樣了。

  我感到有些欣慰,點點頭:「很好的,他已經在積極地適應現在的生活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伊芙琳,科林以前是什麼樣的呢。」

  「他啊,我說了你不要多想哦,不過是我比較瞭解過去的他罷了。有時候就很孩子氣,也很會吃醋,生氣的時候常常不好好說話,但笑起來的時候比誰都燦爛,溫柔還努力,是個特別善良的人。」

  我點點頭,「看來他真的會吃醋。」

  伊芙琳:「很會的!你會感到困擾嗎?」

  我傻笑:「就還挺高興的。」

  伊芙琳露出一絲敬佩的神色,「阿蘭,真厲害。」

  與伊芙琳聊得很愉快,不過過了一會兒我還是放心不下科林,所以便與她道別,說要去找找對方。伊芙琳笑著將我引薦給了醫生,有些遺憾的是沒有介紹給科林,不過她說以後結婚會邀請我們的。

  我先是驚訝,然後笑著說一定會去的。

  隨後我走遍了整個庭院,都沒見到科林,我抬頭望向主屋的方向,他可能是回屋子了。

  對比起燈火璀璨的院子,主屋顯得空曠寂寥。我提著裙擺過去了,三樓的臥室沒有開燈,我徑直去到臥室居然撲空,他不在這裡。

  平時不是最愛在這發呆看著梔子花嗎,能去哪裡了?

  我緩步走下樓梯,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的工作間門縫下透出一絲光亮,心口一跳,我提起裙角快步走去,然後擰開了門把。懷著一絲期待,我看到了坐在軟凳上望著縫紉機的少年。

  他背對著門口,我看不清他的臉,卻覺得他是在走神。

  輕輕地將門給關上,我走過去摀住了他的眼睛,小聲說道:「是誰在這裡偷懶呢?」

  他的手覆蓋上我的手背,還是冰涼的,他平常總是手心發涼,要捂一陣才會有熱意。

  「阿蘭。」

  「嗯,我在。」

  他含糊地壓低了聲音,帶著顫意,又叫了幾次我的名字,好像這是某種咒語,能夠讓他心平氣和下來。我從後面擁著他,一遍遍地回應著,直到他停下這種反復的行為。

  「對不起,我還不能夠做到像對待平常人那樣對她。」

  「沒關係,她是你的摯愛,你不需要對我抱有歉意,我尊重你的一切情緒。」

  我的話似乎沒能安慰到他,科林顯得很介意,他被自己的情緒困擾。我揭開他的面具,順過他柔軟的金髮,吻了吻他的額頭,輕聲說著寬慰他的話,只希望這繾綣的柔情能夠撫平他動蕩不安的心。

  「科林,和我跳舞吧?」

  對於我的突然邀約,他似乎感到了迷惑,但這樣總比一直陷在低迷自我厭惡的情緒裡要好。我繞到他身前,拉起他的右手帶他起身,然後把工作間的雜物堆積到了一旁。

  「或許關了燈會更有氣氛哦!」

  我嘻嘻笑著將燈也給熄滅了,房間裡瞬間被黑暗覆蓋,眼睛在稍微能借著窗外的光視物後,我勉強辨認出了科林的輪廓,朝著他的位置摸索過去,我聽到他輕嘆的氣音。

  原來在黑暗中,他比我的視力要好很多,輕巧地就將我給拉入了懷裡。我抱著他,真的像是直立行走的熊在強迫柔弱人類與之共舞,但是我好激動啊,我和科林跳舞了。不需要在燈光下,不需要有鮮花掌聲,只要有他就足夠了。

  難以抑制的感到高興,我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梔子香,感覺自己要融化在他的懷裡。

  工作間空出來的場地並不大,怪我平時堆積了太多的布匹雜物了,還有很多模特人台佔據了空地,並且為了耍浪漫還關了燈。這使得翩躚的舞蹈捉襟見肘,只能盡量閃躲,太考驗我的舞步。

  好幾次我要撞上物體時,都被科林給摟了回來,沒有一次磕碰到。在一個旋轉後,他將我抵在了靠窗的牆面,外面的光揮灑在他冷峻糾結的面容上,我看到了在他眸中湧動的情緒。

  他將窗簾拉上了,隔絕了投進的微茫。

  「你喝酒了。」

  下巴被他摩挲著輕緩挑起,我順著這力道仰頭望著他,「一杯,只有一杯,難道很難聞?」

  我都想摀住自己的嘴巴了,卻聽到他說。

  「沒有,我想試試。」

  嗯?試什麼呢?還未出口的疑問被他落下的唇給堵住,濃烈的花香侵入鼻腔,下意識張嘴的我被他的舌尖探進,從淺啄的輕吻變成了帶有強烈佔有意願的深吻。承接著他的氣息,我竟是雙腿有些站不穩,我以前就是這樣氣勢磅礡地將他吻到不能呼吸嗎?

  有種被他連本帶利討要回去的意思,這個親吻綿長而凶狠,我的胸口跳動不已,只有在循著他輾轉的空隙時才能得以喘息上,呼入新鮮空氣。

  後背抵著的牆壁給了我一些支撐,否則我可能會受不住地往後倒,腰間橫過他的手臂,忽的,科林將我給單臂抱起。他力氣真的好大,我可不算什麼小巧的女人。壓下喉嚨裡的驚呼,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將我抱上了工作台。

  少年的身體變得很熱,我的皮膚也燒灼著,身體猶如埋下了火種。身下的工作台光滑而冰冷,黑暗中我無法看清他的神色,眼前的人卻再一次急切地熱吻了上來。我的手攀附上他的脖頸,覺得身體漂浮在湍急的河流中,需要抱著他才能穩固住。

  唇瓣順著我的臉頰落下,皮膚感受到他噴灑的熱氣,我腦子亂成一鍋粥,還是能冒泡的那種。

  雖然很高興能感受到他對我的在意,這種有些笨拙的方式讓他像個小孩子,迫切地想要表達自己的情緒,卻沒有選對方式。

  可能是我以往對他的需求讓他認為,只要身體上的接觸就能夠安撫我。這就像我曾經認為的那樣,他懷疑我的愛,那麼我就吻得他無法質疑。

  原來在不知不覺地相處中,我倆都沾染了一些對方的思維與習慣。我只是覺得他現在需要的不是身體上的慰藉,而是一個撫慰與擁抱。

  「科林我不會走的,停下來吧。」

  身上的人彷彿被按住的琴弦,曖昧的氛圍被打破,他緩緩彎下腰,將頭埋在了我的懷中,輕輕發著抖,卻又緊緊抱著我。

  我將臉貼在他的頭頂,雙手攬住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地順撫著。

  「我會做到的,阿蘭,你要相信我。我會徹底放下她,求求你,不要放棄我。」

  為什麼會用這樣低聲下氣的語氣,我並不想看到你如此乞求我的諒解與寬容。我的愛是對你沒有任何企圖的,不要這樣逼迫自己,我的愛人。

  將他垂落的髮絲挽到耳後,我又繼續擁著科林,將他的脆弱全部納入懷抱中。

  「阿蘭,你不需要我的親熱了嗎?你已經不願意接納我的身體了嗎?」

  科林在我的懷中恍惚地問著,雖然被壓在他體內的魔氣沒有動靜,但看他這樣失神驚慌的樣子,我還是很難受。

  他還不能徹底忘記伊芙琳,也無法將她當做普通朋友來對待,他同樣也覺得對不住我,他受到了自己的譴責與唾棄。他害怕不再被我需要,他甚至想用我一度渴求的親熱來挽留住我。

  這樣煎熬又卑微,還傻得可愛。

  我已經感受到自己對科林的重要性了,我真的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我需要你,我一直渴望你,但不用著急好不好?科林,我們慢慢來,我們還有一生的時間。」

  「我愛你,愛你的一切,我也想擁有你。不一定是今晚,也許是以後某一天,我們能坦誠地擁有彼此,在你不是因為不安、害怕、恐懼的時候,在你充滿愛意的時候。」

  「別害怕,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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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0 00:41: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不准討厭我

  喬伊今天回王都,我還挺捨不得的,有他在城堡的時候,這裡熱鬧了好多,就連科林都更加活潑了,大概是被氣的。

  這一個月我覺得很高興。

  和我有些不捨的情緒相反,科林居然帶上了笑容,我們一路將人給送到了鎮口,因為之前在王都也還是多少被照顧了,希里亞也有來送行。

  「我會想念你的,阿蘭。」

  張開懷抱朝我撲過來,這一次科林沒有阻止,但我看到他咬緊牙關時面皮的抽動,應該是在控制情緒吧。

  我也象徵性地拍拍喬伊的背,笑著說:「歡迎下次再來,若是想吃這邊的特產了,你用通訊器聯絡我,給你寄過去。」

  「你實在是太好了~某些人真是不識趣呢。」控制音量,剛好能讓在場的人都聽到,喬伊笑意深深。

  對於這場面無法忍耐的希里亞已經不爽地出聲了,「姐夫,你看看他,不過他說得也不是沒道理。」

  科林:「……」

  「以後有機會來王都玩耍呀,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們的。要是科林不來的話,你一個人來也好~」

  留下這句邀請的話,喬伊登上了豪華的馬車,還從車窗裡探出頭來與我們揮手拋媚眼。

  科林哼了聲,一直目送那隊伍消失,他才轉過來瞧我,卻是放低了姿態,語氣猶豫地問,「你要去王都嗎,想去參觀也行,我會陪你去的。」

  一旁的希里亞:「哇哦,姐夫忽然很貼心。」

  我笑了笑,牽起他的右手,「暫時不想去,和你在一起,哪裡都可以。」

  科林沒有出聲,只是回握住了我的手,看不見他小動作的希里亞自然不知道他無聲的回應,有些埋怨地說:「姐夫,你真的有些冷酷。」

  科林:「你是不是作業太少了。」

  希里亞:「……」

  我將自己與科林交握的手舉起來,炫耀道:「要多注意細節,看到沒有,姐夫的愛在這裡。」

  希里亞捧場地驚呼:「哦哦哦,原來是這樣,是我莽撞了,姐夫還是很溫柔的。」

  科林:「……」

  被我高調炫耀的行為弄得有些無語,科林面頰上閃過一絲窘迫,但還是握著我的手沒有鬆開。

  因為他漸漸地不排斥出門了,所以趁著今天天氣好,還在鎮上逛了一下。而鎮上的人看到現身的勇者都是滿滿的驚訝,隨即回饋的是善意關切的問候,甚至還有送小禮物的,科林有些不適應這份熱情。

  「你看,其實大家都很喜歡你的。」我在他耳旁悄悄說,感到很是愉快。

  科林平淡道:「他們的好惡與我無關。」

  我故意問:「那我的呢?」

  科林:「你不准討厭我。」

  「遵命,我的勇者大人。」說完,我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耳垂。

  科林身軀一震,壓著眸光看我,那眼神像是在警告我不要在外面這樣不知羞恥。可最終,他的目光軟化了下來,含著輕淺的光芒,竟是有些怨懟,好像在無聲地控訴我不該在街上這樣大膽。

  我忍不住三兩步跑上前去和希里亞手挽手,免得再遲一步就克制不住想要深深地去擁吻他。看著像是在大街上強吻勇者一樣,這不太好。

  今天的晚飯是在蒙多家裡吃的,還買了玩具給波特,小侄子現在可喜歡科林了,總吵著要聽打大魔王的故事,賴在人家的大腿上不下來。

  我還挺羨慕的,要知道,我都沒有坐過科林的大腿呢。

  收回暗自羨慕的目光,媽媽剛好坐在了我身旁,她瞧了我好一會兒,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才笑著將我臉邊的髮,輕輕順到了耳後。

  「頭髮很長了呢。」

  「是的,我有好好的護理哦,摸起來應該還挺舒服的吧?」我像是徵求意見一樣看著媽媽,主要是我覺得科林應該喜歡長頭髮吧,伊芙琳就是有著一頭海洋般的長捲髮,特別漂亮。

  我知道自己是無法模仿伊芙琳的,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科林也不會喜歡我模仿她。只是一些小小的心思,還是讓我保留了那麼些許的相似。

  「是的,我女兒越來越好看了,嫁給勇者以後就總是生機勃勃的,像個小鬥士。」

  「哈哈,我以前也很積極呀。」

  晚飯吃過後,馬車來接我和科林,希里亞約著我明天一起去山裡找藥材,我也答應了。科林本想陪著我一塊去,但因為爸爸邀約他去釣魚,這可是增加感情的好時候,怎麼能讓他錯過,所以我強烈建議他去陪爸爸釣魚,要知道自從爸爸不下海捕魚後,除了帶著波特,就是到處喝酒晃蕩。

  馬車上,科林顯得悶悶的,我挨著他肩膀,笑著說:「爸爸釣魚不會多久的,他沒什麼耐心哦,一個上午足夠了。」

  科林:「你為什麼不要我陪著。」

  我:「我和希里亞一塊去,你去的話,她多少會放不開呀。」

  科林:「你是我妻子,她也該脫離姐姐的照顧了。」

  「哦哦~這是連妹妹的醋都吃了嗎,越來越厲嗚……」

  話沒有說完,我被他按著後腦勺吻住了,只顧著去逗他,卻忽略了少年眼裡醞釀起的情緒。腦袋枕著他的手掌磕到了馬車車廂上,微微顛簸的路途讓我有些心悸,怕自己坐不穩連著他一塊摔倒。

  我被吻得節節敗退,好像是從舞會那晚開始,他掌握了主導權一樣,用著讓人憐惜的姿態卻又自然而然地將人給攪亂。

  他害怕我離開,甚至會不自覺地讓自己的態度變得低聲下氣,沒有了以往那種夾雜著冰與火的暴躁冷酷氣息。

  我有時候都不知道是該疼愛他,還是多小心。

  該說不愧是勇者嗎,發威的時候還是很可怖的。

  馬車裡的吻讓我臉紅心跳血液都加速亂竄,這種心情一直保持到了與他同床。

  他卻心安理得地睡了,故意的嗎?一定是故意的吧。黑暗中,我有些痴迷地注視他的睡顏,最終嘆了口氣,朝著他的方向又挪了兩下,將自己塞進他的懷裡。

  我說過的,你都不用勾勾手,我也會靠近的哦。

  早上我聽到了浴室傳來的水聲,迷濛地睜開眼,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側,果然沒人了。

  我揉著頭髮坐起身,昨晚不是洗過澡了嗎,一大早又去洗了。這麼想著,我習慣性地爬起床,將他的衣服備好,然後這才換了睡衣去廚房做早餐。

  翻弄著燻肉和煎蛋,我打了個哈欠,還要給科林和爸爸準備釣魚時吃的點心,然後自己需要九點出門和希里亞去山裡找藥材,感覺今天會很充實呢。

  剛將鍋裡的卷餅攤開,清新的梔子花混合著沐浴露的氣味從身後包圍過來,濕漉漉的水汽熨帖著我後背的衣服,好像我的心口也被浸濕了。

  「科、科林……」我有些結巴地出聲。

  背後的人沒有動,只是像個罩子一樣將我給籠罩,我不禁心跳紊亂,呼吸都變得急促。

  「別動,圍裙的帶子鬆了。」

  他這樣說了一句,我就不敢動了,鍋子裡噗嗤地響著,熱氣也不斷往上冒出,但我整個人的注意力都在身後了。我微微扭頭看過去,腰後鬆開的帶子被他的右手握著,獨臂打結還是太為難他了吧。

  我有些心疼地想,卻見科林屈膝彎腰,竟是腦袋湊了過去,用牙叼住了另一條帶子,然後配合著右手,將結給繫好了。

  好厲害。

  所以只是給我繫一下圍裙來的嗎?到底是我太貪心,還是他在學著我的樣子逗我?

  早餐的時候我在努力地觀察他,無懈可擊的模樣,似乎對於出去陪爸爸釣魚也沒什麼抱怨的情緒了。

  對上我的目光,他說道:「我會安排巡邏兵和你們一塊去山裡,還是說,你不需要?」

  「要!我要的,你給的都要。」

  「笨蛋。」

  他笑著輕輕罵了一聲,我卻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毛茸茸的綿羊群裡,感到柔軟又舒適。

  我怕不是真的哪裡有點問題哦。

  出門的時候我朝著科林揮手,說自己一定會找好多藥材回來,還特意背了背簍和鐮刀鋤頭。

  他不在意我能找到多少東西,只叮囑著注意安全,畢竟山裡不比鎮上。

  我信心滿滿,想著還有巡邏兵,所以我與希里亞去往了遠一點的山峰,那裡去的人少些,所以留存的好藥材會更多。回報越多的事情,自然風險也是隨之增加的,我很清楚這樣的事。

  已經盡量小心不去山裡更深處,卻還是因為驚動了叢林裡的大毒蜂而被蟄了。巡邏兵立即用衣服罩住護著希里亞的我,將我們往有水源的地方帶,由於蜂巢就在這,毒蜂數量太多,根本不能做到正面對抗,又不是像科林那種一劍劈過去如狂風過境的等級,我們狼狽地撤退出一定的範圍,慌不擇路的逃脫過程中,我過長的頭髮還被枝椏纏住。

  巡邏兵又慌又亂的給我去解糾纏的髮絲,雖然這頭髮留著是討科林歡心的,但這種情況下根本就沒得猶豫。我拿過士兵腰間的劍割斷了頭髮,繼續拉著希里亞快跑。

  半個多小時的逃命,終於甩開了那一大群毒蜂,巡邏兵心驚膽戰地看著我這一身傷痕。

  「夫人,我們先去醫院吧。您和希里亞小姐都被毒蜂蟄到了,要盡快處理,鋸齒蜂的毒性還是很強的。」帶頭的巡邏士兵顫顫巍巍地說,滿臉擔憂。

  希里亞的體質沒有我強悍,她開始身體發燙,意識模糊,其中一個士兵只得背起她。我連忙點頭,「大家都有受傷,先去醫院處理,科林那邊我會說的。」

  雖然是這樣安撫了大家,但其實我心裡也沒底,可能一頓罵是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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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0 00:41: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太癢了

  我的病房就和兩年前一樣是待遇很好的單間,妹妹希里亞就在我的隔壁,我和她都脫離了危險,外傷倒沒多少,很好治療,麻煩的是毒素,需要住院一週來徹底清除。

  我本想去看看隔壁的希里亞,但被護士給攔了回來,並且安慰我大家都沒事,那些巡邏兵也有抵抗力,只有我的是比較嚴重的。

  於是我老實了,護士看著我參差不齊的頭髮,征詢地問:「需要為夫人找理髮師過來打理一下嗎?」

  「可以嗎?」我有些驚訝。

  「當然可以。」

  她眨眨眼,隨後出去了,等到再來的時候帶來一位理髮師,就這樣簡單地把我的頭髮給修理成了齊耳的短髮。

  拿著鏡子的理髮師讓我看看,還需不需要再剪剪,我覺得很可以了,於是道了謝,從掛好的外衣袋子裡掏了錢付給對方。

  整個過程都很快,我感到有些睡意了,也有可能是太累又或者是藥效的關係,總是很倦怠。護士還在耳邊說著注意事項,看我這樣強撐著精神聽醫囑,護士笑了笑,小聲道:「我寫在這裡吧,等你醒了記得看一看哦。」

  有些遲鈍地點點頭,視野裡模糊地看到護士離去並帶上了房門,我眼睛一閉就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不太踏實,被蟄到的後背和脖子雖然擦了藥,打了針,還是覺得刺痛瘙癢。睡得迷迷糊糊地就想伸手去抓,越來越覺得口乾舌燥,偏偏還覺得有什麼禁錮住了手。

  夢裡都覺得自己被石頭給壓住了手掌,怎麼也扯不出來,最終我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坐在床邊用一隻手鉗住我兩隻手的科林。

  腦子發蒙,渾濁的意識一點點的清醒,這一刻甚至忘記了皮膚傷口上的癢意。

  「科林?」開口時,嗓子是沙啞含糊的,這種連貫不順暢的聲音讓他愣了愣,然後鬆開我的手起身。

  我呆呆地看著他去倒水,直到將杯子餵到了我的嘴邊。我沒有第一時間去喝,而是認真地觀察他的神色,很冷靜的樣子,並沒有生氣的徵兆。提著的心稍微放鬆了些,我就著杯口將溫熱的水給一點點喝下,黏合的嗓子被水潤澤,彷彿恢復了些。

  「休息還是坐一會?」科林將水杯放下,望著我輕聲問。

  這反應和平常太不一樣了,我莫名地想要探究,有些著急地伸手勾住他的手腕,我問道:「你怎麼不罵我?」

  按照他以往的風格,一定會先教育我一頓的。他如果反常了,我會有點擔心。

  科林的神色沉了下來,卻不是生氣的前兆,他只將我小心地摟抱住,身上的花香綜合掉了鼻子裡一直聞到的獨屬於醫院的單調氣味。我眷戀地吸了一下,將額頭抵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有些不規律的心跳。

  「還能罵你什麼,我只覺得害怕。」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不該去往那麼遠的山林。」

  他不再說話,而是這樣擁著我許久,久到我慢慢地想起自己現在的形象應該不是很入眼。我雙手推到他胸口,察覺到我的抵觸,他鬆開了懷抱,低頭不解地看我。

  為了迴避他的目光,我用雙手徒勞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呃,我現在應該挺醜的,還有我頭髮也剪短了。」

  「……比起容貌,你應該多在意一下你的傷勢。」

  似乎對於我的側重點感到了無語,他拉開我的一隻手,我還倔強地不肯放鬆,他略微一使勁,我遮擋臉部的左手就被他壓下來了。可我還有一隻右手,此刻正在抵擋不住皮膚上傳來的瘙癢感覺,隔著病號服,輕輕抓撓著傷口周圍。

  注意到我的小動作,科林板著臉說道:「把你的右手伸過來。」

  「可是,真的很癢。」這麼說著,我還小弧度地撓了兩下。

  「我看了這張留下的紙條,塗了藥以後會引發傷口癒合的麻癢感,不能碰水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避免留疤更不能去抓癢。」

  紙條應該是之前的護士留下的,看來科林來了挺久了,至少在我睡著的時候就過來了。

  趁著他分心的時候,我又抓了兩下,科林明顯地皺起了眉頭,我繪聲繪色地描述:「真的很癢,就像十幾隻蚊子叮咬那樣。」

  「你想留疤嗎。」

  我搖頭,但還是忍不住,「一說到癢,更加不能忽視了。」

  「再撓我生氣了。」

  抓撓的動作因為他的話語而有了停頓,這種對抗心態讓我克制住了,但越是壓抑忽視,反彈得就越厲害,如果科林不在這裡,我一定會撩開衣服狠狠地在傷口附近抓幾下,直到止住這股癢意。

  趁著我僵硬的幾秒,他將我的右手從脖子上按下去,這下我的兩隻手被他合起來摁住在被子上。但剛剛被撓過的皮膚開始湧出不適的瘙癢感,我難耐地試著掙脫了一下,動不了。

  「你可以讓醫生給我再開點止癢的藥嗎。」我努力地忽略這種感覺,專注地盯著他的臉。

  「止癢的藥膏會降低解毒劑的效用。」

  「一點點!就指甲蓋這麼多。」

  「阿蘭,忍一忍吧。」

  他放低了語氣,像是在懇求,我被柔軟的話語撫慰,好像精神勝利法一樣真的短暫戰勝了那股皮膚上的不適。我開始努力地運轉大腦去思考別的事情,決不能讓科林失望。

  怎樣才能讓我徹底地忽略皮膚上的癢?

  坐在床畔的科林用右手壓著我兩隻手掌,我嘗試著傾身靠近,他不解我的意圖,但也很照顧我地坐近了些。一旦他拉近了距離,我便氣勢洶洶地咬住了他的嘴巴,被我的突襲給弄得身體僵住,但他很快回應了。

  我本意只是借助親吻來壓一壓那股瘋狂的癢感,他好似知道了我的想法,回應我的吻很溫和,幾乎是任由我在他面前放肆。含著他的唇瓣,將舌尖推進去,不知道是我迫切地尋求幫助,還是借著這股癢來欺負他。

  胸膛開始不平穩地起伏,新鮮的空氣進入鼻腔又被交換,他有些冰涼的唇被我咬得發燙。

  也不知道現在是更熱還是更癢。

  我不該將他當做我的止癢藥的,奇怪的感覺反而加重了。

  終於,我氣喘籲籲地從他的唇上離開,尷尬地發現他的嘴巴居然被我輾轉的吮吸啃咬弄得微微紅腫。好像被揉下枝頭的花瓣,經由雨水的拍打,散發著零星的誘惑。

  還想欺負他。

  相比起我的進攻狀態,他顯得和以往不同,此刻是包容的。以前明明是他比較敏感,而我是接納的那一個。

  科林問,「還要嗎?」

  我覺得他在逗我,可是他表情又是那樣的認真,彷彿只是想要幫助我而已,一切都是我自己心思不對。

  我誠實地說道:「還想要。」

  對於我這無恥的答案,他並不感到驚訝,這種回答才符合我一貫的不掩飾與對他的渴求。

  噙著一抹笑意,科林順勢在我脖子上淺吻一下,「剩下的,養好傷我們慢慢來,所以你不能再撓了。」

  「……」

  我忽然感到極度的羞澀,臉上火辣辣地發燙,這種感覺已經抵過了癢!他好像在用我以前順撫他的方式來安慰我,不顧傷勢的麻癢不適,我拉起被子躲起來了,好似這樣就能隔絕他略帶調侃的聲音,我一顆心狂跳不已。

  「你想悶壞自己嗎。」

  「科林你一定是故意的。」

  「誰知道呢。」

  「那,我養好傷了,真的可以……」剩下的話我自己都有點說不下去,可又期待地將被子拉開一點,偷偷地瞄他。

  視線對上,也不知道是他害羞更多,還是我的羞澀更多,總之撞上目光的這幾秒,他的目光也有些閃躲。

  原來他也不是遊刃有餘的,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對比起最初,還是進步很大了。

  氣氛有些微妙,我這才想起找話題來打破一下,就算我躺在被子裡,他也讓我把雙手放出來,免得背著他抓癢。

  我擺出雙手,問道:「爸爸他們呢?」

  「在你睡著時都來過,你住院這幾天由我來照看。」

  「你?」

  可能我的驚訝過於明顯,科林當即不悅地說,「不用將我想得那樣脆弱,我能顧好自己,也可以照顧你。」

  他果然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我傻笑一下,高興地說:「那住院的時候就能天天看到你了,嘿嘿。」

  時隔兩年再次住院,但這一次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科林會寸步不離地守著我,這種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希里亞比我早出院,她還來看望我,對著科林道歉,說科林看她的眼神好凶,彷彿要用口袋裡的折疊枴杖敲她頭。以後都不敢讓我陪同去找藥材了。

  我笑著揉希里亞的腦袋,覺得她想太多,但我的確沒有想到的是,伊芙琳如今的伴侶會來看我。

  這家醫院正是那位醫生所任職的,當他本著我和伊芙琳是友人的情誼帶著水果籃來探望時,科林也正好在病房中。

  上一次的舞會,他倆並沒有打照面,病房裡的突然見面是第一次。

  我為什麼,忽然有些緊張,明明是和我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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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0 00:41: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你很輕

  站在病房門口的醫生拿著鮮花和水果籃,他禮貌而溫和,說話的聲音不急不躁,給人以良好教養的感覺。之前伊芙琳在舞會上帶我認識他時,我就覺得這位醫生是個品行很好的人。

  當科林與他不能避免地見到時,兩個人都有些愕然,但很快就調整了情緒。顯然,對於以往發生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醫生率先展露出淺淡柔和的笑意,沒有徵得同意,他並沒有跨進病房,而是好脾氣地待在門口。

  科林面色如常,他在這一刻將情緒控制地非常好,甚至起身招呼醫生進來。

  看著兩人面容和煦地握手,我藏在被子裡的手都揪緊了。現在想想,科林一直都處於人際關係最復雜的中心圈,以往面對伊芙琳和我,現在還要加一個醫生。

  「勇者大人下午好,謝謝你上一次化裝舞會的邀請。」

  「請坐,我知道你,不需要介紹。」

  「是嗎,好榮幸,能被勇者大人記住。」

  「……」

  我忍不住想倒吸一口涼氣,為什麼會記住你,還不是因為你是伊芙琳現在的對象,有可能還是未來丈夫。不過醫生的注意力很快就在我身上了,他對於以往的事情似乎並不想提起。

  醫生與我說了幾句話,無非是詢問我最近怎麼樣,他是來代替伊芙琳看望我的,在說出這話時,他的語氣很平靜,藏著一抹柔色,完全不存在炫耀。因為伊芙琳家裡的磚廠最近有些忙,她特意將花店也交給了醫生幫忙打理,所以才沒空來看我,就連探望的事情也是。

  我聽著這些,笑著說:「看來伊芙琳很信任你呢。」

  醫生靦腆地笑笑,說他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事實上,在與醫生聊天的時候,我有留意科林的變化,但他就像表情被冰封了一般,沒有多餘的起伏。

  又沒有什麼實質性內容地交流了一會兒,醫生起身告辭,這時科林也站起來了,他看了我一眼,揉著我的頭髮說道:「我去送他。」

  我點頭:「嗯,我等你。」

  所以忍耐了這麼久也是辛苦他了,還是有一些話想要與醫生單獨聊的吧。我理解這種情況的,就像當初伊芙琳來找我。

  住院已經六天,體檢報告也顯示沒什麼問題了,我覺得明天自己就能出院。想想別的事情,我可還記著科林之前說的話,某些剩下的事情等我身體好了再說。

  有些小害羞,但更多的是甜蜜的期待!

  自我幻想著激動起來,當科林回來後,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我卻因為越想越興奮而睡不著。甚至當他推開門進來時,我感到了臉頰在發燙。

  「怎麼臉這麼紅。」科林看著我的模樣,走過來伸手碰了碰我的臉。

  發熱的臉頰被他冰涼的手指觸碰,我瑟縮著拉高被子,搖著頭說:「沒什麼!」

  「真的嗎。」

  「……」

  「你在想什麼。」並不能輕易被我忽悠的人拍了拍我的被子,顯得有些在意,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麼,他蹙起眉頭,冷著語調說:「你是覺得那位醫生特別好是嗎,有教養又溫柔還專情。」

  我說道:「你好會誇人哦,伊芙琳選中的人,當然都是最好的!」

  科林:「……我和那個人比呢。」

  我:「你最好!」

  他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冷笑還是覺得自己問了傻瓜問題而自嘲,並不想被他誤會自己在想醫生的事。

  我坦白道:「好吧,我剛剛確實在想一些,不太好說的事。」

  「你果然……」

  「但我想的是你!你之前不是答應我,等到出院了以後,就、就可以做夫妻該做的事情!」

  他刺我的話都沒說完,就被我急切地打斷了,然後這會兒完全說不出話了。科林的臉由白轉紅,盯著我的視線也侷促地轉開,像是被我弄得尷尬不已。

  「你就想著這種事。」

  「我都說了想著一些不好說的事情,可又怕你認為我在想別的男人。」

  「是我的錯,不該隨便猜測你。」

  「沒關係呀,你坦誠地說,我不在意的,你誤會一次,我就解釋一次。多簡單的道理!」

  面對我的笑容,科林避開的目光又轉了過來,他揚起右臂將我摟入懷中,臉頰深深埋在我的頸項間。

  「我和他聊了伊芙琳的事情。」他在我耳邊輕輕地出聲。

  我攀著他的背脊,笑著回應:「嗯,講清楚了嗎?問明白了嗎?他是不是值得託付一生的人?」

  「他是。」

  「那真是太好了。」

  -

  出院這天先是去了爸媽家裡,蒙多和我已經搬出去了,現在只有希里亞還住在這。

  科林陪我一塊去的,並留在老家吃了晚飯。對於做父母的人來講,孩子結婚了兩年了,但一點動靜都沒有,那可能不太放心。

  蒙多結婚沒多久就讓嫂子懷孕了,而我這邊一點消息都沒有,而且上週還直接受傷中毒住院。足以可見,我不可能懷孕,或者近期根本就沒有這個計劃。

  都是成年人了,也是有家室的了,所以這個問題還是被我媽媽提了出來。我避重就輕地說自己想再與科林過二人世界,孩子並不是我們所追求的唯一。

  媽媽也是明白我脾氣的,適當地提點就足夠,所以沒有多說什麼了,爸爸則是直接擺臉色。

  「趁著我和你媽都還跑得動,還能給你們帶帶孩子,有了孩子怎麼了,一樣也可以二人世界啊。」

  「爸爸,這個燉肉很好吃哦,你多吃點。」我笑眯眯地將那盤燉肉推到他面前。

  「……」

  希里亞哈哈笑:「爸爸,你看,姐姐讓你多吃飯少說話哦!」

  爸爸瞪了她一眼:「你也是!下次別帶你姐往山裡跑了!上次艾德里安知道她出事,那表情,我還以為魔王又復活了!」

  科林:「咳咳——」突然嗆了一下。

  我放下餐具,拍了拍他的背,他的耳朵有點紅。

  不等爸爸再發表什麼意見,我又急忙打岔。

  「對了,我看到家裡還有一本小時候的相冊,忽然很想再看看,今天帶回城堡,下次再送過來吧?」

  媽媽笑著點頭:「好哦,可以讓科林多看看你小時候,很可愛的。」

  雖然被催生孩子了,但晚餐的氣氛還是可以的,在我和希里亞的配合下順利地攔截了爸爸的各種牢騷和暗示。

  乘坐馬車回去,科林一直在思考事情,我也不吵他,只是靠在他肩頭哼著小調。

  科林忽然問道:「很高興嗎。」

  「當然了,痊癒回家還不高興嗎~最近一週真是辛苦了,親愛的!」愉快地說著,我揚起下巴親了親他的側臉。

  他沒有再說了,我就一路保持著好心情回到家進了臥室,甚至洗完澡。

  頭髮剪短以後特別方便擦乾,三兩下就弄好了,這可能是唯一的安慰吧。我盤腿坐在床上翻著相冊,有些照片是真的特別搞笑,我把蒙多推到糞坑裡去了,我記得那次爸爸罰站我很久。

  一頁頁地翻著,我時不時笑出聲,忽的,身側的床鋪凹陷下去,帶著濕氣的科林坐了過來。

  一顆顆的透明水珠灑落在相冊上,我擦掉以後抬頭望過去,發現他也在認真地看著照片,還用手指點了點其中一張。那是我用媽媽的化妝盒塗抹了大紅唇的一張,太搞笑了,我親了親少年的手背,問道:「要重新開始看嗎?」

  「要。」

  「遵命。」

  我又將相冊從頭開始翻弄起,他看得認真,還會問我當時是怎麼回事,儼然勤學好問的乖寶寶模樣。

  「你看,我從小時候起就挺大一隻了,十二歲之前都和蒙多差不多高呢!」我特別自豪地說著,對比之下,希里亞真是小小一隻。

  科林難得臉上帶了絲笑意,「因為是小熊。」

  「哈哈,熊要咬你了。」這麼說著,我張嘴隔著睡袍咬了他肩膀一下。

  科林伸手過來揉亂我還有些濕的髮,嬉鬧了好一陣才將這相冊給看完,竟是到夜裡十一點多了。將相冊擺放好,我赤腳跳下床去關燈,然後摸索著躺下去,「晚安!」說完還親了他一下,這才乖乖蓋好毯子。

  「阿蘭。」

  「呃?怎麼啦?睡不著嗎?」

  「……不是要繼續醫院的事情嗎。」

  「啊——」

  像是被他提醒了一樣,我先是腦子一懵,然後有些結巴地安慰他,「那件事順其自然就好了。你,你不用在意爸媽的話,生孩子並不是生命的全部,有愛就好,真的不用考慮到這裡。就算一輩子沒有孩子,我也不介意。」

  身旁有了些動靜,昏暗的房間裡,我仔細辨認著,看到科林坐起身的輪廓,我也爬著坐直了身體。

  「科林,你不用勉強自己。」

  「我沒有勉強。」

  「可是你都想著生孩子了。」

  「我不是說生孩子。」

  「那是?」

  他沉默了,呼吸聲變得有些重,我抬起手想觸碰他,顯然,他在黑暗中比我看得清楚。精準地扣住了我的手腕,他用力將我拉過去,然後吻細細密密地落在了我的手指、手背、手腕和掌心,順著這條胳膊一路蔓延開。我以為自己聽到了雷聲,而這實際上是我的心跳。

  因為他而混亂。

  「不是為了生孩子,而是我想要你,如果你願意,我會進行到最後。」

  「我願意!請務必讓我和你進行到最後,我、我沒什麼經驗,如果哪裡不舒服,或者姿勢要唔……」

  「你真煩。」

  被他堵住嘴狠狠地親了一通,他才嗔怪地說了一句,小小聲宛如抱怨,可語調又軟綿綿的沒有戾氣,很是勾動我的心。

  「阿蘭,你想在上面嗎?」

  「呃……啊,好……我會不會太重了!為什麼我在上面?我可以嗎?」

  我感覺自己緊張得不行,像是溺水的人,徒勞地抓住救生員。

  「不會,你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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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0 00:41: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指甲有點長了

  當我產生出這種指甲有點長了的心態時,我正呆愣地坐在床上,剛剛醒來將窗簾拉開,陽光爭先恐後地湧進來,瞬間讓昏暗的空間變得明亮,混合著梔子花的香氣,風讓房內帶著些微妙的氣息消散了。

  我恍惚地看著還在睡的科林,他彷彿累及,在這樣明媚的光芒中都沒有甦醒的跡象,睡得特別安穩,感覺捏他鼻子都不會醒過來。昨晚其實洗過澡,但後來又失控了,不知道是他還是我,然後連同床鋪都變得亂七八糟。

  索性就這樣相擁到天明,我看了看鐘錶,居然十一點多了,我倆完全地睡過頭了。

  應該洗了澡去做飯,腦子裡是這麼想的,但我又爬上床坐好了。

  我盯著科林,他的胳膊放在了毯子外面,而他沒被遮住的皮膚上痕跡斑斑,有淺紅、有深紅、甚至還有一些淡淡的淤青,這些人為製造出來的印記帶著強烈的暗示,而且像是某種記號,宣示著這個人是我的了。我沉沉地看著,然後伸出手去輕輕地觸碰了一下。

  我記得,昨晚好像還有抓咬的觸感,我不知道我怎麼這麼瘋狂,看來科林以前一直防備我是對的,我簡直是一頭餓了一個冬季的熊,從冬眠中甦醒過來就對著美食一頓享用。

  牙印存在於科林的頸項間、鎖骨上、肩頭、手腕,或輕或重,這個時候我又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狗,還是熊。

  這還是沒被遮住的,如果拉開毯子。事實上我也這麼做了,我想看看到底還有多少痕跡,我好給他塗抹一點藥。

  然後我驚愣地瞪大眼,望著他的背部,除了以前出征時的傷疤,以及自己自殘弄出來的傷痕,剩下的一條條清晰的鮮紅爪印,都在控訴著我昨晚的暴行。

  我是魔獸?爪子特別厲害的那種?

  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當時腦子都要融化了,根本就沒有想到別的,所以就放任自己抓傷他了,這簡直像是蜘蛛網。

  平常為了做家務,我並不會留很長的指甲,但住院的時候稍微長長了一些,我沒注意到,就抓傷他了。這應該很疼吧,他卻完全沒有怪我,在靠近腰側的那一條血痕,已經連皮都刮掉了一點,滲透出零星的血絲,現在都癒合成了小小的血痂,一顆顆地猶如紅色的小痣。

  懷著一種微妙、愧疚、自責,但又滿足的復雜心情,我去拿來了醫藥箱。我說過要好好保護他,結果自己把他弄傷,這算什麼事。反觀自己,完完整整,沒有一點皮外傷,他有很小心地不讓自己弄傷我,甚至連義肢也不敢戴,就怕那些物體讓我不舒適。

  剛用棉簽沾了藥水給他消毒,科林發出一聲微弱的咕噥聲,睫毛顫動著,他睜開了那一隻左眼,含著水光的眼眸像浸泡過的翡翠。

  我拿著棉簽,有些懊悔,又有些無顏面對他,喉嚨像堵了一團刺,直到他目光迷離地停留在我臉上時,我才扯出一個歉疚的笑。

  「早、早安,我給你……」

  毫無預兆的,他用右臂撐起身體,忽然湊過來吻了吻我,本該只是淺吻,我也因為懊惱的情緒沒有大方接受。他卻像不知足一樣,開始用舌尖去描繪我的唇形,然後探入進去,加深了這個早安吻。

  手裡的棉簽掉落在被子上,我努力拿穩藥水瓶,這才不至於被他的進攻給弄亂。

  好像科林終於頭腦清醒過來了,結束這個吻,他平復了呼吸,微微挺直了背脊,然後臉頰發熱的不與我對視。

  其實是我該感到羞恥吧,我將掉落的棉簽拿走,愧疚地說:「對不起,我實在是太過亢奮了,昨晚弄傷了你,很疼吧。」

  像是才被我提醒一樣,科林微微擰著眉梢,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於是,我看到他的臉更加紅了,像是被紅色的顏料給浸透。

  「真的抱歉!我貪得無厭又總是沒輕沒重的,又抓又咬……」

  「別說了……」

  他含糊出口的話顯得沒有一點脾氣,比起怒火,更多的是窘迫與羞惱。他掀開圍在腰間的毯子又看了看,這會兒真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難道我在你腿上也……」

  「何止腿上。」

  「我看看!」

  「笨蛋,不要看。」

  我著急地要去扯毯子,科林一隻手捂得嚴嚴實實的,雖然昨晚是發生了,可現在,在如此耀眼的白天中,我與他都感到了不同程度的羞恥。

  夜晚的包容,是白天所不能比擬的。

  「我先去清洗。」

  科林這麼說著,也不拿義肢,而是將折疊枴杖抻直,但他用了枴杖,就沒法將毯子圍在腰間。而我又直勾勾地看著他,理解了他目光中的含義,我低著頭轉過了身。

  「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弄傷你,我有罪。」

  垂頭喪氣地說著,忽的,去而復返的人來到我面前,他勾起我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一下。

  「不用自責,我並不討厭。」

  「那、你喜歡這樣,被我粗暴地對待?」

  「……輕點吧,我有在你身上留下這些印記嗎。」

  「對、對不起!但,你可以的。」

  「……笨蛋。」

  哎,我總是過度去理解他的話語,不討厭不代表喜歡,只是他在安慰我而已。科林去了浴室,看著他遍佈痕跡的後背,我忽然萌生出一股念頭。

  「科林,我和你一起洗澡吧!」我湊到浴室門口,探頭看著放水的他。

  科林的面容微不可聞地抽搐了一下,他壓下無語的表情,耐心地拒絕道:「不用。」

  「我想和你一起洗澡,我保證不會對你做什麼,你的傷口也要小心點!」我再次鄭重說道,絕對是沒有任何奇怪的心思,是很坦蕩的。

  科林板著臉說:「但我一定會做什麼,你想今天都不出門了嗎。」

  「……」

  我默默地退出去了,看來他只是皮外傷,身體狀況還是很好的。

  當科林穿著浴袍出來時,我已經坐在陽光鋪滿的陽台上,用報紙鋪墊著剪指甲了。不但要剪得短短的,還要修剪的弧度圓潤,沒有棱角。

  面前的光芒被擋住,我看到科林背對著太陽低頭看我。

  我開心地搬來小板凳讓他坐好,然後伸出指頭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感受一下,還有被指甲硌到的感覺嗎?」

  「你是要把指甲都拔掉麼。」他捉過我的手指細細地觀看,似乎覺得太短了。

  「這樣就不會弄傷你了。」

  「這樣的話,你幫忙把我的指甲也都剪了吧。」

  「好啊!」

  科林的指甲一直都是我剪的,我當然知道他不方便,所以每次都會主動去找他,一般他都是默許的。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要求,他也不介意自己是不是殘疾,大方地將手和腳擺過來。

  我覺得科林的每一處都好好看,給他修理完手指甲時,我托著他的腳踝,凝眸望著掌心裡的腳趾,白皙又乾淨,剛剛沐浴過還殘留著濕氣。根根青色的血管浮於皮膚下,而在我握著的踝骨處,赫然印著我的牙印。

  科林:「……」

  我:「……呃,我挺厲害的。」我應該是狗熊。

  他的腳踝也很好看啊,纖細的,骨節凸出,握在手裡涼涼的,像是捧著一塊玉。腳背弓起,腳趾分明,指蓋透出淺淺的粉,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腳。

  手掌裡的腳掙扎了一下,我下意識地握緊,「別動,我要剪指甲的。」

  科林顯得不太自然,他沉著聲音警告道:「不准親上去。」

  我心頭一驚,嘀咕著,「呃,你怎麼知道我有點想。」

  咬在骨頭的地方一定很疼,腳踝那一圈的牙印還挺明顯。給他剪了指甲,我開始拿過藥塗抹。越擦越覺得自己過分,明明是很珍重他的,但從昨晚的行為來看,倒像是他怕弄傷我,而我放肆地欺負他。

  我為此消沉了一個中午。

  我覺得自己克制不住情慾,這是很嚴肅的事情,我不想每一次的事情都弄得奇奇怪怪的。

  在工作間做訂單上的連衣裙時,由於心神不寧,直接把裙擺給縫合了,簡直粗心大意。這麼低級的錯誤是不應該犯的,我拿過錐針挑線頭,想著拆開。

  科林無聲無息地在我旁邊坐下,搞得我嚇一跳。

  「怎、怎麼了?」我放下拆了一半的裙子看著他。

  科林悶悶不樂,始終皺著眉,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心情不佳。明明直到塗完藥,他都還是好好的。

  「阿蘭,你是不是後悔了。」

  「啊?」

  「昨晚也是我提出來的事情,你那麼容易順著我的意思,是不是勉強了。」

  我立即撲過去抱住他,「沒有!我的後悔和這個沒有關係,我只是覺得自己傷害到你了,你看你滿身的傷,這完全就是我弄的,我很懊惱啊。」

  被我熱切的懷抱給打斷了壞情緒,科林目光閃爍地望著我。

  「只是這樣?」

  「我發誓,只是這樣。所以,你以後不要縱容我這樣傷害你好不好?」

  「可是你當時很高興。」科林有些猶豫,但還是勉強自己問了出來,「不舒服嗎?」

  「就是太過舒適,所以才會腦子發熱地傷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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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狡猾

  可能是心血來潮,我忽然想去儲物室裡看看他以往的東西。那些物品並沒有丟棄,而是一併帶了回來,雖然幾年沒有派上用場了。

  我在儲物室裡看到了科林以前出征討伐魔王時的各種物品,燈光下這些用具都蒙上了一些灰塵,看著像是被時光遺忘在角落裡的過期品。

  有些護具上面滿是缺口與磨損,看著很破舊,還有縫補的痕跡,我送他的刀鞘早已不在,可是卻意外發現了當時鑲嵌在刀鞘上的光明寶石,花掉了我攢了好幾年的錢,拜託爸爸找關係才買到的。

  光明寶石也灰撲撲的,就算擦掉了灰塵也不再閃耀,上面布滿了細碎的紋路,像是經歷過了一場浩劫,強撐著沒有從內部瓦解崩裂。

  我忽然覺得這顆光明寶石就像科林。

  透過這塊寶石,我都難以想像他當時遇見了什麼危機,那樣的場面絕對不是一個小鎮裁縫能預見的。幸好他活著回來了,就算缺少了很多,但他還活著。

  這一刻,我是如此慶幸,一種深深地劫後餘生的感覺。

  我聽到外面科林在呼喚我的聲音,我回應著說自己在地下儲藏室,不一會兒,我就聽到了特殊的腳步聲。義肢那條腿發出來的聲音還是有些微的區別的,我總能辨認出他的聲音。

  科林出現在門口,地下室裡許久不透氣的灰塵與黴味讓他有些不適應地聳動了下鼻子,但還是向著我在的地方走了過來。

  對於自己的過往經歷,他好像覺得沒什麼可以述說與回憶的,就僅僅只是把那當做一份工作,一份使命,完成以後就與他牽扯不大了。我發現他很少吹牛耶,怎麼這麼謙虛呢,太可愛了,太低調了。

  「怎麼在這裡。」他的目光掃過我手裡的寶石,輕聲問。

  「你看。」

  「光明寶石麼,我有點印象了,當時是鑲嵌在一把刀鞘上的……呃,你送的?你之前說送過我刀鞘。」說道一半,他的眼眸微微睜大,顯得很是詫異。

  我笑著點頭,「你之前說刀鞘不見了,可今天我過來看看,居然發現了寶石。」

  不知道科林想到了什麼,他神情裡的驚訝逐漸被溫柔代替,他伸手揉了揉我的短髮,居然在我額頭淺淺吻了一下,發出了一個無奈的嘆息,還有幾分笑意藏在裡面。

  我眼睛亮閃閃地望著他,「有故事,是不是?」

  「刀鞘丟失前,我將光明寶石給摳下來了,因為它有防護的作用。當時我重傷與夥伴分散墜入了河流,是寶石的結界讓我避開了食人獸的襲擊,我帶著寶石爬上岸,被好心的牧羊人救起。」

  「這樣想想,原來曾經就被你保護過。」

  他說得雲淡風輕,我卻聽得心驚膽戰,一下子抱著他就不想撒手了。科林的笑聲在頭頂響起,他順著我的髮頂,「怎麼反而不高興了,因為丟了刀鞘?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啊,我們把寶石放去臥室吧,好不好?」

  我將臉埋進他懷裡,悶悶地說:「不是刀鞘的事情,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和你一起出征就好了,可是我除了做衣服這些,什麼都不會。」

  「是啊,會拖後腿的。」

  面對他的實誠,我有些窘迫,可我聽出來了他的調侃意思,忍不住笑著用額頭撞了撞他的胸膛,「被勇者大人嫌棄了。」

  這之後,科林耐著性子地對我講了一些他還記得的出征事情,比如這個破損的盾牌,以及矮人打造的寶劍,遇到海妖,隊伍裡的弓箭手又被海妖強行帶走,要她當老婆,於是大家又去救人……

  驚心動魄又互相扶持的路途顯得很有趣,經歷了生死的同伴情誼,為什麼現在都不聯繫了呢。

  「因為討伐了魔王以後就各自分別了,我們都只是平凡的人,有的加官封爵,有的告老還鄉,比如我。」

  「科林,你有後悔回來嗎?」

  這個問題讓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隨即他點點頭,望著我的眼睛回答,「在傷了伊芙琳的時候,我很後悔我回來了,但現在,我很慶幸我回來了。」

  「因為這裡還有我在等你,我知道!」

  「你知道有什麼用,我又不知道。」

  「現在想想,國王馬上讓你結第二次婚,還是撮合了我和你,或者說極大地方便了我。」

  「如果沒有徵婚,你還會出現在我眼前嗎?」

  我試著想了想那個未來的可能,然後點頭,「我就會想別的方法接近你。」

  聽到這個答案,他好似放心了。

  因為在儲藏室發現了一把劍,也想過過癮的我嘗試著拿起來,雙臂抬起劍,發現這把通體紅色的劍根本不是想像中那樣輕巧,過於沉重,大概有十公斤往上,掄起來不會阻礙速度嗎?

  「你的劍都這麼重嗎?」我雙手伸不直,手臂往下一搭,劍尖杵在地上,居然將地磚劈開了幾分。我驚訝於這把劍的鋒利。

  看到我沒有傷到自己,科林便縮回了想要幫忙的右手,轉而從武器架上挑選了一把小巧輕便的匕首,他遞到我面前,「你玩這個,小心點。」

  「哦,我看看。」我的注意力被轉移,歡喜地接過,然後將匕首拔出來一看,一道微茫映照在臉上,這邊緣看著相當鋒利的樣子。

  科林拽了根自己的頭髮,說道:「阿蘭,橫著拿。」

  我照著他的樣子橫過手臂,他將指尖的髮絲鬆開,我就驚愣地看著輕飄飄落下的髮絲被鋒銳的匕首一分為二。斷成兩截的髮絲躺在地板上,讓我不由得抖了抖。

  「很銳利,你玩的時候要小心。」

  「我、我還是不玩了。」

  「這麼膽小?怎麼和我去討伐魔王呢。」

  知道他在取笑我,我也不惱,而是將匕首小心地又套起來放回去。科林已經將我隨便放下的劍給拿起,他拿得很輕鬆的樣子,畢竟他都能單手扛起我。

  「真帥,親愛的。」我崇拜地望著他。

  被我這樣直白地誇獎,他也很好地適應了下來,將劍放了回去,他戳了下我的額頭,「還有什麼想看的。」

  我搖頭:「沒有了,我想和你去外面曬太陽!」

  於是他拉著我走出了儲藏室,主屋外的草坪就像地毯一樣,踩上去都是軟綿綿的舒適感。以前幻想著能和科林什麼也不做的在這裡走一走,現在就很輕易地實現了。我覺得人生實在是過於圓滿了,忍不住有些感動。

  沐浴著秋後的暖陽,我和他坐在亭子裡,他就算不說話,我也能這樣與他待一天,但我害怕他感到無聊。在我想著說些什麼時,忽然肩頭一沉,原來是他靠在我肩膀上睡著了。

  什麼啊,他比我還放鬆呢。

  忍不住內心翻湧起柔軟甜蜜的情緒,我略微側過臉頰,親了親他的額頭,可能是因為太舒適了,我也依靠著他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覺得身上癢癢的,我睜開眼,窗外的夕陽斜照進來,撐在我身上的少年鍍上了一層淡薄的金色。融在暖陽中的人抬起那隻綠眸,牢牢地鎖住了我,濃鬱的情愫在他眸中凝聚,燃起了幽幽的火焰。

  我心思一動,清醒了些後,撐起身體湊過去碰碰他的嘴唇。科林順勢將事情自然地繼續下去了,我有些疑惑。

  在親吻的間隙,我問他,「不是在院子嗎?怎麼就回房了。」

  「我抱你回來的。」

  「然後我就被你鬧醒了。」

  「我沒想動靜那麼大,但既然你醒了,更好。」

  「現在是要親熱一下?可是還是白天,我覺得這種事晚上會更好。」

  「你會在意這些?那我把窗簾拉上?」

  「哈哈哈,你真可愛,請務必繼續到最後。」我忍不住捏捏他的臉。

  還以為他會為了吵醒我而感到愧疚,結果聽這語調,還挺高興的。我努力克制著自己,不想又咬他,上次剪了指甲效果好了很多,不會再出現那種爪痕了。

  「我一定不能再弄傷你了。」我如此堅定地說著,「指甲觸碰到你身上都撓不到。」

  「但你還可以咬我。」

  「……」

  「阿蘭,要給你拔牙嗎?」

  「那,我以後要戴假牙了,然後和你親熱的時候就摘了牙套,你不能嫌棄我哦。」

  科林被我逗笑,他深深地吻了過來。

  「咬也沒關係。」

  「你好狡猾,我真的會忍不住去咬的,你要嚴厲地拒絕我!」

  「阿蘭,是你太狡猾了,一直都是你。」

  不知道是我把科林帶歪了,還是他終於有了世俗的慾望,我們從白天折騰到入夜。但是這一次可以一起泡澡了,我感到很激動,彷彿先前的疲倦一掃而空,我還可以有期待!

  科林趴在浴缸邊緣,我則在他的對面,悄悄伸手出戳了戳他的胳膊,「我來給你搓澡吧?」

  「那這個澡還洗得好嗎?」

  「我現在可是只想洗澡,你不要小看我的自制力。」

  科林懶懶地回頭睨我一眼,「你沒有自制力,至少在我面前,想不想親我?」

  他說得對,我已經撲過去親他了,浴缸裡的水嘩啦撲出一大片,濕氣與熱氣在浴室裡充盈。

  恍惚間我想著,到底是誰狡猾呢,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用自己的安全與離婚來威脅我。現在還會時不時誘惑我一下,我覺得,還是科林更狡猾。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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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0 00:42: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珍惜

  從裁縫店出來,我看著自然而然跟在我後面的巡邏士兵,倒也沒有覺得被監視而不自在。街上的熟人與我打招呼,似乎也接受了我的帶刀尾巴們。

  如果科林不在我身旁,那麼巡邏士兵就一定會代替他完成守衛任務。他讓我不用在意這些士兵,當做透明的就行了,更不需要時時刻刻想著邀請他們去裁縫店裡做客,或者休息,甚至給他們買些小零食。

  我表示知道了,但在刮風下雨的時候,我還是會讓他們在裁縫店的外屋等雨停的。

  只是這樣的保護還不足夠,科林讓菲爾斯從王都寄送來了守護石,小小的一塊,據說價值連城,串起來可以當成項鏈戴在脖子上。

  對比起女神的恩澤,守護石能撐出一個結界來抵禦一切外界的攻擊,就算是曾經遇到的那種魔獸,都能固若金湯。而手鐲的效用是為了抵抗魔王的氣息,我不得不說,分工很明確。

  我基本上是個不戴飾品的人,在與科林結婚前也沒怎麼戴珠寶,耳飾、項鏈、手環都沒有,再這麼下去會不會變成貨架呀。

  回了家,我看到科林坐在沙發上睡著了,手裡壓著一本烹飪的書,那是我之前看過的。秋季了,現在這樣睡,還是怕他著涼。

  將他手裡的書拿走,我去房間拿了毯子過來,剛給他蓋上,那隻綠意盎然的眼眸就睜開了,瞳孔裡倒映出我小心翼翼的模樣。我順手拂過他的金髮,俯身在他損毀的右臉上親了親,低聲說,「抱歉,我吵醒你了。」

  「你回來了。」

  從他的喉嚨裡發出有些倦怠嘶啞的聲音,清了清嗓子,他伸出手臂將我一拉,猝不及防地,我一下子跌到他腿上,將我圈在懷裡,他慢吞吞地說道:「我想吃點心。」

  「哪種呢?布丁、餅乾、蛋糕還是派?」

  「都好。」

  怎麼這樣軟乎乎的,他沒有挑剔地說著,將下巴抵在我的肩膀處,像是一隻撒嬌的大型犬。他可從不會這樣,就算是親熱的時候也不會,要麼進攻要麼放縱。我把這歸結於他剛剛睡醒的緣故,又或者看了烹飪書嘴饞了,總之他這個樣子我也好喜歡,感覺心動得不行。

  「烤小熊餅乾給你。」

  「好。」

  好軟啊,他現在為什麼這麼溫順,我一顆心因為他此刻的柔軟而顫動不已。我嘗試著叫了一聲,「科林?」

  「嗯……」回應的尾音拉長,帶著一絲氣流噴灑在我的脖頸處。

  右臂輕輕環在我的腰間,他居然還隔著衣服捏我的小肚子,我想著吸氣收腹,不讓他覺得這是肥肉。他卻像不滿意我的小動作,捏的動作改成了撓癢癢,我哈哈笑著放鬆了身體,一下子繃緊的肚子又氣球一樣放出來。

  他便繼續捏啊捏,我哭笑不得,只得問他,「手感還好嗎?」

  「像蛋糕。」

  「可惜不能吃的。」

  「可以吃。」

  可能自己都沒反應過來這話的含義有些讓人臉紅心跳,我和科林都沉默了幾秒,隨即他輕咳一聲,彷彿從這黏糊糊的狀態恢復了些,但依舊沒有鬆開我。

  我全身心地靠在他懷裡,感覺自己都軟成一攤泥了,懶洋洋的不想動,「都是軟肉,真的好玩嗎?」

  科林嘲諷地笑了聲,「就像你咬我一樣,你說好玩嗎。」

  那還是很好玩的,心裡馬上認同了他的小趣味,我還像模像樣地點點頭。

  「好了,我去給你做餅乾吧。」說著,我撐著身體要從他懷裡起身,但被胳膊固定住,根本動不了。我輕輕撓了他手背一下,笑著說:「你這樣摟著,我不能去做餅乾了。」

  「那就先不吃了。」

  「真的嗎?可我想餵飽你。」

  「我現在想你陪我睡午覺。」

  「啊,又要白天……」

  「不、不是這個意思。」

  是我自作多情想太多,而且還很急色似的,我感到有些窘,科林卻在我耳邊笑開了,譏諷的意味過於重。原來他只是想這樣靜靜地和我待著,什麼也不做都可以。

  沙發還是很寬大的,科林擁著我重新躺下,他睡在外側,而我躺在他的懷中。看來他是真的沒睡夠,所以拉著我黏糊了一下又倒頭睡,明明昨晚我們都乖乖睡覺,可沒有消耗他。

  看我在他懷裡動來動去的,他拍拍我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樣,「你要給自己唱搖籃曲嗎。」

  「你要我陪你睡,應該是你唱給我聽呀。」

  「不會,我給你數羊吧。」

  「你確定不會你先睡著了。」

  科林不管不顧地先數起來了,並且他蜷縮起來,將擁著我的姿勢變為了,他腦袋湊在我的胸口。我感覺自己抱了一條大型犬,滿腔愛意地摟住他,將毯子給蓋好,我開始自己給自己唱搖籃曲。

  結果是他睡著了,我醒著,並且還挺亢奮。

  這麼近距離地相擁而眠,我睡不著,稍微推開一點點的距離,我低頭看著懷裡人的恬靜睡顏。伸出手開始摸他的眼睫毛,然後點點鼻尖,又刮蹭一下唇瓣,或者拉起他的金髮纏繞在指尖。那段時間很枯燥的髮絲現在猶如綢緞一般順滑,護理得真不錯,親一個。

  我玩得很高興,一點都不覺得無聊,我能盯著他一整天,怎麼也玩不夠。

  摸索到他的脖頸處,我找到了他的喉結,戳一下,又勾畫一圈,然後像摸小狗一樣撓了撓他的下巴。最近刮鬍子還挺勤快的,很光滑的下頜,沒有鬍渣紮手。我克制著自己搖曳的心情,在他額頭吻了下,然後又搜尋著,在他眼皮親了親,接著是鼻尖,壞心眼地舔一下他的唇,再含著輕咬一下。

  我的愛人真的太可愛了,我覺得自己泡在了蜜罐中,嘗不夠。但我此刻很平靜,沒有那種火山噴發一樣的情慾,想要急切地擁有他,我只想著用這種輕輕的觸碰,一點點地確認他的存在,我是很珍惜他的。

  再一次用手指去碰碰他的唇角,突然,他張嘴,很不客氣地將我的手指頭給叼住,齒尖磨了磨我的指甲,但沒有用力,宛如被小狗給含著。我嚇了一跳,對上他睜開的眼睛,心虛得不得了。

  科林鬆開嘴,瞥了眼牆上的掛鐘,「你就這樣玩了我一個多小時?」

  「挺、挺好玩的。」

  「難怪我做夢有熊在捉弄我。」

  「噫?」

  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取笑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科林打了個哈欠,然後撐著身體坐起來,我也跟著他起身。像是在回饋我剛剛的行為那般,他馬上將我給壓在沙發上捉弄了一通,好一會兒才被放開,我摸著自己被吸吮出印記的脖子,心跳很快。

  「還給你。」

  「那你可以再還多一點。」我小聲咕噥。

  科林被我的話弄得一愣,隨即笑了,屈起手指刮了刮我的鼻樑,「不要。」

  哪能用這麼可愛的語氣拒絕呢,好調皮。

  結果這一耽誤,是連著晚飯一起做餅乾了,夜裡拉著他去院子散散步,我敲著他左邊的鋼鐵義肢,「換了這種的,會不會很重。」

  「重量有控制,你要玩嗎。」

  在我略為震驚的目光中,科林熟練地單臂拆了自己的鋼鐵左小腿,然後遞過來給我。雙手接過,居然真的不是很沉,而且腳趾的關節還挺靈活,比第一批送來的技術又進步了。

  不過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將腿給他安裝回去了,草坪的庭院裡安裝了小彩燈,夜裡在這裡看星星或者乘涼都是很舒服的。只是現在秋天了,稍微顯得有些冷,我下次得在亭子裡弄一個火爐,周圍掛上擋風的帷幔。

  我還在幻想著季節冷了以後怎麼佈置亭子,科林咳嗽了一聲,將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怎麼了?」

  「我想了想,關於孩子的事情。」

  「科林,是想要孩子了嗎?」

  「並不是很急,但我想要知道你的想法。」

  我知道了,這是想要尊重我的意思來打配合麼,我的勇者真的很溫柔,很為別人著想啊。

  望著他有點在意的神色,我伸手撫摸他的臉,「我也不著急哦,我還想和你二人世界。」

  「真的嗎。」

  「當然了。」

  「可是你還比我大幾歲,菲爾斯說年紀再大一些對孕婦不好,我不想你承擔風險。」

  「這倒是真的,年輕一些生孩子確實身體機能更好。」想了想,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擔憂,「所以,雖然你覺得不著急要小孩,但是考慮到我的年紀,想著越早越好是嗎?」

  「是的,只是,我覺得現在的自己還不太具備一個父親所需要的條件。我不是指身體上的,而是心理。」

  「這樣哦,那我和你想的一樣,我還想和你二人世界!而且,我也只比你大三歲而已,說得好像大你十歲一樣。明明等到二十七八歲也行的,況且,你也才二十,就算冬天過了,也才二十一。」

  「好的,我懂了,那麼就再等一等。」

  「真的嗎?這樣就算協商好了?」

  科林伸手將我攬入懷裡,「你不是一直說慢慢來比較好嗎,我和你達成一致就行了,過幾年再要孩子,或者不要,都可以。」

  「那我還是想要一個小勇者的。」

  「我想要小阿蘭。」

  「男女都要!女孩子也可以是勇者,男孩也能是小阿蘭。」

  被我逗得笑了笑,科林重重地嗯了聲。

  「科林,我忽然想聽你叫我一聲姐姐,可以嗎?」

  「想都別想。」

  「真的不和姐姐撒嬌一下嗎?」

  「阿蘭,你有點調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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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愛你

  「專心點。」

  在科林說出這句話時,他的氣息就浮動在我臉邊,我很難集中注意力,他一靠近,我就滿腦子湊近他的熱切念頭,哪裡想練習呢,只想黏著他親親抱抱。

  對比起我的三心二意,科林托著我的手臂很專注,他的目光筆直地望向前方,似乎沒注意到我的小心思。我努力地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將手臂繃直,讓綁在手腕處的精巧袖箭能夠對準五米外的靶心。

  自從之前翻過他的儲藏室以後,他也來了興致,找出了最適合讓我訓練的袖箭,機關很小巧,裡面有彈簧,綁在了手腕上能隱藏在袖子裡。只要扣動一個觸發點,就能發射出鐵製的飛針。

  針頭很鋒利尖銳,如果是力量設置大一點的袖箭,就可以輕易射穿骨頭,射擊的範圍也會更遠,可對於新手的我來說,不需要力量這樣強悍的。科林找工匠改良成了適合我用的版本,可以發射三支針,容量變大了,甚至還能連發。

  科林帶著我找感覺,讓我能夠對準靶心,此刻光是聞著他身上的梔子香,我就神魂顛倒的,哪裡有心思去對准靶心呢。雖然也覺得這樣不應該,會惹他不高興的,專心點,必須集中注意力。

  驀地,他從我身旁退開了,板著臉,一副嚴師的模樣。

  「我讓你分心了。」他用肯定的語氣這樣說道。

  我放下右臂,如犯錯被老師抓住的學生,低著頭說:「抱歉,你一靠近,我就滿腦子暈乎乎的。」

  「你該有點自制力。」

  「我會努力的!」

  「那你現在憑借自己的能力,打中紅心給我看看。」

  「呃,如果打中了我要獎勵。」

  「好的,我會吻你的。」

  「……」

  有種被他料到了的害羞感,我嘿嘿笑兩聲,他說的每句話我都有認真聽,怎麼可能會隨便忘記,他教導給我的事情,我也會努力去完成。我只是因為他的靠近而暈乎乎,又不是上課真的什麼都不聽,靜下心來後,我回想著他的話,開始擺正姿勢。

  袖箭脫手發出急促的風聲,一連三發全部進入了紅心的範圍,我高興地原地跳起來,然後馬上跑向科林,眼睛亮閃閃地望著他。科林似乎有些愣住了,他以為分心的我頂多只能打中一個,沒想到全中了。

  在一瞬的失神後,他笑了出來,竟是伸手將我摟抱入懷中,我連忙丟下袖箭,雙手抱緊他,在他胸口蹭啊蹭。

  「阿蘭真厲害。」

  「你誇我了!我可能有天賦?」

  「下次練練移動的靶子吧。」

  「好啊好啊,我都打中了,抱抱只是利息,你是不是還要親親我。」

  根本不能賴賬的科林這次笑出聲了,無奈又輕柔地在我唇上碰了碰,然後被我墊腳摟住脖頸,將這個獎勵給加深。

  現在科林教我一些防身的本領,而我會教他做甜點,和我一樣,作為學生的那一方時不時就會走神。

  我努力地教他攪拌麵粉和牛奶,他卻忽然拿起麵粉在我鼻尖上點了一下,我驚愣地瞪圓眼睛,他好玩地又在我臉上留下一道白色印記。

  「專心點呀。」我用圍裙擦了擦臉上的粉末,突然體會到了他教導我時的無奈。

  「你跟我學習的時候也總是有小動作。」

  「……」

  八成是報復我了,前面幾個步驟就弄得磕磕絆絆的,我用搟麵杖將發酵的麵團壓平,我一邊做一邊講解。科林卻從後面將我摟抱住,貼著我的背,將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懶洋洋的,又帶著點壞心眼的捉弄。

  「外面又下雪了,阿蘭。」

  「等我們做好了餅乾就去打雪仗?」

  「現在去。」

  「確定嗎,那等會可沒有小熊餅乾等著你吃。」

  科林埋在我脖頸間,側臉親了親我的耳後,含著笑聲說:「小熊餅乾,我在吃。」

  「科林,是你先撩撥我的哦!」

  「你來反擊試試。」

  我當即就放下了手裡的活,轉身將他推搡到牆面,急不可耐地墊腳去親他。為了讓我不那樣辛苦,科林還體貼地彎彎腰,將自己送到我面前。明明是餅乾課堂,半路發展成了親熱教學,右臂從我膝彎繞過,一把將我抱起,我一下子比他高出一大截,為了平衡,下意識地攬住了他的脖子。

  「打雪仗,還是要我?」他仰頭望著我。

  按照我的德行來講,這是沒得選的,答案一定是要他,只是這一次我強忍著這股衝動,笑嘻嘻地說:「打雪仗。」

  科林不高興了,癟嘴了,眼裡的火苗也熄滅了下去。

  「你玩膩我了。」

  「怎麼會,一輩子都不會膩的。冬雪一年一次,我想和你打雪仗!」

  大概是為了懲罰我不選他,將我抱到被雪覆蓋的院子後,他將我輕輕放在雪地上,然後拿起一團雪糊在了我的臉上。

  他這麼幼稚的嗎,今天的科林是和波特一個等級的。

  「噗——呸呸。」冰涼的觸感刺激得我渾身一抖,還有少許雪跑進了嘴巴裡。

  我抹開臉上的雪渣,科林已經又開始團雪球了,我撲過去就撈起一團雪快速揉成球,然後往他身上砸。「你居然偷襲我,你還往我臉上打,我都捨不得打你臉。」

  「那我給你打臉,來。」

  我才跑到他面前,科林居然將臉伸過來了,手裡揚起的雪球忽然就下不去手,我憐惜地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才剛分開一些,我對上他笑意深深的綠眸。

  「這是你自己錯失機會了。」說完,他將右手上的雪球又糊我臉上了,雖然力道不重,可真的很冰。

  我倒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要他開心就好了,「科林,我這次真的真的不會留情了。」

  院子裡的新雪被我們踩得亂糟糟的,氣溫極低的季節,心口卻在發燙,暖融融的。科林在躲避我的雪球時,居然不小心跑掉了義肢,逗得我捧腹大笑,然後被他用雪球塞了嘴巴,我將他撲在雪地上壓著打。

  捶了他胸口好幾次後,我發現身下的人沒有動靜了,將他臉上的雪給拂開,就連眼睫毛上也有細碎的雪花,不等我擦去就融成了水珠。

  我親了親他的眼睫毛,突然發現他沒有呼吸了,驚駭之中,我伸手去摸他的鼻息。

  「科林?」

  「科林!」

  我嚇得慌了神,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魔王的魔氣嗎?可是已經很久沒有發作過了,而且手鐲也沒有任何反應。

  明明剛剛還玩得那麼開心,怎麼轉眼就,我激動地眼淚都跑出來了。我還想去聽聽他的心跳,當我把耳朵貼過去時,我聽到了強有力的心跳聲,忽的,他的手掌搭在我的背上。

  他在整我。

  意識到這一點時,我有點氣,可更多的是一種失而復得的慶幸。科林像是有些慌,大概沒想到我這麼容易上當。

  「笨蛋,笨蛋科林。」

  「是,我是笨蛋,別哭了。」

  兩個人狼狽地坐在雪地裡,科林一邊說著抱歉一邊湊過來親掉我眼角的淚水,然後將我抱入懷中,我覺得不解氣,還是給了他胸口幾拳。

  怎麼可以這樣嚇我,就算你和別人在一起了,也不會讓我這樣難受。

  「阿蘭,和我在一起後你好像哭了好幾次,受傷了好幾次。我是你的災星嗎。」

  「不,你是我的太陽。」

  我的回應讓科林笑了出來,開懷大笑的那種,我好像看到了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愛著伊芙琳的少年,沒有現在的陰鬱,也沒有現在的復雜。

  「從今往後,我也只是阿蘭的太陽。」

  ……

  我和科林收到了伊芙琳結婚的請帖,選在了團聚日前一天舉辦婚禮,伊芙琳說不需要多麼盛大,親朋好友到場就行了。我不禁想起了當年她和科林那場隆重的婚禮,現在想想都還會唏噓不已。

  伊芙琳還是挺想我們過去的,當然,主要還是看科林是什麼想法,好似所有人都在遷就他。大家都好溫柔呢。

  我看著手裡的請帖,望著幫我拆線的科林,最近他都會給我打下手裁剪衣服了,我不會把勇者大人培養成一個小裁縫吧,想想也挺可愛耶。

  「所以,你會去嗎?」我問。

  「去。」

  科林將柔軟的碎花布料從機針下面拿出來,他用牙咬斷了線頭,嘴角邊還黏了一條細細的線,我笑著伸手拈起,他順勢親了親我的指尖。

  「為什麼不去。」

  「你不會看到伊芙琳結婚,然後拿起寶劍將醫生給哢嚓了吧。」我形象地比試著。

  科林笑了笑,「我只會哢嚓掉想打你主意的人。」

  「那你放心吧,我很安全!」

  他從軟凳上起身,拎起碎花布料一抖開,我才發現這是他做的一件短裙,不過因為布料計算的時候差了些,裙擺太短了。

  「真的好短呢,你故意的。」我看著這個長度的裙子,我自己都從來沒做過這麼短的。

  科林被我打趣地臉頰一紅,他想將裙子藏在背後,「沒想到做出來更短了,既然你不喜歡……」

  「誰說我不喜歡,我現在就穿給你看,大不了以後在家給你一個人穿。」

  「搞得我像色狼一樣。」

  科林小聲嘀咕著,而我快速地將短裙給套上了,和我預估的沒有錯,這個長度,裙擺剛剛蓋住臀部,但一走動就會暴露。

  「別穿了。」

  「我親愛的給我做的小裙裙,我一定要穿。」

  「你不是嫌棄太短了麼。」

  「其實還可以補救的,裁布加長裙身就行了,做成蛋糕裙那樣一層層的也好看。」

  科林聽著點點頭,拿起筆記了下來,等到處理完了裙子的事情,他才說道,「伊芙琳的婚禮,我要去的,但你不用多想。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會去。」

  「哈哈,我當然要去,那你只能陪我了。」

  「嗯。」

  「科林,我發現一個問題,現在還是冬天,你卻給我做了春天的裙子。」

  「那就春天穿,等春天了,我給你做鮮花環。」

  「真想馬上就到春天呢,想和你一起過春天!愛你,好愛你。」

  我撲到他懷中蹭,回應我的是一個炙熱的擁抱,還有他溫柔的話語,「夏天,秋天,冬天,以後都要一起。」

  「好呀,一直在一起,現在你相不相信我愛你?」

  「我信,我再也不會懷疑了。」

  「那就親親我吧,科林。」

  順從地捧起我的臉,我欣喜地與他對視,一開始只是彼此追逐著輕啄試探,漸漸地就變成了難捨難分的熱吻。

  不知道是誰先笑出了聲,我倆又抱成一團。

  我一定會好好托舉起我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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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0 00:43:12 |只看該作者
番外‧科林篇

  金髮少年頹廢地窩在昏暗的房間裡,這裡是連光與風都進不來的地方,雜亂無章而又憋悶,沒有人會喜歡在這種充斥著絕望的空間裡待著。

  不能與摯愛攜手一生,失去了他想呵護的花,好像生活也沒有了什麼意思。守護了國家,卻連自己的家都守不住,他還是失敗的。

  菲爾斯闖進科林的房間時,他已經像個木偶一樣呆坐了好幾個小時,如果沒有人來,他可能會一直這樣坐著,不吃不喝,把自己當成一件遺留物品。

  所有人都看好的愛情,卻連半年都沒有堅持住,看起來過錯方是科林,他沒有控制住自己,傷害了心愛的人。

  家暴的流言傳得有鼻子有眼,菲爾斯都覺得有些諷刺了,國王得知了勇者的情況很是掛心,要麼還是將勇者給接回王都吧,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國王讓菲爾斯傳達了兩個指令,要麼科林立馬再娶一個妻子,現在的勇者還不能獨自生活,作為一個孤兒,他是渴望擁有家庭的,有一個人能支撐著他,才不會讓他失控。要麼將十二星辰的隊長全都派遣過來,將勇者強行帶去王都,給與他更奢華的住所,以及更嚴密的守衛,畢竟誰也不想魔王再死灰復燃對不對。

  二選一的情況,科林渾渾噩噩地選擇了馬上結婚,再在自己的家鄉找一個妻子。

  菲爾斯覺得,這傢伙就是不想離開這片土地。沒什麼特別的,畢竟伊芙琳還在這裡,他看得出來這兩人是互相愛著的,也看得出來是真過不下去了。至少,其中有一個人是步調亂了的,畢竟如今凱旋的科林與曾經的燦爛少年還是有差別的,笑容幾乎從他臉上消失,綠色的眼睛裡時而空洞時而凝起厲色,陰沉寡言,壓迫感逼人。

  是科林的改變讓伊芙琳難以接受,她或許更愛那個溫柔的,活潑的少年。

  但不管怎麼樣,她確實被傷害了,而且離婚也是事實。

  菲爾斯也不知道科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自殘的,身上本就坑坑窪窪留下許多討伐魔王的傷疤,現在看起來情況更糟糕了。

  選出來的第二任妻子會不會當晚就嚇哭啊,他好愁呢,感覺開更多的錢,也比不上命重要吧?

  「好了,今天是你選妻的重要日子,拜託你給我點面子。」將科林強行從地上拽起來,菲爾斯像個保姆一樣將他擦洗換衣,然後勉強弄得能見人。

  科林自己什麼想法都沒有,像個幽靈一樣進了會場,他根本不在意場下的那些候選女人。反正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名譽,他甚至想要冷笑,這些人難道不知道他連伊芙琳都傷害到了嗎,不害怕嗎?他只要動動手指,她們就會連哭喊的機會都沒有,悄無聲息地死掉,就算在城堡裡腐爛,可能都無所謂,國王不會治他罪的。

  內心冒出的扭曲念頭也就這麼一瞬,少年坐在了內屋,菲爾斯問的問題一針見血,有的女人軟弱一些,當場紅著眼睛跑走。科林覺得根本沒必要這樣問清楚,反正都是各取所需,就算第二次結婚了,他也無動於衷。

  那些像是面試一樣的女人說著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不知羞恥地說著愛他,太可笑了。實在是太可笑了,愛?愛有什麼用呢,他還不是沒有與伊芙琳走下去。

  終於,科林聽到了一個女聲在激動地念著伊芙琳的名字。

  這是科林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到阿蘭‧庫爾貝。一個膽大妄為,企圖利用伊芙琳的名字來混進城堡裡的卑鄙無恥的老鼠。

  她怎麼敢?

  胸口膨脹的暴虐與怒火交織著,卻因為她那雙亮閃閃的深棕色眼眸而被詭異地撫慰,他應該爆發,應該當場就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很平凡的一張面容,他絕對記不住,那些點綴在臉上的雀斑多麼可笑。

  這個女人憑什麼將愛情說得那樣偉大,好像只要擁有愛,什麼困難都不足為懼。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他與伊芙琳不能走到最後?

  為什麼?

  沒有人可以給科林答案,他卻想要從這個女人身上得到回答,想要將她腦子裡愚昧的愛情給污染。他根本不認識這樣的傢伙,卻被她痴痴地念著,愛著,多麼神奇又好笑。

  他想看看,這個女人所謂的愛能走多遠。

  那一瞬間在內心裡充斥的情緒讓他做出了決定,促使著他選擇了阿蘭‧庫爾貝。

  第二場的婚姻簡單的彷彿喝水一樣,沒有舉辦婚禮,辦理了手續就結束了。他卻冷靜下來了,覺得自己像個白痴,他何必要與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女人來慪氣,為什麼要她證明愛,這與他根本沒有關係。

  別人的愛與恨,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他也不該再將無辜的人給牽連進來了,大不了就去王都吧,遠遠地離開這裡,將一切傷心的事情都埋葬在過去。本就是囚禁魔氣的牢籠,他不該再將自己當做需要愛的人類。

  可是別的地方都沒有伊芙琳,沒有他從小到大的依戀與港灣。

  科林想了很多,分裂的感情與良知讓他將阿蘭的行李都丟出去了,他可以明天就去辦理離婚手續。不應該再讓錯誤延續下去,連伊芙琳都不能接受的自己,還會值得誰來付出。

  就讓他自己腐爛算了。

  根本就沒承認過阿蘭‧庫爾貝是他的第二任妻子,而且科林在領證後就沒見她面了,很快就忘記了對方的模樣。只模糊記得不是伊芙琳那種嬌小的樣子,臉上還有雀斑,多麼可憐的記憶點。

  哦,她還有一雙炙熱如火焰的棕色眼睛,這是給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像是怎麼也撲不滅的火種,一點就燃,能引到他身上。

  他討厭那雙眼睛,那雙看到他就點亮的眼眸,一旦對視上,裡面就只會有他殘疾的身軀,彷彿再也裝不下去其他人。

  猶如一個幽靈在自己的地盤上走動著,科林聽到了細碎的聲響,他起初真的以為是老鼠或者混進來的小動物。萬萬想不到的是在地下室那裡抓到了第二任妻子,本該被他無情趕走的傢伙。

  果然是老鼠,還是大隻的那種。

  面對著那雙熱情的眼眸,科林怒意磅礡,他揭開了右臉的面具,撕扯開了自己的衣衫,甚至讓她捲起自己殘缺左腿的褲腳。情緒失控地讓她看清楚現在的勇者是怎樣一個恐怖滲人的存在,傻瓜才會趨之若鶩。

  這樣揭露自己的缺憾,科林不是想要得到她的憐惜與愛意,不是想要看到她的眼淚!為什麼都不會感到恐懼,為什麼這個女人總是以意外的姿態停留在他的視線裡。

  她說不要離婚,不愛她也沒關係。

  科林真的不能理解,也許這個女人是個瘋子,寧願留在這樣沒有生機的地獄。

  這是他不能理解的人,科林給了自己一耳光,好像傷害自己就能讓更狂躁的情緒得到緩解,並且剛剛他也控制不住地傷到了她。

  理智告訴科林,不該容忍這個人,應該一意孤行地推開她。但一種摧毀欲與好奇又驅使著他鬆了口,不再要求馬上離婚。

  她就像得到了恩賜一樣留了下來,科林提醒她戴上手鐲,這是因為伊芙琳出事以後才讓人從外界找來的,十二星辰隊長裡面出動了三人才找到。可惜伊芙琳沒能享受到這份保護,內心酸楚,科林將自己關在房裡,根本不與這位新上任的妻子有過多的交流。

  但這人頑強的像沙漠裡的仙人掌,給一點水就能燦爛的。她能一天到晚都在城堡裡做家務活,也會定時定點地出去外面,但黃昏時一定會回來給他做晚飯。

  科林從未對她有過好奇,除了知道她是個女人,其餘的消息根本不去瞭解的。哦,她念出過伊芙琳的名字,但伊芙琳的交際圈他很清楚,沒有這麼一個人,多半是從哪裡打聽到伊芙琳的消息,然後利用她的名字來上位。

  狡猾的傢伙。

  起初科林以為她是為了名利而來,但城堡裡值錢的東西她都沒有拿,每天勤勤懇懇地做著家務活,照顧他。甚至還用自己的錢來補貼家用,他根本不需要啊。

  她一定有病。

  她將臥房門推開,她將厚重的窗簾拉開,她將窗戶打開,讓光照進來,讓風吹進來,讓外面隔絕的世界與他聯繫起來。她將自己的房間全部弄開了,她真是堂而皇之地進入了他的世界。

  科林站在走廊的欄桿處望著一樓大廳裡擦著家具的女人,今天也這麼無聊而普通,就是那雙眼睛,一旦鎖住了他,就會煥發出不一樣的光彩,亮得驚人,帶著灼灼熱度。那兩顆眼珠子怎麼能那樣燦爛,根本關不住她滿腔的熱情。

  他會盡量避免與她對視,尤其在心虛,以及心神不定的時候。那雙眼好似一面鏡子,能夠照射出他所有的醜陋心思與自卑敏感。

  真正拉近關係的事件說來可笑,導火索居然是因為她偷拿自己不要的衣服。那上面殘留了他的氣味,那個傢伙會藏起來,然後抱著嗅,多麼病態。

  他感到被冒犯,心底裡又滋生出一絲奇異的滿足感,好像他是被人迫切需要的。只是這微不足道的滿足感,根本不能緩解他羞惱的情緒,將衣服燒了,而對方說出了讓他理智崩掉的話。

  這是伊芙琳說過的,在她疲倦的,無力的,無助的時候,她紅著眼眶,說以前的科林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他不會這樣敏感自卑,不會這樣患得患失。越想用力留住,越是不得其法,將人推得越來越遠。

  以前以前都是以前,那個科林已經死了,與魔王同歸於盡了。人怎麼能一生都不改變,怎麼能在經歷了嚴酷的生死較量後還初心不改。

  而他為什麼不能像曾經一樣……

  他可真沒用啊。

  科林管控不住身體裡的魔氣,在失控的時候失手打傷了她。盡管已經第一時間偏移了位置,卻還是讓魔法貫穿了她的肩頭,觸目驚心的一幕,腦子裡彷彿閃現出傷了伊芙琳的鏡頭,科林胸口堵住,情緒翻湧。

  他才注意到她根本沒有戴女神的恩澤,如果戴了,他起碼會控制住身上的魔氣,也不至於失控到亂用魔法。他陷入暴躁又自責的糾結情緒中,很想痛罵這個女人一頓,可她滿身鮮血的模樣,又如何還能去怪罪。

  懊惱混合著憤怒,他罵她不聽話。不管是讓她滾,還是讓她不要靠近魔氣發作的自己,她都不聽,總是像頭莽撞的熊那樣撲過來,抱著他,陪著他。

  這是愛嗎,如果這個女人呈現出的才是愛,那他與伊芙琳又算什麼?

  曾經每一次的發作,他都將自己反鎖在屋子裡,不會讓伊芙琳接近。他一點都不想傷害到伊芙琳,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心碎的模樣。可還是沒有保護住,而這樣的傷害他還持續帶給了這個女人,並且變本加厲。

  他好沒用啊,這次應該要離婚了吧。

  將人送去了醫院後,科林把自己反鎖在了臥室,混亂一片的漆黑房間裡,一絲風都透不進來,好像這樣才能給他一些安全感。

  靠在牆角,卻會忽然想起那個女人擁抱自己的力度與熱度,原來擁抱可以那樣緊,那樣密不可分。隔著衣料皮膚骨頭,都能感受到她胸腔內激烈的心跳,在沒有手鐲的防護下,她不管不顧地衝過來了。

  那個女人抱著他說她在這裡。

  這是科林很想從伊芙琳嘴裡聽到的話,為什麼是從別的女人口中說出來的。

  科林咬緊牙關,一拳重重砸在了地板上,他發現自己貪戀這個女人的擁抱,貪戀她專注而炙熱的目光。他竟然貪圖這個無恥的女人,他有了不想她離婚的荒誕念頭。

  所以在夜裡去看望這個女人時,他才會帶著女神的恩澤。

  科林將手鐲套上了她的手腕,就像將戒指戴入伊芙琳的手指一樣。他的手忽然有些微微發顫,但完美地隱藏住了眼裡的神色,沒有被這個女人給察覺出來。

  在那以後他去試著瞭解她了,也好好地記住了她的全名,阿蘭‧庫爾貝。原來比自己大三歲,難怪有著姐姐的包容嗎。但他才不會將自己放入需要被照顧的弟弟角色,她每天出去都是在經營裁縫鋪。家裡排行第二,有哥哥有嫂子有妹妹,家庭氛圍很好。

  稍微,在意她了。

  他沒有給阿蘭‧庫爾貝一個像樣的婚禮,沒有婚紗,更沒有戒指,伊芙琳有的,她都沒有。可她從來不說要,她甚至連他的愛都不奢求,那這些身外物要來又有什麼意義呢。阿蘭‧庫爾貝一點都不物質,一個眼神都能讓她歡快起來,好哄的過分。

  在醫院裡撞見伊芙琳是意外,但足夠震撼,科林靜靜地站在外面聽了很久。

  他知道的,再也沒有可能了,伊芙琳是來了斷的。她將自己託付給了阿蘭‧庫爾貝,一股怒火從心底燃起,燒得他怒不可遏。然而他更憤怒的是,他完全懂得伊芙琳的選擇,她放下了,她不再需要他了。

  從小到大的依戀與愛慕,那些一點一滴拼湊起來的美好全部被打碎,再也沒有可能了,一絲一毫的希望都沒有了。

  而早在選擇離婚的時候,他就應該清楚的,他被放棄了,他也不想再拖累伊芙琳了。

  哦,這裡還有個眼巴巴的大傻子,別人不要的垃圾,她甘之如飴。

  在這以後科林還是控制不住脾氣,盡管在醫院時對阿蘭的脾氣好了些,但還是會說出讓她滾之類的言語。對方完全不在意,甚至還能笑嘻嘻地遵照,然後下一次繼續在他面前晃來晃去,與其說是老鼠,現在進化成了搖尾巴的狗。但某種固執與衝勁又像熊,充滿了力量的感覺。

  好頑強,並且精神很強大,幾乎很難動搖。

  阿蘭不准科林自殘,正常人都不會准許親近之人做這種事的,伊芙琳也會阻止他。通常被伊芙琳說了,他會克制,會忍耐,但現在的阿蘭算什麼。

  科林覺得對方侵入了自己的生活,打亂了他的頹廢,阻撓了他的消極與廢人生活,還要給他洗澡,將他的隱私全部都窺探得一乾二淨,包容他所有的扭曲與壞脾氣。

  不管是壞的,還是好的,她都接納了。在她的面前,好像不用為自己的殘缺而感到自卑,因為她眼裡的自己,是完整的,甚至美好的。

  她像是一束照進地下室的光芒,耀眼到有些刺目,讓人排斥,又讓人忍不住想佔有。

  不知不覺,科林發現自己居然與阿蘭結婚了半年,期間也磕磕碰碰的。上一段婚姻出現過的問題,在這一次裡依舊出現,但因為面對的人不一樣,所以導致的結果也是不同的。阿蘭是完全包容的,她並不會追憶過去那個科林,她愛著的,看著的,是現在這個,殘缺的,敏感的,陰沉的,不那麼好的科林。她沒有任何怨言地接受了好與壞,她的愛太寬容了。

  魔王的氣息斷斷續續地發作過幾回,每一次她都在,趕不走罵不聽,撲過來就是抱著,一遍遍地哄著,安撫著,兩個人都狼狽又辛苦。

  而科林也終究是接受了,可他又痛苦了,愛情是可以轉移的嗎,那麼他已經不愛伊芙琳了嗎?過去的那些都是沒有意義的嗎?曾經的誓言與約定就作廢了嗎?

  可以肯定的是他依然沒有忘記伊芙琳,他依舊深深眷戀著,懷念著。可他的心裡已經映照出了阿蘭的身影,這也是無法否認的事實,並且這個人隨著時間正在一點一點地侵佔更大的空間。

  他不能再全心全意地愛著伊芙琳了,他被干擾了,為什麼不能做到如阿蘭這樣堅定。

  科林認為自己是不忠的,到底是什麼不忠,他無法解析出來。已經與伊芙琳離婚了,那麼他愛上新的妻子,這並不過分吧,於情於理都不該是錯的。

  阿蘭她不夠好嗎,他對她越看越順眼,他甚至慢慢地做出了改變。一個人為另一個人做出了改變,這不就像當初他為了配得上伊芙琳而做出的變化嗎。

  愛如果可以轉移,那阿蘭對自己的愛能持續多久?她也會愛上別人嗎,只要出現另一個對她好的男人,科林覺得那個來家裡的園丁就挺不錯的,但是他不喜歡。

  他甚至覺得那個年輕的園丁在勾引阿蘭,原來她也會在別的男人面前笑得那麼開心。他感到生氣,感到被背叛,那個口口聲聲,不知羞恥的傢伙,說著愛自己,卻和別的男人說說笑笑。

  是不是這個女人其實只想要他的身體,算了,他可能想太多,毀了容又殘疾的自己還有什麼可圖的。為了名利財富才是現實的,他這身體自己都嫌棄,不完整還破破爛爛,甚至不能雙手擁抱她。

  然而事實相反,對於金錢只是足夠用就好,不會視如糞土,但也真的沒讓阿蘭過於在意。她所熱衷的,還真的是科林本身。

  那種黏糊的視線,熱情的目光,大膽的示愛,身體上越來越得寸進尺的碰觸,一有機會就親熱過來的行為,無一不在告訴科林,她很渴望他。

  科林覺得她真的有點病。

  不過少年還是為自己的思慮與嫉妒以及猜疑感到不恥,偶爾覺得人家很煩,還有點病,卻又看不慣她與別的男人有多餘的接觸,連笑一笑,都會牽扯到自己敏感的神經。男人妒忌起來並不比女人差,可是沒有給予她同等的愛,又憑什麼限制她。

  那麼,這樣妒忌的他是愛著阿蘭的嗎。

  科林回答不上來,他只是越來越在意這個女人,越來越在意她的想法、她的行為,目光越來越多的傾注在她身上。她明明就在眼前,卻還總覺得她會離開,就像伊芙琳那樣,是可以將他交付給別人的。

  但阿蘭從來不會不耐煩,她會一遍遍地安撫他反復無常的情緒,照顧他脆弱的,敏感的心態。抱著他,寵著他,無限地寬容他,越是無私不求回報的愛意,越是讓科林害怕,他覺得無法堅定說愛她的自己很糟糕,享受著她的付出,又暗自擔憂她哪一天抽離,再次丟下這樣自私的自己。

  這不公平,如果他能放伊芙琳離開,也該給阿蘭同等的自由與選擇的權利。只要她說離開,他會乖乖地做到,收斂所有的佔有欲,然後一個人老老實實地度過餘生,不會再結婚了。

  曾經還敢用離婚來威脅阿蘭,現在科林卻害怕用這種伎倆,萬一哪一次她答應了呢。

  流竄的魔獸傷到了伊芙琳,科林的魔氣發作了,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住的,所以讓菲爾斯聯絡阿蘭,將還沒回家的她給攔在城鎮裡。

  他害怕自己發作傷到她,並且,他還需要去對付魔獸。為了伊芙琳,也為了她的安全,她也挺愛到處跑的,而且她的家人很多,難保不會在外面遇上,一定要盡早將隱患拔除了。

  在圍剿魔獸的時候,科林真的沒有料到會有一隻漏網的,那種會追蹤氣味的魔獸有些小聰明,並且報復心極強。科林馬上就想到了那頭魔獸會去追擊阿蘭,他有過慶幸,這樣在醫院裡的伊芙琳是安全的。

  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狡詐的和魔獸沒什麼區別,他唾棄自己。

  可是在所有復雜的心緒過去後,他立即回城追擊魔獸,一定要將阿蘭給救下。

  如果,如果晚了……

  他不能想像阿蘭被殺的畫面,他是如此害怕那一幕真的發生。以至於在真正地救下她時,他還感到恐懼盤繞在心間,以及心裡聚集起了對自己的憤怒,這份衝動的怒意無法平息,在他的胸口裡橫衝直撞,面對她的溫柔與善解人意,他只會越加覺得自己像個虛偽的小丑。

  這樣的自己算什麼勇者,根本配不上她這份無私的愛。

  反復無常的情緒,不斷自我懷疑的動搖感,以及無法忘懷的舊愛,這些感情快把科林給逼瘋了,好像陷入了死胡同。沒有人要逼他,可他卻不能原諒這樣三心二意的自己,不斷地給自己施加莫須有的壓力,彷彿有層層鎖鏈扣住了他,矛盾得很。

  他的人生道路上,伊芙琳成為了過去,他本該漆黑的前方出現一抹光,那是阿蘭站立的地方。可是帶著還未能割捨掉的感情去奔向她,真的可以嗎。

  阿蘭說:可以,做自己就好,我好愛你,我最愛你了。

  他幾乎要融化在這個女人的柔情蜜意裡,再也不願意放下她,不能讓她離開,想要將她牢牢地嵌入生命裡,纏住她,拖住她。不管是用身體,還是用一切的名利財富。

  科林知道伊芙琳有了新的對象,他將安排在她身邊的巡邏兵都撤了,因為以後會有別的人去保護她。那麼他也不需要這樣處處留心了,那些虧欠,那些愧疚,那些愛戀都該結束的。

  一年不行,兩年不行,那麼三年、四年,他會放下的,他會只屬於阿蘭。

  現在的科林,只是阿蘭一個人的。過去是他不能割捨的,但未來,一定是與阿蘭一起創造的,這樣想著,他好像又有了走下去的動力。

  他想給她更好的自己,可以幫助她一起做家務,能夠生活自理,一個積極向上的,不會自暴自棄的科林。

  想要做得更好,才能配得上阿蘭,不管是精神狀態,還是身體。這頭小熊很莽撞地闖入他的生命中,以極其強韌的姿態留駐在心間,他再也沒辦法將她趕出去。

  阿蘭說他是自己的太陽,這讓科林覺得自己好像不是那樣不堪入目了,他值得更好的。他重新燃起對生活的期待,不可以再渾渾噩噩,瞻前顧後,他也絕對不要辜負她,餘生也只要為阿蘭負責就夠了。

  今後,他會好好地活著,為了自己也為了她。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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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0 00:43:52 |只看該作者
番外‧如果沒有他

  阿蘭二十六歲生日時舉辦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生日宴會,是科林與她一起佈置的,菲爾斯與他的夫人也來了。

  當然,也有科林不那麼歡迎的人,喬伊,以及一個他不熟悉的小女孩。這個孩子是喬伊自己帶過來的,看起來很照顧的樣子。

  宴會當晚大家都和樂融融的,科林默默望著與親人笑談的阿蘭,還沒看夠,沉靜專注的目光被阻擋,他不悅地望著喬伊。

  輕佻散漫的青年抱著那個很少說話的小女孩,他笑眯眯地說:「嗨~」

  科林冷淡回應,「我沒空應付你。」

  「有空偷偷摸摸地盯著阿蘭,沒空和我聊一聊。」

  不管過了幾年他還是這麼煩,科林索性嘲諷道:「聽說你與未婚妻鬧崩了,解除了婚約,真遺憾。」

  「……」喬伊罕見地被科林給反擊到,他無語了片刻,唇邊的笑容又掛起來,「勇者大人可真關心我的私生活,真讓人感動。」

  「一定是你花心,才讓對方忍無可忍吧。」

  面對科林接二連三的刺激,喬伊的笑容變得有些酸苦,「我會收斂點去追回來的,她從來不說,我以為她像你家阿蘭那樣不在意啊。」

  科林面容抽搐一瞬,「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

  「為什麼,某種情況來說,勇者大人比我還狡猾吧。心裡愛著兩個人,我雖然花心,可是從來只愛未婚妻啊。」

  「阿蘭很好,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這樣。相反,如果給了你這樣的愛,你就不該再拈花惹草。你愛你的未婚妻,然後你在外面養情人,瞎玩。」

  「就像你放不下伊芙琳,我也很難收心不去玩。」科林真是受夠了喬伊這樣挖自己的傷疤,他認為自己與喬伊是完全不一樣的,但歸根結底,人家也沒罵錯。在以前他的確對阿蘭不好,而且心裡還有伊芙琳。過去是不能否認與抹殺的,所以他才想在現在,在未來給予阿蘭最好的自己。

  注意到了喬伊懷裡的小女孩,他也不想當著孩子的面說這種話題,乾脆閉了嘴拒絕再回應。

  喬伊卻來了興致,笑著說:「勇者大人~這個孩子叫璐璐,是我一個情人的女兒。」

  「……」科林想把這傢伙給丟出去。

  「重點不是我這裡,而是你哦。我特意把小妹妹帶過來的,她有一項很特殊的能力,下個月就要被引薦給國王了,先來給你瞧瞧。」

  科林:「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璐璐能夠造夢,神奇吧,家族裡只有她有這項能力。可以滿足你的要求,給你編織一個故事完整的夢境。」

  「給你一個機會,你想再重溫與伊芙琳的過去,還是看一看和阿蘭的未來。這一切都是虛幻的,但能過過癮不是嗎。」

  如果說一開始還不明白喬伊過來招惹他的行為,現在科林倒是明白了。

  「你在替阿蘭試探我麼。」

  「我這明明是為了讓勇者大人爽一下,我不會給阿蘭說的。」

  「說了也沒關係,因為在她的認知裡,我選擇了伊芙琳,她覺得這很正常。不會嫉妒不會難過,就像吃飯一樣簡單。」

  「……她好懂事呢,比我的未婚妻懂事多了,不如勇者大人割愛讓給我吧。」

  科林真想抬手給他一記魔法光箭嘗嘗,但這個孩子的造夢,他也想試試。

  「需要多久,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半個小時足夠,沒有任何不良反應,當然,自己因為夢而引起的壞心情與璐璐的能力無關。」

  喬伊將一臉嚴肅狀的璐璐給放下,對方竟是無奈地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喬伊哥哥,這個忙我幫了以後,你要與我媽媽斬斷聯繫,不要再騷擾她了。拜你所賜,她已經離婚,如今她需要努力適應新生活。」

  沒想到小小的女孩會說出這麼成熟穩重的話,饒是臉皮厚得堪比城牆,喬伊也在科林看垃圾的眼神裡不好意思了起來。

  科林對著小女孩笑了笑,並保證道:「你放心,如果這個哥哥不能做到,勇者哥哥替你教訓他。」璐璐望向這個戴著半截面具的金髮青年,她聽過很多關於勇者的傳言,也沒有放下警惕性,只說,「謝謝勇者哥哥,聽說你這是第二次婚姻了。」

  「是的,哥哥以前做的不夠好。」

  「那現在呢。」

  「依然不夠好,但在努力,與哥哥的妻子一起。」

  小孩子的眼眸很純粹,被盯著的時候也會讓人感到一絲壓力,璐璐眨了眨眼,問道:「勇者哥哥想要什麼夢境故事。」

  喬伊故意說,「可以重溫舊夢哦,回到過去身體健全的時候,再看看伊芙琳。」

  不為所動的科林沉思了一會兒,他又一次看向了遠處的阿蘭,那邊也似有所覺地望了過來。熱情的女人朝他揮舞著手臂,笑得很開懷。

  科林不禁笑了,心中有些微酸澀,又被滿滿的幸福給充斥,低下頭,他輕輕說,「讓我做一個,阿蘭的世界裡沒有我的夢吧。」

  如果沒有他,她會不會更快樂,她還會這樣去愛別人嗎。

  墜入夢境中後,科林睜開眼,自己身處在熱鬧的街頭。他擁有著健全的四肢,能跑能跳,綠茵鎮上的街巷映入眼簾,他先是一愣,然後開始漫無目的地跑起來,感受著風在極速奔跑下產生的力道。

  他看到了伊芙琳的花店,甚至看到了在門前給花修剪枝椏的伊芙琳,疾跑的步伐突兀地停下了。

  隔著一條街道,他望向那纖細秀美的少女,一顆心微微顫動。

  一個完整的自己,與曾經的她。那些糾結的過往,分分合合的從前,她的等待,她的失望,她的淚水彷彿成為凝固的傷疤,留在了心底,漸漸地褪了色。

  這是沒有勇者的世界,她還是那樣美好,任何傷害都沒發生過。

  伊芙琳好似有所感應,她抬起頭看向街道對面,一個陌生的俊俏少年站在街頭,眼神溫和地看著這邊。兩個人只是眼神對上,然後又錯開了,雖然人很帥氣,但也沒有更多吸引她的注意了。

  科林笑了笑,他又開始跑起來,這一次,他目標明確地跑去了記憶中的地方,那是阿蘭的裁縫店。

  他迫不及待地想讓阿蘭看到一個完完整整的自己,他可以雙手去擁抱她了。

  店裡的大門是敞開著的,裡面的陳設看得清清楚楚,還有背對著門邊整理著工作台的女人。

  科林無端地生出一絲害怕,但更多的是期待。他甚至忘記了這個夢境裡的自己是不存在的,這樣貿然跑過去,他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應。

  在他的預設中,阿蘭會欣喜若狂,或激動不已,但沒有哪一個是現在這樣。

  科林看到店內的隔間走出來一個青年,沒錯,他不是顧客,而是直接從裡面的小房間走出來的,什麼人能隨意進出店鋪的裡間呢?在腦子裡意識到的時候,科林遍體生寒,他眼睜睜地看到那個高大的青年從後面摟抱住了阿蘭,就像最平常不過的熱戀情侶。

  胸腔裡的怒火猶如火山噴發,他當就冷靜不了了,暴怒地衝了過去,嘶吼道:「你們在做什麼!」

  親密依偎的男女因為這不速之客的打擾而受到驚嚇,阿蘭瞧見有客人來了,她拍了拍青年的手背,「有生意了,不可以再搗亂。」

  聽到了阿蘭熟悉的聲音,科林的態度登時軟化了下來,他剛才實在是太粗俗了,不應該再被情緒給控制。

  科林看到青年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但那位青年忍耐著沒有發作,而是聽話地親了親阿蘭的臉頰,這才走到了一邊的縫紉機前坐下,將她剩餘的工作做完。

  這個男人親了阿蘭,科林咬緊了牙,那一瞬充斥起來的怒意差點讓他又高聲叫出來。

  「你好,請問先生是來訂製衣服的嗎?」阿蘭整理了下衣服,對於先前科林的壞脾氣沒有任何抱怨,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

  但這樣的笑容她會對任何來上門的顧客展現,這不是獨屬於科林的,她棕色的眼眸裡沒有閃閃發亮的愛意,沒有熱情,沒有專注。她像看最平常的事物一樣,溫和又博愛,一種禮貌,一種生疏。

  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住,科林終於想起,這只是個夢境,而且還是他自己要求的,創造一個沒有勇者科林的世界。

  他的目光將阿蘭從頭到腳地看了一遍,發現她的手指上戴著戒指,而同樣做衣服的青年手上也有一枚男士的。

  「你結婚了?」科林愕然問著。

  阿蘭禮貌回應:「是的。」

  她的丈夫不悅地反擊道:「所以這與先生有什麼關係呢,你是來訂製衣服,還是打聽夫妻隱私?」

  「噓,伯德,不可以這樣。先生要是訂製衣服的話,這邊看面料。」阿蘭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但她根本沒有生氣,反而很寵溺。安撫了丈夫後,這才又客氣地望向科林。

  伯德,伯德,這個名字好熟悉。科林有些想起來了,是不是阿蘭將城堡的花園交給了一個老園丁打理,對方有個年輕高大的徒弟就叫伯德。

  越看越像,真是想不到這個人能在夢境裡成為這麼大的威脅,直接將他給替代了。

  阿蘭的丈夫應該是科林‧艾德里安,而不是什麼見鬼的伯德!

  科林幾乎要咆哮起來,但他努力咬著牙關忍住了,雙手握成拳頭,他緊繃得像是一根拉緊的弦,一點風吹草動就能抖個不停。

  科林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快氣瘋了,但不能對阿蘭大吼大叫,最終隱忍著說,「我訂製外套。」

  他究竟是哪根神經沒搭對,要看一看沒有自己的世界。沒有他的話,阿蘭會愛上別人,與別人結婚,是理所當然的吧。

  「好的,先選面料吧?」

  「嗯。」選面料時科林一直在看阿蘭,她就走在自己前面,盡職地介紹著每一款面料的材質與作用。

  科林有些艱難地說:「你給我推薦一款吧。」

  「好的,那就這款吧,垂墜感很好,而且上身以後很舒適,秋季還防靜電,清洗了也不會起皺起球。」

  科林還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然後點點頭,不管她推薦給自己什麼面料,他都會答應的。「大概什麼時候要呢?」

  「不著急,你慢慢做。」

  「好的,那我給先生測量一下尺寸吧。」

  「好。」在量身形時,阿蘭從頭到尾都很疏離,保持著一個舒適的距離,沒有任何對他的期待與渴望,公事公辦到讓科林又想暴躁發脾氣。

  在測量腰圍的時候,他幾乎控制不住想要去雙手擁抱她。

  「阿蘭,這件裙子做好了,下午要和爸爸去釣魚,今晚給你做魚吃。」伯德忽然出聲。

  科林聽著這話,心裡忍不住冷笑,和爸爸釣魚的權利是他的,不是這個伯德的。

  「已經到約定的時間了?」還在給科林測量尺寸的阿蘭有些驚訝,她看著關掉縫紉機的丈夫。

  伯德把裙子套在了工作台上,一邊收拾一邊說:「是啊,捨不得我?要給你一個吻嗎?」

  科林已經要翻白眼了,這個野男人能不能走開?

  「嗯,捨不得,不過我期待你釣回來大魚加餐,親一個!」

  科林:……阿蘭這麼說著時,伯德已經換好了外出的衣服,並且走過來親吻了熱情的妻子,甚至暗含警告地看了科林一眼。

  科林當時就冷了臉色,他不斷地在心裡告誡著自己,這是一個虛擬的夢境,並且是他自己選的,一定要沉住氣,現實裡不會是這樣。

  阿蘭不會再愛上別人,他才是她的唯一愛人。如果不這樣反復開導,他可能會當場衝出去毆打伯德。

  「好了先生,測量完畢。」將軟尺掛在了脖子上,阿蘭就要退開,忽的,科林拽住了她的手腕。

  受到驚嚇的阿蘭還沒來得及掙脫,她就被對方給擁吻住了。

  「啪——」這個吻根本沒有持續多久,科林也沒有多用力地去牽制她,所以等到女人反應過來後,已經惱怒至極地掄起手臂給了他重重一巴掌,一點水分不摻。

  「請你自重!」這一耳光讓科林的臉紅腫了起來,火辣辣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晰,像是有密密麻麻的小針在戳刺皮膚。他不可思議地望著阿蘭,對方顯然還在慍怒中。

  「如果我的丈夫在這裡,你一定會被揍得更厲害。你的生意我不接了,請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科林幾乎沒有任何辯駁的機會,他被掃地出門了。

  他竟然被阿蘭掃地出門了。站在門口,他捂著自己被打的臉久久回不過神,他忽然委屈至極,又憤怒到頂點,但各種情緒交織後,他才知道,如果不被她愛著,現在與未來似乎都沒有什麼可期待的。

  他要為了誰變得更好,又要怎麼一個人熬過漫長的四季與淒涼的黑夜。

  這就是阿蘭不曾來到生命中的現實,不被她愛著護著,那一份珍重的感情她給了別人。而且她也很幸福,不是科林也可以。

  照耀黑暗的光芒沒有了,如果不曾感受到她的熱度,他又怎麼會知道寒夜傷人。這一瞬間湧起的萬念俱灰感讓科林不適應地蹲在了牆角邊,他已經很久沒有被這樣無助痛苦的情緒給吞沒,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心力交瘁不得其法的日子。

  不能挽回的伊芙琳,不能得到的阿蘭,都成了刻骨銘心的痛。他不想挽回曾經了,他只想擁有現在。

  「你怎麼了?」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科林驚愕地抬頭,他看到了伊芙琳。

  少女懷裡抱著一束包裝好的鮮花,她是過來給裁縫店的老闆娘送貨的,因為她的丈夫想給她一個小驚喜。只是過來時看到了蹲在巷子旁的少年,發現對方很痛苦的樣子。

  「吃壞肚子了?」伊芙琳關切地看著他。

  科林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他壓低著嗓子,含糊地說:「我沒事。」

  「真的?那我走了。」出於善良才會來問一問,既然臉色好了,伊芙琳也決定不耽誤時間了。

  「你、可不可以陪陪我。」

  「那就三分鐘吧,我要給裁縫店的老闆娘送花,不能耽誤太久。」

  科林看了一眼她懷裡芳香撲鼻的花,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上也沒有那股熟悉的梔子花香了。

  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你看起來要哭了,堅強點。」伊芙琳笑著打氣,作為曾經的青梅竹馬,她的鼓勵帶著安定人心的作用。這副溫柔甜美的笑容與記憶中一樣,甚至更靈動,可是科林卻發現這不是他所期待的了。

  「我愛的人和別人結婚了。」

  「這樣麼,請節哀,如果她過得很幸福的話,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我不高興,我很憤怒。」

  「我覺得你需要管理好自己的情緒,她又不是物品,能夠搶來搶去。承認吧,大方地祝福她,體面的道別,然後自己好好過,或者再找一個。」

  這的確是伊芙琳能說出來的安慰話,很有能量,明明是個外形像花兒一樣嬌柔的人。

  但如果換作阿蘭,一定會抱著他說一堆不害臊的話,他忽然很想念她的懷抱,很想念。

  他一點都不想要這個夢境了,可是看著這樣不會為自己而難過的阿蘭,他又有些不捨。科林清楚地知道這只是一個夢,但他就是難受得動不了。

  只待三分鐘的伊芙琳說走就走,不過走之前,給他送了一朵小花,算是鼓勵。

  夕陽斜照,隱在餘暉顧不到的角落,科林看到伯德拎著一條釣來的大魚,和阿蘭嘻嘻哈哈地手牽手回去了,她的懷裡還抱著那捧鮮花。

  很平凡,也很幸福。這就是沒有他的世界。

  當科林從夢中清醒時,他已經出了一身冷汗,猛地睜開眼,揮舞著的右手被溫暖的雙手給握住。

  失神的眼睛看清楚阿蘭的面容,那懸在心口的石頭重重落下,他一頭栽進對方的懷中,手臂擁住暖熱的軀體,渾身還在發顫。

  阿蘭抱著疲態盡顯,又格外脆弱的勇者,她感到很不解,但還是摟住了對方,一下下輕輕地安慰。

  「我在這裡哦,科林,你做噩夢了嗎?」

  科林感覺自己都沒力氣說話,這個夢太消耗他的情緒了,他只是點點頭,現在只想感受阿蘭的溫度與真實。

  阿蘭摟著他,望向一旁嬉笑的喬伊與吃著糖果的冷漠小女孩,「你倆一直在這嗎?科林怎麼了?」

  喬伊抱起璐璐,認真地說:「勇者大人在椅子上睡著,估計是做噩夢了,阿蘭要好好安慰一下脆弱的勇者哦。」

  慫恿的人吐了吐舌頭,抱著娃跑路,丟下被搞亂了心態的科林,以及負責收拾順毛的阿蘭。

  科林一連叫了好幾遍阿蘭的名字,不厭其煩的女人只得一遍遍地回應,用著不一樣的語調,或高或低,但都很溫柔,這是獨屬於科林的。

  「阿蘭,家裡那個園丁,叫伯德的結婚了沒有。」

  「說來奇怪,好像還沒有呢,你怎麼忽然問起伯德了?」

  「明天給他介紹吧。」

  「啊,呃,好的,我可以讓媽媽幫忙,你怎麼怪怪的。」

  「我夢到他和你結婚了,你對我很冷漠,你還打我。」

  「哈哈,這算什麼噩夢,我怎麼捨得打你。」

  「是噩夢,你真的打我。」

  「好的好的,是噩夢,但永遠不會成真,我最愛你了!」

  「你為什麼從來不問我愛不愛你。」

  「我愛你就夠了啊!我們去吃小熊餅乾吧?」

  「……嗯。」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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