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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血紅] 神魔書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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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 00:43: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二次羞辱

    耳語森林俱樂部,一間陳設雅緻、舒適,從走廊要通過三道門戶才能進入,安全措施無可挑剔,絕不虞有人偷聽的會客室。

    神色陰鬱的喬坐在一張高背椅上,面前是一條古董級的長案,乳白色、線條優美的古典宮廷風格長案上,鑲嵌了細小的硨磲殼切割的花紋條紋。陽光透過雙層落地窗,照在條案上,一片七彩的氤氳之氣在條案旁閃耀,很是耀眼。

    一個身穿黑色正裝,黑色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好似膠水刷過一樣,緊貼在頭皮上的老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喬的對面,皺著眉頭打量著喬遞過去的紙條。

    紙條上,喬一共列出了三十九種奇異的材料。

    其中有十二種,是升級、提純深淵黑暗精靈藥劑和煉氣藥劑的材料,另外二十七種,是拉普拉希那裡弄來的,直接煉製新式黑暗精靈藥劑和連氣藥劑的原材料。

    這些材料,稀奇古怪,喬只是從鬼臉掌櫃那裡聽說過十六種,有二十三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老人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條案,他認真的端詳了一陣枝條上的材料名,抬起頭來,認真的上下打量著喬。過了許久,老人才幽幽說道:“您是一位藥劑師?”

    喬用力的搖了搖頭,他很誠懇的說道:“我不是什麼藥劑師。”

    老人'呵呵'一笑:“可是這些材料,非常奇特,普通人……”

    喬打斷了老人的話,他很不解的看著老人:“我聽說,耳語森林俱樂部和艾爾有點關係,我聽說,耳語森林俱樂部可以滿足所有客人一切合理的要求,我聽說,耳語森林俱樂部名氣很好,和你們交易,很可靠……”

    喬雙手按在條案上,緩緩站起身來:“既然如此,你問這些幹什麼?無論我拿這些材料是拿來泡酒還是餵狗,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會客廳內,站在喬身後的馬科斯雙手抱在胸前,沉沉的咳嗽了一聲。

    馬科斯身軀龐大,肺活量極其驚人,加上他可怕的實力,他輕輕一咳嗽,整個會客室都'嗡'的震蕩了一下。

    老人猛地跳了起來,一臉惶恐的看了一眼馬科斯,然後他咬著牙,惱怒的指著馬科斯大聲呵斥:“耳語森林俱樂部,是供帝都的上流人士社交之地……這裡,不允許有任何暴力!”

    喬揮了揮手,然後他從胸口暗袋裡,抽出了一張深青銅色的旅行支票,輕輕的放在了條案上:“我們不准備動用暴力,難道我們還能洗劫了耳語森林俱樂部麼?我花錢,你們出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不是很好麼?”

    喬冷聲道:“你,為什麼要有這麼強的好奇心呢? ”

    老人深深的瞥了一眼條案上的支票,然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只是有點好奇,如果這讓您不適,那麼,我道歉……好吧,這些材料,很湊巧,耳語森林俱樂部能湊齊。”

    聳聳肩膀,老人幽幽道:“稍等片刻,我去給您取來。”

    老人再次深深的瞥了一樣桌子上的支票,然後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了會客室。

    喬不吭聲,他又坐回了椅子上。

    因為之前和馬格南、安德魯之間的衝突,喬的心情很不好。

    耳語森林俱樂部的威綸**官顯然在拉偏架,他的所作所為,讓喬對艾爾組織也充滿了遺憾——原本他以為,艾爾組織是一個多麼超脫凡俗的組織,結果,裡面也有威綸**官這樣的俗人。

    心情不好,所以耐心不足,喬只想盡快完成交易,然後離開這個破地方。

    如果不是他的深淵蜉蝣藥劑和煉精藥劑都已經徹底吸收,他急需第二階的藥劑提升自己,他才懶得在這破地方逗留——他更寧可,半夜派人來放一把火!

    “沒錯!”喬的眼睛一亮。

    威圖家的家訓——'不欺弱小,不懼權貴'!

    喬琢磨著,威綸**官怎麼也不算'弱小'吧?所以,他完全可以欺負一下這個糟老頭子嘛!

    等了大概一刻多鐘,就在喬的耐心快要全部耗光的時候,威綸**官親自趕到了會客室,他身後跟著黑衣老頭兒,以及好幾個捧著大大小小金屬箱子的侍女。

    三十九個大小不一的合金箱子放在了條案上,碼成了小山一般的一大堆。

    威綸**官笑著向喬點了點頭,抽出了一個一尺半長,三寸寬、兩寸厚的金屬匣子,他謹小慎微的打開了金屬匣子,一股白色的寒氣就噴了出來。

    匣子裡,是一塊一尺多長,通體潔淨透明,不見絲毫水泡和絮狀雜質的藍色寒冰。

    藍冰中,凍結了一株造型奇異,宛如一隻龍爪的黑色長草。

    一絲絲綿密的黑氣從長草中不斷的透出,圍繞著長草緩緩旋轉,若是凝視著長草的時間太久,甚至會聽到隱隱的獸吼聲傳來。

    喬眨巴著眼睛。

    拉普拉希給出了藥方單子,同時也有相應的辨識藥草的知識傳給了喬。喬很是生澀的,對比拉普拉希的描述,辨識著眼前的這株造型奇異的黑色長草。

    “深淵龍爪草?”喬喃喃道:“草體外的深淵龍氣似乎有點散亂,這不是新鮮的深淵龍爪草吧?”

    喬喃喃述說著自己的鑑定,但是他其實也沒有把握。

    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這種奇異的東西——梅德蘭大陸,所有的草本植物都長得乖巧可愛,就像是一根草的模樣,遵循草的本分……哪裡像眼前的這根所謂的'草',這就是一隻爪子嘛。

    威綸**官和黑衣老人的瞳孔同時微微一縮。

    他們本以為是大肥豬上門了,可是沒想到,似乎這頭大肥豬,還有幾分眼力。

    輕咳了一聲,威綸**官沉聲道:“新鮮的深淵龍爪草?呵呵,整個梅德蘭大陸,都不可能有新鮮的深淵龍爪草……畢竟,普通人不會知道,這麼珍稀的、神奇的藥物,是從哪裡弄來的……怎麼可能是新鮮的呢?”

    喬皺起了眉頭,他看著威綸**官,沉聲道:“那麼,它是從哪裡弄來的?”

    威綸**官矜持的笑了笑,輕輕的搖了搖頭:“哦,不,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情……您來耳語森林俱樂部,就是為了珍稀而神奇的藥物,不是麼?您花錢,買下它們,足夠了……您,不需要知道太多。”

    故弄玄虛的糟老頭子。

    喬心裡,派人一把火燒掉耳語森林俱樂部的念頭越發堅定了幾分。

    他伸手,打開了一個又一個金屬匣子。

    形如珠串的熔岩烈焰珠,形如珊瑚的深淵鹿茸草,形如心臟的火綬鳥頭頂命羽,好似活物一般蠕動的大海溝寒土凝膏……

    三十幾種稀奇古怪的材料,喬逐次的辨識了一番。

    材料似乎都對,但是,按照拉普拉希傳授的知識,這些材料,都是次品,並沒有真正的上品甚或是極品貨色。

    喬皺著眉,有點不滿意。

    拉普拉希尖尖細細的聲音在喬的腦海中響起:“都是一些劣質貨,用它們,倒也能入藥,但是調製出來的藥力,肯定無法達到完美品質,大概,能有完美品質的三成?”

    喬的臉色越發的陰鬱。

    拉普拉希悠悠笑著:“在他們地下室,在這棟樓的地下第三層,有一間很堅固的保險庫,裡面有大量不錯的藥材,這三十九種藥材,在裡面都有… …而且,有頂尖的完美品質的好貨色!”

    喬的心裡驀然冒出了一團火氣。

    他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旅行支票,輕輕的搖了搖頭:“威綸閣下,我要好東西……這些,算不上好東西……您以為呢?”

    威綸**官站在條案後,用力的搖著頭:“不,喬警官,這已經是整個帝都能找到的最好的貨色……你不知道這些藥材有多麼珍貴……它們的產地,常人無法得知,無法抵達,也無能從中採集這些藥材。”

    “三十九種珍稀的、珍貴的、世所罕見的藥材,每一株,十萬金馬克,三百九十萬金馬克,你可以帶走它們!”

    威綸**官滿臉是笑得看著喬。

    喬後頸上剛剛長出來的頭髮渣'唰'的一下一根根豎起,之前說過,這些藥材中,喬從鬼臉掌櫃那裡聽說過十六種,喬記得,恰好又一次,鬼臉掌櫃說過其中一株藥材熔岩烈焰珠的價格——在圖倫港,一株熔岩烈焰珠市價一千八百金馬克上下。

    就算在帝都,對比穆忒絲忒的悲憫之淚,藥價飆升三倍吧,一株熔岩烈焰珠,算它六千金馬克好不好?

    威綸**官居然說,一株藥材十萬金馬克?

    這是把喬當豬仔殺了!

    喬默不作聲的收起桌上的支票,站起身來,轉身朝會客室的大門走去。

    黑衣老人有點著急的向前邁了一步,想要叫住喬。

    威綸**官伸手製止了黑衣老人,他叼著小煙斗,鎮定自若的吐了一口煙氣,淡淡的說道:“喬警官,您浪費了我和耳語森林俱樂部的寶貴時間,如果您… …就這樣離開,我可以認為,您是故意在戲弄我們麼?”

    “如果您就這樣離開,我保證,您在海德拉堡,永遠買不到您所需的任何一株藥材。”

    威綸**官的笑容,很燦爛。

    喬頭也不回的,用圖倫港的土話俚語,問候了一聲威綸**官的老母親!

    威綸**官眼睛一凝,冷聲道:“不知好歹的鄉巴佬……混蛋,你在帝都,小心些!”

    頓了頓,威綸**官咬著牙罵道:“沒家教的蠢貨,鄉下賤-婦才會生出來下三濫貨。”

    喬的面皮憋得通紅,再也不說一句話,大步的走出了會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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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緊鑼密鼓

    喬走出耳語森林俱樂部。

    騎上小白,喬抖了抖韁繩。小白打了個響鼻,噴出兩條白氣,然後撒開步伐,一溜兒小跑,載著喬離開了耳語森林俱樂部所在的街道。

    牙、司耿斯先生等人急忙跟上。

    維倫亞緊跟著喬走出了俱樂部,見到喬騎馬離開,她急忙大叫了兩聲。喬沒有回頭,只是舉起手揮動了兩下:「維倫亞……有空我會去給你捧場的……在帝都,你自己小心些!」

    嚷嚷了一句,喬策騎跑遠了。

    維倫亞雙手叉腰,狠狠的跺了跺腳,無奈何的看了一眼喬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耳語森林俱樂部的大門。她紅唇狠狠的抿了抿,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裹上一條頭巾,低著頭,急匆匆的走到了大街對面。

    一架精巧的小馬車從大街對面的小巷裡駛出,維倫亞上了馬車,車伕揮動馬鞭,駕車朝著喬離開的反方向一路疾馳離開。

    喬策騎繞過了幾個街角,在一條幽靜的,左右兩側種滿了白樺樹,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的街道上停了下來。

    他陰沉著臉,喝住了小白。

    他的臉上,兩行眼淚不斷滑落,順著他的下巴一路滴答著落在了胸口的衣衫上。他的外套衣料質地很好,淚水沒能沁入外套,而是順著外套一路滑落。

    牙一行人策騎跟了上來,見到喬在無聲的流淚,一個個都不由得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自從喬記事後……在牙和司耿斯先生這些家族老人的印像中,喬就沒有哭過——黑森寵著,莉雅溺愛著,戈爾金護著,蒂法和薇瑪時常聯手搶喬的零花錢,可是也僅僅是搶他的零花錢而已,喬從來沒有因為零花錢而哭過……

    從小到大,無憂無慮,或者說無心無肺的喬,他何曾哭過?

    可是今天……

    塊頭過於龐大,以至於沒有合適坐騎的馬科斯一路撒腿奔跑,毫不落後的跟了上來。見到喬留下眼淚,馬科斯明顯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看了看喬,再看看呆在一旁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的一眾人等,他只能用力的抓了抓腦袋。

    「男人嘛……」馬科斯想要用他鐵血漢子的人生哲學,安撫一下喬。但是他口拙,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不是因為自己受了委屈……而是因為,因為我的無能,讓莉雅被人侮辱,而我卻不能當面的幹掉那個老傢伙。」喬用力的擦乾了臉上的淚水,但是淚水依舊不斷從眼眶裡湧出來。

    從小到大,他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他帶著金馬克,來耳語森林俱樂部,按照正規的程序,採購他所需的調製藥劑的原料。

    結果,他莫名的被人羞辱了一通……還連累自己的母親莉雅,被人用那樣的言辭侮辱。

    「鄉下賤-婦!」喬一邊流淚,一邊陰沉著臉看著環繞在身邊的一眾人等:「你們聽清了麼?那個叫做威綸的老傢伙,用這個該死的詞,侮辱了我的母親!」

    一眾人都沒吭聲,但是威圖家族的幾個老人,還有十幾個隨行的護衛,眼珠都開始充血。

    他們之前等候在會客室外,並沒有聽到威綸**官對喬的辱罵。

    威綸**官居然用這樣骯髒的詞,侮辱威圖家的主母莉雅夫人!

    好幾個孤兒出身,被威圖家族收養長大,在武裝水手中脫穎而出,最終成為家族護衛頭目的漢子咬著牙,牙齒急驟摩擦,發出'哢哢'脆響。

    在這些威圖家族一手栽培出來的鐵桿心腹心中,從小對他們噓寒問暖,給了他們一個溫飽的童年,更讓他們不至於淪為社會底層的渣滓,而是可以昂首挺胸的活著的莉雅夫人,就是他們心中的神!

    他們的神,被威綸**官侮辱了!

    「我想一拳打死他!」喬用力的撫摸著小白的鬃毛,他陰沉著臉,低沉的嘟囔道:「我想一拳打死他,但是我不能這樣做……他是帝都法院的**官,我如果沒有任何理由的打死了他,威圖家會有很大的麻煩。」

    「我不能將麻煩帶給家族。」喬耷拉著眼皮,小白的鬃毛在他的撫摸下,濃厚的鬃毛猶如水波一樣分開,反射出華美的光芒。

    「所以,我忍氣吞聲,從那該死的地方走了出來。」

    喬仰面看天,此刻,他的頭腦前所未有的冷靜和清靈,他的話變得很有條理,

    莫名的,馬科斯、蘭木槿、蘭桔梗,乃至牙和司耿斯先生,還有一眾威圖家族的老頭目們,他們同時向喬微微頷首、欠身。

    此刻的喬……在他們眼裡,已經隱隱有了幾分黑森的意思。

    一個人的成長,就是這樣的突如其來。

    一點點外界的風波,一點點外界的壓力,一點點人為的風波險阻,以及一點點屈辱,一點點仇恨……這些複雜的、莫名的東西組合在一起,醞釀發酵後,就好像男人的第一碗酒、第一支煙,莫名的就讓你開始成熟。

    無論你願意或者不願意。

    無論你知道或者不知道。

    「馬科斯,我能信任你麼?」喬抬起頭,直勾勾的看著馬科斯。

    馬科斯握緊右拳,重重的敲了一下自己的心口,他沒吭聲,唯有充血的雙眼無比狂熱的看著喬。

    這種莫名的狂熱,以及馬科斯眸子深處蘊藏的那一份鐵一般的忠誠,讓喬都感到頭皮發麻——他完全無法理解,馬科斯對他的這種忠誠從何而來!

    「那麼,我可以信任你……我給你一筆錢,我希望,血斧戰團的實力能夠更強大一些。」喬很認真的看著馬科斯:「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的底盤很大,那裡可以多容納一些好漢子。」

    喬掏出了幾張百萬面額的旅行支票,就好像隨手丟下了幾個噴泉蘇一樣,很輕鬆的遞給了馬科斯。

    「如您所願……我認識不少可靠的、敢拚命好漢子……他們,一定願意為您效死。」馬科斯很不客氣的接過旅行支票,甕聲甕氣的回復喬。

    牙的瞳孔微微一凝,他慎重而肅然的看了一眼馬科斯。

    然後,牙向司耿斯先生看了一眼。在威圖家,司耿斯先生被公認,是一眾家族老人中,最聰明、最能謀善斷的一位……

    司耿斯先生微笑,不語。

    牙頓時回復了正常,輕輕的聳了聳肩膀。

    「桔梗,我想要知道安德魯的一切……包括他背後的家族,維爾納家族?蘭茵河總督?呵呵,我想知道他,還有他背後的家族的一切。」喬冷聲道:「確切的說,我想知道……怎麼下手,才能讓他和他的家族感到痛。」

    喬又掏出了兩張大額旅行支票,很隨性的遞給了蘭桔梗:「在帝都,我們需要一批可靠的人手,讓我們變得耳聰目明……他們,就是我們在帝都的斥候,你能做好這件事情麼?」

    蘭桔梗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是我們的老本行,放心,喬!」

    「那,順便連我們的馬格南公爵……也一併瞭解一下吧。腓烈特的弟弟?呵呵,腓烈特在圖倫港,曾經對我的家人圖謀不軌……在帝都,他的弟弟又如此的欺凌於我……我認識一位長得難看,但是講話很有道理的長輩。」

    牙和司耿斯先生相互望了一眼。

    這位長得難看,但是說話很有道理的長輩,當然是那位鬼臉掌櫃嘍?

    「他說,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君子報仇,從不過夜。」喬用力的點了點頭:「我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雖然我不理解'君子'是一種什麼東西,但是我喜歡這種做人的態度。」

    喬彈了彈掛在領口的皇家海德拉徽章,譏誚的說道:「這是帝國皇室授予我的榮耀,卻被皇室成員一腳踩在地上……既然如此……」

    喬的腦海中一片混亂,曾經在鬼臉掌櫃的小藥舖裡,吃著那些奇異甚至恐怖的美妙食物時,鬼臉掌櫃絮叨過的一些頗為大逆不道的話語,猶如潮水一樣湧了上來。

    記憶是如此的清晰。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要當官,殺人放火求招安'……

    「多有哲理性的話語啊,那時候我竟然不能理解,而今天,我明悟了。」喬笑得格外的燦爛。

    造反,當然是不可能造反的。

    德倫帝國,是何等的龐然大物啊!

    美滋滋的過自己的小日子不舒服麼?造反這種屍山血海、血流成河的勾當,從來不是喬的追求……喬,不可能有這樣的概念。

    但是某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了不起的人兒,可以讓他狠狠的栽一個跟頭嘛!

    「我要……馬格南的一切資料……桔梗,我要他的所有資料……」喬深沉的看著蘭桔梗和蘭木槿兄弟兩。

    他們一如馬科斯,對喬有著莫名的狂熱和忠誠。

    這一切,在'緋紅'的視野中,清晰可見,無可置疑。

    喬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君子報仇,絕不過夜……一切都要快,快,快……在保證自身安全,在保證保密的前提下,我們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現在,讓我們合計合計,我們如何對付我們的威綸**官吧!」

    「我不能當眾對他怎麼樣……但是,在圖倫港,我用板磚拍人後腦勺,也是有名的好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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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緊鑼密鼓

    喬走出耳語森林俱樂部。

    騎上小白,喬抖了抖韁繩。小白打了個響鼻,噴出兩條白氣,然後撒開步伐,一溜儿小跑,載著喬離開了耳語森林俱樂部所在的街道。

    牙、司耿斯先生等人急忙跟上。

    維倫亞緊跟著喬走出了俱樂部,見到喬騎馬離開,她急忙大叫了兩聲。喬沒有回頭,只是舉起手揮動了兩下:“維倫亞……有空我會去給你捧場的……在帝都,你自己小心些!”

    嚷嚷了一句,喬策騎跑遠了。

    維倫亞雙手叉腰,狠狠的跺了跺腳,無奈何的看了一眼喬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耳語森林俱樂部的大門。她紅唇狠狠的抿了抿,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裹上一條頭巾,低著頭,急匆匆的走到了大街對面。

    一架精巧的小馬車從大街對面的小巷裡駛出,維倫亞上了馬車,車夫揮動馬鞭,駕車朝著喬離開的反方向一路疾馳離開。

    喬策騎繞過了幾個街角,在一條幽靜的,左右兩側種滿了白樺樹,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的街道上停了下來。

    他陰沉著臉,喝住了小白。

    他的臉上,兩行眼淚不斷滑落,順著他的下巴一路滴答著落在了胸口的衣衫上。他的外套衣料質地很好,淚水沒能沁入外套,而是順著外套一路滑落。

    牙一行人策騎跟了上來,見到喬在無聲的流淚,一個個都不由得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自從喬記事後……在牙和司耿斯先生這些家族老人的印像中,喬就沒有哭過——黑森寵著,莉雅溺愛著,戈爾金護著,蒂法和薇瑪時常聯手搶喬的零花錢,可是也僅僅是搶他的零花錢而已,喬從來沒有因為零花錢而哭過……

    從小到大,無憂無慮,或者說無心無肺的喬,他何曾哭過?

    可是今天……

    塊頭過於龐大,以至於沒有合適坐騎的馬科斯一路撒腿奔跑,毫不落後的跟了上來。見到喬留下眼淚,馬科斯明顯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看了看喬,再看看呆在一旁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的一眾人等,他只能用力的抓了抓腦袋。

    “男人嘛……”馬科斯想要用他鐵血漢子的人生哲學,安撫一下喬。但是他口拙,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不是因為自己受了委屈……而是因為,因為我的無能,讓莉雅被人侮辱,而我卻不能當面的干掉那個老傢伙。”喬用力的擦乾了臉上的淚水,但是淚水依舊不斷從眼眶裡湧出來。

    從小到大,他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他帶著金馬克,來耳語森林俱樂部,按照正規的程序,採購他所需的調製藥劑的原料。

    結果,他莫名的被人羞辱了一通……還連累自己的母親莉雅,被人用那樣的言辭侮辱。

    “鄉下賤-婦!”喬一邊流淚,一邊陰沉著臉看著環繞在身邊的一眾人等:“你們聽清了麼?那個叫做威綸的老傢伙,用這個該死的詞,侮辱了我的母親!”

    一眾人都沒吭聲,但是威圖家族的幾個老人,還有十幾個隨行的護衛,眼珠都開始充血。

    他們之前等候在會客室外,並沒有聽到威綸**官對喬的辱罵。

    威綸**官居然用這樣骯髒的詞,侮辱威圖家的主母莉雅夫人!

    好幾個孤兒出身,被威圖家族收養長大,在武裝水手中脫穎而出,最終成為家族護衛頭目的漢子咬著牙,牙齒急驟摩擦,發出'哢哢'脆響。

    在這些威圖家族一手栽培出來的鐵桿心腹心中,從小對他們噓寒問暖,給了他們一個溫飽的童年,更讓他們不至於淪為社會底層的渣滓,而是可以昂首挺胸的活著的莉雅夫人,就是他們心中的神!

    他們的神,被威綸**官侮辱了!

    “我想一拳打死他!”喬用力的撫摸著小白的鬃毛,他陰沉著臉,低沉的嘟囔道:“我想一拳打死他,但是我不能這樣做……他是帝都法院的**官,我如果沒有任何理由的打死了他,威圖家會有很大的麻煩。”

    “我不能將麻煩帶給家族。”喬耷拉著眼皮,小白的鬃毛在他的撫摸下,濃厚的鬃毛猶如水波一樣分開,反射出華美的光芒。

    “所以,我忍氣吞聲,從那該死的地方走了出來。”

    喬仰面看天,此刻,他的頭腦前所未有的冷靜和清靈,他的話變得很有條理,

    莫名的,馬科斯、蘭木槿、蘭桔梗,乃至牙和司耿斯先生,還有一眾威圖家族的老頭目們,他們同時向喬微微頷首、欠身。

    此刻的喬……在他們眼裡,已經隱隱有了幾分黑森的意思。

    一個人的成長,就是這樣的突如其來。

    一點點外界的風波,一點點外界的壓力,一點點人為的風波險阻,以及一點點屈辱,一點點仇恨……這些複雜的、莫名的東西組合在一起,醞釀發酵後,就好像男人的第一碗酒、第一支煙,莫名的就讓你開始成熟。

    無論你願意或者不願意。

    無論你知道或者不知道。

    “馬科斯,我能信任你麼?”喬抬起頭,直勾勾的看著馬科斯。

    馬科斯握緊右拳,重重的敲了一下自己的心口,他沒吭聲,唯有充血的雙眼無比狂熱的看著喬。

    這種莫名的狂熱,以及馬科斯眸子深處蘊藏的那一份鐵一般的忠誠,讓喬都感到頭皮發麻——他完全無法理解,馬科斯對他的這種忠誠從何而來!

    “那麼,我可以信任你……我給你一筆錢,我希望,血斧戰團的實力能夠更強大一些。”喬很認真的看著馬科斯:“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的底盤很大,那裡可以多容納一些好漢子。”

    喬掏出了幾張百萬面額的旅行支票,就好像隨手丟下了幾個噴泉蘇一樣,很輕鬆的遞給了馬科斯。

    “如您所願……我認識不少可靠的、敢拼命好漢子……他們,一定願意為您效死。”馬科斯很不客氣的接過旅行支票,甕聲甕氣的回復喬。

    牙的瞳孔微微一凝,他慎重而肅然的看了一眼馬科斯。

    然後,牙向司耿斯先生看了一眼。在威圖家,司耿斯先生被公認,是一眾家族老人中,最聰明、最能謀善斷的一位……

    司耿斯先生微笑,不語。

    牙頓時回復了正常,輕輕的聳了聳肩膀。

    “桔梗,我想要知道安德魯的一切……包括他背後的家族,維爾納家族?蘭茵河總督?呵呵,我想知道他,還有他背後的家族的一切。”喬冷聲道:“確切的說,我想知道……怎麼下手,才能讓他和他的家族感到痛。”

    喬又掏出了兩張大額旅行支票,很隨性的遞給了蘭桔梗:“在帝都,我們需要一批可靠的人手,讓我們變得耳聰目明……他們,就是我們在帝都的斥候,你能做好這件事情麼?”

    蘭桔梗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是我們的老本行,放心,喬!”

    “那,順便連我們的馬格南公爵……也一併了解一下吧。腓烈特的弟弟?呵呵,腓烈特在圖倫港,曾經對我的家人圖謀不軌……在帝都,他的弟弟又如此的欺凌於我……我認識一位長得難看,但是講話很有道理的長輩。”

    牙和司耿斯先生相互望了一眼。

    這位長得難看,但是說話很有道理的長輩,當然是那位鬼臉掌櫃嘍?

    “他說,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君子報仇,從不過夜。”喬用力的點了點頭:“我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雖然我不理解'君子'是一種什麼東西,但是我喜歡這種做人的態度。”

    喬彈了彈掛在領口的皇家海德拉徽章,譏誚的說道:“這是帝國皇室授予我的榮耀,卻被皇室成員一腳踩在地上……既然如此……”

    喬的腦海中一片混亂,曾經在鬼臉掌櫃的小藥舖裡,吃著那些奇異甚至恐怖的美妙食物時,鬼臉掌櫃絮叨過的一些頗為大逆不道的話語,猶如潮水一樣湧了上來。

    記憶是如此的清晰。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要當官,殺人放火求招安'……

    “多有哲理性的話語啊,那時候我竟然不能理解,而今天,我明悟了。”喬笑得格外的燦爛。

    造反,當然是不可能造反的。

    德倫帝國,是何等的龐然大物啊!

    美滋滋的過自己的小日子不舒服麼?造反這種屍山血海、血流成河的勾當,從來不是喬的追求……喬,不可能有這樣的概念。

    但是某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了不起的人兒,可以讓他狠狠的栽一個跟頭嘛!

    “我要……馬格南的一切資料……桔梗,我要他的所有資料……”喬深沉的看著蘭桔梗和蘭木槿兄弟兩。

    他們一如馬科斯,對喬有著莫名的狂熱和忠誠。

    這一切,在'緋紅'的視野中,清晰可見,無可置疑。

    喬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君子報仇,絕不過夜……一切都要快,快,快……在保證自身安全,在保證保密的前提下,我們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現在,讓我們合計合計,我們如何對付我們的威綸**官吧!”

    “我不能當眾對他怎麼樣……但是,在圖倫港,我用板磚拍人後腦勺,也是有名的好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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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肥餌以及,執行力

    夜燈初上,帝都大學城區吃食街。

    又開始下雨,因為寒氣,雨珠都帶上了一層讓人不舒服的黏滑。帝都的秋冬季節,就是這樣讓人討厭。

    老祖母酒館的後巷裡,瑪麗老太太拎著一個小竹籃子,步伐匆匆的走到了一架普通的黑漆馬車旁,她將小竹籃遞給了坐在車夫座上的男子,然後麻利的爬上了車駕,坐在了車夫身邊。

    “喏,我親手烤的羊肋排,還有幾塊加了葡萄乾的黑麵包。”瑪麗老太太笑呵呵的,用手肘撞了撞身邊面皮枯皺、身形矮小,精氣神都乾巴巴的好似一枚風乾的橡子一樣的小老頭兒車夫。

    “黑麵包,加上葡萄乾?有點奢侈。”老頭兒車夫搖搖頭,將小竹籃子放在膝蓋上,然後揭開了竹籃蓋子,從油紙包裡取出了肥嫩的小羊排,配著黑麵包很認真的啃了起來。

    他點點頭,讚歎道:“不錯啊,比十年前的手藝好了很多。”

    瑪麗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那可不是,這十年,我可就在專心的琢磨廚藝,就算是一頭豬,認真學十年,也該作出一手好菜了。”

    老頭兒車夫撇撇嘴,搖搖頭:“這可不一定……唔,我剛聽說,你給一個小傢伙,送了一枚三頭蛇?”

    瑪麗老太太'呵呵呵'的笑了起來:“沒錯,我給了他一枚三頭蛇……順便,幫我盯住這小傢伙。他剛來帝都,可就結了不少仇,我覺得,會有很好玩的事情發生。”

    老頭兒'哢嚓'一口,將一塊羊骨頭咬得稀爛。從他的外表來看,他應該屬於喝粥都困難的那種年齡。但是從他的牙口來看,這位老爺子保養得可真好。

    三兩口咬碎了嘴裡的肉和骨頭,胡亂的吞了下去,老頭兒含糊的說道:“那個小胖子,你這麼關心他?怕他碰到麻煩?這點小事……需要我,安排幾個小傢伙跟在後面麼?”

    瑪麗老太太瞇著眼,從老頭兒嘴邊搶下了一小片黑麵包塞進自己嘴裡。她好似一隻大兔子,用門牙慢慢的碾磨著麵包片,同時含糊的說道:“護著他是一方面,另外……看看有誰主動招惹他,或者驅使人去招惹他。”

    瑪麗老太太微微一笑,語氣中透出了幾分冷厲之意:“皇室的態度已經擺在這裡,如果面對一枚三頭蛇,還有人敢於對他出手……那麼這些人,全部打入'異己名單'。”

    老頭兒車夫緩緩點頭:“我明白了,這小胖子,是你丟出去的魚餌麼?這塊餌,可真夠肥的。”

    瑪麗老太太狠狠的一肘子撞在了老頭兒車夫的軟肋上。

    幽靜無人,只有細雨飄然而下的小巷子裡,頓時響起了一聲比圖倫港八百毫口徑托爾巨砲發射,還要響亮的巨響。

    只是這一聲巨響剛剛傳出沒幾尺遠,虛空一陣蠕動扭曲,所有的聲浪都消泯無形。

    老頭兒車夫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軟肋,狠狠瞪了瑪麗老太太一眼:“哦,小心,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折騰……你很看好這小胖子?”

    瑪麗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兒,歪著頭看著老頭兒車夫:“我們的孩子,有多久沒有聚在一起吃我手烤的點心,你親手烹製的山羊肉湯了?”

    老頭兒車夫呆了呆,半晌沒吭聲。

    他嘆了一口氣,舉起手上的羊肋排,慢吞吞的咕噥道:“嗯,你也很久沒專門給我……”

    瑪麗老太太飛快的白了他一眼:“你欠這麼一口吃的麼?我傷心的,是我們的孩子們。”

    瑪麗老太太咬著牙,緩緩說道:“很多年了,他們再也沒有聚在一起,吃我們用心為他們製作的食物了……偶爾有一兩個,陪我們吃頓飯……我感覺,他們好像要被送上刑場一樣難受,他們對我們說的話,每一句都要思考好幾秒鐘才會出口。”

    “而且,他們對我們說的話裡,居然充滿了虛偽。”

    “虛偽的尊敬,虛偽的禮儀,虛偽的愛……我從他們的話裡,只能聽到……畏懼,以及貪婪,卻缺少我最渴望的那種情緒。”瑪麗老太太嚥下了嘴裡的食物,突然笑了起來,笑臉就好像一朵綻放的大菊花,格外的燦爛。

    “可是這小胖子啊,他是真心實意的讚揚我做出來的食物,他是真心實意的,沒有任何遮掩或者其他目的的和我說話……”

    瑪麗老太太悠然道:“甚至包括大學城的這些學生……他們當然看不起一個年老的侍女頭子,他們偶爾拍拍我的馬屁,無非是為了多賒幾杯啤酒,或者給他們的餐食多加兩塊肉!”

    揮揮手,瑪麗老太太笑得很和藹:“一點無聊、無趣的小心機,我樂於滿足他們的這點微不足道的小願望。但是……這讓我感到虛偽。”

    “唯有喬,讓我感受到了一份多年未感受到的……真實的情感。”瑪麗老太太壓低了聲音:“這種真實,對我很重要。”

    老頭兒車夫認真的看著瑪麗老太太:“那麼,就真的很重要……當然,我也想看看,究竟是誰,對我們發出的小三頭蛇如此的不敬。”

    瑪麗老太太微笑:“我們在下重手清洗,一些圖謀不軌之人,肯定會藏匿起來,將自己裝作好人… …但是,喬很好……一個來自南方鄉下圖倫港,有了點小功勞,得到皇室一點點青睞的幸運兒、暴發戶……面對他佩戴的小三頭蛇,某些人表現出來的,才是他們真實的所思所想。”

    “是我們的人,還是有異心的人,通過這枚小三頭蛇,一定可以分辨出來……或者,起碼能分辨出一部分吧?”

    瑪麗老太太快活的說道:“這是個很有趣的遊戲,我已經迫不及待的看到結果了。”

    老頭兒車夫微笑看著瑪麗老太太,他親暱的摸了摸瑪麗老太太頭頂上那小小的髮髻:“如你所願,希望有一群小笨蛋蹦出來,然後……”

    “我連他們家長一起捏死。”瑪麗老太太笑得越發快活:“一個孩子如果不尊重皇室的權威,那麼肯定是他們的家長教壞了……他們的家長,就肯定很有問題……這個邏輯有點粗暴、簡單,但是我喜歡。”

    “我覺得這是很好的邏輯。”老頭兒車夫笑得更加燦爛了。

    整個海德拉堡的大街小巷,被逐漸亮起的老式煤氣燈昏黃的燈光照亮。

    兩人一組的點燈人,拎著高高的火稈兒,慢悠悠的行走在大街小巷中,他們走過的地方,一盞盞煤氣燈悄然亮起,在雨夜中散發出溫柔的燈火。

    偶爾,有煤氣燈壞掉了,點燈人就會抱怨幾聲,掏出一個小本子,記下某某街巷、編號第幾號的煤氣燈報修的信息。

    同樣兩兩一組的巡警披著油布雨衣,拎著警棍,低聲問候著該死的天氣,沒精打采的在大街小巷裡游走著。天氣太糟糕了,平日里恪盡職守的警察們,工作的熱情也被寒氣刺骨的大雨打磨掉了一大半。

    耳語森林俱樂部的後巷裡,一對兒巡警搭檔剛剛慢悠悠的走過,一旁的斜巷裡,喬就落地無聲的走了出來。

    一隊影影倬倬的人影緊跟在喬的身後,伴隨著細微的響動聲,幾條人影爬上了附近的圍牆,藉著一旁建築的下水管,快捷的爬上了一旁的建築屋頂,潛伏在了一座座煙囪和裝飾的矮牆後面。

    沒一會兒功夫,附近的建築屋頂,都有威圖家的人盯守,他們起到了很好的崗哨作用。

    喬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個拳頭大小的細瓷藥瓶,向身邊的蘭桔梗低聲叮囑:“這是鬼臉掌櫃秘製的強力麻醉劑,使用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些,別把自己給坑進去了。”

    喬有點小激動,激動得渾身的肉都在哆嗦。

    他沒想到,他離開圖倫港時,花大價錢從鬼臉掌櫃那兒購買的一大箱稀奇古怪的藥劑,這麼快就能發揮作用。他,真的有點小期待。

    蘭桔梗小心的接過藥瓶,塞進了腰間掛著的牛皮囊中,然後身形快速化為半透明陰影態,下一瞬間,他就沒入了陰影。

    耳語森林俱樂部靠後巷的方向,一扇扇厚重的金屬花藝窗緊閉,特製的一寸厚窗玻璃裡,還夾了一層花俏的,扭曲成花枝紋路的金屬枝條。

    所有的窗戶內部,全都使用了複雜的機械鎖扣結構,普通蟊賊的開鎖撬窗的工具,根本不可能從外部打開窗戶——除非是暴力破解。

    而一寸厚的特製玻璃,如果用暴力破解的話,巨大的聲響無疑於三十毫徑小砲的轟鳴。

    所以,耳語森林俱樂部的值班人員,從未對後巷方向的保安有過任何的擔憂。

    一抹陰影從耳語森林俱樂部靠近後巷的走廊中彈跳而出,蘭桔梗輕鬆的侵入了俱樂部內部。他靈巧的在走廊中行走著,很快就將整個俱樂部的地面部分巡遊了遍。

    已經入夜,耳語森林俱樂部內,好些房間內依舊鶯歌燕舞,好些嘉賓正在盡情享用溫暖而舒適、奢侈而旖旎的夜。

    一個又一個細瓷藥瓶在這些房間大門的角落裡被打開,深褐色的藥劑冒著細微的泡泡,快速的蒸發成了無色無味的蒸汽,順著門縫鑽進了房間。

    原本還有點鬧騰的耳語森林俱樂部,很快就陷入了一片異樣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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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執行力

    雨珠開始混著冰渣子落下。

    空氣溫度在下降。

    耳語森林俱樂部是帝都有數的高檔社交場所,這裡名流雜陳,是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樂意出沒的地點,俱樂部也能提供一些別的地方難以尋覓的好東西。

    頂級的美酒、雪茄、茶葉、咖啡,來自各處大陸、次大陸的各種膚色的美人、俊男等,這都是應有之意。

    而在一處關防頗為森嚴的套房中,耳語森林俱樂部向七八名帶著歌劇面具的貴賓,提供了被帝國警務部列入了禁忌品名單的'五色通神散'。

    身份不明的貴賓們帶著面具,身上僅僅裹著一件寬鬆的白麻布長袍,繞著寬大的房間急速奔走。他們渾身熱氣翻滾,頭頂有白色蒸汽湧動。

    在他們身邊,有數倍數量的少女同樣衣衫清涼,嬉笑著追逐著他們。

    五色通神散藥力極強,會極大的刺激人的氣血,讓人變得亢奮無比。

    這些少女,是耳語森林俱樂部為這些貴賓準備的,用來發散藥力的'人形藥引子'!

    看她們一個個面紅耳赤、目光飄忽不定的模樣,顯然她們同樣服下了五色通神散,已經神遊天外,渾然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套房厚重的金屬雕花大門外,十幾名身穿黑色斗篷,面目都藏在頭罩陰影下的壯碩男子靜靜的站在短短的走廊中。

    他們相互之間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相互之間有一種莫名的警惕和防範的氣息,顯然他們並不是一路人馬。他們氣息雄厚,呼吸深沉而悠長,顯然都是頗有實力的好手。

    一抹陰影從他們的影子裡一閃而過,一個細瓷藥瓶突兀的出現在他們身後的角落裡。無色無味的藥氣快速的蒸發擴散,十幾個壯漢身體同時晃了晃,然後接二連三的倒地。

    一名壯漢的實力最為強悍,他摔倒在地,頭罩滑落身後,露出了一張密布橫肉,臉上橫七豎八起碼有十幾條大號傷疤的面孔。

    他掙扎著掏出了一枚哨子,艱難的塞向嘴裡。

    然後,他眼前一黑,也昏迷了過去。失去意識前,這壯漢喃喃的咕噥了一句:“我可是……五……五階……”

    蘭桔梗用一塊用冷水浸透的手絹緊緊捂著口鼻,悄無聲息的從陰影中竄出。他狠狠的在這壯漢的後腦勺上補了一腳,以確保這大漢不會在短時間內甦醒……就算他從麻醉劑中甦醒,這一腳也足以確保他一時半會難有行動之力。

    蘭桔梗悄悄的推開了房門,藥氣就順著門縫鑽了進去。

    房間內,一群熱血上頭,正準備糾纏在一起的男女雙眼翻白,在短短一兩個呼吸間就徹底昏迷。

    從蘭桔梗進入耳語森林俱樂部,不過短短半刻鐘時間,俱樂部的地面建築中,所有人都昏迷了過去,就連那些寵物貓、狗,以及掛在走廊中逗客人樂子的一群五彩鸚鵡,也都是腳爪子朝天的昏迷了過去。

    喬站在後巷等了一小會兒,他面前一扇窗戶就無聲的開啟。

    蘭桔梗探出頭來,向喬招了招手。

    喬點了點頭,向身後一群人打了個響指,龐大的身軀輕盈的躍起,然後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的落到了俱樂部一樓的走廊上。

    喬向前走了兩步,他身後,留下了兩隻碩大的,有臉盆大小的熊掌印——他的腳掌上,赫然套上了一對兒用牛皮製成的,熊掌形狀的鞋套!

    喬回頭看了看自己留下的腳印,'嘿嘿'笑了起來,然後好奇的瞥了一眼牙。

    牙也是威圖家的老人,算是威圖家護衛隊的一個大頭目,他經常拋頭露面,算是威圖家對外炫耀武力的一張名片,在圖倫港威圖家發動的多次鬥毆中,牙都是衝鋒陷陣的先鋒大將角色。

    喬大概知道牙的來歷。

    那是十幾年前,黑森親自護送一批護衛去圖倫港西邊山區,回來的時候,黑森就帶回了身負重傷,據說還被一群惡匪追殺的牙。

    後來,牙就留在了威圖家,一直到現在。

    直到今天,喬才知道,牙居然還有一手做賊的本領——在腳上套上動物腳印形狀的鞋套,干擾警察的現場勘測……嘖,喬作為正兒八經的帝國三級警校,他懂的還沒有牙多呢!

    牙和一眾人等紛紛跳了進來,他們在走廊上走了幾步,肆無忌憚的在走廊上留下了一大串狗熊、老虎、豹子等大型動物的腳掌印!

    幾個威圖家的老人輕輕笑了幾聲,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牙。

    十幾年來,牙一直吹噓,他是一個落難的流浪貴族……可是今天他表現出來的這種'專業素養',和貴族可有點搭不上邊。

    司耿斯先生已經揮動著細細的手杖,輕輕的念誦起了複雜的秘咒。

    他的手杖杖頭上,一縷縷黯淡的細細的綠光悄然飛出,然後迅速順著走廊向俱樂部的大小房間飛了進去。

    這是'傷害加深'……在耳語森林俱樂部的人都中了麻醉劑昏迷的情況下,司耿斯先生的秘咒,可以讓他們昏迷的時間延長起碼一倍,足以讓喬他們擁有更加充沛的時間肆意行事。

    “喬,半個帝都道上的人,都知道耳語森林俱樂部的地下寶庫中有好東西。”蘭桔梗在前方引路,述說著自己打探來的消息:“不過,威綸自己是帝都法院的**官,道上沒人敢得罪他……這個俱樂部的背景也足夠深厚……”

    “沒人敢得罪他,我敢。”

    “背景深厚?呵呵,我在乎麼?”

    喬的瞳孔裡閃爍著緋紅色的幽光,他進入俱樂部後,就直接進入了'緋紅'的戰鬥本能狀態。他低沉的咕噥道:“敵人,就要用盡一切手段進行打擊。”

    沒人吭聲,但是喬身邊的所有人,全都深以為然的緩緩點頭。

    既然被喬認定成為了敵人……那麼,無論用什麼手段來打擊威綸**官,那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梅德蘭的大人物們,他們建造密室、密道的法子不外乎這麼幾種,所有的大人物在這方面的思維,都遵循了一個極其僵硬的套路。

    所以,很輕鬆的,在耳語森林俱樂部一樓圖書館,一座極其高大的書架後面,喬他們找到了一扇對開的暗門。在暗門後面的小隔間裡,四名身穿全套甲胄的騎士,正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同樣因為擴散的麻醉劑陷入了昏迷。

    牙麻利的竄到了四位騎士身邊,三兩下就將一名騎士身上的甲胄扒拉了下來,然後猛地吹了一聲口哨:“好東西……司耿斯,你來看看,是傳說中的那群矮子打造的山文甲,我沒看錯吧?是山文甲,據說擁有山一樣的防禦力,堅不可摧的山文甲!”

    司耿斯先生雙眼放光的撲了上去,就連一向表現得無比冷靜、幽深的蘭木槿,都忍不住朝四位昏迷的騎士看了又看。

    喬攤開雙手,不解的看著身邊這群突然就激動起來的傢伙。

    “山文甲?這是什麼東西?”喬很坦直的問蘭木槿,然後不等蘭木槿回答,陷入戰鬥本能狀態的他直接搖了搖頭:“這些問題,以後再給我說……既然是好東西,扒光他們,廢掉他們的戰力,我們繼續前進!”

    四名騎士迅速被扒了個精光,然後蘭木槿掏出幾根極細極長的黑色牛毛針,手指高頻震盪著,將細針快速的在四位騎士的心口、小腹和眉心刺了一下。

    '嗤'~

    四位騎士的體表有細細的流光噴出,就好像地下的高壓噴泉一樣,有色澤各異、給人感覺也迥然不同的氣流噴起來十幾尺高。

    他們身邊,更有一圈圈細細的旋風出現。

    伴隨著細微的'嗤嗤'聲,四位騎士光潔、飽滿的肌膚變得黯淡無光,好似脫水的蘋果一樣逐漸乾癟了下去。

    喬冷厲的看了一眼這四個倒霉蛋。

    他們是耳語森林俱樂部的人,毫無疑問他們是威綸**官的人。

    敵人的下屬,當然也是敵人!

    打開小隔間裡另外一扇大門,一道傾斜向下的樓梯赫然出現,蘭木槿和蘭桔梗搶在喬的前面,一前一後,小心翼翼的踏上了樓梯。

    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兄弟兩輕快的順著樓梯向下行進了上百步,沿途拆掉了十二處機關——什麼強弩、陷阱、落斧、火油等……他們用令人眼花繚亂的手段,讓人驚嘆莫名的效率,輕鬆破解了這些歹毒的殺人陷阱。

    喬看得是心曠神怡,不由得連連鼓掌讚歎。

    不愧是帝**中最頂尖的斥候精英,蘭木槿和蘭桔梗破解這些機關暗器的手段,簡直給人一種藝術的美感。

    樓梯到了盡頭,前方赫然是一座高十尺、寬八尺的金屬大門。

    厚重的金屬大門上,有四個直徑一尺的密碼盤,在四個一字兒排開的密碼盤上方,赫然是浮雕的'山盾'徽章——喬頓時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山盾'保險櫃,這是喬的老朋友了。

    從圖倫港到帝都,大人物們果然都喜歡用山盾家的保險櫃!

    “拉!”喬歡快的打了個響指,叫了一聲。

    拉普拉希歡快的聲音在喬的腦海中響起,他麻溜的給喬報出了四組六十四位的密碼!

    牙一臉嚴肅的看著面前的金屬大門:“喬,我們有麻煩了,這種訂製的寶庫大門,防禦力堪比一座城市的城門,而且裡面肯定有報警設施……如果我們用暴力破解,我們會被……”

    牙的解說戛然而止。

    在一群人呆滯的目光中,喬走上去,熟練的撥動密碼盤,只用了短短兩分鐘,喬輕輕一推,厚達一尺半的金屬門戶無聲的在他面前轟然開啟。

    “好了,讓我們看看,威綸**官和他的耳語森林,究竟多有錢!”喬轉過身,笑容燦爛的掃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同行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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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 00:44: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八章 執行力(2)

    “不可思議!”牙攤開雙手,盡全力的翻了一個他的生理極限的大白眼。

    山盾,德倫帝國赫赫有名保險櫃製造商,其產品享譽富豪貴族圈,德倫帝國的大人物們,他們的書房裡、臥室中,總會裝上一個到十幾個數量不等的山盾牌保險櫃。

    甚至德倫帝國皇家銀行的金庫,據說都是由山盾量身定制的全封閉式全復甲式保險櫃。

    剛剛擋在面前的大型保險庫門,四個六十四位的密碼盤決定了,如果不知道密碼,那麼用人力逐個的測試密碼,龐大的數字組合,可以讓你試到天長地久、滄海桑田。

    而且這種級別的寶庫,這些密碼盤中肯定有報警裝置。

    如果輸錯了幾次密碼,寶庫中的報警裝置發動,其造成的動靜,很可能驚動小半個帝都!

    而喬……他表現得就好像他是這個寶庫的主人一樣,他直接輸入了四組密碼,輕輕鬆鬆的打開了寶庫的大門!

    “我是某位尊貴存在的眷顧者。”喬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擺出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他輕鬆的吹著口哨,回頭燦爛的笑著:“所以,我坦白的告訴諸位……以後,這些保險櫃、寶庫什麼的,有困難,請找我!”

    喬笑得很燦爛,異常的燦爛。

    牙,蘭木槿,蘭桔梗,還有跟著喬來到這裡的幾個威圖家的老人相互看了看。

    喬得到了某位尊貴存在的眷顧?

    而這位尊貴存在的眷顧,帶給喬的恩澤,就是直接知曉一切保險櫃門的密碼?

    這聽起來,味道有點不對啊……這位尊貴的存在,難不成是專門……做賊的?

    '盜賊之神'?

    梅德蘭大陸,有過這樣的存在麼?

    司耿斯先生用右手按住了心口,喃喃的低聲嘟囔著:“感恩您對少爺的眷顧,若我等有任何不敬之處,還請您的憐憫和原諒……希望您的眷顧,能庇護我們少爺,讓他平安順利,長壽永康!”

    喬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看了看一臉肅然的司耿斯先生。

    司耿斯先生聳聳肩膀,很認真的對喬說道:“少爺,對任何賜予您恩典的眷顧之主,一定要謙虛,虔誠,謹慎的供奉和對待……尤其是,當他表現出某種不可思議的偉力之後!”

    司耿斯先生指了指面前洞開的寶庫大門。

    唯有他這種常年和各種匪夷所思的存在打交道,甚至掌握了一手可怕的'扒皮'秘術的'異類',才知道這些莫名其妙的眷顧之主,都是多麼難纏、多麼恐怖的玩意兒。

    他們可以給你恩典,他們也可以隨時將你推入深淵。

    他們是混亂的,不可揣測的,他們上一秒還對你和風細雨,下一秒他們就可能降下閃電雷霆。

    司耿斯先生覺得,他必須找個時間,給喬普及一下相關的知識。

    這些莫名的'存在',喬和他們打交道的時候,一些提防和預防的常識,他必須教給喬!

    “好了,不要這麼鄭重其事,趕緊辦事,效率,速度,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威綸**官吐血的模樣了。”喬興奮的揉搓著手掌:“嗯,明早的早餐,預訂好位置了麼?”

    一群人都笑了起來,然後身軀龐大的馬科斯搶在喬的前面,大步走進了寶庫。

    蘭木槿和蘭桔梗一左一右的護在喬的身邊,緊跟著喬走了進去。

    牙在後方輕輕的吹了聲口哨,笑著向司耿斯先生,還有幾個威圖家的老人輕聲笑道:“新人,表現的確是要積極一些。少爺新收的這幾個人,不錯。”

    司耿斯先生和幾個家族老人微笑著,他們在牙不注意的地方,意味深長的交換了一個眼色。

    巨大的地下寶庫。

    面積和耳語森林俱樂部地面上的一層樓相當,面積很大,高有三十尺上下,空間感人的寶庫。

    一顆顆拳頭大小,用螢石打磨成的珠子擱置在一個個精巧的燭台上,藍色、綠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寶庫。

    一口口制式的,沉甸甸的金屬箱子整齊的碼放在寶庫靠牆的一側。幾個威圖家的護衛走了過去,搬下一口箱子輕輕打開,裡面裝滿了熔鑄精美,標準的一磅一塊的小金磚。

    在正對著寶庫大門的牆壁一側,同樣碼放著一口口制式的金屬箱子。

    一群護衛衝上去,打開了幾口箱子,這裡面是一層層鋪了細棉布的軟木架,裡面碼放著一顆顆最小也有黃豆大小,最大能有大拇指大小的鑽石、紅寶石、藍寶石、祖母綠,以及色澤鮮麗的深海珍珠等。

    一顆顆渾圓的,或者更加稀少的水滴狀的黑珍珠、金珍珠、粉珍珠,在螢石光芒的照耀下閃爍著冷麗的光芒,那些寶石,更是肆無忌憚的反射出了刺目的火光… …勾人心魄,讓人神魂動搖。

    在存放金幣的那些金屬箱子的對面,同樣是靠牆一側,同樣碼放著一口口制式的金屬箱子。

    只是比起存放黃金和寶石的那些金屬箱子相比,這些金屬箱子體積更小,表面更是雕刻了一些奇異的花紋,顯得越發的珍稀、寶貴。

    喬抓起一口一尺見方的小箱子,然後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這麼小的一口箱子,就算裝滿了黃金也不該有多重,但是這口小箱子居然有數千磅重——這箱子裡的東西,密度居然比黃金要大許多、許多、許多……

    喬一手端著箱子,另外一手輕輕打開了箱子。

    一股熱浪噴薄而出,小小的箱子裡,只存放了一塊嬰孩腦袋大小,通體赤紅,不斷閃爍著黯淡紅光的金屬疙瘩。

    喬瞪大眼睛,詫異的回頭問道:“這是什麼?”

    司耿斯先生的瞳孔一凝,他看著這塊金屬疙瘩,沉聲道:“深淵產物……火屬性魔能金屬……暫時不明白它的品階,但是就算是最差的深淵魔能金屬,拳頭大小的一塊,其價值都在百萬金馬克以上。”

    喬駭然低頭,看看這塊嬰孩頭顱大小的紅色金屬,嘶聲驚呼:“威綸老傢伙,這麼有錢?”

    這麼一塊金屬疙瘩,大概就值三五百萬金馬克。

    這裡碼放的,這樣的金屬箱子,起碼有上百口。

    豈不是說,這百來個小箱子,就市值數億金馬克?這是何其龐大的一筆財富!而且,這種奇異的金屬,顯然要比世俗的金幣要有價值得多!

    “當然不可能是威綸**官一個人的。”牙在一旁也打開了一個金屬箱子,狹長的金屬箱裡,是一根三尺長,通體不斷散發出森森寒氣的灰藍色羽毛。

    長羽形如孔雀尾羽,但是散發出的寒氣格外驚人,牙打開箱子後,他的身體附近甚至都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氣,更有一縷縷的冰晶憑空凝聚出來。

    牙打了個噴嚏,急忙關上了金屬箱子:“好東西,嘖……喬,耳語森林俱樂部後面,起碼有三四十位股東,威綸**官只是拋頭露面的代言人而已……這個寶庫裡的寶貝,如果都是一個人的,那真是不得了。”

    聳聳肩,牙將這口金屬箱子放回原位:“可是如果這些貨物,歸屬數十人,甚至更多的人……那麼這筆錢,也算不得什麼了。這裡面,應該有不少東西,是寄存或者寄售的寶貝,怎可能是威綸一個人的?”

    喬笑著打了個響指:“所以,如果這些東西全部失蹤了,威綸會很頭疼嘍……搬空這裡,嗯,先把我要的那些藥材,給我找出來。”

    寶庫的四面牆下面,都碼放著一口口小箱子,裡面是大量的金幣、鈔票,還有各種珍珠寶玉等值錢的貨色,更有一些奇異的寶貝,一時半會來不及鑑定。

    而寶庫的中間位置,一個個陳列架上,大大小小各色材質製成的箱子、匣子裡,就是各種珍稀的物品。藥材,古籍,古董,藝術品,稀奇古怪的收藏品等等……

    喬帶來的人開始給寶庫搬家,喬則是瞇著眼,在一座座陳列架之間走過。

    這裡的物品,真的是稀奇古怪到難以形容。

    有些東西,喬知道是好東西,但是還有些東西,喬完全不理解,為什麼他們也會被放在寶庫中。

    比如說,一尊斷臂的大理石美人雕像;比如說,一座沒有了腦袋的壯碩男子投擲標槍的雕像;比如說,一塊被劈成了兩片的黃銅圓盾;比如說,一具灰撲撲的,鑲嵌的寶石掉了七七八八的王冠……

    讓喬撇嘴的是,這具慎重其事的,用一個純金匣子裝載的王冠,上面鑲嵌的寶石最大的也不過綠豆大小,而且品質很差,打磨的工藝用喬的話來形容的話,這根本就是'大猩猩'打磨出的東西。

    司耿斯先生走到了喬身邊,他目露狂熱之色的看著那具王冠。

    “哦,仁慈的穆忒絲忒啊……怎麼可能是它?真的是它麼?”司耿斯先生身體微微顫抖,將腦袋湊到了那具簡陋、粗糙的王冠前:“傳說中,苦難騎士團在流亡的最後一段旅途中,為那尊貴的血脈加冠繼承王位時,使用的'苦難之冠'?”

    司耿斯先生張大嘴,嘴角隱隱有涎水流出:“哦,哦,哦,喬,你相信麼?這寶貝,如果將它送去達缽岴,坐在聖山之巔的那位,他願意用一個大教區的主教之位來交換……甚至,達缽岴幾個實權聖堂的主持之權?”

    喬一頭霧水的看著司耿斯先生。

    雖然他此刻處於'緋紅'的戰鬥本能狀態,他還真看不出來,這王冠有多麼寶貴。

    不過,既然司耿斯先生這麼說了……那麼,威綸**官收到消息後,吐出的血花,也能更加的淒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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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司法俱樂部

    十月二十九日,清晨。

    小白歡快的打著響鼻,噴出一團團熱氣,順著大街一路兒小跑。

    一夜的功夫,原本還是雨水混著冰渣子亂打,突然就變成大雪紛紛。海德拉堡的大街,已經蒙上了兩三寸厚的積雪,深灰色的天空中,還有雪片不斷落下。

    帝都的市政廳還是很勤勉的,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已經有工人上街清掃,同時在街面上灑下一層鹽顆粒。

    小白輕快的在街道上奔跑著,冰原龍馬獨特的神韻讓它顯得無比耀眼。街道上,已經有早起的行人,很多識貨的人,無不羨慕嫉妒的盯著小白。

    帝都警務部,是一座六層高的四方大樓,大樓長寬都在千尺左右,佔地面積巨大,外表厚重嚴肅,一如其代表的職責,給人極強的心理壓迫力。

    在警務部大樓的東側,同樣一座造型、規格都差不多的大樓,則是帝國最高法院。

    而帝國最高法院的東側偏南一點,是一棟五層高,長寬只有五百尺,造型同樣威嚴、肅穆的樓宇,這裡是帝都地方法院的辦公大樓。

    在這三座大樓的南邊,隔著一座數百畝大小的司法廣場,有一座頗有些年份的三層樓。

    小樓的門口掛了一個青銅製成,鏽跡斑斑的天平幌子,在低矮的拱形橡木門上方,牆壁上鑲嵌了一塊青銅銘牌,上面刻了一行同樣鏽跡斑斑的花體字——司法俱樂部。

    小樓外牆簡樸,古舊,很不起眼,一如橡木門上方一尺見方的銘牌一樣低調。

    小白一路跑到了司法俱樂部的門口,喬拉了拉韁繩,已經跑出了性子的小白昂起頭,低沉的咆哮著,硬生生又向前衝出了十幾步,這才不甘願的停下了步子。

    翻著白眼,扯著嘴角,小白吐著涎水泡沫,慢吞吞拖泥帶水的轉過頭,回到了俱樂部門前。

    後方蘭木槿等人策騎追了上來,喬跳下馬背,將韁繩丟給了一個家族護衛,然後用力的拍了拍身上嶄新的警察制服,將幾片黏在衣服上的雪片拍得粉碎。

    他掏出一條潔白的手絹,輕輕的擦了擦別在領口的皇家海德拉徽章,以及掛在左胸口的一排功勳獎章,將它們擦得纖塵不染、光可鑑人後,這才昂首挺胸的走向了司法俱樂部,用力推開了厚重的橡木大門。

    蘭木槿、蘭桔梗和司耿斯先生緊跟著喬,走進了這座在帝都司法圈子裡頗有名氣,地位特殊的俱樂部。

    天色太早,司法俱樂部一樓大堂內,超過四百張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餐桌旁,只有幾個裹著法官長袍,眼泡浮腫,煙圈發黑的青年,哆哆嗦嗦的坐在餐桌旁喝著熱咖啡。

    外面天寒地凍,俱樂部一樓大堂裡的幾個大壁爐也剛剛點火,幾個雜役正往壁爐裡丟劈好的木柴。大堂裡的溫度和外面也差不了多少,幾個青年法官打著呵欠,時不時有人打兩個噴嚏,顯然是凍得狠了。

    喬向那幾個青年法官看了一眼。

    淺白色的法官袍,除此之外身上沒有任何標示,而他們法官袍內的服飾,還有他們腳上的皮靴,無論材質還是做工,都比較粗糙。

    這是一群還在見習法官位置上熬資歷的倒霉蛋,一群可憐的加班族,看他們這模樣,他們昨晚上起碼熬了一晚上……

    喬輕輕的吹了聲口哨,蒂法還是見習法官的時候,她也經常帶著巨量的捲宗回家加班熬夜,喬對於這幾個倒霉蛋的狼狽模樣,可是絲毫不以為怪。

    百多名衣冠楚楚的侍者、侍女,正在俱樂部內忙碌著。他們在整理餐桌上的桌布,將其鋪得整整齊齊,每一道花紋都循著同樣的角度,同樣的方向。

    同理,餐桌上的所有餐具,那些杯子、碗碟,還有刀叉、酒杯等等,這些器具在餐桌上的位置、角度,甚至花紋朝向都要一模一樣……這就營造了一種刻板但是讓人心曠神怡的秩序之美。

    一如德倫帝國給外界的印象,刻板,而極有秩序。

    靠近大門的位置,一名背著手,監督侍者、侍女們工作的中年男子聽到了喬的口哨聲,他轉過身,認真的看了一眼喬,目光迅速掃過喬衣領上的海德拉徽章,以及他左胸口掛著的幾枚亮晶晶的功勳獎章。

    “喬·容·威圖閣下,海德拉堡司法俱樂部歡迎您的光臨……您的到來,讓司法俱樂部蓬蓽生輝。”中年男子挺直了身體,向喬露出了一個非常標準的溫煦微笑。

    “您預訂了一個早餐位……沒想到您來得這麼早!”中年男子微笑著向喬微微欠身行禮:“我是司法俱樂部的當值經理小羅伊·道姆,您請……這邊!”

    小羅伊笑著伸手指引。

    喬聳了聳肩膀,'呵呵'笑了起來。

    昨天,喬派人來這裡訂了一個早餐位。但是他真沒想到,這個司法俱樂部果然如傳聞中一樣不凡,這位小羅伊經理一見面,就將自己認了出來。

    “啊,是來得早了點,不過,我心情好,所以早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嘛……呃,聽說帝都司法圈的大人物們,十有**都會來您這裡用早餐,或者喝一杯早茶?”

    小羅伊含蓄的笑著:“您初來帝都,卻消息靈通。沒錯,很多尊貴的閣下,他們都喜歡去辦公室前,在我們這裡讀讀報紙,和老朋友們交流幾句,同時喝上一杯,或者直接在這裡用早餐。”

    小羅伊看了看喬,目光再次掃過金燦燦的皇家海德拉徽章,然後向那幾個哆哆嗦嗦坐在餐桌旁,已經呵欠連天,卻依舊堅持坐在那裡的見習法官瞥了一眼:“我們這裡,機會多多!”

    喬笑了。

    小羅伊也就笑了。

    在小羅伊的帶領下,喬來到了一樓大堂比較中間的位置,和蘭木槿、蘭桔梗、司耿斯先生一起,在一張四方餐桌旁落座。

    幾個見習法官雙手捧著咖啡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喬肩膀上的三級警校警銜,以及他衣領口掛著的海德拉徽章,以及他左胸口佩戴的幾枚功勳獎章。

    他們看看喬身上這些'華美的道具',在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見習法官白袍,幾個青年的目光中,不由得充滿了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又是疑惑不解的複雜情緒。

    因為蒂法的關係,喬對見習法官這個職業也充滿了天生的好感。

    他向著幾個不斷打量自己的青年笑了笑,然後翻開放在桌面上的菜單,鎮定自若的按照自己的胃口和愛好,劈裡啪啦的點了一大堆的美食。

    “對了,我今天還在休假期間,而且我的心情真的很不錯……所以,雖然是早上,還是給我來一瓶上好的金標朗姆酒吧……唔,你們這裡,有帶薔薇花印的金標朗姆酒麼?”

    喬向小羅伊拋了個微妙的眼色:“我聽說,有薔薇花印的金標朗姆酒,是市面上最好的朗姆酒! ”

    小羅伊呆了呆,然後壓低了聲音:“您是真正的行家,當然……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們這裡可以提供,但是……”

    喬和小羅伊對了對眼神,然後他們同時發現,對方是那個正確的人,於是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喬的想法是,帶有薔薇花印的金標朗姆酒,那是威圖家販賣的走私貨……一如在魯爾城的戰斧餐館一樣,喬也想給自家的生意鋪鋪貨,打通一些渠道嘛。

    確定了這裡有來自威圖家的走私朗姆酒,那麼接下來很多話就好談了嘛!

    而小羅伊則是確定了,喬是來用餐的,而不是來偵緝走私貨物的——這裡是司法俱樂部,來自圖倫港的走私朗姆酒出現在這裡,實在是有點微妙,不是麼?

    他確定了喬的確、僅僅是想要一瓶好酒,那喬就是俱樂部的貴賓,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嘛!

    喬端著酒杯,慢悠悠品嚐美酒的時候,司法俱樂部的大門不斷開啟,司法俱樂部日常的早晨生活,拉開了序幕。

    壁爐讓大堂內的溫度快速升高,一樓大堂逐漸變得熱鬧,卻不顯嘈雜。

    侍者和侍女們如穿花蝴蝶,在餐桌之間輕快的奔走。一個個衣冠楚楚的紳士們,端坐在餐桌旁,或者享用早餐,或者品嚐香茶、咖啡,有人手裡捧著剛剛送到的報紙認真品讀,也有人和附近的朋友打著招呼,相互說笑、交流。

    那幾個剛剛還呵欠連天的見習法官,已經猶如打了雞血一樣,殷勤的湊到了幾個中年男子身邊,一本正經的攀談。

    有幸運兒得到允許,在餐桌旁落座,於是他就興奮得面孔通紅,滔滔不絕的說著話。

    也有人被看似彬彬有禮,卻冷漠無情的話語乾淨利落的拒絕,他們就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鞠躬後退,回到自己的座位,耐心的等待下一個人選,下一次機會。

    喬喝著酒,認真的品鑑著大堂內形形色色的表情,觀察著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

    他的眉心微微發燙、發熱,他在這些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中,似乎學到了很多東西,卻又似乎什麼都沒捕捉到……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俱樂部的大門再次被推開,穿著一套樣式保守的正裝,裹著一件熊皮大衣,頭戴一頂黑色熊皮帽的威綸**官輕笑著,大步走進了司法俱樂部。

    “真是個糟糕的天氣,諸位老伙計,你們說,是不是?”威綸**官一走進俱樂部大堂,就大聲的嚷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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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 00:45: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章 第三次羞辱

    天氣很差,但是威綸**官的心情明顯很好。

    走進司法俱樂部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威綸**官紅光滿面、精神抖擻,如果不是身份的約束,他幾乎就要踏著舞步飄進來。

    威綸**官走進司法俱樂部,大堂內幾乎一半的人都站起身來,笑著向威綸**官點頭致意。

    這些起身向威綸**官致意的,基本上都是北面兩棟法院大樓內的法官們,他們的職位沒有威綸高,資歷沒有威綸深,甚至很多人都是威綸一手提攜上來的,所以他們必須向威綸表示足夠敬意。

    而這些人中,也只有寥寥十幾個人,才有資格開口附和他關於今天天氣的點評。

    威綸**官的身份放在這裡,整個俱樂部大堂中,有資格和他說笑幾句的,也就這麼寥寥一小撮人罷了。

    而剩下的將近一半沒有起身的人,他們基本上都穿著警察制服,而且肩章上金星、銀星閃爍,他們都隸屬警務部,可不用太搭理一位法官。

    哪怕威綸**官是帝都地方法院最頂尖的幾個大佬之一,他也插手不了警務部內部事務,誰會給這群'只擅長耍嘴皮子功夫的訟棍'面子?

    也只有幾個和威綸**官關係不錯的警將起身,笑呵呵的,很隨意的向威綸**官揮了揮手,沒什麼誠意的,語氣乾巴巴的邀請威綸**官來自己的餐桌落座。

    威綸**官向著幾個沒誠意的警將點了點頭,笑了笑,脫下身上的熊皮大衣遞給了迎接上來的侍者,接著將頭上厚重的熊皮帽也解了下來。

    活動了一下驟然輕鬆了許多的身體,威綸**官邁著矜持的四方步,來到了幾個法院系統的老友身邊,和他們又胡扯了幾句外面糟糕的天氣,愜意的交流了幾句最近大家手頭上的案件情況。

    完成了每天早上必須的社交流程後,心情極佳的威綸**官向著一樓大堂的角落看了看,然後笑著點了點頭,朝著那邊招了招手:“哈,肖愛倫,你也在?正好,過來,我有事找你。”

    那邊大堂角落裡,一張偏僻的餐桌旁,一名穿著見習法官白袍,混在幾個見習法官當中,坐在那裡已經很有一段時間的青年猛地跳了起來,忙不迭的應了一聲。

    面皮微微發紅的肖愛倫,在幾個同伴萬分震驚、無比嫉妒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走向了威綸**官。

    威綸**官和幾個老友都微微一笑,大家心領神會,都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很多人頓時心知肚明,難怪威綸**官一大早的心情就這麼好。

    毫無疑問,有人託人情托到了威綸**官頭上,所以在司法俱樂部例行的早晨社交流程中,威綸**官當眾表示出對某位年輕的後起之秀的欣賞,當眾和他共進早餐。

    有心人將這一幕看在眼裡,自然有人懂接下來會怎麼做。

    毫無疑問,在威綸**官和肖愛倫共進早餐之後,用不了多久,肖愛倫就能脫掉身上的見習白袍,換上正式法官的黑色法袍。

    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潛規則。

    甚至,和威綸**官共進一頓早餐,在某些市場上,早就已經明碼標價!

    威綸**官只是很正常的吃一頓早餐,就能有一筆金燦燦的金馬克平安落袋,他甚至都不用多說一句話,不用有任何違規的程序……何樂不為呢?

    對威綸**官下面的那些法院官員來說,提拔任何一個見習法官,不都是同樣的提拔麼?

    都是一樣的操作程序,提拔有資格和威綸**官共進早餐的'幸運兒',以此換來威綸**官的賞識,未來在某個關鍵機會,或許威綸**官的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平步青雲……這同樣是多麼合算的'一次默契'啊!

    肖愛倫興奮得鼻頭都發著紅光,他緊張又興奮的走到威綸**官面前,聲音有點發顫的說道:“威綸閣下,您找我?”

    “嗯,你手上的那個案子,我有些問題問你……唔,我們找個位子……”威綸**官目光掃過他平日里習慣坐的那個區域,然後,在他平日里最經常使用的那張餐桌上,他赫然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喬!

    身穿警察制服,佩戴著皇家海德拉徽章,佩戴著亮晶晶的功勳獎章的喬,居然大模大樣的,佔據了那張威綸**官平日里最常使用的餐桌!

    當然,司法俱樂部的一樓大堂有這麼多餐桌,威綸**官也不是說,一定要使用哪一張。

    除了帝國最高法院排名最靠前的那幾位大人物,除了他們在司法俱樂部有永久固定的坐席外,其他人,包括威綸**官在內,他們並無固定的餐位。

    只是大家都在這裡混得久了,大概都知道哪位大人物更喜歡哪個區域……一般而言,像威綸**官最常用的那些餐桌,尋常身份不如他的人,不會胡亂占據。

    就算哪天實在是人太多,真有人佔用了威綸**官喜歡的餐位,威綸**官也會很'大度'的,去和自己的老朋友們拼上一桌!

    可是,這個佔用的人,不應該是喬!

    尤其是,佔用了威綸**官那張餐桌的喬,居然還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笑呵呵的,遠遠的,向威綸**官做出了敬酒的樣子。

    威綸**官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毫無疑問,喬在挑釁自己!

    他的心情變得無比糟糕,就好像剛剛在自己的咖啡杯裡,發現了一小塊狗-屎一樣糟糕!

    一定是這樣!

    喬不知道從哪裡打探到了自己經常在司法俱樂部用早餐,不知道從哪裡打探到自己最喜歡的、最習慣的那一張餐桌,不知道從哪裡打探到自己最喜歡喝的帶薔薇花印的金標朗姆酒……

    是的,威綸**官的眼神很不錯,他看清了喬的桌子上放著的酒瓶上,那小小的薔薇花暗記。

    一大早的,喬這個外地暴發戶鄉巴佬,闖入了司法俱樂部,佔了自己的桌子,品嚐自己最喜歡的金標朗姆酒!

    這是挑釁!

    一定不會錯!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威綸**官的臉皮繃得緊緊的,他面皮迅速泛紅,眼珠微微凸起,狠狠的盯著喬。

    哪怕喬身邊,還有三四張空出來的餐桌,威綸**官依舊只是盯著喬,盯著喬所在的那張桌子……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在和一個陌生男人在-床-上翻滾一樣……他的心中,充滿了莫名的屈辱感!

    “狗-娘-養的!”威綸**官莫名的,異常惱怒的當眾咒罵了一句。

    威綸**官的幾個老朋友扭過頭去,就當做沒聽到老友的這句話。

    而肖愛倫……年輕稚嫩的他,則是瞪大眼睛,張大嘴,一臉駭然的看著威綸**官——哇哦,他聽到了什麼?德高望重的威綸**官,居然口吐粗言?

    威綸**官注意到了肖愛倫的表情,他心里頓時一陣惱怒——你這表情,是啥意思?你對我剛剛的那句話,有任何意見麼?蠢貨,真是個蠢貨!

    難道你以為,你的家人'奉獻'給威綸**官的那一筆,可憐巴巴的碎銀子,可以讓你這個初出茅廬的黃口小兒,有資格在威綸**官面前,露出這麼古怪的表情麼?

    你是在嘲笑威綸**官麼?

    很好,這個不堪提拔的蠢貨,明天就讓他去下面的鄉鎮巡迴法庭,好好鍛煉個五六十年!

    年輕人,就是要多多鍛煉一下,未來才能扛起維護法紀、打擊犯罪的重任啊。

    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威綸**官背著手,一步一步走到了喬的身邊。

    他低頭看著坐在餐桌旁的喬,突然笑了:“喬·容·威圖警官,我不認為,這是一次巧遇,不是麼?啊,一個初來帝都的年輕人,居然會在一個寒冷的早晨,出現在帝都司法俱樂部的大堂,混跡於一群司法系統的前輩中間……”

    威綸**官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有力,大半個大堂裡的人,都聽清了威綸* *官接下來的話。

    “諸位,請容許我向大家介紹,這位或許讓大家覺得陌生的……帝國精英!”

    威綸**官帶著燦爛的笑容,用力的拍了一下喬的肩膀:“尤其是警務部的諸位閣下,請注意,帝國三級警校,皇家海德拉徽章的獲得者……以及……哦,一枚三級銀桂葉功勳獎章,兩枚一級荊棘功勳獎章,一枚一級座狼功勳獎章的獲得者……喬·容·威圖閣下!”

    數以百計的目光落在了喬身上。

    之前喬坐在這裡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故作不經意的,將目光偷偷的掃過喬。

    他們也注意到了喬這張新面孔,更注意到了,喬身上那些和他的年齡、他的警銜似乎有點不匹配的徽章和獎章。

    能夠司法俱樂部的這些人,無不自矜身份,或者因為謹慎、小心,或者刻板、保守,甚至是膽小、畏懼,或者乾脆是德倫帝國中部、北部地區,這裡的土著特有的社交冷淡綜合症等等。

    總之,喬在這裡坐了好一陣子,並無人上來和喬攀談一二。

    而威綸**官刻意拔高的聲音,讓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朝著喬看了過來。

    一道道複雜的目光,就這麼毫不掩飾的落在了喬的身上。

    喬緩緩站起身,低頭看著威綸**官沉聲道:“威綸閣下,有何指教?”

    眾目睽睽之下,威綸**官冷然笑道:“我只是好奇,你有什麼資格,和一群帝都的司法精英,共處一堂?”

    威綸**官深吸了一口氣,補充道:“我覺得,你應該自覺的離開這裡……我覺得,你沒有資格,坐在這裡。 ”

    喬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了起來:“第三次了,威綸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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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2 10:08: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一章 品德有缺

    威綸**官走進司法俱樂部之前,大概提前三刻鐘。

    耳語森林俱樂部,面積頗為廣大的停車場旁,一棟長條狀的二層小樓裡,幾個打著呵欠的馬車夫慢吞吞的走出了房門。

    耳語森林俱樂部的貴賓們,時常留宿其中。俱樂部方面,也就為他們的護衛和車夫,準備了類似於賓館的過夜場所。

    另外一棟小樓中,數十名耳語森林俱樂部的雜役、僕工行了出來。他們和那些馬車夫說笑了幾句,就跑去了一旁的馬圈裡,將一匹匹高頭大馬牽了出來。

    雜役、僕工們忙碌著,而馬車夫們則是搖搖擺擺的,走到了俱樂部的側門旁,用力的敲響了側門上粗重的門環。

    '咣咣咣'!

    門環被敲響,但是門後並無動靜。

    馬車夫們呆了呆,然後加大了敲門的力量。漸漸地,側門被敲得山響,隱隱覺得事情不對的馬車夫們,甚至開始用腳踹門。

    但是耳語森林俱樂部的各項設施都是高檔貨,幾個馬車夫對著側門飛踹了好幾腳,側門依舊紋絲不動,而一旁的幾棟小樓裡,聽到動靜的俱樂部員工們,已經紛紛跑了出來。

    一陣喧嘩後,一名昨夜沒有輪班值崗的俱樂部經理找出了備用的側門鑰匙,帶著一絲驚惶,將側門打開,然後一群人迅速湧了進去。

    尖銳的嘶吼聲猛地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報警,快,報警!”

    “蠢貨,不許報警……去找威綸理事長,快……去,去通知威綸理事長和諸位理事!”

    “仁慈的穆忒絲忒啊……”

    “叫醫生,叫醫生……”

    司法俱樂部內,威綸**官背著手,鎮定自若的站在喬的面前。

    他輕蔑的笑著:“第三次?”

    搖搖頭,威綸**官抬頭看著喬那張泛紅的面孔,再次笑了起來。他想明白了,喬所謂的第三次大概是個什麼意思。

    嗯,算起來,自己的確是第三次欺負這個倒霉的,從圖倫港那鄉下地方來的鄉巴佬小子了呢!

    有點不光彩,但是……

    威綸**官有點悻悻然的在心裡念叨著,如果昨天喬按照他給出的價錢,將那些品質低劣的藥材老老實實的納入囊中,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嘛。

    如果昨天喬果斷的掏出真金白銀,買下了那些藥材的話,今天威綸**官不僅不會針對喬,反而會熱情洋溢的,猶如一個熱心提攜晚輩的、道高德隆的老前輩一樣,歡迎喬加入司法俱樂部,同時主動將他介紹給帝都司法圈子的大佬們。

    可惜了……喬昨天沒掏錢不是?

    當然了,沒掏錢其實沒什麼,買賣不成仁義在,威綸**官自忖,這點氣量他還是有的。問題在於,你不掏錢也就罷了,你居然年紀輕輕,就得了一枚皇家海德拉徽章徽章!

    或許是因為嫉妒吧,當然威綸**官不會承認。

    他只是想要告訴喬,你一個鄉下地方來的暴發戶鄉巴佬,就算得了這些亮晶晶的小金屬片,又能怎麼樣呢?在帝都,威綸**官想要揉捏你,你就只能任憑揉捏。

    威綸**官冷然一笑:“喬·容·威圖,你沒資格走進司法俱樂部,你沒資格坐在這裡。這裡,是帝都的司法精英們聚會的高尚場所,而你……”

    數以百計的目光猶如熾熱的刀鋒,一點一點的,無比認真的剖析著喬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法官們,警官們,還有俱樂部的經理、侍者們。

    沒人吭聲,沒人插手,所有人都靜靜的旁觀著。

    幾個肩章上掛著金色星星的警將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目光冷肅,不斷來回打量著喬和威綸**官。因為他們沒有表態,一樓大堂內,那些警務部的警官們,也都沒人開口,沒人動作。

    “我不懂您在說什麼。”喬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低頭看著比自己矮了將近兩個頭的威綸**官:“我沒有資格坐在這裡,為什麼?”

    喬舉起手,特意摸了摸自己領口的皇家海德拉徽章,以及自己左胸掛著的功勳獎章。

    他的動作,是在提醒在場的所有人——他,喬·容·威圖,究竟有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資格。

    威綸**官飛快的掃過喬身上亮晶晶的徽章和獎章,他微微一笑,淡然道:“了不起,喬警官,你年紀輕輕,就得到了帝國皇室的賞識,而且,建立了卓越的功勳,獲取了尋常人一輩子都難以觸及的功勳獎章。”

    “啊哈,帝國精英的頭銜,你當之無愧。”威綸**官故意用做作的口氣誇獎喬。

    喬同樣鎮定的說道:“我也覺得,我很了不起,就我所知,在我這個年紀,能夠有如此成就者,哪怕在龐大的帝國內,也是鳳毛麟角。”

    喬原地轉了一圈,讓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身上的這些獎章。

    然後,他很認真的向威綸**官點了點頭:“我的確以為,我很了不起,我真正配得上帝國精銳這個頭銜。”

    喬提高了聲音:“我剛年滿十八歲,我因功晉升成為三級警校;我因功,得到皇室授予的海德拉徽章;我因功,得到了一枚三級銀桂葉功勳獎章;我因功,得到了兩枚一級荊棘功勳獎章;我因功,我得到了一枚一級座狼功勳獎章。”

    喬背起雙手,踮著腳尖,低頭俯瞰著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威綸**官:“您說,我沒有資格進入司法俱樂部?我沒有資格坐在這裡,享用一頓美味的早餐?”

    威綸**官就笑了起來。

    他輕輕的鼓掌笑道:“換成任何一個年輕人,如果有你的成績,我會第一個鼓掌,歡迎他來到這裡,和我們平起平坐,享用司法俱樂部的一切設施和便利……”

    語氣一頓,威綸**官口風一轉:“可是,唯獨你喬·容·威圖,你沒資格踏入這裡。”

    帶著平日里在法庭上,嚴厲呵斥那些有罪之人的裁決般的威嚴,威綸**官厲聲數落道:“喬·容·威圖,你剛剛踏上帝都的土地,你就殺死了第四大學的無辜學生馬修。”

    俱樂部內,鴉雀無聲。

    “更讓人髮指的是,你誤殺了現場來不及躲避的十幾名無辜群眾……但是,財富真是一樣好東西,你賠償了兩百萬金馬克,用金錢,讓受害者的家屬放棄了追訴。”

    俱樂部內,針落可聞。

    “你僥倖得到了警務大臣柯瑞爾閣下的賞識,被特許進入帝都司法大學進修……而你報到的第一天,就在司法大學門口,毆傷了大量第四大學的熱血學生。”

    俱樂部內,猶如死域。

    “在司法大學,你更是頂撞校紀監察隊……你用小手段,將監督校紀的學長,送入了禁閉室,然後還讓他背上了三十萬金馬克的巨額賬單!”

    俱樂部內,開始有竊竊私語發出。

    喬挑了挑眉頭,好奇的看著威綸**官。

    這位老先生,不愧是帝都的地頭蛇,真的是消息靈通啊。

    喬進入帝都後,短短兩天時間發生的事情,這位老先生都打探得清清楚楚。馬修之死,波圖塞人的訛詐,第四大學學生們的圍攻,以及杜登的故意刁難等等……

    呱呱叫,別別跳,威綸**官能夠在一夜之間,將這些消息都打探清楚,的確是了不起。

    嘖,喬心裡有數,看樣子昨天沒有讓這位老先生狠賺一筆,自己已經深深的得罪了他!

    威綸**官凝視著喬線條柔和的面龐,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不否認,你為帝國建立了功勳……但是……”

    “昨天,在我的眼皮底下,在耳語森林俱樂部,在那等名流薈萃之地,你粗暴、野蠻,毫無道理的,襲擊了幾個品德無缺、值得尊敬的年輕貴族……為此,你為了脫罪,又額外付出了一百萬金馬克的賠償金。”

    威綸**官譏誚的看著喬:“有時候,我很無奈,金錢,真的可以讓人為所欲為?”

    威綸**官的目光,微妙的掃過喬身上佩戴的一應徽章和獎章。

    他沒明說,但是很多人聯繫他前後語境,紛紛感受到了他的暗示——喬身上的這些榮譽,很可能來路不明……

    當然,威綸**官沒有明說,他也不可能當眾說出任何質疑的、可能留下把柄的話。

    嘆了一口氣,威綸**官擺了擺手:“好吧,丟開以上的那些問題,因為我沒有詳細的調查過,那些事情……馬修的死,可能是他罪有應得;第四大學的學生們,可能是被人蒙蔽;那些可憐的波圖塞人,他們也只是因為生活所迫,他們無奈接受了你的賠償……”

    “杜登……算了,這都是小事,或許他的確有錯呢?”

    威綸**官搖著頭,冷然道:“這一切,都可以有合情合理的解釋,或許,你是無辜的……喬·容·威圖,或許你做了這麼多惡事,但是你依舊可能是一個好人。”

    “可是,既然你得到了皇室授予的皇家海德拉徽章……為什麼,你昨天還頂撞、冒犯了馬格南殿下?”

    “你佩戴著代表了皇室信任的徽章,你卻當眾冒犯、頂撞一位尊貴的帝國皇室成員。你的言行舉止,和你獲取的榮譽悖逆……”威綸**官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你的品行有缺,喬·容·威圖,我不否認你建立的一切功勳。”

    他認真的說道:“我不否認你建立的一切功勳……無論這些功勳,相對你十八歲的年齡而言,有多麼的不可思議,我不否認……我相信帝國功勳體系的公平、公正和公開!”

    “但是,你佩戴著海德拉徽章,卻頂撞海德拉的主人。”

    威綸**官攤開雙手,大聲說道:“你的品德有缺,喬·容·威圖警官……所以,你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

    “司法俱樂部,不僅僅是帝都司法精英的俱樂部,更是一群品德高尚的,立志為帝國法紀奉獻終生的,真正的紳士們的俱樂部!”

    “你的道德有缺,所以,請離開這裡!”

    '嘩啦啦'………………半個大廳裡,一眾法院體系的法官們,無論是實習法官、初級法官、中級法官,乃至高級法官,以及和威綸**官平級的老傢伙們,齊齊鼓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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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2 10:09: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吐血吧

    威綸**官畢竟人老成精。

    他絕對沒有當眾否認喬身上的皇家海德拉徽章徽章,以及那些功勳獎章的真假,或者這些徽章、獎章的合法性。

    他只是例舉了喬來到帝都後,短短兩天時間內發生的'事實'。

    馬修是死了嘛,的確是被喬的護衛當場擊斃嘛。

    波圖塞人的確是擺出了很多孩童的屍體,喬的確是當眾賠償了兩百萬金馬克嘛。

    這些事情,都有據可查,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去詢問帝都南站分局的警察嘛!

    至於第四大學的學生在司法大學門口圍攻喬,米開羅和貝爾芬等第四大學的教授,跑去哈姆主任的辦公室'尋求一個公道',這都是很容易打聽的事情。

    甚至杜登被關了禁閉,隨便找個司法大學警務學院的學生,都不難打探清楚。

    以上所述,皆為事實,毫無添油加醋。

    這些事實摻和在一起,哪怕喬是清白無辜的,短短兩天時間就牽扯進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裡,給人的印像是什麼?

    哪怕喬的確是清白無辜的,起碼也少不了一個'惹是生非'、'品行有缺'的定論。

    但是謹記住,威綸**官只是在闡述事實哦,他可沒有說喬的一句壞話哦……

    在闡述事實的基礎上,威綸**官用喬自身的矛,狠狠的攻擊了喬自身的盾。

    喬的確得到了一枚皇家海德拉徽章,威綸**官同樣沒有質疑這枚徽章的真假,沒有質疑這枚徽章的合法性、合理性。

    但是……

    喬得到了皇室授予的徽章,這本來是喬最強大的護身符。

    他居然在耳語森林俱樂部,佩戴著皇家海德拉徽章,冒犯了一位尊貴的皇室成員!

    真正是完美的一擊!

    佩戴著皇室頒發的榮譽徽章,冒犯一位尊貴的皇室成員!

    尤其是在德倫帝國,這種帝國皇室擁有無上權威,帝國皇室無比強勢,幾乎操控了全部權力的強大帝國,喬的行為簡直突破了道德認知的底線。

    這不是道德敗壞?什麼叫做道德敗壞?

    一個道德敗壞的年輕人,他怎麼有資格進入司法俱樂部?他怎麼有資格和帝都的司法精英們同處一堂,享用司法俱樂部提供的這些設施和便利?

    司耿斯先生緩緩站起身來,他緊蹙眉頭,死死的盯著威綸**官。

    蘭木槿和蘭桔梗也站了起來,他們看向威綸**官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善之意。

    殺人誅心!

    威綸**官的一番話,不僅僅是要將喬趕出司法俱樂部,更是要將喬趕出整個帝都貴族圈——佩戴著皇家榮譽徽章,冒犯皇室成員,足以證明喬的品德敗壞。而一個品德敗壞的人,哪裡還有臉在帝都上流社會廝混?

    他會受到所有貴族、名流的排斥,他將在帝都的上層圈子寸步難行。

    甚至,喬在司法大學的進修都會受到巨大的影響,他未來就算從司法大學畢業了,他也會受到整個帝都司法圈的排斥和打壓。

    一樓大堂內,法官們紛紛為威綸**官鼓掌助威,因為威綸**官揭破了一位'偽君子'的'真面目',這些自詡為'道德化身'、'正義裁判'的法官們,一個個興奮得面皮通紅。

    尤其是,喬身上佩戴著這麼多的榮譽象徵。

    能夠當眾在道德層面,'殺死'這樣一位'年輕'卻'功勳滿身'的'帝國精英',這對這些法官們來說,無疑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巨大勝利。

    對於這些法官來說,懲罰'罪人',懲戒'罪惡',用法律將那些罪人送入監獄,用法律消滅世間的一切邪惡,這就是他們的天職,這正是他們的本分。

    每一次正義獲勝,邪惡受挫,對這些法官來說,這就是一場值得歡呼雀躍,值得舉杯慶祝的勝利!

    掌聲中,歡呼聲中,幾名警務部的警將緩緩站起身來。

    威綸**官和喬的一番對答,他們都看在眼裡,聽在耳裡,記在心裡……在這過程中,他們認真的辨識了喬身上的徽章和獎章。

    皇家海德拉徽章且不提,這是皇室頒發的東西。

    三級銀桂葉功勳獎章和一級荊棘功勳獎章,這同樣不管他,這是軍方頒發的榮譽。

    但是喬胸口的那枚一等座狼功勳獎章,這是警務部警察系統的榮譽獎章,作為警務部的高官,這幾位警將對座狼功勳獎章的每一個細節都無比清楚。

    喬身上的這枚純銀質地的座狼獎章,因為隔開了一定距離,單純憑肉眼從外表看來,應該是真貨。

    但是讓他們詫異的就是,作為警務部的精英高層,幾位警將記得最近十年內頒發的每一枚一等座狼功勳獎章的主人。

    他們敢用自己的職業生涯發誓,這裡面絕無一名叫做喬·容·威圖的青年!

    幾位警將站起身,然後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沒錯,他們篤定,大家都沒聽說過,最近有頒發過一枚一等座狼勳章給一個名為喬·容·威圖的三級警校。

    而且,是如此年輕的三級警校!

    十八歲的三級警校?

    簡直是開玩笑!

    一名二級警將橫跨一步,離開了自己的座位,他步伐沉穩的來到了喬的面前,上下打量著喬,然後搖了搖頭:“小傢伙,從你的體型來說,我不覺得,你是一個警察。”

    這名二級警將,當眾用手指戳了戳喬高高隆起的肚皮,然後嘆了一口氣。

    “我對你身上佩戴的其他東西不感興趣,你能否告訴我,你因為什麼,被頒發了這枚……”

    二級警將踮起腳尖,伸手翻開了喬掛在胸口的一等座狼功勳獎章,然後,他倒抽了一口氣——該死的,這枚一等座狼功勳獎章貨真價實,絕無偽造的可能。

    而座狼功勳獎章背面,那一行細小而清晰的字跡標明,這枚獎章的確是授予名為'喬·容·威圖'的警察。鋼印編號絕對不會錯,而編號下面的日期,赫然是……昨天?

    二級警將的臉抽了抽,如果是昨天剛剛授予的獎章,那麼他們還真有可能不知道。畢竟帝國警務部這麼大,他們又不是獎章頒發專管部門的官員,隔開幾天才收到消息,也是有可能的。

    二級警將迅速回過頭,向幾個同僚使了個眼神。

    確定了,獎章是正品,這個胖乎乎的不像是一個警察的小傢伙,的確是警務部的自己人!

    既然是警務部的自己人,那麼……就不能讓這群'老訟棍'欺負自家的年輕人。

    哪怕喬真的做了一些不合身份,不合體統,道德有缺的不體面的勾當,那也得先把他保下來,然後警務部內部再自己處理嘛!

    “威綸閣下。”二級警將轉過身,威嚴的看著威綸**官。

    德倫帝國以軍法治國,一切公職人員,都以軍隊的軍銜編制管理。威綸**官是帝國二級**官,換算成軍銜,恰恰是中將銜,和二級警將恰恰職銜相當。

    “德爾松將軍。”威綸**官皺起了眉頭:“您,想要說什麼?您認識這個……對皇室成員不敬的小傢伙?”

    “剛剛一切都是您在說,喬甚至沒有機會開口辯駁。”德爾松警將背起雙手,微笑道:“您說他對皇室成員不敬,請問,證據呢?”

    威綸**官就笑了:“證據?昨天在耳語森林俱樂部,很多體面的紳士,都可以提供證據……比如說,維爾納家的安德魯。”

    聳聳肩,威綸**官皺眉道:“您在質疑一位帝國**官的信譽?”

    德爾松同樣皺起了眉頭:“不,我只是想要說,請不要對一個年輕人窮追猛打。”

    威綸**官就展顏一笑:“哦,不,不,我沒有針對喬警官的意思,我只是……維護帝國皇室的尊嚴……我只是覺得……”

    一直站在威綸**官身後的肖愛倫跳了出來:“我們覺得,喬警官,的確不適合司法俱樂部……作為帝國司法官員,個人品德,必須無可挑剔。”

    威綸**官微微一笑,退後了一步,他欣賞的看了一眼及時跳出來的肖愛倫,在心里為他加了幾分——小傢伙看樣子,還是值得培養,或許,可以放棄將他送去鄉鎮巡迴法庭鍛煉的計劃,讓他留在帝都?

    肖愛倫感受到了威綸**官的'欣賞',他頓時精神一振,猶如一隻驕傲的小公雞,猛地竄到了喬的面前,抬頭看著一臉微笑,好久都沒說話的喬。

    “我認為……”

    肖愛倫正準備長篇大論的論證,如果喬繼續呆在司法俱樂部,會對帝國法紀的公平造成多大的傷害,一聲巨響傳來,幾個渾身大汗淋漓,臉色慘白的男子衝進了司法俱樂部。

    “威綸理事長……威綸……閣下……”

    一名中年男子進門就摔了一跤,摔得結結實實,一個狗吃-屎狠狠的拍在了地上。

    但是他立刻爬了起來,幾乎是四肢著地的,連滾帶爬的來到了威綸**官身邊,然後一下子跳了起來,湊到威綸**官耳朵邊,氣喘吁籲的急速稟告。

    中年男子已經壓低了聲音,但是他呼吸過於急促、粗重,慌忙之中,他的耳語依舊被附近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耳語森林俱樂部地下寶庫被劫掠一空,一根毛都沒剩下。

    ——耳語森林俱樂部昨夜的貴賓中,有兩位公爵繼承人,一位侯爵,一位伯爵,三位子爵因為服用五色通神散不當……血管崩裂而亡!

    整個司法俱樂部徹底死寂,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著威綸**官。

    喬突然開口:“我似乎聽到了五色通神散?這不是……不是……禁忌藥物麼?似乎,只有異端才會使用這種藥物?”

    威綸**官呆呆的看著喬,他張了張嘴,嘴唇突然變得異樣的紅潤,然後一口血噴了出來,全噴在了站在他面前的肖愛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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