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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希北慶] 周天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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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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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3 00:40:37 |只看該作者
第0160章 我支持,誰反對

  正如姬定自己所言,這人生苦短,但他要做的事太多了。

  雖然他很年輕,但也無暇閒庭信步。

  每一步!

  都至關重要!

  也都是在為未來打基礎。

  他如此費盡心思的將濮陽打造成一個商業大都會,為得絕不是財富。

  他早就計劃好,通過商業來推行書同文,車同軌,以及統一度量衡,將來若他能夠復興大周,直接拿來用就行。

  不過誰也猜不到他的這個打算。

  關鍵他的理由,是非常充分。

  書同文、車同軌,在濮陽來說,就是服務於商人。

  濮陽的繁榮,是基於商人。

  你給我帶來繁榮,我服務於你。

  難道還有比這個合理的事嗎?

  激動!

  殷順且他們很是激動!

  可算是有事可做了。

  這兩年他們可真是太閒了。

  但是迎面就是當頭一棒,這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就引起軒然大波。

  不少大富商非常反對這個政策。

  其中一個關鍵原因,就是如今在濮陽的商人,多半都不是濮陽本地人,而是來自宋國、齊國、楚國,以及魏國的大富商。

  這誰的拳頭大,自然由誰來決定。

  推行新的文字,新的度量衡,他們可都得重新適應。

  為什麼?

  我們為什麼要去重新讀書。

  這不是沒事找事幹嗎?

  另外,官府長久沒有作為,同時民間十分繁榮,導致他們也不習慣於官府對他們發號司令。

  他們是拒不接受。

  沒有辦法,只能求助於姬定。

  老大!

  這還得你來搞定。

  姬定就讓殷順且在膾炙酒舍舉行一場探討大會,而他只是作為嘉賓出席。

  「如今的濮陽,亦非昔日的濮陽,那些人可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姬舒一邊幫著姬定披上獸皮披肩,一邊稍顯擔憂地說道。

  姬定卻是一臉輕鬆地笑道:「我亦非昔日的我,我比之前可是更不好對付了。」

  說著,他又嘆了口氣道:「可惜你又不願陪我去,要不然的話,你會更加癡迷於我。」

  姬舒稍稍一翻白眼,是搖頭不語。

  她覺得姬定什麼都好,就是銳氣太盛,見誰都是咄咄逼人。

  連孟子都敢硬剛。

  在他的字典裡面,似乎就沒有『屈服』二字。

  乘坐馬車來到膾炙酒舍。

  剛下得車來,姬定忽然停住腳步,偏頭看向一輛緩緩行來的馬車。

  過得片刻,那輛馬車來到酒舍門前,只見一位美貌少婦從馬車上下來。

  不是蔡夫人是誰。

  當蔡夫人見到姬定時,不免一愣,旋即輕輕頷首道:「先生。」

  「夫人。」

  姬定拱手一禮,笑道:「想不到夫人也來湊這熱鬧。」

  蔡夫人笑道:「這事可是關乎著濮陽的每一個人,我也想來瞧個結果。」

  「那倒也是。」姬定點點頭,又道:「對了,最近怎麼沒有見夫人去宮裡?」

  蔡夫人道:「如今有你在,公主也就不需要我幫忙。」

  姬定笑道:「難道不是大司馬,讓你與我保持距離。」

  蔡夫人只是笑了笑。

  姜佐到底是齊國委派來的,而當時齊楚勢如水火,尤其姬定策反宋國之後,當時令齊國真是非常緊張,生怕濮陽被盟軍佔領,姜佐如今可是受齊王之命來此,他為了避嫌,於是讓女兒暫時別跟姬定接觸,以免齊國方面會誤會。

  「好在雨過天晴。」

  姬定伸手道:「夫人請。」

  蔡夫人輕輕頷首,與姬定一同往裡面走去。

  「老師!」

  忽聽得一個聲音傳來。

  「嗯?」

  姬定停下腳步來,左右看了看,道:「奇怪!這聲音好像季武的聲音。」

  蔡夫人輕輕抿唇,也不做聲。

  「老師!」

  那個聲音又傳了過來。

  姬定四處張望,忽然目光鎖定在一個門口維護治安的一個錦衣衛身上,瞅了半晌,突然手一指道:「臭小子!裝神弄鬼,還不過來。」

  那錦衣衛趕緊走過來,抱拳道:「學生姜季武見過老師。」

  姬定打量著姜季武,只覺這小子跟換了個人似的,一點也不像似之前那個無所事事的紈褲,如今的姜季武神采飛揚,威風凜凜,成熟了許多,也不怪他第一眼都沒有認出來,道:「你小子變化挺大得呀!」

  姜季武立刻破功,嘿嘿笑道:「是嗎?那不知學生何時能夠跟老師去外面闖蕩。」

  姬定眨了眨眼道:「啥意思?」

  姜季武激動道:「老師,你不會忘記了吧,你說只要學生有進步,就跟著老師出門闖蕩。」

  「我…我有……」

  姬定偷偷瞄了眼蔡夫人,他真不記得自己說過這話。

  蔡夫人點了下頭。

  「這…我怎麼會忘記。」姬定道:「不過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裝模作樣。」

  姜季武立刻道:「我可不是在裝模作樣,我之前一直在邊境守衛濮陽,並且立下戰功,如今我已經榮升為錦衣司長,這一代可都歸我管。」

  蔡夫人那雙秋水雙瞳,滿是自豪地看著弟弟,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

  姬定笑道:「那你自己說,你這位錦衣司長是否有資格跟著我這位兩國相邦出門闖蕩。」

  姜季武眨了眨眼,撓著脖頸道:「那…那興許還不夠。」

  姬定道:「那你就繼續努力。」

  姜季武點頭道:「老師放心,學生一定不會令你失望的。」

  姬定笑道:「我就你一個學生,你不會令我失望,你只會令我感到絕望。」

  姜季武頓時覺得亞歷山大。

  是呀!

  我是老師的唯一學生,我不能令老師丟人。

  未等他回過神來,姬定已經與蔡夫人從他身邊走過。

  「想不到令弟變化這麼大。」姬定稍顯驚訝地說道。

  蔡夫人道:「這都是先生教育的好。」

  「這我可真是受之有愧。」姬定搖搖頭,道:「要是換成別人,可不會有這般效果,還是令弟自己懂事。」

  蔡夫人立刻點頭道:「季武自小就聰明伶俐,只不過疏於管教,才令他差點誤入歧途,好在先生及時將他拉了回來。」

  「又來了!」

  姬定苦笑地搖搖頭,道:「那夫人幫我帶孩子這麼多天,我又該如何答謝夫人,是不是要以身相許。」

  蔡夫人面色一紅,啐道:「我可不是幫你,我是幫公主。」

  姬定深知蔡夫人臉皮薄,倒也沒有繼續打趣她。

  酒舍內本是人聲鼎沸,當姬定出現時,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姬定,泛著綠油油的光芒。

  完全無視姬定身邊那位大美人。

  姬定低聲道:「夫人,是不是只有在我身邊,才會有一種綠葉的感覺。」

  「綠葉?」蔡夫人錯愕道。

  姬定道:「襯托我這朵鮮花。」

  「……」

  蔡夫人無言以對。

  「楚相!」

  「周侍中!」

  「周先生!」

  過得片刻,眾人激動地站起身來,是毫無默契的稱呼著姬定。

  「等等!」

  姬定手一抬,道:「你們別來找我,今日我只是作為嘉賓出席,有問題去找殷大夫他們。」

  說著,他手向旁邊的雅座一引,與夫人上得四五臺階,來到一間雅座裡面坐下。

  眾人無不露出失望之色。

  要知道濮陽的繁榮,可是姬定一手締造的,而大家對於這種繁榮有著諸多爭論,一直以來都想要姬定論一論,可惜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今日好不容易逮住姬定,他自想問個明白。

  哪知姬定無意與他們討論。

  早就在此等候的殷順且見大家都不肯罷休,還蠢蠢欲動,生怕他們轉而跑去跟姬定議論儒家、法家之事,趕緊起身道:「今日我請各位前來,主要是為了探討,關於是否統一文字、量器一事。」

  話音未落,便有一人道:「我們看這事根本就無須探討,如今一切都很好,也沒有誰對此有議論,朝廷真是閒著沒事做。」

  「言之有理,朝廷閒著沒事做,可以自己去找事幹,沒有必要給我們找事幹,我可不閒。」

  ……

  反對聲是一浪高一浪。

  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殷順且。

  殷順且等一干大夫,很是憤怒,我好歹也是一個官員,你們可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由於官府長久不作為,變得越發沒有威信,真的還不如一個錦衣衛好使。

  目前這些商人最畏懼還是錦衣衛。

  包括各國官員。

  因為錦衣衛乃是墨家勢力控制的,墨者可都是瞎子,就不看身份和地位的,誰犯罪都抓。

  正當這時,一個文士突然回頭看向姬定所在的雅座,問道:「不知楚相對此有何看法?」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姬定身上。

  他們就是故意將姬定拉下來討論。

  畢竟姬定在這裡可就沒有輸過。

  姬定來到雅座邊上,道:「今日我是作為商人來此,各位還是稱呼我為周先生。」

  一人又道:「聽聞這是周先生的想法。」

  姬定當即怒斥此人道:「誰造的謠,這分明就是富大夫想的,我不過是幫他拿到朝堂上議論。」

  「是…是嗎?」

  「當然是的,我剛剛處理完楚國的事,哪有功夫惦記著想招來折磨你們,真當我跟殷大夫他們一般閒啊。」

  ……

  殷順且他們徹底傻了。

  明明就是你提議的,怎麼你翻臉就不認人了。

  難道我們又被賣了。

  立刻便有一人問道:「如此說來,周先生也反對統一文字、量器。」

  姬定道:「當然不是,我絕對支持朝廷這麼幹,我都已經吩咐牙粉作坊那邊,一切照做。」

  「為什麼?」

  「因為我的牙粉要賣去各個國家,故此統一文字和量器,對於我的買賣是有幫助的,我當然支持。」

  頓了一下,姬定又道:「哦,將來你們要跟我做買賣,也得這麼做,當然,你們也可以不跟我做買賣。」

  這時,又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老夫也支持朝廷,理由跟周先生一樣。」

  眾人偏頭一看,滿臉鬱悶之色,說話的可是白圭,濮陽最大的鐵器、糧食、黃紙商人。

  「哼!原來你們早就沆瀣一氣,想逼我們就範。」一個齊國商人憤怒道。

  如今齊國很不爽姬定。

  「我今日只是一個商人,我沒有任何權力逼迫你們做什麼,我只是做出對我買賣最有利的決策,正如你們反對朝廷的政策一樣,我支持你們的反對,也希望你們能夠諒解我的支持。」

  說罷,他便回到位子上。

  眾人竟無言反駁。

  姬定也沒有反對他們的反對,他們自然也不能反對姬定的支持。

  蔡夫人笑道:「我還以為你會以理服人。」

  姬定笑道:「難道他們是以理反對嗎?他們就仗著自己的拳頭大,那我的拳頭比他們的拳頭更大,我為何要跟他們說道理。」

  蔡夫人稍稍點了下頭。

  而堂內顯得十分沉寂。

  大家都不做聲了。

  最初他們來到這裡,多半就是為了牙粉買賣,如今姬定要這麼幹的話,怎麼反對,總不可能連錢都不賺了吧!

  此外,白圭也支持,這個就很致命,如今洛邑大量的黃紙都是運送到濮陽來販賣,這可都是當下的大宗商品。

  關鍵白圭最近還取得鑄幣權,導致不管做什麼買賣,全都繞不過他們啊!

  他們可以反對朝廷,但不能反對自己的大金主啊!

  重新讀個書,就能夠賺很多很多錢,誰不讀啊!

  這還反對個屁啊!

  過得一會兒,不少從事牙粉交易的商人,態度立刻大轉變,表示支持。

  堅決支持。

  準備了一肚子道理得殷順且,是目瞪口呆。

  就這?

  好吧!

  其實在姬定設計這個制度之時,可不是說要放棄權力,他打下來的江山,憑什麼放棄,他是要另立山頭,權力其實還是在姬定手裡。

  他若支持,誰敢反對?

  姬定和白圭可是濮陽最大的商人,其實白圭也是他手下,他們製造的財富,佔據一半以上。

  誰敢跟他們作對。

  目前洛邑其實也是這個情況,周天子的權力完全被議會架空,但是周天子可是洛邑最大的商人,且掌控著核心技術。

  他說的話,大家還是要聽啊!

  這也是為什麼,姬定從容的調度洛邑的財富。

  只不過之前姬定從未用過這一招,大家也沒有在意,如今他們可算是意識到,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姬定又向蔡夫人道:「夫人,我的任務已經為完成,也沒啥熱鬧可看,公主和我兒子可都很想你,如今已經雨過天晴,要不你跟我一塊回去,順便看望一下他們。」

  蔡夫人點頭道:「好啊!」

  二人剛剛下得臺階,

  一個年輕文士攔在他們面前,拱手一禮道:「翟白見過周先生。」

  這位翟白乃是儒生,之前衛侯當權時,就一直都是周先生堅定擁護者。

  姬定自然得給面子,不然的話,人家肯定會認為,你如今成為楚相,了不起了,翻臉不認人了,於是拱手一禮:「原來翟白兄,失禮!失禮!」

  「不敢!不敢。」

  翟白道:「先生今日是來探討統一文字、量器一事,我本不應該來打擾先生的,但是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翟白,還望先生能夠為翟白解惑。」

  姬定是明知故問道:「什麼問題?」

  翟白道:「還是關於儒墨道刑名之爭,如今各學派都認為濮陽的繁榮皆因自己的學派,而我知道,濮陽能有今日之繁榮,全憑周先生的才智,還望周先生能夠為吾等解惑。」

  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姬定身上。

  他們這些讀書人倒是不關心是否統一文字、量器,如今在濮陽,學派之爭,已經達到白熱化,各地大師級別的人物也紛紛來到濮陽,探討濮陽繁榮的原因。

  饒是蔡夫人也是充滿期待地看著姬定。

  姬定目光一掃,笑道:「我知道原因,但是我不能說。」

  翟白好奇道:「這是為何?」

  姬定笑道:「因為我若說出來,那可就不靈了。」

  「啊?」

  眾人皆是一頭霧水。

  姬定拱手道:「抱歉。」

  不能說?

  說出來就不靈了?

  這可真是太神了。

  這裡面到底暗藏著什麼玄機?

  眾人開始冥思苦想起來。

  趁著他們愣神之際,姬定與蔡夫人火速開溜。

  來到門外,正準備上馬車時,忽聽後面傳來一個聲若洪鐘的聲音,「如偷雞摸狗,姦淫擄掠之事,自是心虛不敢亂言,可是這造福於民,造福於國,焉有不敢說之理啊。」

  姬定回頭看去,只見兩個兩個老者走了出來。

  正是白圭和孟子。

  「周濟見過孟先生,白先生。」姬定趕緊行得一禮。

  白圭趕緊拱手回得一禮。

  孟子卻是昂首問道:「你不敢說出其中原因,是否擔心他國學了去,超越你們鄭國。」

  白圭到底是一個商人,他還是有圓滑的一面,面對這些大官員,他還是顯得非常謙卑,不願多惹是非。

  但孟子一身正氣,是與非分得很清楚,無愧於心,跟誰說話都是充滿著底氣。

  姬定笑道:「那倒不是,他們也學不去。」

  孟子問道:「既然不怕,那何不來說聽聽。」

  近一年孟子也都待在濮陽,也在研究濮陽因何繁榮,他可是非常反對墨家那一套,而且他也非常反對重利思想,但濮陽極為重利,人人交口言利,且墨家思想影響頗深,如今濮陽都開始施行薄葬,而不是厚葬,要知道厚葬是儒家所提倡的,而薄葬是墨家所提倡。

  但是商人重利,大多數商人都不願意將錢浪費在葬禮上面。

  但如今鄭國百姓比魏國百姓過得還要好。

  並且,孟子也不能否認,墨家在其中做出得貢獻。

  這令他對自己產生懷疑。

  姬定苦笑道:「我若說出來,就真的可能失靈。」

  孟子見姬定又不像似在敷衍他,沉吟少許,道:「我保證不說出去,你看如何?」

  白圭亦是連連點頭。

  姬定沉吟少許,道:「好吧!」

  幾人去到白圭在這邊上的住宅。

  坐下之後,姬定就向孟子問道:「孟先生認為自己可是完美之人?」

  孟子道:「這世上哪有完美之人啊!」

  姬定笑道:「孟先生不是在謙虛吧。」

  孟子搖搖頭。

  姬定又向白圭問道:「白老先生認為孟先生完美否?」

  白圭撫鬚笑了笑,道:「近乎完美。」

  孟子很是尷尬,趕忙道:「白兄莫要取笑我。」又趕緊向姬定問道:「你為何這般問?」

  姬定道:「這人無完人,思想又是來自於人,是不是可以說,思想亦無完美一說。」

  孟子沉吟少許,然後點了點頭。

  這個邏輯是非常合理的。

  思想就是來自於人,不可客觀存在的,如果人不是完美的,思想也就不可能是完美的。

  姬定道:「我師從雜家,堅持一個信念,就是存在即合理。」

  「存在即合理?」

  孟子小聲念叨一遍。

  姬定笑道:「我知道孟先生非常反對墨家思想,但如今這麼多人信仰墨家,其必然有獨到之處,否則的話,也不會得到那麼多讀書人的支持,當然,儒家、刑名、道家,皆是如此。」

  白圭深表認同,問道:「但是這與濮陽繁榮之因有何關係?」

  姬定道:「原因就在於他們的爭執。」

  「爭執?」孟子詫異道。

  姬定點點頭,道:「如今各學派都希望將濮陽繁榮之因,歸於自己頭上,故此各學派都在為此競爭。為了讓大家信服,他們都拿出一些可以立竿見影的想法,且都是各派思想中的精華。

  儒家的仁義為懷,刑名之學的公正嚴明,墨家的一視同仁,以及道家的無為而治等等。

  更為關鍵的是,在這競爭的過程中,大家都在尋找對方的錯誤,為了避免不被對方攻擊,導致每個人都務求完美。

  如那刑獄司審案,比任何一個國家審案都要慎重,都要複雜,為何,就是因為墨家掌控著刑獄司,任何一個冤案,都有可能導致墨家成為眾矢之的。

  儒家亦是如此,我當初將幫助鄉民之事,交予儒家,要是在其它國家,這中間難免也會有貪污受賄的現象,但是在濮陽就不可能發生,因為不敢,這要被逮住,估計就得移民去塞外,中原都無立足之處。

  今後誰若提仁政,只會被人嘲笑。最終連一針一線,都沒有少鄉民的。

  這濮陽繁榮之因,就是在於他們相互競爭,相互監督,我若告訴他們答案,平息他們的爭論,這反而不利於濮陽的發展。」

  「原來如此。」

  孟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白圭問道:「既然是競爭,那遲早還是會分出勝負,不知楚相認為,哪家學派將會最終獲勝。」

  姬定思索半晌,道:「多半是周學。」

  「周學?」

  孟子錯愕道:「未曾聽過這家學派。」

  「噗!」

  一旁的蔡夫人突然笑出聲來。

  孟子偏頭看向蔡夫人,道:「夫人因何發笑?」

  蔡夫人未答話,白圭倒是先哈哈大笑起來。

  孟子恍然大悟,呵呵笑得幾聲,又向姬定問道:「何謂周學?」

  姬定笑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孟子雙目一睜,在這八字面前,竟覺一絲羞愧,這在他的人生中,是極為罕見的。

  白圭側目瞧了眼孟子,心道:真是人無完人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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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3 00:40:52 |只看該作者
第0161章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你怎就回來了?」

  在家帶孩子的姬舒看到姬定時,不免稍感詫異。

  他認為這事在朝中就爭了半天,如今要跟各國商人去解釋,這必然是要交涉很久的。

  哪知姬定還能夠趕在午飯之前回來。

  姬定卻是風輕雲淡道:「還跟白老先生和孟先生喝了幾杯茶,否則的話,應該還要早上一個時辰回來。」

  這又是怎麼回事?姬舒好奇地看向一旁蔡夫人。

  蔡夫人只是莞爾一笑。

  姬舒又向姬定問道:「你怎說服他們的?」

  姬定瞧了她一眼,嘆道:「你呀!可真是將我教你的都給忘記了。」

  姬舒道:「你教過我什麼?」

  姬定笑道:「我用得著去說服他們麼,在這裡我最有錢,我要執行朝廷的政策,那誰敢不執行,難道不想跟我們做買賣了嗎?」

  姬舒眨了眨眼美目。

  就這麼簡單?

  是的!就是這麼簡單!

  姬定和白圭帶頭,要是準備不足,就很難跟他們做買賣,不跟他們做買賣,就很難在濮陽立足。

  而濮陽如今可是商人眼中的香餑餑。

  此次戰爭充分說明,相對來說,濮陽可是非常安全的,雖然濮陽也沒有幾個士兵。

  這鄭國又開始一輪新得改革。

  可以將此次改革,可以稱之為媒介改革。

  改革的重點,就是製造媒介。

  各國有各國的文字、語言、度量衡,鄭國就是要提供一種媒介,用於他們交換。

  恰好,各國大師都齊聚濮陽。

  這項工程對於他們而言,可是極具吸引力,於是他們主動參與其中。

  而濮陽也成為中原最為熱鬧的地方。

  畢竟中原其它國家士氣已經低落到谷底。

  看著那滿目蒼夷,各國的君主、相邦,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齊國雖然是戰敗國,但是直至戰爭結束,也未有一兵一卒進入齊國的核心領地,那徐州本就搶來的,如今只是又被人搶了去而已。

  而齊國的國力也沒有損耗殆盡,跟秦國的情況其實也差不多。

  不過,齊國對此次失敗是非常不甘。

  要不是宋國政權更迭,還真就不知道最終誰會取得勝利,當時齊國的後勤可是佔據絕對優勢,這越往後拖,對齊國越有利,也可以說這是齊國離中原霸主最近的一次。

  既然不甘、不服,那就還是要幹。

  只是在幹之前,得先做個檢討。

  要避免重蹈覆轍。

  「此次戰敗,主要原因有三,其一,我們未能說服秦國與我們站在一邊,若當時秦國與我們結盟,這戰爭恐怕早已結束。

  秦楚都心懷霸業,故此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不能奢望他們會幫助我們成就霸業。

  其二,我們低估了燕國與秦國的關係,若是燕國傾國之力來打這一戰,結果可能也會發生變化,當時正是燕國未盡全力,以至於趙國也牽扯我軍部分兵力。

  其三,也是最為主要的一點,就是宋國。」

  說到宋國,鄒忌不免長嘆一聲,道:「這也怪臣,臣當時若能察覺到宋國國內的不滿,興許是能夠避免的。」

  齊威王擺擺手道:「相邦無須自責,這怪不得相邦,從目前得知的消息來看,那公子偃是早有謀劃,一直都在等待著機會,否則的話,他也不可能成功的。」

  田嬰道:「大王說得是,但是宋國對於我國而言,是至關重要,若無法消滅宋國,霸業根本就無從談起。」

  齊國的地理位置本就不太好,是無險可守,而宋國是可以直接威脅到齊國的腹地。

  這是很可怕的。

  如果當時宋國不選擇中立,而是允許楚軍進入宋地,這齊國可能要面臨亡國的風險。

  當然,秦國也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

  齊威王皺眉問道:「你們可有計策消滅宋國?」

  田盼道:「如果其它諸侯國不干預的話,臣有信心可擊敗宋國。」

  「只要我們出兵宋國,秦楚必然會干預的,也正是因為當時宋國宣稱中立,秦國才沒有追擊我軍,張儀就是擔心若是給予我們重創,讓楚國佔了便宜。」

  說到這裡,鄒忌稍稍一頓,道:「若要消滅宋國,還得另謀出路。」

  齊威王問道:「相邦可有計策?」

  鄒忌道:「據那宋君戴剔成所言,公子偃之所以能夠籠絡大多數貴族,原因就在於,戰爭斷得那些大貴族經商之路,導致他們對此非常不滿。既然宋國貴族如此重視商業,那我們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利用商業來消滅宋國這個隱患。」

  齊威王趕忙道:「如何利用商業來消滅宋國?」

  鄒忌道:「臣在濮陽之時,發現因為戰爭的原因,導致許多商人從商丘去到濮陽做買賣,也正是因為如此,濮陽變得十分繁榮。

  而在此之前,這繁榮是屬於商丘的,同時這繁榮裡面,都離不開我們齊國。我們可以暗中減少我們與宋國的商業來往,將這些財富都給予鄭國,將來不管是去楚國,還是去三晉,都往濮陽走。

  如果公子偃不能讓宋國變得更加繁榮,他的君權自然也無法穩固。

  同時我們可在宋國國內,散佈濮陽掠奪宋國財富的言論,使得宋國與鄭國敵視,一旦宋國對鄭國動武,那麼楚國、魏國都不會坐視不理,而在這時候,我們進軍宋國,其它諸侯國自然也不會反對的。」

  田嬰眼中一亮,又道:「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告訴宋國那些貴族,濮陽的繁榮,源於其制度,而鄭國制度,可以說是無君主制度,公子偃自不會答應,如此亦可離間公子偃與那些貴族的關係。」

  齊威王聽得連連點頭,道:「此計可行,正好我們如今也得休養生息,不宜再戰,若能用非戰的手段,解決這個隱患,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齊國靠海,擁有無盡的鹽,而如今的商業,這鹽就是黃金一般的存在,是硬通貨,其中涉及巨大的利益。

  故此齊國經常使用經濟戰略,從內部攻克敵人。

  齊國也非常樂於使用這種手段。

  鄒忌突然道:「不瞞大王,其實此策,是來自於蘇秦。」

  齊威王哦了一聲:「蘇秦?」

  鄒忌點點頭道:「是的,在濮陽的時候,蘇秦曾與臣密會過一次,他向臣獻計,給予越地支持,在越地扶植起一個強大的政權,用來搗亂楚國的後方,臣才想到亦可將此策用於宋國。」

  田嬰道:「是呀!如今越國也只是分崩離析,還有一大部分領土並未被楚國吞併,那楚國可以利用宋國內部矛盾,給予我國致命一擊,那我們亦可支持越國,牽制楚國。」

  可說著,他又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未有早想到這一點,如今徐州被楚國佔領,我們是難以滲透到越地。」

  鄒忌笑道:「關於如何滲透越地,蘇秦建議利用商人來滲透。如今濮陽的牙粉大量銷往楚國,相信不久,便可去到越地。我們可以利用販賣牙粉去越地,以此來滲透其中,之前我就已經派人去越地打探消息。」

  說著,他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又道:「蘇秦還獻有一策,可助我過削弱燕國,甚至於一舉消滅燕國。」

  齊威王聽罷,大為驚喜,睜大眼睛問道:「消滅燕國?」

  鄒忌點點頭道:「是的。據蘇秦所言,那燕相子之是暗藏野心,如果我們能夠借蘇秦之手暗中給予子之支持,使得他們君相不和,我們便可在燕國製造混亂,然後趁機消滅燕國。」

  齊威王真是喜出望外,如果這一條條計謀都能夠得逞,那麼齊國將不費一兵一卒,亦可稱霸中原,因為這基本上就削弱了齊國周邊的所有的強敵,這可比打仗爽多了,哈哈笑道:「蘇秦對寡人真是忠心耿耿啊!」

  鄒忌點點頭道:「臣也沒有想到,蘇秦有這般忠心。」

  可是他們哪裡想得到,蘇秦竟是一個三面間諜,而蘇秦真正的主公,乃是姬定。

  ……

  濮陽!

  膾炙酒舍。

  只見孟子、白圭、殷順且等等各位大師,名家,紛紛圍在一張桌旁,伸長脖子呆呆地望著桌面。

  「好了!」

  姬定將筆一放,抬頭看向眾人,「你們認為如何?」

  「這…這是『鄭』字嗎?」

  「是的。」姬定點點頭。

  「哇!」

  「可真是好漂亮的字啊!」

  「哎呦---」

  眾人盯著黃紙上那個『鄭』字,不免是驚嘆不已。

  經過數日的造字運動,大家造出不少字來,但是對於交上來的作業,姬定還是很不滿意,這筆畫還是那麼模糊,歪歪扭扭的。

  他只能親自下場。

  第一次亮出他的楷書,當然,是繁體,這樣大家還都能夠認識。

  雖然書法對於他而言,只是一個愛好,談不上寫得多麼好,但在如今,那足以一覽眾山小啊!

  如今的字不是一筆一劃,方方正正,有些筆畫是非常隨意的,當下耳朵旁差不多就是一個8下面留一撇。

  殷順且問道:「周侍中,這…這是你造出來的?」

  姬定點點頭。

  這……

  真是信心碎了一地啊!

  那些以書法自傲的大師,真是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他們研究書法的年歲,可比姬定年紀都要大啊!

  可是姬定卻能夠造出這麼漂亮字來。

  可瞧著一筆一劃,似乎都大有講究。孟子都有些不太相信這是剛剛造出來的,他也真是沒有見過這等奇才,問道:「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眾人無不側耳聆聽。

  姬定笑道:「其實也沒有怎麼想。」

  哭了!

  這一句話,令不少人淚崩。

  沒怎麼想?

  我要這腦子還有何用?

  又聽姬定說道:「各位應該知曉,之所以要造字,其目的是為了滿足商人的需求,其關鍵又是在於契本。

  這契本可就是法,法的特性就是公正嚴明,故此我就認為寫在契本上面的字,必須要方方正正,一絲不苟,能夠給人一種莊重、嚴謹的感覺,基於此,我才造出這字來。」

  這個理由真是完美啊!

  孟子聽得亦是連連點頭,對這字更是喜愛。

  法是如此,做人更需要如此。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癡迷道:「周先生,你能否再寫一個,讓我等仔細觀摩觀摩。」

  「我……」

  嘴剛剛張開,姬定突然醒悟過來,暗罵:你這老頭好生可惡,差點就讓我露陷了。他輕咳一聲,笑道:「我也就只是造出兩個字來,一個『鄭』字,一個『周』字。」

  那老頭忙問道:「這周字又該如何寫?」

  姬定一笑,又執筆寫了一個「周」字。

  眾人連眼都不敢眨,人人伸著食指,無意識地跟著姬定比划著。

  只恨如今沒有0.5倍的快樂。

  正當眾人如癡如醉之時,姬定突然瞧了眼手中的筆,心想:是呀!我怎麼沒有考慮到做這墨汁買賣?

  之前他也沒有在意這方面,今日討論起書法,突然意識到當今這墨汁,實在是令人寫得難受。

  關鍵這墨汁可以長途運輸。

  正當這時,法克突然擠到裡面來,低聲道:「先生。」

  姬定瞧他一眼,又向殷順且道:「你們就跟著這個思路去造,我這還有點事。」

  「周侍中,你先別忙著走,我這裡還有一點問題,想要向你請教。」

  「我就造出這兩個字,沒啥可以指教的。我這真有事,有空再聊吧。」

  言罷,姬定便與法克離開了這裡。

  馬車上。

  法克稟報道:「坤大管家派來的第一批人,一共五十人,都已經來到了濮陽,是安排他們直接去越地麼。」

  姬定搖頭笑道:「先不要讓他們去越地,我已經為他們找得一個大金主,先安排他們在濮陽從事牙粉運輸,洗白他們的身份,到時自會有人請他們去越地的。」

  法克點頭道:「是,我知道了。」

  姬定又道:「另外!將更多的人力物力分配到巴蜀那邊去,越地方面應該不需要我們花什麼錢。」

  那蘇秦獻給鄒忌的計策,其實都是他出的,他就是要借齊國的財力,在越地扶植新會。

  雖然他是財大氣粗,但是同時支持巴蜀和越地的新會,也令他感到亞歷山大,在巴蜀,他是借楚國對蜀軍的支持,來擴張新會,可惜楚國的支持是先給到蜀王,然後再輪到新會,他還是要承擔一大部分,由於新會擴張迅速,如今他對巴蜀的支出,可是與日俱增。

  故此在越地方面,他就打算全部用齊國的錢。

  齊國付錢,他幫著齊國在越地擴大影響力,在楚國背後製造一個強大的敵人。

  大家是各取所需。

  「還有。」姬定又道:「你再寫封信給坤才,讓他安排一個有點地位的商人過來,我要再開一門買賣。」

  法克問道:「啥買賣?」

  姬定笑道:「墨。」

  ……

  咸陽。

  如果說齊國對於此次失敗是充滿著不甘,那麼身為勝利者的秦國也如同吃了屎一般,說不出難受。

  雖然此戰削弱了齊國,趙國,魏國,但是秦國也付出很大的代價,秦國的勝利是相對於其它諸侯國的失敗。

  不是你贏我輸。

  而是大家都輸了,只是別人輸得更多而已。

  當張儀凱旋回國時,國內是連一點喜悅都沒有。

  不但如此,還有不少批評聲。

  在秦人看來,當時齊軍都沒有打到秦國來,那咱們為什麼要幫魏人賣命。

  魏人可是咱們的仇人啊!

  「相邦受委屈了呀!」嬴駟是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因為國內的情緒,導致他也不便於為張儀設宴慶功,只能低調處理啊!

  張儀嘆道:「臣萬不敢當,臣亦不覺委屈,因為此番大戰,我國損失不小,且所得甚少,而原因乃是我們沒有預見齊國想要一舉消滅魏國,以至於當時被迫應戰。」

  「這也沒有辦法啊!」

  嬴駟嘆了口氣,當時那情況,不救魏國,讓齊國吞併魏國,將來誰還擋得住齊國,又道:「之前陳莊來信,蜀地如今還未控制住,且情況也是相當嚴峻。」

  張儀愣了下,道:「臣在臨走之前,曾調派兩萬精銳前去相助,這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嬴駟皺眉道:「據說當地出現一個由墨者建立的組織,名叫新會,正是這個組織處處與我們為敵,且又躲在那深山之中,常常令我軍疲於應付。故此陳莊來信,希望寡人請鉅子前去相助。」

  張儀納悶道:「這墨者行會,臣亦知曉,他們怎麼可能對我軍造成太多的麻煩。」

  嬴駟嘆道:「這都是因為蜀人記恨我們秦人,而新會又以反秦為口號,導致許多蜀人願意加入新會,那新會是日益壯大,怎麼都殺不盡。」

  張儀想了一會兒,道:「若是如此的話,萬不可派鉅子前去啊!」

  嬴駟問道:「為何?」

  張儀道:「墨者為民,若讓墨者去到蜀地,他們可能還會同情蜀人的遭遇,反而不利於我們。」

  嬴駟點點頭,問道:「依相邦之意,我們該當如何應對?」

  張儀道:「如今我國也急需恢復,同時還可能要在江州繼續與楚軍作戰,不宜再在蜀地大規模用兵。」

  說話至此,張儀稍稍一頓,道:「臣以為我們可以以蜀制蜀。」

  嬴駟道:「以蜀制蜀?」

  張儀點點頭,道:「我們可以在當地扶植起一個由蜀人統治的政權,由蜀人來管理蜀人,而我們只需要控制那一小群人即可,如此便可消除蜀人對我們的敵對情緒。」

  嬴駟皺眉道:「這不是又倒回去了嗎?寡人還打算再派一些人去蜀地耕種。」

  張儀嘆道:「這也沒有辦法,目前我們難以調派更多的人力前往蜀地,依靠蜀人的話,是可以幫助我國分擔很多壓力,同時制止新會的擴張,完成對蜀地的控制,等到我國恢復之後,可再另做安排。」

  嬴駟點點頭,又問道:「楚國還會繼續在江州用兵嗎?」

  張儀道:「目前從楚相的態度來看,極有這個可能,但可能規模也不會跟之前一樣,畢竟楚國此戰也損耗巨大。不過臣來路上,想到一策,可助我國加強對中原的控制。」

  嬴駟急忙問道:「相邦有何計策?」

  張儀道:「與中山國、宋國、韓國拉近關係。」

  嬴駟好奇道:「在這三國中,除韓國,其餘二國皆是小國,韓國也是三晉中最弱的一國,他們能夠幫我們什麼。」

  張儀道:「他們不能幫我們什麼,但是我們能夠幫助他們。如此次大戰,齊國圍困大梁,令諸侯國都深感不安,包括我們,都被迫捲入此次戰爭。

  可不管是趙國、齊國,還是楚國,若想要成就霸業,韓國、宋國、中山國都是他們的攔路石,他們第一步肯定是要吞併這些國家,一旦他們有所動作,我們便此次一樣,號令諸侯,共伐之。

  待我們實力強大之後,我們亦可借他們挑起戰爭,趁機攻入中原。」

  嬴駟稍稍點了點頭。

  張儀又道:「基於此次我們出於大義解救大梁,使得中山國與宋國皆向我們示好,就只剩下韓國。

  故此我們第一步該拉攏韓國,只要將韓國拉到我們這邊,一來可以離間三晉,二來亦可方便我們進軍中原。」

  嬴駟道:「我們又該如何拉攏韓國?」

  張儀道:「臣在回來的路上,順便在韓國視察了一番,其國內是哀嚎遍野,路上隨處可見餓死的人,韓國目前急需支持,而魏國、趙國皆無力支持韓國。

  這時候我們可以對韓國伸出援手,而且韓國若與我國交好,也不需要在宜陽駐紮重兵,以此減輕其國內的負擔。」

  嬴駟點點頭,道:「好吧!就依相邦之策。」

  如今各國都已經無力再戰,故此他們都開始換套路,尤其是秦、齊、楚三個大國,都改變戰略方針,打仗這種損耗國力之事,那就還是先免了吧,咱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楚國。郢都。

  「周客卿為何沒有回來?」楚威王向司馬昭魚問道。

  司馬昭魚道:「周客卿說他還得處理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主要是幫助魏國恢復。」

  「那魏國不是有惠施老頭在麼,他讓鄭國給點錢就是了,犯得著他親自留在那裡麼。」

  楚威王怫然不悅道:「寡人看這都是藉口,他無非就是貪戀美色,如今咱們國內變法急需要他,江州那邊到底怎麼辦,可也還未決定。趕緊派人去,將他叫回來。」

  「是。」

  在這不經意間,楚國已經離不開姬定。

  這國內國外,可都是姬定留下的坑,關鍵這坑別人還填不了。

  而且楚威王年事已高,國內變法一事,不能拖下去,因為如今很多人已經改變態度,支持新法了。

  這在楚國可真是難得一見,楚威王自然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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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3 00:41:10 |只看該作者
第0162章 當初對我愛理不理

  這明爭剛罷,暗鬥又起。

  未等寒冬過去,新的一輪較量又拉開了序幕。

  這就是戰國時代。

  一個不進則亡的時代。

  要說這暗鬥,那不得不說,齊國說第二,無諸侯國敢稱第一。

  這其實跟齊國富裕的程度也有一定關係,這富裕的國家就不太愛打仗,就愛玩一些陰謀詭計,沾一些便宜。

  齊國與秦國在東西兩邊,真是如同陰陽兩極,有許多特質都是截然相反的。

  最先出手的也是齊國。

  「租借碼頭?」

  姬定稍顯詫異地看向姬舒。

  姬舒點點頭道:「齊國借援助魏國一事,要求我們租借一個碼頭給他們,供他們運輸糧食去魏國。

  此外,我們還收到一些消息,齊國要求魏國修建河道和拓寬道路,方便齊國運送糧食,看來齊國此番是真心想要援助魏國,渴望修復與魏國的關係。」

  姬定瞧了眼姬舒,道:「真心?我看不一定。」

  姬舒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凝眉思索一會兒,道:「我們先辦法弄清楚齊國此番援助的運輸路線。」

  姬舒稍稍一愣,道:「這並不難,但是這重要嗎?」

  姬定點點頭道:「非常重要。」

  畢竟這援助路線又不是什麼機密,很快他們就將路線圖弄了過來。

  「果然如此。」

  看著路線圖,姬定微微一笑。

  姬舒倒是沒有看出什麼問題來,道:「這路線圖有何玄妙?」

  姬定指了指圖紙,笑道:「若只是援助大梁的話,道路和河道都不需要再往南修,但是齊國卻要求魏國將道路修到襄陵去。」

  姬舒道:「襄陵在此次大戰中也是損失慘重啊。」

  姬定笑道:「我不相信齊國會這麼無微不至,還考慮到襄陵問題,即便齊國真的這麼體貼入微,考慮到襄陵魏人的生活,這最優的路線,應該是從宋國運輸過去,而不需要經濮陽。」

  姬舒猛然反應過來,道:「是呀!這路線皆是遠離宋國。」

  姬定道:「我想齊國之所以將路線修至襄陵,不是為了援助魏國,而是要借此拓展與楚國的貿易。

  如果將來中原與楚國的貿易都是往襄陵至濮陽這條路線走,那麼宋國在商業上,將會被孤立。

  你看,這宋國周邊鄰國主要就是齊、楚、魏三國,而這一條路線,使得魏國得利,那魏國自然答應,以楚國與魏國的關係,自然也會願意選擇往魏國走,將來宋國會排擠在外。」

  姬舒蹙眉道:「如此說來,齊國是想借商業迫使宋國屈服?」

  姬定點點頭。

  姬舒道:「那我們該如何阻止齊國?」

  「阻止?」

  姬定笑道:「為什麼要阻止?齊國這麼做的話,濮陽可是深受其益啊。」

  姬舒道:「可是你好不容易才令宋國中立,如果任由齊國這麼做的話,宋國可能還會向齊國屈服。」

  姬定笑道:「放心!這回宋國可不會輕易屈服的,前任宋君可還在齊國待著,你讓那公子偃如何屈服,宋國肯定會給出反擊的。呵呵,這也正合我意,宋國本就是我計劃中的一個戰場。」

  正當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法克的聲音,「先生。」

  「進來吧!」

  只見法克走了進來,衝著姬定眨了下眼。

  姬定道:「直接說吧!」

  如今他對姬舒已經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法克一怔,旋即道:「先生,方才我們得知消息,那田修正在向白圭施壓,企圖控制鄭國的鹽利。」

  姬舒微微一驚,道:「這鹽利可決不能交予齊人。」

  姬定也道:「關於鹽價,律法可是有明文規定,田修想幹什麼?」

  法克道:「田修只是說,他打算在濮陽修建一個鹽倉,齊國的鹽將會經濮陽,賣往各國,並且田修還保證,關於鄭國國內的鹽買賣,他不管的,他只管銷往其它諸侯國的鹽買賣。」

  姬定又道:「白圭怎麼說?」

  法克訕訕道:「齊國到底財大氣粗,齊鹽一旦進來,咱們鄭國自產的鹽根本就賣不過他們,白圭認為如果不與他們合作,齊國是能夠輕鬆將咱們擊垮,到時連鄭國的鹽價,都是他們說了算,除非我們不准齊鹽進來,否則的話,白圭認為還是要與他們合作。」

  姬定微微聳肩道:「可是沒有哪條律例,表示我們可以拒絕齊鹽入境,以齊國在我們鄭國的影響力,我們也無法拒絕。」

  姬舒道:「可是讓齊國完全控制我們的鹽,將來誰又能保證齊國不會抬高鹽價。」

  姬定輕鬆愜意道:「暫時不會就行,先讓齊國玩著吧!」

  說著,他又向擔憂的姬舒道:「你無須擔心,這其實是我所期待的,玩這種遊戲,我可比他們都要擅長。」

  話音剛落,門口一人道:「周侍中,方才屈大夫捎來一封口信,楚王希望周侍中能夠早日回國。」

  姬定聞言,不禁看向姬舒。

  姬舒眼中閃過一抹鬱悶,但也就是一閃即過,笑道:「你還得以正事危險,你若失敗,我們就再也無法相見了。」

  姬定笑道:「可是我不想在這大冬天趕路,還是在天氣轉暖再說吧。」

  姬舒心中一喜,嘴上卻道:「可是楚王找你,定有要事。」

  姬定道:「若是急事,屈善就不會只稍一封口信進來,必然是要跟我見面談,我知道是什麼事,不打緊的。」

  ……

  紲府。

  只見大堂中坐著三人,除主人之外紲錯,還有田修與白圭。

  「田大夫,這等好事,我也願意,但是我當初能夠拿下鄭國的鹽鐵,在於我給予公主許多保證,而如今貴國一方面要控制鄭國的鹽,如今又要涉及糧食,這會令我很難做啊。」白圭很是為難地說道。

  田修瞧了眼白圭,道:「白先生誤會了,我們齊國可不是想要控制鄭國鹽和糧食,鹽的話,我說得很清楚,白先生還是負責鄭國國內的鹽買賣,之外由我們負責,所得之利,可遠比現在要多。

  至於糧食,我們也不是想要抬高鄭國的糧價,而是我知道這兩年來,鄭國未涉及到戰事,這倉內囤積著許多餘糧,我們齊國以布匹交換鄭國的糧食,然後再援助魏國,以此來節省運輸損耗,白先生做了這麼多年的買賣,應該是能夠理解吧。」

  紲錯在旁道:「白先生,目前魏國是急需糧食,如果可以直接濮陽運送糧食去魏國,這的確要節省不少時日啊!另外,我們鄭國每年也從齊國購買不少布匹,這筆買賣誰也不會虧。」

  他雖然是鄭國大夫,但可是聽命於魏國,目前魏王天天盼著齊國的援助,如果直接從濮陽發貨,那可是非常近啊。

  白圭緊鎖眉頭。

  說是這麼說,但是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確實!

  鄭國目前屯有不少糧食,一方面,生產力的進步,這耕地翻了一番多,而另一方面,又沒有打過什麼仗,朝廷消耗糧食的事不多。

  但是齊國要大規模在宋國收購糧食,齊國馬上就能夠成為鄭國最大的糧商,齊國就可以控制鄭國的糧價。

  田修笑道:「紲大夫所言不錯,鄭國每年也都從我齊國購買不少布匹,如今鄭國子民缺得是布匹,不是糧食,此次我們給予布價,可比往日可還是要便宜許多啊!」

  說著,他掏出一塊布條來,遞給白圭,「這個價,你看如何?」

  白圭接過布條來一看,大驚失色道:「這…這價錢?」

  「太低了是嗎?」田修笑道。

  白圭點點頭。

  田修道:「那是因為我們算過一筆賬,即便是這個價錢,也比從齊國本土運送糧食到魏國要節省許多錢,為了能夠籌足更多的糧食,故此我們才給出一個非常低的價格。」

  白圭沉吟少許,道:「我可以答應,但是我要確保所有你們所交換的糧食都必須援助魏國,不能留在鄭國。」

  一個商人掌控這麼多糧食,對於本國行業是很恐怖的。

  如果運送出去,那影響就要減弱許多。

  田修道:「如果白先生不放心的話,由白先生幫我們直接運去魏地好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加上這個價錢,白圭毫無拒絕的理由。

  但是從紲府出來,白圭看著布價,眼中透著困惑。

  因為他認為即便用布交易糧食,然後援助魏國更為划算,但齊國也不需要給這麼低的價錢。

  他料想這裡面定有陰謀。

  但是他只能保住鄭國不被影響,其餘的,他也難以干預。

  ……

  冬去春來。

  齊國大量的布匹順河道進入濮陽。

  白圭本是濮陽最大的糧食商人,如今他是搖身一變,成為濮陽最大的布匹商人,齊國從他手中換走大量的糧食。

  膾炙酒舍。

  在一間屋內,五個商賈打扮的中年人坐在裡面,個個是面容嚴肅,他們可是戰後第一批來到濮陽做買賣的宋國布商。

  他們原本打算趁著各國都需要恢復,從中大賺一筆,結果來到濮陽,迎接他們的卻是當頭一棒。

  其中最為年長的向坐在左邊的一人問道:「談得怎麼樣?」

  那人搖搖頭道:「白圭表示他今年不再需要進購任何布匹。」

  又有一人緊張地問道:「關於布價,他又如何說?」

  那人兀自搖頭道:「白圭說這個價錢,他就已經能夠賺得不少,且鄭國上下都知道他是以什麼價錢進購到齊國的布匹,如果他抬高布價,那會影響到他的名譽,同時還會影響到他的糧食買賣。」

  「這可怎麼辦?如此低的布價,我們是賣多少,就賠多少啊!」

  「齊國援助魏國是有限的,那麼這布匹的數量自然也是有限的,既然如此,那我們何不聯合起來,買下這些布匹,反正這麼低的價錢,我們也不會虧啊!」

  「如果齊國一直以這個價格出售布匹,那我們怎麼辦?」

  「這不可能,這個價錢,只是相對於援助魏國糧食,是比較划算的,平時這麼賣,是肯定不划算的,齊人如此狡詐,豈會做這虧本買賣。」

  「嗯!這倒是的,這個價錢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我們買下這布匹,然後抬高布價,還能夠從中賺不少錢。」

  「如果咱們要這麼做,還得聯合更多的布商,光憑我們幾個,難以吞下這麼多布匹。」

  「可是齊國方面,是朝廷出面,咱們也應該向君上稟報此事,最好是與朝廷聯合,一塊抬高布價。」

  ……

  田府。

  「主公,宋人上鉤了,聽說如今在濮陽的幾個宋國大布商,正準備收購白圭出售低價的布匹。」

  「意料之中!」

  田修那張和藹可親的胖臉上,露出一抹奸笑,「那宋國長久以來,都是以交易絲麻為主,布價下跌,他們肯定著急!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能夠收購多少布匹。哈哈……」

  原來齊國故意以低價布交換鄭國的糧食,用於援助魏國,只不過是欲蓋彌彰,真正目的,乃是打壓布價。

  因為宋國第一出口產品就是絲麻。

  以前宋齊有著非常親密的關係,他們是一直把控著布價。

  而如今分道揚鑣,那麼壓低布價,對於宋國商業將會產生巨大的衝擊。

  宋國商人被戰爭耽擱了整整一年,都急需恢復買賣,必然會選擇收購,否則的話,宋國的絲麻就賣不出去。

  關鍵這些商人沒有想到,齊國是在針對他們,因為齊國這個套路玩得確實非常巧妙,齊國直接運送糧食去魏國的話,這運輸成本是非常高的,而運送同價值的布匹,運輸成本是要降低很多的。

  故此從鄭國買越多得糧食,就越划算,齊國給出這個價格,其實是非常合理的。

  如果這個低價布,是不長久的,那麼宋國商人收購這些低價布,待齊國這一波過去之後,再將布賣出去,那是肯定大賺的。

  因為如今三晉、中山國、燕國都需要進購布匹,之前戰爭導致糧食缺口很大,首先都是要恢復糧食生產,那麼布匹就需要用其它貨物去交換。

  但如果齊國一直都壓著這布價,那……

  ……

  而這時,姬定已經回到楚都,他還是盡量拖得一些時日,入春之後,才啟程回國的,不過路上他可是拚命的趕,真是披星戴月,他也害怕楚威王真的會發飆。

  記得上回姬定立下大功回到楚國,楚國貴族的反應十分冷淡,那慶功宴更是因為姬定囂張的態度,鬧得是不歡而散。

  而這回姬定立下的功勞,還比不上上回,甚至可以說只是功過相抵,因為這場戰爭多半都是引他而起,幸虧楚國最後拿下徐州,否則的話,楚國連贏家都談不上。

  但是姬定此番回國,卻得到大家非常熱情的歡迎。

  這剛剛入宮,那些楚國貴族便將姬定團團圍住,讚美之沫,如滔滔江水,氾濫不絕。

  幸虧姬定手持羽扇,是左擋右擋。

  直到昭陽到來,姬定才找了個藉口,抽身去到昭陽身邊。

  「看來我已經提前完成了對大將軍的許諾。」姬定小聲言道。

  昭陽呵呵笑道:「可不只是提前,而是未來三年的承諾都已經完成了。」

  這昭氏家族的買賣,一直都是昭微在負責,昭陽是專注於軍政大事,但如今昭陽卻成為昭氏家族的主要財富收入。

  昭陽封地製造的船,在此次戰爭中,可是發揮出至關重要的作用,對於楚國,有三個大戰場,這後勤壓力非常大,得虧這些船及時出現,才減少了後勤壓力。

  這船的優勢是顯而易見的。

  貴族們紛紛改用水路運輸貨物。

  訂單爆炸似地增長。

  昭陽封地也成為當今世上,首個工匠規模要多於農民的地方。

  姬定笑道:「難怪他們這麼熱情。」

  昭陽道:「不過你先別開心,去年大王幾番傳信給你,你卻如今才回來,大王對此可是非常生氣。」

  姬定道:「我是真的有事。」

  昭陽笑道:「你自己去跟大王解釋吧。」

  過得一會兒,大家來到殿內。

  「咦?」

  當姬定進入殿中的時候,發現這殿內的兩邊各放置著兩排椅子。

  慢悠悠進來的高固呵呵笑道:「周客卿,你這椅子可真是救了老夫的命啊!呵呵……」

  說著,他便來到最前面的椅子坐下。

  姬定下意識目光往他們胯下一瞥,發現他們都已經穿上褲子,他是真沒有想到,變化會這麼大,他們這麼快就接受了這些新事物。

  不是說楚國非常保守嗎?

  景翠突然走過來,瞅著一臉懵逼的姬定,笑道:「周客卿,此次徐州大戰,你這褲子可也是功不可沒啊!」

  姬定錯愕道:「將軍此話從何說起?」

  景翠道:「原來穿上這褲子更方便作戰,也更方便騎馬,使得我軍士兵戰鬥力增加不少。如今大王已經下令,所有士兵都必須穿上褲子。再加上年邁的大臣也更需要坐在椅子上,故此朝中大臣也紛紛都穿上褲子,坐上了這椅子。」

  可見戰爭是進步的催化劑啊!

  原本姬定的計劃,是利用椅子來誘惑大家穿褲子,但沒有想到景翠突然發現這褲子能夠更方便士兵作戰,於是他先下令全軍士兵統一換上褲子,在徐州一戰中,楚軍的戰鬥力顯然比以前要高一些。

  而楚威王常年帶兵打仗,是非常重視軍政,得知褲子能夠提升戰鬥力,立刻下令全軍換上。

  畢竟這士兵也不需要講什麼禮儀。

  而當時情況非常危急,楚威王又是天天開會,且一開就是大半天,大臣們是跪得膝蓋都直不起。

  又見楚威王悠然自得坐在椅子上,完全感受不到他們的痛苦,於是也都換上褲子,坐上這椅子。

  但不是說立刻就推廣開來了。

  如今就漸漸變成,褲子變成一種工作服,大家在做事的時候,就換上這種服飾,閒暇之時,還是穿著舊服飾。

  正聊著,那楚威王來到殿中。

  姬定尋思著如今該怎麼行禮。

  只見大臣站在椅前,向楚威王躬身一禮,楚威王回得一禮,然後君臣一同坐下,姬定也是有樣學樣。

  楚威王瞟了眼姬定道:「周客卿還捨得回來啊!」

  姬定忙道:「回大王的話,臣之所以留在濮陽,乃是為了處理援助魏國一事,而此事關乎我楚國利益,臣不敢有絲毫怠慢。」

  楚威王道:「是嗎?此事與我楚國又有何關係?」

  姬定道:「大王,我們與魏國可是盟友關係,如今魏國被打得滿目蒼夷,急需援助,如果臣不處理好這些事,那麼魏國必然會向我們楚國索要支援。

  而臣知道我們楚國也付出巨大的代價,為了避免魏國向我們楚國索要太多援助,故此臣才盡力安排齊國和鄭國給予魏國援助。」

  楚威王眨了眨眼,咳的一聲,點頭道:「卿做的很對,此番卿又立下大功,寡人亦不知如何賞賜卿。對了,寡人聽說卿尚未成婚,要不這樣,寡人許一門婚事給卿,就當時封賞。」

  姬定愣住了。

  還有這種賞賜?

  楚威王道:「卿對此賞不滿意嗎?」

  姬定忙道:「大王,臣已經成婚,就…就是與那鄭國公主。」

  楚威王道:「卿與鄭公主的事,寡人也聽說了,但是你們並未成婚,而且如今卿乃是我楚國客卿,該當在楚國安頓下來。」

  如今姬定對於楚國而言,那是至關重要,楚威王認為姬定作為濮陽人,在楚國沒有家室,這是不穩妥,得讓他在楚國安定下來,將楚國當成自己的家。

  姬定也察覺到楚威王的意圖,道:「大王,公主已經生了臣的孩子,臣若再成婚,會引得公主不開心……要不這樣,臣下回接公主來楚國住。」

  楚威王斜目瞧他一眼:「是嗎?可是寡人聽說,除了鄭公主之外,卿還與那個齊國寡婦糾纏不清。還是說,卿看不上我楚國女子?」

  日!這定是屈善造的謠,下回我去濮陽,有他好看的。姬定道:「謠言!這絕對是謠言!臣與那蔡夫人是清清白白的呀。」

  楚威王哪裡肯信啊!

  這時,高固突然道:「大王此乃周客卿的家事,不宜拿到朝堂上來說啊!」

  不少大臣紛紛點頭。

  我們一群貴族坐在這裡,聽你們兩個談論泡妞的事,可真是豈有此理。

  楚威王尷尬地瞧了群臣一眼,解釋道:「周客卿立下大功回來,寡人只是想犒賞他,無意談論他的家事。」

  高固立刻道:「大王,如今國內變法已經耽擱了一年多,如今周客卿已經回來了,變法不宜再拖下去。」

  群臣頓時跟雞血似的,紛紛站出來,表示得趕緊推行新法。

  這一幕令楚威王差點笑出聲來,以往變法,哪回不鬧得頭破血流,很難看到一個支持的,如今他們既然主動求變法,於是又看向姬定道:「卿以為如何?」

  姬定訕訕道:「大王,臣之前可就有言在先,請臣變法,那可是得出錢的呀!」

  楚威王點頭道:「是,寡人沒有忘記,但如今卿是為國家變法,那這錢就由寡人出吧,要不就折算成一門婚事。」

  大臣們一聽,原來大王談得不是私事,而是公事,那…那倒是可以談。

  姬定神色一變,起身拱手道:「蒙大王青睞,臣才有今日,為大王效力,臣做任何事都不足以報答大王對臣的知遇之恩,又豈敢跟大王收取費用,臣必將全力以赴。」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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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3 00:41:37 |只看該作者
第0163章 先民後王

  既然是要正式變法,那楚威王自然不會讓這變法變得這麼跟買賣似的,這事還是要嚴肅對待的。

  不過即便付錢,這些貴族也肯定會願意的。

  這貴族反對變法,完全就是屁股決定腦袋。

  但此乃人之常情。

  而姬定的法,實在是太迷人了,在坐的貴族大夫們,真是很難抗拒其中誘惑。

  真的是非常誇張。

  當初姬定在昭陽面前,許下千倍之利時,人人都認為他在吹牛。

  可哪裡知道,他還超額完成了。

  而貴族反對變法,保得也是自己的利益,如今這變法利益還要勝於不變,那……

  當然變啊!

  屁股決定腦袋。

  之前催促姬定早日回來的,可不只有楚威王一個人,許多貴族大夫也都在催,因為昭陽封地的收入,如今都能夠按天來算。

  早一日變法,他們可就多賺一日的錢。

  這不香麼。

  而關於姬定的大小法,已經向楚威王詳細闡述過,楚威王也就沒有再多問,就直接下令,讓姬定主持變法,由屈易為、司馬昭魚協助。

  這可就是來真格的,不像之前,楚威王並未明確下令,要求在全國推行變法。

  而令尹高固不在其中。

  按理來說,這種事不可能避開令尹。

  那麼這意思就很明顯,如果變法成功,姬定就是下一任令尹接班人。

  在定下此事之後,這朝會就結束了,隨後楚威王又將姬定、昭陽、高固、屈易為、景翠召入後殿商議巴蜀戰事。

  秦楚雖作為盟友,可雙方沒有停戰,在江州,兩軍可還在對壘中,如今秦楚已經擊退齊國,那麼這邊該怎麼辦?

  秦國方面暫時還未有任何動作,可見秦國比較滿意現狀。

  但姬定怎麼可能會讓巴蜀停下來,秦楚之爭若是停下來,新會那點點規模是肯定扛不住秦國的攻勢。

  姬定是非常堅決地說道:「我們必須馬上發動對江州的進攻。」

  高固道:「可如今大戰方休,我們不應該先休養一陣子嗎?」

  姬定笑道:「令尹說得不錯,此番大戰,各國都損耗不小,故此秦國肯定也是這麼想的,那麼作為對手,自然不能如對方所願。」

  高固道:「老夫之意,並非是要如秦人所願,而是我們也需要休養。」

  楚威王是稍稍點頭。

  如今現在就開戰,對於楚國而言,這戰爭就沒有停過。

  可是作為大國,若不打仗的話,那誰又會承認你的地位。

  打還是要打,只是規模大小的區別。

  姬定搖頭道:「不!我們需要戰爭。」

  「需要戰爭?」高固詫異道。

  姬定點點頭道:「目前變法在即,而我之前就曾說過,我們楚國優勢在於潛力,在於還有很多很多的荒地,而這都需要人力去開墾,而此次變法的一個關鍵,就是發展,給予平民土地,然後以此來增加國家稅收。

  那麼如何將土地分給平民,很簡單,通過戰爭來進行分配。但凡立下戰功之人,國家將給予他們農具、種子、土地。縱觀天下,也唯有我們楚國可以喊出『一戰可養一生』的口號,如此可激勵士兵,奮勇殺敵,同時亦可促進國家財政收入和地方財政收入。

  而就戰略而言,我們也決不能讓秦人在巴蜀站住腳,那樣的話,秦國從繞過三晉,從西邊入侵我國,這會削弱我們的合縱戰略。」

  合眾戰略就是楚國聯合三晉、燕國,抗衡秦齊兩大強國,目前來說,這個戰略,是可以封堵秦國的,將秦國擋在函谷關裡面,但如果秦國拿下巴蜀,合縱就難以圍堵秦國。

  「關鍵,此戰我們必勝。」姬定是充滿自信地說道。

  「必勝?」

  昭陽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隨著新式船隻的出現,可極大減輕我們的後勤,另外,即便不開戰,也會有許多船隻前往巴中運送鹽,那為什麼不順道運送糧食過去。

  是,戰爭肯定是要消耗,但是對方如果消耗的比我們快,那這戰就值得一打,而且,若是我們取得勝利,巴蜀的財富將隨著船隻惠及全國。」

  楚威王是直點頭,道:「卿說得很對,我們決不能讓秦國得到巴蜀。」

  說著,他又看向昭陽,「還是由大將軍負責此次戰事。」

  昭陽抱拳道:「臣領命。」

  高固道:「但是這回我們可得防著齊國一手啊!」

  姬定笑道:「我在濮陽之所以逗留這麼久,也是在為此事做安排。」

  高固忙問道:「你有何良策?」

  「宋國!」

  姬定道:「如果得不到宋國的支持,齊國是難以對我國造成很大的威脅,屆時齊國唯一可以攻擊我國的地方,就只有徐州。

  而根據目前所得知的消息,齊國打算利用商業孤立宋國,這對於我們楚國大為有利,我們亦可借商業,與齊國在宋國博弈,將齊國拖在宋國,拔不出手來對付我們。」

  楚威王笑道:「這不就是卿化整為零的戰略。」

  姬定點頭道:「是的,我楚國地域廣闊,這是優勢,也是劣勢,就看我們能否揚長避短。如此次大戰,就充分展現出我們地域縱橫東西都得劣勢,只要我們與秦齊任何一國展開大規模交戰,另一國必然乘虛而入。但如果只是在局部博弈,那就能夠凸顯出我們的優勢。」

  楚威王問道:「那我們該如何在宋國與齊國博弈?」

  姬定道:「如今宋國表明中立,那麼我們可先等齊國出手,我們再以援助為名,見招拆招。」

  高固道:「誰都知道齊國擅用商業,我們能拖得住齊國嗎?」

  姬定笑道:「令尹不要忘了,目前地方的商稅記錄,那可是我締造的,並且遠遠將那管仲甩至身後,那鄒忌再厲害,也比不上管仲。」

  楚威王哈哈一笑,道:「難得卿如此自信,寡人也想看看卿是如何利用商業擊敗齊國的,好,就依卿之意。」

  這就是為什麼姬定乃是此次戰爭的唯一贏家。

  因為如今大家都必須休養生息,爭鬥必然是在局部,這可是姬定最為渴望的。

  他之前做的一切,也都是在為此佈局。

  ……

  商定此事之後,姬定便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府去了。

  有一說一,楚威王的擔憂,絕非是庸人自擾,這楚國還真沒有給予姬定家的感覺,回府就如同回酒店一樣。

  「格格格!」

  剛剛入門,就聽得一陣公雞叫,只見一隻大公雞撲向姬定。

  姬定當即嚇得呆若木雞。

  一道冷光閃過。

  雞頭飛出。

  雞身落下。

  過得片刻,姬定偏頭看向莽道:「莽,這是一隻活生生的公雞,當你用刀斬斷其顱,會有血飆出來的,麻煩你下回擊落即可,不需要用砍的。」

  莽冷漠地看著濺得一身是血的姬定,道:「先生,如果不是一隻雞,而是一個刺客,那麼我遲疑片刻,斷得可能就不是雞頭。」

  姬定沉吟少許,道:「當我什麼都沒有說。」

  「呀!先生!」

  後知後覺得小鶯蹦上前來,趕緊拿著絲帕幫姬定抹去臉上的血跡。

  姬定瞧著手忙腳亂的笑意,呵呵一笑,從她手中拿過絲帕來,一邊自己抹著,一邊笑道:「沒事!」

  這時,一個瘦弱的男子邁著灌鉛的雙腿,蹣跚地來到姬定面前,顫聲道:「主…主公,抱…抱歉。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姬定眉頭稍稍一皺,又抬目往院內看去,只見到處都是雞飛狗跳,一群不修邊幅地懶漢抓住雞,提著鴨,是戰戰兢兢地看著他。

  「你們在幹什麼?」姬定欲哭無淚地問道。

  那瘦弱男子哆嗦著嘴皮子道:「我…我們得知主公回來了,就…就想打掃一下,沒…沒有想到主公回來的這麼快。」

  法克聽罷,卻是一臉幸災樂禍。

  這可都是你自找的。

  找了這麼一群雞鳴狗盜之輩,這家還能像似一個家嗎?

  姬定心虛地瞄了眼法克,咳的一聲,道:「快點將這裡打掃好,然後在這裡集合。」

  說罷,就逕自往後院走去。

  半個時辰後。

  姬定換了一身衣服,來到前院,只見百餘人戰戰兢兢地站在院中,就沒有一個衣冠整齊的,有個蠢貨甚至還打著赤膊,雖然院中的雞飛狗跳已經消失不見,但是仍可聽見狗叫、雞叫、鳥叫、蛐蛐叫。

  其實姬定招的不止這麼一點人,但還有一部分人在處理府上的財務問題,站在這裡的,全都是一些雞鳴狗盜之輩。

  「輕鬆一點,方才那事不怪你們。」

  姬定笑道:「這是我的疏忽,沒有安排任務給你們,以至於你們太清閒了。」

  眾人聽罷,更是忐忑不安啊!

  這話誰信誰傻逼啊!

  這擺明是要整我們啊!

  「先生,這是關於他們技藝的記錄。」法克將一份文案遞給姬定。

  姬定接過來,一邊看著,一邊掃視著他們,突然道:「黑烏是誰?」

  「是…是小人。」

  但見一人戰戰兢兢地舉起手來,正是方才那個瘦弱男子。

  姬定笑道:「是你呀!這上面寫你擅於養馬等牲畜,這些都是你養的吧?」

  那人訕訕道:「只有一部分是小人養的。」

  立刻便有一人道:「什麼一部分,大部分都是你養的。」

  那瘦弱男子尷尬地低下頭去。

  姬定一笑,又道:「嘰嘰是誰?」

  「小人是嘰嘰。」

  「好名字。」

  姬定點點頭,又道:「你擅於偽造令牌。」

  嘰嘰訕訕點了下頭。

  「魚頭是誰?」姬定又道。

  一個相對清秀的男子舉起手來,「小人是魚頭。」

  姬定笑道:「你會易容術?」

  那男子點點頭。

  姬定呵呵道:「你們別不好意思,這全都是才能。從這上面來看,你們全都是犯罪高手啊!」

  「……」

  不少人臉都紅了。

  姬定又道:「我如今是楚國客卿,那你們認為我招你們這些犯罪高手過來當門客,圖得是什麼?」

  法克也是一臉好奇地看著姬定。

  這個問題,他始終都想不明白。

  大家亦是面面相覷。

  一人突然道:「是不是讓我們幫助客卿幹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姬定哈哈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道:「我叫阿貴。」

  「阿貴?」

  姬定目光在文案上搜索了一番,道:「阿貴,擅鉤技者,也就是偷東西。」

  阿貴臉紅了。

  姬定微笑地看著他,道:「你說得也不全對,我不是讓你們去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而是看中你們的才能,故此我不會怪你們將我的府邸弄得是烏煙瘴氣,我需要的就是你們的破壞力。」

  這誇還是貶。

  大家也有些懵。

  姬定笑道:「但是話又說回來,我不可能花錢請你們來,專門對我家進行破壞,故此我會安排你們去我的對手家搞破壞。」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道:「如今且秦人已經佔據蜀地,到時我會安排你們去蜀地,在那裡,你們可以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能,給秦人製造混亂和麻煩。」

  阿貴道:「我們可不會打仗呀。」

  其餘人也紛紛點頭,眼中滿是恐懼。

  他們要敢上戰場,就不會成為犯罪高手,就是因為怕死,才另謀出路。

  姬定笑道:「不需要你們打仗,就比如說你阿貴,你若偷得秦軍一隻雞,我就賞你兩隻雞,就是這麼簡單。」

  阿貴鬱悶道:「又是偷雞?我還以為我們可以幹一些正當的活。」

  什麼情況?敢情你們來我這裡,是想要洗白身份呀?姬定怒斥道:「你說什麼胡話,偷楚人的雞,那是不正當的,偷秦人的雞,那可不是什麼不正當,而是正義。」

  「正義?」

  阿貴都傻了。

  偷東西都是正義的活?

  「當然,」姬定道:「如果偷秦人的雞,都不屬於正義,那我們楚國勇士殺那麼多秦人,豈不是罪大惡極?」

  不少人是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是呀!偷秦人的雞那就是正義的。

  姬定道:「總而言之,你們給秦人製造的任何一個麻煩,對於我楚國,那就是功勞,我還會賞賜你們土地,女人,甚至於官府的職位。」

  眾人聽得目光急閃。

  幹著違法的事,拿著正義的酬勞,還能夠當官。

  這事值得一幹啊!

  姬定笑道:「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就留下,不願意的話,我也會給你們一筆錢,足以讓你們回到家裡。」

  「願意!我們願意幹!」

  「是的,我們願意。」

  ……

  他們這些人回去,也是成天在外面偷雞摸狗,而如今有人花錢讓他們去偷雞摸狗,這等好事,上哪去找啊!

  可真是太刺激了。

  姬定點點頭道:「那好!你們先回去休息一下,馬上我就會安排任務給你們,在巴蜀那邊,我也會安排人接應你們的。」

  「是,主公。」

  等到這些人離開之後,法克突然道:「先生,就他們這些人,又能夠給秦人帶去多少麻煩?」

  姬定笑道:「他們當然不能給秦人製造什麼麻煩,但他們加上杜遠等墨者,那就能夠給令秦人感到頭疼。

  如杜遠那些墨者,經常是以正義自詡,自然是不屑於幹這些雞鳴狗盜之事,但做事不玩手段,又何來的家財萬貫,有些事必須由這些人去幹,杜遠他們是幹不了的。」

  其實他招納這些人,就是為了輔助新會。

  新會畢竟是打著正義旗子,有些事,縱使對自己有利,他們也是不能幹的,因為正義的旗子若是倒下,新會也就會分崩離析。

  姬定要專門招一批人,在灰色地帶活動。

  從戰術的角度來說,秦國追求的是遵紀守法,那麼要對付秦國,反過來就行,那就是不遵紀守法,只要能夠破壞秦國的法制,秦國就玩不轉了。

  當越來越多的犯罪高手進入蜀地,秦國就越難以控制蜀地。

  當然,前提是正面要有人牽制。

  姬定很快就根據他們的才能,組合成一個個小組,讓他們以小組為單位,進入蜀地。

  然而,未等姬定將這些犯罪高手從府邸清空,那些貴族大夫們就主動上門來。

  因為根據如今的制度,既然楚威王已經將變法交予姬定主持,那麼姬定就可以直接在府上設立官署,與大家決定變法事宜。

  不需要事事都先請教楚威王。

  大堂內。

  一眾貴族大夫是充滿期待地看著姬定。

  如今的姬定在他們眼中那就是財神爺。

  姬定瞧了這些貴族大夫一眼,道:「首先我要說明一點,對於各位的支持,我不會有半分感激,一,你們沒有付錢,二,要感激也是你們感激我,而不是我感激你們。

  故此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要不願意變法,大可以離開,我不會強求的,我的新法可是很靈活多變,少塊地,我還少點事做。」

  氣氛立刻急轉直下。

  我們就不要面子麼。

  貴族大夫們是非常不爽。

  屈易為道:「周客卿此言差矣,我們都是為楚國著想。」

  姬定道:「有些話還是說清楚一點的好,免得好像是我在求著你們變法似的,我不喜歡求人。」

  「行行行,算是我們求著你變法,這你總滿意了吧。」一個老者無奈地點頭道。

  可真是活見鬼了。

  就沒有見過這麼囂張的變法者。

  商鞅也囂張,但至少大家可以去懟商鞅,姬定囂張,大家卻還得哄著他。

  姬定稍稍滿意地點點頭,旋即正色道:「變法變法,圖得就是利益,國家利益,君王利益,貴族利益,平民利益。

  而如商鞅、吳起他們變法,只不過是想方設法將貴族利益挪至國家利益,說得好聽一點,就是劫富濟貧,說得難聽一點,就是搶劫,關鍵他們都是變法的得利者,這如何能夠服眾。」

  方才還對姬定非常不滿的貴族大夫們,不禁是連連點頭,飽含熱淚地看著姬定。

  對!

  你說得真是太對了!

  會說你就多說一點。

  姬定又道:「而我的變法,不同於他們的變法,既然變法圖得就是利益,那麼我就從利益來解釋我的變法,我的新法將會根據利益分為三個層次。

  第一層,自然是要確保君王利益有所增長。

  第二層,就是確保貴族利益有所增長。

  第三層,確保平民利益有所增長。而這三層利益加起來,就等同於國家利益,三者都增加,國家利益自然也就會增加。」

  屈易為道:「這說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其實一點也不難。」

  姬定笑道:「就拿大將軍的封地來說吧,是不是三者都得利。」

  屈易為道:「但那是因為新式船隻。」

  姬定笑道:「船隻只是讓大將軍得利,可當地貴族也從中得利,為何會這樣,就是因為船隻給當地帶來了一部分從未產生的利益,故此他們都能夠分一杯羹去。

  換而言之,若要讓三者得利,很簡單,就是創造出更多的利益,在舊利益不變的情況下,分配新利益,三者都將得利。」

  一個名叫鍾美的大夫問道:「可如何創造出更多的利益?」

  姬定笑道:「發展工商業和農業,這也是我新法中的第二大核心,發展計劃。記得當初我初到楚國時,大王曾問我,為何來楚國,我的回答,楚國擁有無盡的潛力,可供我施展所有的才能。

  潛力是什麼,就是地大物博。

  我的發展計劃,可分為兩大部分,第一大部分,就是發展農業,這我們將會吸取秦國的政策,就是給立下戰功的士兵分發土地,放心,這些土地,可不是各位手中的土地,而是那些荒地。

  而第二大部分,就是發展工商業,可用耕地,分發給士兵,而山林、藪澤、礦業則供商人開發。

  而這兩大部分利益,可都是之前沒有的。」

  眾人聽罷,似覺很有道理,但又覺哪裡不對。

  還是司馬昭魚先察覺到問題所在,道:「如此簡單,為何之前就沒有人想到。」

  眾人猛然醒悟過來。

  對呀!

  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讓平民開發荒地,讓商人開發林澤,之前怎麼就沒有人幹。

  姬定笑道:「太宰難道忘記,我這變法是基於什麼嗎?」

  司馬昭魚稍一沉吟,道:「墨家。」

  「正是。」

  姬定道:「為什麼以前沒有人去開荒那些荒地,很簡單,代價太大,普通平民根本就沒法開發,而貴族擁有著肥沃土地,自然也不想幹那苦活。

  商人跑去南邊開採礦業,且不說開採的難度,就放著一堆等著他們,他們又怎麼運送上來。

  而墨家是可以解決這些問題的,墨家發明的船隻,可供商人以極少的成本將南方貨物運送到這裡來。

  在濮陽,墨家所製造的工具,可供平民擁有肚子開墾荒地的能力。」

  通了!

  通了!

  將墨家加進來,一切就說得通。

  辦法是簡單,為何之前做不到,就是因為沒有墨家的技術支持。

  這可是關鍵啊!

  而這也是姬定與商鞅、吳起他們最大不同,商鞅、吳起都是依靠強權變法,而姬定則是利用技術來突破。

  關鍵墨家研製出來的新式船隻,已經證明這一點是可行的。

  一眾貴族大夫們是恍然大悟啊!

  姬定瞧了他們一眼,笑道:「其實發展並不難,只要大家同心協力,就一定能夠做到,難就難在這利益如何分配,畢竟誰不想多的。」

  貴族大夫們斜目瞧向姬定。

  是這麼回事,你懂就好,可別吳起一樣,藏著一肚子壞水。

  姬定道:「而關於如何分配,就是我新法的第一大核心,也就是大小法。對了,大小法在古渤海一帶執行的非常順利,要不我們按照那裡做法?」

  鍾美當即道:「不可!不可!我聽聞那邊的大小法,乃是周客卿對當地貴族的妥協,而非是真正的大小法,我們可是非常支持周客卿的。」

  其餘人也紛紛點頭。

  古渤海之地,可不是什麼榜樣,而是血一般的教訓啊!

  麻海他們腸子都悔青了,真是損失慘重啊!

  姬定點頭道:「也好!反正大小法最精妙的地方,就是能夠在保證王法權威的同時,又能夠靈活多變,因地制宜。」

  說著,他突然看向眾人,問道:「各位認為那三層利益中,誰的利益最為重要?」

  司馬昭魚趕緊道:「自然是大王的利益最為重要。」

  姬定笑著搖搖頭。

  屈易為撫鬚道:「雖然這裡在坐的都是貴族,但你也無須說那些好話。」

  姬定笑道:「我也並非是指貴族。」

  鍾美道:「難不成是平民的利益最為重要?」

  「當然,」姬定笑道:「大王和各位可不會去種地,不會去伐木,平民才是創造利益的基礎,沒有他們,什麼都無從談起。

  關於這一點,各位應該深有感觸才是,我以為各位不會猜錯。」

  屈易為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以往城外的野人多半只是貴族的家奴,但是據我所知,越來越多野人不甘願成為貴族的家奴,他們都已經逃離了貴族掌控,我沒有說錯吧。」

  眾人不語。

  顯然是默認了。

  原因也是生產力的進步,導致野人可以獨立耕種,那他們自然不想被這些貴族老爺剝削。

  而這就是李悝、商鞅他們變法的主要誘因之一。

  如果貴族和野人相安無事,那就不需要變法,正是因為這個關係在破碎,導致大家都需要改變。

  而楚國卻反其道而行,可是生產關係乃是生產力決定,而非是人可決定的,你一定要抗拒這一點,就等於是跟老天作對。

  只要楚國不完成變法,楚國是永遠不可能統一六國的,那秦國能夠統一六國,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秦國變法最為徹底,是順應大勢,而不是逆天改命。

  姬定道:「這種情況會導致一個兩敗俱傷的局勢,那些野人得不到貴族的支持,他們難以生產出更多的財富,甚至於無法生產,而貴族也無法從這些野人身上得到利益。

  而我的新法將會令二者重新結合,以求創造出更多的財富來,令大家都有所得。首先一點,就要給予平民好處,鼓勵他們去耕種,而耕種所得,首先要保證平民要有所盈餘,如此他們才不會逃離土地,其次確保貴族的利益,最後才輪到大王。」

  這個套路可真是新鮮,平民第一,貴族第二,大王第三。

  大王吃剩菜!

  有一點意思。

  司馬昭魚質疑道:「這…這行嗎?」

  姬定搖頭道:「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理應如此,方才我已經說過,若不給平民好處,他們就不會盡心盡力去耕種。

  那麼同理而言,直接幫助平民耕種的是貴族,若是不能確保貴族的利益,貴族又如何會盡力幫助平民耕種更多的土地,唯有這麼做,利益才能夠最大化。

  反之,若先確保大王的利益,那麼貴族不甘心,平民也不會甘心,又會變成兩敗俱傷的局面。」

  這一番話,不但有理有據,而且簡單直白,唯有先平民,後貴族,最後大王的做法,才能夠利益最大化。

  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尊卑最大化。

  大家得到更多,總比大家都得不到要好!

  在場的貴族對此非常滿意。

  其實不管怎麼算,他們都是排第二,但先平民,後貴族,最後再大王,是更容易得到他們的支持。

  大王都排我們後面喝湯,那我們還抱怨什麼。

  姬定繼續說道:「可如何確保這層層利益分配關係,就是我大小法的核心所在,大小稅法。」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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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4章 見微知著

  對於姬定提出來的大小稅法,在坐的貴族大夫們,已經是瞭解得非常清楚。

  這大稅是以農稅為主,六四分,地方佔六,朝廷佔四,而小稅是以商稅為主,店舖什麼的都完全屬於地方稅,朝廷不收。

  朝廷所佔的商稅,主要就是礦稅、鹽稅,以及進出口稅。

  這個設計完全就是出於技術考慮。

  朝廷就只收那些固定不變的稅,如土地、鹽池、銅鐵礦,這些稅都是可以固定的,便於朝廷收繳。

  而流動且變化的稅,因為技術的原因,如今朝廷很難顧得上,且多半還會造成許多麻煩,最終導致得不償失。

  自古以來,商稅玩得最好的國家,就是如今的齊國和以後的大宋,而這兩國的套路其實很像似,都是採取國營政策。

  如那明朝就玩得是一塌糊塗,不堪入目。

  其實最初明朝是玩秦朝的路數,而如今秦國給出的方案,就是將所有人力物力都投入到固定稅上面,也就是極力推崇重農抑商,將商稅壓低到一個非常低的程度,收不收就無所謂,即便收不上,也不會影響到根本。

  而姬定給出的方案,就是將這部分稅全部給予貴族,因為貴族就在當地,他們收這些稅就要方便許多。

  如果商人就是貴族自己,他們甚至都可以不收商稅。

  而這個提議最初在昭陽封地被當地貴族拒絕,原因就在於,田畝稅導致貴族也必須繳稅,在大小稅法面前,誰也沒有免稅特權。

  而當地商稅幾乎沒有,故此在麻海他們看來,姬定比吳起還狠,簡直是空手套白狼。

  之後他們後悔,就是因為當地半個月的商稅就抵上當地一年的田畝稅。

  變法的關鍵還是在商稅,而不是農稅。

  農稅是固定的,你若要收我們的農稅,你就得拿足夠的商稅來補貼我們。

  這其實就是一個利益交換。

  這就又回到姬定方才提到的發展計劃。

  「方才我已經說過,我的發展計劃分兩大部分,第一步,發展是農業;第二部分,發展工商業。如何發展農業我已經說過,關鍵在於如何發展工商業。」

  聽到這裡,每個貴族大夫都打起精神來。

  是奇跡要來了嗎?

  他們都渴望自己封邑也能如昭陽的封地一樣,一鳴驚人。

  姬定突然問道:「各位可知為什麼古渤海地區會在短短一年光景,就變成我楚國最繁榮的城鎮。」

  司馬昭魚道:「那都是因為新船隻。」

  姬定又問道:「為什麼新船隻就能夠帶來繁榮?」

  司馬昭魚答道:「那是因為新船隻更方便長途運送貨物,導致大家都爭先購買新船隻,故而給當地帶去繁榮。」

  「太宰說得對。」

  姬定點點頭,話鋒一轉道:「但是太宰只說中其一,還有一點,就是古渤海地區四面環水,乃是水上交通要衝,一旦水路成為主要的運輸航道,即便現在搬走船塢,那邊依然會非常繁榮。

  而我們楚國還有很多的如古渤海一樣的地區,尤其是在荒蕪的南方,只因當初水路運輸不便,導致那些地方縱使能夠種植桑樹,有非常多的銅鐵礦,依然無人問津,原因就是運輸成本太高,是不可能從中得利的。

  而新船隻的出現,將會改變這一切。我的發展計劃,簡單來說,就是依托於水上運輸。」

  說到這裡,他偏頭向法克使了個眼色。

  法克立刻向外喊道:「抬上來吧!」

  只見幾個下人抬著一扇屏風入得屋來,就放在大門前。

  眾人回頭看去,但見屏風上面畫著一幅非常粗糙的楚國地圖,更準確的說,乃是楚國境內幾條主要的河道圖。

  姬定起身來到屏風前,道:「不知各位有沒有發現,我國境內最繁榮的幾個大成鎮,全都在主要水域邊上。」

  屈易為道:「此乃自然形成的,因為水域邊上的土地肥沃,可耕種糧食,這人自然就多。」

  姬定點點頭道:「屈大夫說得極是,我的發展計劃也是要依托於水域。如果在坐的各位在這些地方有封地的話,我可以很負責任告訴你們,你們發財了。」

  眾人一聽這話,眼睛立刻睜大一倍。

  頓時有人開心有人愁。

  司馬昭魚道:「客卿是打算在這些地方建設船塢嗎?」

  姬定搖頭笑道:「我之前不是說過,船塢只是繁榮原因之一,關鍵還是在於古渤海的地理位置。

  這些大成鎮都在主要的水域邊上,有著天然的優勢,另外,這些大成鎮人力非常充沛,這些地方將是我發展計劃的工業區。

  船塢可能只是其中之一,也許還有屏風、草蓆、布匹,酒、茶、油等等。」

  大家一聽沒有新東西啊!

  鍾美就問道:「這能夠帶來多少財富。」

  姬定笑道:「百倍?千倍?不知道各位的要求是什麼?」

  鍾美訕訕道:「這千倍倒是不敢想,百倍足以。」

  在他們看來,百倍都是奢望啊!

  姬定笑道:「百倍很輕鬆,千倍可能還需要花些時日。」

  鍾美驚訝道:「這酒、茶能夠賺這麼多錢嗎?」

  「足以。」

  姬定笑道:「我知道各位都有經營這方面買賣。」

  說著,他手往旁邊一伸。

  法克心領神會地遞上一支筆。

  姬定接過筆來,笑道:「我現在就畫出各位的經營規模。」

  說著,他執筆在地圖上點了幾個小點,畫了個十幾條很短的線,直起身來,笑道:「各位請看,這就是如今各位的經營規模,在一個城鎮周邊的田莊裡面,生產一些酒,布匹,然後賣給城裡面的酒舍,我應該沒有畫錯吧!」

  眾人定睛一看,雖然看著寒磣了一點點,但也不能說是畫錯了,都稍稍點了點頭。

  姬定又執筆根據圖上幾個重要城鎮,畫上幾個大圈,又畫上十幾條長線,直接畫出屏風外。

  「抱歉,這圖弄了小了一點,這線應該是覆蓋整個中原地區。」

  姬定稍顯不滿地搖搖頭,又道:「各位請看,這就是我發展計劃前後的區別,這個圈容下一百個點應該沒有一點問題吧!」

  大家都看傻了。

  啥意思?

  鍾美眼巴巴地問道:「客卿所畫是何意思?」

  姬定笑道:「各位如今的生產,所有原料都僅限於自己的封地,方圓百里已是極限,但是由於新船的出現,使得方圓數百里之物,皆可用之,所銷往之處,更可以達到千里之外。

  就好比說我在郢都建設一個紡織作坊,但是我用的絲,可能是來自五百里之外,用船運送到這裡,然後在這裡紡織成布匹,販賣到缺乏布匹的趙國、燕國、秦國。

  為何我要先提工商業,因為工商業規模將決定非糧食的農作物發展,比如說茶和桑樹。

  我們南邊有許多山地,那些地方都不能種植糧食,但是可以種植桑樹和茶樹,而以前由於運輸成本高,在那邊種這些沒有意義,現在我們可以將那邊都發展起來。

  即便在這幾個主要城鎮沒有封地的貴族大夫,亦不要失望,在這些城鎮的周邊,亦能夠發財。

  而這部分財富,可是之前沒有的,這足以彌補你們向朝廷所繳納的田畝稅。」

  聽到這裡,大家總算是明白過來。

  簡單來說,就是先在工業城鎮製造需求,而需求將促使周邊農業發展。

  而由於新船隻的出現,給予商人販賣大宗商品的基礎,不一定非得販賣什麼奢侈品。

  屈易為、司馬昭魚相視一眼,皆是撫鬚一笑,目光中滿滿都是嘆服。

  他們終於明白,之前姬定那麼囂張,並非是性格所至,而是另有原因。

  從如今的結果來看,要是沒有船塢,這些都無從談起啊!

  如果當時姬定拿出這番話,試問誰會搭理他。

  但現在不同,由於大家都見識到新船隻的妙處,這番理論是絕對可行的。

  可見不管貴族當時是什麼態度,他都必須要這麼幹,先建船塢,再全國變法。

  「而這裡面也就涉及到如何確保貴族的權益。」

  嗯?

  這些貴族大夫又充滿疑惑地看向姬定。

  權益?

  那就是不僅僅是關乎財富,還關乎權力啊。

  可是這裡面哪裡涉及到權力問題。

  姬定解釋道:「屈大夫和司馬太宰都可為我作證,在我初任客卿一職時,就提到過要以貴族為先,要維護貴族的世襲制,這也是我和商鞅、吳起最大的不同。」

  這也是貴族反對吳起的最關鍵原因。

  如果沒有世襲制,貴族將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司馬昭魚和屈易為也都點點頭。

  這是事實。

  姬定上來就先提到這一點。

  這些貴族大夫們聽得非常舒心。

  真懂事。

  屈易為就問道:「可是這與你的發展計劃有何關係?」

  姬定笑道:「屈大夫莫不是忘記,我曾說過,貴族利益與楚國利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楚國若亡,貴族亦亡,貴族若亡,楚國亦亡,當初吳起給楚國帶來最大的破壞,就是令楚國貴族損失慘重。」

  「說得好!」

  「當初老夫還將周客卿與那吳起相提並論,唉…真是老目昏花,還望周客卿勿要與老夫一般見識。」

  ……

  這些貴族大夫們,一聽這話,紛紛向姬定拱手致歉。

  那吳起死前最後一計,使得楚國七十多個大家族遭受到巨大的打擊,整個貴族階層都受到很大的影響,在那以後,楚國王權得到進一步提升。

  楚王心裡肯定開心。

  但這永遠都是貴族心裡一道至今都隱隱作痛的傷疤。

  姬定的這一番話,真是令在坐的貴族,感動得無以復加。

  姬定笑道:「各位無須道歉,在我家鄉有一句話,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非常理解各位為何反對變法,如果換成是我,我也會反對的。」

  鍾美撫鬚笑道:「真是好一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妙哉!妙哉!」

  這些貴族大夫們,立刻將姬定視作自己人,徹徹底底將姬定與吳起分割開來。

  姬定笑道:「那麼基於此,當貴族利益與國家利益相向而行時,我楚國必然走向強盛,若背道而馳,我楚國必然會分崩離析。

  故此我的變法,其實就是確保貴族利益和國家利益相向而行。如何確保,很簡單,貴族家族內部世襲,朝廷不過問,朝廷只管貴族在朝中的世襲。

  務必要求各個大家族最聰明的人才,去到朝中為官,為大王效力,如此一來,既確保貴族的權力,又確保國家的興盛。」

  大家聽得是頻頻點頭,誤會解除了,真是聽什麼都順心啊!

  「再看看我的發展計劃。」

  姬定突然手往屏風上一引,道:「之前我已經提到,將分發土地給予那些立功的士兵,這些土地,就是這些圈內的荒地,可是這些荒地以前也無人管,那麼誰去管理這些地方?

  就是貴族子弟。貴族子弟將會從這裡開始,先管理一個鄉,之後管理一個縣,一步步走向朝廷,成為我們楚國的頂樑柱。

  換而言之,就是這些爵位,都將是為貴族留著的,但是在貴族內部,必須要競爭上位。

  而這也有利於貴族,因為這些地方,將都涉及到貴族的利益,這些可都是財富,管理好了,個人得利,家族得利,國家得利,一舉三得。」

  屈易為、司馬昭魚聽得不禁眼中一亮。

  他們兩個之前就知道這事,但如今配上這發展計劃,卻要更加精妙。

  在這份發展計劃中,這些荒地本就屬於多出來的利益,是用於彌補貴族的繳納田畝稅,就是屬於貴族利益。

  貴族自然地派人去管理,而管理的同時,還能夠得到晉陞,這可真是省事。

  為了自家的財富努力,還能夠得到國家的權力。

  世上還有比這更美的事嗎?

  另外,如今雖說貴族世襲,但他們貴族內部也得相互競爭,而變法只是將貴族競爭更加規範化。

  甚至可以說,對大多數貴族要更好。

  因為如今楚國最高權柄,被昭、屈、景三大家族把持著,改為這種競爭模式,三大家族之下的貴族將會變得更具有競爭力。

  當然,三大家族本錢雄厚,他們還是會佔據很大的優勢,只是要面臨更多的競爭。

  但是權力並沒有發生質的變化,還是他們這一群人在玩,其他人都無法染指。

  一個大夫突然問道:「既然朝中官職都必須貴族世襲,那周客卿你……」

  姬定笑道:「關於這一點,大王也問過我。我問各位,若是換成司馬太宰或者屈大夫,坐在這裡,說著同樣的一番話,各位會信服嗎?」

  氣氛立刻變得有些微妙。

  大家偷偷瞄了眼屈易為和司馬昭魚,言不由衷地點頭道:「當然會信服。」

  姬定笑道:「這變法關乎各位的切身利益,我認為應該坦誠交流,各位若是謙虛,而我又不知道,就可能會造成誤會,吃虧的又是你們。」

  大家默不作聲。

  當然不會信服,司馬昭魚和屈易為也是貴族,也是競爭者之一,這規矩要也是你們定的,天知道你會不會更偏向自己。

  姬定笑道:「楚國若要保證貴族世襲制度,必須要有一個客卿,且這客卿決不能世襲,可以從各國招募最聰明的人才,亦可以從本國提拔一個非貴族出身的人才,這才有利於貴族競爭。」

  無話可說。

  心服口服!

  身為客卿的姬定,竟然要求客卿決不能世襲,可見他是多麼的公正無私。

  鍾美拱手道:「難得周客卿如此大公無私,吾等欽佩不已。」

  一眾貴族大夫紛紛拱手。

  但是他們並不知道,姬定為何能夠做到大公無私。

  原因就是姬定志在天子,又豈會甘願世代為臣,這世襲不要也罷。

  不過這一場會議,可真是別開生面。

  如商鞅、吳起他們變法,談得都是君王、國家利益,而最終目標都是天下,而姬定是見微知著,他著重於談平民利益,談貴族利益,以及君王利益。

  至於天下,他提都沒提。

  而這也是令這些貴族大夫信服的主要原因。

  利益這事,還就怕模糊不清。

  你越往大了說,這個人就利益就越模糊,越模糊,就越讓人懷疑。

  自私乃人性。

  如果講不清個人利益,這天下就無從談起。

  商鞅能夠成功,也是因為他講清了個人利益,他的變法中,裡面包含著大量土地政策,從而保證了大部分權貴利益。

  吳起就沒有講清楚。

  而姬定比商鞅還要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們要在哪方面需要付出多少,又會從哪裡得到多少。

  故此會議結束之後,眾人皆是滿意而歸啊!

  未等姬定喘口氣,小鶯突然來到屋內,「先生,那荊夫人已經在後堂等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姬定稍稍一愣,道:「你沒有告訴她,我這裡有事嗎?」

  小鶯道:「我說了,但是她說沒有關係。」

  「唉…這上吊也得喘口氣啊!不過好在對方是一個大美女,這秀色可餐,亦可放鬆。」

  姬定自言自語一番,便起身去到後堂。

  只見那荊夫人坐在裡面,今日她身著一襲紫色裙衫,比往日少了一絲慵懶,但卻多了一絲高貴,而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兀自是嫵媚動人,攝人心魄。

  高貴中的性感嫵媚,對於男人而言無疑是致命毒藥。

  真是人間尤物啊!

  姬定感慨一句,稍稍拱手道:「真是抱歉!讓夫人久等了。」

  荊夫人起身,輕輕頷首道:「該是我說抱歉才是,其實我也知道不該再此時打擾周客卿,但是由於之前幾回我都是這麼打算的,結果卻都未能見著周客卿,故而今日才在此等候,也還望周客卿多多擔待。」

  去年每回姬定從外面回來,都只是逗留兩三日,便又馬上離開,荊夫人屢屢撲了個空,這回荊夫人學聰明了,要找姬定,決不能等到明天。

  「豈敢!豈敢!這都是我的錯。」姬定點點頭,自嘲地笑道:「我想夫人從未遇到過如我這麼不負責任的合作對象吧。」

  荊夫人笑道:「雖然我知道周客卿肩負著重任,但我只是一個商人,如今我將自己所有的錢都用在與周客卿的合作計劃上,若是失敗了,只怕得讓周客卿養我一輩子。」

  「是嗎?」姬定眉頭一皺,道:「這可糟糕了。」

  荊夫人問道:「糟糕?」

  姬定點點頭道:「我從未有失敗的經驗,也不知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夠令我的計劃失敗,且不讓夫人看出來,這真是傷腦筋啊!」

  荊夫人稍稍一愣,旋即笑道:「周客卿的口才真是名不虛傳啊!」

  「讓夫人見笑了。」姬定坐了下來,正色道:「我並沒有想到夫人會將自己所有的錢都押上。」

  荊夫人輕嘆道:「我也沒有想到,最初我只是派人去各地購買絲綢和木材,越買越多,結果就將錢給用盡了。」

  姬定笑道:「夫人如此精明,花錢又豈會這般隨意,我想夫人定是見到新船隻的妙處,才押上自己所有的錢吧。」

  之前由於交通不便,導致盛產絲綢的地方,價錢就非常便宜,多則賤,木材亦是如此,荊夫人就派人去南方大肆購買,囤積起來,待船隻一到,這價錢必然上漲。

  荊夫人避重就輕道:「如今這錢都已經用盡了,可是我還從未購買這麼多絲和木材,亦不知如何將其變為貨物,以及該賣給誰,而周客卿的牙粉作坊非常成功,這還需要周客卿指教。」

  她以前玩得是設計,以及一些奢侈品,並未涉獵過大宗商品,如今買得這麼多原料,如果沒有姬定的幫助,她根本就不敢這麼做。

  「這我自然會幫助夫人的。」姬定點點頭,沉吟少許,又道:「這樣吧,正好大王近日已經決定讓我主持變法,而我變法的第一步就是發展各地的工商業,這與我們的買賣也是息息相關,而我也需要這方面的人才,夫人做買賣多年,且熟悉楚國各地的情況,夫人何不參與到變法裡面來。」

  荊夫人驚訝道:「我可以參與其中?」

  姬定笑道:「我一個外人,且年紀還不過弱冠,都可以主持這麼關鍵的變法,夫人為何不能參與其中,就是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荊夫人沉吟少許,笑道:「好啊!」

  男女搭檔,幹活不累!姬定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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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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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5章 以商孕農,以農哺商

  終於!

  楚國終於迎來了又一次變法。

  而這一次變法也可以算是標新立異。

  別看在那文壇之上常常上演儒墨相爭,雙方鬥得亦是不可開交,好不熱鬧,但在政治中,其實法家是一枝獨秀。

  各國的變法思路,全都是源於李悝這一脈,就是非常純粹的法家思想。

  其中關鍵就是將「重農」與「法治」結合在一起。

  這二者結合,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為戰爭服務。

  百姓就需要兩個身份,農民與士兵。

  其餘的身份都沒有必要。

  這也是法家思想在戰國得寵的原因。

  姬定這一次變法,雖然也避不開這法制思想,他的大小法,也是要將一切都規範起來,尤其是稅法。

  但二者其實是有著天壤之別。

  其一,商鞅是用律法將百姓束縛在土地和戰場上面,強調的是重農抑商,是法農結合。而姬定強調的是發展,是利益,是以商孕農,以農哺商,是農商組合。

  其二,商鞅要求的是統一,而姬定是區分大小。

  其三,商鞅追求的是君權至高無上,姬定則是追求君主與貴族共治天下。

  其四,商鞅變法,是依靠強權,自上而下。而姬定變法,是依靠技術,自下而上。

  要說難度。

  其實二者都很難。

  首先,這全天下最聰明的人,都在玩弄著權術,誰想要從中脫穎而出,這難度可想而知的,商鞅也是經歷了很多磨難,以及非常幸運的遇到了一名明君,如此才取得成功。

  可一旦從中脫穎而出,剩下的就相對比較簡單。

  而依靠技術的話,首先這事情就會變得非常複雜,這都需要極其縝密的設計。

  就說發展農業。

  都是種地。

  掌權後得商鞅是一紙命令,所有秦人就全都去耕地。

  而姬定就需要誘導百姓走到他設計的道路上。

  商鞅變法,一開始是地獄難度,但闖過這個難度之後,就變成英雄難度,起伏很大。

  姬定的變法,從頭到尾都是史詩難度,就沒有什麼起伏。

  ……

  鍾家。

  「兄長,你糊塗呀!」

  當鍾駿從鍾美口中得知姬定的新法時,立刻就變得激動了起來。

  鍾美錯愕道:「你為何這麼說?」

  鍾駿道:「大將軍得封地能夠成功,全因那新船隻,若是沒有這個,商稅是不可能能夠彌補我們的農稅。」

  鍾美想了想,又擺擺手道:「關於這一點,那周客卿說得是非常清楚,大將軍封地只是造船,可造出來的船,我們都可用,那船是可以運送很多貨物的。」

  鍾駿沒好氣道:「可那些貨物買來賣去,不都是咱們貴族在買麼,再說了,咱們貴族需要買得東西也很少,這又能夠帶來多少商稅。」

  鍾美眨了眨眼,突然指著鍾駿道:「當初商量的時候,你也是支持周客卿變法的呀!」

  鍾駿道:「當時我說得可是非常清楚,如果周客卿能夠拿出新船隻一樣的寶貝,那咱們當然支持他變法,可是他如今什麼都沒有拿出來,那我當然不支持。」

  「不對呀!」

  鍾美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在開會的時候,姬定說得是條理清晰,很令人信服,但是經弟弟這麼一說,又好像不太可行。

  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大小稅。

  如今有購買能力的,幾乎是貴族,收稅不也是收他們的稅麼,另外,他們什麼都有,就需要一些比較稀罕的寶貝,這又能夠創造出多少商稅。

  新船隻火爆,那是因為這麼貴組都需要新船隻,包括君王、國家,需求大量,故此才能夠創造出巨額的稅入。

  大家支持姬定變法,也希望姬定和墨家能夠給他們帶來一些如新船隻這樣的寶貝。

  但姬定在會議上沒提到這一點,似乎也沒有準備這樣的寶貝。

  沒有這寶貝,光憑現有的貨物來往,是難以彌補他們向朝廷繳納的農稅。

  關鍵這商稅也是收他們的。

  不僅僅是鍾美,還有一些人也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關鍵還是姬定設計的太複雜,他說得時候,大家好像都很明白,但回過頭來就有些霧裡看花。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這變法該如何開始。

  這會議開了沒幾天,朝中、民間立刻又出現許多質疑聲。

  大家的想法都一樣,我們也要新船隻。

  你周濟得拿寶貝給我們呀!

  不過這也非常正常,變法想要一帆順風,幾乎是不可能的。

  姬定也沒有怎麼去理會,只是讓司馬昭魚與屈易為去敷衍,他要專心處理家事,就是將那些犯罪高手派往蜀中,只留下一些文案工作人員。

  至於變法,他身邊唯一的助手,就是荊夫人。

  處理完家事之後,姬定便邀荊夫人一同出門。

  荊夫人頭回參與到政治中,還是有些小興奮的,但是沒有想到姬定就是帶著她去到楚都邊上的漢江,就不過一日路程。

  而且,姬定成天邀她遊山玩水。

  可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借公職之便泡妞啊!

  「我以為你來此是為變法?」

  玩得兩日,荊夫人著實就忍不住了,向姬定詢問道。

  姬定道:「我沒說不是啊!」

  荊夫人問道:「可是你每天都在這裡遊山玩水。」

  姬定問道:「夫人玩得不開心嗎?」

  荊夫人愣了下,搖搖頭道:「再沒有處理完我的那些貨物之前,我可沒有心情遊山玩水。」

  話音剛落,忽聞一陣香氣襲來。

  只見小鶯與一個女婢端著兩盤烤肉上來。

  「真香啊!」

  荊夫人的目光頓時被烤肉給吸引去了,她可也非常迷戀這美食的,她跟姬舒就是兩個極端,姬舒對於衣食住行是毫無要求,而她卻要求非常高。

  姬定笑道:「夫人請用。」

  荊夫人都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切下一小塊,放入嘴中,眼中頓時一亮,「這烤肉真是好吃,想不到你這女婢的手藝這麼好。」

  一旁的小鶯道:「這都是我家先生教我做的。」

  荊夫人驚訝地看著姬定,「你…你還會做菜?」

  姬定聳聳肩,無奈道:「其實我也不想,可就連各國王宮裡面的做得佳餚,都非常難吃,而我又不願意將就,故此我只能自己去研究。」

  荊夫人聽得一笑,又道:「難怪你當初說荊蠻酒舍的菜難吃。」

  姬定呵呵道:「抱歉!那只是因為我當時還未嘗過其它酒舍的酒菜。」

  荊夫人稍稍一翻白眼,但也難以反駁,畢竟這烤肉卻是勝過荊蠻酒舍的菜餚,眸光突然閃動了幾下,問道:「那不知多少錢可以買到你這秘方?」

  姬定沉吟少許,道:「就抵上夫人給我當助手酬勞吧。」

  荊夫人輕哼道:「那你多佔便宜。」

  姬定笑道:「也許夫人之後再也吃不到這麼美味的烤肉了。」

  荊夫人沉吟片刻,道:「這樣,你還得保證幫我處理完那些貨物。」

  姬定苦笑道:「夫人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貨物很多。」

  荊夫人道:「也不少。」

  「也不少?」

  姬定笑了笑。

  荊夫人道:「你笑什麼?」

  「沒笑什麼,好吧,一言為定。」姬定點頭答應了下來。

  荊夫人見他答應的這麼輕鬆,不禁審視地瞧了眼姬定,又試探道:「如今外面可是有許多人質疑你的新法。」

  姬定風輕雲淡道:「放心,他們很快就閉上嘴。」

  荊夫人還是有些不甘,道:「那不知我能幫你什麼?」

  姬定道:「目前的任務,就是陪我遊山玩水。」

  荊夫人眼中閃過一抹不快。

  姬定忙道:「夫人切莫誤會,只是如今確實也無事可做,總不能兩個人成天愁眉苦臉的眼對眼吧!」

  荊夫人道:「可是你總得告訴我,你的計劃是什麼。」

  姬定道:「其實我在會議上說得已經是非常清楚,那就是我的計劃,但是任憑我怎麼說,都會有人質疑的,與其浪費精力跟他們去解釋,就還不如陪夫人在這遊山玩水。」

  荊夫人好氣又好笑道:「怎麼又成陪我了。」

  姬定笑道:「互陪!互陪!」

  「……」

  姬定並沒有故作高深,也沒有說謊。

  在那次會議上的談論的,就是他的全部計劃。

  只是當計劃沒有照入現實,就一定會有人質疑的。

  古往今來都不例外。

  但是這計劃變成現實,需要一個過程,姬定自然不想成天去跟他們去解釋,因為他知道這解釋根本就沒啥用,索性就拉著荊夫人來到這漢水,遊覽這裡的美景。

  豈不快哉。

  話說回來,秘書不就是幹這事的麼。

  ……

  而姬定的發展計劃,總結來說,就是以商孕農,以農哺商。

  用商業來孕育農業,然後用農業來反哺商業。

  基於此,這變法的開始,自然是要從商業開始,而不是楚王的一紙命令。

  楚王一紙命令,是既無法製造需求,又無法製造供應。

  而姬定來此,自然也不是為了躲避那些質疑聲,圖個清靜。

  在會議上,姬定就很明確表示,在楚國將設定了兩個大商業圈。

  一個是以當下的楚都(今湖北襄陽)為中心的商業圈,也可以說是以漢江、長江為中心。

  也就是現在他所在地方。

  另一個則是以棠邑(今南京)為中心的商業圈,也可以說是以淮水、長江為中心。

  只因為此次變法的基礎就是新船隻的出現,故此一定是以水域為中心。

  這日上午,姬定又邀荊夫人來到漢水邊。

  「咦?怎麼這麼多人?」

  荊夫人突然發現碼頭上站著茫茫多人,是黑壓壓的一片,再一細看,是清一色的勞役。

  姬定笑道:「他們都將是歷史的見證者。」

  「歷史的見證者?」

  荊夫人小聲念道一邊,突然舉目往東邊看。

  姬定暗笑:這女人反應還挺快得呀!

  忽聞人群中有人高呼道:「來了!來了!」

  眺目望去,但見遠處的河面上出現一道很小的黑影。

  漸漸地,黑影越來越大。

  原來是一支揚帆而來船隊。

  荊夫人雖然之前已經料到,但兀自是滿臉震撼。

  她頭回見到這等規模的船隊,連綿不絕,都看不到頭。

  ……

  這絕對是一支歷史性的船隊。

  這船上的貨物,皆是來自於濮陽,且其中八成路途都是走水路。

  由於目前的運河只有一段,就是由那吳王夫差修建的邗溝,故此還有許多地方要依靠陸路輾轉。

  但即便如此,這一支船隊兀自創造了航行記錄,且運載量創造了一個驚人的記錄,這都是肉眼可見的。

  又過得近一個時辰,船隊陸陸續續停靠在碼頭上。

  只見數十個的商人打扮男子從船上下來,他們中間多半來自濮陽的商人。

  他們立刻來到姬定面前,是恭恭敬敬行得一禮。

  「衛深(…)見過楚相。」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你們此行可還順利?」

  那喚作衛深的商人點頭道:「此行我們還算是比較順利,在途中只有十餘艘貨船遇到問題。」

  這個『只有十餘艘』,可絕非是反話呀。

  這可以說是一個非常非常了不起的數據。

  因為新船隻到底也才剛剛下水不久,且許多航道也都剛剛才開發出來的。因為以前很少船可以走那些河道,對水域的情況也不是非常瞭解,另外,大量的船夫也都還在積累經驗的過程中。

  話說回來,這支船隊之所以能夠這麼順利的抵達楚都,得虧之前的戰爭,當時的情況迫使楚國是不計風險的使用新船隻,在當時就遇到很多突然狀況,損耗可也不小,如今這支船隊是吸收當時的經驗,否則的話,此次航行的損失絕不止這麼一點,也不可能這麼早抵達楚都。

  但即便有這麼多損失,可也比陸路划算的多。

  這就是水路的優勢。

  姬定對於這個情況也是非常滿意,笑著點點頭道:「祝你們滿載而歸。」

  與此同時,早就在碼頭上待命的勞役,立刻上船卸載貨物。

  姬定與衛深他們交談一會兒,便沒有再打擾他們,讓他們指揮大家去卸貨,而他則是走向邊上的一位性感嫵媚的少婦。

  「不知夫人當初買的貨物,可否裝滿這些船隻。」姬定笑吟吟地向荊夫人問道。

  荊夫人望了眼那茫茫多的船隻,撇了下嘴角,輕輕哼道:「你休要瞧不起人,終有一日,我的貨物是這些船隻裝載不下的。」

  想不到這女人恁地要強。姬定搖頭道:「我並非瞧不起夫人,但這是不可能的。」

  荊夫人蹙眉問道:「你憑何這麼說?」

  姬定笑呵呵道:「因為船隻會越來越多,夫人的貨物只會顯得越發渺小。」

  荊夫人不由尷尬地望著那一船船貨物,雖有不甘,但也無奈。

  之前她還幾番去找姬定,表示自己將所有的錢就變成了貨,這麼多貨該怎麼處理。

  雖然她沒有炫富的意思,但不經意間,還是讓人感覺到有那麼一點點。

  可如今……

  她的貨物突然顯得非常渺小。

  完全就不夠看的。

  對於一直被視為楚國第一富商的她而言,可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然而,不僅僅是她。

  這一支船隊對於整個楚國可都有著不小的衝擊啊!

  沒過兩日,楚都貴族們就趕來這裡,看著望不到頭船隊,個個都是目瞪口呆,可真是像極了井底之蛙。

  這一趟就來這麼多貨物,一年要多來幾趟的話,我們楚國不就被掏空了嗎?

  正如荊夫人的尷尬,要在此之前,荊夫人手中的貨物是非常嚇人的,原因就在於之前的運輸非常艱難,運不了那麼多貨物。

  這貨物的多少,是跟運輸工具承載量相對的。

  馬車能夠船比嗎?

  沒得比啊!

  而隨著新船隻的出現,這貿易規模瞬間就變大幾十倍。

  那麼他們手中的貨物就顯得非常非常少。

  而姬定其實是早有準備,他早在兩年前,就讓濮陽和洛陽擴大牙粉和黃紙的產量,其目的就是為了擴張楚國市場。

  故此才能夠運送這麼多貨物來到楚國。

  之前楚國是比較保守,一直都沒有用黃紙,但是隨著戰爭的節奏越來越快,書信變得越發重要,楚人也意識到黃紙的重要性,這黃紙才漸漸在楚國流行起來。

  那牙粉就更不用說了。

  一旦用上,可就再也離不開了。

  這一趟船隊,運載的貨物主要就是牙粉、牙刷和黃紙,其中還有一些奢侈品。

  這都是楚人迫切需要的商品,但是楚人對此可是完全沒有準備,雖然那些船都是楚人造的,同時船夫也都是楚國士兵。

  原來這支船隻正是之前向襄陵運送糧草的船隊,趁著返航之際,是順道將這些貨物運回國,當然,運費都被那些將軍們給中飽私囊了。

  不得不承認,楚國還是非常腐敗的,跟秦國就沒法比。

  而衛深這些商人來此,可不是為了兌換錢幣,而是要兌換楚國的絲綢、茶葉、松枝等等原料。

  這些商品,其實也是姬定指定從楚國購買的。

  他打算在濮陽新開兩個作坊,一個墨坊,需要松枝,還有一個則是茶坊,要製造茶葉。

  目前的茶還沒什麼加工,跟以後的茶葉都算不上一回事。

  同時達到他以商孕農的目的。

  這一趟下來,幾乎要掏空了楚都的貴族們。

  事先誰又知道買賣還能夠這麼做啊!

  貴族們的安逸生活被打破了,關鍵這楚國對黃紙和牙粉的需求還很大,遠遠沒有達到飽和的地步。

  之前販賣至楚國的牙粉是很少很少,畢竟楚國多山地,陸路比較難走,就只是一些大貴族家裡用,而如今運了這麼多牙粉來,小貴族也能夠用。

  如今對方是有能力滿足楚國更多的需求。

  那楚國就得拿出更多的貨物去交換。

  既然有需求。

  自然就去尋找供應。

  而對方所需,全都是農作物。

  大家自然而然的就想到姬定的發展計劃。

  楚國的變法,不是來自於楚王的一紙命令,而是從這一船船貨物拉開了序幕。

  而這一船船貨物也令那些質疑聲顯得十分可笑。

  真是一群井底之蛙。

  然而這些船隊不僅僅帶來了貨物,而且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先生,濮陽那邊傳信過來,說是齊國正在濮陽低價出售布匹換取鄭國的糧食,而宋國的布商則是在收購布匹,抬高布價。」法克向姬定匯報道。

  「布價?」姬定稍稍皺眉,問道:「具體是怎麼回事?」

  法克立刻將齊國以布換糧的事情,告知了姬定。

  當時齊國佈置這個計劃的時候,姬定已經離開了濮陽,他只知道齊國設計了一條新的貿易路線,要孤立宋國。

  這是他樂於見到的。

  對於齊國以布換糧的計劃,是一無所知。

  姬定一聽就明白過來,道:「這明顯就是齊國的詭計,以齊國的財力,宋國根本就不是對手。」

  法克好奇道:「但是齊國用布換糧食,減少成本,這也是很正常啊!」

  「是很正常。」

  姬定點點頭,又道:「但從宋國布商開始抬高布價開始,就顯得非常不正常,宋國憑什麼跟齊國叫板。」

  法克好奇道:「但這不正是先生所期待得嗎?」

  姬定翻著白眼道:「我所期待得是我們在宋國博弈,而不是宋國跟蜀國一樣,瞬間崩潰,這麼下去的話,宋國財政很有可能會出大問題,你趕緊命人傳信給子讓,將齊國的詭計告訴子讓,讓子讓阻止宋君繼續抬高布價。」

  「是。」法克點點頭。

  這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蜀國崩潰,至今還歷歷在目。

  他可不想再經歷一遍。

  「先等等!」

  姬定又叫住正欲離開的法克,道:「且容我再想想。」

  法克好奇地看著姬定。

  姬定也沒有理會他,坐在椅子上沉思起來。

  過得好半晌,姬定道:「此事還是先看看再說,你傳信給公主,讓他調查清楚宋國主要是那些布商再參與此事,另外,讓我們的人在宋國密切關注此事,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通知我。」

  法克點頭道:「是,我這就去安排。」

  等到法克走後,姬定兀自是緊皺眉頭,喃喃自語道:「齊人都已經到達發動經濟戰的境界,而楚人卻還連貿易的基本原理都沒有搞明白,這差距可真不是一星半點啊!好在我當初是選擇楚國,而不是齊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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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6章 滾滾長江東逝水

  這楚國文化自成一派,絢麗多彩,若要將其視作蠻夷,那顯然是有些牽強的。

  但也不得不承認,在許多方面,楚國還是遠不如中原各諸侯國。

  比如說,楚國的統治階級是極其缺乏戰略眼光的。

  在秦、齊、楚三國之中,楚國的戰略眼光也是最差的。

  經常幹一些糊塗事。

  只因這楚國是家大業大,哪怕連出三五個昏君都不打緊,只要來一個明君,馬上就能夠起死回生。

  也真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而魏國就剛好相反,魏國出三個明君,來一個昏君,之前的努力就都將付諸東流。

  這都是地理決定的。

  楚國地大物博,不太需要依靠外來的資源,就能夠過得很好,而不像中原各國,彼此之間需要交易。

  這又導致在國與國之間的戰略貿易,楚國的眼光是遠不如中原各國。

  楚國擁有廣袤的土地,豐富的資源,卻不知如何去運用。

  而齊國在這方面是要領先楚國太多太多。

  這差距真的就如同鄭國與秦國的軍事力量的差距。

  就不在一個次元上。

  ……

  臨淄。

  鄒府。

  「相邦,如今鄭國的存糧,已經被我們換盡了,這布匹計劃該怎麼辦?」田嬰向鄒忌詢問道。

  鄒忌撫鬚笑道:「繼續低價出售,從鄭國換一些牙粉牙刷回來。」

  田嬰道:「如今再出售,可就不划算了。」

  之前的低價布,齊國並不虧,還是賺的,但是援助計劃已經到了尾聲,再換的話,可就不划算了。

  鄒忌笑道:「划算!划算!只要咱們再堅持一年,得到的回報,將數之不盡。」

  田嬰問道:「此話怎講?」

  鄒忌呵呵道:「如今那宋國商人已經購買了我們大量的布匹,只要布匹維持在一個低價上面,他們是有多少就賠多少,最終也只能與我們媾和。

  如此我們便可繼續掌控宋國。

  這還只是其一,其二,如魏國、趙國都在上回的戰爭中,損失慘重,他們現在都急需恢復農業,且都是以糧食為主,如果布價還非常低的話,他們就更加不會種麻,而是全部改種糧食,等到我們將宋國的布商打垮之後,這布價訂多高,就全都是我們說了算。」

  「原來如此,相邦果然是深謀遠慮!」田嬰點點頭,旋即又擔憂道:「但是咱們的布匹也是有限的。」

  鄒忌道:「那咱們就節省一點用,此外,這麼低的布價,那些貴族也不可能出售家裡存有的布匹,咱們何不想辦法將他們布匹借來用一用。」

  田嬰點點頭,道:「我去與他們說吧,如果成功的話,咱們未來可以賺更多的錢,相信他們會答應的。」

  鄒忌道:「那就有勞靖郭君了。」

  田嬰笑道:「如今可沒有什麼事,比報復宋國更令人開心的。」

  齊人如今可真是恨極了宋人。

  那一刀背刺,令齊國上下極為震怒。

  當田嬰與齊國貴族商談借布一事,那些齊國貴族們紛紛支持,報復是其中之一,關鍵還是齊人有這個傳統。

  他們也知道,如今這形勢,只要將宋國幹垮,中原的市場全都是他們的。

  這錢很快就會回來的。

  ……

  齊相鄒忌也並沒有估計錯,如今在魏國國內已經在開始減少麻種植,這布價下跌,相對而言,糧價等於是上漲。

  對於魏國貴族而言,這麼低的布價,種麻是非常不划算的,再加上如今各國都缺糧食,哪怕是從經濟層面考慮,種糧食顯然更加划算一些。

  而關於麻,主要供應本就來自於宋齊。

  原本他們是一家,價格都是他們在定,如今已經分家,宋國自然不會甘願將整個市場都拱手讓於齊國。

  其實不少人已經意識到,齊國要借低價布報復他們,而不僅僅是援助那麼簡單。

  但是宋國的大富商,大貴族都已經投入不少錢進去,現在要撤手的話,可能會血本無歸啊!

  再加上他們得知,齊國貴族主動出售低價布,這宋國貴族也紛紛奏請宋君戴偃,要求舉國之力跟齊國去拼。

  「君上,此舉萬萬不可。」

  宋國大夫蘇何向戴偃道:「君上,咱們國力遠不如齊國,如何與之拼,倘若齊國一直出售低價布,我國根本承受不起這損失。

  臣以為,這極有可能就是齊國的詭計,其目的就是要借此報復我國前不久選擇中立。如今我國與楚國、魏國、秦國的關係都不錯,齊國不敢出兵,只能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我不予理會,他們便毫無辦法。」

  戴偃點點頭。

  「君上!」

  立刻便有一人站出來,道:「君上休聽此人胡言,齊國以這麼低的價格出售布匹,他們也是血本無歸。雖然我國國力不如齊國,但如今齊國丟了徐州,將面臨著楚國的威脅,哪怕我們能夠耗費齊國一半國力,他們也承擔不起。」

  「說得是,齊國一直心懷霸業,又豈會願意為了對付我們宋國,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臣看齊國也就是嚇唬我們的。」

  「唉……」

  戴偃嘆了口氣,道:「寡人剛剛即位,倒是希望能夠休養生息,不願再生紛爭,但…但如果各位都…都認為該這麼做,那…那就隨便你們吧。」

  語氣是唯唯若若,一派新君作風。

  「君上放心,我等定不會辜負君上的期待。」

  一眾大臣紛紛拱手道。

  唯有少數幾人沉默不語,其中也包括戴偃的親信,相邦陳吾。

  在會議結束之後,陳吾便向戴偃道:「君上,臣以為蘇大夫言之有理,此事可能不是那麼簡單,咱們舉國之力去與齊國拼,這風險太大了。」

  戴偃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道:「依寡人之見,這十有八九就是齊國的陰謀。」

  陳吾一愣,道:「既然如此君上為何又要答應他們?」

  戴偃哈哈笑道:「你方才沒有瞧見他們咄咄逼人的氣勢麼,寡人又豈敢不答應啊!」

  此話一出,陳吾只覺背脊發涼。

  ……

  韓都。

  「此次大戰,貴國可是傾巢而出,可是在戰後,誰也沒有記起貴國的貢獻,你那看魏國,又是得到鄭國支援,又是得到齊國支援,甚至於楚國也給予他們不少幫助,張儀可真是為貴國感到不值啊。」

  張儀在公仲侈面前,是搖頭直嘆。

  公仲侈卻是呵呵道:「秦相莫要在此挑撥離間,我們可不會上這當的。」

  「韓相可莫要誤會,我絕非是在挑撥離間。」

  張儀手一抬一方,道:「韓國周邊是強敵環伺,除我秦國之外,還有楚國、魏國、趙國,敢問韓相,貴國出路在哪?」

  公仲侈捋了捋鬍鬚,道:「如今我們韓國只求能夠自保,那便足以。」

  「自保?」

  張儀哈哈大笑幾聲,道:「我說公仲兄,事到如今,你怎還看不明白,你若沒有足夠的實力,憑何自保?憑借與魏國的聯盟。呵呵,只怕待魏國強大起來,第一個就是消滅你們韓國。」

  公仲侈哼道:「如今你們秦國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張儀氣勢一斂,笑道:「這我也不否認,可貴國當初也吞併不少弱小的國家。由此可見,想要不被滅亡,就必須壯大自己的實力,誰也靠不住啊。」

  公仲侈稍一沉吟,道:「真是稀罕,秦相竟如此為我國著想。」

  「非也!非也!」

  張儀擺擺手,道:「我非為貴國著想,我是為我秦國著想,貴國乃是我秦國通向中原的必經之路,尤其我們如今與楚國針鋒相對,而貴國地理位置對於我秦國更是至關重要,若能與貴國結盟,我們便可從貴國出兵,進攻楚國的腹地,而不需要與楚國在巴蜀耗著。」

  公仲侈點點頭,道:「秦相為秦國著想,這我能夠理解,所以也希望秦相能夠理解,我必須得為我們韓國著想。」

  張儀立刻道:「若公仲兄真是韓國著想,那就更應該與我秦國結盟。」

  公仲侈哦了一聲:「為何?」

  張儀道:「之前我就說了,若想不被消滅,唯有壯大自己的實力,可是貴國卻選擇與魏國結盟。

  而如今魏國國力孱弱,並不能給予貴國支持,而光憑貴國實力也難與我國和楚國抗衡,貴國是前路茫茫。

  可一旦貴國與我國結盟,我國可是有實力支持貴國的,一旦我軍東進,貴國自然也能跟著擴張自己的領土。

  這也唯有我秦國可以給予貴國的。」

  公仲侈沉默不語。

  張儀又道:「對於楚國、齊國、魏國、趙國而言,貴國的作用就是擋住我們秦軍,一旦我國無心東進,他們立刻就會遺忘貴國,甚至於出兵攻伐貴國。

  而對於貴國而言,不管是楚國結盟,還是與魏國結盟,其實都毫無意義,即便貴國與他們結合進攻我國,且不說你們難以攻破崤涵通道,即便是有所得,待他們退去之後,我國也必然會對貴國報復。貴國若不甘於被人吞併,唯有與我國結盟。」

  這話其實很道理。

  韓國這個地理位置比魏國還要尷尬,魏國一旦國力強盛,可以四面出擊,當然,國力衰弱之時,也容易被大家群毆。

  而韓國是完全看不到出路的。

  主要的三個鄰國秦國、楚國、魏國都比他強大,他只能與強國結盟,借他國實力,擴張自己的領土。

  韓國對於楚國而言,作用就在於封鎖秦國。

  楚國現在也沒有實力攻破崤涵通道。

  同時韓國還可能面臨秦國的進攻,萬一楚國一撤,韓國就只有乾瞪眼。

  而對於秦國的作用,就是東進,是一個進攻性盟友,如果取勝,韓國自然也會有所得,與此同時,楚國若是攻伐韓國,秦國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最主要的是,韓國受到了冷落,齊國、楚國都沒有給予韓國支援,全都給了魏國,韓國心裡很窩火,但他也沒有辦法。

  畢竟戰爭主要是在魏國打的,魏國也是損失慘重,第二戰場是趙國,趙國都沒有開口要補償,韓國就更不好意思說了。

  公仲侈笑道:「之前秦相曾遊說楚國與秦國結盟,可是沒過多久,秦國便撕毀與楚國的盟約。」

  說著,他一抬手道:「秦相無須解釋什麼,我並非是指責秦相不講信用,只不過我也害怕萬一我國與貴國結盟,且與魏國、楚國為敵,萬一貴國撕毀盟約,那我國可就危險了。」

  「我理解韓相的擔憂。」

  張儀點點頭,突然道:「對了!我聽聞貴國如今非常缺糧食。」

  公仲侈點點頭。

  張儀道:「我們君上願意援助貴國一些糧食。」

  「當真?」

  公仲侈面色一喜,旋即又慎重地道:「不知有何條件?」

  張儀搖頭笑道:「沒有任何條件,這鄰里之間雖不可避免爭爭吵吵,但又豈會見死不救啊。」

  公仲侈是心領神會,張儀先表示誠意,拉近關係,建立起信任,然後再慢慢走向結盟,一步步來,不求一蹴而就,這自然不能拒絕,拱手道:「公仲代表我韓國多謝秦君與秦相的相助。」

  ……

  目前三晉與燕國渴望恢復國力,無意捲入任何鬥爭中。

  但是三大國之間,可是不能有著想法,他們必須要繼續爭下去。

  齊國的主要目標,就是消除宋國這個心腹大患,為日後西擴鋪路。

  而秦國的目標,則是拉攏韓國,破壞三晉聯盟,為東進做準備。

  他們兩國都是已經完成變法,這重心早就從國內轉移到國外。

  而同樣作為大國的楚國,還並未完成變法,這重心始終還是在國內。

  目前楚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周客卿的變法上面。

  自從濮陽的船隊抵達楚都之後,真是猶如一潑冷水倒在了那些貴族的頭上,令他們清醒過來,他們終於意識到新的船隻會帶來什麼。

  同時也進一步明白姬定的變法的奧妙,對於姬定的工作是給予相當大的支持。

  甚至於寸步不離。

  反正姬定上哪,他們就跟到哪裡。

  因為如今發展權全都在姬定手中,當然是姬定指哪就打哪啊!

  要不跟他走,那可就沒飯吃啊!

  今日楚國的大夫們跟著姬定沿著漢水一路南下,來到漢水與長江的交匯處。

  也就是武漢。

  此時這裡尚屬京都圈,並未置州縣,可見這裡也並不是非常繁榮。

  連武漢都未開發,可見楚國蘊含著多大的潛力。

  「唉……」

  姬定站在江邊,看著那波瀾壯闊的長江景色,是長嘆一聲。

  身邊的司馬昭魚不由得問道:「客卿為何嘆氣?」

  姬定瞧了眼司馬昭魚,苦笑道:「原本我以為自己是肩負重任,必定是要經歷重重磨難,方能報答吾王的知遇之恩,可是……」

  屈易為問道:「可是什麼?」

  姬定道:「可是不曾想,這變法是毫無難度可言,也難以施展我的才華,更無風雨過後見彩虹的激動之情,可真是喜哉!悲哉!」

  大家聽得莫名其妙。

  毫無難度可言?

  讓吳起聽到這話,不得重組身體啊!

  荊夫人笑吟吟道:「客卿這一番話,可真是令我楚人汗顏啊!」

  姬定反問道:「難道不應該嗎?」

  便一個大夫站出來道:「那倒請周客卿說個明白。」

  「還用說?」

  姬定指著前面,道:「你們看看,如此得天獨厚的位置,卻被你們晾在一旁,白白浪費這麼多年。」

  說到這裡,他豎起三根指頭,「你們等著好了,不出五年,這裡的繁華將要勝於楚都,此地稅入必定要漲百倍之上,成為我楚國最為富裕的地區,且沒有之一。」

  此話一出。

  眾人不睜大雙眼。

  又不是百倍,又是最富裕?

  要是別人說這話,估計都會被他們推倒江裡面去,讓他好生清醒一下。

  可是姬定……

  上回他也是這麼跟昭陽說的,還引來無數嘲笑之聲,但是結果就是,小丑竟然是他們自己。

  姬定回過身去,看著眾人,笑道:「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諸位,如果你們在這裡有封地,那就趕緊回去將自己雙腿會打斷,因為你們此生無須再為生活奔波。」

  「是…是嗎!呵呵……」

  但見七八人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一看便知他們家族在此有封地。

  同時也有些人,面露鬱悶之色。

  屈易為覺得之前那只是姬定與昭陽的交易,可如今是大王下令,這麼說就有些不妥,道:「周客卿,這變法之事,還是慎重微妙,萬一……」

  「沒有萬一。」

  姬定搖搖頭,道:「就這塊地,哪怕是挖掉我的雙眼,我依然能夠讓它變得繁榮。唉……」

  說著,他又嘆了口氣。

  司馬昭魚又問道:「客卿為何又嘆氣?」

  姬定嘆道:「我是為中原諸侯國的未來嘆氣。答應我,將來楚國橫掃諸侯國時,給我幾分薄面,不要將戰火帶去鄭國和洛邑。」

  「哈哈……」

  這話說的,大家都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姬定也跟著笑得幾聲,又轉過身去,望著那滾滾江水,尤其是如今的長江,還是非常原始的,尚未遭受到任何破壞,不禁感慨道:「此景只應天上有,人生難得幾回見。」

  身為中國人,對於長江、黃河,自然有著很濃很深的情懷。

  荊夫人突然道:「既然此景難得一見,周客卿何不作詩一首,以增雅興。」

  一個大臣驚訝道:「哦?周客卿還會作詩?」

  屈易為笑道:「諸位有所不知,大王後殿內那兩句詩,便是周客卿所做。」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正是。」

  「原來此詩是周客卿所作,真是失敬失敬。」

  「可真是沒有想到,最近備受我楚人推崇的詩體,乃是周客卿所創。」

  「既然如此的話,周客卿定要作上一首,令吾等開開眼界。」

  ……

  這楚人好詩歌,談到這詩歌,這些大臣們立刻將財富、利益皆拋至腦後,是一臉期待地看著姬定。

  姬定鬱悶地瞧了眼荊夫人。

  荊夫人笑道:「難道那幾首詩乃是他人所作?」

  好你個女人,竟然…竟然猜中了。姬定呵呵一笑,突然朗聲道:「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眾人一愣,瞧了眼荊夫人,又瞧了眼姬定,皆是呵呵笑了起來。

  「可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鍾美搖晃著腦袋,哈哈笑道。

  荊夫人何曾被人這麼調戲過,她也沒有想到姬定會來這麼一首,臉上一紅,嗔怪道:「你這是誇是貶?」

  又是傾城,又是傾國,這不就是暗指紅顏禍水嗎?

  姬定哈哈一笑,又望著那滾滾江水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笑聲戈然而止。

  眾人閉目搖頭,沉浸其中。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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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外視察一圈之後,姬定與屈易為等貴族大夫們回到附近的一個大莊園內稍作歇息,順便討論一下發展計劃。

  這個大莊園的主人名叫藍非,乃是這裡的大貴族,這方圓百里皆是他的封邑。

  他也是非常熱情招待了姬定等人。

  這財神爺來了,誰不愛啊!

  「藍大夫,我看你們這裡土地非常肥沃,為何耕種的人卻不如邊上的城鎮多呀。」姬定問道。

  藍非趕忙解釋道:「周客卿有所不知,這裡河流非常多,且地勢又比較低,時常鬧水患,故此在此耕種的人不如其他地方多。」

  「原來如此。」姬定點點頭。

  說到底,還是楚國地域大,相對來說,人口就比較稀少,犯不著去跟老天作對,既然這裡鬧水患,那就換個地方。

  可如今情況不同,恰恰也是因為這裡河流多,成為此次變法的關鍵。

  司馬昭魚道:「周客卿,想要這裡繁榮,就必須要想辦法應對這可能發生的水患。」

  其餘人也紛紛點頭。

  姬定沉吟少許,道:「我的應對之策,就是三步,預、逃、補。」

  「客卿此話何意?」屈易為好奇道。

  姬定道:「預,就是預警的意思,比如說,我們可以插一根棍子在河水中,標明各季節的正常水位,當水位出現異常時,我們就給予這裡的人們警示。

  然後執行第二步。逃。也就是逃離危險區域,躲避水患。

  待洪水過去之後,就是第三步,補。洪水的到來,必定會摧毀人們的家園,令人們無家可歸,甚至於無飯可吃。

  故此在平日裡我們就得做好應對水患的準備,可以由朝廷和地方各拿出一部分稅入,存入倉庫,待遇到水患之時,就拿出補助當地的人們。」

  屈易為問道:「周客卿不打算治理河道嗎?」

  姬定嘆了口氣,道:「這麼多河流,想要治理好,可非一朝一夕之事,得需要慢慢來,但是變法是迫在眉睫。

  這就好比做買賣,路上也可能會遇到強盜,且遇到強盜的可能性要比遇到洪水的可能性大得多。

  但商人也從未因為路上有強盜,而停止做買賣。我認為我們先可以將這部分損失算進去,同時在規劃的時候,盡量考慮水患的因素,以此來減輕損失,只要所得能夠高於損失,那我們就賺的。」

  他認為以目前的技術,想要治理好這些河道,那可真是難於上青天,且要耗費巨大的財力、物力。

  關鍵他自己是完全不懂這治理河道,而這年頭又沒有什麼專業證書,他也不知道誰的辦法可行,這萬一弄錯了,損失可能更加慘重。

  既然如此,他就覺得還是順其自然。

  上天要興風作浪,誰又擋得住,就讓老天去浪唄,咱們躲著一點。

  當然,在這期間,還是可以派人研究這裡的河流情況,做好一些防範措施的。

  而他的建議也得到在坐不少大夫的贊成。

  以目前的技術,治理河道那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事。

  誰也不願意出這錢啊!

  藍非又滿懷期待地問道:「不知周客卿打算如何發展這裡?」

  姬定笑道:「首先,我將會在這裡建造一個船塢,以及許多個大碼頭。」

  想致富,先修路。

  這一句話永遠不會過時。

  果然是船塢!

  藍非一聽到船塢,頓時是激動不已,這東西可真是一個聚寶盆啊!

  「其次!」

  姬定突然站起身來,法克趕緊將一幅地圖懸掛在牆上,圖上畫得正是這地區河流分佈圖。

  當然,是非常粗糙的那種,就是花了幾條粗線。

  又聽姬定言道:「之前我已經解釋過,為什麼我會選擇這裡,可不是因為這裡土地能夠種出幾倍的糧食來,而是因為這裡河道多。那麼只要在這裡建造船塢和碼頭,便將可以覆蓋這一整片的地區。」

  一邊說著,他一邊用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個圈,「但凡與這裡河道相通的地方,都將會發展起來。」

  貴族大夫們聽得是直點頭。

  之前嫉妒的眼神,漸漸消失,之前不少貴族大夫非常嫉妒藍非等在這裡有封邑的貴族,如今看來,發展這裡的目的,是要發展這一整片地區,他們的利益也都將包括在內。

  姬定目光掃視他們一眼,笑道:「之前許多人對我的新法有所質疑,而他們之所以質疑,就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懂我的新法該如何操作,以至於產生諸多誤會,今日我就跟你們演示一遍,這些地方將如何發展起來,而你們利益又將為何增多。」

  「我等願聞其詳。」

  大家是激動地直點頭。

  他們確實有一種霧裡看花的感覺。

  姬定道:「根據此次來楚都的商隊來看,他們需求我們這裡的茶葉、松枝、絲綢等等。

  而我們需求他們的牙粉、黃紙等等。

  基於這個情況,再根據我的農業發展計劃,那麼到時會有平民在這些水域旁邊種植茶葉、桑樹,等。對了,各位可還記得我的三層利益。」

  「當然記得,平民利益,貴族利益,君王利益。」

  「正是如此。」

  姬定笑道:「基於平民利益,我們要確保平民每年都有所餘,待他們種植出茶葉、桑樹之後,賣給商人,換取錢財,這就屬於平民利益,同時他們也繳納稅收,滿足了君王利益。

  那麼剩下的就是貴族利益,而我之前就說過,君王利益,是在於全國,而貴族利益在於地方,在每個地方上,務必要保證貴族所得是最多的。

  可以想像得到,當這些平民平日裡就是種植茶葉,那他們就無法獲取鹽、油、布等生活必需品,但同時他們手中又有餘錢,他們必然會用這些餘錢去交換這些貨物。

  試問誰掌控這些貨物?」

  眾人撫鬚不語。

  姬定笑道:「就是各位,各位用鹽等貨物交換平民種植出來的茶葉,然後販賣至中原,交換牙粉、黃紙,再販賣回國內。

  這麼一番交換下來,平民生活變得更好,至少他們不愁吃不上鹽,而且越努力,得到的就越多。

  這就能夠促進他們種植更多的茶樹、桑樹,但他們所的,最終還是會落到貴族手中,隨著他們所產得越多,貴族所得就更多。」

  懂了!

  懂了!

  這回是真的全懂了。

  你早這麼說,那什麼誤會都沒有了呀!

  可他們也不想想,如果沒有那一支歷史性的船隊抵達這裡,他們還會相信姬定的這一番話嗎?

  自然不會。

  正是因為出現需求,姬定這一番話才會令人信服。

  這一通交換下來,等於貴族還是將平民所的,全部都搾得乾乾淨淨,且所得更多。

  而之前楚國的貴族們都是養農奴,這農奴所得就全歸貴族所有,可眼看著這一套制度快要維持不下去。

  因為有大量的農奴逃離他們的掌控。

  那就得換個方式來。

  如果變法的初衷,就是繼續維持貴族利益,那貴族有何理由不支持。

  這一通演示下來,這些大貴族們,是更加支持姬定的變法,因為他們終於明白,這麼變法,還是跟以前一樣,整片地區所的,還是盡歸他們所有。

  而平民所增加的消耗,應該是要低於他們所增加產出,貴族自然得到的更多。

  別看只是換個方式,但這卻是巨大的進步,至少平民擁有一定的自由。

  至於這種改變,又會帶來怎樣的變化。

  這就只有姬定一個人知道。

  他能夠根據任何變化,推算出結果來,甚至於中間又會遇到什麼困難。

  以史為鏡,可知興替。

  這面鏡子才是穿越者最大的優勢。

  當然,這計劃聽著很簡單,要真的執行起來,可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這裡作為姬定變法的起點,姬定並沒有選擇做一個甩手掌櫃,而是親力親為,制定這裡的發展計劃。

  根據他的大小法,大法是不變的,對於每個州縣都是公平的。

  不一樣的是小法。

  小法則是由當地貴族自己制定。

  姬定並沒有干預太多,他主要負責的就是劃分發展區域,這裡面就要考慮水患因素,在一些安全的地方,興建避難所,糧倉等等。

  要發展,首先得來人,這人從哪裡來,就是分給那些立功的士兵們。

  至於如何分配。

  歸大法所管,但優先小法。

  因為楚國的軍政制度,是由貴族率領封邑的家兵前去參戰。

  大法將確保所有士兵的戰功可以換得多少土地。

  但是由小法具體執行。

  就是說士兵優先在自己的家鄉得到土地。

  待小法照顧完自己的人後,若還有剩餘的土地,大法可將這些土地分發給其他的士兵。

  可見在軍權這事上面,還是大王佔有主導地位。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在這個月內,這裡的貴族在姬定的建議下,組成了聯合官府,也修訂了小法。

  對於這個小法,姬定並未干預太多,他只要確保一點,就是小法中必須設有救災法案。

  因為各地的情況不一樣,不能都歸大法管,但是由於大法也需要拿出部分稅入來應對水患,姬定自然可以干預。

  同時,這大小法,也徹底將治安和軍政區分開來,治安權歸小法,但是軍權歸大法。

  這其實也是用一種比較規範的方式,保證貴族的利益不受到傷害。

  給予貴族治安權,其實就是給予貴族擁有武裝的權力,而如今貴族本身就擁有。

  實際上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只是名義上發生變化。

  到時徵兵令只歸大法所有,只有朝廷才可下達徵兵令,實際上也還是貴族帶著人馬去。

  只不過沒有朝廷的徵兵令,這地方武裝是不能越界的,而貴族在本地的武裝都可以用治安權來解釋,朝廷也管不著。

  反正如今也管不著。

  這也是貴族願意支持姬定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要確保他們的武裝力量不受到削弱。

  這其實也是有地理原因。

  即便是商鞅來楚國,同時也得到楚王的絕對支持,也很難做到跟秦國一樣。

  因為秦國是在關中平原,有利於統一軍權,但楚國南邊儘是山地,交通閉塞,高山河流,將整個國家,分割成一塊一塊區域,若地方上沒有武裝力量的保護,那可是非常危險的。

  哪怕到了明朝,這地區也是控制在那些大土司手中的,中央難以徹底控制這地區的軍權。

  可見若拋開地理談政治,談軍事,那都是耍流氓。

  唯有當技術突破地理的限制,才能做到一些看似容易的事情。

  姬定知道避免不了,哪怕立法,也只是名存實亡,他也懶得去爭取。

  ……

  此時已是盛夏時節,落日西沉,金色的晚霞像一張大網撒向煙波浩淼的河面上,波光粼粼。

  與往日一樣,姬定與荊夫人來到河邊散步,不過忙完一切事宜的姬定,今日顯得格外輕鬆。

  「看來我所能夠給予你的幫助就僅僅是陪你散散心。」荊夫人自嘲地笑道。

  她作為姬定的唯一助手,給予姬定的幫助,實在是太少了一點,姬定的想法、建議,對於她而言,真是天馬行空,連建議都沒法提。

  這其實也是姬定不要門客的主要原因,沒有人可以為他出謀劃策,因為當今世上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

  姬定笑道:「夫人切莫妄自菲薄,其實夫人只要往我身邊一站,那不管我對面站著的是誰,我都能夠充滿著自信,因為他們眼中一定充滿著羨慕。」

  荊夫人輕輕點了點頭,道:「原來這就是你請我當你助手的原因。」

  姬定呵呵笑道:「這當然是一個關鍵原因,我目前做得一切,就是要讓那些貴族信服,有夫人在身邊,是可以起到一定的幫助。但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原因。」

  「是嗎?」

  荊夫人不太相信地看著荊夫人。

  姬定點點頭道:「其一,夫人雖沒有給我提什麼建議,但是夫人對於那些貴族瞭如指掌,這恰恰是我欠缺的,平日裡我們閒聊,夫人說得許多話對我有著莫大幫助,我的許多計劃,都是參考了夫人的話。」

  荊夫人稍稍點頭。

  姬定又道:「其二,我們目前合作做買賣,而變法也關乎著買賣,夫人能夠更清楚變法的過程,自然對我們的買賣有著很大的幫助,相比這也是夫人願意來幫我的原因之一吧。」

  荊夫人詫異道:「之一?」

  姬定反問道:「難道無關樣貌與才華嗎?」

  荊夫人一笑,道:「說到咱們的合作,我倒是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之前我從各地購買的貨物,的確令我賺得不少錢。

  但如今大家都知道這個秘密,我們是與他們競爭,還是另謀出路?」

  姬定笑道:「夫人知道我為何選擇與夫人合作嗎?」

  荊夫人一本正經地問道:「容貌與才華?」

  姬定笑道:「這都是基礎條件,若無這兩樣,什麼都無從談起。在此之上,就是看重夫人的獨到眼光。

  當時唯有夫人懂得欣賞我設計出來的椅子和褲子,別的人難以知曉其中價值。

  既然如此,夫人應該堅持這條路。」

  荊夫人道:「但是這難以賺很多的錢。」

  新船隻的出現,令大宗商品開始變得多了起來,而如椅子、褲子這些,又不是什麼秘方所製,很快大家都會做,收益是很有限的。

  而上回的收購,令荊夫人大賺一筆,嘗到甜頭的她自然也不想就此放棄。

  姬定笑道:「可不見得,以夫人的獨到眼光和極致的追求,再加上我的設計,再多的錢,也不在話下。」

  荊夫人眸光一閃,「設計?」

  姬定左右瞧了瞧,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來,在地上畫了兩個圖案。

  荊夫人瞧著好奇,「這是什麼?」

  「這是衣扣和皮帶。」

  說著,姬定便將衣扣和皮帶扣的用法,告知了荊夫人。

  荊夫人聽得極其入迷,盯著那兩幅圖案,目光閃動著,種種設計在腦海中閃過。

  姬定又笑道:「雖然這些也避免不了被人模仿,但是只要這世上最好的衣扣和皮帶都是我們生產的,那便足以。」

  他若願意的話,他其實也可以跟荊夫人一塊做大宗商品的買賣,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墨家將無法發揮作用。

  他選擇與荊夫人合作的主要原因,就是希望借荊夫人,在楚國建造作坊,他不缺錢,投機倒把對他而言,毫無益處。

  荊夫人瞧了眼姬定,道:「為何這些巧妙的設計,在你這裡,好似信手拈來。」

  姬定笑道:「因為我師從墨家,故此從中學得不少。」

  正當這時,法克突然走了過來。

  姬定瞧了眼法克,又向荊夫人道:「夫人,我這有點事要處理……」

  荊夫人瞧了眼法克,道:「你去忙吧。」

  等到姬定走後,荊夫人又凝視那兩幅圖案,過得片刻,她便招來她的傅姆,道:「叫人將這圖案給抹了。」

  「是。」

  ……

  「你說什麼?」

  姬定震驚地看著法克。

  法克一時被姬定緊張的情緒給嚇到了,過得片刻,才道:「魯伯友那邊傳信來,秦國官員已經抵達青水一代,正在遊說蜀軍臣服秦國。」

  「該死的。」

  姬定罵得一句,又問道:「可是張儀?」

  法克搖搖頭道:「不是。是一個名叫司馬錯的年輕官員。」

  一聽這名字,姬定心裡又揪了一下,感嘆道:「秦國可真是人才濟濟。」

  這司馬錯可也是一個非常厲害的縱橫家。

  如果蜀君臣服秦國,那姬定在蜀國下得那盤大棋,可能就會瞬間崩盤。

  因為新會的就是打著助蜀反秦的口號擴張勢力,如果蜀君帶頭投降的話,並且重新接管蜀地,那麼蜀人就沒有反抗的必要。

  但是對於姬定而言,這個盤是不能崩的呀!

  姬定是火速趕回楚都。

  ……

  「關於此事,寡人也剛剛收到消息,正在與令尹商議如何應對,不曾想卿竟然趕了回來。」

  楚威王是淡定從容道。

  姬定一瞧楚威王如此輕描淡寫,道:「大王已有應對之策?」

  楚威王搖搖頭道:「不過這事就不勞煩卿操心,卿還是要以變法為重啊。」

  對於楚國而言,蜀中那塊地並非是那麼重要,畢竟也不是什麼戰略要地,楚國最不缺的就是土地。

  楚威王認為還是先管理好現有的地盤再說吧。

  高固也覺得這事得分輕重緩急,道:「如今蜀中已經被秦軍佔領,即便蜀君背叛我們,對於當前局勢影響也不大。」

  姬定稍一沉吟,道:「若依相邦之言,那麼對於秦國而言,應該也是如此。」

  高固點點頭道:「故此此番前去遊說的並非是張儀,而是一個年輕的官員。」

  這個年輕人的戰略眼光,可不亞於張儀呀!姬定暗道一句,又道:「既然如此的話,秦國為何要招降蜀君?」

  高固神情一滯,道:「你的意思是?」

  姬定道:「我以為秦國在蜀中快要堅持不住,故此才被迫去招降蜀君,利用蜀君來幫助秦國控制局勢。

  對於我們而言,只需阻止蜀君投降秦國,那麼勝利就近在眼前。臣願前往青水,阻止秦國的陰謀,臣也有把握說服蜀君堅持與秦國作戰。」

  楚威王思索半晌,還是有些猶豫道:「可是卿目前正在主持變法。」

  他年輕的時候,對於領土可是非常癡迷,但年紀會改變一個人,如今他年事已高,正一心為王子槐鋪路,在他看來,國內才是重中之重。

  姬定道:「大王請放心,臣深知變法對於我楚國的重要性,不會本末倒置的,目前臣已經安排好那邊的事宜,即便沒有發生此事,臣也準備回來向大王匯報情況。

  而蜀中戰略,是臣建議的,我們對此也投入不少,並且江州都還在繼續交戰,如今勝利就在眼前,若是取得巴蜀勝利,足以威懾其它諸侯國,是能夠為我國創造出一個外部平穩的環境。」

  楚威王瞧了眼高固。

  高固也點點頭。

  畢竟秦楚競爭這麼激烈,秦國若勝,對於楚國將會帶來士氣上的打擊,反之亦然。

  楚威王道:「好吧!就勞煩卿再去蜀中跑一趟。」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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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3 00:43:30 |只看該作者
第0168章 退而求其次

  其實關於秦國主動招降蜀君,姬定也不是沒有想到這一招,畢竟這也是外交戰場上的慣用手段。

  什麼是外交,很簡單,就是用最低成本去解決問題。

  招降蜀君,肯定是一種節省成本的做法。

  只不過姬定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麼快,因為目前蜀中還是秦軍佔據著絕對優勢,整個成都平原都在秦軍的控制中。

  新會只能給秦軍帶去一些煩惱,還談不上什麼致命威脅。

  而招降就意味著秦國也要付出許多代價,比如說再給予蜀侯權力,以及延緩將蜀地納入秦國體制。

  姬定判斷這招降的成本太高,秦國應該還會再觀望一下,等到新會進一步壯大,秦國若沒有辦法解決,才有可能去招降,那麼在這個時機,他應該可以全力以赴去變法,外部暫時不會有太多事。

  但這世上之事,往往都事與願違啊!

  他這麼想,可不代表別人也會這麼想。

  此番大戰,也令秦國損耗不少,秦國不願意再增兵蜀地,那麼張儀就認為,既然難以增兵,這蜀地的局勢可能會變得更加嚴峻。

  到時再與蜀君談判要更難,對方肯定會要價更高。

  要談就早談,不談就要出兵速戰速決。

  最終嬴駟還是選擇招降蜀君。

  從這一點也不難看出,蜀地對於秦君、楚王而言,雖然很重要,但到底只是一個次要戰場。

  都不願意為此付出太大的代價。

  但是對於姬定而言,這蜀地可就是他的野區,是他的主戰場,至關重要,不容有失。

  故此姬定是馬不停蹄,披星戴月,趕往青衣江地區(今樂山)。

  當他來到楚蜀邊境時,正好遇上魯伯友。

  姬定當即心中一涼,神情緊張地問道:「伯友?他怎在這?我不會來晚了一步吧!」

  當初他吩咐魯伯友來管理楚國對於蜀君的支援,其中也包括他個人對新會的支援,這時魯伯友突然出現在楚國境內,就很有可能是逃出來的。

  換而言之,蜀君極有可能已經臣服秦國。

  這可是姬定最不願意見到的。

  「先生!」魯伯友見到姬定,是喜出望外,上前來,一臉慶幸道:「哎呦!可算是遇到了先生,我就怕先生你不走這條路。」

  姬定聽得是莫名其妙,道:「什麼意思?」

  魯伯友忙解釋道:「那蜀君可能已經臣服秦國,先生若去,只怕會遇到危險。」

  「什麼?」

  姬定面色一驚,旋即又好奇道:「這臣服就臣服,沒有臣服就沒有臣服,你這可能是什麼意思?」

  對於他而言,只要蜀君未有下定決心,那他就還是有機會的。

  魯伯友立刻將蜀中的情況告知姬定。

  原來此番秦國也是做出重大的讓步,而且不僅僅是司馬錯一人前來,還有苴國、巴國大臣。

  表示只要蜀君願意臣服,便封蜀君為蜀侯,繼續由他管理蜀地。

  且用苴國和巴國舉例。

  他們的君主都已經接受秦國的賜封,且繼續管理著巴地和苴地。

  姬定問道:「蜀君到底答應了沒有?」

  魯伯友道:「那蜀君只是趁機向我索要更多的支援,故此我才來到這裡。」

  姬定稍稍鬆了一口氣,道:「那就是沒有答應,如今秦國主動前來招降,他坐地起價,也在情理之中啊!」

  魯伯友卻道:「但是我認為蜀君已經答應了,蜀君趁機向我們索要更多的支援,也只不過是想再多要這一筆錢。」

  姬定問道:「你憑什麼這麼說?」

  魯伯友道:「先生有所不知,自那蜀君與蜀國大臣們來到這青衣江之後,一直都非常渴望能夠回到成都,但並非是因為他們復國心切,而是他們難以忍受那裡惡劣的居住環境。

  在這一年間,他們可沒有少抱怨,心心唸唸想回到成都的豪宅。

  故此當秦國官員來此,那些蜀國大臣都顯得非常高興和熱情,而在他們談完之後,我觀察到一些大臣們似乎已經在準備離開青衣江。

  故此我認為蜀君很可能已經暗中接受秦國的招降。而我又擔心先生會因為我那封信趕來這裡,怕他們會對先生不利,所以我先答應給予蜀君更多的支援,借此趕來這裡等候先生。」

  法克忙道:「先生,既然如此,那咱們可不能以身犯險啊!」

  姬定沉吟少許,又向魯伯友道:「你可否確定?」

  魯伯友稍稍遲疑了下,但還是點頭道:「我敢確定,而且…而且我認為即便先生現在趕去青衣江,也難以說服他們,畢竟先生也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他們那些人都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是難以適應青衣江的環境。」

  他一直都在青衣江,對於蜀君的情況是非常清楚,真是連半點苦都吃不得,一隻蚊子都能夠抱怨上一個月。

  關鍵是蜀國的那些大臣們,也迫切的想要離開青衣江。

  姬定沉默半晌,嘆了口氣,很是沮喪道:「是我將他們想得太過偉大。」

  這一點他倒是真沒有想到,就連這一點苦都吃不了,但他心裡清楚,如果真的如魯伯友所言,即便他去到那裡也難以讓蜀君和蜀國的大臣們回心轉意。

  除非能夠給他們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

  但顯然他無法滿足這一點。

  姬定又問道:「杜遠他們發展的怎麼樣?」

  魯伯友道:「師兄他們發展的倒是不錯,但是…但是一旦蜀君回到成都,到時師兄他們就會變得孤立無援。」

  說到後面,他語氣中也是充滿著沮喪。

  之前新會壯大的速度,令他非常驚喜,足以證明他們選擇的這條路是正確的。

  但是沒有想到,失敗會來得如此突然,

  一旦蜀君重新接管蜀地,新會立刻就會陷入絕境,且不說楚國的支援無法送入蜀地,以及正面缺少蜀軍的牽制,關鍵他們也沒有理由繼續與秦人作戰。

  這可是很致命的。

  姬定顯然無法接受蜀地的失敗,無論如何,新會必須要在蜀地繼續發展下去,他可以接受苟延殘喘,但不能接受徹底的失敗。

  「對了!你方才蜀君希望我們能夠給予他更多的支援。」姬定突然問道。

  「是的。」

  魯伯友點頭道:「但我認為蜀君不過是欺騙我們的支援。」

  姬定道:「給他。」

  魯伯友驚訝地看著姬定。

  姬定道:「你馬上讓人將這裡現有的糧草、布匹全部都運送過去。」

  魯伯友道:「可是……」

  姬定手一抬的,打斷了他的話,道:「我們現在沒有其它選擇,再說,這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我必須要做最後的爭取,且看蜀君收到支援會做怎樣的安排。」

  魯伯友見姬定態度堅決,似乎也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心裡很是鬱悶,於是點頭道:「好吧!我這就去安排。」

  然而,事實卻如同魯伯友預計的那般,自楚國的支援進入蜀地之後,立刻就被蜀軍給接管。

  這在以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一般都是魯伯友的人負責運輸。

  果不其然,這支援一到手,那蜀君便立刻翻臉。

  不過他也不傻,臣服秦國,不代表要去得罪楚國,他只是向魯伯友委婉的表示,自己實在是不忍再看到他們蜀人繼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蜀人需要的是和平。

  基於此,他已經決定答應秦國的條件,接受秦國的冊封,回到成都,繼續接管蜀地。

  至於其它的條件,魯伯友也不太清楚。

  當然,蜀君也沒有為難魯伯友他們,而是專門派人『護送』魯伯友等人出境。

  回到楚國的魯伯友,心裡有些不爽,他認為這都是姬定不信任他所導致的後果,見到姬定,他不禁抱怨道:「我此番回去的時候,那蜀君與蜀國大臣們都已經收拾好了行李。」

  姬定卻是裝傻充能,只是問道:「伯友,你在此待了這麼久,應該可以護送我安全進入蜀地吧。」

  魯伯友一愣,道:「先生,那蜀君都已經決定接受秦國的冊封,這事已至此,只怕是難以挽回。」

  姬定笑道:「我此去為得是新會,而非是那蜀君。」

  「新會?」

  魯伯友一愣。

  姬定點點頭,道:「難道你希望我扔下他們不管嗎?」

  「不不不!」

  魯伯友直搖頭,道:「我這就去為先生安排。」

  由於這地形的原因,想要從這裡潛入蜀地,可真是再簡單不過,

  在魯伯友的安排下,姬定秘密潛入青衣江地區。

  而那蜀君已經是迫不及待地離開這窮山僻壤,當姬定進入蜀地,是正好就見到蜀君與他的大臣們,帶著三萬蜀軍浩浩蕩蕩往成都行去。

  「先生,您這回可真是看走眼了,當初真不該與這種人合作。」法克站在山腰上,看著下面那蜀君帶著楚國給予他們的支援,猶如勝利之師攜帶者戰利品凱旋而歸,心裡難免也覺得十分窩火。

  忘恩負義也不過如此啊!

  「看走眼倒也談不上。」

  姬定搖搖頭,笑道:「一直以來,我們也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這甚至連背叛都談不上,最多也只能說在這一回合,我輸給了那張儀和司馬錯。」

  關於欺騙和背叛,他倒是看得很開,因為他除了身邊這幾個人,也從未對誰深信不疑。

  既然都沒有信任,就談不上欺騙啊!

  「先生。」

  只見魯伯友跑了上來,喘著氣道:「我方才已經打聽過了,蜀君並沒有將我們支援分給青衣江的部落,而是全部帶走了。」

  「這蜀君果真沒有令我失望啊!」姬定呵呵一笑,又向魯伯友道:「你想辦法幫我約見他們的酋長。」

  魯伯友稍稍一愣,道:「難道先生之前將那一筆支援送給蜀君,其目的就是想要離間蜀君與這裡酋長的關係?」

  姬定沉吟片刻,道:「也不儘是如此,我還是對蜀君抱有一絲希望,但如果他心意已決,我也得為我們新會謀劃後路,總不能任由他們在此垂死掙扎吧。」

  稍稍一頓,他又繼續說道:「正如你所言,一旦青衣江對我們關上大門,新會就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故此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拉攏青衣江的部落。而那蜀君自私自利,且又看不上青衣江當地的鄉民,是不可能將我們的支援分一些給當地人。

  如果我是這裡的酋長,我一定不會再對蜀君忠心。而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原來如此。」魯伯友不禁是恍然大悟,又一臉尷尬地向姬定道:「之前我還誤會……」

  「不打緊。」

  姬定笑道:「遲早你要獨當一面,要有自己的想法才行,絕對不能聽之任之。」

  說話間,他還拍了拍魯伯友的肩膀,以示鼓勵。

  ……

  蜀君離開得非常徹底,畢竟誰也不願意留在這裡,且他們都是歸家心切。而對於青衣江人民而言,他們就如同一陣龍卷風,只給當地留下一片狼藉。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當最後一個蜀軍士兵離開這裡之後,魯伯友立刻幫姬定約見了青衣江最大的酋長,蒙亮。

  這蒙亮與姬定也是認識的,因為當時姬定在這裡住過一些時日。

  見到姬定,蒙亮呵呵兩聲:「楚相這回來晚了呀,我們大王已經決定接受秦國的冊封,如今已經返回蜀都,不過楚相若是現在去追,興許還能夠追上。」

  姬定笑道:「那你還稱其為大王,不是應該稱其為蜀侯嗎?」

  蒙亮嘴角抽搐了下,道:「不知這與楚相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姬定笑道:「聽聞蜀侯之所以選擇接受秦國的冊封,蓋因你們沒有招待好,累著蜀侯和那些大夫們。」

  「我們沒有招待好?」

  蒙亮一聽這話,氣得直接蹦了起來,也顧不得那麼多,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他們來此,給我們部族的人帶來多沉重的負擔麼,我們就差沒有將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他煮著吃了。」

  姬定一臉錯愕,道:「這不可能吧!我們楚國可是給予了你們不少支援啊!」

  蒙亮激動道:「全都被他們帶走了,就連一丁點糧食都沒有給我們留下。」

  此事確實引起他們這些酋長們的非常不滿,天天都得供著這群老爺們。

  這臨走前,好歹也留一點,反正也是騙來的,而且你去到成都,也不缺這點糧食,但是蜀君絲毫沒有考慮到他們,完全就無視,將那些糧食、布匹全部帶走。

  簡直就不將他們當人看。

  這著實令人寒心啊!

  「原來如此。」姬定稍稍皺眉,又向蒙亮道:「不過你也別生氣了,你們這點損失算什麼,我們楚國才是損失慘重,為了支持蜀君,我們楚國可沒有少給,卻不曾想,那蜀君臨走之前,還騙了我們那麼多糧食。」

  蒙亮哼道:「可是這點點糧食對於你們楚國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對我們部落而言,那可是我們全部的家底啊!」

  「那倒也是。」

  姬定點點頭,又嘆了口氣道:「這回我還真是看走眼了呀!我原以為身為蜀君,自是深曉大義,絕無可能與侵略者媾和。

  可是沒有想到蜀君竟是如此自私自利,面對這大好局勢,竟然為了貪圖一時榮華富貴,而與那手上站滿蜀人鮮血的秦人媾和。唉……」

  「大好局勢?」

  蒙亮問道:「什麼大好局勢。」

  他完全就沒有看明白,局勢哪裡大好了。

  姬定苦笑道:「你應該知道,去年中原又發生一場大戰,各國都是損失慘重,秦國也不例外。而我們楚國為了協助貴國,將秦人驅趕出巴蜀,於是今年又出兵江州,迫使秦國無力對蜀君用兵。若非如此,秦國又豈會主動來此,將蜀君請回去。」

  蒙亮稍稍點了下頭,但旋即又鬱悶道:「如今說這些已經晚了。」

  姬定瞧了眼蒙亮,突然問道:「難道大酋長甘願被秦人驅使嗎?」

  蒙亮稍稍一愣,又謹慎地瞧了眼姬定,道:「不願意又能怎樣,秦人就是隨便來點人,都能將我們消滅了。」

  姬定道:「難道大酋長認為,待秦人利用完那蜀侯,在這蜀地站住腳跟,他們會容得下你們嗎?」

  蒙亮道:「為何容不下,就我們這小部落,難道還能夠威脅到秦國不成。」

  姬定笑道:「你們是對秦國是造成不了什麼威脅,但是這裡可與我楚國臨界,而秦國入侵蜀地,為得也就是對付我們楚國。

  可想而知,一旦秦國統治這裡,必然會派兵來此駐紮,到時候你們難免都會淪為秦人的奴役。」

  蒙亮聽罷,這背後有些發涼。

  如果秦國在這裡駐兵的話,那他們這些大酋長,可就沒有存在必要,因為這些土地,必然會用於這裡的駐軍。

  蜀君來一趟,他們都承受不了,秦軍若來,那……

  真是不敢想像啊!

  姬定又趁熱打鐵道:「自秦人來此之後,手上是沾滿了蜀人的鮮血,故此一直以來,各地都有不少人在與秦人繼續戰鬥著。

  他們為得不是蜀君,而是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甚至可以說是為了千千萬萬的蜀人。故此我認為,如今的蜀侯已經不能代表蜀國。

  得有一個英雄站出來,保衛蜀人,將秦人趕回咸陽。」

  蒙亮瞅著姬定,不可思議地問道:「楚相不會認為我就是那個英雄吧?」

  生活在這裡的人,肯定會有自卑的心態,他從未做過這種夢。

  姬定搖頭道:「這我怎麼知道,但是如果你們願意繼續反抗秦人,我們楚國將會繼續給予你們支持。」

  蒙亮嚇得有些慌,道:「楚相莫要戲弄我,就我們這小部落,豈能與秦國抗衡。」

  姬定道:「難道大酋長認為只有你不甘願被秦人統治嗎?不,還有很多很多蜀人,都與秦人勢不兩立,他們還在前線奮戰,如今可就缺一個領導他們的英雄。」

  蒙亮兀自直搖頭道:「不行,不行,這會給我們帶來滅族之禍的。」

  姬定笑道:「大酋長先不要急於拒絕,大酋長這麼想,也無可厚非,畢竟秦國實力強大,我也會尊重大酋長的決定。但是多一個選擇,總歸不是壞事,大酋長也不能完全寄望於到時秦人會善待你們。」

  這話裡有話啊!蒙亮疑惑地看著姬定。

  姬定道:「我也不希望大酋長立刻站出來反對秦人,畢竟大酋長絕非是秦人的對手,但是大酋長可以暗中支持前線那些正在與秦人浴血奮戰的蜀人。」

  蒙亮是眼巴巴地問道:「我拿什麼支持?」

  如今他才是那個需要支持的人啊!

  姬定道:「當然我們楚國的支援。」

  蒙亮狐疑地瞧了眼姬定,道:「楚相是想從我們這裡借道?」

  姬定搖搖頭道:「也不能這麼說,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夠暗中合作。我想這對於大酋長也是有幫助的。

  首先,我們楚國的支援,也是能夠幫助到大酋長。

  其次,只要秦人困於前線的襲擾,大酋長將會安然無恙。

  最後,如果越來越多人反抗秦人,不承認蜀侯,大酋長說不定真的能夠成為那個英雄。」

  蒙亮神色顯得有些猶豫,道:「萬一被他們察覺……」

  姬定笑道:「關於這裡的地形,相信大酋長比我更加熟悉,想要瞞過他們,絕非難事。

  退一萬步說,即便大酋長今日拒絕我,我選擇從別處將支援送進去,一旦被他們發現,他們也難免會猜忌大酋長,如果我是大酋長,我會選擇將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手裡,而不是寄望於秦人的仁慈。」

  蒙亮眉頭緊鎖,這權衡再三後,又看向姬定,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關鍵那蜀君的態度,確實令他非常寒心,他也不再信任蜀君,更不想再為蜀君效命。

  而他們這裡可是與楚國直接接壤的,那麼跟楚國這個大哥混,總比跟蜀君那個窩囊廢要強得多啊。

  就他自己的觀察,這楚國也確實大氣,而且非常守信,給予蜀君的支援,可真是綿綿不斷,有了楚國的支持,他也能夠壯大自己的部族,萬一真如姬定所言,成為了那個英雄了呢。

  但是他並不知道,其中一部分支援,可是姬定自己掏的錢,楚國可沒有那麼大氣。

  姬定笑道:「大酋長絕不會為這個決定感到後悔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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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3 00:43:50 |只看該作者
第0169章 苟,王道也

  雖然蜀君此時被招降,完全在姬定的意料之外,但是他一直都將自己定位於打野,自然是要懂得隨機應變。

  不管多麼艱難,這盤棋是肯定要繼續下下去的。

  姬定暗中與蒙亮達成協議。

  青衣江將繼續為楚國提供援助的基地,並且願意與楚國一道將秦人驅逐出蜀地。

  這十分關鍵。

  新會可不能完全依靠信仰維持,還是需要金錢的支持,如果青衣江關上大門,新會立刻將面臨絕境。

  魯伯友得知姬定已經說服蒙亮後,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興奮,而是非常謹慎道:「先生,這蒙亮信得過嗎?」

  姬定詫異地瞧了眼魯伯友,呵呵笑道:「看來你最近是真的成長了許多啊!」

  當初那個憨厚樸實,勤勤懇懇幫助後周村村民的魯伯友,在他的腦海中已經變得愈發模糊。

  魯伯友訕訕一笑。

  他這一兩年,在這裡見慣了爾虞我詐,實在是難以輕易去相信別人。

  姬定笑道:「你用不著不好意思,多留一份心眼,絕非是壞事,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至於蒙亮的話,我們需要他,就是這麼簡單,信不信得過,還得看他將來的表現。」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問道:「對了!都布、孟殤是什麼情況?」

  這都布和孟殤就是當初協助他用火牛陣擊退秦軍的兩個蜀軍小將,而在當時就被姬定招入新會。

  魯伯友忙道:「二位將軍一直在等待先生的命令。」

  孟殤和都布原本只是蜀軍中兩個不起眼的小將官,之後在姬定的支持下,如今他們已經成為蜀軍帳下,抗秦的主要將軍。

  前線兩支游擊部隊,就是他們兩個統帥的。

  魯伯友又補充道:「二位將軍一直在前線與秦軍廝殺,他們的部下對於蜀君被秦人招降,也感到非常不滿,他們都曾來信問我,該如何辦?當時我為了顧全大局,暫時讓他們按兵不動。」

  「很好!」

  姬定點點頭,道:「你立刻傳信給他們,讓他們站出來,反叛蜀君,且指責蜀君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叛國投敵,不配再為人君。」

  魯伯友點頭道:「我這就傳信給他們。」

  對於姬定而言,蜀君這枚棋子既然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就必須得摧毀。

  秦人也休想用。

  他深知此時此刻,對於蜀君而言,乃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時刻。

  蜀君受招降,絕不是所有人都支持的,只不過大家是敢怒而不敢言,這時候一定跳出來一個人,帶頭反叛蜀君,這可能會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

  這也將強化姬定與蒙亮的合作。

  蒙亮內心還是很擔憂的,他也怕被姬定出賣,而那邊又招秦人報復。

  如果有不少人站出來,反對蜀君,那麼蜀君和秦國將無暇顧忌他這大後方。

  而孟殤和都布,皆是普通百姓出身,如果沒有遇到姬定,他們是不可能出頭的,而新會的宗旨就是反對貴族世襲制度的,追求的是平等,是能者居之。

  也就是墨家所提倡的尚賢。

  再加上他們一直為了蜀人,在與秦人戰鬥,他們已經成為非常虔誠的新會墨者。

  當魯伯友傳信給他們之後,他們立刻就對秦軍發動一次很小很小規模的攻勢,其實就是偷襲了秦軍在南部的一個很小的駐紮營地,只是殺死三十餘個秦苴士兵。

  如果放在之前,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

  但此時卻顯得意義非凡,聲勢浩大,勝過之前任何一場戰役。

  因為蜀君已經被招降,但蜀軍卻對秦軍發動攻擊,這代表什麼?

  就代表著他們不再承認蜀君。

  蜀地頓時風雲變幻。

  這局勢瞬間又變得撲朔迷離。

  很多很多地方勢力,也都對於蜀君被招降,產生了疑慮。

  而姬定也一直留在青衣江,開始佈置新得支援路線,因為蜀君是知道之前的支援路線,必須得換一條。

  今日他又與魯伯友來到江邊視察。

  「到時我回去之後,會在楚蜀邊界修建船塢和碼頭,專門供應對蜀地的支援。」姬定一邊沿著河邊走,一邊說道。

  魯伯友道:「先生,隨著咱們新會的規模越來越大,若還是完全依靠楚國的支援,費長久之計啊!」

  姬定偏頭看向他,道:「你有何想法?」

  魯伯友低聲道:「先生,我發現這這一帶地區蘊含著寶藏。」

  「寶藏?」

  姬定問道:「什麼寶藏?」

  魯伯友道:「就是鐵礦,我們的人在這附近發現幾個大鐵礦,只是這裡的人還未懂得冶煉鐵礦,一直未有人去開採,如果我們去開採那些鐵礦的話,這裡將會變得非常富裕,那可就不需要太多支援。」

  姬定沉吟少許,道:「此事還是先等等,目前我們雖然有能力開採,但卻沒有能力保護啊!」

  說到這裡,他稍稍頓了下,又道:「不過你這個建議非常不錯,也是我們將來非常需要的,故此你可以暗中再打探礦點,等到時機成熟,我們再在這裡興建作坊,生產武器。」

  他手裡可還握著幾張關鍵牌,一直忍著沒有打,就是因為他目前實力不夠,還需要繼續苟著。

  魯伯友點頭道:「我知道了。」

  正聊著,法克突然走了過來,道:「先生,杜遠來了。」

  魯伯友欣喜道:「杜師兄來了。」

  法克點了下頭,又指向東邊道:「就在那邊的小樹林裡。」

  姬定與魯伯友去到那片小樹林裡,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村夫坐在一擔柴上面歇息。

  見到姬定和魯伯友,他立刻站起身來。

  「伯友見過杜師兄。」魯伯友急忙走過去,行得一禮。

  此人正是新會五子中的杜遠。

  杜遠抱拳回得一禮,又向姬定抱拳,可不等他張口,姬定便道:「在外面還是稱呼我先生吧。」

  「是,先生。」杜遠點點頭。

  姬定打量了下杜遠,笑道:「你這喬裝可真是不怎麼樣?」

  杜遠低頭瞧了眼自己的裝扮,又問道:「是哪裡不對,還望先生告知。」

  姬定笑道:「你這氣質就配不上這山野村夫啊!」

  杜遠愣了下,哈哈笑道:「先生謬讚了。」

  姬定又問道:「如今你們那邊發展的怎麼樣?」

  杜遠忙道:「雖然秦軍一直在想辦法圍剿我們,但他們越是瘋狂地圍剿我們,我們發展的就越快,目前我們新會在蜀地已經有三萬多人,不過我們萬萬沒有想到那蜀君竟然會接受秦國的賜封。」

  姬定點點頭,道:「你就是為此事而來吧。」

  杜遠點了點頭。

  姬定笑道:「這一切都過去了,如今那蜀君什麼都不是。」

  說著,他又將自己與蒙亮達成的協議,告知杜遠,他們並非是孤立無援。

  「如此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杜遠鬆了口氣,又道:「先生有所不知,在孟殤、都布反叛蜀君之後,立刻有更多的人渴望加入我們新會,其中還包括一些蜀國大夫。」

  姬定驚喜道:「是嗎?」

  杜遠點點頭,道:「這些大夫一直以來也都堅持著與秦人鬥爭,而他們對於蜀君接受秦國賜封非常不滿,於是紛紛離蜀君而去,而目前唯有我們新會在繼續反抗秦國,故此他們主動願意加入我們新會。」

  這正是姬定所期待的連鎖反應,只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姬定沉吟少許,道:「目前來說,我們新會已經進入一個新的階段,我們也不應該將目光僅局限於那些被秦人迫害蜀民,也應該試著去招納一些賢士,若無人才,這好幾萬人也不好管理,更別說我們還將繼續壯大。」

  杜遠點頭道:「這我們知曉,之前我們就已經派人前去咸陽遊說秦國的墨者加入我們。」

  這麼狠?直接打入敵軍內部?姬定叮囑道:「不過你們也要謹慎行事,莫要被敵人混入我們內部。」

  提到這茬,杜遠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向先生匯報。」

  姬定問道:「什麼事?」

  杜遠道:「就在蜀君接受秦國官員招降的前夕,那秦國大夫陳莊親自率領秦軍對我們一支人馬發動過一次圍剿,當時我們力戰不敵,百餘人被困於山林中。可奇怪的是,眼看我們就要全軍覆沒,那秦軍突然又故意放我們離開。」

  姬定聽得一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杜遠道:「事後我們也對此事進行調查,從目前我們所得知的消息來看,我們認為應該是那陳莊有意放我們走的。」

  魯伯友詫異道:「不是說陳莊率兵圍剿你們嗎?」

  杜遠點點頭,道:「其實我們都在那陳莊手裡吃了不少苦頭,好幾次,他都令我們損失慘重。」

  魯伯友又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他又要放你們離開?」

  姬定稍稍皺眉,沉吟不語。

  杜遠搖搖頭道:「目前我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我們最近得知一個非常關鍵的消息,原來陳莊是非常反對招降蜀侯的。

  而之後咸陽的墨者也傳信給我們,那陳莊曾建議秦君,請身在咸陽的鉅子來對付我們,可最終不知為何,秦君並未派鉅子前來,而是委派官員前來招降蜀君。

  由此可見,我們得到的消息應該是準確的,招降蜀君,並非是陳莊的想法。」

  姬定瞇了瞇眼,又思索半晌,道:「根據秦國招降的條件來看,蜀君回去將會重新接管蜀地,而陳莊將出任蜀國的相邦,可是在此之前,這蜀地可是由陳莊一人掌管。」

  魯伯友立刻反應過來,道:「故此陳莊不滿秦君的安排,才暗中放過我們的人,希望新會能夠繼續反抗下去,如此證明招降蜀君對於大局毫無幫助。」

  姬定突然問道:「那他這麼做是想得到什麼呢?」

  杜遠道:「繼續掌管蜀地。」

  姬定搖搖頭,道:「可能不止這麼簡單。陳莊作為秦國大夫,只不過是奉命來此治理蜀地,由他出任蜀國相邦,到時如何治理也是他說了算,關鍵,這一個是君,一個是臣,二者也並無直接衝突,除非陳莊是想……」

  魯伯友道:「將蜀地據為己有。」

  姬定點點頭道:「我認為很有這個可能,這蜀地相對是比較封閉的,且內部土地肥沃,任誰往這裡一坐,都會滋生出野心來。

  故此陳莊此舉可能不僅僅是要借新會給蜀君製造麻煩,也有可能是希望招降新會,供自己所用,因為如果他想要自立門戶,就必須擁有一股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

  根據歷史來看,蜀地這個地理位置,彷彿就有著一股魔力,在這裡呆久了,容易令人習慣於安逸,喪失鬥志,但是對於初到這裡的人,又是很容易滋生野心的。

  而原因就在於蜀地的地理位置,只要控制住內部,然後將門一關,誰都很難進來。

  那為什麼不自己稱王。

  嬴駟算個蛋?

  「但…但這也有可能是個陷阱。」魯伯友道。

  姬定點點頭道:「當然有可能,但是我們可以想個辦法試探一下陳莊。」

  杜遠問道:「什麼辦法?」

  姬定道:「他們都不知道新會與我的關係,更不知道我與蒙亮已經達成合作,按理來說,這蜀君接受秦國的冊封,新會必然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地步。

  那我們何不以此為誘餌,假裝新會已經山窮水盡,即將崩潰,如果陳莊真的有想法的話,他一定會出手相救,亦或者趁機招降你們。

  如果這個圈套,那陳莊自會更加瘋狂的圍堵你們,給予你們致命一擊。」

  杜遠點點頭,又問道:「那如果陳莊真的出手救我們,那我們該怎麼做?」

  姬定笑道:「那就先與他合作,就目前的局勢而言,即便我們與陳莊合作,也難以與秦軍抗衡,那麼到時他自會暗中支持我們擴張勢力。

  有了他的照顧,再加上我的暗中支持,我們將會擴張的更快。

  可一旦這局勢有變,亦或者我們能夠對秦軍造成威脅,那你們這些組長就得小心提防他,他有很可能會派人將你們取而代之,從而完全控制住新會。」

  這可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如果陳莊真的懷以野心,那麼他能夠給予新會的幫助,是要遠大於蜀君的幫助。

  更為關鍵的是,幫助蜀君,那是名正言順,天經地義,那麼到時勝利之後,怎麼處理蜀君是一個很麻煩的事。

  只不過目前還很遙遠,姬定也沒有仔細去考慮。

  先取得勝利再說。

  而陳莊的話,那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直接幹掉就是了。

  是可以省掉很多很多麻煩的。

  杜遠點點頭道:「我們知道該怎麼做了。」

  姬定瞧自信的神情,不禁笑道:「看來你們經歷很多這種時刻。」

  杜遠點頭道:「當初陳莊派了很多內奸來我們新會,而我們也派了人去秦軍內部。」

  「這是我們必須要經歷的呀。」

  姬定笑著點點頭,又道:「不過隨著我們的勢力壯大,我們現在要看得更加長遠。

  正如我方才提到的,我們現在更需要人才,而新的支援方式,也將會採取很多路線,比如說,到時我可能會借商人來給你們提供支援。

  那麼我們新會也需要吸納商人。」

  隨著規模越來越大,必然是要走向精英路線,否則的話,都沒法去管理,更別說與敵人作戰。

  正當這時,坐在樹枝上的莽突然低聲道:「先生,有兩個人過來了。」

  幾人一聽,立刻躲在樹後隱蔽起來。

  過得一會兒,只見兩個賊頭賊腦的傢伙來到這片小樹林裡,一人手中抓著一隻雞,一人身邊跟著一條狗。

  法克見到這二人,不禁面色一驚。

  但見那個手抓著雞的人道:「我只是讓你別讓這狗叫出聲,你將這狗帶來作甚?」

  身邊跟著狗的人道:「你不覺得這狗很可愛麼,咱們這路上多無聊,有隻狗陪著挺好的。」

  「你…我真是不該跟你一路。」

  「你怎能這麼說我,這一路上,若是沒有我幫助,你能偷那麼多東西麼。」

  「難道我沒有分給你麼。」

  「那都是我應得的。」

  ……

  二人一邊爭吵著,一邊往樹林深處走去。

  等到他們走到很遠,姬定他們才樹後面走出來。

  「奇怪?」

  杜遠不禁皺了下眉頭。

  姬定問道:「有何奇怪的?」

  杜遠道:「聽口音那兩個小賊應該是楚都人,怎麼會來到這裡。」

  魯伯友偷偷瞄了眼法克,方才他就已經注意到法克神色有些不對勁。

  姬定也注意到魯伯友的眼神,猶豫片刻,才道:「其實他們是我的門客。」

  方才二人正是擅馴獸的黑烏與擅鉤技的阿貴。

  「門客?」

  杜遠驚訝地看著姬定。

  就方才那兩人,怎麼瞧,也不應該是楚相的門客。

  姬定點點頭道:「也是我派他們來這裡,協助你們的。」

  杜遠神色顯得有些怪異。

  姬定道:「我一直都在關注你們這邊的情況,我認為在很多時候,你們是需要他們的技術,故此我才招他們為門客,然後又派他們來這裡。」

  杜遠點頭道:「原來如此。」

  姬定道:「不過他們不會加入新會,他們還是直接授命於我,到時他們會去到成都附近生活,我會安排一人專門幫你們聯繫,如果你們需要他們幫助的話。」

  杜遠點點頭,對此倒是沒有任何異議。

  曾幾何時,他可是一個非常剛直不阿的一個人,眼裡揉不得沙子,但是經過這一年來多的鬥爭,雙方是爾虞我詐,鬥智鬥勇,他的稜角也漸漸被磨得平滑。

  在一些小節方面,他也不是那麼斤斤計較,因為就沒法計較,畢竟手下數千人,要計較的話,隨時可能讓這數千人送命。

  只要不違反大原則,他還是能夠容忍的。

  另外,姬定這麼一說,他立刻聯想很多狀況下,確實需要這種特殊得才能。

  三人並未在林中逗留太久,之後就去到附近一個隱蔽的山洞內。

  自上次一別,姬定就再也沒有來到這裡,雙方也未見過面。

  如今新會已經成為一個數萬人規模的組織,也需要調整一下戰略。

  「如今這一整片地區,都已經被秦軍控制住。」

  杜遠蹲在地上,用石頭畫了個圈,然後又拿起一塊塊石頭,擺放在圈的邊上,「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全都是我們的地盤,只不過全都是在山裡,交通閉塞,也正是因為如此,秦軍不願意花費太大的代價,圍剿這些地方,故此相對是比較安全的,但…但也比較窮困。」

  姬定瞧他一眼,道:「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杜遠訕訕一笑,道:「之前我不是提到過我們已經與在咸陽的墨者聯繫上了,我們打算讓這些墨者扮成秦國商人,來蜀地經營買賣,然後通過他們,給這些窮困的山村送去他們所需的貨物,從他們手中換得糧食。」

  魯伯友聽得眼中一亮,道:「之前先生也提到這一點。」

  「是嗎?」

  杜遠激動地看著姬定。

  姬定點點頭,道:「我們的任務是為他們而戰鬥,而不是讓他們為我們戰鬥。

  任何情況,任何理由,我們都不能拿他們一針一線,我們還要幫助他們,否則的話,我們新會將失去存在的意義,而我們也將與那些諸侯沒有什麼兩樣,待那時我們將必敗無疑。」

  杜遠直點頭道:「先生大可放心,就是餓死、凍死,我們也絕不會拿他們一針一線的。」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不過你的這個思路是非常正確的,運送糧食給你們,一來,難以躲避秦軍的視野,而且這路途中耗損比較大,相對而言,鹽和布匹就可以掩人耳目。

  待我回去就會調整支援方案,你們也可以借此,取得更多蜀人的支持,擴張我們的地盤,盡量做到就地補充糧食。如果我們能夠控制住所有的山地,那麼秦人就在我們包圍之中。」

  說話時,他將一塊塊石頭,放在那個圈的邊上。

  包圍秦軍?

  吼吼吼----

  這在新會成立之初,誰敢想像。

  但是如今,他們卻都認為這是可以實現的。

  因為新會擴張的速度,令他們自己都感到驚訝,真是太快了,以前那個墨者行會,根本就沒法比,關鍵還是新會的思想,是深得這裡百姓喜歡。

  幾人在洞中商討了整整三日,確定新得作戰方案。

  之前是宣傳階段,已經取得不俗的效果,如今已初具規模,可不能這麼毫無章法的小打小鬧,得有統一的戰略方針。

  首先,他們選了十二處根據地,作為各地新會的大本營,訓練士兵,培養精英。

  然後,制定出一整套完整的晉陞制度,不論出身,只論能力。

  同時以發展偏遠山區為主,跟著山脈延伸,慢慢去佔領一些主要通道、河道,尤其是與楚國臨界的山地。

  形成對秦軍的包圍。

  最後通過商業,與當地百姓交換糧食,盡量追求就地補給。

  姬定將會給他們提供大量的廉價鹽、工具、布匹,供他們跟當地百姓交換。

  另外,姬定否決了杜遠想要在秦國擴張新會的想法,他認為這風險太高,新會在蜀地成長起來,不會引起太多人的重視。

  有壓迫,自然有反抗,哪裡都是一樣。

  蜀人反抗秦人是理所當然的。

  但如果在秦國發展的話,肯定會引起秦國統治者的注意,一旦嬴駟他們認為新會將會威脅到他的統治地位,別說你躲在山裡,你就是躲海外去,他也會對你趕盡殺絕的。

  目前新會只能在混亂的地方猥瑣發育。

  要麼不鳴,要鳴,必須驚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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