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309|回覆: 2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董妮 -【相公招進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22-2-2 00:07:3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相公招進門  作者︰董妮

他們武家樣樣都好,就是爹爹娶了十八妻妾,卻只得她一個女兒,
老爹成天被奶奶逼著娶第十九房,苦不堪言,她這個女兒應當為父解憂,
與其爹爹再娶,不如她出門游歷天下,既可行俠仗義兼長見識,
還可順便招個相公入贅,如此她武家便後繼有人啦!
沒想到說人人就來,她去捉個采花賊,誤闖皇家獵場,
最大的收獲卻是撿到一個翰林學士文若蘭──
這男人雖生得沒爹爹好看,可不知為何笑起來真傾城,
她習武多年、心如堅石,卻擋不住他含笑的神情,
而且兩人不打不相識,即便一開始有些“誤會”,
但越是相處,她便越想跟他在一起,問題是……
她需要男人為武家開枝散葉,而他文家卻是代代單傳,簡直比她更麻煩,
唉,對這完美相公人選,她也只能揮揮衣袖道再見了吧……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22-2-2 00:10:37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當今武林盟主武天豪出身名門、家財萬貫、人物風流,自二十歲藝成,便以手中鐵槍橫掃江湖,凡二十載,未嘗一敗。

他的人生幾乎可以用「一帆風順」四個字來形容。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他還有一個小小的遺憾——他娶了十八房妻妾,卻只得一女武梅渲。

更悲哀的是,他沒有兄弟姊妹,也就是說,武家的香火傳承僅系一人,如果他一輩子都生不出兒子,那麼……

咚,一記拐杖敲中他的頭,額頭頓起一個大包。

「沒用的東西!」武老夫人,也就是武天豪的娘親大人劈頭蓋腦就給兒子一頓揍。「你十八位夫人生不出兒子,你不會再娶嗎?你才四十,只要努力點,我就不信武家香火會斷在你這一代!」

「娘啊!我已經有十八位夫人了,還娶?豈不是糟蹋人家的閨女?我——」

武老夫人沒給武天豪說完的機會,又是一陣拐杖雨落下。

「混賬!什麼叫糟蹋人家閨女?!咱們武家養不起她們嗎?讓她們餓著?還是冷著了?能進武家門——」

「等于守活寡。」武梅渲,武天豪的獨生女,也是整個武家唯一敢與老夫人對抗的偉大人物,連武天豪都自嘆不如。「女乃女乃,你看爹為了讓你抱孫子,日也操、夜也拚,才四十歲,白頭發都長出來了,再這麼下去,你就不怕他鐵杵磨成繡花針,然後……啪,你的獨苗就斷了。」

「咳咳咳——」武天豪被女兒一番麻辣言語刺激得嗆咳不止。

「武、梅、渲——」武老夫人則是氣得渾身發抖,但這終究是目前「唯一」的第三代啊!那拐杖雨怎麼也落不下去,她只能怒吼︰「你給我滾出去!」

會乖乖听話,她就不叫武梅渲了。

她爹生得白面無須、瀟灑風流,清俊的五官配上八尺以上的健壯身材,年輕時就有江湖第一美男子之稱,不過,她就跟「美女」搭不上邊了……

蜜色的肌膚也不知是遺傳了誰,用盡各式保養手段也無法變白,她的鼻子圓圓的,很可愛,樂觀的性子讓她的唇角始終保持上揚,有事沒事就笑開,絲毫不見半點淑女風姿。

她的眼楮也不是很漂亮,細細長長的,流露不出美麗波光,倒是藏著滿滿的機靈古怪。

不過因為她的眼楮小,旁人看不出她的厲害,還以為她長年勞累,所以一年到頭總是睡眼惺忪的。

只有跟她相處過、講過話的人才會「痛苦」地發現,她的腦袋和舌頭有多麼可怕。

「女乃女乃不相信?」她打個響指。「行,我這就去找幾個大夫為爹爹做檢查,看他是不是快精盡人亡了?」

「咳——唔唔唔——」這回武天豪不只是嗆咳,直接岔了氣息。

武梅渲粗魯地給她爹拍了兩下背。「老爹,虧你還是當今武林盟主,身體差成這樣?」

武天豪瞪她一眼。任何人……尤其是男人,被自己的女兒這樣說,都會抓狂的好不好?

可惜他咳得說不出話來,至于那兩粒白眼……武梅渲笑納了,完全不痛不癢。

倒是武老夫人被氣得頻頻倒抽冷氣。「你們……你們……你們……你們全給我滾出去……」

「赦令」一下,武梅渲趕緊拖著老爹閃人。

開玩笑,不趕緊跑,讓女乃女乃緩過氣來,說不定明天武家就要多出一個十九娘了。

父女倆一路從後園跑到書房,武天豪將四邊門窗全部關緊,確定「家丑不會外揚」後,終于發飆了。

「武梅渲!你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到底是誰教你的?!」

「老爹,這種話還要別人教?江湖走一圈,誰不會?」武梅渲掏掏耳朵。這武家人特有的大嗓門還真讓人不敢恭維。

武天豪深深喘了幾口氣,不停地搖頭嘆息。

「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

「拜托。」武梅渲拍拍,坐到書桌後,隨手拿了枝毛筆蘸飽墨水,開始在紙上畫烏龜。「要不是大娘、二娘……到十八娘請我去救你,我才不去討罵挨呢!」

「你——」武天豪本來氣勢洶洶的,听聞十八位娘子特地找人去救他,登時萎了。「我……唉,這一生是我虧負了她們。」

「對啊,你娶了人家,又沒有全心全意把人家照顧好,若真有因果輪回之事,下輩子你當投做女胎,嫁上十八次,將欠她們的情義一一還清。」

「混賬!」一女十八嫁,什麼東西?「難道我不可以分成十八輩子去嫁、一世只還一人?」

「喔,也行啦!不過那要還很久耶!」

「你——」不對,他是要教訓女兒的,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就算學不來溫柔多情,好歹也要斯文有禮,像她這樣粗魯、毒舌、沒大沒小的,將來可怎麼找婆家?

「爹,雖然這樣做我會很吃虧,但看在咱們父女一場的分上,我還是決定救你了。」

「啥?」武天豪本來累積了一肚子教訓女兒的話,被她一通胡言亂語打下來,瞬間忘光。

「我說,我決定救你出苦海,讓你從今以後都不必再當種豬。」

「咳咳咳——」

真的,跟武梅渲說話要很小心,否則咳死了是活該。

「老爹,你真的應該看大夫了。」說著,她放下筆,就要過去幫武天豪拍背順氣。

武天豪趕緊把她的手撥開。開玩笑,她拍背的力道比起人家打鐵的也不遑多讓了,再讓她拍下去,他非內傷不可。

他又咳了一會兒,才氣喘吁吁地道︰「你少說話氣我,老爹自然長命百歲。」

「忠言總是逆耳。」武梅渲聳了下肩膀。「老爹既然不喜歡听我說話……算了,我明天就出去闖蕩江湖,等我回來,你的麻煩差不多也就解決了。」

「你打十四歲起就成天往外跑,誰攔得住你?」他一點都不想夸自己的女兒,卻不得不承認她是難得的練武奇才,一百八十式鐵槍法,他花了八年時間才融會貫通,從此打遍天下無敵手,但武梅渲只用了三年,就將一條長槍舞得潑水不進、宛若蛟龍出海。

只是他當年行走江湖時,武林人士贈匪號——「銀槍玉面郎」。

輪到他女兒登場,卻被稱為——「鬼面羅剎」。

這見鬼的江湖啊!實在太以貌取人了!

每次一想起這件事,他都有淚流滿面的沖動。女兒給人取了這麼一個綽號,將來怎麼嫁得出去?

武梅渲絲毫不知老爹的憂心,只道︰「我以前闖蕩江湖是為了行俠仗義,這回……當然還是要行俠仗義啦!但另一項重要目的卻是——找個相公回來。」

「你有喜歡的人了?」大喜啊!武天豪直接想喊人放鞭炮了。「是哪門哪派的少俠?爹立刻找人去提親!」

「有的話,還用找嗎?」武梅渲狠狠一桶冷水潑過去。「再說,我又不是嫁人,提什麼親?」

「你不是說要找相公?」不嫁人,找相公干麼?

「我是要招贅。」

「啊?」他沒听錯吧?女兒想招婿入門?

「干麼這麼驚訝?與其讓女乃女乃逼你再娶十九娘、甚至是二十娘、二十一娘;還不如我來生,我一定會找個家族人丁興旺的好男人,多生幾個胖女圭女圭承繼武家香火,讓女乃女乃抱孫子抱個痛快。」而且這個男人的家里一定要多子少女,如此才可確保她生出兒子。武天豪瞠目結舌好半晌,用力點頭。「對喔,還有這法子,之前我怎麼沒想到?」

「那是因為爹的力氣都用來應付女乃女乃和我十八位娘親去了。」她想,爹現在的武功恐怕連她都不如了,可憐一代槍王竟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悲亦復可嘆。

傳承香火……哼,人死都死了,天知道輪回轉世是真是假?現在就在煩惱入土後無人祭拜,真是夠無聊的。

按她說,根本不必理女乃女乃,老人家腦袋已經僵化、頑固不通,根本不是在幫助子孫,而是在禍害後代。

但爹太孝順,結果媳婦一個接一個娶,情債欠下一筆又一筆,這將來若要還,別說十八輩子了,恐怕一百八十輩子都還不清。

所以,女乃女乃還是交給她這個不肖孫女來應付吧!

她一定會精挑細選一個好男人回家,至于能不能生兒子?那就看天意了。

她頂多生兩個,若生男,就當武家祖先有靈,若生女,她盡了義務,他人再想多言多舌,休怪她槍下不留情。

「你打算去哪兒找?」對于女兒的終身大事,武天豪還是關心的。

「不知道,且走且看。」她拍拍往外走,行到門口,想了想,又回頭對老爹交代一句。「爹,為人子女是要孝順,但也得分個是非輕重,一味順從絕非好事,而且易招禍端,你自己看著辦吧!」

武梅渲走了,沒听見後頭武天豪黯然的低嘆。他何嘗不知娘親已走火入魔,可只要想起爹爹早逝,娘親含辛茹苦撫養他長大,老人家也就一個抱孫的心願,他又怎麼忍心違背?外人都羨慕他家財萬貫、名利雙收、嬌妻美妾成群,可有誰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的難處啊……

說到底,或許還真的只有小梅兒理解。可惜她不是男孩,否則——

「我想什麼混賬事?」說著,他用力一拍額頭。「女兒又怎樣?論能力、講才干,她哪點輸人了?」

他絕不步上娘親後塵,絕不重男輕女——小梅兒永遠都是他的心肝寶貝。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22-2-2 00:11:06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御林軍開道,禁軍守衛,皇親國戚、王公貴族相隨,浩浩蕩蕩數百人,開進了皇家獵場,進行一年一度的圍獵盛事。

這是神佑國開國先祖遺召所命,子孫不得忘卻祖先開國之難,每年一定要集訓一次,以鍛煉身體,做到上馬能廝殺、下馬平天下的本事。

可天下太平快兩百年了,大家享樂成性,誰還記得那點小事?

就說當年的開國大將好了,至少都要能開三石弓,更有天生勇武者,開五石弓像吃飯喝水那麼簡單。

但現在,能開三石弓便稱做天才了,五石弓?那叫神話。

而原本神聖的圍獵行動也變成這樣,熱熱鬧鬧、哄哄吵吵、吃吃喝喝,好像集體出游玩樂似的。

「這到底有什麼好玩的?」禮部尚書之子文若蘭躲在好友順親王背後,借著對方魁梧的體型掩飾形藏。

「有這麼多美女看,哪里不好玩?」順親王不知多興奮,左瞄那位俏麗佳人——應該是二公主之女瑤華吧?她旁邊的——哇 ,天仙啊!一個字,美!兩個字,好美!三個字,美呆了……

「喂,文若蘭,幫我認一下,瑤華身邊那位美得好像一朵帶刺玫瑰的小姐是哪家千金閨秀?」順親王大掌一撈,就要把文若蘭揪出來,幸虧他閃得快,否則這一露臉,還不被這群「母狼」給生吞活剝了?

話說訓練武技以備日後上戰場,本是男兒事,怎麼一堆人攜女帶美同行?是怎樣?希望沙場征戰也能如此快活?

「真是的。」文若蘭再閃。好險,差點被左都御史的千金認出來了。「圍獵場早該禁止女子進入了,現在都不知道搞什麼了?」

順親王納悶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女人,這三天圍獵該多無聊?」

「你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太祖皇帝當年遺召,要歷代子孫每年參與圍獵三天,為的是什麼?」

「怕大家平常日子太悶了,找個機會聚在一起樂和、樂和。」

文若蘭差點被他的答案氣得一口血噴出來。「虧你還是個皇親,你你你——算了,我只問你,可否理解‘圍獵’二字的意思?」

「打獵啊!」

「那不就得了?圍獵就是打獵,大家各憑本事獲取獵物,最後再按獵物多寡、個頭、凶猛與否評分,以定勝負,勝者有賞,敗者當罰。而今……你看看那些女人,她們是能開弓還是會射箭?憑什麼參加圍獵?」

順親王認真地回答。「她們會喊加油,然後我會覺得渾身充滿力氣,平時騎射,只能十中五、六,有她們在,我必能超常發?揮,十中七、八亦不成問題。」

「你——」文若蘭不想吐血,他想讓順親王見血了。「你一天不看女人會死啊?」

「你才奇怪,好好一個大男人卻畏女人如蛇蠍,難道……」說著,他想起什麼似地就想跑,卻被文若蘭一把拉住,動彈不得。「你放開我啊!我沒有斷袖分桃之癖!」

人人都知道文若蘭文采風流、斯文瀟灑,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卻鮮少人曉得,他天生神力,一手純陽劍法使得爐火純青,更練就一身百步穿楊的好本領。

他是個傳統文人,講究禮、樂、射、御、書、數六藝精通,不似現在的讀書人,除了會讀死書之外,就只會死讀書。

因此,若將文若蘭當成一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讀書人,企圖無禮,那就是捅到了馬蜂窩,等著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就算有龍陽之好,也不會找你這傻大個兒,看看你,哪里值得人覬覦?」

「那你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你喜歡什麼人?啊!莫非你鐘愛太監那種不男不女的德行?」

「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讓你這三天連個女人都見不著?」

「這怎麼可能?圍獵場里有近百個女人,隨便撞也能撞上一個。」

「我只要站出來,喊一聲開畫美女圖、喜歡的跟我走,我看有幾個女人願意留下來讓你欣賞?」

不是文若蘭自大,要說英俊,新科狀元龍天宙真是俊到了極致,人稱京師第一美男子。再論氣質,相府公子是出了名的儀態優雅、風度翩翩。

三論身世,他順親王怎麼也大過他一個小小翰林學士吧?

偏偏京里的大姑娘小媳婦,一提起「文若蘭」三個字就發狂,好像他是什麼寶貝似的,一見了他,女人們就移不開眼了。

「我真不懂,你到底哪里好?為何如此受女人歡迎?」說實話,順親王很嫉妒啊!

「有關這點,我比你更好奇,麻煩你若找到答案,請告知我。」文若蘭真是頭痛,尤其當他同時被三個公主、十名郡主、另有大臣千金若干相中,被皇上拎到御書房,逼他選一個娶了,以斷絕其他女人的妄想時,他更是痛苦得想撞牆。

他這長相很普通啊,兩個眼楮、一個鼻子、一張嘴……好吧,他的眼是略微上勾的丹鳳眼,很多女人說,不小心和他對上眼,整個人從身子到心里,好像都麻了似的,一顆心不由自主就飛到他身上了。

他的鼻子很挺,好像刀削斧刻般,那線條讓他的側臉看起來分外迷人,甚至令人心安。

他不像相府公子那麼隨和,逢人便微笑以對,更多時候,他都在認真看書、辦公務,而且他一做起事,便是全心投入到完全忘記身處何地。

還有,听說他工作時會不自覺地蹙眉……他自己是不曉得,但很多人看到他皺眉的樣子,恨不能傾盡一切化解他心中煩憂,博得他難能可貴的一笑。

據說他的笑容價值千金,無數人想盡辦法、用盡手段、付出一切,但求他一笑。

他自己對著銅鏡笑過,可看來很普通啊,怎麼會惹得恁多人發瘋?他們對他說,那是因為他沒有發自內心地笑,一旦他真心愉悅,不自覺笑出來時,日光也沒有他的笑燦爛、春風比不上他溫暖、百花欠缺一點風韻……總之就是一百個人看了,有一百種感動,沒見過的人不會明了。

文若蘭覺得那些人肯定瘋了,把他說得跟神一樣。

事實上,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可就因為種種謠言,讓他被諸多女人糾纏得近乎抓狂,皇上命他盡快娶妻,否則聖上就要指婚了。

但他要娶誰啊?那些公主、郡主、官家千金……一個個見到他就發呆,像根木頭似的女人?娶了她們,他這輩子還有幸福可言嗎?

還不如娶座雕像回家呢!起碼不想被人盯著看時,可以把雕像收進櫃子里。皇帝給他下旨時,他心里是這樣想的。

不過他爹肯定不會同意。咱們的禮部尚書大人可是非常古板、守舊的。

可皇上逼婚急迫——因為听說連皇上最鐘愛的小公主長明也表達了對他的興趣……天可明鑒,小公主才八歲啊!一個小屁孩,能懂什麼?

因此,皇上越發看他不順眼,非要他盡快擇定娘子人選卻是事實。

他毫不懷疑,自己的終身再不有個著落,皇上的雷霆震怒就要劈下來,教他吃不了兜著走了。

可是……他再想娶妻,也得有個人選啊!沒人選,他……

「喂喂喂……」順親王一直拉他袖子,妨礙他思考,要不是看在兩人相交莫逆,他早一掌將他打昏。文若蘭不想理他,沒心情跟順親王這沒心沒肺的家伙玩。

誰知順親王絲毫不懂「退縮」二字如何寫,文若蘭不想張揚,他卻嚷嚷開來了。

「文、若、蘭——」那吼聲幾可媲美九天神雷了。

一時間,無數目光——尤其是女人或驚喜、或哀怨、或留戀的種種視線朝著順親王而來。

順親王生平頭一回感受到女人帶來的壓力。原來這些漂亮的小東西真正發起瘋來,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如果他只被上百個女人同時看上一眼,就頭皮發麻,情不自禁退開、出賣了文若蘭,那麼頂著全京城女人目光,卻能長期吃嘛香香、睡嘛香香的文若蘭,真可謂是奇葩一朵了。

順親王終于有一點點理解文若蘭的辛苦,並且佩服他的厲害了。

但不管是他的理解或佩服,都掩飾不了他出賣文若蘭的事實,一直妥善隱藏的文若蘭終于曝光在無數「狼目」之下。

他氣得想把順親王打死,可是——

「惡賊!哪里跑?!」不知道哪兒忽然傳來一句嬌喝。

文若蘭發覺自己的腰部一緊,打斜橫里伸出來一只手,電光石火地摟住他的腰。他本可以掙月兌,但他想藉此避開如此窘境也是件好事,便任由對方帶著他一起掠向高空。

「惡賊!放開人質,否則本姑娘抓到你,一定將你剝皮、拆骨,讓你生死兩難!」終于,嬌喝聲的主人出現了,卻是個蜜黃膚色、貌不驚人的小丫頭。她便是出外闖蕩江湖、行俠仗義、順道尋找未來相公的武梅渲。

眼看著自己苦苦追蹤三個日夜的采花賊越跑越遠,她氣得差點吐血。

她視線朝四周一轉,只見一匹渾身漆黑,只有額間一點銀星,樣貌神駿非常,必是難得一見的千里神駒,她飛身過去,將原來的馬主「請」下馬背——當然,她的「請」是有些粗魯的——直接拎著對方的衣領,扔人下地。

「借貴馬一用,待逮到賊人,再行歸還。」然後,她用力拍馬,一騎絕塵而去,完全沒听見身後此起彼落的驚吼。

「皇上!」

「來人啊!有刺客——」

「護駕!護駕!」

因為一段小插曲,整個圍獵行動變得亂七八糟。

唯一的好處就是——開始有人反省,先祖令子孫每年舉辦一次圍獵的意義究竟為何?

真的只是郊游一番?還是另有目的?

這樣散亂的軍紀,任人隨便一沖便垮的防護,是不是應該重新整頓了?

一點小小火花扔下,卻造就了神佑國未來數十年的再度強盛,堪稱奇事一樁了。

不過那些都是後話。

現下大家關心的是,文若蘭被誰抓走了?

還有,那個搶走皇上御馬的女子又是誰?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22-2-2 00:11:39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文若蘭被捉走後,一直打量綁架自己的人。

他是個非常俊秀的男子,眼楮、眉毛、鼻子、嘴巴……無一不完美,但正因為太完美了,反而予人一股違和感,彷佛他整張臉不是天生的,而是最精巧的畫工描繪上去的。

這實在詭異,偏偏他的好奇心又很強,忍不住伸手往對方臉上模了兩下。

騎馬緊追在後的武梅渲一看,差點從馬背上跌下去。有沒搞錯?那個采花賊男女通殺耶——不對,是那個被綁架的男人太奇怪,值此時刻,他不擔心自己小命安危,還有興趣吃采花賊豆腐,真是……除了「佩服」二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文若蘭的手一伸,抱住他的人眼楮便瞪大了,一副準備吃人的模樣,可當他的眼神與文若蘭的對上,殺意卻如冰雪見陽、逐漸消失。

真是見鬼了!這人的眼楮是不是有什麼法術?怎地讓人一瞧,就渾身不對勁了?采花賊心里想著。

突然,文若蘭展顏一笑。他就說嘛,正常人哪可能長得如此完美?果然讓他發現機關所在。

他伸手往采花賊耳後一撕,整張人皮面具落入掌中,而采花賊的臉——

「惡!」文若蘭差點吐出來。怎麼有人長得如此恐怖?在那滿臉暗瘡、爛痘的遮掩下,除了神,身為凡人的文若蘭是看不清他的長相的。

采花賊發現真面目曝了光,驚慌失措得像個不小心被見著身子的小姑娘。

他劈手就要去搶文若蘭掌中的面具,誰知一轉頭,讓文若蘭更是看清那一臉爛痘,其中好些都冒著黃黃膿水。

文若蘭胃里一陣翻涌,立馬扔了面具,右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起來。

真恨自己手賤,沒事去揭這玩意兒干麼?

「混賬!」眼見杰作被丟,采花賊發出一記怒吼,揚手就想打下去。

文若蘭注意一下四周,嗯,這里離獵場夠遠,不會有金枝玉葉、名門閨秀對他糾纏不清,算是個安全地方了。

他也不再客氣,駢指點向采花賊腰間麻穴。

采花賊本來運轉如意的內力瞬間一窒,整個人從半空中摔了下來,被他捉在懷里的文若蘭也無法幸免,跟著墜落地面。

不過文若蘭比較賊,趁對方沒注意,化被動為主動,在采花賊胸膛拍了一掌,借力讓自己的落勢變得如羽毛般輕盈。

至于倒霉的采花賊,當文若蘭落地的時候,還故意在他身上踩了兩腳,以報被驚嚇之仇。

他並不在乎采花賊綁架他——沒人帶他離開母狼穴,他還不被煩死?不過采花賊長這模樣,不好好看大夫把自己治好,就隨便出門嚇人,就是他的不對了,活該受教訓。他完全沒想對方可是戴了面具,若非他手賤,怎會受驚?

他作勢在地上滾了兩圈,其實是做了兩個小空翻,離采花賊遠遠的,才落在一片看起來還算柔軟青翠的草地上。

文若蘭不貪圖享受,但能過得更好,為何要吃苦?所以他很講究一些能讓自己過得更舒服的細節。

這時,武梅渲已然趕到,見采花賊抱著胸膛在地上頻頻抽氣。

她沒看見文若蘭打采花賊,但他一些小動作諸如假裝跌倒,實則翻越到干淨草皮才墜地的行為,她卻是發現了。

而采花賊現下的情況,看來這家伙衰雲罩頂,連綁架人質來威脅她,都會選中一個黑心貨,活該今天要挨一頓揍。

「一個月前,姑女乃女乃就說過,你不要仗著南宮老虔婆幫親不幫理的個性就為所欲為,視律法如無物。的確,你南宮家勢大,姑女乃女乃不能隨便殺你,卻可以見你一次揍你一次……我算算,從那之後,咱們偶遇了……嗯,八回吧?你怎麼就不跑遠一點呢?非要撞到姑女乃女乃眼前,這不打你,人家還當我說話不算話,所以……」不廢話,開揍,直揍到他娘都認不出他為止。

她拍拍手,輕抹一下根本沒出半滴汗珠的額,語重心長地對采花賊道︰「小子,江湖不是那麼好混的,尤其你還易容去騙人家大姑娘小媳婦,或誘拐或霸王硬上弓,弄得其中三位小姐不甘名節被污,跳井身亡。你說,像你這樣的人,不死還留在世上做啥?浪費米糧嘛!不過姑女乃女乃心慈手軟,見不得血腥,因此……你繼續跑吧!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啊!否則我照樣見一次打一回,听清楚沒?滾——」最後一個字如雷般在采花賊耳邊炸開,嚇得他渾身一機伶,連滾帶爬逃出半里遠後,又體力不支,跌倒在地。

沒辦法,文若蘭給他的那記暗傷,加上武梅渲力能開碑的重拳,打得他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他要還能跑得快,才叫見鬼了。

他只能慢慢爬動著,心里恨極了武梅渲,為何不干脆殺死他了事?要這樣苦苦折磨他?

「鬼面羅剎……你給我等著,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唉喲……」他已經看出武梅渲不是好心饒他不死,是故意放過他,好一次次找機會揍他。

可惜他技不如人,只能吃虧。不過沒關系,只要能回南宮家,找到老祖宗,武梅渲的死期就到了!

只是……他要回得去才行啊!

而武梅渲可能給他回去告黑狀的機會嗎?除非她突然撞壞腦袋變白痴了,否則他準備做一輩子的人肉沙包吧!

不理采花賊在那邊詛咒兼哀嚎,武梅渲走向文若蘭,看他還坐在草地上發呆,二話不說一腳踢過去。

「別裝了,憑你的身手,會被那種三流小賊嚇到,騙誰啊?」

但這回文若蘭是真沒發現她,他的心神全被她身後那匹馬吸引過去了,以至于被踢得在地上滾了兩圈。

幸好她沒用力,否則下場絕不會比采花賊好到哪兒去。

「嘖!還裝?」武梅渲最討厭裝腔作勢騙姑娘的男人了,這回她一掌揮去,卻是用了真氣。

「你謀殺啊!」文若蘭舉拳相迎,拳掌在半空中相撞,爆出一記劇烈轟響,四散的勁氣將兩人各自逼退了好幾大步。

「憑你的功夫,要謀殺你……」武梅渲上下打量他,真看不出來這外貌文質彬彬、一副書生樣的男人,一手純陽真氣卻十分精實。「若沒有一份周全計劃或者我鐵槍在手,想殺你……有點難。」  瘋婆子!他招她、惹她了嗎?才見面就想殺他,有病啊?

文若蘭討厭女人就是這樣,完全不講道理、做事沒理智、只憑情緒,總要人家哄著、寵著,否則就要死要活的。

拜托,她們以為自己是誰?玉皇大帝?抱歉,子不語怪力亂神,他讀聖賢書,真不信那所謂的漫天神佛,哪怕神仙降臨,真招惹了他,他一樣敢揮拳相對。

他討厭無理的女人,但也不想欺負女人,所以他拍拍站起來,理都不理她,轉身就走。

「喂!」武梅渲卻喊住了他。「等一下,我記得你跟那伙人是一起的,幫我把馬牽回去,順便向馬主道聲謝。」今天沒這馬,她絕對揍不到那該挨千刀的采花賊。

她沒想到,那小賊武功雖差,輕功卻好,又擅易容,才一時被騙了過去,差點讓他逃掉。那時,她就成為縱容罪犯的惡人了。

所以對于借馬給她的人……現在想想,她真記不起那人生得是圓是扁、是老或少?反正……就是個人嘛!

要讓她自己回去還馬,她一定找不到正主,干脆委托這位假書生,省得麻煩。

聞言,文若蘭一臉驚詫地回過身來。他終于記起自己方才為什麼發呆了,因為他看見了這匹馬,它……

「姑娘,你知不知道這匹馬原先的主人是誰?」

「不知道。」她連那人長啥模樣都忘了,誰曉得他是何方神聖?「不過那人心腸應該不錯,我說借馬,他一點反抗也沒有,就直接將馬借給我了。」

這怎麼可能?就算聖上無力反抗,但那些禁軍護衛呢?他們就眼睜睜看著皇上的馬被「借」走?

至于她說的馬主人不錯,自願借馬給她……狗屁!皇上的脾氣若好,就不是皇上了。

今聖年輕時是出名的喜怒無常,老了問題更嚴重,如今追求長生,一天十二個時辰,他有十個時辰在修道,希望早日修得不老身,永坐龍位。

但文若蘭看皇上成天拿國師煉的仙丹當飯吃,倒覺得皇上羽化的機會應該比長生更高一些。

「我告訴你,這馬名為龍駒,是皇上的愛馬。」

「喔。」

「你就這反應?」

「不然呢?」

「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闖進去的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武梅渲覺得這假書生雖然一肚子壞水,卻還是跟一般書生一樣,又酸又腐。「我第一次去那里、第一次向人借馬,怎會知道恁多東西?」

「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跑進去了,你……」文若蘭快瘋了。「我告訴你,從今天起共三日是神佑國自立國起便訂定的圍獵日,所以你闖進去的地方叫皇家獵場,早在半年前就戒嚴了,圍獵期間更有數百御林軍和禁軍守衛,你怎麼可能進得去,還能搶走皇上的馬?」

她想了一下。「抱歉,我沒看到你說的什麼軍,一個也沒有。」

「不可能!」他不相信神佑國的軍紀會敗壞至此。

「為什麼不可能?那采花賊都進得去、還能捉住你逃走……」雖然她覺得這假書生是故意被捉,暗藏禍心。「采花賊能進,憑啥我不能進?」

對啊!闖進獵場的確實不止一人,所以……文若蘭真想大聲哀嘆,皇上再不振作,國家未來堪憂啊!

然後……

「喂,你要捉的那個采花賊快逃走了。」他先提醒她一句,再想怎麼把馬牽回去、給皇上一個交代?

「沒關系,讓他走,這樣我才有機會再在路上偶遇他,再收拾他一回。」

敢情她是故意放人走,好找機會練拳頭啊?這女人真可怕。

不過……她都可以放采花賊走了,他為何不能放龍駒走?反正只要這馬不現身,這樁烏龍事就與他無關。

相反地,他還是個受害者,因此沒人能找他麻煩,更不會給家里招災,多美妙!

「那馬不用還了,你牽走吧!」他說。

「為什麼不用還?」

「你在‘戒備森嚴’的皇家獵場中進出如入無人之地,還‘借’走了皇上的馬,你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事嗎?還要我幫忙把馬還回去,你是怕我死得不夠快是不?」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

「還借?哼,光你跟那小賊——咦,人跑不見了,算了,反正你們兩個在皇家獵場這一鬧,你可知皇上若追究下來,會有多少顆人頭落地?」

「嚇唬我啊?你們警戒松懈,讓個采花賊進出自如,還搶了個人質……喂,你能參加圍獵,也該是個官,叫什麼名字?」

「翰林學士文若蘭。」

「好,文大人,我且問你,皇家獵場本該守衛森嚴,而我進去時,卻連半個護衛都沒看見,這是誰的錯?朝廷軍紀敗壞,拿我一個小女子開刀,合理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22-2-2 00:11:59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呿,會喊大人,怎不見半絲尊敬?就算不跪,施個禮不為過吧?況且……等一下,好像哪里怪怪的?

他怔怔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猛然記起,這女人跟他針鋒相對多久了?

天哪,這世上居然還有女人看見他不會變木頭,不是作夢吧?

他不敢相信,卻又期待著,決定再試她一試。

他瞪大眼盯著她、用力瞧、努力望,試圖用傳說中可以迷死人的招牌迷魂眼,看能不能迷倒她?

結果……

「喂,你眼楮有病啊!瞪這麼大看人,也不怕抽筋。」她撇嘴。

「你——」她說話可以更毒一點沒關系!文若蘭一邊有些惱,心里又有幾分喜意。多久了,沒一個女人能與他好好地對話,她們不是看著他發呆,就是遠遠瞧見他,便開始尖叫發痴,就這個……

「姑娘貴姓芳名?」

「武梅渲。」

很好,這個姓武的,心腸很不好、嘴巴更惡毒、武功……看來還強得亂七八糟的女人,她不只可以和他對視,還能你一句、我一句,和他互相抬杠。

這種感受……文若蘭難以言喻,太久沒遇到可以和他這樣說話的女人了,一時心情萬分復雜。

「我們先解決第一個問題吧!首先,御林軍和禁軍的軍紀松懈……他們的確有問題,但若非他們的上官底子先爛,何至于此?可這次圍獵出事,我敢說某些真正該負責的大人物絕不會有事,要掉腦袋的多是那些沒背景的替死鬼,我們救不了太多人,但總可以讓不該流的血少流一點吧?所以那匹馬就不必還了,再讓皇上看見它,只會更生氣,遷怒更多的人,何苦來哉?」

她想一想,也對,世事由來如此,不論在官場、商場……在哪里都一樣,有功一定是上頭的人領,有過肯定下面的人要倒霉。

這種事無關公平與否,不過是一種個人之力改變不了的現實。

「好吧!這匹馬我會處理,但你……」今聖的某些作為民間也是知道的,說他昏庸,還真是客氣了,根本是個無道昏君。

他抓亂自己的頭發、扯散衣服,弄出一副狼狽相。「我只是個可憐、無辜的受害者,我什麼也不知道。」

她不說話,只在心里將對他的評語由一肚子壞水、酸腐,再加上騙子一項。

「另外,」他笑了,淺淺的笑意從唇角漾開,宛如月華下正自盛開的曇花,悠悠雅雅、清清淡淡,卻醉人心魂、迷人神智。「姑娘可曾許人?」

她突然覺得腦子有點暈眩。這麼好看的笑容,生平頭一回見,卻似飲酒八分,醺然欲醉。她用力搖了下頭,才漸漸恢復理智,但目光已經離不開那抹春光也似的笑容。

「沒有。」說話的同時,心跳得有點快。

「小生文若蘭,官居翰林學士,今年二十八,尚未娶妻,有意向武家提親,娶姑娘為妻,不知姑娘意下為何?」別怪他心急,皇上給的日期不遠了,他再找不到一個可以娶的女人趕緊娶了,皇上就要指婚,到時……他這輩子就完蛋了。

「啊?」她看著他的笑發呆,愣了好久好久,久到文若蘭笑得嘴都要僵了,她才慢慢回過神來。「你為什麼想娶我?」

他也很誠實。「今有公主、郡主及各家千金數人,聯名向皇上要求指婚,我不喜歡她們任何一人,所以要趕緊找一個可以相處的姑娘為妻。」

「也就是說,你想拿我當擋箭牌?」這個理由听起來真他媽刺耳。

「以目前的情況來說,是的。但姑娘放心,我文家人絕不納妾,向來從一而終,因此,盡管我們的成親是有目的的,但成親後,我必然盡己所能地喜歡、呵護、愛惜姑娘,絕不委屈姑娘半分。」

哇,一個不納妾的家族!這在神佑國,簡直是奇跡了。

武梅渲雙手環胸,仔細看著這個叫文若蘭的男人。要說他生得極好,那是騙人的,至少她爹的五官樣貌就勝他多多,但文若蘭有一種特別的魅力,比如他的笑容,他剛才那麼一笑,居然能讓她整個人看得呆了。

要知道,她習武多年,心志早磨得堅如鐵石,卻被一記春風笑動搖,簡直不可思議。

她有種感覺,這種情形若多發生幾次,自己一定會喜歡上他,而且是飛蛾撲火般地狂戀。可是……她想起了自己這趟出來闖蕩江湖的原因。

「文大人,你可有兄弟?」

「沒有,家母生我時難產過世,此後家父一生未娶,只專心教我讀書識字,將我栽培成才。」

好個痴情的文家人,這事听來還真夠揪人心肝的。

但她的目標並非如此。因此,她再問︰「不知你家叔伯共有幾人?」

「沒有,爺爺只我爹爹一子。」

「沒有再生?」

「女乃女乃生爹爹時,難產過世,所以……」他的爺爺與他爹一樣,都在發妻死後,選擇孤獨一生。

怎麼回事?她心里的警鐘一直亂敲,響得她頭都痛了。

「那個……請教貴祖父可有兄弟?」

「呃……」他終于發現有些事情不對勁了。「沒有,曾祖他……他……」

「他遇到了跟你爺爺、你爹一樣的事,也作了相同的選擇。」她替他回答。

他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原來文家人不只痴情,他們還克妻,代代單傳的原因是——每一代文家人的妻子都會死于難產,而文家人絕不續弦,所以他們只會有一個後代,再無其他。

文若蘭額上的汗都冒出來了。他自幼讀聖賢書,從不相信怪力亂神之事,但同樣的意外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這代表什麼?

他簡直不敢想,文家男人一出生就注定了是鰥夫的命,這太荒唐了。

可若非如此,又如何解釋文家這十代以來的一脈單傳?

他幾乎不敢看武梅渲了。即便只是個初相識的女子,就讓她陪他聊了這麼久,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不曾與女人好好交談過了,今日這般滋味……他說不上迷戀,卻非常喜歡。

武梅渲的嘴巴不好,但性子直率……怎麼說呢?他是喜歡跟她談天的,可如果娶她代表會讓她送命,那麼……他怎能害她?

「對不起。」果然,她拒絕了他的提議。「我不是害怕成文家婦後,遲早難產而亡,我多年習武,對自己強健的身體很有信心,我不是那麼容易死的人,但你家代代單傳卻……怎麼說呢,我家也是單傳了好幾代,到我爹爹這一代,共娶妻妾十八名,僅得我一女,我身負傳宗接代的任務,所以我的相公一定要出自枝葉繁茂的家庭,這樣我將來生子的機會才會高一些,而你……抱歉,文大人,你似乎不是很好生養的樣子,所以……我們還是算了吧!」說完,她牽了龍駒,趕緊跑。

不跑不行,她總覺得越跟他相處,對他的好感只會越多,越喜歡和他斗嘴、抬杠,天南地北、胡說八道,很輕松自在,很讓人迷戀啊……

可嫁他,她舒服了,家里怎麼辦?讓爹爹再娶十九娘、二十娘、二十一娘……一直娶到拚出一個兒子為止?

那種事情不用做,光用想的就可怕,她絕不讓此事繼續下去。

所以她要找一個家族里兄弟繁多的男人,招贅入武家,為武家開枝散葉,至于她是不是喜歡那人……人與人相處久了,自然會有感覺,便會喜歡上了。

可想起文若蘭,她心里好像丟了什麼東西似的,忍不住對于日久生情這件事起了一絲懷疑。

相反地,一眼定情卻似乎在她的生命中發生了,可偏偏……唉,為什麼他家也是一脈單傳呢?

他是獨子,便不可能入贅,一脈單傳,雖然原因是文家人的痴情,但天知道這是否也是注定的,文家就只能有一個男孩,想再多,別作夢了。

所以她與他……好遺憾啊,才生起的好感,就硬生生地斷了,她心里不舒服,像堵了什麼東西一般,悶到極點。

她好想吶喊,發泄一下,卻不知留在原地的文若蘭已經吼開了。「他媽的!老天爺,禰這是故意玩我們文家人嗎?混賬!」

生生世世的克妻,光想著就不寒而栗,他還怎麼敢娶妻?

可笑京里那群女人還排著隊等待他的臨幸,哈哈哈……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噩運?

他淒厲大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一種深深的落寞籠上了心。

真的好可惜、好遺憾、好難受……

一見鐘情他不信,可這份傷,卻是真真實實地烙進了他的心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22-2-2 00:12:22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文若蘭怎麼也想不到,他才踏進城門,立刻被人捉了,捉他的還是他最好的朋友——順親王。

順親王一邊宣布他的罪狀,什麼與匪徒勾結、破壞圍獵,企圖對皇上不利,恐有不臣之心……林林總總,二十條跑不掉。

文若蘭听得有點傻眼,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罪大惡極,差不多該誅九族了嘛!

正當他滿心疑惑時,耳里突然傳來順親王的傳音入密。

「兄弟,別怪我不幫你,皇上受了驚嚇,至今還在龍床上躺著,那個白雲老道乘機進讒言,把你給告了,皇上大怒,誰的勸諫也不听……總之,你先到天牢委屈幾天,等皇上氣消一點,本王會替你向皇上求情的。」

原來是有奸人迫害啊!難怪這麼倒霉,不過……

「我幾時得罪那老牛鼻子,他要這麼整我?」文若蘭跟著傳音道,同時心里疑惑。那個一向以剛愎自用聞名的帝王有這麼容易被煽動嗎?還是……這是一場針對文家的陰謀?

「不是你,是你爹。禮部尚書大人進表參了國師一本,說他迷惑皇上、禍國殃民、其罪當誅。老道士一時找不到你爹的痛腳,正好你撞上來,就直接整你了。」順親王回傳道。原來如此,父債子償,他無話可說,只恨該死的牛鼻子,封了國師,就直接在欽天監里待著,干涉什麼朝政,真想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無冕王了?

都不知道他那「活神仙」的稱號是怎麼傳出來的?還慈悲善良咧,根本是黑心黑肺黑肚腸。

可老牛鼻子若以為這樣便能整死他,未免太小看他文若蘭。這一次他會讓他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是連踫都不能踫的——

「喂,你捉我……就這麼直接來?」文若蘭繼續傳音。

「不然你想怎樣?我已經頂著腦袋幫你很多了,像那些手銬腳鐐,我費多大功夫才讓他們取消,給你留點面子……」

順親王實在太碎嘴了,文若蘭不得不打斷他。「不要取消。」

「什麼?」順親王嚇一跳,不自覺把話說出口,聖旨卻忘記繼續讀了。

文若蘭也懶得再傳音,便靠近他耳畔道︰「原先皇上下旨該怎麼辦,你完全照辦就對了。」至于那篇念到一半的聖旨,嗯……沒念完就算了。

「你有病啊?這麼愛自討苦吃!」順親王低語。

「病的是你的腦子,你怎麼不看看四周是什麼情形?听听周遭都有些什麼聲音?」

「咦?」順親王得他提點,凝神注意,才發現附近不知幾時竟圍滿了無數女子,從老到少、由富至貧、甚至貴如郡主都有。

她們無一不淚流滿面,哀聲淒淒,由此可見文若蘭在京城之受歡迎,那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順親王不覺有些嫉妒他。「我說你的女人緣怎麼這樣好?」

「少廢話,現在靠她們救命呢!」文若蘭催他趕緊給自己上刑具。

順親王大概也理解他這番做作所為何來了,無非是勾起眾女的同情心,讓她們去哭鬧……皇上也許不听平民百姓的聲音,但那些公主、郡主的求情呢?

白雲老道仗著皇上寵信,企圖害文若蘭性命,而皇上也確實听信他的讒言,毫不加以查證,便將文若蘭下獄。

可任憑白雲老道奸猾似鬼,卻忘了一件事——皇上不只是皇上,還是一個父親,尤其他年輕時,為了國家安危,將長公主送往北狄和親,結果不到三年,北狄發生內亂,長公主被活活燒死在行轅中。

自那以後,皇上便不再讓女兒去和親了,而且因為心里愧疚,對其他幾位公主十分嬌寵,幾達百依百順的地步。

而文若蘭別的沒有,就是特別受女人喜歡,皇上尚存的九位公主中,就有三位公主直接向皇上請求指婚,而還在觀望的……嘿嘿,大家都在觀望。

平常這些女人也許會勾心斗角、爭風吃醋,可如今文若蘭命懸一線,她們還鬧得起來嗎?一定是不把皇上吵得放人,誓不罷休嘛!

白雲老道以為自己受寵,卻不知當君臣間的寵信與皇家父女之情互相對抗,皇上受得了女兒們的哭求嗎?而且文若蘭究竟有罪無罪,皇上心中當真沒個定數?最終,皇上會做何處置?

政治遠遠不是白雲老道想象中那麼簡單的。

但對文若蘭和順親王而言,玩弄這種小把戲,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順親王招了人,開始給文若蘭上刑具。上腳鐐時,四周的哭聲已轉成哀嚎。

等手銬再扣上去,那些悲鳴已傷慟得如同老猿泣子。

她們不相信文若蘭企圖謀害皇上、有造反之心,這分明是被人陷害的。

但皇上信了陷害文若蘭的人,要把他打入天牢,還上了這麼重的刑具,那他……他還能有命出天牢嗎?

那些沒有能力營救文若蘭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哭得更大聲了。

而稍微有些能力的,則開始互相聯合,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她們要用自己的力量為文若蘭解危。

並且,皇上一日不放人,她們就一直堅持下去,非得迫得皇上釋放他,保他一個平安身不可。

在這里的人還不知道,宮里,皇上已經在為捉拿文若蘭一事感到後悔,因為他的公主們已經快把皇宮的屋頂哭飛走了。

至于白雲老道,他恐怕作夢都想不到,就為了一個文若蘭,那些公主、郡主們恨死他了。他已在無意間給自己招惹了一大票既不講理、又可怕異常的對手。



因為幾位公主有交代,所以文若蘭下獄的日子並不難過……或者該說非常舒服才對。華服美食、文房四寶、琴棋笛簫、茗茶美酒……他要什麼就有什麼,小日子美得他都有點樂不思蜀了。

只除了一點不好——每個來探他的人就是哭,一直哭,無止無盡的眼淚讓文若蘭懷疑自己早晚會被淚水淹死。

「人們說女人是水做的,果然不差。」他一邊想著,一邊安慰——這是幾公主?算了,反正也記不起來,就直接統稱「公主」好了。

「公主殿下,小臣不會有事的,您乃金枝玉葉之身,實在不宜在天牢久待,還是先回去吧!也許皇上明天便氣消,小臣就可以放出來了。屆時,小臣定備上厚禮,去公主府向殿下致上最崇高的謝意。」

「父皇……你……」七公主實在不知怎麼說,在白雲老道的煽動下,皇上這回的殺心很大,她們幾個姊妹已盡力哭求了,父皇仍不為所動,萬一……七公主只知道,倘使文若蘭有個萬一,她也不活了;不過死前,她一定要拉那個臭牛鼻子墊背!

「皇上只是一時不察,被小人蒙蔽了耳目,有諸位公主賢孝相勸、明是非、講道理,相信皇上很快會知所對錯,並且親賢臣而遠小人,放小臣出去的。」他在暗示她們哭鬧沒用,而皇上再怎麼昏庸,總還是一名父親,難道會為了一個白雲老牛鼻子,讓幾個女兒陷于絕望之地?

「可是——」七公主正想說白雲老道太奸詐,她們根本不是對手,但轉念一想,文若蘭從頭到尾都沒要她們去對付白雲老道啊!

他要她們去撒嬌、勸諫、哀求……總之,就是激起皇上對女兒們的憐憫,進而放了他,這才是她們擅長的。

「好!」七公主抹了抹滿臉的淚。「你等著,我和姊妹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至于文若蘭沒事後,幾位公主怎麼搶人、如何爭風吃醋,那就是她們的事了。

反正這幾年,大家搶文若蘭也搶得佷習慣了,只是她們可以內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地爭奪他,卻不容有人對他不利,否則……哼,親大哥都沒情講,何況是一名破道士?

只要這回文若蘭沒事,白雲老道……走著瞧,九位公主一定會讓他嘗嘗什麼叫女人的憤怒。

七公主走後,陸陸續續又有十來名姑娘前來探監,每一個的身分、來歷都很不一般,讓獄卒看得都傻眼了——這位文大人的女人緣也實在好到過分了。

他們很嫉妒、又是羨慕,這麼多或妖嬈、或可愛、或美艷的姑娘,又個個身家不凡,若能分一個給他們,該有多好?

唯一對這景象百味雜陳的,大概只有武梅渲。

她追著采花賊進京城,正準備再和對方來個偶遇,練一下手腳,卻听說文若蘭被下天牢了,心頭大驚。

他不是說自己不會有事嗎?怎麼民間傳言好像他隨時會被斬首示眾?

難道就因為他不小心被劫為人質,皇上便未審先判他與匪徒勾結,直接拿他當替死鬼?

那也太草菅人命了吧?于是,她放棄了跟采花賊躲貓貓的游戲,直接追上去,廢了對方的武功。就算得罪南宮世家又怎樣?眼下沒什麼東西能比文若蘭的性命更重要。

然後,她模進了天牢。不是她要說,神佑國的軍備、守衛、吏政……各方面真的是從根子爛掉了。

她武功高強,但輕功並不算絕頂,可走天牢依然如入自家廚房般進出自如。

像這樣的地方,真能關住那位書生?她很懷疑。

于是,她隱身梁上,想探清楚此事的脈絡。

從他和很多很多女人的對話——這家伙真是王八蛋,居然和如此多女人糾纏不清,還想向她求親?簡直卑鄙、無恥、下流、齷齪——反正都是他不對就是了,而她,絕不承認看恁多女人為他傷心哭泣,她滿月復都是酸氣。但不滿歸不滿,她還是搞清楚了,她和采花賊的爭斗只是文若蘭被下獄的一個借口,他真正的危險來自于當朝國師白雲道士。

不過得罪白雲道士的不是他,是他父親,禮部尚書文知堂。

武梅渲不懂,一個出家的道士理當跳出紅塵、慈悲天下,那個叫白雲的,摻和什麼政治?這還叫修道者嗎?

更離譜的是,皇上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臣子,卻信任一個不學無術的老牛鼻子?這皇帝的腦袋肯定被馬踢過。

武梅渲看著梁下的文若蘭,越看越心煩,他有那麼多尊貴、嬌妍又富裕的女子做靠山,應該是死不了才對,不需要她多事來劫獄。

然而……倘若皇帝軟硬不吃,堅持砍人,怎麼辦?

再怎麼說,他落到這步田地,她都要負起部分責任。

可是……真不爽快,如果那群女人能說服皇帝放人,她的出手不就變成了一種多余,沒地還被人誤會她對他亦存不軌之心,所以甘冒大不諱,闖天牢、救情郎……

呸呸呸,他算哪門子情郎啊?他們不過見了一次面……哼,在她心里,他就是個花心大蘿卜,沒其他了。

她武梅渲再不濟,也不至于跟一堆女人搶一個男人,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都死光了。

對,她是誰?鬼面羅剎耶!就憑她手中一支鐵槍,就算做不到打遍天下無敵手,也絕對可以擠進武林十大高手之一。

像她這樣厲害的人物,只能是人捧著她,要她去捧人……呿,別作夢了。

所以……救不救文若蘭呢?她又陷入了矛盾。她沒發現,一向敢做敢行、果斷堅毅的自己,扯上有關文若蘭的事,就猶豫不決了。

他就像她命中的克星,僅僅一面,便在她心里系上一條細絲,時刻左右她的情緒。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22-2-2 00:13:08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武梅渲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不敢賭那個腦袋壞掉的皇帝究竟會不會殺文若蘭?

她從懷中掏出一只瓷瓶,里頭是最好的迷藥——一夜好眠。

這藥的藥效就跟它的名字一樣,運功催發出去,中者睡意頓起,恍恍惚惚落入夢鄉,就像睡了一場好覺般,待清醒,精神百倍,絕對不像那種下九流迷藥——雞鳴五鼓迷魂香,被下了藥後,就算解了,頭也要痛三天。

她武梅渲出手,用的絕對都是好貨,沒有次品。

那文若蘭算好貨嗎?忽然,這個念頭劃過腦海。

是好貨,才值得她出手,否則,她理都懶得理。

但他確非良配,她干麼還要為他糾結、掙扎?

難道只是一面,她已對他情愫暗起?

「不可能吧?」她手一抖,不小心將文若蘭也一起迷了。

她看著梁下陷入睡夢中的他,只是苦笑。

自己很不對勁,而這一切的根由都來自于他,她若聰明,最好離他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然而……做得到嗎?他若能無罪開釋,那是最好,萬一……她就是不敢賭那個「萬一」啊!

事情不太妙,她是出來找相公的,但要入贅武家,先決條件是要出身枝葉繁茂的家族,文若蘭這一點就不及格。

何況他還是個女人緣超好的桃花精,將來誰跟他在一起,光是應付那些飛蛾撲火般的女人,就要頭痛死了。

她絕不願意找那種麻煩,可是……事情好像已經演變到一種失控的地步。

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管他,因此,當天牢里所有人,從獄卒到犯人全睡著後,她還是飛身下了橫梁,雙掌功力一催,便打開了關住他的牢門。

她彎身走進去,一股濃烈又奇特的香氣沖進鼻端,讓她心里忍不住燒起了一把火。

這香氣當然不是文若蘭身上散發出來的,是太多女人來探望他,她們身上的脂粉香、頭油香……各式各樣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成了這股奇怪的氣味。

這家伙到底有哪里好?她皺眉,沒發覺自己的語氣也很酸。

武梅渲走到沉睡的文若蘭身邊,仔細看著他,這眉眼、這鼻唇、這五官,比起她爹,相差雖不到十萬八千里,但一倍總有吧?

她爹帥到天怒人怨了,也沒他這等絕佳的女人緣,他憑什麼啊?

她忍不住伸指戳戳他的臉頰。也很普通啊!沒有人家說的……什麼兩人一接觸,便如天雷勾動地火般,一發不可收拾。

她就覺得他是個長得稍微好看一點的男人罷了,真不明白怎恁多女人拿他當寶。

她更不懂的是,自己居然也隱隱情動,臉微燒,心為他而跳快。「這絕對是千古第一大謎團。」百思不解下,她不甘地低語。

「你啊你……千萬別讓我發現你仗著受歡迎就胡搞瞎搞,惹出一堆始亂終棄的混賬事,否則……」她比了一個抹喉的姿勢。「我絕對不會只廢掉你的武功,一定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千般威脅、萬般叮嚀後,她終于從懷里掏出解藥,往他鼻間一抹。文若蘭悠悠清醒,她迅速後退三步,端出一副正經八百的姿勢。

但不管她多麼自矜自持,當他緩緩睜開眼,她彷佛看見萬丈銀河平地起,漫天銀輝直沖九霄。

一瞬間,她還是怔住了。

幸虧武人的心志一般都比常人堅毅,而她又比尋常武林人士高上數等,否則一定當場出丑。

桃花精就是桃花精,傷害果然非同小可。她算是見識了。

文若蘭一清醒,發現武梅渲就在眼前,笑出了滿面桃花。

那強烈的魅力沖擊得她差點心都麻痹了,有點了解他為何如此受女人喜愛了。他的相貌也許不算頂尖,但那眉眼、那笑容……教人抵擋不住啊!

文若蘭看見她,便知道自己的姻緣有譜了。

他興高采烈地來到她身邊。「你怎麼進得來——呃。」話到一半,他听見四周鼾聲四起,隱約猜出了她進來的方法。「當我沒問,皇家獵場你都能來去自如了,何況這小小天牢。不過你來這里干什麼?探望我嗎?」

「我一進城就听說你勾結匪徒、企圖謀反,已被下獄,不日內將斬首示眾的消息。這分明是莫須有的罪名,我豈能看你無端枉死,所以解決采花賊後便來了。」這話真沒情調,不過文若蘭很會聯想,因此還是將她的到來歸因于擔憂他的處境,特來關心。

如此一來,他的心情變得更好。「你不想看我枉死,那你想怎麼做?別告訴我你要去自首,沒用的,別說你見不見得著陛下,即便讓你見著了,分辯完事情始末,還有一個國師在後頭煽風點火,光憑你一人斗不過他的。」

「看你的下場就知道,當今聖上根本就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在這情況下,我怎麼可能出面去自首?我還不想找死。」

「那你純粹……就是來看我一眼……」哇,果真如此,他真是幸福了。

「不是,我原本打算來劫獄的。」

他嘴角抽了一下。劫獄?虧她想得出來。

今天,他若不能正大光明出天牢,豈非坐實了不臣之心的事實?

況且,他逃了,他爹怎麼辦?白雲老道扣他一頂謀反的大帽子,那是要誅九族的,他若敢跑,他爹必定完蛋,所以逃亡一事,萬萬不能做。

「不行,我不能跑,我一走了之,我家人卻是要受我連累,性命不保的。」

「一起逃不就得了?」

「我爹是禮部尚書耶!從來視禮法如生命,怎麼可能跟我們一起逃?」

「打暈他直接帶走,不就得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就算逃得了一時,真能躲得了一世?」

「那是你們的想法。事實上,江湖人根本不吃這一套。」所以他們一向江湖事、江湖了,官府想管,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去吧!

「我知道你有辦法,但白雲那個老牛鼻子給我找這麼大麻煩,若不乘機報復一點回去,怎消我心頭之恨?」

「你人都進天牢了,還怎麼報復他?」

「我一定要親手報復他嗎?」有時候,借刀殺人反而是更好的法子。

她腦子一轉,隱約明白了他話里意思。「原來你是想利用那些非富即貴又迷戀你的女人,殺白雲老道一個措手不及。」真看不出來啊!這書生不只壞、還很有心機,可怕。

「喂喂喂……你干麼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是受害者,難道連為自己討個公道都不行?」瞧她一副好像看見蟲子的神情,真教人不舒服。

「討公道當然是可以,但利用別人,尤其是喜歡你的人,就有點不道德了。」

「如果今天我的對手是個普通人,我當然會親自出手,但現在對付我的人是誰?皇上最寵信的國師,白雲道長,想對付他,沒有背景、沒有實力、沒有財力……那不叫討公道,叫找死。」

好像也對,白雲那種人就該由那些龍子鳳孫們去對付,畢竟將他拱上巔峰的是皇帝陛下,父母債、子女償,正常嘛!只是……

「你真的認為光憑幾位公主、郡主的哭求勸諫,就能動搖皇帝對白雲老道的寵信?」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他笑道︰「有句話是這麼說︰惹熊惹虎,千萬不要惹到凶女人。這些金枝玉葉們別的不行,使潑撒賴卻是一把好手,讓她們跟白雲耗,不用多久,頂多半月,白雲大概就要後悔得撞牆了。」他的笑容一直很好看,不過這種奸笑……她打個寒顫,發現最狡詐的還是這個文若蘭。

「你干麼又用看蟲子的眼神看我?」文若蘭只覺無奈,以前那些女人討好他,他只要接受就好,心煩了,可以視若無睹。

可遇到武梅渲,他的魅力完全無用,經常還要被鄙視,真的很挫折啊!

她看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嗎?她也不知道,不過……

「我只是覺得你……成天笑嘻嘻,不是好東西。」

拜托,他簡直比竇娥還冤。外人都說他的笑容是寶,因為他太少笑了,久久一揚唇,美如雨後虹霓,只有她居然嫌棄,說什麼——

慢著,她說他成天笑嘻嘻,在她面前,他一直笑著嗎?

自己見了她就這麼高興,如此興奮能與她相處?

他模著有點失控的心,似乎……他真的非常喜歡與她在一起的感受呢!

不說別的,光是她能坐在這里,和他一句來、一句去,也覺得開心莫名了。

也許他想娶她,不只是為了應付皇帝的逼婚,而是……他真的有一點點想和她在一起。

他定定地看著她,這容貌、眉目稱不上美麗,卻十分耐看,瞧久了,還別有一番滋味。

他小心地收藏這生平首度生起的悸動,放在心底深處,卻沒發覺,埋入心後,悸動化成了種子,正往他心里扎下根脈。

「喂,做我娘子怎麼樣?」他舊事重提。她怔了一下,臉很燙,心跳得很快,卻不得不搖頭。

「抱歉,我無意與眾多女人爭奪你一個,況且,你家族實在太單薄了,不符合我選擇相公的條件。」

第二次被拒絕了,但他也不強求,免得嚇跑她,害他連听她拒絕第三次的機會也沒了。

感情一事,強求不得,可她現在不喜歡他,不代表將來不會喜歡啊!

至少,她肯為他闖天牢、企圖劫獄,可見她還是很關心他的。

他相信只要自己功夫下得深,早晚能將她這根鐵杵磨成繡花針。

「那幫我辦一件事。」他迅速轉移話題。

「什麼?」他不在求親的問題上糾纏,她松下一口氣,心里暗下決定,不管他要求的是什麼事,只要不違背公理正義,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一定幫他完成。

「幫我看著我爹,我擔心他會一時沖動,去跟皇上死諫,那麻煩就大了。」

「沒問題。」一個小小文官嘛!了不起把他綁起來,不讓他出門就是。但……

「那你呢?繼續坐牢?」

「當然,我在這里越久,自有更多人找白雲麻煩,況且我在這里生活也不錯,這種利己損人的事,不多做一點,怎對得起我這場牢獄之災?」

她無語。只能說,白雲得罪他,算老牛鼻子衰星罩頂、霉運當頭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22-2-2 00:13:30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武梅渲發誓,這輩子沒見過如此囂張的修道人。

當她按著文若蘭的指示來到禮部尚書府,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說服文父不要逞一時之氣,行那死諫迂事,暫且忍耐,待文若蘭出獄,便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誰知她還沒看到文知堂,就見一群小道童先把門房打趴下,然後砸破文家大門,轟轟鬧鬧地沖進去,見什麼砸什麼,偶爾發現幾件值錢的,還順手牽羊,模進了自己懷里。

「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啊?!」她一掌扇飛了兩個道童,阻止他們繼續禍害文若蘭的家。

「哪里來的臭女人,居然敢打道爺?可知我們師父是什麼人?!」其中一個道童被打飛了兩顆牙,依然氣焰張狂。

「我還真不知道你們師父是誰。」但即便是太上老君的童子,敢在她面前干這種偷搶打劫之事,她一樣揍。

「我們師父便是當朝國師、有名的‘活神仙’,白雲道長。」道童神氣得不得了。「禮部尚書不識天數,得罪我師父,上蒼震怒,師父這才派我們來給他一個教訓,以全天意。」

干壞事還能有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啊?武梅渲嘴角抽了抽,算是服了白雲老道的不要臉,難怪教出一群不長眼的徒弟。「我管你師父是活神仙還是死神仙?總之這里姑女乃女乃罩了,識相的全給我滾,否則……」她扳著手指,不排除殺雞儆猴。

「你竟敢對我師父不敬,我——唔!」

沒等他把話說完,武梅渲已一拳打暈他,將人扔出大門外。

她就這樣一路打進去,只要看見穿道袍的,絕對揍暈了事。

在天牢時,她听見很多探望文若蘭的女人怒罵白雲道長。

但初入京城,她卻听很多老百姓交口稱贊白雲為「活神仙」。

那麼白雲道長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名聲竟是如此兩極?

可因為她的心是擱文若蘭身上的,所以她還是討厭白雲道長多一些。

而今看了白雲道長徒弟的德行……那白雲老牛鼻子絕對不是個好東西!

她反而擔心文知堂了,文若蘭是有一身好功夫,父親卻不知如何?如果擔憂兒子的時候,又被這群混賬氣出個萬一……該死,她怎麼跟文若蘭交代?

她下手越發狠辣,本來只是打暈人,隨著心緒緊張,個別骨斷筋折的道童也陸陸續續出現了。

「可惡,這麼大的房子,怎地半個護衛也沒有?」放眼看去,都是那些不良道童,瞧得她都快氣死了。

但同時,她也更加憂慮起來。倘使這偌大的尚書府除了外頭被打暈的兩個門房,就剩文父一人,怎抵擋得住這些窮凶惡極的道童?

「文大人,你在哪里?」她從大門打進中堂,還是沒見到文父,不禁憂心地叫喚。「文大人、文大人……」

「是誰在喚老夫?」一把中氣十足的聲嗓自後園傳來。

武梅渲的輕功提到極致,化做輕煙一抹掠向聲音的來處。

結果到後園一看,她下巴差點掉下來。

實在不該小看文若蘭的父親,畢竟能養出那樣的兒子,做老子的又怎會遜色到哪里去?

後園里,就見須發皆白的文知堂,手中一柄黑鐵劍,劍刃未開鋒,因此絕對殺不了人,但打起人來,保證夠痛。

白雲老道派來那些道士,一個個被打得嘴歪眼斜、都成豬頭樣了。

即便她不來,文知堂只要不犯渾,應該也不會有事吧?

武梅渲看著後園倒下的道士越來越多,多到妨礙文父行走對敵了,于是彎腰,一手提起一人,走到牆邊,隨手丟了出去。

文父見了她的行為,也微微一驚。這些成天吃喝嫖賭、搞得腦滿腸肥的假道士可不輕啊!這不知名的姑娘卻能一手一個丟出牆外,果然強悍。

不多時,最後一名來犯的道士終于被文知堂打倒了。

而武梅渲也將這些不速之客清理干淨,同時將兩名受傷的門房扛進來,接骨、裹傷,弄完一切後,這一老一小、一男一女既好奇又尷尬地對視起來。

最後還是文知堂老成持重些,輕咳一聲,開口問道︰「姑娘高姓大名,怎會來此?還……幫老夫對付那群上門惡客?」

「我姓武,武梅渲,是文若蘭的朋友,受他委托,前來請伯父安心,他絕不會有性命之憂,望伯父勿行險招,免得落人把柄,反招禍端。」

「原來是我兒的朋友……」文知堂意味深長地將武梅渲從頭打量到腳,再從腳打量到頭。雖然是個相貌平平的姑娘,但談吐大方、行事磊落又知分寸,也算是個良配。

武梅渲被看得渾身像爬滿蟲子般,只覺得癢了起來。

她哪里知道,文若蘭素來不喜與女子糾纏不清——不是他不喜歡女人,實在是她們太熱情了,他消受不起——因此活到二十八歲,從沒提過成親一事,更未讓爹爹見過他任何一位女性友人。

不過在遇見武梅渲前,他有女性友人嗎?好像也沒有。

反正不管怎麼說,武梅渲都是文若蘭第一個刻意「介紹」給父親認識的姑娘。

武梅渲只知文若蘭一肚子花花腸子,哪里曉得那家伙的心機也跟鬼一樣,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有好幾個目的。說他多智近妖,一點也不為過。

真正比較了解文若蘭的人,也只有一手將他撫養長大的文知堂,因此他一听武梅渲的自我介紹,便知道這是兒子看中的姑娘,自然對她多所好奇,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觀察武梅渲的同時,他心里也在想,自己從未干涉過兒子的任何決定,文若蘭若真喜歡武梅渲,回家稟報一聲,他自會請人上武家提親,有必要把人弄到家里讓他看嗎?

武梅渲說,文若蘭是擔心他因為憂傷過度,做出傻事,給全家招禍。

拜托,幾十年父子了,兒子會不了解他的性子嗎?身為禮部尚書,他確實很講究禮法,但他並非頑固不通的老夫子,否則也教不出文若蘭這樣的兒子。

他曉得文若蘭讓武梅渲來找他,一定還有別的原因,現在就看他怎麼從她身上探出答案了。

「伯父,我……有什麼不對嗎?」她被看得快抓狂了。

「呃。」文知堂垂下眼眸,腦筋一轉,一個借口便出來了。「我只是好奇,武姑娘可知我文家得罪的是何許人?」

「不是白雲那個老牛鼻子嗎?」

文知堂咳了一聲,差點噴笑出來。「老牛鼻子」,多好的形容!

「姑娘莫忘了,白雲不只是個道士,還是當朝國師。」

「那又怎樣?」

「他現正當寵,權勢滔天,姑娘打了他的人,是不是先避下風頭比較好?老夫實在不想連累你。」

「伯父的意思是他可能會找我麻煩?」武梅渲的心思果然被轉開了,暫把關注放到白雲道長身上。

「不是可能,是肯定。」文知堂的臉色很凝重。「不知武姑娘可听過‘活神仙’這稱號?」

「听過。」武梅渲點頭。「想不到白雲為人如此奸詐,在百姓口中的評語倒是不差。」

「那是因為他擅長做表面工夫。而越是這樣的人,越容易記恨,我勸姑娘忍一時之氣,可享百年無憂。」

「那伯父忍得住嗎?」白雲道長就算能調動軍隊圍剿她又如何?憑朝廷現在那些軍戶,不是她要說,底子真是差到極點了,只怕禁不得她鐵槍沖殺三回,便要全線潰敗。

但她答應文若蘭要保護父親,這事卻是重中之重,萬不能有所差池,所以她一定要得到文知堂的保證,不沖動、不莽撞、不愚忠,凡事以性命安全為優先考慮。

文知堂低喟口氣。「忍或不忍,有差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狗屁啦!皇帝昏庸成這樣,還要听他的話,豈不白痴?

武梅渲出身江湖,對朝廷的敬意本就不多,知道皇帝的真面目後,對他的唾棄更是加深。

要她說,這種皇帝還是早點死了算了,換個好一點的人當,省得天下百姓受苦。不過越是這種人,越是怕死,越想求長生,簡直蠢斃了。

皇帝大概從沒想過,若先皇不死,何來他坐龍庭的機會?往更遠一點說,太祖不死,包括先皇和他也不過是龍子鳳孫中的一員,這兩百余年傳承下來,不擅鑽營、無法獲得太祖聖心者,只怕生活比之一般豪門富戶也相差無幾,還能讓他在這里耀武揚威?

武梅渲從不相信長生不死這種鬼話,所以她不鳥白雲老牛鼻子、更不鳥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當然,她對于什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是嗤之以鼻了。

不過文知堂能這麼想,也有一點好處,起碼他不會為了救兒子而干出傻事,這樣她保護起他來,也容易許多。

「是嗎?那……只要伯父暫時忍住,在家修身養性,不干死諫那等事,就……你性命無虞,我便安心了。」

文知堂心里暗笑。小丫頭或許容貌不優,這心性卻是百里挑一。不得不說,他兒子還真有眼光。

「要死諫,也得陛下肯納忠言,否則死諫便無意義。」

「我跟你保證,皇上是絕對不會采納忠言的,所以有關死諫一事,伯父最好是連想都不要去想。」要不然,她不排除將人綁起,只要顧好他的三餐,不讓他死掉,等文若蘭放出來後,她還給他一個活生生的父親,便算任務達成。

「姑娘對皇上似乎很有意見?」

「自陛下登基以來,加的稅應該有先皇的三倍那麼多吧?你說稅抽這麼高,百姓們日子難過,對皇上的想法又能好到哪兒去?」因此她討厭皇帝也很平常吧?

提到這事兒,文知堂也忍不住嘆氣。今聖確實不如先皇多矣,不過讀書人最重天地君親師,聖上再不好,為人臣子也只能勸諫再勸諫,卻是說不出批評話語的。

他轉移話題。「既然姑娘是我兒的朋友,今天就別走了,且在此住下,讓老夫款待一番,以謝姑娘高義厚情。」順便也讓他替兒子模清她的底。

「那就多謝伯父了。」武梅渲一口應允。她進了文家,就沒打算離開了,萬一她不在的時候,文知堂遇害了,她怎麼跟文若蘭交代?

兩人互相行禮,你謝過來、我謝過去,心機是斗得不亦樂乎,只不知笑到最後的會是誰……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22-2-2 00:13:5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更讓武梅渲驚訝的是,飯菜居然還是堂堂禮部尚書大人親手烹調,而且味道相當不錯。

誰知,文知堂竟說,兒子的手藝比他好多了,經過他手的才真有資格稱為珍饈佳肴。

武梅渲有點怔愣。不都說君子遠庖廚,想不到這道理在文家中,啥都不是。

她越來越覺得文若蘭真是個不錯的男人,只除了……為何文家人丁如此單薄?

如果他能多幾個兄弟姊妹,一個也好,她便能說服自己接受他,可偏偏……

唉!她忍不住在心里嘆口氣,暗想,兩個數代單傳的家族結成親家,會不會干脆香火斷絕了?

席間,文知堂不停地給她勸酒。他是有意灌醉她,想听她酒後吐真言,以幫助兒子娶得賢妻。

武梅渲也不推辭,杯來酒干,文知堂問什麼,她就答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也想藉文知堂的口,將自己的難處傳達給文若蘭知曉,他倆是不可能的,他們應該一起死心才對。

只是要死心好難,他的笑容、言談、行為……一切一切總在不經意間滑過她腦海,雖然短暫,卻深刻得教人無法忽視。

她不免奇怪,他們認識又不久,為什麼她對他的感受如此強烈?

難道這就是他桃花遍京城的魅力?任何女子只要靠他近一點,便忍不住會被吸引,她也無法例外。

這真是個教人郁悶的發現……

但比她更郁悶的卻是文知堂。武梅渲想招婿……這若是幾天前,他絕對不會答應,可兒子入了獄,皇帝擺明了要拿文若蘭作為這次圍獵失敗的替死鬼,絲毫不念文家數代為國盡忠的功勞。

聖旨一下,諸親好友怕受牽連,紛紛遠避,家中的童僕佣人更是人心惶惶,待一個內管家、一個長工企圖卷款潛逃後,文知堂對這些下人也不抱希望了,干脆解散他們,省得麻煩。

也因此,當白雲老道派人上門找碴時,偌大的尚書府才會僅剩兩個老門房,都是代代服侍文家的家生子,因此對主子特別忠心。

不過他們的忠心不僅沒得到好結果,反落得重傷在床,不曉得休養多久才能好起來……甚至,能不能完全康復也不知道。

經過這一連串的風波後,文知堂也看開了很多事。人性本私,為官一任,到底是要忠君?還是忠于百姓?

當君不賢時,為臣者勸諫無效,是要拿命相搏以全忠義?

還是幫著剝削百姓,弄得民不聊生,藉此取悅君王,落一個榮華富貴身?

他是禮部尚書,從來最重禮法,不過當禮法遇上現實後,他也不禁開始反省,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這究竟是對或不對?

尤其皇上拿兒子開刀的主因還是源于他一片拳拳報國之心時,他真的失望,對皇家,對這所有的一切都感到無比厭惡。

以前若說他還有幾分迂腐,認為萬事「禮」為重,如今他覺得那些都不重要,真正要緊的是,幫助對的人、做對的事、行有利于百姓的措施,然後,他一家人都能平安健康,這才是目前的他最想追求的。

所以兒子若真喜歡武梅渲,喜歡到不惜入贅武家,那兒子高興就好,至于外人的閑言碎語,誰理它啊?

但听武梅渲的說辭,哪怕她真喜歡文若蘭,也不想拿兩個代代單傳的家族香火開玩笑,倒不是她古板,而是她不想被女乃女乃念到臭頭。要知道,武家女乃女乃的嘮叨功力若說是天下第二,絕無人敢去爭那第一的位置。

一听這答案,文知堂也傻眼了,人家擔心絕後很正常,可是……文家怎會單傳這麼多代?這問題他還真沒想過。如今經人一提醒,他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恐怕這問題不解決,文家還真有絕後的可能。

可文家到底是從哪一代開始單傳的呢?他想,今晚要好好翻一下族譜了,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答案。

一頓飯吃了將近兩個時辰,這互斗心機的兩人都半醉了,文知堂親自送武梅渲回客房,讓她早些休息,別累壞身子。

武梅渲點頭稱謝,但文知堂一走,她迷蒙的雙眼立刻清明起來。

文知堂真不愧是文若蘭的父親,兩人的心眼有得拚。

她也隱約猜到文若蘭讓她來「保護」文知堂的真正原因了——是藉保護為名,讓文知堂模清她的底,順便找找有無辦法解決文家代代單傳的問題。

如果解決不了,至少文知堂身為長輩,或能寬解武梅渲一、二,讓她別這麼固執,給文若蘭一個機會,兩人相處看看,真不行,再談其他。

文若蘭的用心……真的是非常良苦。

但武梅渲洞悉他的心思後,卻是好氣又好笑。

「這個詐炮!」人說七竅玲瓏心,她卻覺得文若蘭的心絕不止七竅,九竅、十竅都有可能,簡直狡猾到讓她無話可說了。

找個時間,她一定要好好罵罵他!

她邊想、邊走去推開窗戶,仰望天上銀月。彎彎的月牙散發淡淡銀輝,雖比不上十五圓月的明亮,卻別有一番朦朧之美。

月牙的形狀有點像文若蘭的嘴角,總是似笑非笑地揚著誘人心神的弧度。

她本不相信一見鐘情,但他對她用這麼多心機,卻讓她忍不住有些喜、有些憂。

喜的是,她對他也有感覺,就在初見時,他那忽然一笑間,好像什麼東西淌進她心窩,接著,他的身影也住進去了。

如今她想起那抹笑,臉頰猶微微地燙,芳心忍不住也雀躍起來。

他們兩人……是兩情相悅啊,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開心的事嗎?

可憂的是——他倆的問題太多,如何解決?若天注定這是跨越不了的難關,如今不停地投注感情,將來怎生收場?

「這文若蘭真是我命里魔星……」她從來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他卻是處處受挫,想到就不禁生氣,但慍惱的同時,心里又有一股淡淡的甜意蔓延。

她知道這就是愛,只是……

來得也太不是時候了吧?對象不對,而且她毫無準備,忍不住慌張。

她喜歡掌控一切,讓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而不是這樣突如其來,打壞她全部布局。

麻煩的是……感情來都來了,難道還能一筆抹消?

即便抹消了,她撫著胸口那淡淡的悸動,這同時夾雜著酸甜苦辣滋味的感受,怕也是消去不了的吧?

她喜歡文若蘭,無法否認,也抗拒不了。

「這簡直見鬼了,我們才認識多久……」她無奈地對月唉嘆。

但不管她怎麼想、怎麼抗拒,對他的情意依然持續加深。

就如現下,她看著弦月都能想到他的笑容,漆黑的夜空是他烏亮的發,閃爍的星子是他眼里迷人的光……

真是沒救了,她不管看到什麼,只會聯想到文若蘭,彷佛她的腦海只有他一人,再無其他。

她怎麼會變得如此痴迷,完全不像自己?

她想不通,情不自禁有些煩。

「反正都是文若蘭的錯,一定要他向我賠罪。」

既然她無法從自己身上找出問題,那麼害她失常的他便是唯一的罪魁禍首了,不找他討公道,找誰去?

她決定了——她要夜探天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22-2-2 00:14:34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武梅渲從來沒有這麼慶幸自己想到就做的沖動性子,雖然曾經為她帶來無數麻煩,但今晚……

當她憑著一股勁兒再度夜探天牢,發現文若蘭被幾個臭道士刑求個半死後,她真感激上蒼讓她生就一副莽撞性情。

而這份沖動也讓她氣沖斗牛,不管這里是什麼地方、是何時間、對象是誰,敢對文若蘭出手,統統該死!

駢指如飛,每一記點在人身上,都直接截斷對方血脈。這群臭道士不會馬上死,但長時間的血液不流通,他們會死得非常難過。

誰敢傷害她看重的人,她一定百倍報償。

這回,她才不管文若蘭說什麼逃獄就坐實了他不軌的罪名,斷了那些臭道士的生機後,她直接擰斷他身上的鐵鏈,將人帶出了天牢。

輕功身法如鬼魅夜行,化入夜風,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她帶著他又回到了他們初遇的地方——皇家獵場。

文若蘭安靜地待在她背上,不發一語,默默感覺著這具身體的嬌小。

真搞不懂,明明是如此縴細的嬌軀,應是無比脆弱、惹人愛憐,但她的能力卻比他認識的任何人都強大。

看她殺人連眼都不眨一下,他明顯感受到江湖中人和官府中人的不同。

江湖人講究快意恩仇,有恩報恩,有仇也絕不會拖著。

官府中人就不一樣了,就拿那個白雲老牛鼻子來說好了,仗著皇上寵信,權勢滔天,可謂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白雲真要殺他,請皇上派幾個影衛過來就夠了。

但他偏不,白雲就是要拿到他的罪狀,讓他親筆畫押,公告天下,再行秋決。

人都說「官」字兩個口,是非都由他們說。

可一旦做了官,身分不同,做事的手段豈非也麻煩許多?

白雲不想讓人抓住他的小辮子,在皇上面前說事,所以再怎麼心急著要他死,仍然得照章辦事。

結果呢?呵呵呵,幾個臭道士剛要偽造他的罪證,逼他按手印,就被武梅渲殺得一干二淨了。

這樣一想,做江湖人其實更快活,沒有太多拘束,隨意而來、暢快離去,行事但憑一心,更重要的是,江湖中有她——武梅渲。

他知道就算她不來,即便白雲偽造了他的罪證,自己也沒那麼容易死,他還有殺手 沒有使出來呢!

白雲想殺他,難,比登天更難。

但他仍然感激武梅渲,至少她讓他少受很多皮肉之苦。

更重要的是,她白天才來探他一回,夜晚又來,這代表什麼?

她心里掛意著他,所以看完一遍,不放心,又來一趟。

這倔強的、口口聲聲說不能喜歡他、他們絕對無緣的姑娘,也許不知道,她心里早已裝進他的影子,隨著時光推移,埋下的情種在心田發芽,什麼時候能長成?不知道,但至少她對他已經有了情。

他很開心,這麼多年才找到一個可以恣意暢談、共話心事的女子,在他尚未察覺自己喜歡上她之前,已將她視為平生第一紅粉知己。

如今,知己有情,他……又豈會無意?

夜風中,他嗅著她的發香,是桂花的香氣,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這有點殺風景,可誰要鮮血是從他傷口流出來、沾染到她身上的,一切都是他的錯,怎能怪她?

他依舊陶醉在這桂花和著血味的氣息中。

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多了,腦袋有點暈,他越聞、越覺得這味道特別誘人,尤其是挑動。

看這一路灑下來的血跡就知,他的傷就算不致命,也重重傷了元氣。

可即便在這種時候,他仍然迷戀著她的發香,從小月復緩緩升起一股。

忽而,風向一轉,她原本往後飛揚的發絲稍稍亂了,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的耳。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被雷打到一樣,徹底懵了。

他心里只剩一個聲音——好漂亮……

然後,理智便灰飛煙滅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直到她突然將他重重丟下。

武梅渲一手捂著右耳,面紅耳熱、心跳如擂鼓。

這家伙搞什麼鬼?大難臨頭了,他還有心思胡來?居然……居然……他居然在她帶著他逃命時,偷親她的耳朵!

他的腦袋是不是被那群臭道士打壞了?

她咬著唇,恨恨瞪著他,有股想要打他兩拳的沖動,但肌膚上不停傳來的熱氣讓她手腳發軟,一股莫名的情潮在心底蕩漾著。

他被摔落地後,因為突如其來的痛楚,原本消失無蹤的理智終于漸漸回籠。

他痴痴地看著她,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卻不明白,從來進退有據、凡事三思而後行的自己怎會做出如此莽撞的舉動?

他不是真被那群臭道士打傻了吧?他疑惑著,腦海里忽然閃過剛才那白皙柔軟、宛如玉雕的耳,身體又開始熱了。

也許他的失常跟臭道士們根本無關,他只是……更喜歡她、更迷戀她了。

他凝視她的眼神越發地溫柔、熱切起來。

她本來有些生氣的,但在他似水柔情的目光中,氣怒漸漸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股熱烈的情愫,一種……她還不太明白,可她的目光卻離不開他的特殊感情。

他們就這樣愣愣地對視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露水濕了兩人的衣衫。

銀月已漸西落,東方天際隱然出現一抹亮橘。天,快亮了。

第一抹金芒灑下的時候,他首先回過神來,看看周遭的環境,再想想昨天的境遇……

「糟糕,要出大事了。」他以手撐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明明是她把他摔下去的,但見他行動辛苦,最不舍的也是她。

她一個掠身,風一樣地來到他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走吧!我帶你——」她還沒說完,他截口搶道。

「快,送我回天牢。」

她呆了一下,奇怪地望著他。「你腦袋真被打壞了?」

「我腦袋沒事。」

「那你還回天牢?怕死得不夠快啊?」

「我回去,不一定會死,我不回去,我爹就死定了。」他一走了之,白雲肯定誣他畏罪潛逃,蠱惑皇上為除後患,先將他爹砍頭了事。

「啊!」她這才想起,那位文知堂大人還在京里呢!

「所以梅渲,你一定要送我回去,並且要趕在天牢獄卒換班前,讓我回到牢房中。」

「可你一回去,萬一白雲老牛鼻子又對付你,怎麼辦?」她可不想下回再探天牢時,看到的是他被刑求得體無完膚的尸體。

「這就要靠你幫忙了。」盡管一身狼狽,他依然笑得如春風初臨、冰雪消融,盈盈綠意,喜煞人心。

她的心猛一窒,凝望他的眼神就再也移不開了。「我听說江湖上有很多奇怪的手法,可以讓人陷入假死之境,你懂這種方法嗎?」他問。

她沒回答,呆呆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何僅僅一抹笑,卻在她心湖里掀起滔天大浪?

他的嘴唇長得跟別人不一樣,所以笑起來特別好看?還是他俊美無儔,微笑時,自然魅惑無雙……

她給他的微笑找了千百個理由,卻發現每一個都不對,她根本無法形容他笑容帶來的震撼力。

那是……可以把人的心神連同身體一起勾引過去的魔性。

難怪這麼多女人喜歡他,而她……要說幸運還是不幸,她也成了他魅力的犧牲者之一。

不該喜歡他啊,可偏偏……事到如今,她還拉得回自己的心嗎?

「武姑娘、梅渲、小渲渲……」奇怪了,好好地話說到一半,她怎麼突然出神了。「我的心肝小寶貝,回神嘍!」

她狠狠打了個機伶,彷佛從天上被拉進了地獄。

「你叫我什麼?」

「武姑娘啊!」他一臉無辜。

她恨恨瞪了他半晌,發覺自己很難對他生氣。她的性子一向不算好,可對于他……不知怎地,她會惱、會羞、會尷尬,就是很難真正對他發火。

「下次再叫得這麼惡心,休想我再理你。」

「惡心?誰說話惡心了?」他故做不知地轉移話題。「對了,我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呢?」

「呃……」她俏臉紅如深秋的楓葉。剛才被他的笑容迷得太厲害,她真沒注意到他都說了什麼。

文若蘭是什麼人?從小被女人糾纏到大,如何看不出她的窘境?

換做其他人,他少不得要冷嘲熱諷一番。但對她……她的羞窘只讓他心憐,說不出半個帶刺的字,只得將問題重復一遍。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27 07:33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