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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血紅] 神魔書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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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2 00:28: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談崩

    跳下馬車,用力的摸了摸上唇的兩抹大鬍鬚,在鬍鬚末端輕輕的捻了捻,讓鬍鬚顯得更翹一些。黑森哼著輕快的小調,以貴族老爺應有的穩重步伐,走進了富麗堂皇的圖倫港市政廳。

    十幾名護衛,分出了四個人跟在黑森身後,其他人則是簇擁著馬車,繞過市政廳大樓,往後面的專用停車場行去。

    一路上有很多人隔著老遠的,就向黑森鞠躬行禮。

    市政廳的普通僱員,各個部門的小官兒,來市政廳辦事的小商人、小船主、小貴族,還有圖倫港周邊經營葡萄酒、橄欖油、水果、蔬菜的小財主等。

    見到黑森,無人敢怠慢。

    「早安,威圖老爺!」

    「您今天氣色棒極了,威圖老爺!」

    「祝您有完美的一天,威圖老爺。」

    黑森矜持的向這些慇勤問候的人點頭致意,威圖家在圖倫港根基深厚,這些人裡面,好多人都和威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走過寬敞的市政廳一樓大廳,順著樓梯直上市政廳六樓,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樓梯口,正皺著眉,大口大口的抽著氣味刺鼻的混合煙草。

    精瘦男子身後,一條寬敞的走廊盡頭,半開的大門裡人聲喧嘩,能聽到有人憤怒的咆哮,更有人在拍桌子。

    「黑森。」精瘦男子舉手向黑森打了個招呼。

    「莫德爾。」黑森詫異的挑了挑鬍子:「偉大的穆今天迷路了麼?今天他難道是從西邊升起的?尊敬的威爾斯老爺,難道你不是一定要等我們所有人都聚齊了,才會姍姍來遲,以體現你的地位麼?」

    黑森走到精瘦男子莫德爾身邊,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口比劃了一下,然後咧嘴微笑。

    他比劃的位置,正和莫德爾的個頭等高。

    莫德爾是典型的圖倫港土著,身高只有五尺五寸多一點,站在黑森身邊,格外顯得他矮小、乾癟。高壯、魁梧的黑森如此動作,毫無疑問是一種惡意的挑釁。

    莫德爾身後,幾個男子本來懶洋洋的坐在靠牆的休息椅上,見到黑森如此動作,就猶如被驚醒的獵豹一樣,猛地繃緊了身軀站了起來,目露凶光的向這邊走了兩步。

    這些男子腳踏馬靴,穿著褐色的帆布獵褲,長袖白棉襯衣,外面套著黑色、黃色的皮質馬甲。他們每個人都紮著一條古色斑斕,很有一些年頭,做工精緻而華麗,上面鑲嵌了各種珍珠、寶石,鎏金嵌銀的大皮帶。

    這是典型的嘉西嘉島風格,而嘉西嘉人則是圖倫港本土勢力的代名詞。

    黑森身後的四個護衛迅速越過黑森,身穿整套獵裝的他們咧嘴微笑,掀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了腰間掛著的火銃和刀劍。

    雙方一言不發,但是氣氛變得極其緊張,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勢。

    黑森和莫德爾都不去約束自己護衛,兩家人當眾鬥毆,私下械鬥,這是持續了很多年的傳統。威圖家族能有今日的規模,都是一口一口,從威爾斯家族為首的本土勢力身上血淋淋的咬下來的。

    雙方有血恨深仇,沒必要假惺惺的擺出虛偽的禮節。

    莫德爾大口大口的抽著煙,用煙草、迷迭草、檳榔葉按照一定比例製成的混合煙草,刺激,提神,據說還能驅逐體內寄生蟲,這是嘉西嘉人的傳統。

    只是這種混合煙草的味道極其惡劣,除了真正的老嘉西嘉人,沒人受得了這股味。

    黑森掏出一支大雪茄叼在嘴裡,腦袋湊到莫德爾面前:「搭個火,這麼說,你今天是特意來等我。說說看,或許能成,誰知道呢?」

    莫德爾略微踮起腳,用力的抽了幾口氣,嘴裡的煙卷猛地亮起。黑森的雪茄煙湊到了煙卷的火頭上,黑森也大力抽了幾口,借火點著了雪茄。

    這是一種默契,這代表黑森願意給莫德爾這個面子,他願意浪費一點時間,聽聽這個老對手究竟想要說什麼。

    威圖家和威爾斯家毫無疑問是死對頭,但是同為圖倫港七人委員會的成員,有時候,黑森和莫德爾又難免聯手做點事情。

    比如說,聯手將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從圖倫港分一杯利潤的『過江強龍』塞進啤酒桶,往裡面注入足夠的火山水泥後,丟進圖倫港外的深海中。

    這種合作不乏先例。

    圖倫港,由七人委員會說了算。在七人委員會之外,圖倫港市政廳,乃至圖倫港的那位市長大人,等同於七人委員會聯合聘用的管家和僕役,幫他們處理各種雜務,僅此而已。

    同為七人委員會的一員,相愛相殺,相互合作,這種事情多了去了。

    莫德爾用力的吐了幾口刺鼻的濃煙,含糊不清的說道:「三個月前,薔薇商會的三條大型貨船,在魚腸碼頭,卸下了三千桶蔗糖。但是很顯然,這三千桶蔗糖沒有繳稅。」

    「兩個半月前,薔薇商會的五條中型貨船,在魚鰾碼頭,卸下了一萬桶上好的朗姆酒。圖靈家族對此表示了極大的不滿,這些貨,極大的衝擊了他們家的市場份額。」

    「這些朗姆酒繳稅了,但是稅單上,只有一千桶!」

    「當然,無論是蔗糖還是朗姆酒,這都是小問題。」

    「接下來,是一個半月前的事情。薔薇商會的金薔薇遠洋船隊返回圖倫港,帶回了大量的絲綢和茶葉。絲綢,茶葉,這在薔薇商會的經營許可上,圖倫港聯合商會對此頒發了經營執照。」

    「但是金薔薇遠洋船隊的貨倉中,居然夾雜了大量的黑胡椒。」莫德爾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整整一萬磅黑胡椒,按照現在的行情,一磅黑胡椒等值一磅黃金。」

    「四百五十萬金馬克,一萬磅黑胡椒,四百五十萬金馬克。」莫德爾的臉色很陰鬱:「親愛的黑森,香料,那些迷人的小傢伙,一直是我威爾斯家族的自留地。」

    「一些小商會,他們可以從威爾斯家族這裡,獲取一定的交易份額,他們的船,可以帶回一部分香料販賣。每一年,聽清楚,是每一年,他們這些小商會可能有一百磅?兩百磅?三百磅?就這麼多了。」

    「而你,黑森,你的薔薇商會,遠洋船隊就有金薔薇、銀薔薇、銅薔薇、鐵薔薇四支船隊。每三個月,就會有一支遠洋船隊返回圖倫港。」

    「這次被我發現的,傷損我家族利益的黑胡椒就有一萬磅。黑森,我知道你膽大妄為、無法無天,你難道是第一次暗中做香料生意麼?僅僅只有這一萬磅黑胡椒?」

    「這樣不好,這樣非常不好,你一次一次的,損傷了朋友們的利益。」

    莫德爾丟下了幾乎快燒到嘴角的煙頭,用力的一腳踏上去,將煙頭碾了碾,狠狠的碾得粉碎。

    黑森用力的吸了一口雪茄,他低頭看著莫德爾:「那麼,尊敬的莫德爾·容·威爾斯閣下,您今天一大早的,特意在這裡等我,您想要說什麼呢?」

    莫德爾聳聳肩膀,從馬甲袋裡取出了一個滿是劃痕,顯然年頭久遠的純銀煙盒,從中取出了一支細長的混合煙卷。

    黑森主動的低下頭,將腦袋湊了過去,莫德爾藉著雪茄上的火,點著了煙卷,兩人同時吸了一口氣,然後吐了一口濃煙。

    「小問題,都是小問題。」莫德爾咳嗽了一聲,乾巴巴的說道:「我原諒之前你的一切所作所為,之前的一切,就當沒發生過。」

    「慷慨如您,讓我非常感動。」黑森吐了一口完美的煙圈:「雖然我不在乎,但是,既然你主動提出來了,那麼,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莫德爾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白紙,他將白紙攤開,放在了面前的樓梯護欄上。

    「仲秋血案的基本損失統計出來了。」

    「兩千三百七十八座居民宅邸被炮擊摧毀,大小商舖被摧毀兩百四十五座,無辜市民死亡一千八百九十七人,傷者過萬。還有那些傷亡的巡警,騎警。」

    搖了搖頭,莫德爾沉聲道:「粗略估算,這次的經濟損失超過八千萬金馬克。輿情沸騰,不提圖倫港的市民,這次的事情肯定會驚動帝都。」

    「這筆損失,誰來承擔?」莫德爾看著黑森。

    兩人異口同聲道:「當然不可能是我們,我們是受害者。」

    咳嗽了一聲,莫德爾收起了那張紙,雙手插在褲兜裡,直勾勾的看著黑森:「那些人的來頭,你肯定已經知道。帝國情報本部,我們當然不能得罪。」

    「海軍?」黑森笑呵呵的拍了怕莫德爾的肩膀:「是他們挑起的戰鬥,炮擊,肯定是衝著他們去的。而且,老炮台的炮彈,也是從軍港的庫房裡搬出來的。」

    「陸軍!」莫德爾死死的咬著牙,從牙齒縫隙裡好容易擠出了一句話來:「當然是陸軍軍事情報局的責任。黑森,只要我們統一口徑,我知道你和警局的關係不錯,我們可以盡快的弄出一份調查報告。」

    「是陸軍的責任!」莫德爾的聲音變得很輕柔:「只要我們統一口徑,之前我說過的那些事情……」

    「我們要實事求是。」黑森大步向走廊盡頭的會議廳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海軍給了你什麼承諾?那是你的事情。」

    「我們要實事求是,該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

    看著黑森的背影,莫德爾用力的抽了幾口煙卷,然後重重的將煙頭丟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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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2 00:29: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無限調查權

    海軍俱樂部內,喬看完了所有的案卷資料。

    他也知道了,那紅裙美人的名字,海妮薇·容·哈靈頓堡,海軍少校,海軍海外水文資料調查局的高級情報官。

    哈靈頓堡家族,帝國頂級大家族,容克財閥貴族的代表。以一個家族的力量,可以影響帝國十幾個行省的經濟。

    出身這樣的頂級財閥,又加入了勢頭正勁的海軍,海妮薇的行事風格可想而知。

    黑裙美人,莉莉絲·馮·格萊頓,帝國情報本部高級情報官。格萊頓家族,擁有世襲伯爵爵位,帝國條頓軍事貴族的傑出代表,家族中現役的將軍超過五人,家族的成年男丁,無一例外都是現役軍人。

    會議室內,海妮薇和莉莉絲眉眼如刀,相互直勾勾的盯著發狠。

    龍格斯特和帕帕西還在拍桌子,大聲的爭吵咆哮,偶爾朝著對方丟個茶杯,扔個煙頭。

    到了中午的時候,有一隊水兵走進會議室,送上了一份簡單但是份量足夠的午餐。大家草草的填了一下肚皮,然後繼續拍桌子叫囂怒罵。

    一個下午,就在這毫無意義的吵鬧中過去。

    喬坐在會議室的角落裡,只覺得眼皮發澀,無聊到了極點。下午兩三點的時候,他甚至靠在牆壁上睡了一小會兒。

    到了晚餐時分,一隊水兵送來了晚餐。

    晚餐標準比午餐好了不少,甚至每個人的盤子裡,都有一支蒜蓉烤的開邊大龍蝦和一隻芝士烤豬手。

    「海軍的待遇!」聞到美食的香味,喬從睡夢中驚醒,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朝著身邊的史泰格抱怨:「可憐的戈爾金,他前幾次的來信說,他們有時候,只有黑麵包片和醬汁黑豆罐頭吃。」

    兩口就將一隻一尺長的龍蝦吞了下去,喬看著會議桌旁胡吃海塞的帕帕西等海軍軍官,喃喃道:「願野狗啃掉他們的腦袋,海軍的軍費,納稅人的奉獻……嘖,這大吊燈真漂亮!」

    會議室屋頂上的一排水晶吊燈上,一支支無煙的鯨魚油蠟燭亮起,將會議室照得亮堂堂的。每一盞水晶吊燈都造價不菲,在喬眼裡,全都閃耀著刺目的,和金馬克一樣的金光。

    「這就是海軍。」史泰格啃掉了最後一口豬手,歎了一口氣:「吞金怪獸,這就是海軍。」

    水兵收走了餐盤,龍格斯特和帕帕西喝了一杯咖啡,又喝了一杯紅茶,吃飽喝足、精神抖擻的他們,再次開始拍打桌子,大聲的咆哮叫罵。

    冰海王國的那位紳士頗為有趣,白天裡他懶洋洋的靠在窗框上,一入夜,他就精神了起來。他湊到了會議桌旁,立場曖昧的加入了爭吵,他大聲的咆哮著,一對兒眼珠熠熠生輝,就好像一隻夜貓子一樣活躍。

    聖希亞王國的那位倒霉蛋縮在牆角里,每隔半刻鐘,他會拉長聲音尖叫一聲:「聖希亞王國不容挑釁!」

    高盧共和國的那位代表,同樣是每隔半刻鐘,在聖希亞王國的那位尖叫之後,他會揮動那張討債的白紙,聲嘶力竭的吼叫一聲:「賠錢,賠錢,賠錢!」

    喬的臉僵成了一團,他低聲喃喃自語:「這就是,施泰因局長,點名讓我加入的特別調查組?」

    攤開雙手,喬不解的問道:「我們這樣,能調查什麼呢?」

    不斷有身穿制服的人在會議室內進進出出,不斷的向爭吵咆哮的一眾人等,低聲的匯報些什麼。偶爾,還會有一些寫滿了字跡的小紙條,送到這些大人物的面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間十點,聖希爾德大教堂的方向,傳來了十聲低沉的鐘鳴聲。

    一直坐在女皇畫像下一言不發的唐泰斯猛地站起身來,他從胸前口袋裡掏出一枚純銀殼的懷表,『叮』的一聲打開了懷表蓋子,看了一眼時間。

    龍格斯特、帕帕西,會議室內的所有人,同時閉上了嘴。

    就連會議室外迴廊上,相互爭吵謾罵了一整天的陸軍和海軍官兵們,也都猶如被卡住脖子的鴨子,驟然安靜了下來。

    「我宣佈,圖倫港仲秋血案特別調查組,正式成立。」唐泰斯『叮』的一聲蓋上了懷表蓋,將它塞回了口袋中,右手輕輕的敲擊著會議桌。

    唐泰斯的目光挨個掃過會議室內的眾人,他沉聲道:「十五號晚上爆發的血案,如今已經過去了兩天。諸位尊敬的閣下,兩天時間,我想……應該足夠了。」

    西雅克侯爵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

    龍格斯特和帕帕西意味深長的相互點了點頭,再無之前相互咒罵、揮拳互毆的火爆氣氛。

    唐泰斯從一直掛在座椅扶手上的公文包裡,取出了一個文件夾,打開後,大聲誦讀起來。

    「那麼,圖倫港一三七九年仲秋血案特別調查組,在調查期間,於圖倫港行政區域內,擁有無限調查權。」

    「軍隊,警局,法院,海關,包括且不限於圖倫港市政廳下轄所有部門,圖倫港所有涉密或公開部門,全方位配合特別調查組,無條件向特別調查組提供所需的一切,包括且並不限於人力、物力、財力、情報的幫助。」

    「特別調查組成員,有權不經法院授權,傳喚、逮捕、訊問一切有關人士。特別指出,訊問,包括某些特殊訊問手段,比如說,嚴刑拷問,也是允許的。」

    「圖倫港一切公共場所,一切私人宅邸,無條件向特別調查組開放。任何人,以任何借口,阻擾特別調查組行事,可就地逮捕,甚至就地擊殺。」

    「為了絕對的公平,絕對的透明,特別調查組由圖倫港警局為主組建,調查組核心成員共三十人,每人可自由調配人手,協助調查。」

    「圖倫港監察廳第一室、第二室、第三室派遣幹員,進駐特別調查組,以確保調查組在調查期間,嚴格遵守帝國法紀,嚴格履行調查職責。」

    唐泰斯從公文袋內,掏出了三十本紅色皮質封皮的證件,『啪』、『啪』、『啪』,很勻速,很用力的排在了會議桌上。

    唐泰斯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桌上的證件:「請諸位謹記,當炮聲在帝國的土地上響起,這就是一場戰爭。特別調查組,就是這場戰爭的先鋒!」

    「施泰因局長。」唐泰斯向站在會議室門口的施泰因點了點頭:「一切拜託了。」

    施泰因『啪』的一個立正,向唐泰斯,還有坐在會議桌旁的一眾大人物點了點頭:「以帝國法律之名,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唐泰斯陰沉著臉說道:「很好,我希望,你們能抓住兇手,揪出背後的真正責任人。」

    「我希望,你們能夠明白,無論在陸上,還是在海上,圖倫港已經被徹底封鎖。圖倫港的重要性,大家心知肚明。這種全面封鎖,最多還能持續一周。」

    唐泰斯冷聲道:「一周之後,圖倫港必須解封。如果,到了那時候,還沒有一個能夠讓大家信服的結論。」

    唐泰斯看了看西雅克侯爵,又看了看隆特斯特和帕帕西:「那麼,仲秋血案將移交帝國監察部。諸位,做好心理準備吧。」

    哪怕一直最為鎮定的西雅克侯爵,聽到『帝國監察部』這個詞,也不由得面皮一抖,渾身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扭動了一下身體。

    喬,還有另外二十九名圖倫港最資深、最有能力的探員列隊,走到了唐泰斯的面前,每人都領了一個紅色封皮的證件。

    緊握著這個證件,喬只覺嘴唇有點發乾,心臟跳動的速度都變快了許多。

    這份證件在手,在未來一周內,他在圖倫港,幾乎擁有了不受限的權力?

    想想看,這份權力,可以做些什麼?

    喬驟然就想到了梅辛格萊德,用特別調查組的名義,將威爾斯家的幾個平日裡最蹦躂的兄弟,先抓進警局的黑牢鬆鬆筋骨?

    這,完全可以有!

    唐泰斯冰冷的聲音響起:「那麼,諸位尊敬的大人,拜託了。七天,你們最多有七天時間。」

    會議室內的人,開始往外走。

    帕帕西帶著一群海軍軍官,本來已經從喬的身邊走了過去,他突然又轉身走了回來,伸手在喬的胸膛上用力的點了幾下。

    瞪著一雙眼珠子,帕帕西朝著喬冷笑:「小無賴,海軍的戰鬥力,從來不是靠拳頭!戰艦,大炮,這才是海軍的戰鬥力!」

    帕帕西傲然道:「你,挑釁、侮辱了帝國海軍,你,一定會見識到,帝國海軍的真正戰鬥力。」

    這赫然是來自帝國海軍少將的威脅!

    喬冷笑了起來:「十五號的晚上,我已經親身體驗過海軍的戰鬥力……托爾巨炮轟擊民宅,擊殺帝國良民,果然驚天動地,不愧是海軍的戰力!」

    帕帕西身後,十幾個海軍軍官咬著牙,腮幫子上一條條筋肉高高隆起,一副只要帕帕西一聲令下,就衝上來將喬毒打一頓的架勢。

    和那些水兵不同,這些海軍的校級軍官,身上都湧動著強大的,喬能夠清晰感受到的血氣氣息。

    毫無疑問,他們都修煉有成。

    喬舉起了剛剛拿到手中還沒有一刻鐘的紅色證件,大聲的嚷嚷起來:「帕帕西少將,您在威脅特別調查組的成員?我懷疑……」

    帕帕西臉色驟變,他轉身,大踏步的衝出了會議室大門。

    帕帕西狼狽退走,他身後的一群海軍軍官也一個個面皮抽搐著,撒開大步跑出了會議室。

    一旁的龍格斯特,還有他身邊的那群陸軍軍官同時大笑,更有人將手指伸進嘴裡,吹響了尖銳的口哨。

    一縷香風襲來,身穿大紅裙的海妮薇來到了喬身邊。她深深的看了喬一眼,傲然道:「警士,希望你能作出最公平的決斷。」

    傲然一笑,海妮薇猶如一團火雲快速飄走。

    一身黑裙,氣息冰冷的莉莉絲猶如幽靈一眼,無聲無息的來到了喬面前。她從袖口抽出一張印刷精美的名片,輕輕的插在了喬的前胸口袋裡。

    「有任何發現,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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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2 00:29: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成長的一小步

    午夜時分,圖倫港警局的大門外,幾根路燈桿下面,近百名荷槍實彈,腰間掛著刀劍的精悍男子聚集在這裡。

    他們或者靠在路燈桿上,或者靠在警局的外牆上,更有人席地而坐,藉著明亮的煤氣路燈打著紙牌,每個人面前都或多或少的放著幾個銀幣。

    十幾個巡警混在人群中,嘻嘻哈哈的和他們說笑著,一盒盒包裝精美的煙卷在他們之間遞來遞去,其樂融融,顯然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喬跟在施泰因身後走出了海軍俱樂部,一眾人小跑著橫穿馬路,來到了警局門口。那些資深的探員向施泰因招呼了一聲,自行三三兩兩的散開了。

    作為警局的資深精銳,這些探員自有人脈,手下也各有人手,得到授權後,他們可以即刻進入工作狀態。唯有喬有些不明所以,他依舊跟在施泰因的身邊。

    一眾精悍漢子迅速聚了過來,滿臉是笑的向喬打招呼。

    十幾個巡警則是低下頭,鬼鬼祟祟的腳底抹油,唯恐被施泰因抓住他們在執勤的時候偷懶。

    喬向一眾家族護衛揮了揮手,低頭問施泰因:「教父,我不明白,事情是十五號爆發的,但是今天,我感覺大家在故意拖延時間。所有人,都在故意拖延時間。」

    「兩天,整整兩天時間,就這麼浪費了?」

    施泰因點著了一根煙卷,他吐了一口濃煙,微笑看著這個叫他『教父』的小伙子。自己人,所以他不介意將一些經驗傳授給喬。

    「兩天時間,並沒有浪費。軍隊,警隊,還有那些……」施泰因指了指海軍俱樂部門口,那一排快速離開的四輪馬車:「那些整日裡和陰謀詭計打交道的傢伙,這兩天時間,都在各盡其力,追查那晚上的襲擊者。」

    「但是事件太聳人聽聞,圖倫港損失太慘重,帝都一定會盯緊這件事情,必須給帝都一個清晰的、可信的、可以向帝國百姓交待的結論。所以,一個特別調查組,是必須的。」

    施泰因在喬的胸口點了點:「但是,特別調查組,不能太早進場。你看,無限調查權,這種權力,是調查組必須擁有的,可是這種權力,讓所有人都無比忌憚。」

    喬似乎領悟了什麼。

    「所以,這兩天的時間?包括龍格斯特和帕帕西不惜當面鬥毆,也要爭取的時間……」

    「擦屁股!」施泰因粗魯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帝國情報本部,帝國陸軍軍事調查局,帝國海軍海外水文資料調查局,甚至圖倫港的海軍艦隊,甚至是皇家海軍學院……這兩天時間,就是專門留下來,給他們擦屁股的時間!」

    「如果兩天前,特別調查組就組建完成,就強勢進場……」

    施泰因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乾巴巴的說道:「你相信麼?第二天,我的腦袋可能就被餵了狗。」

    「這次被捲進來的這些人,他們有多少見不到人的東西啊?不說其他,就說……威圖家的遠洋船隊,將近一半的火炮是怎麼來的?」

    喬用力的皺起了眉頭:「聽父親說,那是……圖倫港駐軍日常訓練的報廢品。」

    施泰因就笑了:「真是呱呱叫,九成新的報廢品。當然,報廢品的價格,只有新炮的一成多一點,所以,它們就是報廢品。」

    施泰因聳聳肩膀:「所以,為什麼龍格斯特將軍,和威圖家是如此親密的朋友?」

    撇撇嘴,施泰因冷笑道:「再說海軍,威爾斯家族的船隊,那些火炮,還有大量的炮彈,燧發槍,帝國海軍制式刀劍,甚至,去年威爾斯家族新添的那條『因傷退役』的一級巡洋艦!」

    「呱呱叫,別別跳,哦,因傷退役,幹得漂亮!」

    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悠悠吐出一條長長的青煙,施泰因沉聲道:「喬,親愛的孩子,兩天時間,兩天的相互推諉、相互指責,以及所有的爭吵、謾罵甚至是打架鬥毆,是大家的默契。」

    「擦屁股,兩天的時間,讓大家趕緊把自己的屁股擦乾淨。兩天,這是各方能夠容忍的極限。如果兩天時間,他們還不能處理好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一旦被翻出來,那就自認倒霉吧。」

    喬還有他身邊的幾個護衛,一臉驚歎的看著施泰因。

    心裡翻江倒海般,喬好奇的問施泰因:「那麼,那位西雅克侯爵,他……」

    施泰因往地上啐了一口,將煙頭連同一口口水同時噴在了路邊的下水道蓋板上。

    「西雅克侯爵,啊,你看今天他那模樣,道貌岸然、受人尊敬的老貴族,手握重權,為帝國嘔心瀝血的能臣干將。」

    施泰因冷笑:「他在前灘區的莊園裡,豢養了上百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是小男孩,而不是小女孩。如果是小女孩,我會羨慕他,但是小男孩,噢謔謔!」

    施泰因伸手點了點喬的胸口,怪笑道:「現在你知道了麼?為什麼你小時候,莉雅嚴禁你去前灘區?」

    喬張大嘴,腦子裡一陣電閃雷鳴。過了許久,他才驚悚的說道:「啊哈,哈。真是受人尊敬的,道德典範。」

    施泰因拉了拉自己有點皺巴巴的外套,用力拍打著喬的胳膊。

    「喬,不要搭理這些污穢的勾當,這次讓你加入特別調查組,是我和你父親一致的決定。」

    「你只要在調查組內掛名,等到調查結果出來,你就會有一筆很豐厚的功勞,然後稍加運作,你現在是圖倫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警士,馬上你就會是整個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警尉。」

    「你天生注定成為一個大人物。」

    「看看戈爾金,他依靠不容質疑、實打實的戰功,只比你大七歲的他,已經是帝國陸軍中校。」

    「看看蒂法,她馬上要結束四年的實習期,成為圖倫港地方法院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正式法官,哦,她更會成為整個德倫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女法官。」

    「或許,有一天,蒂法會因為她的成績,得到女皇的接見?很有可能,女皇一直重視對婦女權益的解放,她一直鼓勵女孩子在帝國體系中擔任更多更重要的職位。」

    「戈爾金,蒂法,他們都很優秀。而喬,你同樣天生注定成為一個大人物。」施泰因再次用力拍打著喬的胳膊:「好了,夜深了,不要讓莉雅擔心,回去休息吧。」

    喬看著施泰因,伸手幫他彈走了肩膀上一片小小的煙灰。

    「教父。」喬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心頭積蓄的怒火,和某種莫名的意志,讓喬渾身鬥志沸騰。

    「怎麼了?」施泰因覺得今天的喬,有點不對勁。過去十八年的喬,除了和圖倫港的紈褲小子們打架鬥毆時最為積極,其他時候,做任何事情,他的態度都好像一條鹹魚。

    但是今天,很明顯的,喬身上,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施泰因看著喬從一個小小的、身體虛弱的小嬰孩,長成這麼高大膘壯的大小伙子,甚至前天夜裡,他還自行開闢了力量海。

    他是喬的教父嘛。他能感受到喬身上的微妙變化。

    「說實在的,我以前,不想做警察。」喬背著手,認真的看著施泰因:「既然我只要躺著,就可以享受一切,可以盡情的按照我的意願享受人生,我為什麼要努力呢?」

    「可是……或許是托爾巨炮的轟鳴,讓我覺醒了。」

    喬的眸子裡,隱隱有緋紅色的光芒亮起,他異常嚴肅的告訴施泰因:「我過去的想法,是錯誤的。一個男人,僅僅有大量的金錢就足夠了麼?」

    用力的搖頭,喬很誠摯的說道:「不,不,不,金錢算什麼?力量和權力……尤其是力量。」

    「當我在托爾巨炮的轟鳴中尿了褲子的那一刻,我覺醒了。」

    「當我在那些可怕殺手的追殺下,開闢力量海,甚至反殺了他們幾人後,我覺醒了。」

    施泰因的臉色微微一變……他都不知道,喬在前天夜裡,居然殺人了?

    難怪,喬能打開力量海。

    生死關頭,本來就是容易突破的時候。

    帝國軍隊中,好多士兵都是在戰場上,第一次面臨生死危機的時候,豁然開啟了力量海。

    施泰因的臉色很陰沉。

    這件事情,他要和黑森好好討論一下,喬殺了人?施泰因無法想像喬前天夜裡經歷了什麼。

    「我不想回家。」喬看著施泰因,很認真的說道:「我想,真正的成為調查組的一員,而不僅僅是跟著混一筆豐厚的功勞。」

    「從同僚的手中搶功勞,這是對我的侮辱,也是對威圖家族的侮辱,更是對您,我的教父的侮辱。」喬咧嘴笑道:「我要堂堂正正的,得到我應得的功勞。」

    施泰因舉起手,過了好久,才輕輕的拍在了喬的胳膊上。

    他的眼睛裡,有水光閃爍:「哦,喬,你終於,長大了。」

    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施泰因沉聲道:「那麼,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吧,老施泰因,會是你的堅強後盾。圖倫港警局的所有資源,你可以隨意調用。」

    「我會讓人去通知黑森和莉雅的,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吧。」

    喬用力的點了點頭,他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如果七天時間,我們沒能得出一個確實的調查結果?」

    施泰因微笑。

    「我和你父親覺得,七天後,有結果固然好,沒結果的話,那麼這次的事情,一定是那個叫做海妮薇的小丫頭引發的,所有的責任,都是海軍的。」

    「圖倫艦隊的司令,如果能換成自己人,這不是很好麼?」施泰因俏皮的做了個極其難看的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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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配方


     燈火通明的大街上,除了幾個幽靈一樣出沒的巡警,再無人跡。

    還不到夜裡十一點,放在平日裡,這正是圖倫港最熱鬧,夜生活最嘈雜的黃金時間。更不要說,今夜還屬於仲秋慶典呢?

    宵禁。

    這是在圖倫港歷史上從未有過的事情。

    市政廳聯合駐軍、警局、法院,聯名簽發了宵禁令。入夜後,除非軍、警,或者擁有特別通行證,一應圖倫港市民嚴禁在街頭出現。

    喬甩動著手中警棍,漫步行走在銀葡萄大街上。

    大街兩旁是精緻的小樓,每一棟樓房都有面積不小的前花園,每一座花園都打理得乾淨整潔,空氣中流蕩著馥郁的花香。

    因為海外貿易,圖倫港極其富有。因為財富,這裡的藝術氣氛也極其濃郁。

    喬走過的小樓中,十有八九都有音樂聲傳來。鋼琴,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笛子,簧管,甚至有難度頗大的豎琴聲飄揚而至。

    雖然這兩天圖倫港風聲鶴唳、人心惶惶,但是生活在繼續。

    喬吧嗒了一下嘴。

    作為『喬』,他很欣賞這樣寬鬆閒適的生活氣氛。放在以前,他甚至會趴在小樓的護欄前,放肆而大膽的透過小樓的玻璃窗,窺視那些彈奏樂器的美麗小姐們。

    作為『緋紅』……

    被拉普拉希標注為『神異』的『緋紅』!

    『緋紅』討厭這種和平安寧的生活,怒氣在醞釀,在不斷的積蓄,喬的血氣在沸騰,在翻滾。他渴望戰鬥,渴望廝殺,渴望鬧騰騰的天崩地裂,渴望血淋淋的毀滅屠戮。

    「力量!」

    喬從喉嚨深處,甕聲甕氣的咕噥出了這個詞。

    這不是『喬』的願望,而是來自『緋紅』的,最深處的本能追求。

    強大的,足以碾壓一切,鎮壓一切的力量。『緋紅』渴望力量,所以,現在的喬,萬分渴望力量。

    「拉普拉希,如何讓我最快的提升力量?如何讓我最快完成力量海的鍛煉?」喬終於忍不住,低聲問出了這個問題。

    「藥劑。」拉普拉希尖尖細細的聲音在喬的腦海中響起,他的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緋紅,我就知道,你無法控制你對力量的瘋狂欲-望。畢竟,你是緋紅啊!」

    喬不願意再討論『喬』和『緋紅』的關係,他低聲問道:「什麼樣的藥劑?」

    「更精粹,無雜質,單位體積蘊藏更多能量,更容易被吸收,對力量海造成的負荷更小的藥劑。」拉普拉希快活的笑著:「比如說,完美的神聖起源藥劑,我這裡有完全的配方。」

    「金錢有價,知識無價,全知者拉普拉希非常公道,神聖起源藥劑,完全配方只要一百億金馬克!」拉普拉希『吱吱』笑著,再次讓喬聯想起了啃食珊瑚礁的鸚鵡魚。

    喬閉上了嘴,深受打擊的他垂頭喪氣的繼續往前走。

    作為威圖家最受寵的孩子,喬每個月從黑森那兒,可以得到定額的一千五百金馬克零花錢。利用各種撒嬌手段,喬每個月能從莉雅那裡得到三百到五百不等的額外補貼。

    運氣好的時候,比如說今天早上,喬能從黑森那裡,額外得到一筆數量不固定的意外收入。

    平均下來,喬每個月可以得到兩千兩三百金馬克的收益。

    這一部分收益,又有很大一部分,會被蒂法暴力勒索搶走,會被薇瑪撒嬌賣萌弄走。喬最終,每個月手頭上,也不過一千五百金幣而已。

    對普通人來說,這是一筆巨款,畢竟帝國最底層的平民,一年的收入也不到十個金幣。

    可是拉普拉希說,一份藥劑的藥方,就要一百億金馬克?

    「吃了它,我會成為神麼?」喬有點惱怒。

    「完全正確,一份配比完美的神聖起源藥劑,可以讓你成為高高在上的神!」拉普拉希拉長了聲音,用歌劇的詠歎調在喬的腦海中大聲讚歎:「成為神,難道這不值一百億金馬克麼?」

    喬甩開雙手,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拉普拉希,成神?你能有更靠譜的說法麼?神,梅德蘭大陸榮耀歷一千三百七十九年,整整一千三百七十九年,在梅德蘭大陸,神已經消失了一千三百七十九年。」

    「神,存在。」拉普拉希堅持不懈的向喬推銷著:「不能因為你沒有親眼見過神,你就否認神的存在,否認成為神的可能。如果神不存在,你何來這麼多的眷顧?」

    咳嗽了一聲,拉普拉希放慢了聲音:「好吧,我知道了,『緋紅』是個窮鬼。那麼,窮鬼『緋紅』,來一份閃耀的巨龍藥劑?」

    「十億金馬克,只要十億金馬克,你就能得到閃耀的巨龍藥劑的配方。一劑,只要服下一劑完美調和的閃耀的巨龍藥劑,你就能擁有一條完整的太古巨龍的力量。」

    「又或者,一億金馬克,燃燒的鳳凰藥劑?」

    「啊,窮鬼『緋紅』,那麼,一千萬金馬克……我想想,一千萬金馬克,你就只能得到,普通的青銅泰坦血脈藥劑的配方。」

    「必須要告訴你,實話實說,這藥劑沒勁透了,它只能讓你擁有一定的泰坦之力。當然,只要連續服用十劑,你就能完成對力量海的完美鍛造。」

    「是完美態哦,仔細想想吧?」

    喬摸了摸胸口,早上從黑森手上搶來的那一疊鈔票,正踏踏實實的躺在他的口袋裡。

    「我只有,大概,一千金馬克。拉普拉希,你看著辦吧?」

    喬報出了自己現在的全部家當。

    拉普拉希半天沒吭聲,過了好久,好久,他才幽幽歎道:「窮鬼。作為一隻窮鬼,我為什麼要眷顧你呢?可是,你是『緋紅』啊,沒有人,比你更合適成為我的眷顧者了。」

    「那麼,一千金馬克……可憐巴巴的一千金馬克……在德倫帝都,不夠某些人一杯酒錢的一千金馬克……」拉普拉希拉長了聲音感慨著:「那麼,無瑕疵的初級力量藥劑的配方,比你昨天服用的那劣等貨強出十倍的好東西。」

    「就這樣了,交易完成!」

    不容喬開口,他胸口的那一疊鈔票化為一縷青煙消失,青煙中,一張巴掌大小的青銅色小紙條悄然浮現,上面用緋紅色的字跡,密密麻麻的書寫了初級力量藥劑的配方和調配方法。

    喬停下腳步,站在路燈下,掏出紙條仔細的看了起來。

    他不懂藥劑學,但是這紙條上列出來的原材料,還有煉藥的方法,似乎還真這麼有模有樣。

    突然間,喬後背上冒出了一大片冷汗。

    他低聲咒罵道:「拉普拉希,該死的拉普拉希,你只給配方和煉製方法,我還要想辦法去收集材料,配製藥劑……你說的,價值一百億金馬克的藥劑,他的成本大概是多少?」

    拉普拉希乾巴巴的回應喬:「神聖起源藥劑的材料成本,按照現在的市價,總不會超過三億金馬克。當然,配製過程可能艱難一些,史詩級藥劑師,或許有百分之一的成功概率。」

    頓了頓,拉普拉希乾笑道:「配製過程,可能還有點危險。原材料高能凝聚的時候,如果比例出錯,有一定概率,大概八成概率發生大爆炸。」

    百分之一的成功率,也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失敗率;而一旦失敗,有八成概率發生大爆炸。這就意味著,就算是史詩級藥劑師出手,配製神聖起源藥劑,也有八成概率爆炸!

    喬渾身冷汗漣漣:「爆炸威力?」

    拉普拉希再次沉默了許久,然後他慢吞吞的說道:「整個圖倫港?呵呵,或許,還要連上圖倫港周邊的三個行省。畢竟,一劑神聖起源,能夠造就一個神,藥劑內,包容了堪比神靈的力量。而一個神的攻擊,毀掉幾個行省,不是很合情合理的麼?」

    喬將手中的配方認真的貼身放好,這可是價值一千金馬克的配方。

    「那麼,史詩級藥劑師好找麼?我從沒聽說過,史詩級藥劑師這種存在。」喬吐了一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當然你沒聽說過,現在整個梅德蘭,沒有史詩級藥劑師。」拉普拉希慢吞吞的說道:「最後的一個史詩級藥劑師,讓我想想,也死了三千多年了。」

    喬心裡一口惡氣湧了上來,他用嘉西嘉島的地方方言,用一句極有地方風情的惡劣粗口,問候了一聲拉普拉希的母親。

    在銀葡萄大街的盡頭,喬停下了腳步。

    銀葡萄大街的盡頭,這裡是前天夜裡老炮台炮擊的重災區。

    將近一千尺長的一段街道,徹底變成了廢墟,地面上,十幾個巨大的,足以將一棟小樓整個吞下去的彈坑極其刺眼。

    幾個身穿鐵灰色制服的陸軍士兵正站在路邊抽煙,見到喬走了過來,一名士兵吐了一口煙,搖頭歎道:「仁慈的穆忒絲忒在上,幸好是仲秋之夜,這一片留在家裡的人不多。」

    黑夜,廢墟,彈坑,身穿鐵灰色制服,在煤氣路燈青白色的燈光照耀下,猶如鬼影子的士兵,這一切,都顯得如此的虛幻,一如噩夢中的場景。

    喬站在一個碩大的彈坑邊,呆呆的看了一陣子。

    「仁慈的穆忒絲忒在上。不要讓我抓住那些雜碎,我會一根根敲碎他們的骨頭。」喬握緊拳頭,朝著那幾個士兵大聲說道。

    「希望如此。」一名士兵攤開雙手,搖了搖頭:「兄弟們已經連續忙了兩天,附近街區已經被徹底搜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

    「我會抓住他們的。」喬向那士兵點了點頭:「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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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鬼臉掌櫃

    繞過一個個巨大的彈坑,走到銀葡萄大街的盡頭,然後順著鵝卵石鋪成的防波堤,繼續向西走。

    百來個威圖家的護衛嘴裡叼著煙卷,猶如一行無聲的螢火蟲,隔開百多尺的距離,跟在喬身後。

    喬來到了通往老炮台的棧橋,一隊陸軍、一隊海軍、一隊警察,三方聯手設立了崗哨,封鎖了通往老炮台的道路。

    遠遠的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崗哨,喬繼續順著防波堤往前行走。

    過了沒多遠,一片密佈著帳篷的空地豁然出現。這裡是圖倫港一號老碼頭的轉運場,平日裡人來人往,各個商會的船隊運來的大件貨物堆積在這裡,無數人忙碌著,將這些貨物運去一座座庫房。

    一號老碼頭曾經是圖倫港的貨運核心,這個轉運場佔地巨大,足以容納數萬人聚集。

    今夜,廣場上滿是帳篷,一水兒的鐵灰色帳篷,應該是圖倫港駐軍貢獻的野戰帳篷。

    四周有士兵、警察巡邏,帳篷裡滿是低聲的哭泣和怨怒的咒罵。

    兩千多戶人家宅邸被炮擊摧毀,除去死去的人,以及那些借助在鄰居、朋友家的,還有數千人無處可去,圖倫港市政廳就在這裡設下了臨時的救援點。

    十六號的白天,這些人圍堵了市政廳。

    現在救援點周邊有人巡邏,顯然也是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這樣的事情。

    喬遠遠的看了看這一片帳篷,繞過轉運場,走進了一條燈火昏暗的小馬路。半路上,有一隊陸軍士兵攔住了喬和他身後的家族護衛,喬出示了特別調查組的證件,於是暢通無阻。

    不到二十尺寬的小馬路內,零星杵著幾根路燈桿,老式的煤氣燈有氣無力,黯淡的燈火照得馬路一塊兒亮、一塊兒暗。幾條野狗蜷縮在路邊的木箱等雜物旁,聽到喬的腳步聲,有幾條野狗受驚,蹦出來就是一通叫喚。

    喬的瞳孔裡,緋紅色的幽光旋轉,三圓六芒星魔法陣凝現。

    幾條野狗渾身驟然一僵,它們夾起尾巴,發出瀕死的哀鳴聲,一邊撒尿,一邊趔趄著遠遠跑開。

    這是藥爐街,在圖倫港也算是頗有名氣。

    圖倫港將近一半的藥材鋪,將近一半有行醫許可的醫生,還有將近一半的藥劑師等等,總之圖倫港所有和藥材相關的買賣,有將近一半都在這條街上。

    夜深了,藥爐街兩側的好些店舖,依舊半開著門。

    這裡是圖倫港,是一號老碼頭,是水手密度最大的區域。這裡幾乎三步就是一個酒館,十步就是一個混亂的娛樂場所。平日裡,每天夜裡這裡都會有喝醉的水手打架鬥毆。

    平均每天晚上,這裡會製造十名左右的刀劍傷患者,以及一兩個倒霉的槍傷傷員。其他的輕重傷勢,數不勝數。

    藥爐街的店舖,習慣的夜間也開門做生意。

    而且的確,他們夜間的生意比白天好很多。

    喬走在馬路正中間,來到了藥爐街的後段,走進了一間門臉極窄,只有不到十尺寬的小藥鋪裡。

    威圖家的護衛們,三五成群的分散開,蜷縮在街邊,靜靜的抽著煙。黑暗中,一個個煙頭不斷亮起,不斷黯淡,真的和螢火蟲一模一樣。

    小小的藥鋪裡,三面牆上,都是木質的藥櫃,一個個小小的抽屜上面,嵌著薄皮鐵片,上面刻著各種藥材的名字。

    正對門,是一個長條的櫃檯,一排人頭大小的玻璃罐,整齊的碼放在櫃檯上。

    透過擦拭得不是很乾淨,有點模糊的玻璃罐,可以看到罐子裡浸泡的可怕玩意兒。蛇,蜈蚣,蠍子,還有各種造型詭異的動物肢體。這些罐子裡的東西,平白讓這藥鋪充滿了某種陰森可怕的感覺。

    兩盞古舊的銅燈杵在櫃檯的左右兩頭,半明不滅的燈火,照得藥鋪極其昏暗。

    櫃檯和藥櫃之間,有一個小小的空間,『嘎吱、嘎吱』,不斷傳來器皿摩擦的聲音,藥鋪裡的溫度要比外面高了一些,空氣中更瀰漫著一股古怪的味道。

    「大叔,我給你說過起碼二十次,如果你將這些罐子裡的『神奇藥劑』丟進海裡,你的生意起碼會好上一百倍。」喬走到櫃檯前,輕鬆的敲了敲櫃檯。

    「圖倫港的優秀市民們,他們可以接受樹根、草皮、骨頭熬製成的神奇藥劑,甚至某些大老爺,不介意用磨成粉的人類乾屍入藥。可是這些奇妙的小生物,還都是劇毒的小生物,沒人受得了。」

    「他們絕對不會相信,這些,居然也是能治病的好藥。」

    櫃檯後面,一個瘦削的男子正蹲在地上,他面前是一個小小的炭爐子,一口銅坩堝架在炭爐子上,一鍋粘稠的漿汁正『咕咕』的冒著泡泡。

    男子頭上,有一塊一塊禿斑,那分明是被高溫灼燒過的傷疤,禿斑上的毛囊被徹底損壞,斑駁的禿斑上,沒有一根頭髮。除開這些禿斑,男子頭上其他部位倒是毛髮旺盛,黑油油的半長頭髮,被他紮成了十幾條細細的小辮,胡亂的披散在身後。

    聽到喬的話,男子手持一根銅棒,輕輕的攪動坩堝裡的漿汁,一邊慢吞吞的抬起頭來。

    昏暗的燈火中,饒是喬已經見過這張面孔無數次,他依舊心頭一滯,下意識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是一張被高溫徹底摧毀的猙獰面孔。

    兩隻耳朵幾乎被燒掉,只剩下小半拉外耳軟塌塌的掛在頭上;眉毛沒有了,兩隻眼睛歪歪斜斜,一隻上拉,一隻下扯;鼻子和耳朵一樣,鼻翼幾乎全毀,露出了兩個黑洞洞的窟窿;燒得稀爛的嘴唇歪斜著,無法封閉的嘴角不斷有口水浸出來。

    從面部,到脖頸,一直到敞開的襯衫所能看到的上半身,到處都是扭曲、斑駁的燙傷傷疤。

    這樣的一張面孔,完全和圖倫港的民間故事中的某些惡鬼無異。

    這人,在整個一號老碼頭附近,也是蠻知名的人物,因為他的這張鬼臉,而且是被火燒過的鬼臉,知道他的人都叫他『鬼臉掌櫃』。

    時間長了,誰都忘了這鬼臉掌櫃的真名,『鬼臉』就成了他的名字。

    陰森,陰沉,長得醜還沉默寡言,從不主動和人打交道,而且售賣的藥劑古古怪怪的,與其說是藥劑,更像是毒藥一樣。

    你找誰去咨詢,都只有一個答案,鬼臉掌櫃的藥鋪,毫無疑問是圖倫港生意最差的那一家。

    喬伸手摸了摸自己衣角暗袋裡的那顆藥丸。

    只有他,還有圖倫港的極少數人知道,鬼臉掌櫃還是有幾分本領的。不提喬身上的這顆保命藥丸效力如何,就說三年前,圖倫港那位已經九十多歲的老男爵,讓新娶的十六歲的夫人順利的懷上了孩子,就是鬼臉掌櫃的功勞!

    喬甚至還記得,他第一次和鬼臉掌櫃認識,還是他十二歲的時候,帶著護衛和威爾斯家的小崽子們打架。結果威爾斯家的小崽子玩陰的,埋伏了數倍的人手,喬不小心被人在背後掄了一棒,當場被打得吐血。

    留下護衛斷後,吐血不止的喬逃離了『戰場』,慌不擇路竄進了藥爐街。

    喬昏倒在藥爐街上,被鬼臉掌櫃撿回了藥鋪,一碗極其難喝,讓人懷疑人生的藥汁,只用了短短半小時,就讓喬的內傷痊癒。

    喬從此和鬼臉掌櫃結識,後來關係越來越好,喬甚至從威圖家的走私生意中,給鬼臉掌櫃介紹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份額,借此補貼他這間半死不活、生意冷清的藥鋪。

    鬼臉掌櫃眨巴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喬發了一陣呆,然後聲音沙啞,猶如漏氣的風箱一樣『嘎嘎』的笑了起來:「打開力量海了?恭喜啊,喬少爺。」

    「威圖家財大勢大,藥劑、呼吸法,都不缺吧?」鬼臉掌櫃端起燒得滾燙的銅坩堝,將裡面沸騰的漿汁『咕咚』一口灌了下去。

    直起脖子,不斷從喉嚨裡發出『咯咯咯』的怪叫聲,鬼臉掌櫃渾身抽搐著,過了好一陣子,他身上冒出了大片粘稠的汗水,他這才緩緩的放鬆了繃緊、痙攣的身體。

    喬有點擔心的看著他。

    他已經數十次見到鬼臉掌櫃喝下滾燙的藥汁,怎麼就沒被燙死呢?

    真是奇跡!

    「當然,藥劑,呼吸法,都不缺。」喬得意洋洋的,取出了拉普拉希交易來的那張藥方:「今天來找你,有別的事情,順便,給我鑒定一下這個!」

    「那就好……那麼……」放下銅坩堝,鬼臉掌櫃正要問喬半夜跑來做什麼,他的目光突然被那張青銅色的紙片吸引。

    他湊到了紙片前,直勾勾的盯著紙片上細小密集的字跡看了半天,伸出右手,認真的在空氣中勾畫起來。

    喬有點貪婪的看著鬼臉掌櫃的右手。

    仁慈的穆忒絲忒在上,這是喬這輩子見過的,最白皙、纖長、柔美、乾淨的手。

    比他母親莉雅的手還要好看,比他姐姐蒂法的手還要好看。

    全身被燒得和鬼一樣,鬼臉掌櫃唯有兩隻手……不,是胳膊肘一下兩條小臂和手掌,簡直猶如神靈雕琢的藝術品一樣,美得讓人心醉。

    喬不止一次的幻想,鬼臉掌櫃沒被燒傷之前,他得是多麼妖孽的美男子哪?

    「咯咯咯,有趣。」鬼臉掌櫃輕輕的吐了一口氣:「非常有趣的配方。初級力量藥劑,比帝國現在通行的基礎力量藥劑,在單位能量密度上,高出了五倍。更有趣的是,這種調製方法製成的藥劑,雜質微乎其微。」

    「而且,材料也很便宜,調製也不難,這是一張堪稱完美的藥方,利潤會比基礎力量藥劑高出許多。」

    鬼臉掌櫃面皮劇烈的哆嗦著,強行露出了一個笑容看著喬。

    「好東西,非常好的好東西。你想怎麼處理?」鬼臉掌櫃輕輕點擊著藥方:「但是,喬少爺,燙手,很燙手,這張藥方……很容易惹出麻煩,很大的麻煩。」

    喬皺起了眉頭。看來,拉普拉希給出的這藥方,有點好過頭了?

    馬路對面,一家大門半開的牙醫鋪裡,有女人的嘟囔聲傳來。

    「偉大的穆在上,這是,鬧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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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被遺忘的少女

     喬轉身,走出鬼臉掌櫃的藥鋪,橫穿馬路,來到了對面的牙醫鋪門口。

    放在以前,以喬的紈褲性子,不要說鬧鬼,就算真有惡鬼當面殺人,他的第一反應,很可能是轉身就走。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都是喬的人生座右銘。

    但是仲秋之夜後,短短兩天時間,喬的性格在急速的變化。

    不僅不消極,反而變得有點激進。

    牙醫鋪內的嘟囔聲,迅速引起了喬的警惕,如今圖倫港內暗流洶湧,一切不起眼的小線索,都可能指向某些巨大的漩渦。

    莫名的,喬就是有了這樣的直覺,他遠比之前甘心做鹹魚的自己,在某些方面有了巨大的提升。

    曲起手指,重重的敲擊著牙醫鋪半開半掩的大門,喬提高了聲音:「傑克醫生,傑克醫生,你家發生什麼事了?以法律的名義,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麼?」

    喬敲門的時候,藥爐街上,威圖家的護衛們同時吐出了口中的煙頭,紛紛按住了腰間的兵器。

    非常時期,這些護衛也都提高了警惕。無論是喬主動找麻煩,還是麻煩主動找上了喬,他們都隨時做好了和人衝突的準備。

    大門被拉開,細高個兒,金髮碧眼,算得上英俊的傑克醫生從門裡探出了半截身子。見到身穿制服站在門口的喬,傑克醫生向街對面,走出了藥鋪們,站在人行道上的鬼臉掌櫃揮了揮手。

    作為街坊鄰居,傑克醫生和鬼臉掌櫃自然是熟人。

    對於喬,傑克醫生自然更是熟悉。

    威圖家商會的水手們,常年酒後和人打架鬥毆,每個水手都裝有假牙。威圖家的水手,有超過一成的人,是傑克醫生的長期優質客戶。

    「瑪麗有點疑神疑鬼,當然,我這兩天,也覺得,有點古怪。」傑克醫生拉住了喬的袖子,兩條眉毛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喬少爺,你說奇怪不奇怪,我家裡,居然有女孩子的衣服……」

    喬拚命的眨巴著眼睛:「傑克醫生,你家裡有女孩子的衣服?那又怎樣?」

    傑克醫生一臉愁苦的看著喬:「瑪麗說,這是我的情人的衣服,被我帶回了家。但是偉大的穆在上,喬少爺,你知道我的,我向來循規蹈矩,我怎麼可能作出那樣的事情?」

    說這話的時候,傑克醫生拚命的向喬眨眼睛。

    一個面龐紅撲撲,身軀圓鼓鼓,頗為和善可親的中年女人風一樣衝到了門口,她大聲說道:「啊,喬少爺,難道我冤枉他了麼?這些女孩子的衣服,你看,外裙,襯裙,內衣……還有這些小靴子,這些襪子……」

    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肚皮,中年女人瑪麗,傑克醫生的夫人大聲嚷嚷道:「難道您以為,這些衣服,可能是我的麼?」

    瑪麗用力抖動著手上一條做工精美的細棉布長裙,冷哼道:「要麼是傑克背叛了我,要麼是鬧鬼了,是那些可惡的傢伙,將這些衣服藏在了我們家裡?」

    喬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看著一臉委屈的傑克,以及一臉憤然的瑪麗,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發現喬的表情不對,幾個威圖家的護衛頭子上前了兩步,站在了喬的身後。他們猶如資深的老獵犬,敏銳的目光不斷的在傑克和瑪麗的身上掃來掃去,更是越過他們的身體,往他們屋子裡張望著。

    喬眨巴著眼睛,他右手撫摸著掛在腰間的警棍,大聲的問傑克醫生:「你們什麼時候發現的這事情?」

    傑克醫生和瑪麗有點茫然的相互望了一眼。

    用力的拍了拍腦袋,瑪麗喃喃道:「十五號晚上,我們被嚇壞了,我們逃回來,然後,十六號我們睡了一整天。今天白天,我們精神都不好,在家裡休息了一天,哪兒也沒去,什麼也沒幹。」

    「宵禁了嘛,沒生意上門,我就想想,收拾一下房子?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平時夜裡生意很好,我們都養成了夜裡不睡覺的習慣。」

    「結果,我在一個房間裡,發現了這些女孩子的衣服。」

    瑪麗的語氣變得很是嚴肅,臉上逐漸冒出了怒火來:「不是一套兩套,而是很多套。不僅是裙子這些,女孩子的各種私密的東西,裝滿了一個房間,二樓朝著海,風景最好的那個大房間裡,全都是女孩子的東西。」

    瑪麗搖頭道:「真是,見了鬼了。傑克,他當然不是這樣的人,但是這屋子裡的衣服,這麼多東西……」

    傑克醫生在一旁嘟囔道:「我當然不是這樣的人,哼,是吧,喬少爺?」

    喬再次退後了兩步,他瞇著眼看著傑克醫生和瑪麗,沉聲道:「小傑克呢?」

    瑪麗向上指了指:「可憐的小傑克,他還是有點頭暈,可憐的小傢伙,他這兩天被嚇壞了,他在自己房間裡休息。」

    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的抽出了自己的警棍:「那麼,小瑪麗呢?」

    「小瑪麗?」傑克醫生和瑪麗同時呆了呆,他們相互望了一眼,瑪麗詫異的看著喬:「喬少爺,小瑪麗?誰是小瑪麗?」

    喬的心驟然一沉,臉色變得極其嚴肅。

    馬路對面,站在人行道上的鬼臉掌櫃臉色同時微微一變,他雙手下意識的揣進了寬鬆的袖子裡,身體一擺一擺的,邁著奇異的步伐,輕飄飄的來到了喬身邊。

    「喬,傑克醫生和瑪麗,他們只有一個孩子……小傑克……」鬼臉掌櫃用力的晃了晃腦袋,他低聲嘟囔道:「有點不對,似乎……腦子有點暈。」

    喬瞪大眼睛,瞳孔裡一抹深邃的緋紅色幽光驟然亮起。

    「大叔?傑克醫生和瑪麗的大女兒,小瑪麗,她經常給你送芝士牛肉餡的烙餅,你忘記了麼?」

    「十五歲,金髮,碧眼,和傑克醫生一樣的髮色、眸色,臉上有小雀斑,剛剛從銀桂教會女子學校畢業,再有一個月,準備和蒂法一樣,去讀司法學院法律專業的小瑪麗?」

    喬的聲音很緩慢,語氣很沉重,一個字一個字很有力道。

    傑克醫生和瑪麗的表情一陣凌亂,瑪麗看著手中漂亮的長裙,喃喃道:「小瑪麗?女兒?我們有個女兒?小瑪麗?啊,這些衣服……」

    「親愛的……」瑪麗的眼珠微微顫了顫,然後一頭栽倒在地。

    傑克醫生呆滯了半晌,然後,他很認真的對喬說道:「喬少爺,我想,您一定是弄錯了,我們沒有女兒,我和瑪麗,只有一個兒子,那就是小傑克……女兒,我……」

    傑克醫生的面部肌肉用力的痙攣著,他呆呆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瑪麗,身體微微哆嗦著,不斷有冷汗從頭髮絲下面滲出來,很快就將他的頭髮弄得濕漉漉的。

    因為喬在場的關係,傑克醫生的左右鄰居,一個同為牙醫的傑瑞醫生,還有一個專門治療骨折的伯恩醫生,兩人也從自家醫鋪走了出來,探頭探腦的湊到了喬身邊。

    「喬少爺,我們作證,傑克醫生可真沒有一個女兒叫做小瑪麗的。」

    傑瑞醫生笑得很燦爛:「不僅是傑克醫生,我們整個藥爐街,幾百家藥鋪、診所,全都是兒子,沒有一家人生的是女兒。」

    伯恩醫生也笑了起來:「是啊,是啊,這真是太奇怪了,難道,是因為我們常年和各種藥物打交道,所以我們的身體起了什麼變化?真可惜,我一直想要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兒,或許她還能嫁給喬少爺!」

    喬的心一點點的發冷。

    換成藥爐街的其他醫生或者藥鋪掌櫃,喬不熟悉。

    但是傑克、傑瑞和伯恩,他們就在鬼臉掌櫃藥鋪的對門,幾年來喬經常跑來找鬼臉掌櫃廝混,對他們三人的家庭情況還是瞭解的。

    正好,很湊巧,如果不是喬記錯了,三位醫生,每家都是一個女兒,一個兒子。而且三家人的女兒都是姐姐,甚至年齡都差不多。

    無論牙醫還是骨科醫生,在圖倫港都生意紅火,收入豐厚,所以這三家的女兒,都在銀桂教會的女子學校讀書。

    甚至喬的妹妹薇瑪,同樣在銀桂教會女子學校讀書的薇瑪,也因為喬的關係,認識這三家的女兒,她們甚至都還算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那麼,你們完蛋了!」喬笑了起來,他指著傑克醫生笑道:「傑克醫生,你把情人的衣服弄回了家,你完蛋了!」

    喬指了指傑瑞和伯恩,笑道:「趕緊回家找找,或許,你們家裡,也有女孩子的衣服?你們可就說不清了!」

    搖搖頭,喬笑問道:「你們也不會,十六號睡了一個白天,今天也都精神疲憊,在家裡休息什麼都沒干吧?」

    不用傑瑞和伯恩回答,單單看他們的表情,喬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們完蛋了!」喬嬉笑著指了指三個臉色發僵的醫生,轉身朝鬼臉掌櫃的藥鋪走去。

    鬼臉掌櫃陰沉著臉,步伐猶如行雲流水一樣,一飄一飄的跟著喬進了自家藥鋪。然後他迅速的翻箱倒櫃,找出了二十幾種稀奇古怪的藥材,迅速在小炭爐上熬成了一副藥劑。

    淺藍色,散發出妖異色澤的藥劑被鬼臉掌櫃一口吞下。

    過了幾分鐘,鬼臉掌櫃渾身一陣陰冷粘稠的汗水滲了出來,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劇烈的咳嗽了幾聲,然後他的鼻孔裡,兩條極細的血線滴了下來。

    「喬,我想起來了,小瑪麗、莉莉婭、小朱麗……」

    鬼臉掌櫃抬起頭來,本來就醜惡的面孔,此刻更是陰狠如鬼:「一不小心,中招了。一種極其偏門的迷魂藥劑,以及,一種超凡的秘術。」

    喬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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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2 00:30: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麻雀幫

    在圖倫港,鬼臉掌櫃是喬所知的,藥術最強之人。

    如果不是那張臉長得實在太嚇人,他絕對有資格成為圖倫港有數的大師級人物。

    在藥劑,還有某些古古怪怪的本領上,喬絕對相信鬼臉掌櫃的判斷。

    他說**藥劑,那就肯定是**藥劑。

    他說超凡秘術,那就肯定是超凡秘術。

    「他們抓走這些姑娘做什麼?」喬身體靠在櫃檯上,有點不安的,手指敲了敲面前一個髒兮兮的玻璃罐子。

    淡黃色的酒液中,一條通體都是黑白環狀條紋,兩尺多長,小手指粗細的毒蛇突然抽搐了一下,隱約可見它張開嘴,尖牙上一縷黃色毒液噴出,酒液的色澤就變深了一些。

    喬嚇得渾身一哆嗦,急忙將手抽了回來,身體也下意識的遠離了櫃檯。

    「活的?」喬差點沒大吼起來。

    「真稀罕似的,我秘法炮製的藥酒,當然都是活物入藥。」鬼臉掌櫃掏出一條手絹,擦了擦臉上的血水:「唔,這一罐三蛇酒啊,再過半年,就徹底死透了。」

    喬面皮抽搐,半晌沒吭聲。

    所以,你這藥鋪的生意,才這樣一直的半死不活吧?

    「他們抓這麼多姑娘幹什麼。」鬼臉掌櫃從櫃檯下拉出一張凳子,坐在凳子上,雙手手肘杵在了櫃檯上,手掌托住了自己下巴,皺眉沉思起來。

    「毫無疑問,仲秋之夜後的這兩天,整個圖倫港一片混亂,只要有點手段的人,想要趁機做點違法亂紀的事情,是最容易渾水摸魚之機。」

    鬼臉掌櫃從櫃檯的抽屜裡,取出了一個青花大瓷碗,一股濃烈的鮮味撲鼻而來,大碗裡赫然用滷汁泡著數十條小手指粗細的金頭青身大蜈蚣。

    「沒想到你今天會來,做得少了些。」鬼臉掌櫃將大瓷碗往前輕輕一推。

    喬乾咳了一聲,從一旁拉過一張凳子,坐在了鬼臉掌櫃的對面。

    「我怕活的,但是這種料理好的,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無上美味,真的。」喬乾笑著,想要化解自己剛才被泡酒的原材料嚇了一下的尷尬。

    兩人也不用餐具,直接下手,抓起碗裡泡得濃香四溢的大蜈蚣,熟練的扒去外殼,露出裡面白生生的嫩肉,美滋滋的大口吞嚥起來。

    一條蜈蚣入腹,一股熱氣緩緩散發開來,喬只覺渾身暖洋洋的,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水。

    「噫?」拉普拉希又尖又細的聲音在喬腦海中響起:「藥蠱秘食之術,你吃過不止一次?難怪,你這具身體先天受創嚴重,後天又補得過分了些。」

    「看你一身膘肉,緋紅,你補得太過了。」

    喬沒搭理拉普拉希,現在他也沒工夫搭理拉普拉希。

    鬼臉掌櫃炮製的『夜宵小點心』,極其可怕,但是無比美味,而且對身體有極強的滋補功效。

    六年前,剛認識鬼臉掌櫃,喬被騙著吃下了第一口秘製的『小點心』,然後就欲罷而不能,成了鬼臉掌櫃這一手『黑暗料理』的忠實擁躉。

    「大叔,您繼續說,我來找你,就是想要找你幫忙的。」喬麻利的提溜起了一條大蜈蚣,伸出舌頭,舔了舔外殼上鮮美至極的汁水。

    「擄走這些姑娘。」鬼臉掌櫃瞇著眼道:「不會是普通的拐賣人口。成本太高,代價太大。能夠讓我都不小心中招的秘藥和秘術,就用來擄走幾個普通人家的姑娘?」

    「傑克、傑瑞和伯恩他們,家底可豐厚。」喬補充意見:「萬一,是綁票呢?」

    「那,直接綁走傑克他們,何必對付幾個小姑娘?」鬼臉掌櫃連續吞下了三條大蜈蚣:「所以,不是普通的拐賣,不是普通的綁架。那麼,這些小姑娘,有什麼用呢?」

    喬腦子裡靈光一閃,他迅速說出了仲秋之夜那天,他碰到的那兩個詭異的黑影。

    白霧,飄忽的笛聲,那些凶殘邪詭的老鼠和蛾子。

    「腐蝕之靈的邪徒,你還殺了一個?」鬼臉掌櫃瞪大眼睛,面孔劇烈的抽搐著,無比驚愕的看著喬:「不對,你沒有徹底殺死他,他毀掉了自己的超凡之器,借助腐蝕之靈的力量逃走了。」

    「你毀掉了他的身體,卻沒能摧毀他的靈魂。」

    鬼臉掌櫃的目光中,透出一股讓喬都感到不自在的寒氣。他從櫃檯的抽屜裡,取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銅鈴,然後用力的搖晃了一下。

    『叮叮』聲中,藥鋪的二樓就傳來了響動聲,一會兒樓梯聲響起,兩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長得歪瓜爛棗的少年揉著眼睛,踉蹌著從藥櫃角落裡的一扇小門裡走了出來。

    「老師。」兩個少年恭謹的向鬼臉掌櫃行了一禮。

    「去問問那些小崽子,這兩天,有沒有發現什麼礙眼的人。」鬼臉掌櫃將大碗往喬面前推了推,裡面還剩下大半碗的大蜈蚣。

    他看著兩個少年,沉聲道:「一些看上去就讓人感到心裡發冷的人,還有,高地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的高地人,以及,一切形跡可疑的人。或者,誰聽到了一些相關的話,十個金馬克,誰能提供有用的消息,十個金馬克。」

    兩個少年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他們向鬼臉掌櫃行了一禮,然後迅速向後院竄去。

    「這幾天宵禁,路上小心些。」鬼臉掌櫃低聲咕噥道:「可不要被黑皮……嗯,可不要被人抓住了。」

    一個『黑皮狗』差點出口,鬼臉掌櫃看了看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喬,這才將那污蔑性的詞強行吞了回去。

    喬乾笑了一聲,很神氣的揮了揮手:「如果不小心被人抓住了,就說,你們是奉仲秋血案特別調查組的命令,外出辦事的。如果他們不信,讓他們來找我。」

    兩個少年齜牙咧嘴的一笑,一個少年低聲笑道:「喬少爺,如果被抓住,我們也就沒臉來見您和老師了。」

    笑聲中,兩個少年麻溜的竄進了後院,然後就傳來了下水道井蓋被打開的輕微聲響。

    喬聳聳肩膀,做了個鬼臉。

    這正是他半夜跑來找鬼臉掌櫃的主要原因,半路上偶然和拉普拉希完成了一筆交易,得到了一張不俗的藥方子,讓鬼臉掌櫃幫忙鑒定一下,只是順手的事情。

    喬知道,鬼臉掌櫃一直以來,早在認識喬之前,他就在暗地裡,不斷的收養孤兒。

    小的三四歲,大的七八歲,甚至十一二歲。

    這些因為各種原因,不幸淪為孤兒的小傢伙,他們的命運本來已經注定,注定沉淪泥濘之中,成為任憑人糟踐的『獵物』。

    鬼臉掌櫃在他們瀕臨絕境之時,拉了他們一把。

    供他們吃飽穿暖,甚至請人教授他們讀書識字和數數算賬。等他們年齡大一點,有了一點自保能力後,鬼臉掌櫃就讓他們自食其力。

    去飯店洗碗跑堂,去車馬行清洗車馬,去幫人維修屋頂、油漆外牆,去幫人整修草地、打理園藝,更有女孩子去給人家幫傭。

    因為年齡和自身技能的關係,這些小傢伙從事的,都不是什麼太出彩的工作。但是起碼他們可以養活自己,而且只要努力工作,他們就有了向上攀升的機會。

    鬼臉掌櫃,讓這些小傢伙,免去了淪為流螢、扒手、幫派打手的悲慘命運。

    這些小傢伙,都將鬼臉掌櫃視為自己的親生父親,對其無比的敬愛。

    這些小傢伙,自稱『麻雀幫』。

    他們零星分佈在圖倫港的各個角落,各個行當裡。他們結交朋友,互通信息,他們組成了一張大網,幾乎籠罩了整個圖倫港。

    除開鬼臉掌櫃和他的孩子們,除開喬,整個圖倫港,哪怕是那些觸角最深,最神通廣大的地頭蛇,也都沒人知道,在圖倫港的暗地裡,還藏著這麼一個鬆散,但是絕對消息靈通的網絡。

    「您剛才想到了什麼?」喬很好奇的看著鬼臉掌櫃。

    鬼臉掌櫃站起身來,他取出一個小鐵鍋,往小炭爐裡加了幾塊炭,將小鐵鍋放在小炭爐上,然後在鐵鍋裡加了半鍋油。

    拉開藥櫃最下方的一個抽屜,鬼臉掌櫃從裡面取出了一網兜拳頭大小的花紋大獵蛛。

    沒多久功夫,伴隨著細微的油爆聲,一股濃郁非常,帶著極其邪異的吸引力,讓喬嘴裡滿是口水的香味就充斥了整個藥鋪。

    等到第一隻油炸大獵蛛出鍋,鬼臉掌櫃這才咕噥道:「我能想到的,最惡劣的事情,是這些姑娘,被當做祭品,獻給腐蝕之靈。」

    「希望他們沒能收集足夠的祭品,希望他們來不及舉行祭祀儀式。」鬼臉掌櫃喃喃道:「我擅長藥劑,對這些禁忌之術只是聽聞過一些皮毛。」

    「總之,很不好。」鬼臉掌櫃搖頭道:「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如果小瑪麗他們出了事,喬,想好如何善尾吧。」鬼臉掌櫃沉聲道:「那秘藥有時效性,大概能持續七到十天,而那秘術的力量,也會隨之削弱。」

    「傑克他們,遲早會想起,自己的女兒失蹤了。」

    「而那些人,要爭取的,也就是這麼幾天的時間。我擔心,等傑克他們想起自家的女兒失蹤時,這些傢伙已經完成了一切。」

    「等天亮,我讓人去偷偷打聽,看看藥爐街,還有周邊的街區,是否有同樣的事情發生。」喬將大碗裡的最後一條蜈蚣塞進嘴裡,然後接過了一小盤炸得『吱吱』直響的大獵蛛。

    享用著可怕的美食,一晚上很快過去。

    喬的早餐,是鬼臉掌櫃親手烹調的一大碗蔥油拌面。

    吃過早餐後,找個地方瞇盹了一小會兒,還沒到中午,『麻雀幫』就有消息傳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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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2 00:30: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喬的查案

    榮耀歷一三七九年八月十八日。

    正午時分。

    位處帝國最南方,瀕臨風暴洋,圖倫港四季炎熱,更是潮濕非常。仲秋季節,大中午的,火辣辣的陽光灼燒著圖倫港,將自己狂熱的力量一遍一遍刷給了每個人。

    「可怕的天氣。讚美偉大的穆,慷慨的穆,實在是慷慨得過分了。」喬穿著黑色的警察制服,渾身汗流浹背,猶如一條從不幸從北疆來到南方的雪橇犬,喘著氣,一步一步艱難的挪動著。

    銅質的高頂警盔,早就丟給了跟在身邊的比利。

    個頭沒有喬這般高壯,但是更顯圓潤的比利同樣喘著氣,手裡拎著兩頂警盔,汗水順著額頭、脖頸不斷的流淌下來,他上半身的制服已經濕透了。

    「可不是麼,可怕的天氣。」比利摸了摸額頭上綁著的繃帶,艱難的跟著喬行進著:「可是,睿智的頭兒,能夠回到您的身邊,再糟糕的天氣,那也是棒極了。」

    喬用力的點了點頭,伸手狠狠拍了一下比利的肩膀:「這是當然,跟著我,有你的好處。」

    仲秋血案,喬手下的五個警員,雖然個個都活了下來,但是其他四個重傷,如今還都躺在銀桂教會的醫院裡,沒有半年時間,他們是無法動彈了。

    唯有比利這幸運的傢伙,他只是額頭上擦破了一點皮,聽力受到了一些損傷。

    喬一聲招呼,比利就屁顛屁顛的,第一時間回歸了喬的身邊。

    大街上人流稀少,越富有的人越怕死,非常時期,圖倫港的市民們都減少了外出。大街上,只有一些做僕役打扮的人,拎著各色日用品急匆匆的往來。

    喬的前後左右,威圖家的護衛又多了二十幾個。

    他們叼著煙卷,裝作普通路人,和喬隔開了一定距離,不緊不慢的跟著喬。

    看著這些忠誠可靠的護衛,喬下意識的摸了摸十五日晚上,他被那個高地人的尖頭鐵棍洞穿的傷口位置。

    如果那天晚上,他身邊跟著這些忠誠可靠的家族護衛,那四個該死的高地人,會第一時間被剁成肉醬,第二天就會被製成魚餌,拿到外海去釣鯊魚。

    悻悻然的擦了擦鼻頭,喬低頭問比利:「比利,有空打聽打聽,今年警局招募編外的輔警,是什麼時候?我手邊,缺人,缺可靠的自己人,你懂麼?」

    比利忙不迭的點頭:「放心,睿智的頭兒,我懂。」

    羨慕的看了看那些裝作路人,一言不發跟在四周的威圖家的護衛,比利喃喃道:「頭兒,能跟著您,真是仁慈的穆忒絲忒的恩典,我太幸運了。」

    喬『哈哈哈』的笑著,他喘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狼狽的繼續向前。

    二號老碼頭,飛魚街和沙丁魚街相交之地,莉莉之家。

    這是一座三層高的小樓,外牆漆成了曖昧的粉紅色,四周密佈著檔次不是很高的酒吧、飯館和小旅店。這裡小巷交錯,地勢複雜,人流量極大,平日裡出沒此處的,儘是碼頭上的水手、漁民、搬運工,以及外來圖倫港謀生的各色人等。

    莉莉之家,算是飛魚街周邊,檔次最高的一家妓-院。

    這裡的酒,不摻水;這裡的床,很寬大;這裡的姑娘,火辣,直接,從來不扭扭捏捏的吊人胃口。

    所以莉莉之家的生意很好,好些出遠洋的水手,回到圖倫港後第一時間就會跑來莉莉之家,直到花光身上最後一個銀幣,這才回味無窮、依依不捨的離開。

    走進莉莉之家門前的小院子,繞過一個小小的噴水池,比利戴上了他那頂馬口鐵質地的警盔,手中的橡木警棍粗暴的在大門上杵了幾下。

    「以法律的名義,開門!」比利大聲的呵斥著。

    門內傳來了年輕女人的驚呼聲,然後就是一陣不大不小的混亂。

    很快,一個潑辣的聲音透過房門飄了出來:「警察,警察有什麼可怕的?我們莉莉之家合法經營,依法繳稅,不要說警察,就是圖倫港的市長來了……」

    在那潑辣的呵斥聲中,大門『嘩啦』一下被拉開,一名身穿大紅色長裙,打扮得花枝招展,大概能有四十幾歲的美貌婦人昂著頭,猛地從門裡探出頭來。

    「警察……警察……」瞪大眼,繃著臉,猶如鬥雞一樣準備撕扯比利的婦人一眼看到了喬,她的聲音驟然低了好幾個調門。

    「啊,偉大的穆啊,真是難以置信,尊貴的喬少爺,您怎麼會來可憐的莉莉之家?哦,我是在做夢麼?是仁慈的穆忒絲忒的神輝,照耀在了莉莉之家麼?」

    美貌婦人雙手捧在胸前,她臉上的表情,比銀桂教會的那些修女還要虔誠,還要親熱,還要溫情脈脈、愛意四溢。

    比利這樣的小警察,莉莉之家是不怕的,能在飛魚街周邊的風月業內獨佔鰲頭,誰沒有三五個靠山,五六個好友啊?

    但是喬……

    美貌婦人莉莉想起了她第一次見到喬的可怕場景。

    那是五年前,威圖家薔薇商會的一個水手長,在莉莉之家和圖靈家的一個水手長爭風吃醋,雙方鬥毆,威圖家的水手長人少吃虧,被打斷了鎖骨。

    一刻鐘後,喬帶著數百號威圖家的水手圍住了莉莉之家,圖靈家的水手長和十幾個水手,直接被打斷了四肢丟進了海裡。如果不是圖倫港的水警隊救援及時,那一次就會鬧出人命來。

    莉莉笑著,極其溫柔的笑著,小心翼翼的將喬和比利,還有二十幾個威圖家的護衛迎進了莉莉之家。

    兩個小侍女蜷縮在一樓大廳的角落裡,用力的扯動一根拇指粗細的繩索。

    大廳正中,一把碩大的扇子,就隨著小侍女的扯動左右煽動,帶給大廳一陣陣涼風。

    喬鬆開制服的幾個扣子,『咚』的一聲坐在了一張沙發上。

    他用手掌往自己臉上扇了扇風,直勾勾的盯著謹小慎微站在面前,滿臉堆笑不敢動彈的莉莉:「啊,放輕鬆,莉莉夫人,薔薇商會很多的棒小伙子,都說過你的好話,你放心,我不是來找麻煩的。」

    莉莉的表情頓時輕鬆了不少,她閱歷豐厚,看出喬果然不是來找麻煩的。

    接過侍女遞過來的青花瓷杯,將一盞加了糖和奶的紅茶小心的放在了喬手邊的小圓桌上,莉莉媚笑道:「唉喲,尊貴的喬少爺,以您的身份,怎麼可能來找小小的莉莉之家的麻煩呢?」

    『嘻嘻』一笑,莉莉職業性的滑出了一句俏皮話:「您這樣的大人物,要找麻煩,也要去找粉色美人魚不是?」

    喬和比利的臉頓時僵住了。

    莉莉的笑容也頓時一僵,她心裡一哆嗦,這話,怕不是拍在馬腿上了?

    比利摸了摸頭上裹著的紗布,乾笑了一聲:「莉莉夫人,聽說,十三號、十四號,連續兩天晚上,有一群高地人來你這裡?」

    莉莉夫人妙眸一轉,本能的說道:「高地人?什麼高地人?哈哈,我們這裡,怎麼可能……」

    這是莉莉夫人,還有她的同行們養成的職業本能,如果碰到警察,不管警察說什麼,問什麼,她的回答一概是——『不知道』、『不清楚』、『沒聽說』、『呵呵,您一定在開玩笑』!

    但是今天,她碰到的是喬。

    對莉莉夫人這樣有著一定背景,還風韻猶存的美人,圖倫港的警察們,手段不會太出格。

    可是喬,他可不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警察!

    喬從腰間抽出了雙筒燧發火銃,瞄準了大廳屋頂正中那一架造價起碼在三千金幣以上的水晶吊燈。

    站在沙發兩側的,二十幾個威圖家的護衛同時抽出了腰間的刀劍,擺出了一副凶神惡煞,隨時準備幫莉莉之家二次裝修的嘴臉。

    「昨天,我們尊敬的施泰因局長,在海軍俱樂部開槍擊碎了他們的大吊燈。尊敬的局長大人,堪稱圖倫港警局所有警察的典範……我一定要,好好的向他學習!」

    喬微微搖晃著手中的火銃。

    莉莉夫人立刻收起笑臉,飛快的舉起了雙手,無比嚴肅,無比認真的說道:「沒錯,十三號,十四號,一夥高地人,髒兮兮,臭烘烘,渾身羊膻味,還討價還價,逼著我給他們打了八折,還逼著我贈送了一瓶銀標朗姆酒!」

    「窮,摳門,還凶巴巴的。而且,他們估計一輩子沒見過姑娘,招待他們的翠絲她們,被折騰得到今天還沒能起床!」

    莉莉夫人怨怒道:「喬少爺,這筆買賣,莉莉之家可是……虧血本了!」

    她咬著牙,目光飛快掃過喬和比利身上的黑色制服:「他們犯事了?啊,我一看他們就知道,他們就是一群該上絞刑架的短命鬼。他們犯什麼事了?」

    猛不丁的,莉莉夫人想起了這兩天圖倫港一切混亂的源頭。

    她嚇得渾身一抽一抽的,『彭』的一下撲到了喬的膝蓋上:「尊敬的喬少爺,莉莉之家是無辜的……我們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莉莉夫人的衝動,把喬嚇了一跳,『彭』的一聲,他下意識的扣動了扳機,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嘩啦啦』一下被打得稀爛。

    『嘩啦啦』一陣響,七八桿火銃,同時杵在了莉莉夫人的腦袋上,她的脖子上,更是架上了十幾柄刀劍。

    『嗝兒』……

    一如仲秋之夜的喬一樣,莉莉夫人也,失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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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2 00:30: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再次炮擊

    「非常抱歉,莉莉夫人。」

    喬站在莉莉之家門口的台階下,深深的向莉莉夫人鞠躬行了一禮。

    「真心抱歉,莉莉夫人,一切,都只是誤會。」

    「我會做出彌補的,莉莉夫人。」

    「我會告訴薔薇商會的水手長們,以後讓兄弟們多來你這裡光顧,請您放心,莉莉夫人。」

    喬一臉尷尬的轉身,快步跑出了莉莉之家的小院。

    莉莉夫人站在門口,仰面看天,翻著白眼,雙手攤開,一副欲哭無淚、人生徹底失去光彩的倒霉樣。向來以優雅、大方著稱的她,居然在喬的面前出了這麼大的丑,她如果不是沒活夠的話,她都有跳海自盡的衝動了。

    讓她恨得牙癢癢的是,喬一槍崩掉了莉莉之家一樓大廳的水晶大吊燈。

    堂堂威圖家的喬少爺,身上居然掏不出一個金馬克!

    莉莉夫人,還要跑去威圖家的薔薇商會的商會總部去索要賠償!

    莉莉夫人咬著牙,歇斯底里的跺了跺腳:「備車,幫我換衣,然後去薔薇商會。就算是尊貴的喬少爺,也不能欠賬不還吧?」

    「就是現在,立刻,馬上……趁著尊貴的喬少爺還記得這筆賬,趕緊把錢要回來!」

    一群威圖家的護衛帶著怪異的笑容,跟著喬走出了莉莉之家。

    剛剛莉莉夫人嚇得當眾出醜,一眾莉莉之家的姑娘們被搶聲驚嚇,驚慌失措的四處亂跑。喬惱怒下令,讓護衛們制住這些嚇得大吼大叫的姑娘們。

    這群傢伙,可是佔了不少手頭上的便宜!

    「嘿,睿智的頭兒,我們現在去哪裡?」同樣揩油不少的比利,得意洋洋的挺著大肚皮,橡木警棍在他手中靈巧的轉動著,發出『呼呼』的聲音。

    喬掏出了一顆狼牙掛墜,皺著眉看著狼牙底部那一圈細細的銀環。

    銀環的純度很糟糕,製作工藝也極其低劣,細細的銀環上坑坑窪窪的,凹陷中滿是污垢,因為氧化的關係,銀環已經發黑,上面刻了幾個歪歪扭扭怪異符文。

    這是高地人遊牧部落,自行開採銀礦石提煉的銀子。

    狼,是高地人膜拜的圖騰。

    隨身佩戴一顆狼牙掛墜,對高地人的戰士來說,既是祈求幸運,祈求勇氣,更是祈求在戰死後,能夠回歸到傳說中的高原狼神的懷抱。

    「這樣一顆狼牙掛墜,加上這一點劣質的銀子,居然就敢拿出來抵充三個金馬克的消費?」

    喬嫌棄的拎著吊墜上發黑的棉線,將其丟給了比利保管。

    對於那些高地人的品性,喬有了更加深刻的瞭解。除了一堆皺巴巴發臭的鈔票,這些高地人留在莉莉之家的唯一物件,就是這個狼牙掛墜。

    錢不夠付賬,這些高地人強行威逼莉莉夫人收下這顆狼牙,用它抵押了三個金馬克!

    「莉莉夫人說得沒錯,她虧血本了。那些高地人,幹得漂亮,這一筆買賣,他們做得呱呱叫。」

    喬撇著嘴,冷笑了幾聲。

    比利挺著肚皮,站在道德高地上,瘋狂的鄙視這些高地人:「可不是麼?我們的兄弟們,向狼幫收好處,向狐幫收好處,向蛇幫收好處……但是我們從來不找這些姑娘們收錢。」

    用力的揮動了一下警棍,比利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連這些姑娘們的辛苦錢都要賴掉,啊呸,高地人的道德水平,已經敗壞到這種程度了麼?」

    『噓兒』一聲尖嘯傳來,一個穿著短斗篷,戴鴨舌帽的男子在馬路對面向喬吹了聲口哨。

    喬抬頭望了過去,然後笑了起來,他向那人揮了揮手,指了指背後的莉莉之家。

    那男子看了看左右,然後帶著幾個身穿便裝,腰間鼓鼓囊囊的男子橫穿馬路,跑到了喬的面前。他掏出煙盒,遞給喬一支煙卷,而比利則是很識趣的向一旁退了兩步。

    來人是艾倫·艾彼,圖倫港警局一級警尉,施泰因局長的得力狗腿子,圖倫港警局的資深探員之一,同時也是這次特別調查組的正式成員。比利心裡清楚得很,他可沒資格分享艾倫警尉的煙卷兒。

    喬給艾倫警尉點了火,又給自己點著了煙卷,兩人站在人行道上,靠著莉莉之家小院的圍欄,看著面前人少、車少的馬路,大口大口的吞雲吐霧。

    「高地人,我找到他們的一點痕跡。」喬得意的向比利指了指,比利急忙掏出那枚狼牙掛墜遞給了艾倫警尉。

    「哇哦……真是活見鬼!」艾倫警尉拍了拍喬的胳膊,毫不掩飾他的驚訝:「偉大的穆在上,你是怎麼做到的?從昨晚到現在,我的人排查了碼頭附近的上百家妓-院,喬,你是怎麼做到一擊命中的?」

    喬聳聳肩膀,他可不願意暴露鬼臉掌櫃的『麻雀幫』:「我有我的渠道,艾倫警尉。」

    艾倫警尉點了點頭。

    他知道威圖家族在圖倫港的能量,他更知道,圖倫港的碼頭區,有無數人依靠威圖家的薔薇商會混飯吃,喬在這一塊的影響力,比特別調查組的其他人加起來都要強大。

    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飛魚街,再指指身後的沙丁魚街的方向,艾倫警尉沉聲道:「那麼,我去調人,先從附近的可以住宿的店逐個排查。」

    「喬,你帶人,先在街上盯著,我去調人來。他們有多少人,他們之前住在哪裡,他們十五號之後有沒有回來,有沒有人再次見過他們。」

    「只要讓我們抓住他們的一點小尾巴,他們就跑不掉。」

    艾倫警尉用力的抽了兩口煙,將煙頭丟在了地上,然後用力的踩了踩。

    喬點了點頭,他舉起手,準備招呼跟著自己的護衛頭領,讓他們分別帶人,去附近的街口盯著。

    對面的小巷子裡,幾個做漁夫打扮的男子,趕著一架加長的四輪運貨馬車慢吞吞的行了出來。

    行出巷口,一個男子吆喝了一聲,拉車的老馬打了個響鼻,拉著馬車向左拐彎。將近二十尺長的加長馬車的車廂,就恰恰對準了喬和艾倫警尉所在的位置。

    喬還沒來得及開口呼喊隨行的護衛頭領,那馬車的車棚突然傾倒,露出了馬車上一門通體青黑色的野戰炮。

    喬的瞳孔驟然閃過一抹緋紅幽光,他的瞳孔深處,三圓六芒星魔法陣浮現,然後開始急速的旋轉。在那一門口徑起碼是一百毫的野戰炮上,一縷縷只有喬能看到的猩紅色氣息散發出來。

    野戰炮的炮架死死的固定在了馬車車駕上,一名面皮黧黑的男子站在炮身旁,手中舉著一支小小的火把。

    喬和艾倫警尉同時咆哮出聲:「炮擊!」

    喬一把抓住了艾倫警尉的肩膀,然後就地趴下,順勢一把將艾倫警尉按倒在地。

    比利……圓鼓鼓、胖乎乎的比利,他甚至比喬趴得還快。

    喬低頭,額頭幾乎碰到了地面:「趴下!」

    然後他的身上一沉,一股大力襲來,他的腦袋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甚至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撞擊聲,痛得喬眼前發黑。

    站在野戰炮旁的男子,手中火把重重的杵在了野戰炮的火門上。

    一聲巨響,一道火光從野戰炮中噴出,數百發拇指大小的霰彈發出刺耳的破空聲,呼嘯著穿過了窄窄的飛魚街。

    饒是喬的反應飛快,他的塊頭放在這裡,幾乎是他趴下的同時,大蓬霰彈已經呼嘯而至。數十發霰彈擦著喬的頭皮飛過,有一發鉛彈直接在喬的頭髮上犁出了一條手指粗細的凹痕。

    喬的家族護衛們,只有四個護衛緊跟在喬身邊,其他人距離最近的都有數十尺。

    威圖家的護衛們,幾乎全都是從商會的武裝水手中精挑細選而出,遠洋船隊的武裝水手,經常會在海上和各方勢力爆發炮戰。

    看到街對面火炮的第一時間,四名威圖家的護衛已經趴倒在地,其中有兩人直接飛撲過來,重重的拍在了喬的身上充當人肉護盾。

    艾倫警尉帶來的幾個男子,同樣就在喬和艾倫警尉身邊。

    他們是警探,擅長打探消息、追查各種細微的蛛絲馬跡。他們並不擅長戰鬥,他們甚至對野戰炮這種東西,是完全陌生的,他們腦子裡就沒這個概念。

    一蓬鉛彈,結結實實的命中了這幾個警探。

    他們的上半身『啪』的一下炸開,大片血霧噴灑出來,在喬、艾倫警尉、比利和四個威圖家護衛的身上均勻的塗抹了一層。

    艾倫警尉猛地瞪大眼,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嚎叫聲,他不顧自己的下巴磕在地上磨出的傷口,反手拔出腰間的燧發火銃,『轟轟』衝著對面就是兩槍。

    倉促中開槍,艾倫警尉沒有打中街對面的襲擊者。

    然後密集的槍聲響起,喬帶來的百多個護衛幾乎是同時拔槍攢射,兩百多發大號鉛彈準確的命中了幾個襲擊者,打得他們渾身飆血,身體重重的向後飛出了十幾尺遠。

    「敵襲,敵襲,保護少爺,保護少爺!」

    尖銳的嘶吼聲不斷傳來,有十幾個威圖家的護衛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了威力強大的燧發步槍,猶如猴子一樣,靈巧的爬上了路邊的路燈桿。

    他們盤在高有十二尺的路燈桿上,舉槍對準了附近幾個可能有人冒出來的街巷口。

    一支手臂粗細的火箭呼嘯著衝上了高空,然後『彭』的一聲炸開,大白天的,一朵絢爛的金色薔薇花,在高空中冉冉綻放開來。

    高空中的薔薇花,大半個港口區清晰可見。

    喬的身後,傳來了莉莉夫人歇斯底里的哭喊聲:「我的房子……我的房子……嗷!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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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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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2 00:31: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家人遇刺

    奉女皇之命。

    德倫帝國各級法院大樓,外形輪廓幾乎完全一樣,正中主樓是尖頂塔樓,兩側是四四方方猶如堡壘的裙樓,厚重威嚴,以凸顯帝國法律的莊肅神聖。

    法院大樓更是通體用白色石塊壘成,通體瑩白,以昭示法律不容玷污。

    圖倫港有錢,地方法院大樓更是修建得氣派輝煌,佔地面積極其廣闊,正門前、後門外的兩處大廣場,噴泉湧動,花草繁多,是圖倫港排名前三的兩處休閒廣場,面積僅次於女皇大廣場。

    順著高高的台階走進法院大樓,圖倫港地方法院一樓大廳正中,矗立著一座高有二十幾尺的大型雕塑。

    金色的,代表了絕對司法公正的天平,被青銅色的九頭蛇纏繞。

    陽光從大廳正中的玻璃穹頂中灑落,照耀得巨大的金色天平熠熠生輝。九顆碩大的猙獰的蛇頭雙眼猩紅,纏繞在雕工精美的金色天平上,讓這座雕塑憑空增加了幾分兇惡之意,讓人不寒而慄。

    過了正午時分,蒂法腰間掛著小法槌,和幾個同為見習法官,同期從司法學院畢業的同學一起,面色嚴肅的討論著圖倫港仲秋血案事件,同時爭論這次事件可能引發的法律爭執以及諸般後果,從三樓的審判庭樓層一路下來,準備去東側裙樓一樓的餐廳用餐。

    一路嚴肅的討論著問題,蒂法和幾個同事的心情都還不錯,就連蒂法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容。

    畢竟,馬上就能享受午間的美食,這是讓人賞心悅目的快樂事情。

    圖倫港地方財力雄厚,地方法院的福利極好。

    裙樓一樓的餐廳,向所有法院職員,包括非正式的聘用工免費開放。法院的正式法官和高級法官們,有單獨的小包廂享用,可以根據每週更迭的菜單隨意點單。

    蒂法她們這樣的見習法官,也有屬於她們的清淨雅座,見習法官無法隨意點菜,但是每週都有三十幾種不同風味的精緻套餐供她們選擇。

    本來圖倫港法院的伙食就已經極好,蒂法從司法學院畢業後,莉雅唯恐蒂法胃口變差,稍微運作了一下,就往圖倫港法院的餐廳,塞了幾個圖倫港頂級的大廚進去。

    圖倫港法院的公務餐廳,搖身一變,變成了圖倫港手藝最佳、風味最好的地方風情餐廳。蒂法實習的這幾年,圖倫港法院的職員們,平均體重增加了十磅以上。

    來到一樓的『司法天平』雕塑前,和蒂法肩並肩走在一起,淡金髮,小圓臉,粉撲撲很有幾分可愛的少女用力吞了口口水。

    「蒂法,快幫我想想,我等會,是要魚子醬套餐,還是鯛魚套餐?或者,極品的霜降牛肉套餐?又或者,深海小八爪魚配海膽套餐?啊,為什麼要有這麼多選擇?」同為見習法官,更是蒂法閨蜜的夏麗爾苦惱的抓了抓披散著的頭髮。

    蒂法下意識的摸了摸肚皮,她輕聲喃喃道:「我可從來不會選擇障礙,你剛才說的那些套餐,我每樣都會來一份,然後將它們吃得乾乾淨淨。」

    美餐當前,蒂法從昨天一大早惡劣到現在的心情,莫名的回復了一些。

    她『呵呵』的笑了幾聲,腰間掛著的小法槌好似都輕了許多。

    夏麗爾『憤怒』的盯著蒂法。

    這麼能吃,每天能吃下的美食是自己的好幾倍;這麼能吃,偏偏纖細的腰身上不見絲毫贅肉。看看自己,原本清秀的瓜子臉,實習了幾年,都變成了小圓臉!

    「蒂法!」夏麗爾很幽怨的朝著蒂法低聲咆哮。

    「蒂法大人!」一個尖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三個衣衫襤褸的婦人,兩個同樣衣衫破爛的壯年男子,一行五人急匆匆的向蒂法他們這邊小步跑了過來。

    一樓大廳內,有數十名直屬法院的法警值守,畢竟這幾天圖倫港不太平嘛。

    見到這一行五人衝向蒂法,幾名法警就要趕過來大聲呵斥,蒂法輕輕一擺手,這些法警猶豫了一下,同時停下了腳步。

    蒂法是見習法官,馬上就要晉陞正式法官,從身份上,比他們高出了一大截。

    更不要說,這些法警見識過蒂法發飆時的可怕戰鬥力,十幾條彪形大漢不夠她一手捏的。就這五個平民,法警們也不怕他們做出什麼事情來。

    「愛娜大嬸,怎麼了?你家的案子,上周已經結束了。難道,對方的賠償款,沒有到位麼?」蒂法對美食的渴望瞬間消失,她的臉色變得極其的陰沉,冷聲道:「如果他們惡意拖欠賠償款,那麼,我會親自帶著執行庭的法警去和他們好好談談。」

    一行五人急匆匆的來到了蒂法面前,正中的,年齡大概有五十歲的女子愛娜急忙搖頭,她面皮哆嗦著說道:「蒂法大人,我們這次來是……」

    愛娜說話的時候,跟在她們身後的兩個壯年男子同時抬起頭來,他們帶著詭異猙獰的笑容,雙手一翻,每隻手上都亮出了一支雙筒短管燧發火銃。

    四支火銃同時對準了蒂法,然後『轟轟』幾聲槍響,八發特製的加重鉛彈呼嘯著噴向了蒂法纖細苗條的身體。

    蒂法眉頭一蹙,腰間小法槌發出一聲雷鳴般轟鳴,她揮動小法槌,『咚咚咚』連續八下重擊。

    八顆近在咫尺,以每秒鐘近千尺的高速急速飛射的鉛彈,被蒂法的小法槌一錘一個擂成了薄薄的鉛餅,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蒂法腳下雪白的大理石地板上,『鐺鐺鐺』被打出了八個碗口大小的窟窿。

    四周數十名執勤的法警怒聲咆哮,他們紛紛拔出腰間佩劍,氣急敗壞的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兩名壯年男子丟下手中火銃,拔出短刀,悍然撲向蒂法。

    小法槌輕輕一甩,兩個男子胸口就凹陷了下去,他們大口大口的吐著血,身不由己的向後飛出,雙腳離地的飛出了近百尺遠,這才沉甸甸的砸在了地上。

    數十名法警一擁而上,三兩下就將兩個男子的手腳都用手銬扣上。

    兩個男子嘴裡噴出的血水,很快就從艷紅色變成了黑紫色。一名法警隊長伸手按了按他們的脖頸,駭然倒抽了一口冷氣,回頭大吼道:「蒂法大人,他們服毒自殺了。這是,死士!」

    『轟』!

    隱隱一聲炮響從碼頭區域傳來,這正是喬和艾倫警尉遇襲的那一聲炮響。

    蒂法皺著眉,看著面前哆哆嗦嗦,已經嚇得跪倒在地上的三個中年婦人。

    「蒂法大人……我們是被逼的!」愛娜大嬸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

    「謀殺帝國司法人員,按照最高刑罰,你們三人,都將被當眾絞死。」蒂法面無表情的看著三個痛哭流涕的婦人:「當然,如果你們能夠立功,就能減罪。」

    十幾名守在法院大樓外,全副武裝的威圖家護衛氣急敗壞的衝了進來,一溜煙的衝到了蒂法身邊。

    看著蒂法腳下八個碩大的彈坑,這些護衛的頭目,一名面容精悍的獨眼龍咬著牙,指著那三個婦人冷笑道:「小姐,把她們交給我們。」

    蒂法搖頭:「一切,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辦理。你們,作為良好市民,在一旁協助就好。」

    獨眼龍牙齒咬得『嘎嘎』直響:「小姐,您放心,我們是整個圖倫港,最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我們,甚至還依法納稅呢!」

    說話間,高空傳來一聲隱隱的轟鳴聲。

    透過法院大樓那扇高有六十幾尺的特大號青銅大門,正好能看到碼頭區域一支火箭衝起來半天高,然後一朵金燦燦的薔薇花在空中綻放。

    「敵襲!」獨眼龍大吼了一聲,十幾名威圖家的護衛迅速將蒂法圍在了正中位置。

    「小姐,請允許我們,護送您去院長辦公室暫避。」獨眼龍很是嚴肅的看著蒂法。

    『嗖』……『彭』!

    第二支火箭從法院的前廣場上衝天而起,然後爆成了一團金色的薔薇花。

    第二支火箭爆開的時候,莉雅正坐在四輪馬車上,面前的小桌上,放著一個碩大的點心盒,裡面裝滿了她從一大早就開始忙碌,辛辛苦苦親手製成的各色糕點零食。

    二十幾個家族護衛策騎拱衛,四輪馬車離開了半山區的威圖家宅邸,順著盤山馬路,朝著山下的後灘區尾部行去。

    後灘區和聖希爾德山交匯之地,那裡有一座規模遠不如聖希爾德大教堂,但是也比普通人家宅邸佔地寬廣十幾倍的銀桂大教堂。

    這是供奉月亮之神、銀桂之主、梅德蘭美酒行業的開創者、一切美好藝術的庇護者,仁慈的穆忒絲忒的大教堂。

    銀桂教會女子學校,就在這座大教堂的東側,圖倫港只要是家底足夠的家族,都會將自家的女孩子送來這裡,接受啟蒙和初級教育。

    「薇瑪,薇瑪,不許調皮搗蛋,如果等會嬤嬤們向我告狀,你就完蛋了!」四輪馬車輕快的順著馬路向前行駛,莉雅撫摸著面前的點心盒,低聲的絮叨著。

    馬路前方,通往後灘區的路口處,幾根拒馬樁擋住了馬路,一隊三十幾個身穿鐵灰色制服,背負燧發步槍的士兵站在拒馬樁後。

    見到莉雅的馬車行了過來,一名軍官狀男子走上前來,舉起右手大聲呵斥:「停車,檢查。我們懷疑,你的車裡藏有嫌疑犯。」

    莉雅的聲音從車廂裡傳來:「你們是圖倫港駐軍?」

    那男子瞇起了眼睛:「我們是圖倫港駐軍,尊敬的夫人,請下車,配合檢查!」

    莉雅猛地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

    二十幾名威圖家的護衛猛地從腰間拔出火銃,衝著這些士兵就是一陣亂槍掃射。

    雙方相隔不到二十尺,『轟轟』巨響聲中,將近二十名士兵渾身抽搐著倒地,剩下的十幾人則是大聲驚呼,狼狽的撲倒在地。

    『嗖』……『彭』,第三朵金色薔薇花在聖希爾德山的山腳位置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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