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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希北慶] 周天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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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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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 00:41:57 |只看該作者
第0120章 誠會玩

  到底魏國與齊國,誰才是最大的贏家,這個還真不好判斷。

  就看你是從哪個角度去分析。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秦國肯定此次外交爭鋒中最大的輸家。

  這也是張儀事秦以來,遭遇到最大的一次失敗,沒有之一。

  然而,面對鎩羽而歸的張儀,嬴駟卻沒有半點責怪,反而還哈哈笑道:「相邦無須為此介懷,他們聯合起來針對我秦國,這不恰恰證明,我秦國實力之強大,此乃好事啊!哈哈---」

  張儀拱手一禮,道:「君上還請放心,今日之辱,臣定會還於他們的。」

  「不!」嬴駟大手一揮,霸氣道:「寡人要百倍還於他們。」

  說著,他又緊接著問道:「相邦可有應對之策?」

  張儀立刻道:「君上有所不知,臣之所以急忙忙趕回國來,就是希望能夠早日奏請君上,出兵攻打魏國,臣倒是不信那楚國真的願意傾國之力來救魏國。」

  嬴駟一拍桌子道:「說得好!相邦可真是與寡人想到一塊去了,寡人也認為那楚相不過是在虛張聲勢,上回周天子號令諸侯伐秦,那楚人不也是過來看了一眼就灰溜溜回去了麼,何須懼哉。」

  他雖然沒有責怪張儀,但他心裡可是非常窩火,你們這些混蛋,又聯合起來對付我秦國,真當我老秦人好欺負麼。

  既然罵不過你們,那就開戰唄。

  拚一拚硬實力。

  不過話說回來,如今秦國的外交,本來也是依仗自己的軍事實力,經常用武力威懾,來到達自己的政治目的。

  張儀點點頭道:「君上言之有理,但是在出兵之前,我們也得做好萬全準備,萬一楚國真得傾國之力來救援,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嬴駟點點頭,問道:「相邦以為我們該如何應對?」

  張儀稍一沉吟道:「如果楚國真的發兵來救,那麼齊國也有可能會出兵,因為此次會議乃是齊國召開的,齊國必然會捍衛此次會議的成果,屆時,趙國、韓國可能都會發兵,這麼算下來,我們至少要準備好五十萬兵馬來應戰。」

  嬴駟吸得一口冷氣,「五十萬兵馬?」

  張儀點點頭,又道:「若是要讓他們百倍奉還,至少得一百萬。」

  嬴駟徹底無語了。

  你張儀到底會不會打仗,動不動就幾十上百萬,寡人不過是想出口惡氣,你這是要打國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是瘋了嗎?

  嬴駟瞟了眼張儀,呵呵兩聲:「原來相邦不是希望寡人出兵雪恥,而是希望寡人忍讓啊。」

  張儀訕訕點了下頭。

  原來張儀早就猜到年輕氣盛的嬴駟,肯定是不堪受辱,就算他不主動提起,嬴駟也會有發兵之心,但是他認為此時絕不是好的時機,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冷靜對待。

  方才被張儀連潑兩桶冷水,嬴駟也漸漸冷靜下來,問道:「難道此事就這麼算了?」

  張儀搖搖頭道:「自然不能算了,臣以為君上該主動將曲沃、汾陰、皮氏交還給魏國。」

  「什麼?」

  嬴駟睜圓雙目,瞪著張儀。

  好傢伙!

  讓寡人憋著這口惡氣也就罷了,竟然還主動跪下。

  我小駟就不要面子麼。

  張儀忙解釋道:「君上,依臣判斷,楚國這回多半不是虛張聲勢,可能楚國與魏國已經達成某種秘密協議,就算我們不出兵,他們也定會想辦法在河東地區挑起戰爭,以此來聯合其他諸侯國。」

  嬴駟哼道:「讓他們來就是了,寡人可是不懼。」

  張儀道:「君上說得是,其實就算他們聯合伐秦,我們亦有勝利的可能,但到底是有風險的,臣以為這並不值得啊!

  目前來看,各諸侯國都畏懼我秦國,都想遏制住我們擴張的勢頭,在這情況下,我們若是還寸步不讓,只會加重他們對我秦國的防備之心。

  然而,他們的聯盟只是一時的,只要我們退讓一步,以弱示敵,他們很快就會想起彼此間的矛盾,他們的聯盟很快便會瓦解。

  其實那楚相說得對,我們秦國佔有絕佳的地理位置,在他們團結一心之時,我們可退避三舍,等到他們相互爭鬥之時,我們再出關,逐個擊破。」

  輸了自然得付出代價。

  外交之事,最忌諱意氣用事,該捨棄還是要捨棄,始終要以國家利益為先,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外交家。

  嬴駟鬱悶道:「寡人倒不是吝嗇那三座城池,只不過…只不過若是這麼做的話,其他諸侯國還會將寡人放在眼裡麼。」

  張儀道:「臣此番建議,正是為了君上的顏面著想。」

  嬴駟只覺莫名其妙道:「是嗎?寡人怎麼沒有看出來?」

  張儀道:「目前那河東三鎮,還未完全交予我們,我們秦軍在河東地區,也未站住腳,如果這時候,楚國與三晉聯合伐秦,我們可能還是要退出河東地區,到時豈不是更加丟人。

  如今我們主動還給魏國,並不代表我們害怕,而是我們要與楚國競爭,楚國花這麼大的代價,無非就是想拉攏魏國,我們秦國若想拉攏魏國,自然也得付出一些代價。」

  嬴駟鐵青著臉,兀自搖頭道:「這…這寡人做不到,寡人要是這麼做,如何向臣民交代。」

  張儀耐心地勸說道:「臣並非是讓君上一味的忍讓,只不過臣認為,此時不宜將三晉推到楚國或者齊國的懷裡去。」

  嬴駟立刻道:「如今楚國為魏國撐腰,我們就立刻讓出三鎮,那大家都會認為楚國比我秦國更加強大,不都會投靠楚國麼。」

  張儀道:「讓出那三鎮,只是為了繼續拉攏魏國,而非是要向楚國低頭,在那會議上,楚國明言要支持魏國,但魏國可沒有說要支持楚國,而且楚國似乎已經鐵了心要與我們秦國作對,故此臣認為,要打就直接打楚國。

  我們若打楚國,齊國是絕不會幫忙的,其他諸侯國也都樂於見到我們與楚國拼得你死我,屆時我們攻伐楚國,其他諸侯國都不來支援,那麼之後我們再轉身東進,就是那楚相想要支援,楚國的臣民也不會答應的。」

  他在回來的路上,就反思過,自己怎麼會輸得如此徹底,究其原因,就是他沒有料到楚國這麼無私奉獻。

  但是,只有楚國是這麼打算的,其他諸侯國是各懷鬼胎,打魏國的話,他認為楚國肯定會出兵支援,楚國一出兵,就可能帶動連鎖反應,大家都一擁而上,群毆秦國。

  那秦國就會變得非常困難,到底雙拳難敵四手,但是打楚國,他們就不見得會幫忙,秦楚太過強大,相互削弱一下,對大家都好。

  嬴駟也想明白此理,皺眉道:「若想直接攻伐楚國,只有從武關出兵,但是如今武關外面,楚國已經派了重兵防守,最好的路線還是要從韓國借道。」

  張儀笑道:「當時會議上,楚相提出平衡戰略後,臣當時就說了,會將巴國視為我們秦國的核心利益。

  如今楚國正在巴國征伐,一旦楚國徹底消滅巴國,那麼蜀國就岌岌可危,臣願去一趟蜀國,與蜀國和巴國結盟,共同抵抗楚國的攻伐,我們若在巴蜀與楚國交戰,其他諸侯國就更加不會來了,到底巴蜀還不是楚國的領地啊!」

  嬴駟稍稍點頭。

  確實!

  這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也應該找楚國撒氣,那魏相惠施到底是沒有明言反抗秦國。

  關鍵這可以令大臣們接受。

  受到如此屈辱,還跪還三鎮,那老秦人可是受不了啊!

  嬴駟又道:「我們何不直接出兵楚國,無須將那三鎮還於魏國。」

  他還是比較有野心的,河東地區,他是勢在必的,如今好不容易佔得先機,馬上就拱手讓出,這令他非常不爽。

  張儀道:「如此倒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我們能夠速戰速決,一舉擊垮楚軍,如此便可攜大勝之威,令魏國他們不敢與我們為敵。

  可萬一不成,陷入與楚國的持久戰,魏國就極有可能會出兵,趁虛而入,一旦魏國出兵,那麼將會引起一連串的變數,臣以為還是風險過高,先將三鎮還於魏國,穩住三晉,然後再大張旗鼓的南下與楚交戰,如此便可穩定住東邊的齊國。」

  如今這個亂世,一旦打起來,就充滿著不確定性,而目前得情況對於秦國而言,是比較危險的,走每一步都要求穩為先,決不能讓東邊諸侯六國聯合起來伐秦。

  與楚國在巴蜀交戰,齊國要出兵,也是打楚國,不可能幫楚國,巴蜀距離齊國太遠,毫無利益可圖。

  嬴駟最終還是接受了張儀的建議。

  在之後的朝會上面,張儀就將所有的原因,都歸咎於那位楚相頭上,還說楚相辱罵咱秦人馬伕。

  這立刻就引起秦人的極度不滿。

  秦國上下頓時是同仇敵愾,誓要與楚國決一死戰。

  如今的秦國可不是當初的秦國,國力的強大,讓他們都無法接受這般屈辱。

  張儀便以此為由,提出將三鎮還於魏國,穩住三晉,然後全力進攻楚國。

  這倒是引起一些大臣的反對,他們也不願意讓出河東三鎮,但是張儀最終還是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他們。

  就事論事,那楚國都已經表明態度,要與秦國戰到底,若不將楚國打下去,別人也不會畏懼你。

  只要將楚國打下去,魏國已經擋不住秦國,河東地區就是秦國的囊中之物。

  ……

  楚都。

  「當真?當真將那張儀給活活氣走了?」楚威王是激動地向王子槐問道。

  王子槐忙點頭道:「是的!當時那張儀在會議上可真是眾叛親離,他打算的稱王之謀,也被周客卿輕易化解,若繼續留下去,呵呵,也只有讓周客卿嘲笑的份。」

  「好!」

  楚威王一拍桌子,大笑道:「寡人果然沒有看錯人,可算是幫寡人出了這口惡氣,哈哈!」

  這利益先不談,他可是最恨張儀,只要能夠噁心張儀,那這一趟就值了呀!

  真是開心啊!

  說著,楚威王又略感遺憾道:「可惜周濟未與你們一塊回來,否則的話,寡人定要好好犒賞他一番。」

  這回楚國的大貴族們可都不做聲了。

  這功勞可真是不小,直接轉敗為勝,這誰敢相信啊!

  要知道在此之前,楚國許多人對於姬定此行,並不是那麼看好,他們只求能夠保住楚國利益就行,不要再失去太多,畢竟楚國在戰場上失利了,可不曾想姬定不但在會議上大出風頭,將秦相氣走,還成功阻止了秦國聯合諸侯稱王,以及破壞了秦國與齊國和三晉的關係。

  超出預計!

  大大的超出預計。

  這必須得賞啊!

  司馬昭魚突然道:「大王,在我們回來之前,周客卿曾再三囑咐過我們,接下來秦國可能會對我國出兵。」

  楚威王還未開口,昭陽就道:「如果秦人出門與吾等決戰,那可真是好極了!」

  楚威王點頭道:「說得好!寡人亦從未想過用嘴去擊敗秦人,只要確保我們不會陷入多線作戰就行。」

  楚國上下都憋著一口氣,不真刀真槍的與秦人乾一仗,還真是睡不著覺。

  這時,那令尹高固卻道:「大王,臣以為如今著急的應該是秦國,而不是我們楚國,故此老臣以為該以防守為主,以逸待勞,而不是與秦決戰。」

  楚威王斜目一瞥,很是不爽道:「防守?」

  高固點點頭道:「老臣也贊成聯合諸侯國抗衡秦國,但若我們死戰秦國,只怕會讓齊國有機可乘,我們此戰只要取勝,那便可達到目的,而不需要傾國之力,去與秦決戰,防守的話,顯然更容易獲勝。」

  楚威王思忖半晌,瞧了眼昭陽。

  昭陽心領神會,道:「大王,臣以為高令尹說得有道理。」

  楚威王稍稍點了下頭。

  雖然姬定為楚國創造出一個絕佳的戰略環境,但這到底不是兩個國家的事,不能眼裡只有秦國,還得考慮到齊國、三晉。

  只要楚國取勝,那麼姬定在會議的表態,值得大家信服,就可以得到政治目的,戰爭是為政治服務啊!

  但無論如何,這秦楚相爭,齊國必然得利。

  對於齊國而言,如今可真是幸福的苦惱,這個絕佳的機會擺在眼前,到底要怎麼操作,才能夠利益最大化。

  最終齊國還選擇在秦楚之間,先觀望,不要輕易站隊,採用平衡策略,讓他們自相殘殺,永遠都站在輸得一方。

  而對於中原諸侯,齊國可以出兵,削弱他們,但是齊國覺得楚國這番挺身而出,間接幫了魏國一把,目前三晉走得很近,輕易出兵,可能得不償失,決定還是採取軟實力去干預各國。

  那麼濮陽就變得至關重要。

  於是齊王找到姜家,讓姜佐回濮陽繼續擔任大司馬。

  因為姜佐在濮陽有著極高的聲望,還有著人際關係,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濮陽!

  「我真是後悔跟你老師講解那帆船的設計,他老人家簡直入魔了,天天在屋裡研究,真是不務正業。」

  姬定唸唸叨叨地來到姬舒的書房,他跟子讓講政治,結果子讓卻迷上了屋裡,對此,他非常無語,這個力學,可是永遠講不完的,這是一個巨坑啊!

  可見姬舒對於他的抱怨,無動於衷,姬定不禁問道:「出了什麼事?」

  姬舒鬱悶地瞧了他一眼,嘆道:「方才齊國方面來人傳信,希望姜佐能夠回來繼續擔任大司馬。」

  「姜佐?」姬定點點頭道:「這倒是一個好人選。」

  姬舒古怪地瞧了他一眼,道:「是不是你又可以見到了蔡夫人。」

  女人啊!姬定笑道:「能夠見到故人,自然是一見開心的事啊!」

  姬舒哼道:「你若能夠讓蔡夫人追求你,那我還會支持你。」

  「真的假的?」姬定詫異道。

  「我可沒想管住你。」姬舒鄙視了姬定一眼,旋即又正色道:「這大司馬位高權重,就這樣交予齊國嗎?對了,到時趙國還會派官員來,我又該如何制衡他們?」

  之前她一直考慮那個聯合會議的事,再加上姬定也沒有提過,就忽略了趙國、齊國還會派官員來。

  魏國倒不需要派,朝中,地方上都是他的人,就連姬定也是。

  姬定笑道:「隨便他們。」

  隨便?

  姬舒稍稍有些不悅,道:「鄭國對於我而言,可也是非常重要的。」

  她知道姬定的野心很大,濮陽可能算不得什麼,但鄭國對於她而言,可是至關重要啊!

  姬定坐了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肩膀,笑道:「就憑借趙、魏、齊三國的實力,你只能去平衡他們,讓他們相互制衡,而你是無法制衡他們的,你到底連國軍都不是啊。」

  姬舒道:「難道要我聽命於他們?」

  姬定立刻道:「怎麼可能!我費盡心思幫你復國,可不是讓你當一個傀儡。」

  「你可沒有費盡心思,你這只不過順便而已。」姬舒小聲嘀咕了一句,又問道:「那你說,我該如何做?」

  姬定笑道:「關於如何對付他們,夫君已經幫你想好了。」

  姬舒忙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姬定笑道:「很簡單,另立山頭,不跟他們在朝堂上面較勁。」

  姬舒疑惑道:「另立山頭?」

  「不錯!」

  姬定道:「在朝中,你只需要堅持新法,防止他們搞破壞就行,這一點可以借助輿論,而權力方面,讓他們相互制衡。同時大力發展工商業。」

  「發展工商業?」

  姬舒越聽越迷惑,這不是一回事吧。

  姬定笑道:「就是將國家的財政、人力、物力都綁定在工商業上面,比如說牙粉作坊,牙粉是既好用,又便於運送,咱們可以大肆擴建牙粉作坊,試想一下,當有一萬人在牙粉做事,同時又有十萬人與牙粉利益息息相關,那你說會怎樣?」

  試想一下?

  姬舒都無法想像,一萬人的作坊,那是一個什麼東西,道:「若是如此的話,那豈不是商人說了算。」

  一個商人控制著十萬人,那他還能聽你的嗎?

  姬定道:「誰又是牙粉作坊的主人?」

  姬舒猛然醒悟過來,牙粉作坊的主人,不就是她麼,道:「你的意思是,讓我作為商人來控制這個國家。」

  「正是如此。」

  姬定點點頭,道:「比如說財政,財政是交於他們,但如果這個國家的五成財政都是你來交,那到底誰控制著財政。」

  姬舒聽得是目瞪口呆,還能夠這麼玩?

  姬定又道:「還有軍備方面,如今國家財政負擔大,養不起一群工匠,而最省錢的方式,就是需要的時候,直接從商人那裡購買。

  如此一來,軍政也控制在商人手中,鹽鐵方面,統統都可以交予商人,甚至可以直接交給趙國、魏國、齊國的商人,只要公主保持自己的是最大的商人,控制最多的財富,那麼便可結合自己的權力控制住這個國家。」

  「我明白了!」

  姬舒點了點頭,又詫異地瞧了眼姬定,原本想問,這些鬼主意,你到底怎麼想出來的。

  但又意識到,自己好像問過很多遍,答案就是,她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孔子懂那麼道理。

  卻不知,這其實是姬定手中最為強大的武器。

  要說玩陰謀詭計,他還真不見得是張儀、鄒忌他們的對手。

  但要說到制度,就是天下所有聰明人一塊上,可也不是他的對手。

  而誰掌控著制度,誰就掌控權力。

  如今是百家爭鳴的時代,大家都還在摸索中,沒有任何已經成熟的體系,對於任何新制度,都瞭解的不是很透徹,而姬定就已經能夠預測到制度會出現什麼問題。

  他在洛邑,在之前的衛國,其實都是用了這一招,但玩得卻是不同的制度。

  他為濮陽制定的方針,其實就是商業,濮陽乃是交通要衝,目前來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沒有人打它,只要發展工商業,富人都會來這裡,當商人成為鄭國的第一大階級,那麼自然就是商人說了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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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1章 唯利治國

  在經過殷順且他們的努力,以及冬天的到來,整個鄭國境內,已經漸漸安定了下來,各地的刑獄司也都開始執法。

  治安方面是沒有什麼問題,但其它方面還遺留下許多問題。

  當時正在推行新法,許多政令已經下達到各地,比如說以鹽置換鹽鐵,又比如說發放農具給鄉民,這些當時都已經在執行,但是隨之而來動亂,又打破了這一切。

  雖然朝廷已經下達政令,將繼續維持新法,但這種事說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而如今已經是冬末,春季馬上就要到來,如果不處理好這些問題,那麼可能會影響到春耕。

  今日殷順且、富術、紲錯、擎薄等人來到內閣開會,商議下一步該怎麼辦。

  還記得內閣剛剛組建的時候,只不過衛侯權力的眼神,只負責幫助衛侯出謀劃策,以及執行衛侯的政令,並沒有太多的實權。

  如今可不一樣,姬定實際上就是鄭國相邦,是大權在握,他今日是當仁不讓地坐在正上方,而殷順且等人與一干大臣、常侍則是坐在左右兩邊。

  「如今國內雖然安定了下來,但是許多鄉民無家可歸,入冬以來,光我們濮陽都已經凍死百餘人。」殷順且面泛憂慮地說道。

  富術補充道:「這還只是我們所得知的人數,真實人數可能遠比這要多,另外,我們也都拿出不少衣物前去救濟他們,但我們能幫的也很有限。」

  姬定點點頭,問道:「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大臣們兩兩相視,皆是默不作聲。

  收錢的事,人人爭先恐後,有錢萬事不難,但缺錢的事,人人望而卻步,沒錢寸步難行啊!

  殷順且突然道:「我倒是認為這也不見得是壞事,因為這對於公主而言,可是一個收攏人心的好機會,如果公主能夠幫助到他們的話。」

  紲錯瞟了眼姬定,見他沒有急於給予答覆,立刻道:「殷大夫,你說的倒是輕巧,但是你可知道,如今國庫裡面還有多少錢糧嗎?其實每年冬天都會凍死不少人,今年就是多一點而已,我們也已經竭盡所能去幫助他們,已經盡到責任,可是不能因小失大啊。」

  殷順且哼道:「多虧紲大夫,國庫才如此空虛。」

  當時打仗可是耗費不少糧食,而姬舒也將自己所有的錢拿了出來,魏國、齊國、趙國的支援可也沒有這麼快送到,如今鄭國確實非常窮。

  「你……」

  話剛出口,紲錯突然又看向姬定。

  姬定立刻道:「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紲錯這才理直氣壯地瞪了殷順且一眼,旋即又委屈道:「其實這跟我沒有太多的關係,當時新法剛剛推出,朝廷一方面減稅,另一方面又要免費發放農具給鄉民,今年一整年是入不敷出,哪還有錢啊!」

  擎薄也道:「說起這事,我們去年還承諾給鄉民發放農具,用糧食換鹽,這還算不算數?」

  殷順且聞言,張了張嘴,到底是沒有出聲。

  他本想說,既然朝廷明言維持新法,那就理應算數,但同時他也知道,這很難辦得到,完全沒有能力。

  商量到這裡,這氣氛就更加凝重。

  漸漸的,大家都不做聲了,然後看著姬定。

  大哥,怎麼辦?

  姬定目光從他們臉上一掃而過,道:「如果我們對此放任不管,那麼今後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告訴別人仁政之國?如果我們不信守承諾,那其它的政令又如何令人信服?」

  紲錯一愣,感情我會錯意了。

  他之前見姬定不做聲,就以為姬定不打算管,畢竟如今的人命比紙薄,死了不就死了唄,也不會影響到國家,這年可不流行農民起義,都是貴族間的遊戲,野人的命就不算命。

  實在管不了,那也沒有辦法啊!

  富術臉上一喜,忙道:「難道周侍中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此話一出,大家心裡又莫名一緊。

  如今國家窮困潦倒,誰心裡都知道,姬定又不是神仙,變不出錢來,那麼唯一可以出手相助的,可不就是他們這些貴族。

  殷順且倒是想幫,但他家裡的糧食也已經用的所剩無幾,之前堅守濮陽,他可是掏空了家底,但是紲錯、擎薄他們可是非常有錢的。

  姬定笑道:「別那麼緊張,我不會問你們要錢的,即便要,那也得根據律法來。」

  律法?

  律法不就是你定的嗎?

  那到底是要還是不要,你倒是給句痛快話啊!

  姬定沉吟少許,道:「不管怎麼樣,人命關天,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鄉民,糧食和衣物方面,公主來解決,但是房屋方面,我希望你們能夠幫一下忙,我知道各位都有不少空置的房屋,希望你們能夠拿出一些房屋來,供那些人遮風避雨,待天氣暖和後,我會幫他們找到住所,將房屋還給你們。」

  紲錯忙道:「我願意支持周侍中。」

  擎薄等貴族也都反應過來,紛紛表示便是願意支持。

  如果姬定不提,那他們肯定不會主動借,但姬定提了出來,那總比問他們要糧食和錢好得多,房屋借出去,到底還是能夠收回來啊!

  殷順且問道:「公主還有糧食嗎?」

  「沒有!」

  姬定搖搖頭,又道:「我與公主商量過,如何度過眼下的難關,首要問題是解決財政問題,沒有錢,錦衣衛都不會願意穿上那漂亮的制服。

  最終我與公主決定,變賣朝廷的財產,比如說鹽鐵,比如說牧場,統統都賣給商人,換取糧食救急。」

  殷順且聽得大驚失色,道:「這如何能行,若是朝廷失去這些,那誰還會聽朝廷的。」

  姬定笑道:「關於這些,好像就一直沒有完全被朝廷掌控,很多資源不都在你們手裡嗎?如今更是名正言順,豈不美哉。」

  大家皆是尬笑不語。

  你這捅破窗戶紙的頻率,未免太高了一點吧。

  知道就行,說出來幹麼。

  在變法之前,這些都在貴族手裡,上回農稅改革,又給都收了上來,但那只是很短時間,並且還是紲錯、擎薄他們在管。

  如今等於姬定又將這些給放出去。

  看似跟以前確實沒有區別啊!

  殷順且道:「關於鹽鐵都是必不可少的物資,如果都賣出去,那朝廷用什麼?」

  其實區別還會有的,以前都在貴族手裡,貴族又組成朝廷,他們有對朝廷負責的義務,但如果賣出去,所有權將與朝廷分割,朝廷真的啥也沒有了。

  「買啊!」

  姬定笑道。

  殷順且問道:「朝廷哪來的錢買啊!」

  姬定道:「稅啊!」

  殷順且道:「如今朝廷可是剛剛將稅收減至三十稅一,至少也需要好幾年,才能夠超過之前的稅收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姬定道:「我指的不是農稅,而是商稅。」

  「商稅?」

  眾人為之一愣。

  目前商稅最為完善的莫過於齊國,但是齊國在管仲變法之後,主要是官營,而姬定卻將鹽鐵都賣給他人,這商稅又該怎麼設計。

  姬定解釋道:「我們鄭國如今疆域小,但是同等土地下,人口卻又不算少,再怎麼開墾土地,那也是有上限的,依靠農稅是不能發展起來的,也不可能滿足仁政之國的需求,在這種條件下,我們必須得依靠商業,商業用地不多,但是利潤卻高。」

  富術道:「買賣雖然利潤高,但畢竟商人少,就算是十稅一,也還是遠不如農稅的,光憑商稅,國家更是難以維持下去。」

  他們家族是常年經商,在齊國都有不少家業,對於商業非常瞭解。

  姬定笑道:「那只是現在,未來朝廷將會頒佈法令,支持商業發展,比如說私有制,在我們鄭國,私人財產等同於人命,是不可侵犯的,只要你們是合法所得,又比如說,自由交易,你們交易自己的私有財產,無須顧忌任何事。」

  富術搖搖頭道:「還是不對,如果朝廷要鼓勵商業發展,那麼就必須減稅,更高的利益才能讓商人來這裡,但是朝廷又要徵收商稅,那誰還會來。」

  姬定笑道:「相比起利潤而言,買賣需要一個安定的環境,若是治安不好,賺再多的錢,也只是為賊寇準備的,那麼是誰為商人創造出安定的環境,是錦衣衛,是刑獄司,是誰在保障他們財產的安全,是朝廷,那他們理應為此付錢,我相信只要這個稅收合理,商人願意為此付賬。」

  富術立刻又問道:「如何才算是合理?」

  姬定道:「但凡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的交易,商稅自然就低一些,比如說糧食、鹽,朝廷雖然將鹽池賣出去,但同時也會規定鹽價,在確保有利可圖的前提下,盡量降低鹽價,這稅收自然也不會高,但是酒、毛皮、紙張等交易,稅就要多一些。

  至於具體定稅多少,那得根據交易情況,交易價格,以及交易物品的種類來定,確保商人能夠獲得豐厚的回報,同時朝廷也能夠得到相應回報。」

  富術覺得這有些難啊!

  這賬可真是太難算了。

  擎薄道:「就算如此,但是商稅難收,農稅的話,可以根據田地來,商稅又根據什麼收?」

  其實他還有一點沒說,商人稅為何難收?不就是因為商人比農民狡猾麼,從古至今就沒有商人甘願交稅的,都想著如何避稅。

  姬定道:「城內將以店舖收取商稅,而同時朝廷會在城外建造一個大型的交易市場,專門供商人交易,任何進出貨物,都必須拿著稅收憑證通關,至於稅收細節,我們到時再商量,有一點我要說明,逃稅、避稅,不是不行,但是別被抓住,抓住將以十倍,甚至百倍的代價償還,而這部分錢,朝廷將會拿出十分之一,來獎賞錦衣衛,我相信再獎金之下,錦衣衛將會樂於調查稅務。」

  關於稅收,姬定早就看透了,越有錢就越逃稅,這是人性,那麼收稅就是一個貓捉老鼠的遊戲,與其講道理,就不如講懲罰,有本事避稅,那我就認,被抓住你也得認。

  但是這可不符合當下的制度,沒有人這麼玩過。

  他們也不認為商稅可以彌補農稅來到來的空缺,大多數大臣,都是不看好的。但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畢竟他們是希望在國家財政極其空虛的情況下,推行仁政,這二者在當下其實矛盾的,減免農稅,不只能從別的地方找補,商稅好像又是唯一的選擇。

  故此他們縱使不好看姬定的策略,也只能表示支持,

  先看你怎麼玩。

  會議結束之後,姬定便往後宮走去,如今他就住在宮裡,他與姬舒的關係,已經是濮陽公開的秘密,但也只是一個茶餘飯後的話題,不管是儒生,還是墨者,都沒有對此發表過任何議論。

  這男未娶,女未嫁,住在一起不很正常嗎?

  相反有許多人視他們二人為神仙眷侶,實在是太般配了。

  對於大臣而言,公主嫁給楚相,對於國家利益也有好處啊!

  「先生!」

  法克突然走了過來。

  姬定道:「情況怎麼樣?」

  法克道:「一切都很順利,坤大管家派來的鹽商已經與田修搭上關係,而在洛邑那邊,我們的人也與趙國貴族牽上線,等到政令頒佈之後,我們的人將會他們聯合買下鄭國大部分鹽和鐵。」

  說到這裡,他稍微頓了下,道:「以我們的實力,其實全部買下也不成問題。」

  姬定笑道:「作為一個統治者,是最不希望見到一家獨大的情況,多一個人,我就多一個選擇,多一個選擇,就多一份安全。」

  鹽鐵至關重要,姬定怎麼可能完全交給別人,他早就吩咐法克去洛邑找人過來收購,等於就是左手倒右手,只不過在倒的過程中,他又將趙國、齊國、魏國的貴族拉進來一塊分蛋糕。

  這跟他在洛邑玩得招數差不多,如今紙張的生產商都是洛邑商人,但是承銷商,全都是各國貴族,如今韓國重臣,都涉及其中,包括相邦公仲侈,公仲侈從洛邑分得的利益,已經高於他平時一年所得。

  法克點點頭,又道:「還有,大王捎了一封信過來,讓先生抽空回去看看。」

  姬定道:「你回封信告訴父王,就說我正在努力生孩子,暫時沒空。」

  「……」

  來到公主的寢宮,雖然姬舒沒有參與會議,但她也沒有閒著,坐在火爐旁,全神貫注地看閱讀姬定寫給她的一些資料。

  「怎麼樣?」

  見到姬定回來了,姬舒立刻問道。

  姬定在姬舒身旁坐下,笑道:「還能怎麼樣,他們可沒能力給我第二個選擇。」

  姬舒點點頭,稍顯沮喪道:「我也不能。」

  姬定愣了一下,好奇道:「怎麼?哪裡沒看懂嗎?」

  姬舒幽幽道:「也不是沒看懂,看是看懂了,但是……但是你這商人制度太過複雜,執行起來,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啊!」

  「複雜就對了。」姬定笑著點點頭。

  姬舒好奇地看著姬定。

  姬定笑道:「世上還有比世襲更加簡單、直白的制度嗎?會生孩子就行,是對男女就能操作,在這種情況下,聰明人並不佔任何便宜,唯有在複雜的制度下,我們的優勢才會發揮出來。」

  姬舒紅著臉道:「我可沒有你聰明。」

  姬定呵呵道:「任何與我走得近的人都會這麼想,沒有我聰明,這是很正常的事,也不代表愚蠢。」

  姬舒稍稍瞥了眼姬定,心裡窩火啊!

  竟然反駁不了。

  畢竟她一直尊敬的恩師,如今都還窩在屋裡,做著姬定就給他的數學題。

  姬定又道:「我教你一個很簡單的方法,很快你就能夠運用自如。」

  姬舒忙問道:「什麼辦法?」

  姬定道:「先忘記國君的身份,以商人的身份來思考這事,看看如何從國君手中將權力奪過去。」

  姬舒聽得一怔,似乎領悟了什麼,「商人的身份?」

  「是的!」

  姬定點頭道:「以國君的角度來看,這制度的確很複雜,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為國君不再一言九鼎,凡事都得平衡各方利益,這自然會令你覺得很複雜。但若以商人的角度來看,就簡單多了,就是利益,奪去權力也是要確保的利益安全。

  其他人以後也會這麼想,你如今想明白之後,你就會知道他們到時是怎麼想的,如此一來,這看似複雜的制度,將會盡在你的掌握之中。」

  姬舒嘴角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點頭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姬定笑道:「那就開始了。」

  接下來,姬定以姬舒的名義,頒佈了一系列政令。

  其中第一條就是廢除沒收財產制度,確定在任何情況下,任何人都不能沒收他人合法所得的財物,即便官員違法,只能將他本人繩之以法,而他的家人和財物,都不能動。

  違法所得,還是要追回來,同時給予非常完善的罰款制度。

  簡單來說,就是確保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

  只要走商業發展的道路,必須要保證這一點,你一句話我就傾家蕩產,那誰還敢發財?那麼貴族就佔有絕對優勢,他們天生就擁有權力保護自己的財產。

  接下來,就是出售國營產業,但凡需要財政支出的,一律出售,姬舒是率先垂範,她將宮裡的一些製造部門,統統都給解散,只是保留她自己的一些下人,比如說廚師、裁縫。

  接下來就是救濟法案。

  所有的貴族,都必須將空置的房屋借給朝廷,以供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同時還是出錢購買農具、種子,發放給鄉民。

  再度保證農稅三十稅一。

  又對外招商,興建交易大市場。

  殷順且他們頒佈這一系列法令的時候,寒冬之際,依舊是大汗淋漓,這就不像似一個窮人所為,哪來的錢啊!

  然而,待這政令頒佈之後,牙刷、牙粉作坊,立刻趕去招人。

  幾日就內就掃光了所有的年輕人,不管男女,下至十三四歲,上至三十來歲的婦人,統統不放過。

  並且又與一些鄉村簽訂原料的購買契約。

  招這麼多人?

  又是要造反?

  不對呀!

  牙刷牙粉的主人不就是我們公主嗎?

  沒道理造自己的反啊!

  這一下許多人都反應過來,這肯定是公主早就想好的,他那邊招人就順便解決了難民的問題。

  只是這人數忒多了一點,從來沒有哪個商人招這麼多人,洛邑的造紙作坊雖然大,但那是國營作坊,而且是全民性質的。

  其他商人一瞅這情況,再結合最近風聲,朝廷準備支持商業發展,也就是說,這是真的。

  故此許多商人也想擴大自己的買賣。

  但是毫無頭緒!

  怎麼擴大?

  畢竟牙粉這玩意,實在是太變態,賣到哪個國家就能夠買一個好價錢,運費往裡面加就是了。

  最先跟隨姬定的,就是濮陽的酒舍。

  如果各國經常來這裡開會,那麼來往貴族、官員勢必會與日俱增,這些人可都是有消費能力的,酒舍他們必去的地方。

  酒舍開始擴招,酒舍可是離不開酒的,許多貴族開始準備大規模釀酒。

  許多商人也醒悟過來,咱們沒有必要像姬定一樣,非得生產貨物,再將貨物賣出去,這人多了,照樣能夠賺錢。

  濮陽絕大多數商人開始圍繞著娛樂行業下功夫。

  糧食和鹽的利益就是肉眼可見了。

  而這兩者剛剛減稅,利益同時又增加,利潤空間就來了,許多商人都表示對於鹽池感興趣,而朝廷給予的辦法,就是價高者的。

  許多貴族都盯上了那些荒地,姬定並沒有說一定要給予農民土地,大家都可以申請開墾,反正就近優先,貴族同樣也可以,反正你申請,我就給你地契,你拿著地契你就得交稅。

  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一時間,濮陽的商業氛圍是相當農業,雖然還只是停留在交談的階段。

  商業是最容易的發展,不需要勸,自古只有勸農桑,但是並沒有勸工商,有利可圖,人自然就去了。

  殷順且他們都傻了,發生了什麼,這……這就完事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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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2章 新的征程

  又是一個冬去春來,但已物是人非啊。

  還記得去年這時,姬定是以魏國使臣的身份前往魏國,僅僅相隔一年,姬定成為了地位顯赫的楚相,而那位年輕的衛侯卻已經……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而其中最關鍵的莫過於在濮陽開得那一場相邦會議,這場會議將直接影響到未來幾年的局勢變化,只不過不確定到底會怎麼發展。

  而今年將會看到這場會議將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秦國是肯定不想未來的局勢朝著會議上的結果去發展。

  張儀更加不可能就此認輸,這外交可不同於戰場,戰場上,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在外交戰場上,就是再不利的局勢,依舊是有機會反敗為勝。

  這才剛剛入春,張儀就悄悄來到韓國都城陽翟。

  「攻打楚國?」

  公仲侈驚訝地看著張儀。

  張儀點點頭道:「那楚相在濮陽是大放厥詞,幾番羞辱我秦國,雖然我秦人不善言辭,但我們秦國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如今我主已經決定出兵攻打楚國,韓國與我們乃是盟友,故此我們希望韓國能夠與我們一道進攻楚國。」

  公仲侈對於秦國的這個決定,其實並不感到驚訝,他方才只是故意裝出來的,早在去年大家心裡就都有預計,今年秦楚可能會開戰。

  一旦秦楚開戰,那麼韓國的地理位置將變得至關重要。

  但是韓國與各國的心思也都一樣,就是在旁看著他們自相殘殺,絕不再輕易捲入其中。

  公仲侈忙道:「秦相請息怒,我以為這不過是楚國的計謀,他們難以攻打貴國,故此使得這激將法,引誘貴國主動出擊,還望貴國三思而後行。」

  張儀哼道:「怎麼?韓相也認為我們秦國只敢縮在這關內,依靠天險防守,正面打不過楚國嗎?」

  公仲侈哎呦一聲:「秦相誤會了,我是絕無此意,我…我只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楚國去年那麼窩囊,楚相嘴上叫囂幾句,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誰都知道去年大戰,秦國才是勝利者。」

  張儀搖搖頭道:「他可不是嘴上叫囂那麼簡單,如果我主什麼都不做,那豈不是讓天下笑話,這口氣我們秦人絕對不會嚥下去,還望韓相能夠給我一句明白話。」

  公仲侈故作沉思。

  張儀又道:「如果貴國願意與我國一同進攻楚國的話,我主願意將宜陽以西,崤山兩百里土地給予韓國。」

  公仲侈聽得大吃一驚。

  別看只是兩百里土地,自古以來,這函谷關與崤山並稱為崤涵要塞,在這一段路,那可真是寸土寸金啊。

  如今秦國幾乎佔領了整個崤涵通道,隨時都可以進攻韓國的宜陽重鎮,這令韓國面對秦國,總是有些畏首畏尾。

  如果秦國能夠讓出這兩百里來,那宜陽就相對安全多了。

  公仲侈是真沒有想到,那位年輕的楚相能夠激起秦國這麼大的憤怒,一時間,也是心動不已,但是他也深知這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這給予的越多,索取的自然不會少,他還是非常慎重地說道:「此等大事,我還得與我主商量。」

  張儀道:「還望韓相能夠早日給我答覆。」

  「一定!一定!」

  與張儀交涉過後,公仲侈立刻前去找韓威侯,將秦國的條件告知了韓威侯。

  「崤山兩百里地?」韓威侯聽得是動心不已,甚至不敢相信,道:「這是真的嗎?」

  公仲侈點點頭道:「看秦相的態度,這多半是真的,況且我們可以先得到土地,再與秦國一道出兵,進攻楚國。」

  韓威侯問道:「那相邦是何意?」

  公仲侈沉吟半晌,道:「君上,這崤山之險,主要是為防誰?」

  韓威侯道:「以前是防秦魏兩國,而如今自然是為了防秦國,目前也是秦國對於我國威脅最大。」

  公仲侈又問道:「君上,如果我們與秦國結盟,那我們是與誰為敵?」

  韓威侯又道:「那自然是與楚國為敵。」

  公仲侈繼續問道:「我們與秦國聯合攻楚,可否消滅楚國?」

  韓威侯沉吟一會兒,搖頭嘆道:「想要一舉消滅楚國,這恐怕是很難的。」

  公仲侈道:「如果我們答應秦國,那麼此後,我們面臨的威脅,就不是來自秦國,而是楚國,同時還可能會引來趙國與魏國的進攻,在與這些國家為敵之時,崤山可是一點丁作用都沒有啊。」

  韓威侯當即呆愣不語。

  這崤山之險,雖然寸土寸金,但也就只能防止秦國,對其他國家都沒有意義,而秦國的條件又是攻伐楚國,這不但會引來楚國的進攻,而且還可能會引起齊國、魏國的攻伐。

  那麼這交易的意義何在?

  這條件和任務,是相衝突的,風險和利益相差甚大。

  答案自然也是呼之欲出。

  翌日,公仲侈又將張儀請來。

  張儀見到公仲侈,就急急問道:「韓相與韓君商議好沒?」

  公仲侈嘆了口氣道:「秦相,我們君上是非常看重與貴國的結盟,也很想與貴國一道攻伐楚國,但是我國畢竟國小民寡,前兩年又是天災人禍,去年又與貴國攻伐楚國,以至國力大損,此時實在是無力支援貴國。」

  張儀一臉失望道:「貴國的家底,可不止這麼一點吧。作為盟友,本就有共同禦敵的責任,而我主更願意讓出數百里關鍵要隘,貴國卻還要拒絕,實在是令我秦人寒心啊!」

  公仲侈趕忙解釋道:「秦相言之有理,作為盟友的確有共同禦敵的責任,如果楚國進攻秦國,那我主總是耗盡國力,也必將與貴國並肩作戰,但如今是貴國要主動進攻楚國,而我國的國力是遠不如貴國與楚國,且一旦交戰,我國必將是主要戰場,我國根本就消耗不起,我主實在是力不從心,還望秦相能夠體諒一二。」

  張儀沉默半晌,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強韓相,張儀告辭。」

  公仲侈趕忙起身,拱手道:「未能幫助到秦相,公仲真是倍感愧疚。」

  「不勞煩送了。」張儀稍稍拱手,便轉身離開了。

  公仲侈還是行至門口,望著張儀落寞的背影,笑道:「看來這秦國已經亂了分寸啊!如此心態,又如何能夠打得贏。」

  那邊張儀與專門保護他的魏章上得馬車,二人立刻是相視一笑。

  「主公可真是料事如神,竟然算到韓國連崤山之險都不敢要。」魏章激動道。

  張儀呵呵道:「這禮物雖然人人都愛,但是這送禮時機,也是很重要的,在人家喪事時期,送去喜慶的禮物,縱使禮物再好也會被拒絕的。走吧,去大梁。」

  ……

  而就在張儀踏上新得征程時,姬定卻還在鄭國變法改革,就事論事,這真的是有一點不務正業,畢竟他的身份就不應該花太多時間在這種小事上面,其實在他的計劃中,他也不應該在鄭國待那麼久。

  但是…但是這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心裡確實是有一點捨不得姬舒,同時他也希望將路先鋪好,減輕姬舒的壓力。

  他是盡量想晚一點離開濮陽。

  不過子讓已經啟程前往楚國,姬定的計劃令他很心動,同時姬定的才華,更是令他欽佩不已。

  他倒也向在這殘燭之年瘋狂一把。

  周村!

  顧名思義,此乃是周先生的封邑,只不過這周村是兩個相隔很遠的村落組成的,其中一個村落就是以前的下灣村,如今改名為西周村,還有一個就是前丘村和後丘村,也就是當初姬定與子讓比試的地點,如今改名為東周村。

  從某意義上來說,這周村可以說成是姬定的發跡地。

  時隔近兩年,姬定又來到了東周村,遙想當年這裡乃是濮陽境內有名的窮山惡水,因為周邊都是貧瘠之地,無法種糧食。

  而今時今日,這裡已經變得是非常繁榮,因為這裡是牙粉的生產地,而目前各國對於牙粉的需求,可不亞於對黃紙的需求。

  用過牙粉的貴族,可真是再也回不去了。

  需求量也是越來越大!

  來往的商人自然也是越來越多。

  春日的陽光非常和煦,微風宜人,適合出門踏春,姬定也邀姬舒一塊來到這裡,隨行的還有殷順且、紲錯等人。

  「公主,小心一點!」

  姬定站在一個山坡上,突然側過身去,將手伸向旁邊的姬舒。

  「我可沒有這麼嬌貴!」

  姬舒稍稍瞪了姬定一眼,她走的路可比姬定多多了,這小山坡焉能難得住她,同時餘光瞟向後面,好似提醒姬定,殷順且他們可還在,你要佔便宜,也不是這個時候啊!

  可見姬定卻當做沒有看見,伸出的手,也沒有收回,她又無奈地瞧了眼姬定一眼,最終還是拗不過姬定,將玉手輕輕放在姬定的手上。

  姬定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行去。

  這可是姬定和姬舒頭回在宮外同行,也是在外人面前第一牽手。

  這狗糧撒的……

  真是毫無傷害!

  開什麼玩笑,人家紲錯他們玩過的女人,自己都不記得有多少個,他們倒是不在意對方秀恩愛,只不過感覺有些怪怪的,到底這公主是大家心裡默認的國君,國君跟一個男人牽著手走在山坡上……

  這成何體統啊!

  關鍵二人可還未成婚啊!

  這真的合適嗎?

  抬目看去,還真的挺合適的。

  他們兩往面前一站,那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最終還是顏值令殷順且他們接受了。

  反倒是姬舒有些不自在,雙頰生暈,餘光時不時就往後面瞟一眼,心虛的很,嘴上還小聲埋怨道:「你這是作甚,這麼多人看著。」

  姬定笑道:「就是想牽著你的手走在這山野小道上。」

  也不知是不是他平時很少說情話,又或者那張嘴平時太賤了一點,總之,這一句話姬舒是非常受用,心頭上抹了蜜似的,倒也顧不得他人的眼光,與姬定手牽著手,聊著這東周村近年來發生的變化。

  行得好一會兒,一行人來到山頂上。

  「各位還好吧?」

  姬定回頭看著喘氣的殷順且等人。

  「老了!老了!可是不能跟周侍中比。」殷順且是喘著氣,一說一頓。

  富術雖然年輕一點,但由於身體比較胖,故此也比較吃力,喘著氣道:「周侍中,你打算在哪裡修建牙粉作坊?」

  「就是這裡啊!」姬定回答道。

  富術愣了下,目光投向遠方,道:「不知是哪處?」

  姬定聳聳肩道:「就是你們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

  「……」

  新距離單位---目光?

  紲錯訕訕道:「周侍中說笑了。」

  姬定搖搖頭道:「我是認真的。」

  「認真的?」

  「是的。」

  「建這麼大的作坊?」

  「還行吧。」

  「周侍中,你這是建造作坊,還是建造城池?許多地方得城池也不過如此。」

  「你們可以理解為建造一座城池大小的作坊。」

  城池大小的作坊?

  這是人話嗎?

  殷順且等人不禁吞了一口。

  這手筆可真是前無古人。

  姬定又道:「如今我們招了這麼多人,這作坊若不建大一點,又怎麼容得下。」

  在冬末之際,周村就已經招收了三千餘人,而且還在繼續著。

  就這個人數規模,建大一點,確實也說得過去。

  但是……

  但是自己的建造城池,且大規模招人。

  這可是君王最為忌諱的。

  擎薄偷偷瞄了眼公主,猛然醒悟過來,就二人的關係,公主決計不會在意這些的。

  但是…但是開了這個頭,那其他商人是不是也能這麼弄。

  公主又會不會在意呢?

  殷順且對此表示憂心忡忡。

  然而,他們的神情變化,都被姬定和姬舒瞧在眼裡。

  這恰恰是姬定希望見到的。

  其實姬定根本不需要建造這麼大的作坊,當然,他也不是展現一下凡爾賽功底,他只是想要率先垂範,鼓勵商人大規模建造城池,大規模招攬工人。

  唯有商人擁有強大的實力,商人才能夠涉及到權力的中心。

  而這個權力中心,可不是屬於姬舒的,而是將會被齊魏趙三國把持著,也許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還會商量著辦,尊重公主,以公主為主。

  但久而久之,姬舒肯定還是會被他們架空的,權力這東西,那就不能抱有任何僥倖心理,或者說寄望於別人不會奪我的權力,這是不可能的。

  古往今來,君主都非常心狠手辣,這可不是什麼天賦,而是一種理性,權力這東西實在是太誘人了,你給他一點,他就一定會要更多,由此可見,君臣矛盾是天然的。

  可想而知,趙、齊、魏三國的大臣,怎麼可能甘願一直屈服於一個女人,這中間一定會發生衝突的。

  而楚國畢竟沒有與濮陽接壤,楚國在濮陽的影響力是極其有限的,姬舒不能依靠楚相來集權。

  姬定的計策,就是反其道而行,一般君主即位都是要集權,而姬定直接將權力先給散出去,公主就直接躺平,反正她也守不住。

  這麼一來,公主與魏趙齊三國大臣發生衝突的機率就非常小。

  而這權力送出去容易,但收回來可就非常難。

  咱們換個戰場較量。

  「老師!老師!」

  忽聞一陣叫喊聲。

  姬定愣了下,道:「咦?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啊!」

  姬舒抿唇一笑。

  姬定問道:「你笑甚麼?」

  姬舒道:「我笑你連自己的唯一的學生都能忘記。」

  「我的學生?」

  姬定趕緊尋聲望去,只見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站在山下興奮的朝著他們招著手,此人正是姬定唯一的學生,姜季武。

  而在姜季武身旁還停著兩輛馬車,百名武士保護在馬車周邊。

  殷順且皺眉望去,道:「是大司馬回來了。」

  紲錯嘆了口氣道:「這人是回來了,但身份卻是永遠回不來了。」

  如今姜佐可是受齊王之命,來此擔任大司馬,不過如今也已經改為兵部尚書。

  殷順且呵呵兩聲,「這都是托你的福啊。」

  紲錯立刻道:「這與我有何關係?」

  殷順且一愣,突然想起姜佐離開,可真是衛侯一手造成的,跟紲錯一點關係都沒有,心裡不禁一聲嘆息,倘若當時姜佐鎮守濮陽,可能結局又會有所不同,也許衛國的滅亡,還真怪不得別人。

  而紲錯如今乃是魏國的人,姜佐肯定是對手,故此紲錯才有意提醒大家,如今姜佐可是齊王的臣子啊!

  姬定擔心他們又吵起來,趕緊走上前來,笑道:「走吧!我們下去歡迎大司馬。」

  一行人又下得山去。

  「學生姜季武見過老師!」

  姜季武恭恭敬敬向姬定行得一禮。

  姬定笑問道:「這期間可有聽你阿姐的話?」

  「我……」姜季武眨了眨眼,嘿嘿笑道:「老師,你可真是厲害,竟然當上了楚相,你知道當時我爹知道這消息時,是怎樣的表情嗎?我可真是從未見過。」

  「不得無禮。」

  聽得姜季武身後傳來一聲威嚴的聲音。

  只見姜佐站在馬車前,他身邊還站著一位美貌少婦,正是那蔡夫人。

  在喝止姜季武的同時,姜佐也與女兒上前來,先是向姬舒行得一禮,道:「姜佐見過公主。」

  蔡夫人也跟著盈盈向姬舒行得一禮。

  姬舒忙道:「大司馬、姐姐,你們無須多禮。」

  「這君臣之禮可是壞不得的。」一絲不苟的姜佐非常執拗地向姬舒行以臣禮。

  姬舒也不再勉強,規規矩矩地回得一禮。

  姜佐又向姬定抱拳道:「姜佐見過楚相。」

  目光中卻有著一絲不敢置信,一轉眼功夫,眼前這個年輕人就從衛國的侍中,搖身成為楚國相邦,除齊國和秦國的相邦,只怕再也找不到一個大臣能與之平起平坐,他就更加不行了。

  姬定抱拳回禮道:「大司馬,夫人,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

  蔡夫人輕輕頷首。

  姜佐又與殷順且等一干舊同僚,一一打招呼。

  姜季武趁機溜到姬定身邊,道:「老師,你可真是厲害,如今我爹都得這般尊敬你。」

  姬定笑道:「你還沒有回答我方才的問題。」

  姜季武問道:「啥問題?」

  「你有沒有聽你阿姐的話?」

  「嗯……」

  姜季武撓著腦門,支吾不語。

  蔡夫人抿唇笑道:「季武非常聽話。」

  姬定苦笑道:「夫人還是一點也沒有變,這麼寵愛弟弟。」

  蔡夫人忙道:「我不過是實話實話,比之以前,季武確實要懂事多了。」

  比之以前?真不愧是扶弟魔,這角度我也是醉了。姬定無奈地點頭道:「這我絕對相信。」

  姜季武嘿嘿傻笑著。

  蔡夫人稍顯歉意地瞧了姬定一眼,又走到姬舒身邊,輕聲道:「公主,恭喜你。」

  姬舒忙道:「我…我也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

  蔡夫人微微詫異道:「誤打誤撞?」

  姬舒點點頭,很是心虛道:「是真的,我…我當時只是想來援助衛侯的,不曾想還是來晚了一步。」

  蔡夫人眸光閃了閃,嘴上卻是笑道:「誰說得是這事。」

  姬舒一愣,道:「那姐姐所指何事?」

  蔡夫人笑道:「自然是求得如意郎君。」說著,她目光瞟了眼姬定。

  姬舒滿臉通紅,聲若蚊吟道:「姐,你已經知道了?」

  蔡夫人點頭笑道:「在來的路上,可沒有少聽你們的故事。」

  而那邊姜季武也是正在與姬定小聲嘀咕著。

  「老師,你不是說喜歡我阿姐嗎?怎麼又與公主在一起了。」

  姬定聳聳肩道:「我是喜歡你阿姐,但是你一早就告訴我,我肯定是沒希望,那我就算了。」

  姜季武頓時激動道:「老師,我的話,你也相信?」

  姬定沒好氣道:「你是我的學生,我當然相信你啊!」

  「……」

  姜季武鬱悶地看著姬定,也不知是該感動,還是該痛苦。

  最初他是真的認為姬定配不上他阿姐,畢竟當時的姬定一沒身份,二年紀太小,但是久而久之,他突然覺得如果一定讓他選一個姐夫,他一定還是會選姬定。

  尤其是對比成陵君。

  如今就更不用說,他覺得姬定跟他阿姐是絕配。

  不曾想卻被人捷足先登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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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3章 進退之間

  眾人在東周村閒聊片刻,便一同前往附近的宅院,畢竟這東周村相距濮陽城比較遠,半日工夫,還趕不回去,只能在這裡居住一晚。

  「你為何這麼看著我?」回到屋中,姬定發現姬舒一直笑吟吟地看著他,不禁好奇道。

  姬舒笑道:「你今兒是不是挺開心的?」

  姬定稍稍一愣,問道:「你為何這麼說?」

  姬舒輕輕哼道:「你不承認就算了。」

  姬定想了想,十分好奇道:「承認什麼?」

  姬舒道:「你之前說可能在濮陽待不了多久,可是你在得知姜佐會回來的消息後,就再也不提此事,不就是在等姐姐麼。」

  「啊?」

  姬定愣得半晌,突然呵呵笑了起來。

  姬舒道:「你笑甚麼?」

  「你也真是不識好歹。」姬定哼了一聲,道:「你說得不錯,按理來說,我此時應該在大梁才對,但是我…我是捨不得你,也想幫你減輕一些負擔,故而才一直沒有走,這跟蔡夫人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真…真的嗎?」姬舒鳳目睜大,看著姬定。

  姬定沒好氣道:「當然是真的,我們才剛剛在一起,我自也不想立刻分開。」說到後面,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姬舒見他臉都紅了,不像似是在說謊,心中不禁一陣竊喜,嘴上卻道:「那…那你為什麼不早跟我說。」

  姬定道:「早跟你說,你不得勸我以事業為重。」

  姬舒神情一凝,輕聲道:「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姬定故作生氣地瞧了她一眼,又將她攬入懷中,道:「以前怎麼沒有想到你的想像力這麼豐富。」

  姬舒忙道:「我可也是有根據的,可不會胡亂猜想的。」

  「什麼根據?」姬定問道。

  姬舒道:「我自小就認識姜姐姐,除你之外,她可從未與別的男人這麼親近過,而你也曾為了她,不惜得罪成陵君。」

  她與我親近,又不是被我美色所迷,而是為了她弟弟,至於我得罪成陵君,那都是為了你好麼。姬定也並未反駁,而是問道:「你很在意嗎?」

  姬舒眼波流轉,反問道:「你喜歡姐姐嗎?」

  姬定呵呵道:「你認為我喜歡嗎?」

  姬舒道:「姐姐的姿色,世間罕有,那成陵君只見過一面,就被迷得神魂顛倒,你焉有不喜歡的道理。」

  姬定倒也沒有否認,喜歡蔡夫人跟喜歡姬舒一樣,都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不喜歡反而不正常,道:「喜歡也並不代表什麼,現在你一個人就已經令我邁不動腿,這甚至都超出我自己的預計,要是再加個蔡夫人,那我可能真的會沉醉於這溫柔鄉,不可自拔。」

  在愛情方面,姬定確實是有些高估自己,其實他在大學裡面也就談過一個女朋友,並非是那種身經百戰的風流浪子,自從與姬舒確定關係後,他心中確實多出一份牽掛來,也確實令他自己感到驚訝。

  姬舒微微揚起雪白的玉頸,雙眸深情地看著姬定,道:「雖然我也不想與你分開,但我更想要幫助你,而不是拖累你。」

  她又何嘗不是如此,當初她復國成功之後,曾一度非常消極,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畢竟她沒有什麼野心,可是在成為姬定的女人後,她又有了新得目標,就是當姬定的賢內助。

  姬定點點頭道:「雖然之前是有點點低估你的魅力,但是你放心,這事情還在我的掌控中,相邦大會上,是我出招打了張儀一個措手不及,而如今就等秦國方面給出應對之策,等那邊拿出應對之策,我就得離開這裡了。」

  「老師!老師!」

  外面一陣叫喊聲,打斷二人的柔情蜜意。

  姬定一翻白眼,氣鼓鼓道:「蔡夫人最大的缺點,就是有這麼一個弟弟。」

  姬舒抿唇一笑,道:「別瞎說,這學生來找老師,不很正常麼,你塊去看看他有什麼事吧。」

  姬定點點頭,便出得門去。

  剛剛出得院門,姜季武就一把將他拉過去,「老師!我姐不見了。」

  姬定一驚道:「你姐不見了?」

  「嗯。」

  姜季武點點頭,便是拉著姬定的手道:「老師,我們快去找吧!」

  「等…等下。」

  姬定剛想說,你爹在這裡,犯得著我去找麼,但話還未說出口,便被姜季武這小子給拉了出去。

  來到宅院外面,姬定左右看了看,突然發現宅院邊上的小溪站著一道倩影,當即火冒三丈,「你姐不在…咦?臭小子呢?」

  回過身來,發現姜季武已經不見人影了。

  「真不愧是為師的好學生。」姬定笑了笑,自然明白姜季武的用意,然後走了過去,道:「夫人。」

  蔡夫人回過頭來,輕輕頷首道:「先生。」

  姬定問道:「夫人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

  蔡夫人笑道:「屋裡比較悶,就出來走走。」言罷,她便立刻轉口道:「差點都忘了恭喜你了。」

  姬定笑道:「你應該去恭喜公主。」

  蔡夫人抿唇笑道:「先前就已經恭喜過了,我這是恭喜你成為楚國相邦了。」

  姬定聳聳肩道:「這倒也不是什麼值得恭喜的事。」

  蔡夫人聞言,喃喃自語道:「也許吧!」

  也許吧?姬定瞧了她一眼,問道:「夫人不希望大司馬回來?」

  蔡夫人一怔,抬頭看向姬定,道:「你怎麼知…唉…如今這濮陽就是是非之地,而我父親為人耿直,只怕他難以處理好這些事。」

  以前的濮陽,是非常簡單的,沒有什麼太多勾心鬥角,最多也就是小打小鬧,但是如今可不同,各國都會派官員駐紮於此,其中肯定會出現許多矛盾和衝突。

  姬定道:「夫人不放心,故而跟了過來。」

  蔡夫人輕輕點了下頭。

  姬定笑道:「故此夫人以為自己可以幫助到大司馬?」

  蔡夫人稍稍一愣,道:「但願吧。」

  姬定道:「既然如此的話,夫人何不直接參與到這遊戲中來。」

  蔡夫人遞去兩道疑惑的目光。

  姬定笑道:「公主都能夠成為國君,夫人為何不能成為相邦。」

  蔡夫人睜大美目,直盯盯地看著姬定。

  這個想法可真是驚到她了。

  姬定問道:「我說得不對嗎?」

  「哦!不…我……」蔡夫人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姬定道:「我只是覺得在這個時代,不能寄望於遠離是非,你看生活在城外的那些野人們,他們就遠離是非的中心,但是他的性命又如同螻蟻一般,隨時可能會丟掉,想要活著,還得靠自己去努力。」

  蔡夫人沉吟少許,輕笑道:「我明白了,你是來幫公主請幫手的。」

  姬定點點頭。

  他一早就跟姬舒說過,女人的身份一把雙刃劍,會給她帶來麻煩,同時也會給她帶來幫助,就看她會不會利益,如果女人都支持她,那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啊!

  蔡夫人笑道:「有你在公主身旁,哪裡還需要我幫忙。」

  姬定道:「但是我可能很快就會離開這裡了。」

  「是嗎?」

  「嗯。」

  蔡夫人稍稍蹙眉,思忖半晌,道:「我再考慮一下!」

  與蔡夫人在河邊交談半晌,二人便一同回到宅院,蔡夫人剛剛回屋,姜季武就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

  姬定一把就將他揪了過來,「你小子能耐,連為師都敢戲弄。」

  姜季武忙道:「老師勿怪,學生只是見阿姐悶悶不樂,故而才請老師出馬的,不過看來學生還真是做對了,方才阿姐與老師談得可是開心了。」

  原來是這樣!姬定鬆開他來,道:「這種事你直接說就是了。」

  姜季武點頭道:「是,學生記住了。」頓了頓,他又道:「老師,學生能不能收回那麼句話。」

  姬定問道:「什麼話?」

  姜季武輕咳一聲,道:「就是學生說我阿姐看不上老師。」

  姬定笑道:「知道老師的魅力了吧。」

  「知道!知道!」

  姜季武直點頭,旋即又道:「可惜老師已經有了公主,這都怪我啊!」

  姬定問道:「難道你小子就只打算找一個女人?」

  姜季武撓著頭道:「已經不止一個了。」

  姬定道:「那你小子這話是何意思?難不成為師就只能找一個?」

  姜季武眨了眨眼,眼巴巴地問道:「難道老師還想再與我阿姐好。」

  姬定瞪他一眼:「什麼叫做還想再與你姐好,我就一直都沒有想過,這喜歡歸喜歡,又不是非得要怎樣。」

  姜季武搖頭道:「學生不明白。」

  姬定翻著白眼道:「意思就是你姐不喜歡我。」

  姜季武道:「我覺得我阿姐喜歡你。」

  「是嗎?」姬定急急問道:「此話怎說?」

  姜季武道:「我阿姐方才還悶悶不樂,結果老師一去,我阿姐立刻就開心起來了。」

  那是因為你爹,又不是因為我,你個白癡!姬定一翻白眼,一把將他推開,「去去去!滾一邊去。」

  姜季武又湊了過來,嘿嘿道:「老師!學生此番回來,還想完成學業。」

  「學業?」

  「嗯!就是《射鵰英雄傳》的讀後感。」

  「……」

  ……

  第二日,他們便返回成立,姬舒在宮中設宴,為姜佐接風洗塵,同時拜姜佐為兵部尚書。

  關於如何平衡魏趙齊三國,姬定與姬舒早就商量好了。

  軍政交予齊國,軍令交予趙國,而這兩個職務也分別是二國所擅長的,至於財政大權則是全權交予魏國,其中魏國所佔有的權力也是最大的,不僅僅是掌握財政,還在三省中擁有尚書省,同時濮陽的許多貴族,也都是心向魏國的,幾乎比齊國加上趙國的權力還要大。

  畢竟之前的衛國就是受魏國保護。

  不過魏國此時可沒有心思關注濮陽這些細枝末節,如今魏國正準備撕毀與秦國的盟約,奪回河東三鎮,以求能夠凸顯出魏國的戰略價值。

  但就在這時,張儀突然來到了大梁。

  這令魏惠王、惠施都有些始料不及。

  「魏相不會真的將那位楚相的話當真吧?」張儀笑吟吟地向惠施說道。

  惠施呵呵道:「那自然不會。」說著,他話鋒一轉,道:「但是他說得也並非是毫無道理,不然的話,秦相當初為何非得要挾我們讓出河東三鎮。」

  張儀道:「那是為了我們的盟約更加穩固。」

  惠施笑道:「那為何當時秦相不拿出河西幾座重鎮來換取我們之間穩固得盟約。」

  說到底,還是實力決定一切。

  張儀皺了下眉頭,道:「如此說來,貴國打算倒向楚國?」

  惠施道:「至少楚國比貴國更有誠意。」

  「誠意?」

  張儀微微一笑道:「看來魏相還真是被那楚相給迷惑了。」

  惠施呵呵笑道:「那倒也不至於,那楚相再厲害,可也比不上秦相您聰明呀,當初我可也未被秦相的話給迷惑,如今又怎會被那楚相給迷惑。」

  這明顯就是諷刺張儀,什麼讓出三鎮,獲取兩國的和平,你忽悠誰呢,我們那是沒有辦法,打不過你們而已,只能被你們欺負。

  張儀哪裡聽不出惠施言外之意,小道:「要真說起來,貴國當初欺負我們秦國時,做得可是比我們狠多了,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再互相責怪了。」

  惠施點了點頭。

  都是老熟人,知根知底,那些藉口、理由說來也只會讓自己覺得可笑。

  張儀神情嚴肅地說道:「不瞞魏相,我主打算今年將出兵攻伐楚國,如果貴國倒向楚國,那我國將會出兵河東地區。」

  惠施淡定地捋了捋鬍鬚,心中暗道:這回你張儀可是嚇不倒我了,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的。

  上回魏國孤立無援,只能與秦談和,這回情況可就大為不同,惠施自然也不會擔心。

  張儀也清楚惠施心裡在想什麼,道:「就算楚國回來救援貴國,那麼魏相可有想過,在戰場究竟又是誰說了算?」

  惠施瞧了眼張儀,道:「不知秦相究竟想說甚麼?」

  張儀道:「我只是希望貴國能夠明白,楚國不可能傾國之力來救援貴國,難道楚國就不怕齊國從東邊趁虛而入嗎?

  就算楚國傾盡全力來救援,一旦這戰爭陷入持久,楚軍常年駐紮在貴國,誰又能保證這戰爭結束之後,你們還能夠將楚軍請走。」

  惠施面無表情,道:「楚軍救與不救,走與不走,那都是以後的事,如今我就只知道你們秦人一直想要奪取我們的河東地區,如果換做是秦相,秦相又會做何種選擇?」

  張儀笑道:「但如果我們秦國願意將河東三鎮再還與你們呢?」

  惠施一怔,道:「那自然是另當別論。」

  張儀道:「我也不妨跟魏相明言,楚相三番五次羞辱我們秦人,這我主是決不能容忍的,當然,我主也不懼怕與你們楚魏開戰,只不過我主認為若是在河東地區開戰,你我雙方都將會損失慘重,卻讓楚國和齊國得利,這又是我主如今最不想見到的,我主只想要找楚國出這一口惡氣,為了避免貴國受楚國挑撥,我主願意將河東三鎮歸還與貴國,我們劃河而治。」

  惠施倒是沒有想到,秦國會主動歸還三鎮,因為當時秦國可是廢了不少心思得到那三鎮。一時間,也有些猶豫不決。

  思忖少許,他問道:「貴國若是與楚國開戰,又豈能避開我國與韓國?」

  言下之意,就算我不與楚國結盟,但我也不會與你結盟,而你們若是開戰,魏國必然會捲入其中。

  要是那樣的話,我們還是選擇楚國。

  張儀笑道:「我在會議上不是說了麼,巴國利益就是我秦國的核心利益,故此我秦軍將會出兵巴蜀,將楚人趕出巴國。」

  惠施心中一喜。

  你們若是在巴蜀開戰,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你們兩個狗咬狗,狗毛還不會落在咱家。但他也並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道:「此事我還得與我們大王商量一下。」

  張儀立刻道:「如此說來,貴國的確打算倒向楚國?」

  我主動還你們三鎮,你竟然還猶豫,那你們顯然與楚國有不為人知的貓膩啊!

  惠施呵呵笑道:「秦相誤會了,我只是去跟大王商量一下,如何接收那三鎮,之後再一併答覆秦相。」

  張儀嘴角抽搐一下,心中暗怒,好你個惠施,竟然暗諷我言而無信,道:「放心!只要貴國承諾不與楚國結盟,那我們秦軍將會立刻退出河東。」

  惠施立刻道:「若是這樣,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與張儀談過之後,惠施就立刻去到宮中,將張儀的條件告知了魏惠王。

  魏惠王聽罷,臉上沒有半分喜色,反而神情凝重道:「張儀會有那麼好心,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老對手了,誰信張儀誰完蛋。

  惠施沉吟少許,道:「有詐我們也不怕,張儀並未要求我們與他們聯合攻楚,只是希望我們不與楚國一塊攻打秦國。」

  魏惠王道:「可是周先生已經暗中幫我們與楚國結盟,如果我們與秦國修好,楚國定然會不滿,這也會令周先生左右為難呀!」

  惠施道:「這事我也問清楚了,秦國並不打算從崤山或者武關出兵,而是打算去巴國跟楚國為戰,巴國離我們那麼遠,我們就是想幫忙,也愛莫能助啊!

  此外,秦國都願意拿出河東三鎮來阻止我們與楚國結盟,可見秦國已經下定決心與楚國開戰,如果我們貿然捲入其中,只怕會得不償失啊!」

  其實張儀說得很對,如果秦楚二國傾國之力,在河東地區大戰,魏國絕對不能倖免,損失最大的可能還是魏國。

  相比較起來,當然是白得三鎮,那邊秦楚再相互消耗,要對魏國更加有利啊!

  魏惠王還是有些疑慮,道:「這會不會是張儀的離間之計,如果秦國出兵楚國,那楚國向我們求援,我們又該怎麼辦?」

  惠施笑道:「如果秦國將河西主力抽調去巴蜀與楚作戰,那都不用楚國提醒,我們也必然會趁虛而入,但臣以為秦國絕不會抽調河西的主力,他們肯肯定以黃河為天險駐守,我們也難以渡河,我們更加沒有理由派兵去往巴蜀作戰。」

  魏惠王稍稍點頭,道:「如此說來,相邦認為應該答應張儀的條件?」

  惠施點點頭道:「但是我們必須要求秦軍早日撤離河東,而不能等到開戰再撤。」

  魏惠王點了點頭,道:「那就依相邦之意。」

  說著,他又道:「對了!周濟如今還在濮陽嗎?」

  惠施愣了愣,道:「好像是的。」

  魏惠王道:「他在濮陽幹什麼?哦,上回好像說他跟那鄭公主已經……」

  惠施點了點頭。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竟然被一個女人給迷惑住了。」魏惠王道:「趕緊派人去將他叫來,這都是他弄出來的,如今張儀都來了,他還不見人影,可真是豈有此理。」

  魏惠王這麼一說,惠施也覺得不能讓姬定這麼下去,點頭道:「是!臣馬上派人去濮陽,將周濟請來。」

  魏惠王動了動嘴皮子,本想說要不要等周濟來了,再做打算,但想想,到底相邦是惠施,於是沒有說出口。

  惠施看出魏惠王心中所想,但他認為,這事就不可能挑撥魏楚的關係,魏國如果佔據河東地區,再怎麼也能夠牽制住秦國在河西的主力。

  如果秦國以偏師,過蜀道,還將楚國擊敗,那也沒有必要與楚國結盟。

  況且惠施真的目的是整合三晉,而非是真心想跟楚國結盟。

  第二日,惠施又將張儀請來,表示魏國願意答應秦國的條件,咱們兩國井水不犯河水。

  其實這都是屁話,張儀豈會相信這等鬼話,他主動讓出三鎮,其目的就是在東邊戰場轉攻為守,將重兵佈置河西,以黃河天險,防止魏國進攻。

  如果這時候,在河東地區開戰,同時魏國又得到楚國等國的支持,秦國也是非常難受,防守的話,即便魏楚一塊來,秦國也游刃有餘,畢竟進攻要投入的兵力是遠高於防守的,尤其是隔著黃河天險。

  如果付出的代價將高於貨物本身的價值,那就應該放棄。

  什麼都想要,通常都是什麼都得不到。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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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4章 債王定

  一連數日的綿綿細雨終於停了下來,天空也漸漸放晴,殷順且、富術見難得沒有下雨,於是結伴步行前往官署。

  「殷兄可有聽說那事?」富術問道。

  殷順且道:「你是說公主到處借錢一事吧?」

  富術點點頭,道:「當時我們就說如今的財政,即便將鹽鐵礦出售給商人,所得之錢,也難以維持下去,關鍵大家都知道朝廷急需用錢,肯定會壓低價格的,可是周侍中卻說一定可以,我們當時都還以為他有什麼高招,不曾想竟是向別人借錢。」

  殷順且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之前將錢都拿去保衛濮陽,如今縱使想幫助公主,也是力不從心啊!」

  富術道:「我覺得公主還是有些急於求成啊!如今這時候,理應縮減開支,但是公主一方面想繼續推動新法,減稅,同時又給予鄉民農具,令一方面,又要大興土木,這…這如何能夠成功。」

  殷順且道:「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可都是迫在眉睫之事啊!如果公主收回新法,亦或者改變新法,那鄉民定會認為公主不如衛侯,那自然也是不行的,至於會議室,各國官員的住所,齊魏趙三國不是答應給予我們一些支持麼。」

  富術道:「但這遠遠不夠。」

  殷順且道:「故此借錢似乎是唯一的辦法,待會我們去見周侍中,看看是否需要我等幫忙。」

  富術稍稍點了下頭。

  他們直接去到內閣,找到姬定。

  「周侍中,關於公主派人四處向濮陽貴族借錢一事,我等已經知曉,我們身為鄭國的臣子,不能將所有的擔子都讓公主一人承擔。」

  如今的貴族,那就是統治者之一,也是這個國家的主人,可不是主僕的關係,他們是有一種承擔的意識。

  這也是與以後朝代的一個非常大的區別。

  姬定笑道:「這等小事,那需要二位大夫出馬。」

  富術忙道:「周侍中,這可不是小錢。」

  「小錢!小錢!」姬定呵呵道:「在我楚相眼裡,這都是小錢,二位無須為此擔憂。」

  殷順且、富術相覷一眼,無言以對。

  你拿出楚相的身份,那我們還真的沒什麼可說的。

  姬定又道:「這錢馬上就會來了,一旦錢到位,馬上就會有許多事要做,比如說分發種子和農具給鄉民,這些事可都非常瑣碎、麻煩,可能還得多多勞煩二位。」

  要錢難,送錢容易啊!

  讓我們去送錢,這簡直就是讓我們刷聲望啊!

  殷順且、富術都羞愧地恨不得摀住自己的臉,真是羞於見人啊!

  擎府。

  「借錢?」

  擎薄斜目詫異地瞧著旁邊坐著的法克。

  法克點點頭道:「是的,我今日乃是奉公主之命,前來貴府借錢。擎大夫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如今國庫中本就空虛,但是今年又得興建會議場,各國官員的住所,以及發放農具給鄉民,實在是無力承擔,故而希望能夠擎大夫這裡借些錢去貼補。」

  擎薄當然知道國庫裡面還剩多少錢,根本就難以承擔這些支出,當時他們這些大臣也提出質疑,但是卻被姬定出售鹽鐵資源為由給糊弄了過去,如今又跑來借錢,這令他十分納悶,道:「關於此事,公主並未在朝中提及過,另外,為何派你前來借錢?」

  眾所周知,法克乃是姬定的身邊的人,在朝中並沒有任何任職,他代表公主來借錢,這肯定會讓人覺得好奇。

  法克解釋道:「公主若在朝中提及此事,那與搶錢有何區別。」

  擎薄稍稍點頭。

  這確實,如果在朝會上,公主公然想大臣借錢,那大家都會覺得非常尷尬的。

  又聽法克言道:「公主說了,此番借錢只不過是一種商業行為,與政務無關,擎大夫若是不想借,那不借也罷,是沒有關係的。至於為何派我前來,那是因為暫時我管著作坊的事。」

  擎薄哦了一聲:「也就是說,我可以不借?」

  法克點點頭道:「是的。不過,如果擎大夫答應借錢的話,我們公主會給予一定的利息錢。」

  擎薄問道:「多少利息?」

  法克道:「以一百錢來算,每個月二錢利息,一年二十四錢。」

  擎薄聞言,頓時興致缺缺道:「這可也沒有多少。」

  法克道:「如果是一萬錢的話,這一年就是兩千四,十萬錢可就是兩萬四,四年就差不多能夠翻一倍,這錢可也不少啊!」

  擎薄頓時覺得還真不少,其實這利息比如今的高利貸,還真不算高,甚至可以說低,但如果數額非常龐大,那利潤可也是非常可觀的,這平時放高利貸,利息雖然高,但是數額並不大,數額大小是關鍵,擎薄就問道:「那你們打算借多少?」

  法克道:「不瞞擎大夫,公主是打算借五百萬錢,其中亦可用糧食替換。」

  擎薄當即猛吸一口冷氣。

  法克立刻道:「當然,我們也不是打算從擎大夫這裡借五百萬錢,我們還會從其他人那裡借貸,甚至去他國借貸。」

  擎薄納悶道:「借這麼多,公主還得起嗎?」

  法克笑道:「當然還得起,我家先生已經為公主計算過了,借來的錢,將會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用於國家建設,這部分錢將會以每年的稅收來還,還有一部分用於公主自己,而這部分錢,將會用牙粉、牙刷的利潤來還。」

  說著,他又將三張黃紙遞給擎薄,道:「這就是我們每年歸還的預算,還請擎大夫過目。」

  擎薄接過來,仔細看了看,一共借三年,三年之後,他們還可以繼續借,當然也可以將本金取回,利息則是一年一付。

  如果稅收加上牙粉的利潤,也確實還真有能力償還。

  看到後面,擎薄驚訝道:「你們願意用牙粉做抵押?」

  法克點頭道:「是的,如果逾期不還,我們會用牙粉作坊和公主的一些田地、宅院做抵債。」

  牙粉的利潤,那可真是誘人了呀!

  但是借多少呢?

  少了沒意義,多了吧,又難免有些擔心對方是個老賴。

  擎薄猶豫道:「關於此事可否容我考慮一下。」

  法克點頭道:「這當然是可以的,不過還是希望擎大夫能夠早做決定,畢竟這數額有限。」

  擎薄呵呵道:「這麼多錢,這一時半會哪能全借來。」

  法克道:「話雖如此,但我也有必要與擎大夫說清楚,免得到時又鬧出誤會來。」

  擎薄哪裡肯信,笑著點點頭道:「放心,這不會有什麼誤會的。」

  ……

  田府。

  「周濟在此多謝田大夫慷慨解難。」姬定拱手向田修道。

  田修擺擺手道:「周侍中言重了,我之所以答應借錢,可不是什麼慷慨解難,而是你們給的利息倒也不錯。」

  姬定笑問道:「難道田大夫就不怕我賴賬嗎?」

  田修瞇著眼笑呵呵道:「有牙粉作坊做抵押,我倒也不擔心。」

  他乃齊人,雖然在鄭國擔任官職,但那只是玩票性質的,他真正得工作其實做買賣,談到買賣,他可是非常認真,不會像談政務一樣,為了讓姬定能夠收自己的兒孫為徒,都不惜答應在朝中給予姬定支持。

  當然,現在他不敢再提拜師一事,畢竟姬定如今可是楚相,哪有工夫教學生。

  不過他也不怕姬定賴賬,他背後可是齊國,如果能夠得到牙粉作坊,那他肯定不虧啊!

  ……

  紲府。

  「不瞞你說,那法克也來過我這裡借錢。」紲錯向擎薄言道。

  擎薄立刻道:「那紲兄你借了沒?」

  紲錯搖頭道:「沒有!我說還要考慮一下,你認為咱們該不該借?」

  擎薄道:「我也不太確定這錢能不能借,不過我聽說田修他們可都借了,而且數額還不少啊!」

  「是嗎?」

  紲錯道:「他們就不怕公主賴賬嗎?」

  擎薄道:「他們都盼著公主還不上。」

  「這是為何?」

  「因為他們想得到牙粉作坊。」

  「原來如此。」

  紲錯點點頭,道:「既然他們都借,那咱們也借,如果借的錢多的話,這利息還真是不少,平時哪有人能借這麼多錢。」

  目前可沒有什麼投資項目,這錢和糧食放著也是放著,吃不起糧食的人,他也買不起糧食,買得起糧食的人,又不缺糧食。

  真是一個糟糕的商業環境。

  既然如此何不借給公主,蹭一點利息。

  擎薄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如果只問他們兩個借,那他們肯定不敢,這風險太高了,但是如果大家都借,那就不怕公主賴賬。

  畢竟這些人可都很有實力的呀!

  另外,國家所有的收入,加上公主所有的財產,再加上牙粉、牙刷作坊,也應該是可以抵上這些債務的。

  ……

  宮中!

  「已經借了一百萬錢?」

  姬舒震驚地看著姬定。

  姬定點點頭,道:「相信湊足五百萬錢,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姬舒焦慮道:「借這麼多錢,能還得上嗎?」

  姬定笑道:「三年之後,那是肯定還不上的。」

  姬舒道:「那你還借這麼多?」

  姬定道:「本金是肯定還不上,但是利息是綽綽有餘,只要我們每年準時支付利息,三年之後,多半人不會要求取回本金,只要有一半人不取回本金,那就無所謂。」

  姬舒鬱悶道:「我還真是不明白,我們其實也不需要這麼多錢,你為何要借這麼多,這利息可也不少啊!」

  姬定呵呵道:「我不是跟你說了麼,欠錢的才是老大。」

  姬舒道:「你這是歪理,多少人欠錢被逼的賣屋賣田,甚至於賣兒賣女。」

  姬定道:「那是因為兒女屋田足以抵償債務,換而言之,就是借的不夠多,如果債務足夠龐大,那就另外一回事。」

  姬舒納悶道:「你不是算過麼,我們的財物也事能夠抵得上這些債務的。」

  姬定笑道:「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那當然抵得上,如果我們還不上,那肯定就朝廷財政,以及牙粉生意遇到問題,在這前提下,那就抵償不了債務,那麼就會出現一種情況,就是這些借錢給我們的人,都不希望我們垮。

  這還只是開始,隨著我們越做越好,越做越大,我們借的錢也要越來越多,然後憑借債務,將大家的利益綁定在一起,如此一來,就足以抗衡魏國、齊國的影響力。你只要記住一點,不要留一錢在錢袋裡面,然後空出一個屋子來裝債務。」

  這道理倒是不難理解,但問題是姬舒可從未借過錢,就沒有當老賴的覺悟,始終有些轉不過彎來,心裡兀自何時忐忑,問道:「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姬定嘴角一揚,「自然是揮金如土。」

  姬舒稍稍白了姬定一眼,她以為姬定用得是誇張語句,哪裡知道姬定說得可是大實話。

  這錢一到手,姬定二話不說,就是一股腦全都砸了出去。

  乾乾淨淨,一錢不剩。

  弄得殷順且、富術他們是戰戰兢兢,借這麼多錢已經夠狠了,不曾想花錢更狠。

  大型土木,建造會議室,建造各國官員的住所,以及在東周村那邊興建超級大作坊,同時到處求購農具、種子、鹽,以及軍備和貨幣。

  這錢就是大家借給他們的,自然也知道他們現在手裡是真的有錢。

  那這可都是大買賣啊!

  種子倒是沒啥問題,關鍵是農具、軍備、貨幣、鹽,這些可都需要礦產的支持,而這些目前都還在朝廷手中。

  你自己又不生產,又不將這些資源給我們,我們怎麼生產農具、軍備和鹽。

  而當初姬定就已經明言,這些都會賣出去。

  姬定也是說做到做到,在頒佈求購的告示之後,就立刻拍賣這些資源,這麼一來,大家都非常關注這些資源,競爭的人可也不少。

  這在濮陽造成極大的轟動效應。

  可以說是商人和貴族的盛會,如今的貴族,都做買賣,而規模也都還不小,畢竟商業來錢比農業要快得多,不過最終這些錢還是會落到土地上,哪怕是從商業角度來看,土地到底是永恆的資本,其實後世很多大資本家都買下很多的土地。

  別看鄭國疆土不大,但這種商業轟動效應,可是前所未有的,因為沒有哪個國家將這些都拿出來賣了。

  而紲錯和擎薄還天真得認為,只需要拿出少少的錢,就能夠拿下大部分資源,他們如意算盤,空得真是一塌糊塗。

  他們兩家最終花了預算中十成的錢,卻只拿到一成的預期。

  其中五成資源被洛邑的大富商,以及魏國、趙國、齊國,甚至於韓國的貴族給拿下。

  這都是姬定早就安排好的,如今洛邑憑借這黃紙買賣,與周邊各國都建立起非常緊密的商業關係。

  但是商人都是非常貪婪的。

  洛邑的富商,在姬定的指導下,去遊說各大貴族,咱們一塊去濮陽玩一票,因為這其中涉及到軍備、貨幣,而這兩門買賣,目前是很少的,也很難在本國做,畢竟都是受到管控的,但是鄭國現在不管控,而且這一旦放開,將來公主想收也收不回,她就沒那個實力。

  那可以盡情的玩。

  大家也覺得這挺新奇的,值得去試一試,因為這些東西,在當下是有著極高的需求,濮陽對於他們而言,也不是那麼大,拿下一半的資源,倒也不會傷筋動骨。

  而姬定拿著他們中標的錢,又馬上給予他們訂單。

  洛邑的大富商與各國大貴族,在拿到資源的同時,也立刻得到朝廷的訂單,馬上開始招人,將作坊運營起來。

  而目前的生產力,是非常低下的,這需要招很多人,好在現在也沒啥工錢可言,管吃管住,也就差不多了,目前顛沛流離,挨餓的人,可真是多不勝數,畢竟這可是戰國時代啊!

  人命可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這錢在每個人手中轉一圈,也沒有變多,也沒有變少,但彷彿給鄭國注入一陣強心劑,全民都動了起來。

  這就是商業的魅力。

  而商業殘酷的一面,卻被當下的戰爭給粉飾成人類的福報。

  可見這好與不好,還得看與誰比較。

  如果在太平盛世這麼玩,那可真是喪心病狂,拿去槍斃都不為過,但如果在這年代,那還真的是福報。

  這裡剛剛安排好,那邊魏王就派了人來,讓姬定馬上去一趟大梁。

  雖然姬定和姬舒都知道,離別是即將到來,但是真到這一刻,還是令二人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姬舒也並未表露出來,她如同一位賢惠的妻子,一邊撫平姬定衣領上皺起的地方,一邊說道:「你安心去吧,這裡我會看好的。」說著,她又抿唇一笑:「其實如今除了還錢和收稅,也沒有什麼可管得了。」

  如今這該扔了的都扔了,姬舒肩上的擔子也確實輕鬆許多。

  姬定馬上就要離開濮陽,但他都不打算抽空去囑咐殷順且他們幾句,你們該幹麼幹麼。

  如今鄭國唯一要處理好的事,就是刑獄司,就是律法,如今這律法可不僅僅是捍衛鄭國國民的利益,而且還捍衛者鄭國權貴的利益,到時他們可得依靠這律法,去抗衡即將來到這裡的各國官員。

  這也是為什麼刑獄司的工作,展開的非常順利。

  基本上大家都支持。

  姬定笑道:「如果有空的話,我還會回來一趟的,但是如果有其他的事,那我可能就直接回楚國去了,那樣的話,可能會比較久。」

  姬舒點了點頭,只覺有一肚子話要說,但又覺說不出什麼話來,隔了一陣子,她才輕聲道:「你還是要以自己的事為重,唯有你好,我們才有再見的機會。」

  他們二人可是刀尖上跳舞,真不能有片刻分神,否則的話,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姬定點點頭道:「我知道。那…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嗯。」

  姬定低下頭來,在姬舒櫻唇上親吻了下,便轉身上得馬車。

  當姬定的馬車從眼前駛過之後,姬舒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

  「老師!」

  當姬定來到城門時,早就在此等候的姜季武,立刻迎了上來。

  「學生這才剛回來,老師就要離開了。」姜季武鬱悶道。

  姬定笑道:「那是你自己沒出息好麼,若是你練就了一身本事,那老師就可以帶你到外面去闖蕩一番。」

  姜季武聞言,精神一振,激動道:「老師,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過……」姬定突然看向他身後那位清純動人、卻又不失嬌媚性感的少婦,笑道:「還得你姐答應。」

  蔡夫人見姬定看來,輕輕頷首。

  姜季武突然眼眸一轉,摀住肚子,「哎呦!哎呦!我肚子疼,不行了,我得去方便一下。」

  言罷,便溜得沒影了。

  扶弟魔蔡夫人急忙走過來,「季武他怎麼了?」

  姬定笑道:「說是肚子疼,但我想他可能是不想打擾我們吧!」

  蔡夫人那雪白的兩頰頓時染上一層紅霞,搖頭道:「這個季武可還真是一點也不懂事。」

  姬定呵呵笑道:「這難道不是懂事的表現嗎?」

  蔡夫人神情一凝,臉上的紅暈更深了,斜目瞧了眼姬定,問道:「公主定是捨不得你走吧。」

  哇!真夠狠的!姬定神色一斂,訕訕道:「我也捨不得走啊!但是沒有辦法。」說著,他又問道:「對了!那事夫人考慮的怎麼樣?」

  蔡夫人遲疑少許,道:「我今日來此,也是想給你一個答覆,我與公主自小就認識,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幫她的,但是我可不想當什麼女相邦,我也不適合,所以,我無法答應你的要求。」

  姬定點點頭,突然回過頭去,向小鶯道:「小鶯,把我的包袱拿來。」

  「是!」

  不一會兒功夫,小鶯便將姬定的包袱給拿了過來。

  姬定從包袱裡面拿出一沓黃紙,遞給蔡夫人。

  蔡夫人問道:「這是什麼?」

  姬定道:「《神雕英雄傳》的餘稿,也是姜季武最後的課業,不過作為一個老師,我確實是有些失敗,希望夫人能夠多多諒解。」

  蔡夫人接了過來,滿懷感激道:「你千萬別這麼說,若非有你費心教導,只怕季武已誤入歧途。」

  姬定笑道:「但我若細心教導他,他將來定能成為大國的棟樑之才。」

  蔡夫人一愣,旋即莞爾道:「你可真是一點沒變。」

  「是嗎?」姬定摸了下自己的髮髻,道:「但別人說我長高了不少。」

  長高?

  蔡夫人噗嗤一笑,旋即美目一抬,下意識地打量著姬定,忽覺之前那個神情老成的少年,如今已經成為一個俊美的男子。

  又聽姬定問道:「怎麼樣?是不是長高了?」

  蔡夫人一怔,眼中不禁閃過一抹羞澀,立刻將目光移開,輕輕點了下頭道:「是長高了不少,也……」

  姬定問道:「也什麼?」

  蔡夫人螓首輕搖道:「沒什麼,你趕緊上路吧,時辰晚了,可就不好趕路了。」

  如今的旅店可是非常少,開旅店的商人也都是算好路程開的,趕路的時辰是很緊的。

  姬定與蔡夫人道別之後,便上得馬車,揚長而去。

  他剛走,那姜季武便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阿姐!」

  蔡夫人微微一怔,回過頭來,瞅著賊頭賊腦的弟弟,好氣又好笑道:「肚子不疼啦?」

  「好了!」

  姜季武心虛地摸著肚子,嘿嘿笑得幾聲,又好奇道:「阿姐,你方才跟老師說了什麼?」

  蔡夫人揚了揚手中的稿子,道:「你老師說了,若是你不聽話,就不給你佈置課業。」

  姜季武瞅著那稿子,眼珠子都發綠,差點就撲了上去。

  「阿姐,最近我可是非常聽話啊!」

  說話時,姜季武雙手是伸了過去。

  蔡夫人突然將稿子往回一收,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等阿姐看完了再說。」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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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 00:43:32 |只看該作者
第0125章 二相

  今日的鄭國,可以說是姬定一手締造的,但很奇怪的是,姬定的離開,在鄭國並未掀起一絲絲的波瀾。

  因為實在是太忙碌了。

  每個人彷彿都有做不完的事,慢節奏的生活一去不返,殷順且、富術他們個個都忙得是焦頭爛額,又是發放農具,又是規劃田地,這哪裡還有功夫惦記著周侍中是否還在濮陽。

  不過,這是姬定所期望見到的,他在為鄭國設計制度時,其實就已經考慮這一點,盡量減輕國家對於某一個人的依賴,甚至於以後也不要太依賴於朝廷,在律法的基礎上,盡量自己去解決。

  而離開濮陽的姬定,也立刻收拾好心情,暫時忘卻那兒女私情,全身心的投入到下一場博弈中去。

  魏王急於召見他,肯定就是秦國方面出招了。

  其實那場相邦大會,只是一個開始,究竟誰能夠真正的得到其中利益,還得看接下來的博弈。

  這濮陽離大梁可是非常近,道路狀況也非常好,不到幾日,姬定便來到了大梁,都不等姬定歇一口氣,魏惠王便急急召見姬定。

  見到姬定時,魏惠王也還愣了下,他頭回發現這相邦還能夠長高的,可真也是稀罕啊!

  待姬定行禮之後,魏惠王便是問道:「先生似乎與那鄭公主的關係不錯啊!」

  哎呦!看不出你這老頭還挺八卦的!姬定不禁愣了下神,他還真沒有想到,魏惠王急於召見他,竟然是先關心他的感情生活,這真是令人感到意外啊!

  不過他也沒有否認,點點頭道:「不瞞大王,鄭公主如今已是臣的妻子。」

  魏惠王面無表情地問道:「看來那鄭公主能夠復國成功,先生一定出了不少力吧。」

  坐在姬定對面的惠施,稍顯詫異地瞧了眼魏惠王。

  姬定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大王這是從哪聽來的流言蜚語,那鄭公主復國成功與臣可是沒有什麼關係,畢竟當時臣與公主只是相識一場,是公主自己從宋國借的人馬。但是公主能夠繼續掌管鄭國,臣倒是出了不少力,那也是因為如今公主乃是臣的妻子,不過臣以為由一個女人坐在上面,對大王來說,更加有利。」

  魏惠王審視姬定片刻,見姬定也不像似在說謊,關鍵他也知道鄭公主確實是從宋國借的人馬,其中也是她老師子讓出手相助,姬定當時可都不在濮陽,於是又道:「先生,如此女子,能不招惹還是不招惹的好啊,寡人擔心先生因美色而誤了大事。」

  如果他們兩個不是事先就好上了,那麼他當然有理由認為姬舒之所以與姬定好,乃是因為姬定如今是楚相,不過是利用姬定,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你這糟老頭子可真是壞得很,這一照面,就要拆散我們夫妻。姬定神色稍稍有些不爽,他可沒有卑躬屈膝的習慣,道:「大王請放心,這孰輕孰重,臣還是分得清楚,臣之所以一直留在濮陽,並非是貪念兒女私情,而是因為臣也在等著秦國出招,唯有秦國出招了,臣才能夠做出應對之策。」

  惠施也感覺到姬定不滿,覺得這話題確實不宜放在這麼嚴肅的場合說,吃飯的時候倒是可以聊聊,於是開口道:「如今秦國已經出招了。」

  姬定問道:「是嗎?」

  惠施點了點頭:「在半個月前,張儀曾來過大梁,並且表示他們秦國願意將河東三鎮歸還給我們。」

  姬定對此倒是不覺意外,立刻問道:「那他的條件是什麼?」

  惠施道:「條件就是我們魏國不與楚國結盟共同對抗秦國。」

  姬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道:「僅此而已嗎?」

  「僅此而已!」惠施點點頭。

  姬定又問道:「就沒有要求我們與秦國結盟?」

  「沒有。」惠施搖搖頭。

  「這可能只是張儀的離間之計。」

  姬定思索著言道:「如果秦楚交戰,魏韓二國也必然會捲入其中,想要獨善其身,只怕是很難的。」

  惠施道:「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張儀說他們秦國打算繞蜀道去攻伐楚國,而非是出函谷關從中原進攻楚國。」

  「蜀道?」姬定一臉錯愕。

  如今的蜀道,那簡直就不是人走的,秦國大軍要走蜀道過去,脫一層皮可能都過不去!

  惠施點點頭,道:「另外,我當時也跟張儀說得非常清楚,我們魏國是不會再貿然捲入其中,但他對此並無任何異議,他只希望我們不要捲入秦楚之間的戰爭。」

  這張儀又在玩什麼花招?姬定沉吟少許,道:「我覺得張儀的話,還是不能相信,除非秦國先交出三鎮來。」

  惠施道:「昨日我們剛剛收到消息,曲沃的秦軍已經全部退走。」

  姬定頓時一臉懵逼,這可真不像似秦國的作風啊!

  惠施道:「我以為秦國可能之前就已經打算退出河東地區,在張儀與我交涉之時,秦軍就已經開始悄悄撤出河東地區。」

  姬定問道:「相邦何出此言?」

  惠施沉吟道:「就目前的局勢而言,如果秦國要與楚國在中原開戰,那我們是極有可能會倒向楚國,這顯然是對秦國不利,在巴蜀與楚國開戰,那麼就可避免楚國與我們結盟。

  張儀心裡也明白呀,如果秦軍不退出河東地區,那麼一旦秦國與楚國開戰,我們極有可能會趁虛而入,奪回三鎮,同時我們也一定會與楚國結盟,那麼秦國將面臨兩線作戰,主動退出河東,那麼便可以黃河天險防止我軍從河東進軍,只需要再守住函谷關,那便可全力與楚國作戰。」

  魏惠王這老頭一直沒有做聲,但目光卻偷偷審視著姬定。

  姬定稍稍點頭,心想:蜀道雖然難走,但如果往蜀道走,的確可以避開三晉,那麼就可以減輕那場會議對於秦國的影響,同時又還能巴國與楚國作戰,又可以挽回在會議上失去的顏面,可真是好算計,不過到底還是讓秦國主動讓出河東三鎮,那倒也不虧,只可惜那邊是雄主嬴駟,而這邊卻是惠老頭,這個差距可是致命的呀!

  念及至此,他下意識地抬目瞧了眼魏惠王,只見這老頭趕緊將目光移至別處,神情一滯,旋即明白過來,笑道:「既然秦國如此慷慨,那咱們收下吧!」

  一直沉默的魏惠王立刻就問道:「但這會不會引起楚國方面的擔憂?」

  目前的局勢,對於魏國可是一片大好,終於結束四面楚歌的窘境,但這都是楚國為魏國創造的,魏惠王萬萬不願意為此又去得罪楚國。

  而且他心裡也明白,魏國的河東地區,對於秦國而言,是如鯁在喉,不吞不快,一旦楚國撤手,那麼秦國立刻又會進攻河東地區。

  他必然是不會站在秦國那邊的,但他又不想跟秦國大動干戈,尤其是在秦國主動讓出河東三鎮的前提下,其實魏國要渡河作戰,也是非常難的。

  姬定沉吟一會兒,點頭道:「這當然是會的,但我會幫助大王說服楚國的。」

  惠施皺眉道:「這恐怕是很難吧!如果秦楚交戰,而我們卻不出兵相救,或者說在河東地區牽制秦軍主力,只怕到時楚國也不會來支援我們的。」

  魏惠王是直點頭。

  如果秦國在巴國與楚國交戰,那麼楚國極有可能會要求魏國從河東地區出兵,東西牽制秦國。

  這可是一個很簡單的戰略,也是楚國為什麼將河東地區視作自己核心利益的原因,如果這核心利益發揮不出作用,那為什麼還要去捍衛。

  魏國是不想捲入秦楚之爭,也不想得罪楚國,同時還想得到其中利潤。

  說實在是有些貪心。

  姬定卻是風輕雲淡地笑道:「這一點大王和相邦都大可放心,臣一定會說服楚王,支持魏國收下河東三鎮,同時也不需要我們魏國幫楚國去牽制秦國。」

  「此話當真?」魏惠王激動地問道。

  姬定肯定地點點頭。

  魏惠王不禁鬆了口氣,哈哈笑道:「先生如今已經貴為楚相,卻還一直為寡人著想,寡人甚為感動,寡人已經決定要正式賜予先生我魏國相印。」

  至於姬定與鄭公主的爛事,他都已經拋至腦後,如果姬定真的又能夠讓魏國白白佔著便宜,別說你讓一個女人坐上去,你就是讓一個男人坐上去,他也不會在意的。

  什麼是忠心!

  這就是忠心!

  姬定作揖道:「多謝大王。」

  魏惠王哈哈笑道:「此乃你應得的。哇哈哈---」

  他犒賞姬定的忠心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就是希望借姬定來維繫魏楚聯盟,畢竟魏國是真不打算去支援楚國的。

  出得大殿,惠施突然拉著姬定,一本正經地問道:「你真有把握能夠說服楚王?」

  方才姬定答應的非常輕鬆,但是這在他看來,這可是很難的,你是不是草率了一點,如果有難處,那大家可以再商量一下。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相邦大可放心,我是最不願意見到楚魏聯盟破裂的,若無十足的把握,我方才也是絕不會答應的。」

  惠施稍稍點頭,正欲詢問姬定有何妙策時,姬定突然向他問道:「對了!大王很喜歡關心臣子們的感情生活嗎?」

  感情生活?惠施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過得片刻,他才想明白,訕訕笑道:「也許大王只是擔心你被女色所迷。」

  姬定道:「但是我聽大王的語氣,似乎有質疑我的意思?」

  惠施倒是沒有想到姬定會這麼直接,呵呵道:「大王是看你在鄭國待得太久,心有不滿,方才語氣才不那麼好,你就別多想了。」

  姬定卻是異常嚴肅地說道:「如果是這樣,那固然最好,但若有小人在旁挑撥離間,那可就麻煩了。相邦,我不可能一直待在大梁,如果有奸人趁機離間我與大王,那我可是毫無辦法啊!」

  惠施皺了下眉頭,其實方才也察覺到有些怪異,之前魏惠王可沒有提到這一點,只是對姬定一直留在濮陽感到不滿,同時他也明白姬定的擔憂,點點頭道:「這回是我的疏忽,此後我會幫你看著的。」

  姬定拱手道:「多謝相邦。」

  與惠施別過之後,姬定又跟著幾個魏惠王的侍從,前往他在大梁的府邸,這府邸當然是魏惠王賜予他的。

  什麼女婢、僕從、馬車,是一應俱全,而且全都是以相邦的規格為姬定準備的。

  但其實真正的相邦還是惠施,姬定只是以客卿的身份佩戴魏國相印,與姬定在楚國差不多,只不過楚國對外是直接表示姬定就是令尹,沒有說姬定是客卿,因為那是一場相邦大會,都是各國的相邦出席,說得每句話,都能夠代表自己的國家。

  要知道如今的相邦,真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有自己的一整套行政機構,許多事可以直接決斷,亦可以直接委任官員的,不需要與君主商量,每天都要處理許多事務。

  姬定顯然是無法做到這一點,他更多是擔任外相的角色,但也可以直接向大王進諫,出謀劃策,以及地位非常崇高。

  不過之前姬定與魏惠王的交談,那其實都是屬於機密,是很少人知曉的,當時的外交,都是要秘密行事的,一旦曝露就會引起連鎖反應,故此魏國許多大臣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在,是在相邦大會之後,魏國臣子才知道有這麼個人,以及這個楚相還曾以魏使的身份出使過楚國。

  魏惠王這才將姬定的事情告知大臣們。

  如今既然要賜予姬定相印,那總得跟大家見個面,如果都不認識,誰又會聽他的呀!

  在姬定抵達大梁的第三日,魏惠王便在大殿召開朝會,正是賜予姬定魏國相印。

  魏國的大夫們也迫切地想要見識一下這位後起之秀,到底是何方神聖,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楚國令尹,同時還要佩戴魏國相印。

  當姬定出現在大殿時,大夫們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人果真與傳說中一般年輕,但是與之前姬定在衛國不一樣,魏國的大夫們都是主動上前打招呼。

  畢竟姬定還是楚相,是跟張儀、惠施平起平坐的猛人,誰人又敢怠慢,個個都是客客氣氣,誇讚姬定年紀輕輕,就已經貴為兩國相邦,這可真是前無古人,只怕也是後無來者。

  姬定當然拱手致謝。

  一番寒暄之後,魏惠王才姍姍來遲,大臣們依序而坐,姬定與惠施分別坐在左右首席。

  魏惠王先是對姬定一頓猛誇,此番我們魏國能夠由危轉安,全都是依靠周客卿的計謀,周客卿是厥功至偉……

  要賜予相印,那首先得給大家一個理由,若是毫無功績,就要賜予相印,這大家可不會信服啊!

  而如今大臣們也都明白,楚國對於魏國的重要性,以及姬定也不會常駐大梁,故此大臣們都還是表示支持的。

  在大殿上,魏惠王正式拜姬定為相,賜予魏國相印。

  這也是相邦制度普及以來,第一次由一人佩戴兩大國相印,之前最多就是一人在兩國當大夫,但沒有說佩戴相印,擁有實權。

  要說新鮮,倒也新鮮,但是結合這實時來看,這其實也是順理成章之事,目前合縱連橫已經在諸侯國中成為一種潛在的共識,那麼一個人佩戴兩國相印,這無疑也是結盟的一種新形式。

  今後肯定還會有來者。

  但這到底是第一次。

  對此的疑問,倒也不少。

  待拜相儀式結束之後,立刻便有一人站出來,問道:「我有一事不明,還望周客卿能夠為我解惑。」

  姬定一眼瞧去,哎呦,老熟人啊!

  問話之人,正是那成陵君。

  姬定微微頷首,道:「成陵君請說。」

  成陵君便道:「如今周客卿佩戴我國與楚國兩國相印,如果我國與楚國發生衝突,那周客卿豈不是很為難?」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姬定。

  這個問題,他們也都非常好奇啊!

  誰也不敢保證,魏楚兩國就不會發生衝突,那麼到時你站在哪邊?

  姬定呵呵笑道:「不為難,不為難,我之所以能夠佩戴兩國相印,那足以表明,二國的關係非常融洽,要勝於往昔。如果兩國發生衝突,那我自然會從中調解。」

  成陵君立刻又問道:「如果無法調解呢?」

  姬定呵呵道:「那就先保留著。」

  成陵君納悶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楚國與魏國又無深仇大恨,這一時衝突,也不至於說要鬥得你死我活,或者老死不相往來,衝突之後,甚至在衝突之中,該合作的還是得合作,故此即便二國發生衝突之時,我依舊能夠發揮極大的作用,依舊是兩國一個保留選項。」

  成陵君問道:「周客卿真的可以做到不偏向任何一國嗎?」

  「做不到。」

  姬定搖搖頭,道:「我能夠擁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可不是因為我大公無私,而是因為魏國與楚國的友好往來。基於自身利益,我也必將維護魏國與楚國的關係。換而言之,如果偏向魏國,有利於二國的合作,那我就偏向魏國,反之亦然。」

  魏惠王稍稍點頭。

  就事論事,目前姬定對於魏國最大的貢獻,還以自己為錨促成魏楚聯盟。

  至於姬定更偏向哪國,魏惠王認為姬定更偏向自己,因為姬定做的這一切,都更有利於魏國,但是在這種場合,姬定也不能說出來,這要傳到楚國去,楚王不得認為姬定是魏國派了的奸細。

  惠施倒是一臉淡定,姬定獨身一人前往楚國,都能夠當上楚國令尹,這種場合又豈能難到他。

  這時,又有一人出聲問道:「聽聞周客卿當初在衛國任職時,曾提議衛侯獨尊儒術,且還主導衛國變法,可惜在不久之後,衛國便被鄭國取代,不知周客卿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此人名叫曹孚,乃是魏國的上大夫。

  姬定直接瞧向坐在正中間看熱鬧的魏惠王道:「這得怪大王啊。」

  魏惠王先是心虛地看了眼姬定,這事明明就是我們兩個密謀的,你怎麼能夠將整口鍋往寡人身上甩,真是豈有此理,道:「這與寡人有何關係?」

  姬定道:「當時若非大王派我出使楚國,衛國又怎會被鄭國取代。」

  魏惠王直點頭道:「是是是,這事的確怪寡人,卿臨走之前,還曾請求寡人保護衛國,寡人也應允了,可是寡人也沒有想到,衛國自己亂了,未等寡人反應過來,就…就被鄭國取代了。」

  曹孚撫鬚一笑,又問道:「那以客卿看來,客卿在衛國的變法是成功還是不成功?」

  他倒不在意衛國的存亡,他主要是想戳戳姬定的銳氣。

  姬定老氣橫秋地打量下曹孚,反問道:「敢問足下,商君在秦國變法,是成功還是不成功?」

  曹孚愣了下,回答道:「秦國因商君變法而變強,這已經是公認的,當然算是成功。」

  姬定問道:「可是商君卻被那秦君車裂於咸陽。」

  曹孚呵呵道:「雖然商君被車裂,可秦君並未廢除新法,你問的是法,又非是人。」

  姬定笑道:「難道足下不知道如今鄭國還在繼續維持我的新法嗎?」

  曹孚立刻道:「可是衛國已經被鄭國取代,而原因就是衛侯聽信客卿所言,變法圖強。」

  姬定道:「可你問的也是法,而不是國,國是沒了,可法依然在,當然,我也不能說變法成功了,畢竟這才剛開始,但也不至於說我變法失敗,至於成功與否,還得以後再論。」

  這人亡法存,倒是說得通,也好理解。

  可是國亡法在,這好像是有些矛盾啊!

  你變法就是為了強國,結果國沒了。

  可如果單從法來說,好像還真有意義,畢竟還有人繼續在用,既然有意義,那就不能說變法失敗。

  曹孚都被姬定給繞暈了,道:「國都亡了,法還有何意義?」

  姬定道:「那田氏代齊,也沒有說另弄一套制度,那你說如今的齊法是有意義,還是沒有意義?」

  曹孚一時啞口無言。

  當然有意義啊!

  沒有意義,齊國不早就亂套了麼。

  惠施對於姬定也做過調查,知道此人並非只有名家之才,且還有治國之大才,既然談到這事上面,他便問開口道:「那依周客卿之見,我國又該如何變法圖強?」

  魏惠王連連點頭道:「寡人一直都在尋策變法圖強,客卿之才,寡人亦是早有聽聞,寡人也想向客卿詢問一策。」

  姬定沉吟片刻,道:「大王若欲求大治,先治河東,欲治河東,先治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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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6章 均田與府兵

  欲大治,先治河東,欲治河東,先治軍。

  這句話其實並不難理解。

  目前可是戰國時代,各諸侯國追求的是大戰略,是成為贏家,而不是什麼休養生息,丫就沒法休,就算你不去打別人,別人也會來打你的。

  那麼對於魏國而言,一旦丟掉河東,那就再無未來,就魏國的地勢而言,是不可能再崛起。

  如果沒有河東的話,等於魏國是被秦、趙、楚、韓、齊,五國包圍在中間,不管魏國去攻伐哪個國家,其它的國家必然會趁虛而入。

  而擁有河東,在戰略上就擁有無限可能。

  因為與魏國接壤最多的其實是韓國與趙國,魏國想要稱霸,也必然是要先整合三晉,那麼在擁有河東的情況下,魏國不管是面對趙國,還是面對韓國,都可以做到兩面夾擊。

  河東地區對於秦國重要,其實對於魏國是要更加重要。

  而如今河東地區是孤懸在外,與大梁是分割開來的,隨時都有被攻佔可能性,要保護河東,這軍事力量自然是最為重要的。

  欲治河東,必先治軍。

  沒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保護,治理的再好,也是為他人做嫁衣啊!

  道理誰都明白,可是該如何治呢?

  魏惠王問道:「那依卿之意,該如何治軍?」

  姬定回答道:「在魏國若談治軍,自也離不開魏武卒,曾今盛極一時的魏武卒,南征北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令諸侯聞風喪膽,顯赫一時。」

  魏惠王與大臣們聽罷,卻無半點驕傲,無不羞愧、嘆息。

  曾經那支軍隊戰無不勝的魏武卒,在魏惠王的作死之下,已經被消耗殆盡,是所剩無幾。

  惠施問道:「周客卿之意,莫不是想再訓練出一支精銳之師來。」

  姬定道:「若是能夠訓練出來的,那固然最好,但這顯然已經是不可能的。就國內而言,國家財政,已經無力再訓練出一支精銳之師。」

  惠施點了點頭,其實他心裡也知道魏武卒已是過去式。

  就當下的生產力而言,魏武卒這種精兵制度幾乎可以耗盡國家的一切財政,這就是為什麼秦國等諸侯國,都知道魏武卒非常牛逼,但就沒有人效仿,原因很簡單,根本養不起。

  魏國在強盛之時,屢屢打勝仗,能夠獲得許多戰利品,還能夠勉強維持,但如今的魏國,根本想都不用想。

  姬定又道:「而就周邊鄰國而言,他們也不會允許我國再打造一支強大的魏武卒來,臣敢在此斷言,想要再重回魏武卒時代,已經是不可能的。」

  這一句話可真是將魏國的底褲都給掀了。

  目前魏國還是維持著魏武卒制度,但那都是徒有其名,跟以前的魏武卒根本就沒法比。

  只是大家都不願意承認而已,畢竟魏武卒乃是魏國軍事上的榮光。

  常年駐守邊境的成陵君見這個小兒,在此大談魏國武士心中的榮耀,這心中很是不快,問道:「周客卿對於這練兵之學侃侃而談,想來之前一定經常帶兵作戰吧。」

  姬定搖頭道:「我從未打過仗,我甚至都沒有見過別人打仗。」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道:「但是據我所知,那位令魏國吃盡苦頭的孫臏,可也不是帶兵出身。」

  成陵君嘴角抽搐了下。

  十個他可也比不上孫臏啊!

  姬定又笑道:「其實這二者也並不衝突,我的職責,乃是找尋兵源,打造軍備,以及告訴成陵君,該打哪裡,該跟誰去打,而成陵君的職責,則是根據我的命令,去打贏這場戰爭。」

  成陵君當即惱羞成怒,我怎就成你的馬仔了,但如今姬定風頭正勁,他倒也不太敢太過囂張,問道:「那我倒想周客卿請教一下,這強兵之策。」

  姬定笑道:「成陵君這一句話,就已經道出你我二人職責上的不同啊。我談得乃是治國之策,而成陵君談得只是治軍之策。」

  成陵君爭辯道:「你方才說得是,欲大治,先治河東,欲治河東,先治軍,這與我所問有何區別?」

  「區別大了!」

  姬定笑道:「若拋開前二者,只談強軍之策,那可真是太簡單了,只需將所有的一切全部投入到軍事當中,我敢保證,短時內,必將練就出一支強大的軍隊,但是這種不顧一切代價的強軍之策,很快就使得國破家亡。

  我那話的意思,唯有先治理好軍隊,才能夠治理好河東,唯有先治理好河東,才能治理好整個國家,治軍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治國,強軍也是為了強國,這個關係是決不能輕易變化的,若是治軍,不能達到治國的目的,那麼治軍也毫無意義。」

  說到這裡,他看向成陵君,笑道:「若單論治軍之道,濟不如成陵君,可若是要基於治國來治軍,呵呵,成陵君恐不如我也啊!」

  成陵君頓時啞口無言。

  讓他訓練一支軍隊,這沒有問題,但若是將治軍和治國聯繫在一起,那他要有辦法,不早就說了麼,豈會等到今日。

  惠施撫鬚呵呵笑道:「周客卿此番言論,令吾等茅塞頓開,也吾等更加期待,周客卿的治國治軍之道。」

  魏惠王也激動道:「是呀!卿有何妙策,快快說來,寡人都已經等不及了。」

  「不敢!不敢!」

  姬定站起身來,拱手一禮,謙虛地說道:「在坐的各位,都是治世之賢臣也,若濟所言有不對之處,還望各位能夠及時幫濟糾正。」

  一片沉默。

  誰也不想跟成陵君一樣,瞬間成為馬仔。

  姬定微微一笑,道:「我當初在衛國任職時,曾遇到一個很有趣的人,這人不太愛拖鞋,每回與他去官署辦事,他總是將地板踩得髒兮兮的,一些同僚實在是忍不住,便問他,你為何總是不拖鞋,他說他有一種怪病,這腳不能受寒,我們覺得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也沒有再說了。

  可是有一天,我去他家做客,突然發現他竟然是赤足而坐,家裡的地板也非常乾淨,我就很好奇,你不是腳不能受寒麼,怎還赤足坐著。」

  魏惠王喜歡聽故事,就道:「自家的地板,他自然捨得弄髒。」

  姬定忙道:「大王英明,正是如此,他說官署的地板,又不是自己的,為何要那麼愛護,自家的地板可是自己的,那自然得好生愛護。各位說,這人是不是很有趣?」

  大家面面相覷,臉上毫無笑意,呆呆地看著姬定。

  這趣味在哪?

  惠施見有些冷場,回答道:「此不過人之常情罷了,諸如此類的事,是隨處可見啊!」

  「對!就是人之常情!」姬定點頭。

  魏惠王好奇道:「這與治軍之道,有何關係?」

  「大王勿急,且聽臣慢慢道來。」姬定拱拱手,又道:「方才我說了治軍與治國的關係,治軍的目的一定是為治國,若採取不顧一切的強軍之策,那只不過是自取滅亡。

  故此治軍之道,首先就是要考慮國家現狀。而我們魏國的現狀,就是因為常年征戰,導致國力衰弱,急需恢復國力,在這種情況下,就必須要選擇最省錢的方式,去練就一支強大軍隊。」

  成陵君一聽,又坐不住了,道:「養兵可是需要花錢的,省錢可就養不了兵了。」

  姬定點點頭道:「成陵君言之有理,但我說得是選擇,同樣是抵達彼岸,至於是自己游過去,還是造舟划過去,這得根據自身情況而定。

  同樣鞏固河東防衛,是從大梁派兵過去防衛省錢,還是從河東募兵防衛省錢。」

  成陵君道:「那自然是從河東募兵更加省錢。」

  姬定目光一掃,朗聲道:「如今河東地區與大梁並不相連,中間可還隔著韓國、秦國,想要依靠大梁去防衛河東,這是國力不被允許的,故此還得想辦法,依靠河東自身的實力,去防衛河東。」

  魏惠王聽得是連連點頭。

  且不說大梁難以支援河東,就算韓國願意借道,大梁也不敢抽調太多人馬去救,人都去了河東,大梁怎麼辦?那趙國、齊國、楚國哪個又是好惹的。

  這其實也是張儀願意出動讓出三鎮的原因所在,對於秦國而言,河東是甕中之鱉,是跑不掉的,只需要等到一個最好的時機,便可一舉拿下,亦或者慢慢蠶食。

  我給你的東西,只要我隨時能夠奪回來,那等於還是我的。

  惠施搖頭嘆道:「光依靠河東之力,恐難以守住河東啊!」

  姬定笑道:「但秦國也不可能集全國之力,去攻伐河東,且我們大梁亦可在東邊牽制秦軍主力,只要我們確保河東地區有能力防守住河西秦軍主力的攻伐,那便行了。」

  魏惠王立刻問道:「這又如何做到呢?」

  姬定回答道:「人之常情。」

  眾人為之一愣。

  姬定解釋道:「方才我講那個故事時,相邦點評為人之常情,對,就是人之常情。只要利用這個人之常情,那便可以在河東地區練就一支精銳之師。

  適才我們都認為,依靠河東之力防守河東,乃是最佳的方式,也最符合我們魏國的現狀,而河東之力,說白了就是依靠河東的鄉民,如何讓河東的鄉民為大王拚死守衛河東地區?很簡單,就是將河東變成他們的家,每個人都會不顧性命捍衛自己的家園,此乃人之常情。」

  魏惠王聽得似懂非懂,問道:「如何將河東地區變成他們的家?」

  姬定笑道:「很簡單,將河東地區的土地平均分發給河東的鄉民們。」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皆是一變。

  要知道魏國以前的舊都安邑(山西省運城市夏縣)就在河東地區,當地的貴族自然不會少。

  將土地分發……

  呵呵!

  你是分誰的土地啊!

  魏惠王訕訕道:「河東大多數田地又不是寡人的,寡人如何能夠將土地分發給鄉民。」

  姬定笑道:「據臣所知,河東地區常年交戰,尤其是在秦國接管三鎮之後,當地許多貴族都遷回大梁,出現了許多荒地,這些荒地自然歸國家所有,臣也知道安邑還有一些貴族,大王可以採取置換的方式,將他們的土地置換出來。」

  惠施詫異地瞧了眼姬定,他猛然意識到,這還真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啊!

  秦軍打仗可是要土地的,他們一去,豈能讓魏國的貴族繼續擁有著大片土地,魏國的貴族也是知道的,那些在秦國沒啥關係的關注,就直接跑路了。

  如今秦國又將三鎮給還回來了,那麼當地的土地,到底算誰的呢?

  要還給那些貴族,倒也是可以的,但是國家也有理由據為己有,畢竟秦國是還給魏國的,而不是還給私人的。

  魏惠王又道:「寡人也沒有那麼多土地去置換。」

  姬定笑道:「若以一比三置換,那也就不多了。」

  魏惠王道:「一比三,他們可不會答應。」

  姬定呵呵道:「會的!自河西、雕陰丟掉之後,河東地區是岌岌可危,遠不如大梁這邊安全,若河東守不住,秦人一到,別說一比三,只怕秦人連一成土地都不會留給他們,一比三,絕對會有許多貴族是願意接受的,哪怕是置換出一部分來,也已經足夠了。」

  魏惠王稍稍點頭,但眉宇間還是有些猶豫。

  哪怕是一比三,可也不少啊!

  姬定又道:「而這土地自然也不能白給河東的鄉民,誰若得到土地,就必須承擔起守衛河東的責任,農閒之時,必須還得接受軍事訓練。

  大王可以將河東地區劃分出幾個軍事重鎮,鎮上的每個人成年男子,既是農民,又是士兵,以求做到全民皆兵,全民皆農,如此便既可解決兵力的問題,亦可解決戰爭給財政造成的負擔。

  同時,大王還可以派以前魏武卒舊將前往河東,專門負責訓練事宜,但他們只有統兵之權,而調兵之權,則歸大梁,若有戰事,由大梁直接遣派統帥過去,調兵作戰。」

  其實他說得就是隋唐時期的均田制加府兵制。

  而姬定之所以選擇隋唐兵制,那是因為河東地區的現狀跟唐初有些像似,大戰過後,一方面出現許多荒地,但同時又有許多顛沛流離的百姓,這需要國家的力量,將他們結合在一起。

  關鍵國家財政已經難以給予河東更多的支持,只能自力更生,那麼採納均田制和府兵制解決河東的難題,無疑是最佳的方案。

  魏武卒制度如今對魏國而言,那就是雞肋。

  其實制度就跟衣服一樣,沒有好壞一說,只有合不合身,什麼情況下,採用什麼制度。

  當然,儒家所提倡的,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可不是什麼制度,而是近乎於真理的存在,任何制度都要基於這一點,否則,必將滅亡。

  大殿上是一片沉默。

  誰也沒有想到,姬定還真出一個套非常細緻的解決方案來,裡面甚至都還考慮到王權,統兵權與調兵權分開,不就是防止河東自立門戶,那就是維護王權,可見此人是名不虛傳,絕非徒有虛名。

  但是,這其中涉及到土地問題,那就得慎言啊!

  這筆賬可不是那麼好理清的。

  魏惠王也是猶豫不決,於是他也沒有立刻給出答覆,見大家都沉默不語,於是宣佈散朝,但馬上又將惠施與姬定召去後殿議事。

  來到後殿,魏惠王衝著惠施眨了眨眼。

  惠施心領神會,於是向姬定眼道:「客卿之策,雖然高明,但是…但是涉及到這麼多土地的分發和置換,只怕是難以執行啊!」

  姬定卻是看向魏惠王,問道:「不知大王是想將國家命運握在自己手裡,還是放在他人手裡。」

  魏惠王道:「當然是握在自己手裡。」

  姬定道:「那大王這回就必須要下定決心,推動河東地區的改革,因為這已經是魏國僅剩的機會,錯過這個機會,魏國就只能依靠楚國、三晉來協助防衛河東地區,至於能否守住河東,就得他們其它諸侯國的臉色。」

  魏惠王忙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任何政策,都是需要時日,才能夠發揮出作用來,可不是一蹴而就。臣之策,亦是如此,如今秦軍正打算南下,與楚國爭鋒,這可是給予了河東地區喘息之機,如果此時再不變法圖強,等到秦國回過神來,那可就非常難了,這種機會可能再也不會到來。」

  說到這裡,他稍微頓了下,道:「當然,我也知道變法不易,衛侯、商鞅、吳起都是死於變法。凡事都有兩面,河東地區與大梁不相連,從戰略上來說,確實不利於國家,但從變法上來說,卻有利於國家。」

  惠施問道:「此話怎講?」

  變法依靠中央決策,自然是連在一起好,若是分開的,執行力很難到位啊!

  姬定解釋道:「如果在大梁推動此法,臣敢保證,是絕無可能成功。」

  魏惠王和惠施同時點點頭。

  表示認同。

  大梁可沒有什麼多餘的土地,貴族又多如牛毛,要在大梁搞均田制,那是不可能的。

  姬定道:「假設河東與大梁是連在一塊的,大臣們會相信大王只會在河東推動新法嗎?」

  魏惠王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分開來還有利於變法啊!」

  若連在一起,水乳交融,你說只在某一個城鎮變法,那誰會相信啊!

  但是兩地沒有連在一起,周邊環境大不一樣,根據當地的情況,制定適合當地的新法,這大家都能夠理解啊!

  河東是有大量的荒地,均田制自然可行。

  姬定又道:「除此之外,河東常年征戰,當地貴族的實力,已經被削弱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麼根深蒂固,錯綜複雜,他們是難以形成對朝廷有效的抵抗,再加上大王您恩威並施,給予他們置換土地,只要大王您決心改革,就一定能夠有效執行。至於置換土地給予大王造成的財政負擔,相比起朝廷每年為防衛河東的耗費,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啊!」

  魏惠王是連連點頭,如果跟大梁每年對河東戰事的支出相比,那真是不值一提,又看向惠施。

  惠施點頭道:「臣以為周客卿說得非常有理,河東地區對於我國而言,是至關重要,不容有失,目前秦軍轉頭南下,對於我們而言,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此時再尋求變法圖強,機會稍縱即逝,將來國家只會付出幾倍,甚至幾十倍的代價去防衛河東。」

  魏惠王雖談不上明君,但也不至於昏庸,近年來,他也一直都在找尋人才,以求變法圖強。

  如今人才、新法已經到位,就等著他決斷。

  權衡一番之後,魏惠王突然向姬定道:「卿可願為寡人治理河東。」

  姬定立刻道:「大王如此器重臣,臣自然義不容辭,只不過臣還得去一趟楚國,向楚王解釋河東三鎮一事,以免造成楚國方面的誤會。」

  魏惠王連連點頭道:「是呀!卿還得去楚國。唉……」

  這治軍是需要時間的,而目前魏國得到這喘息之機,全依靠姬定在楚國發揮的作用,如果楚國改變策略,那魏國又得重回舊路。

  姬定肯定是要去一趟楚國,將這事給解決了。

  姬定又道:「關於這治軍之策,臣已經想得非常完善,朝廷只需執行便可,關鍵還是在於大王的決心,只要大王決心在河東推動變法,再加上相邦的支持,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寡人當然有決心。」魏惠王立刻道:「寡人近年來一直在尋求變法之策,如今卿拿出變法之策來,寡人豈有不用之理,相邦以為呢?」

  惠施點點頭,也表示支持。

  且不說強不強軍,光這個政策,他心裡就是支持的,畢竟是將土地拿出來給鄉民們,這也是他期望發生的事情。

  另外,他也覺得姬定說得非常對,在河東變法成功的可能性極大,一方面河東與大梁不在一起,在那邊變法,不會給大梁造成什麼影響。

  還有,那邊的貴族實力確實被削弱許多,沒有大梁的支持,就都是秦國的俘虜,這個機會被姬定說著說著,還真的是千載難逢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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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7章 兵來將擋 

  這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在商議之後,惠施便迫不及待的拉著姬定上他府上,恨不得立刻掏空姬定。

  方才姬定只是說了一個籠統,細節方面可都沒有說。

  短短半日之內,姬定就被掏一滴不剩。

  「子之變法,勝於商君啊!」惠施看著自己記下的一些要點,不禁搖頭讚許道。

  姬定放下茶杯來,笑道:「相邦過獎了,勝於商君,那倒是談不上。商君變法,針對的是一個完整的國家,而我的變法,只是針對一個地區,二者不能相提並論。」

  這還真不是謙虛,商鞅的變法,那是制度創新,而他的變法,只是制度的更新,或者說一個補充。

  商鞅真的是一錘子,一斧頭將秦國打造成一個戰爭機器。

  他更多是根據河東地區的現狀,填充一種制度進去,目前河東的現狀就是流民多,荒地多,常年戰亂,乃是均田制的最佳土壤啊!

  要說勝過商鞅,還真是有些夜郎自大。

  但是惠施認為姬定是在謙虛,因為這實在是太詳細了,方方面面都考慮到,比商鞅變法考慮得更加細緻,可他哪裡知道,這些對於姬定而言,那都是現成的。

  「可惜你馬上就要去楚國,不然的話,由你來主導變法,恐怕要更為合適啊!」骨子驕傲的惠施,如今也被姬定的才智所折服。

  不但才華橫溢,口才非凡,還會變法治國,這種奇才,可真是難得一見啊!

  姬定笑道:「不瞞相邦,其實我最大的缺點,就是缺乏管理經驗,哪怕我不去楚國,由我來主導變法,也是不適合的。

  畢竟紙上談兵與具體執行,可是兩回事,具體執行,將會遇到很多很多的困難,解決這些困難,聰明才智,是不行的,更多的是需要經驗,而我並沒有解決這些困難的經驗。」

  惠施捋了捋鬍鬚,隨後稍稍點了下頭。

  這他還真沒法反駁,一些決策性的大戰略,可能需要天賦,需要聰明才智,但是處理那些瑣碎之事,多半就需要經驗,一天就遇到十幾個問題,憑借聰明才智去解決,再年輕也不可能有這麼多精力。

  管理者最重要的就是經驗,管理方面,來來回回就是那麼些問題,遇到多了,不需要時刻就知道該如何解決。

  一年前在衛國變法,前不久在鄭國變法,姬定都只是出謀劃策,真正去執行的,都是別人,他從未參與過。

  他一直都謹記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應屆畢業生,最大的缺點,就是毫無經驗。

  惠施突然嘆了口氣,道:「但是許多時候,這經驗也敵不過利益啊。」

  經驗只能解決問題,但是解決不了人性。

  變法總會傷害到部分人的利益,那他們就一定會阻止變法。

  這是永恆不變的對抗。

  姬定問道:「相邦可有做過買賣?」

  惠施稍稍一愣,點頭道:「倒也有所涉獵,你為何有此一問?」

  姬定道:「相邦適才說得很有道理,經驗到底敵不過利益,但是利益並非是恆定的,而是在變化的,只要分析清楚,那就能夠因勢利導。

  此番變法肯定會傷害到某些人的利益,在這種情況下,只需要讓他們瞭解清楚,不變法他們將損失更多,那他們自然就會支持變法。」

  惠施思索半晌,道:「秦國。」

  姬定點頭道:「不錯!正是秦國,秦國對於魏國的威脅,是要遠遠大於變法,故此相邦只要抓住秦國不放,將魏國所面臨的一切問題,全都歸咎於秦國頭上,哪怕是路邊的野狗餓死,也都是秦人的錯,讓所有人都認識清楚,秦國對於魏國的威脅有多麼大,那麼再在河東推行變法,自然也就是順理成章。」

  惠施覺得這就有些卑鄙了,簡直就是胡編亂造,不講道理,訕訕道:「這路邊野狗餓死,又怎能算到秦人頭上。」

  「怎麼不能。」

  姬定笑道:「相邦可以說,那狗是因為主人被秦人所殺,才淪為野狗,最終也因此抑鬱而死,這完全可以編造成一個潸然淚下的故事。」

  這樣也行?

  惠施不由得瞧了眼姬定。

  姬定卻是一本正經道:「如果誣蔑秦人幾句,就能夠減輕變法的阻礙,相信世上沒有比這更加划算的買賣,也沒有比這更加善良的變法。」

  惠施聞言,羞愧地點了點頭。

  變法若是遇到的阻礙少一點點,可能就會挽救許多許多人的生命,而代價就只是昧著良心,罵秦人幾句,這都不幹,那就別談變法。

  然而,對於魏國而言,變法是唯一的出路。

  在進入戰國時代後,魏國是第一個開啟變法的,由李悝主導,也一度讓魏國成為霸主,可沒過幾十年,就急轉直下,同時秦國、楚國、齊國是後來居上。

  但這能說李悝變法失敗嗎?

  當然不能。

  原因就在於李悝乃是先行者,前面是沒有參照物的,他在魏國的變法,並非十分完善,隨後的吳起,亦是如此。

  而商鞅則是吸取他們二人的教訓,然後再在秦國變法,相對而言,商鞅的變法比他們都要完善。

  惠施自然看得非常透徹,他心裡清楚,這可能已經是最後的機會。

  不是魏國太弱,而是秦國、楚國、齊國發展太快,而目前差距還不是很大,但是發展速度已經被拉開了,再不奮力直追,可就為時已晚啊!

  惠施也顧不得那麼多,遵循姬定的計劃,沒有直接提出變法,而是先製造變法的環境。

  而這個環境就是---秦國威脅論。

  這倒是不需要編造。

  事實就是秦國對於魏國威脅最大,惠施先制定出一整套的理論來論證秦國對於魏國的威脅,簡直就是致命性的。

  雖然如今秦國跑去跟楚國爭鋒,但是不管怎麼樣,秦國的最終戰略目的還是要消滅我們魏國。

  而河東地區自然是首當其衝。

  此時若是不在河東變法,那就是坐以待斃。

  而就在這時,姬定已經離開大梁,前往楚都。

  張儀的應對之策,確實是姬定沒有想到的,他必須馬上回楚國去,跟楚王解釋清楚,以及如何接招。

  然而,他並沒有察覺到張儀的整個計劃。

  ……

  韓都,陽翟。

  「真是豈有此理!」

  韓威候來回踱步,氣憤道:「之前他們魏國拉攏我們一塊對抗秦國,可結果我們沒有要秦國的土地,他魏國卻打算接受秦國的土地,與秦國交好,早知如此,寡人就接受了張儀的條件。」

  他在得知魏國將接受秦國歸還的河東三鎮的消息後,不由得是勃然大怒。

  相邦會議上,三晉已經達成初步共識,大家抱團取暖,韓國才拒絕張儀的條件,如果沒有三晉抱團的前提,韓國必然會維繫與秦國的結盟,畢竟韓國太小了一點,必須得與他國結盟。

  我這拒絕了,你那卻接受,韓威候自己被魏國與秦國玩弄了。

  公仲侈忙道:「君上還請息怒,此事尚不明朗,不宜妄下結論,待臣去一趟大梁,詢問清楚,我們再做打算。」

  韓威候道:「不管怎樣,如果魏國接受了秦國的好處,那魏國就必須分一半給我們韓國,否則的話,寡人將不再支持他們魏國。哼!要是我們韓國先接受秦國的條件,這好處輪得到他們魏國嗎?」

  公仲侈拱手道:「臣遵命。」

  ……

  咸陽。

  「主公,方才大梁那邊傳來消息,魏王並未因鄭公主一事,責怪周濟,反而還正式賜予他相印。」

  魏章來到屋內,向張儀稟報道。

  張儀點頭笑道:「這也在我的預計之中,以此人的口才,想要打消魏王的疑慮,那還是很簡單的。但是信任這種事,建立起來難,若要摧毀,呵呵,也就一夕之事,再加上那魏王生性多疑,多來幾次,他自然就會對周濟產生懷疑。」

  說著,他又向問道:「楚國那邊進行的怎麼樣?」

  魏章道:「我們的人已經去了,相比起利用鄭公主離間周濟與魏王的關係,我倒是認為離間楚王與周濟的關係,更加有可能成功。」

  張儀淡淡一笑,道:「此人不可小覷,不要妄想一舉就將他擊敗,要做長久打算,你讓我們的人,時刻注意此人的動作,只要有機會,就製造對其不利的言論,如今他一人事二主,雖然風光無限,但其中隱患可也不小。」

  魏章問道:「主公似乎挺重視周濟的?」

  張儀道:「雖然魏楚二國表面上並未結盟,但因為周濟的存在,以至於他們兩國不是結盟卻勝似結盟,要破壞他們的結盟,唯有先對付周濟,只要將此人除掉,那他們的結盟將不攻自破,故此花一些精力,專門對付此人,也是值得的呀!」

  魏章點了點頭。

  張儀又問道:「河東撤軍一事,進行的怎麼樣?」

  魏章忙道:「非常順利。」

  張儀點點頭,道:「你待會去與公子疾商量一下,看留多少人馬在河西駐守,能夠防止魏國突襲河西,剩餘人馬全部調去崤山。」

  魏章問道:「主公想要進攻韓國?」

  張儀搖頭道:「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讓韓國知道,我們秦國如今與魏國的關係非常融洽,我們不可能進攻河東,那麼就只能進攻宜陽。」

  魏章抱拳道:「臣遵命。」

  張儀也意識到魏國在拉攏韓趙,他不但要破壞魏楚關係,還要離間三晉,之前他跑去韓國,說是要贈送土地給韓國,其目的就是要離間魏國與韓國的關係。

  他知道韓國是不可能答應的,同時他也知道,魏國一定會答應他的條件,因為他給魏韓的條件,是完全不一樣的。

  韓國若接受秦國的條件,必然要楚國為敵,而魏國就是白白接受。

  當然,這前提是秦國已經決定將河東三鎮交還給魏國,張儀不過是順勢利用一下。

  另外,也是他收買了魏國大臣,在魏王面前,說周濟與鄭公主狼狽為奸,竊奪衛國。

  這還沒完。

  他還收買楚國大臣,在楚王面前說姬定的壞話。

  離間之計,在這年代,可是用得非常多。

  因為成本低,收益大,傻子才不用。

  可見張儀的反擊,絕非是穩魏攻楚那麼單純,他其實是要全方面反擊姬定,大到國與國之間,小到君與臣之間。

  也不得不承認,在這一點上,秦國確實具有極大的優勢,沒有別的,只因那嬴駟乃是一代明君,用人不疑,在這一點上,魏王和楚王是完全不能與之相比。

  姬定還真沒有想到,張儀為了針對他個人,動了這麼多歪腦筋。

  他回到楚都時,受到楚威王熱情的迎接,在大殿上,更是毫不吝嗇讚美之言,並且當場就獎賞了姬定一份特殊的禮物。

  是一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官員。

  姬定心裡咯噔了一下,這大喜之日就見血,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他一臉錯愕地看著楚王道:「大王,這…這臣不明白。」

  楚威王指著趴在地上的那人道:「在卿還未回來之前,此人就在寡人面前誣蔑卿乃是魏國派來我楚國的奸細,寡人聽罷,是震怒不已,卿在濮陽計退張儀,為寡人狠狠出了一口惡氣,同時又在相邦大會上,大漲我楚國威風,怎會是魏國派來的奸細,今日寡人就將此人交由卿,任卿處置。」

  高固、昭陽等一干楚國大臣則是沉默不語,帶著懷疑的目光斜目看著姬定。

  姬定知道自己可能是命懸一線,但他兀自淡定地問道:「大王,不知此人憑何誣蔑臣乃是魏國派來的奸細?」

  楚威王哼道:「他說卿利用寡人,幫助魏國從秦國手中得到河東三鎮,同時還接受魏王的密令,希望楚國與秦國鬥得兩敗俱傷,讓魏國得到喘息之機。」

  昭陽突然開口道:「我等亦不相信此等鬼話,周客卿一心促成楚魏聯盟,如果我楚國受到秦國的攻擊,周客卿定然會說服魏國出兵秦國。」

  姬定瞧了昭陽,微微一笑,又問道:「他就說這些,沒有說別的了嗎?」

  楚威王點點頭。

  姬定又問道:「大王已經將此人交由臣處理?」

  楚威王道:「任卿處理。」

  姬定馬上道:「趕緊來人,將他帶下去好好休息,務必要治好他身上的傷。」

  「等等!」

  楚王納悶道:「此人恁地誣蔑卿,卿為何還要為他療傷?」

  姬定道:「待會臣自會向大王解釋清楚,這救人要緊啊!」

  楚威王遲疑少許,點頭道:「既然此人已經交予卿,那卿說怎樣,就怎樣吧。」

  很快,那人便被抬了下去。

  同時,楚王與一干大臣們皆是好奇地看著姬定。

  世上真的有這麼善良、大度的人嗎?

  姬定左右瞟了眼,並沒有張口解釋。

  楚威王是心領神會,拍拍腦門道:「寡人差點忘記卿舟車勞頓,定是十分疲乏,這樣,卿先下去休息一下,明日寡人在設宴慶祝卿凱旋歸來。」

  姬定抱拳一禮道:「多謝大王恩賞。」

  不少大臣們面露鬱悶之色,他們可是心如明鏡,就是故意支開他們。

  你幾個意思,我們是外人麼,你才外人啊!

  還得偷偷摸摸講。

  這不是成心吊人胃口麼。

  真是可恨啊!

  果然!

  待大臣們離去之後,楚威王又將姬定、昭陽、高固三人叫去後殿。

  一到後殿,楚威王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卿為何要如此善待那人?」

  姬定回答道:「因為那人並未說謊,只不過他不理解臣的用意,這不知者無罪啊!」

  楚威王皺眉道:「並未說謊?卿這是何意思?」

  那人若是沒有說謊,那便是你真的魏國派來的奸細啊!

  明天的太陽,你可就見不到了。

  姬定道:「大王有所不知,前不久張儀曾去過大梁,與魏相惠施密探,表示秦國願意將河東三鎮還給魏國,而條件則是魏國不能與我國結盟。

  當時魏王和惠施都有所疑慮,怕因此得罪大王,破壞魏楚關係,於是將臣找去商議,是臣向魏王保證,讓他安心收下這三鎮,並且還表示,臣一定會說服大王,即便秦國犯楚,也不需要他們魏國支援。」

  高固、昭陽不約而同地挑眉看向姬定。

  這姬定說得比那人還要誇張一些。

  你這要不是內奸,那什麼才是內奸。

  楚威王面無表情,問道:「卿為何這麼說?」

  姬定解釋道:「因為臣得知,秦國將選擇在巴蜀之地,與我國一決高下,當時臣欣喜若狂,因為臣認為在巴蜀決戰,完全符合我國的利益,也完全符合臣的戰略構想。魏國若是從河東進軍,反而會得不償失,故此臣趕緊穩住魏國,讓他們千萬別出兵。」

  昭陽作為楚國當仁不讓的第一上將,頭回聽到這麼詭異的戰略構想,道:「周客卿此話從何說起?如果秦國進攻巴蜀,河西地區必將有機可乘,魏國若同時出兵河西,秦國是首尾難顧。」

  「然後呢?」姬定問道。

  昭陽道:「然後我們便可一舉擊退秦軍。」

  姬定又問道:「然後呢?」

  昭陽沉眉道:「什麼然後?」

  姬定笑道:「大將軍勿惱,假設這一切都如大將軍所言,魏國出兵河西,令秦國首尾難顧,以至於兵敗巴蜀。

  但是這會對秦國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我看也不見的,畢竟蜀道難走,秦國不可能調集太多人馬過來,更加不可能從河西抽調太多主力。說到底,這只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勝利,對秦國而言,也就是一些皮毛之傷。」

  昭陽道:「畢竟這能夠粉碎秦國入侵巴蜀的戰略,又怎能說是一次普通的勝利。」

  姬定道:「但這就是擊退來犯的秦軍,秦國不會為此傷筋動骨,我以為如果不擊退秦軍,秦國反而更加難受,要是幸運的話,還能夠將秦國活活拖死在巴蜀,不過這種可能性非常小。」

  昭陽納悶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這得從秦國的制度說起,那秦人打仗,為得可是田地,有軍功就有田地,這軍功無限,田地有限,只要我軍與秦軍在巴蜀僵持著,讓秦人無限刷軍功,拖個兩三年,只怕秦國就拿不出土地獎賞秦國士兵,到時秦國誰還願意打仗啊!」

  楚威王聽得眼中一亮,這一招可真是有點點狠啊!

  雖然他心裡清楚,不太可能成功,但理論上還真是可行的,沒有土地,這軍功制就玩不下去啊。

  如果能夠耗住,秦國確實耗不起,軍功可不是基於大戰略的勝利,局部戰役的勝利,那也是軍功啊。

  高固道:「戰爭可非兒戲,戰場上那是瞬息萬變,你說拖就能夠拖住嗎?這萬一打輸了怎麼辦?」

  姬定笑道:「如果是在濮陽,那我絕不敢這麼說,但那是在巴蜀,就巴蜀的那地形,我不敢說打贏,但是我們有意要拖住秦軍,那是絕對能夠拖住的。」

  高固瞧了眼昭陽,昭陽沒有做聲。

  就巴蜀的地形,楚國只要不主動傾巢而出,與秦軍決戰,拖是肯定拖得住。

  姬定又道:「如今秦軍主動跳到這火坑裡面,我們沒有道理還不准他們跳。另外,讓魏國從河東出兵,幫我們牽制,臣以為這絕對是一個昏招。」

  昭陽沒好氣道:「這怎麼算是一個昏招?」

  姬定道:「這麼做那就是不顧現狀的戰略盲動。魏國在河東的軍事力量已經大不如前,魏軍若是主動進犯河西,結果大有可能就是魏國跑來我國求救,因為如今秦軍主動讓出三鎮,那麼秦軍就將擁有黃河天險防守,魏國失敗的可能性極大。

  基於盟友關係,以及魏國對於我國的重要性,大王肯定是要派兵前去救援,原本大王打算兩面牽制秦軍,結果反倒讓我們陷入兩面作戰,而且河東離我們那麼遠,可能還會兩面失守,故此臣才跟魏王保證,如果秦軍只是出兵巴蜀,魏國千萬別出兵河西,並且臣還幫魏國出策,如何在河東練兵,以便將來可以完成這個戰略。」

  楚威王瞧了眼昭陽。

  昭陽稍微有些尷尬,如果秦國在巴蜀與楚國僵持,同時還在東邊擊潰魏軍,可能被動的就是楚國啊!

  戰爭可就不是外交,統帥設想的再完美,打不過還是白搭。

  楚威王神色一變,笑問道:「卿還懂得練兵之策?」

  姬定道:「比吳起稍微強一點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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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 00:44:22 |只看該作者
第0128章 化整為零

  比吳起強一點?

  好傢伙!

  丫就不知這名字裡面但凡帶『起』的,全都那種絕世猛男,惹不起的嗎?

  你又不叫周起。

  你憑什麼這麼說啊!

  不過他叫周濟,但凡認識周濟的人,對他都有一個非常深刻的印象。

  狂!

  十分的狂妄!

  這歲不過弱冠,便能喊出『老夫聊發少年狂』之語,試問還有比這更狂妄的人嗎?

  楚威王自是深有體會,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就被這小子懟得差點吐血身亡,罵得是懷疑人生,他至今都納悶,當時為什麼沒有宰了這臭小子。

  才比吳起強一點點。

  對於這小子而言,那著實是一種謙虛啊!

  然而,這小子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每回吹牛逼,他總是能夠兌現。

  你說氣人不?

  故此當姬定說自己練兵比吳起強一點點,楚威王對此倒是有些期待,哈哈笑道:「想不到卿還有這本事,寡人倒是想見識見識。」

  昭陽側目看向姬定,目光中透著一絲鄙夷和不屑,他也見識過姬定的狂妄,但在練兵方面,他可是專家級別的,見一個從未打過仗的門外漢在此大談練兵之道,心裡能開心嗎?

  他認為這是對於他們武將的侮辱啊!

  姬定微微笑道:「大王若想見識的話,正好當下有一個機會。」

  楚威王哦了一聲:「是嗎?不知什麼機會?」

  「巴蜀。」

  「巴蜀?」

  楚威王聽得是一臉困惑。

  姬定神色一變,正色道:「臣專門研究過巴蜀的地形,那邊山路崎嶇,地勢險要,難以供大規模軍隊在其中大開大合的交戰。」

  楚威王點點頭道:「這寡人也知道。」

  姬定道:「不但如此,這後勤補給也是一個問題,遣派大軍去巴蜀作戰,非明智之舉,臣以為可以根據巴蜀地區那特殊地形,來訓練軍隊。

  比如說攀崖,比如說射箭,比如山林生存等等。以一支規模較小的精銳之師,與秦軍在山地間周旋,這越往後拖,對我們就越有利。」

  方才還一臉鄙夷的昭陽不由得眼中一亮,心想:這一招還真是妙啊!

  他曾去領兵攻打巴國過,非常清楚那邊的地勢,的確在很多地方,大軍難以展開,若有這麼一支山地軍在旁輔助,那麼拖住秦軍的可能性將要更大。

  楚威王也是帶兵出身,聽得亦是連連點頭,道:「好一個根據特殊地形,來訓練特殊士兵,妙哉!妙哉!」

  說著,他便問道:「卿可願為寡人訓練出這麼一支精銳之師?」

  既然姬定說出個所以然來,楚威王期望自然是更大了,何不讓姬定試試看。

  姬定拱手道:「臣定不辱使命。」

  「好!」

  楚威王一拍桌子,道:「此事就全權交予卿,正好寡人也想見識一下,卿又是如何練軍的。」

  昭陽並未反對,他也想看看姬定是不是在吹牛逼,這個主意是不錯,姬定能夠想出這個點子,倒也不稀罕,畢竟這傢伙常出奇策,但是練兵又是另一回事。

  一旁的高固突然言道:「對了!你方才說與秦軍在巴蜀交戰,符合你的戰略構想,不知你的戰略構想又是什麼?」

  楚威王也回過神來,差點就被姬定給糊弄過去了。

  之前姬定說得那個理由,其實還不足以令楚威王甘願讓魏國白白佔著便宜,你自己也說將秦國耗死在巴蜀,可能性非常小,如果雙方只是小規模交戰,魏國白白撿大便宜,我楚威王什麼時候成了大善人。

  姬定回答道:「我的戰略構想,就是制止大國兼併小國,以支持小國,來削弱中原諸侯的國力。」

  這番言論,並未讓人眼前一亮。

  楚威王問道:「此話從何說起?」

  姬定道:「臣的這個戰略構想,主要是來自於秦楚制度之別。」

  楚威王疑惑道:「制度之別?」

  「是的。」

  姬定點點頭,又道:「關於秦國的制度,相信大王與二位都非常清楚,商鞅為他們制定出一套非常嚴謹的制度,秦君的政令是層層下達,每個秦國士兵都非常清楚自己任務,這讓秦國具備極強的統一性,組織性,而這恰恰是我們楚國不具備的。」

  楚威王聽得十分不開心,也不服氣,哼道:「是嗎?」

  姬定笑道:「是與不是,大王應該比臣清楚才是。」

  楚威王瞪他一眼,你小子又開始了是吧。

  氣氛也變得有些詭異。

  高固、昭陽不禁神色也變了變,斜目謹慎地看著姬定。

  這個差別其實非常明顯的,而願意就在於秦國變法非常徹底,而楚國的變法,卻只是曇花一現,雖然如今吳起變法還在發揮著作用,但歸根結底,還是再往回走。

  貴族的勢力開始反撲。

  這麼明顯的差距,是不是改了,就能夠改善,可若是要改,那就還是得繼續吳起變法。

  這與你之前說得可不一樣啊!

  之前姬定表示堅決擁護貴族。

  姬定兀自保持淡定,解釋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秦國有秦國的優勢,我們亦有我們的優勢,就看誰能發揮出自己的優勢。

  我們楚國的優勢,是疆域廣袤,物產豐饒,人才濟濟,且每個地方,都具備獨自作戰的能力,只要發揮出貴族的優勢,那我們在局部上,是佔優勢的。」

  高固稍稍點了下頭。

  秦國是以中央命令為主,自上而下,而楚國是貴族組成的,楚國內部就有很多封國,他們可都擁有大片的封地,自己就擁有一套完善的管理系統,可謂是有錢、有糧、有兵,不需要事事都先請示中央,如昭氏、屈氏、景氏三大家族,他們的封地若是遭受到襲擊,直接就可以率兵反擊,不需要依托中央。

  這種制度在遇到突發情況,以及兩地的局部戰爭,是佔有優勢的,如今可沒有電話啊。

  姬定又道:「基於兩種制度的不同,可以得出的結論就是,如果打國戰,也就是說雙方傾國之力去交戰,勝敗不敢說,這關乎天時地利人和,但是秦國肯定是佔有一定的優勢,因為秦國的組織性是要勝於我們,軍隊規模越大,我們就越吃虧。

  可若打局部戰役,我們的制度就是佔優勢的,同時我們縱橫東西的廣袤的疆域,能讓我們從多地發起多場局部戰爭。

  故此我們盡量要將戰爭化整為零,在各個地方發起小規模戰爭,如此一來,我們的優勢,將會體現的淋漓盡致。」

  楚威王道:「將戰爭化整為零?」

  姬定道:「就拿巴蜀來說,假設秦軍進入巴蜀,與我們在巴蜀交戰,可以肯定的是,秦國肯定不會傾國之力在巴蜀與我們決戰,這就是對我們有利的戰爭。

  又比如說宋國、中山國、鄭國,等小國,不管哪個大國想要吞併這些小國,我們都將出兵支持,屆時我們就可以以少量兵馬,配合小國的軍隊,與對方僵持,不求擊敗他們,但求不讓他們吞併。」

  昭陽皺眉道:「雖然這化整為零,能夠避免一些劣勢,但是這樣也難讓我們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同時我們也需要消耗與對方同樣的財力、人力、物力,甚至可能比他們更多。」

  姬定點點頭道:「關於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冒昧問一句,如今這局勢,如何又能夠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昭陽挑眉瞧向姬定,但沒有做聲。

  他要知道就好了。

  如今局勢異常複雜,決定的勝利,幾乎是看不到。

  姬定道:「兩隻老虎決鬥,是可以立刻分出勝負的,但如果是七隻老虎,那就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在這情況下,若想要取得決定性的勝利,首先就要壯大自己,同時又要不斷消耗對方,如此才有機會取得決定的勝利,而當下局勢是不具備這個基礎的。

  至於說消耗問題,一場大規模戰役的消耗,是可以抵消數十場局部戰役的消耗。因為局部戰爭,地方上就可以支持,而不需要從各地調集糧草,畢竟如今的戰爭,主要消耗是來自於運輸啊!

  秦國打齊國,光走過去,就得消耗不少糧食,而我們不管是打齊國,打韓國,打魏國,打秦國,只要規模較小,根本就不需要調集糧食,因為我國地方上都擁有相對比較獨立財政。

  這就是我們的優勢,我們楚國的潛力,是要勝於任何一個國家,只要我們挖掘出我們的潛力來,在戰爭中,我們與其他諸侯國的國力,將會越拉越大,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就會獲得決定性的勝利。」

  楚威王聽得是連連點頭。

  這麼一番分析,小規模戰鬥確實比較適合楚國。

  制度上來說,單獨一個貴族,統領家兵作戰,戰鬥力是不容小覷的,但如果很多貴族聯合在一起作戰,戰鬥力其實是遞減的,貴族越多,戰鬥力越渣。

  秦國就恰好相反,規模越大,秦國的優勢就越明顯。

  地域上來說,楚國太大了一點,如果打國戰,打東,西邊就可能被趁虛而入,反之亦然,但如果小規模局部戰役,楚國反而佔優勢。

  地勢上來說,楚國越往南,道路越不好走,調集大量的軍隊,糧草,消耗是非常大的,不像北方,一馬平川,秦國也有著關中平原。

  昭陽直搖頭道:「戰爭可不是某一方說了算,如果對方傾國之力來打你,你也必將傾國之力應戰啊!」

  姬定笑道:「大將軍言之有理,這就需要依靠外交去斡旋,而當天下局勢也是有利於我們的,因為目前七大國之間誰也無法吞併誰,在這情況下,誰也不敢傾國之力去攻打另外一國,因為很有可能會被他國趁虛而入。」

  高固質疑道:「但是支持小國與大國對抗,可能會導致其他大國聯合起來對付我們。」

  姬定道:「這也需要外交斡旋,可以肯定的是,任何一個大國想要兼併小國,反對的肯定不止是我們一個大國,只要利用好這一點,我們就可以很好的掩飾我們的戰略意圖,讓人家認為,我們的決定,只不過是理所當然的。

  今日我們可以利用巴蜀削弱秦國,明日我們也利用宋國削弱齊國,利用中山國削弱趙國、燕國,利用鄭國削弱魏國。」

  楚威王問道:「即便秦國不來巴蜀,卿也打算這麼建議寡人?」

  「是的。」

  姬定點點頭道:「臣之前就說過,目前最有機會稱霸中原的,唯秦、齊、楚三國,而臣之所以選擇楚國,那就是因為楚國蘊含著極大的潛力,而臣的才能能夠幫助楚國挖掘出這些潛力來。」

  楚威王瞧了眼高固、昭陽,見他們臉上都有些猶豫不決,呵呵一笑道:「這戰略到底行與不行,打一回就知道了,正好秦國要來巴蜀,那就在巴蜀試一試吧。」

  高固、昭陽同時瞧向楚威王,又異口同聲道:「大王英明。」

  楚威王又道:「卿長途跋涉,舟車勞頓,定是非常疲乏,寡人已經為卿準備一間新宅院,寡人現在命人帶卿前去看看,明日寡人將在宮中設宴,為卿慶功。」

  「多謝大王賞賜。」姬定拜謝之後,便出得大殿。

  在殿外等候他的,正是那老熟人都斜,姬定很有禮貌頷首示意,但後背已然濕透啊。

  他知道方才可是在鬼門關打了個轉身,目前還在鬼門關逗留著。

  雖然楚威王最終採納了姬定的建議,但這並不代表楚威王就對姬定深信不疑。

  信任其實最難建立的。

  從一開始的衛侯,到之後的魏惠王,再到如今的楚威王,其實沒有誰對姬定深信不疑,都是有所保留的。

  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千萬別以為自己掏心掏肺,人家就會對你深信不疑,畢竟這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掏心掏肺,那只是你傻,可不是人家壞,有道是,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而楚威王在用人方面,可是比不上嬴駟的,而嬴駟對張儀肯定是有所保留的,秦孝公一死,商鞅立刻就被車裂,嬴駟一死,張儀立刻就被掃地出門,這真的是後人的鍋嗎?

  不!

  這就是帝王之術啊!

  如今有人質疑姬定是魏國派來的奸細,楚威王心裡當然對姬定是有所懷疑的,畢竟魏國確實佔得大便宜,而楚國卻成功將秦國的仇恨給吸引到自己身上來,方才只要姬定稍微結巴一下,如今都有可能身首異處。

  外國人才不願意來楚國,可不是因為信任問題,而是因為一旦不信任就會被殺,這太可怕了。

  但姬定的情況是比較特殊的,楚威王知道姬定原本就是魏臣,如今也是佩戴兩國相印,他為魏國著想,這也是理所當然,不能光憑這一點,就指證姬定是奸細,關鍵就在於姬定的策略會不會給楚國帶來更大的戰略利益。

  這就得用事實說話。

  如今就按照姬定的方案去做,將秦國拖入巴蜀,看看這結果是不是有利於楚國,如果真的有利於楚國,那足以證明姬定並非是魏國派來的奸細。

  同時,還可以看看這個戰略是不是可行的。

  而高固、昭陽也對此抱有疑慮,他們不是認為這個戰略不行,而是認為這個操作難度非常大,即便這局部戰役,更有利於楚國,但這可不是你說了算,想要將戰爭化整為零,這個真的很難啊!

  但這恰恰是姬定的專業。

  如果姬定是個軍事家,那他肯定又是另外一番說辭,但他是學習外交的,他的戰略肯定是要外交主導戰爭。

  將戰場零碎化,這就更多需要依靠外交去斡旋,可就不是將軍說了算。

  如此一來,他才能夠牢牢掌控權力。

  既然已經決定先採納姬定的策略,那楚威王自然也不會表現出對姬定的猜忌,他還是給予了姬定極高的待遇。

  當都斜帶著姬定他們來到楚王賜予他的府邸時,法克舉目望去,真心看不到頭,不禁發出驚嘆之聲。

  「哇…這比咱家還要大得多啊!」

  他口中的咱家,可不是濮陽的周府,亦不是魏王賜予姬定的府邸,而是指的是世子府。

  這府邸可比世子府大得多。

  既然相邦規格,那就不僅僅住房那麼簡單,只求住得舒適,裡面可是配有家臣辦事的官署,有開會的會議室,有宴請賓客的大堂,有批閱政令的書房。

  同時有著數百名奴僕。

  一應俱全。

  魏王雖然也是以相邦規格賜予姬定府邸,但魏王知道姬定暫時不會待在魏國,並沒有給予姬定這麼完善的相邦府。

  姬定看著這麼完善的行政機構,不禁有些納悶,問道:「大王還幫我配備了家臣嗎?」

  「那倒沒有。」都斜好奇地問道:「周客卿難道沒有門客嗎?」

  姬定搖搖頭,自嘲地笑道:「兩年前,我差點就被人當做門客給招去了,我身邊就他們三人。」

  說著,他還指了指法克、莽、小鶯三人。

  三人聞言,可是一臉傲嬌。

  都斜稍一沉吟,道:「那周客卿就得自己去招募家臣。」

  「我知道了。」

  姬定點點頭,突然道:「但是有一件事,更為迫切。」

  都斜問道:「什麼事?」

  姬定指了指屋子四周,「就是這府邸的裝潢!」

  都斜趕忙道:「若是周客卿有不滿的地方,可以告知我,我立刻安排人幫周客卿處理。」

  「不用了,這我自己可以搞定。」

  說著,姬定偏頭看向法克和小鶯。

  都不等姬定開口,法克便立刻道:「先生,我們知道該怎麼做。」

  他們跟著姬定這麼多年,當然知道姬定的習慣,家中備有兩套完全不同的裝潢。

  姬定搖搖頭道:「與以前不一樣,除了會客室之外,我要全部都換成我習慣的裝潢,我如今可是楚相,自然不需要遷就每個人,大多人都應該遷就我。」

  說著,他偏頭看向都斜,道:「你說是嗎?」

  都斜笑著點點頭,道:「這是當然,」

  但他並不知道,姬定口中的裝潢,差別可是非常大的。

  待都斜離開之後,法克突然道:「先生,這楚人的服飾,可與您不一樣,他們可是不方便坐椅子。」

  姬定的服飾,那可是特別設計的,內有玄機,坐著是不會露點的,但是如今大多數服飾坐著是可能露點,裡面沒有保護措施,這可是極度危險的,弄不好可就404啊!

  姬定道:「那就讓他們換成跟我一樣不就行了麼。」

  法克點點頭,心裡納悶,以前先生可沒有這麼霸道。

  他以為姬定是當了楚相,飄了。

  姬定又道:「法克,今後可就得辛苦你了,這些僕從,以及府裡一切事務全都歸你管。」

  法克興奮道:「不辛苦,不辛苦。」

  可算是熬出頭了,不用什麼事都自己去跑腿了,這一下他可比那世子府大管家坤才還要威風啊!

  但他也知道,姬定可能是要在楚國長住,在魏國的時候,姬定沒有交代這些事,都是他自己看著辦。

  姬定又向小鶯道:「至於我的衣食住行,還是全由小鶯負責。不過小鶯,你現在也不需要事事都親力親為,待會你去選幾個機靈的女僕,負責協助你。」

  小鶯點頭道:「我知道了。」

  姬定又看了莽一眼。

  莽點了下頭。

  關於安保問題,自姬定當上楚相以來,身邊可是有著上百楚國勇士保護著,而一直以來都是莽來負責,故此也不需要特別囑咐。

  交代完之後,他們就立刻忙去了,姬定則是去到臥房裡面休息,看著寬敞的臥室,隨隨便便弄上十幾二十個女人,搞搞多人運動,都是綽綽有餘,可他腦子裡面滿滿都是公主,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那女人過得怎麼樣?」

  「先生。」

  外面突然響起小鶯的聲音。

  姬定立刻道:「我還沒有休息,你們進來吧。」

  「是!」

  只見小鶯領著十餘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走了進來。

  姬定愣了下,哭笑不得道:「小鶯,你的助手,你自己決定就行,不用帶來給我看,你現在要獨當一面啊。」

  小鶯紅著小臉,聲若蚊吟道:「先生,她們是來專門侍寢的,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姬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道:「侍什麼寢?」

  「就是…就是……」小鶯小臉紅彤彤的,嘴裡支支吾吾。

  「哎呀!我瞅著都著急啊!」法克急急走進來,道:「先生,她們就是專門陪先生您睡覺得呀!」

  姬定猛然醒悟過來,再仔細打量一下那些女子,這才注意到這些女子穿著比較單薄,上能見小溝,下能見小腿。當即瞪了眼法克,道:「你知道你還讓小鶯帶她們過來,你是不是誠心耍我。」

  法克錯愕道:「先生怎知道是我讓小鶯帶過來的。」

  姬定道:「小鶯哪懂這些。」

  法克訕訕一笑,又道:「我以為先生你當上楚相……」

  「滾一邊去。」

  姬定又瞪他一眼,道:「你安排她們去繡房工作吧。」

  他雖然不是楊過那種專情男子,但也不至於說風流成性,在他的認知之中,性就還是要基於愛,否則的話,他早就可以每天摟著百八十個女人睡覺,犯不著將第一次留給姬舒。

  法克鬱悶地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還有你。」

  姬定突然叮囑道:「你可別在這府裡亂搞,有需求就自己去外面自己想辦法解決。」

  「噗嗤!」

  忽聞一個笑聲。

  姬定當即斜目一瞥,目光瞧向站在後排的一個女人,只見那女人一直低著頭,瞧不清樣貌,穿得也比其她女子更加保守一些,但兀自掩蓋不住那豐滿的身材。

  他微微皺眉,心想:這身材可不像似少女擁有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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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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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 00:44:41 |只看該作者
第0129章 愛變不變,哥不求人

  「你留下!」

  姬定指了下那名方才笑出聲的女子,然後又道:「其餘人先退下吧!」

  「是!」

  小鶯屈膝一禮,便領著一干侍女離開了。

  但好奇的法克卻企圖繼續留在這裡瞅瞅八卦,他適才並未注意到那女子,畢竟人太多了,一眼望去,都是含苞待放的少女,故而就沒有細看,只可惜姬定看得見他,一個眼神便將他給瞪了出去。

  屋內就只剩下姬定和那女子。

  「抬起頭來。」

  姬定面無表情地向那名字女子道。

  那女子螓首一昂。

  姬定不由得神情一滯。

  但見此女面似芙蓉,皎潔飽滿,彷彿自帶三分雍容華貴,一雙比桃花還要媚的大眼睛,彷彿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再加上那成熟到噴火的性感軀體,可真是人間尤物啊!

  片刻,姬定便回過神來,神情漠然地問道:「你是誰?」

  那女子嘴角揚起一抹嫵媚的笑意,道:「大王賞給你的侍女啊!」

  姬定搖頭道:「不。你不是。」

  那女子饒有興趣地笑問道:「何以見得?」

  姬定如實道:「因為你年紀比較大。」

  其實他也難以判定此女的真是年齡,她既擁有少女一般的雪白細膩肌膚,以及飽滿的臉龐,但同時又擁有二十七八少婦那雍容華貴,嬌媚性感的氣質。

  「……」

  那女子神情一凝,笑意全無,嘴角抽搐了一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迸射火光來。

  突然,她轉身往旁邊走去,從塌上抄起一床嶄新的毯子,裹在自己身上,便逕自往門口走去。

  姬定詫異道:「就走了?」

  那女子回眸一瞥,那攝人心魄的嫵媚眼神,令姬定差點都把持不住,心裡暗道:真是個妖精!

  「既然客卿看不上小女子,我還留著作甚。」

  言罷,她便瀟灑地出得門去。

  姬定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可是一點也不小,不管是前面,還是後面。」

  她前腳剛走,法克後腳就走了進來,激動地手舞足蹈道:「先生,方才那女子……」

  姬定道:「由她去吧。」

  他心裡知道,攔也攔不住,這些侍女肯定都是楚威王賜予他的,但是那女子卻能夠輕易的混進來,能是一般的人嗎?

  法克哦了一聲,旋即道:「不…不是,我是說那女子可真是…真是……」

  著急呀!

  他閱覽群書,卻也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那女子。

  姬定瞅他一眼,道:「真是人間尤物?」

  「尤物?」

  法克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可真是人間尤物啊!那為何先生看不上她?」

  姬定微微瞪他一眼,道:「你傻呀!如此尤物,怎麼可能是一個侍女。」

  法克好奇道:「那她是誰?」

  姬定搖搖頭道:「我怎知道,不過看她氣質,應該不是一般人啊。」

  不是一般人?法克卻是更加好奇了,「那她為何混入侍女中。」

  對此姬定也非常好奇,皺眉思索半晌,道:「也許是覬覦我的美色吧!」

  「……」

  法克在姬定眼神的脅迫下,木訥地點了下頭。

  ……

  那女子離開房間之後,便是光明正大的從側門出得這客卿府,只見門外停著一輛十分寬敞的馬車。

  女子直接上得馬車,旋即就見一床毯子從車內拋出,落在了門前,馬車也隨之緩緩動了起來,駛離了客卿府。

  車內還坐著一名老婦,她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貂皮披在那女子身上。

  可那女子好似渾然不覺,透過車窗狠狠剜了一眼府門,蹙眉哼道:「真是可惡,竟嫌我年紀大。」

  那老婦一陣無語,納悶道:「夫人,那人不過是一個客卿,您若要見他,可召他來府上,犯不著這麼作踐自己啊。」

  女子瞟了眼老婦,神情稍顯尷尬,道:「那可不一樣,我召他來府上,與我親自上門見他,見到的可能就不是一個人。」

  老婦一愣,眼中充滿著困惑。

  女子倒也沒再理會她,望著窗外,喃喃自語道:「雖然是有些可惡,但也的確與眾不同。」

  ……

  翌日上午。

  王子槐早早就來到客卿府,接著姬定一塊前往王宮參加慶功宴。

  馬車上。

  姬定有些不太好意思道:「濟何德何能,豈敢勞王子親自來接。」

  王子槐卻是笑道:「無妨!無妨!上回與客卿一塊去參與相邦大會,可真是令我受益匪淺,周客卿在會議上的風姿,至今仍是記憶猶新,我早就盼著客卿能夠早日回國,我便可再向客卿多多學習。原本昨日我就打算過來的,只因客卿剛剛住進新宅,恐有許多瑣碎之事要處理,故而才沒有來打擾客卿。」

  姬定謙虛地笑道:「王子過獎了。」

  王子槐又道:「不知客卿是否已經知曉,近日一直有人在朝中造謠,誣陷客卿乃是魏國的奸細,我相信客卿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我楚國的事。」

  姬定點點頭道:「關於此事,我昨日已經向大王解釋過了,而且,對於這種事,我早已是見慣不怪,畢竟我這般年紀,便成為楚國客卿,引來非議也是很正常的。」

  「這倒是的。」

  王子槐點點頭,道:「如客卿這般少年英才,可真是不多見。不過客卿也得小心這些流言蜚語,我與父王雖然都相信客卿,但是朝中還有許多大臣,對客卿並不瞭解,甚至都還未見過客卿,以及他們已經聽說客卿建議父王變法強國,待會他們可能會對客卿有所非議。」

  哦!我明白了!他是趕來給我打預防針,讓我做好思想準備。姬定點頭笑道:「王子還請放心,我會讓他們閉嘴的。」

  王子槐一愣,道:「客卿,今日可是你的慶功宴,不宜與他們爭吵。」

  姬定搖頭道:「我從不吵架,我喜歡以理服人。」說著,他又笑問道:「王子以為他們比之張儀,如何?」

  王子槐見姬定信心滿滿,也就不再多言。

  他大清早就趕來接姬定,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拉攏姬定,同時還希望姬定能夠做好思想準備,待會的場面可能不會那麼融洽。

  因為自吳起之後,楚國就很少任命外人為重臣,縱觀各諸侯國,唯楚國最為排外,再加上傳出姬定又要變法的消息,故此對於這位年輕的客卿,許多貴族都是懷以敵視的。

  只不過之前這事,他們並不知道,姬定就代表楚國去參加了相邦大會,並且還力挽狂瀾,粉碎了可能形成的抗楚同盟,還離間了三晉與秦國的關係,改善了楚國的外部環境,立下大功。

  可隨後便有人傳出,姬定乃是魏國派來的內奸。

  雖為楚威王表現的非常相信姬定,但想要這麼糊弄過去,倒也是很難的,他們肯定會揪住不放的。

  不過王子槐與姬定一塊去參加相邦大會,他清楚整個會議的過程,故此他要比楚威王要更加相信姬定,當然,他也想借此來拉攏姬定。

  來到王宮,只見那空曠的平地上,站著或者坐著茫茫多人,至少都有上百號人,三五圍成一團,埋頭私語著什麼。

  昨日在大殿上的大臣們,都是決策圈內的,而楚國的制度,可是貴族世襲制,今日來此參加宴會的,真是清一色貴族,唯獨姬定是一個『平民』出身的洛人。

  當姬定與王子槐出現時,場面瞬間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姬定。

  其中大部分人都還是第一次見到姬定,姬定年紀都快成為永恆的話題。

  面對大家的目光,姬定是手持羽扇,微笑以對。

  他已經經歷過太多這種場面,甚至在他出來之前,他就已經料到這一幕會不斷出現,故此他開始就盡量將自己打扮的更加成熟,只可惜掩蓋不住那都已經快要溢出的膠原蛋白。

  王子槐親自引著姬定上前,與眾人介紹了一番。

  姬定拱手道:「有禮!有禮!」

  其餘人只是適才向王子槐行了一禮,對於這位客卿,皆是睥睨以對。

  哪有貴族向平民行禮的道理。

  一人呵呵兩聲:「真是想不到周客卿如此年輕。」

  姬定苦笑道:「不瞞足下,這年紀可真是為我帶來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啊!」

  那人頓時不語。

  再多問一句,豈不是幫姬定解釋了這『不必要的麻煩』。

  關鍵姬定已經立下大功,再質疑他的年紀,也沒有什麼意義。

  其實楚威王讓姬定參加相邦大會,也是有意讓他立功,不然的話,是很難提拔他的,更別說讓他來主持變法。

  又見一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道:「我聽說周客卿是剛從大梁回來的。」

  王子槐在姬定身旁,小聲地介紹著。

  這年輕人名叫藍林,乃是文坪君的長子,人稱公子林,其家族盤踞在汝南一代,乃是楚國一流貴族。

  姬定一邊聽著,一邊點了點頭,「是的,我前不久剛從大梁回來。」

  藍林又質問道:「聽聞周客卿在大梁時,曾建議魏王與秦國修好,收下秦國所贈還的河東三鎮,且向秦國許諾不與我楚國結盟。」

  姬定不答此話,是斜目看向一人。

  只見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站出來,道:「關於此事,大王已經另有安排,周客卿不便在此多言,待以後大王自會向諸位說明一切的。」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昭陽。

  關於姬定那個化整為零的戰略,絕對是屬於楚國最高機密,如果這傳出去,秦國可能就不會上當了。

  大家一看昭陽站出來,並且還亮出楚王的名號,自然不好再繼續詢問。

  但是這個解釋並不能打消大家對姬定的懷疑。

  關鍵在吳起之後,他們就不願意去相信外人,而且相比起內奸一事,他們也更加關心內政。

  站在姬定對面的那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突然開口問道:「聽聞周客卿乃是商賈家出身。」

  王子槐又在姬定身邊小聲介紹道。

  這位中年人乃是邸陽君潘郢。

  姬定點頭道:「正是。」

  潘郢又道:「周客卿曾建議大王,變法圖強,且變法內容,乃是推崇貴族世襲制,不知可有此事?」

  姬定點頭道:「雖然沒有這麼簡單,但推崇貴族世襲制,這倒是真的。」

  潘郢繼續問道:「你一個商賈出身的孩子,為何會推崇貴族世襲制,這著實令人感到費解啊!」

  姬定笑道:「這不就是商賈的本性麼,商賈既跟平民做買賣,亦跟貴族做買賣,在商賈眼裡,就只有利益,而沒有階級,變法亦是如此,我認為這麼做,有利於楚國,那就這麼做,至於推崇誰,不推崇誰,皆由利益為準。」

  這一番話,倒也非常商賈。

  乞丐拿著金子找商賈買東西,難道商賈會不賣?

  藍林冷笑一聲道:「難道周客卿認為,我們這些貴族會認為你一個商賈會為我們著想。」

  姬定目光一掃,見其餘人面泛冷笑,手中羽扇輕搖,笑吟吟道:「我知道諸位對於我向大王建議變法,心裡有著許多質疑,此乃人之常情,畢竟吳起變法所造成的慘劇,至今還歷歷在目,我能夠理解各位。」

  你知道就好!

  你若變法,注定是失敗的,而且還會小命不保。

  雖然昭陽、景翠他們對於姬定提出的新法,表面上表示支持,但心裡肯定還是有所保留的,他們尚且如此,更別說此時站在這裡的貴族,他們當然不希望變法。

  只要變,就會改變,既得利益者自然不願意冒此風險。

  不管你說得再天花亂墜。

  姬定又是笑道:「但我不是吳起,我這人性格比較怪,很不喜歡求人,因為我認為,這求是求不來的,變法亦是如此,若是大王讓我來主持變法,我保證變與不變,各位說了算,我絕不強求。」

  大家聽得是一臉懵逼。

  變法還能這麼玩?

  變與不變,是我們說了算,那…那你算什麼?

  這還能算是變法嗎?

  饒是王子槐不禁也是一臉困惑地看著姬定,問道:「周客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姬定笑道:「很簡單,我國大部分土地,那都是各位的封地,當初吳起變法,是強迫諸位接受新法,可我不一樣,我為人相當隨和,這願意變法的,就變,不願意變法,那就不變。」

  屈易為突然站出來,道:「你這變法怎如同兒戲一般。」

  上回姬定解釋變法時,他是在場的,但是上回姬定可沒有這麼說啊!

  哪有這麼變法的。

  這絕對會令國家越搞越亂的。

  姬定笑道:「話不能這麼說,我以為這變法不能以某一個人的認知而決定,不是我說好就好,得大家都說好,那才是真的好。

  如果大家都覺得這法不好,那這法肯定就不行,若跟那吳起一樣,剛愎自用,結果肯定也會如吳起一樣,淒涼收場。諸位以為如何?」

  大家聽得是頻頻點頭。

  這小子挺可愛的呀!

  但…但是他們又覺得哪裡不對。

  這是忽悠人的吧!

  藍林就問道:「如此說來,如果我們都覺得這法不好,那你是不是就不變了?」

  姬定點頭道:「當然呀!如此人之常情,為何你們會覺得不可思議,這令我有些費解,難不成你們還希望我跟吳起一樣,將新法硬塞給你們。」

  「……」

  大家面面相覷。

  感情還是我們的不對。

  說起來,好像還真是我們的不對。

  他都這麼說了,變與不變,隨我們的意思,若還要質疑他,豈不是喪心病狂。

  不過話說回來,這是大王從哪裡找來的活寶啊!

  張儀竟然會輸給這種人,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原本這些貴族想將姬定生吞活剝了,如今可真是無從下口啊!

  原本支持姬定的王子槐此時也是猶豫不決。

  就你這態度,變法要是能夠成功,那可真是見鬼了呀!

  變法最為關鍵的就是決心,這麼隨意的變法,豈能成功。

  正當這時,楚威王是姍姍來遲,跪坐屋簷之下。

  眾人也紛紛入座,畢竟人太多,大殿容不下,只能露天席地而坐,然後向楚威王行得一禮。

  楚威王問道:「方才寡人來的時候,聽著這裡好生熱鬧,不知諸位卿在聊些什麼?」

  潘郢答道:「回大王的話,方才臣等正在與周客卿聊變法一事。」

  「是嗎?」

  楚威王瞧了眼姬定,笑道:「正好,究竟是否變法,寡人也還在憂慮之中,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潘郢訕訕笑道:「周客卿的變法,可真是前所未見,臣等亦不知如何回答大王。」

  之前他們可是想了一肚子理由反對,結果如今完全用不上,人家姬定都沒有強求他們,愛變不變,這還怎麼反對啊!

  楚威王有些疑惑,道:「卿此話怎講?」

  潘郢道:「周客卿的變法,實在是非常隨和,他說變與不變,在於我們願不願意,願意則變,不願意則不變。」

  屈易為立刻站出來道:「大王,臣以為周客卿簡直視法如兒戲,如此性格,怎能擔當變法的重任,還望大王能夠三思。」

  楚威王看向姬定,道:「周客卿,他們說得可是真的?」

  姬定忙道:「大王明鑒,臣絕非此意。」

  潘郢大怒,指著姬定道:「這可是你方才自己所言,這麼多人可以作證,你難道還想狡辯?」

  姬定道:「邸陽君稍安勿躁,我並非是否認說過這話,只不過我方才才說了一半,你卻認為這是我的全意,這我當然否認啊!」

  楚威王心中滿是困惑,問道:「那卿到底是什麼意思?」

  姬定回答道:「大王應該知道臣的性格,臣很少求人,最近唯獨一次求人,還以失敗告終。」

  楚威王訕訕點了下頭,也不知該生氣,還是該驕傲。

  唯獨一次求人,指得就是當初來到這裡求見他,竟然還沒有見到。

  姬定道:「臣就這性格,如果大王支持臣變法,那臣也不會求著諸位大夫支持臣變法,他們願意就變,不願意就不變。」

  楚威王聽得目瞪口呆。

  你這可真是比過家家,還要隨意啊!

  國家大事,怎能如此輕率。

  如昭陽等一干重臣,都快聽不下去了。

  閉上你的嘴吧!

  這簡直就是笑話。

  潘郢立刻道:「大王,臣沒有冤枉周客卿吧!」

  楚威王很是不爽地瞧了眼姬定,你這麼說,寡人還怎麼支持你變法,再說了,這變與不變,難道不是寡人說了算麼。

  你這麼說,那肯定就變不成。

  丫就沒有辦法執行下去啊!

  姬定視若不見,笑道:「邸陽君此您別著急,我這話還未說完,諸位有所為,有所不為,有自己的驕傲,我亦是如此,我不可能無償幫著你們變法,你們願意變法,我還不一定會幫了。」

  席間頓時鴉雀無聲。

  人人皆是兩眼呆呆地看著姬定。

  這是個傻子吧?

  過得半晌,藍林突然道:「依你之意,我們還得求著你變法?」

  姬定笑道:「公子之前對我有些不太禮貌,也許即便公子相求,我也不太可能會答應的。」

  「噗!」

  藍林真心被姬定逗笑了,哈哈大笑道:「我公子林可從未見過如周客卿這般可愛之人,你放心,我們藍氏,是絕不會求你變法的。」

  姬定目光一掃,道:「還望各位能夠為我與公子林作證,他絕不會求我變法,而我也絕不會將新法帶去他們的封地。」

  眾人面面相覷,猶豫不語。

  他憑什麼這麼囂張?

  他的變法不就是讓我們貴族還得通過考核才能夠世襲麼。

  這我們豈會答應。

  難道其中另有玄機。

  不如看看再說。

  反正他也說了,變與不變,由我們自己決定。

  藍林見無人出聲支持他們,頓時覺得自己被出賣了,你們這些傢伙,可真是豈有此理啊!

  王子槐簡直不敢相信,他來的時候,就預計到這些貴族肯定會質疑姬定,不曾想,他們竟然被姬定給唬住了。

  這樣也行。

  楚威王也有些看不太明白了。

  你們是生的賤吧!

  之前吳起堅定的要求你們執行新法,你們這些家族恨不得天天堵在人家門口叫罵,而如今姬定反而讓你們去求他,你們卻又跟啞巴似的。

  搞笑嗎?

  不過楚威王認為姬定這話更加搞笑,簡直就是胡鬧,於是道:「變法一時,日後再說,今日主要是慶祝周客卿凱旋歸來。設宴!設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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