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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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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九階幻方] 完美耦合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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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0 01:29: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章 殺神

  明亮的高溫電漿飛射出去。

  兩台超級機甲不止掃描系統強勁,武器系統更加優秀。

  它們的離子炮射程遠,威力遠非高級機甲的離子炮可比,這裡是地下洞穴,怕它承受不住,林紙根本沒把能量調校到最高檔。

  就算是這樣,也不用再轟第二炮,母巢上的藍色的防護罩就轟然炸裂。

  耀眼的亮光中,兩個人操控機甲往前衝,在靠近的同時,秦獵火速用神之信條轟向最近的火力點。

  火力點已經探測到他們的存在,準備開火,卻被秦獵搶了先,在石壁上連續炸開。

  秦獵控制得非常精準,搶在進入每個火力點的射程前,一個接一個地把它們清掉。

  林紙完全知道他自己能搞定,沒管火力點,遙控著暗夜遊蕩者,往母巢下面的大坑中掃射。

  那些來回巡視的高智蟲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暗夜遊蕩者一個個地點爆了,同時倒黴的,還有藏在石壁上生物組織下的各種奇葩蟲子,被暗夜一起送上了路。

  林紙一邊攻擊,一邊一心二用,繼續用神之信條的掃描系統掃過母巢四壁。

  剛才離得遠,有些角度檢測不到,現在又不斷地有新的隱藏蟲子的位置顯示出來。

  只要掃出一個,林紙就立刻清掉一個。

  林紙忽然發現,有幾個位置,系統明明掃描出了蟲子,卻沒標出蟲子的名稱,顯示的是一排問號。

  這是系統不認識的新品種。

  蟲族更新換代的速度很快,新種類層出不窮,神之信條配置的已經是最新的數據庫,仍然有懵的時候。

  林紙不管它們是什麼,總之先打掉再說。

  就在開槍時,林紙忽然發現旁邊的秦獵不太對勁。

  他突然抬起一隻手,閉上眼睛,按住頭。

  神之信條也打歪了,錯過了一個火力點,敲在旁邊的石壁上,轟出一個大坑,濺起一片石沫。

  兩台機甲此時正在不停地往前推進,已經進入了這個沒能打掉的火力點的射程,一道明亮的光束向他們直射過來。

  林紙火速補槍。

  火力點炸了,然而那道光束也準準地貫穿了神之信條。

  秦獵已經重新睜開了眼睛,他說:「我來。」

  神之信條被光束貫穿,武器系統並沒受影響,還能繼續操控,秦獵放下按住頭的手,朝其他火力點掃射過去。

  林紙沒有廢話,以最快的速度清掉母巢四壁上的剩餘的其他奇葩蟲子。

  兩個人幾乎同時完成。

  下面就好說了。

  母巢失去了重重保護,皮薄餡大,任人宰割。

  兩台超級機甲大步向前,一起舉起左臂。

  它們的左臂上都配著威力強大的爆燃炮,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火團傾瀉進毫無防護的母巢,在空中炸開。

  爆炸聲中,熊熊的火焰從母巢裡騰起,往上竄起好幾層樓高,黑煙騰騰,千千萬萬脆弱的蟲卵和幼蟲瞬時葬身火海。

  林紙猶不放心,把離子炮的覆蓋範圍調校到最大,用高溫電漿往坑裡噴射了一整圈,才說:「我們撤。」

  兩人行動奇快,從開始攻擊到結束,全程不到一分鐘。

  兩台機甲火速後撤,沿著剛剛的通道退了出去。

  狂奔出一段距離,離開母巢的範圍,林紙才扔掉頭盔,掏出腳下的急救箱,火速打開。

  她的腦子非常冷靜,可是手卻在抖。

  秦獵靠在座椅裡,臉上不動聲色,臉色卻白得嚇人,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說:「沒什麼大事,不用怕。」

  他右肩的衣服都燒焦了,黑了一大片,剛剛那個漏掉的火力點發出的光束,不止貫穿了駕駛艙,還從他的肩膀穿了過去。

  幸好有神之信條特殊材料製成的堅固艙壁,吸收了光束的大部分能量,才沒更不可收拾。

  林紙飛快地拿出小型醫療儀,扯開他的軍裝衣領。

  衣服的纖維已經化成了灰,一拽就開,露出下面一片燒得焦黑的皮肉。

  林紙看得腿發軟,然而手上不停。

  她把醫療儀固定在他的座椅背上,抵住他的傷口,按照操作步驟,啟動醫療儀,在屏幕上輸入傷害類型,檢測傷口,設定治療程序。

  她飛快地一步步操作著,秦獵一直安靜地看著他,好像並不覺得疼一樣。

  他說:「剛才我腦中忽然多了一種尖銳的噪音,然後眼前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的聲音依然很冷靜,就是比平時虛弱一點。

  林紙知道。

  是那種母巢裡連系統都辨認不出的新型蟲子,突破了神之信條的反干擾系統,影響了秦獵的大腦,把他短暫致盲了。

  醫療儀發出輕微的嗡嗡聲,開始工作了,林紙緊緊地抿著嘴唇,盯著醫療儀的顯示屏,唯恐出什麼錯。

  秦獵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點,至少額頭上不再那麼瘋狂地冒冷汗了。

  他說:「林紙,差不多了,我們必須得走。」

  在母巢中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想都知道會招來多少蟲子,他倆一定要走了。

  林紙也知道。

  四面八方都有蟲子過來的聲音,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林紙坐回駕駛位,重新戴上頭盔。

  秦獵又想接手神之信條,林紙說:「你別動,我自己試試。」

  和機甲耦合其實是很耗精力的一件事,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不能再讓他耗神。

  實在不行,就只能放棄暗夜遊蕩者了。

  林紙集中精神,試著同時操控兩台機甲。

  她努力分辨和體會著細微的感覺,彷彿同時擁有了三個身體——她自己的,神之信條的,還有暗夜遊蕩者的。

  兩台機甲都動了。它們一起跨出一步。

  然後開始沿著通道往前,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敏捷自如。

  她真的可以做到。

  秦獵靠在駕駛位裡,一直在凝視著她,知道她在危急關頭,極大的壓力下,隱藏的能力又一次突破限制,飛快地飆升。

  兩台機甲沿著通道往前飛奔,身後傳來清晰的蟲子的叫聲,還有摩擦腳爪的聲音,林紙狂奔了一段距離,就回過身,對著身後的通道一陣狂轟濫炸。

  碎石掉下來,又一段通道塌方了,暫時阻隔了追來的蟲子。

  但是沒多遠,就又看到蟲子從其他通道中冒出頭。

  反正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裡,一時半會也出不去,林紙這次索性放開手腳,大開殺戒。

  她一個人操控兩台超級機甲,過了開始的適應階段後,就覺得從來沒有這麼合心意過。

  火力足夠,武器足夠,兩台機甲的響應速度極快,終於不用再受硬件的限制,林紙想怎麼殺,就可以怎麼殺。

  走一路,殺一路,所過之處,留下滿地蟲屍。

  老巢被人抄了,更多的蟲子從四面八方趕過來,連高智蟲族也出現了。

  它們會組織其他蟲子的進攻,聰明狡詐,更難對付,林紙一發現就立刻點掉,一隻不留。

  地下洞穴裡昏天黑地,到處都是張牙舞爪的蟲子。

  機甲槍口噴射的電光永不停歇,那些殺人的利爪化為灰燼,電光是它們看到的最後的光亮,地下洞穴變成了它們永遠的墳墓。

  林紙一路往前推進,殺神一般,掃平一切。

  也不知道這樣殺了多久,走了多遠,林紙忽然從纍纍蟲屍的空隙裡,發現前面好像有一點亮光。

  似乎是出口。

  林紙轉過頭,想告訴秦獵,卻發現他靠在椅背上,長睫垂著,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像是有隻手,揪住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拽,她火速去看醫療儀的屏幕。

  醫療儀上還顯示著心跳,他傷得太重,剛剛是在硬撐,現在昏過去了。

  他還活著,林紙放了一點心,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機甲上。

  她只停頓了片刻,就又有大批的蟲子冒出來,在通道裡塞得滿滿的,把那絲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光亮遮住了。

  他們這回被各個方向湧出的蟲群徹底包圍了。

  這次的蟲群像是有高智蟲族指揮,彼此等了等,才一起朝中間的兩台機甲撲上來。

  林紙並沒理它們。

  她抬起暗夜遊蕩者肩上的等離子炮,第一次把能量輸出調校到最大,對著前面蟲群頭上的洞頂轟了過去。

  碎石如雨點一樣落下來,砸在蟲群身上,機甲配備的肩炮威力巨大,在洞頂轟出一個大洞。

  不出林紙所料,外面明亮而溫暖日光傾瀉進來,照亮了黑暗的洞穴。

  林紙剛剛看到了通道出口的光,按位置判斷,並沒有比這邊高多少,那麼很有可能,這裡本身也是接近地面的。

  果然,洞頂不算厚,一轟就開。

  林紙同時啟動兩台機甲的足部動力,向上飛了出去。

  如同春筍,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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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0 01:29: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易感期

  外面的天已經亮了。

  在地下洞穴裡待了那麼久,終於重見了天日。

  可惜他們出來的地方,仍然全都是蟲子。

  這裡附近有一片地下洞穴的出口,正好是蟲族的一個集結點,兩台機甲突然從地下衝出來,周圍的無數蟲子全都被嚇了一大跳。

  機甲與蟲子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林紙一落地,看清周圍的蟲海,操控機甲,拔腿就跑。

  這裡深入蟲族佔領區,打是打不完的,只會招來更難對付的東西,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荒野上,出現了一個奇景。

  兩台全身覆蓋著偽裝層的機甲在玩命往前狂奔,它們身後,跟著好像非洲大草原上遷徙的角馬一樣,烏央烏央不計其數的蟲群。

  不過蟲子的速度完全不能跟兩台開足了馬力的超級機甲相提並論。

  沒用多久,蟲潮就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漸漸看不到了。

  林紙打開地圖查看了一遍,發現她已經往西跑了很遠。

  蟲子的母巢被人炸了,想都知道,馬上就會調動各種力量,來一輪大搜索。

  林紙心中有點猶豫。

  現在有兩種選擇。

  第一是立刻往南折返,穿越前線戰區回家。

  可是那就意味著,要大白天明晃晃地駕駛兩台機甲,穿過前線蟲族最密集的區域。

  前線戰場縱向深度不小,這樣硬穿,就是在做活靶子。

  第二個選擇,就是先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等到天黑後再返回前線,和來時一樣,借著夜色的掩護想辦法穿過陣地回去,會相對比較穩妥。

  然而這就要等幾個小時。

  秦獵現在受了傷,林紙只想立刻把他塞進醫療艙。

  林紙正在猶豫不決,忽然聽到旁邊的秦獵出聲:「我們找個地方等天黑吧。」

  林紙轉過頭,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醒了。

  他心思剔透,完全明白她在想什麼,猶豫的又是什麼。

  他的聲音仍然很虛弱:「白天穿越蟲族陣地太危險了,我們等晚上再說。」

  林紙看了一眼他的肩膀。

  秦獵立刻說:「這種醫療儀很有用,我的肩膀已經不疼了。」

  林紙切換成移動攝像頭模式,都不用仔細體會,就能覺得右肩上傳來一陣陣銳利的劇痛。

  她揭穿他:「撒謊。明明還在疼。」

  秦獵:「……」

  她只要想跟他通感,就能通感,連謊話都說不了。

  不過醫療儀確實有效,他的傷口看上去好了不少,林紙權衡了片刻,同意:「我們找地方藏起來,等天黑。」

  「可是,秦獵,」林紙問,「我剛剛和你通感,怎麼感覺……你的狀態不太對?」

  不止是受傷後的疼痛和虛弱,還有別的。

  秦獵靠在椅背裡,半敞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吸了口氣,才答:「是。我好像突然進入易感期了。」

  林紙:啊?

  秦獵知道她原來待的世界裡沒有這個,對ABO這一套向來不甚了了,自己慢慢解釋。

  「是Alpha的易感期,類似你們Omega的發熱期,次數不定,有的人一個月一次,有人一年也就爆發一兩次,每次持續幾天,在這種時候,Alpha就會比較……呃……」

  他的唇間吐出兩個字:「……敏感。」

  林紙補這個世界的功課時,讀到過易感期這種東西,她有點納悶:「易感期不是也有抑制劑嗎?」

  秦獵幽幽答:「我沒帶。」

  林紙:「……」

  他的小叮當口袋裡,隨時隨地能掏出Omega的各種藥劑和用品,他自己需要的Alpha的抑制劑,竟然不帶?!

  秦獵無辜地看著她,「我以前一年也就只有一兩次易感期,從來不用抑制劑,都是硬扛過去的。」

  林紙:扛過去?

  這位大哥你為何如此彪悍?

  秦獵說:「也沒什麼難的。別人都看不出來。我這輩子還沒用過易感期抑制劑。」

  林紙:行吧。

  林紙意識到,駕駛艙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種特殊的味道。

  毫無疑問是他的信息素。

  林紙早就已經被他的信息素從裡到外醃入了味,直接當成了常噴的香水,不太敏感了,可是這次信息素的味道,和林紙習慣的味道不太一樣。

  簡而言之,就是有點妖。

  平時溫暖柔和的香氣裡,多了種隱隱的辛辣的味道。

  林紙聞了一下,立時覺得大事不妙。

  他變了調的信息素,好像剛曬過太陽的蓬鬆被子裡,忽然探出他的一隻手,手腕光裸,明顯是什麼都沒穿,手指修長漂亮,指甲整齊有光澤,輕輕勾住林紙的手腕,把她往裡拉。

  林紙火速打開駕駛艙的空氣過濾系統。

  她讀到過,易感期Alpha釋放的信息素,特別容易引發Omega發熱。

  兩個人帶著兩台機甲,身處蟲族佔領區腹地,要是一個進入易感期,另一個被誘發發熱,那麻煩就大了。

  空氣過濾系統給力,他的信息素的香氣慢慢淡去,林紙的思路拐回正軌,清楚多了。

  這裡到處都是蟲族,一不小心就會被發現,要等到天黑,倒是真有個可以藏的地方,就是他家神殿那邊。

  而且和她剛剛逃跑的方向不同,蟲子一時半會大概也搜不到那邊去。

  林紙操控兩台機甲,轉而向南。

  她在忙著,秦獵就靠在駕駛位裡,凝視著林紙。

  林紙察覺了,轉頭看看他,本來想讓他累的話就睡一會兒,結果看他一眼,就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他軍裝襯衣的衣領大敞著,右肩被光束燒過,剛才又被她胡亂撕開,早就碎成布條,大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面,黑色的猙獰的傷口,和肌膚對比鮮明。

  一直藏著的漂亮鎖骨,現在也大喇喇地在那裡,沒有任何遮掩。

  再往下,是大片胸肌,因為他的狀態不太對,起伏得稍微有點快。

  神侍大人受傷了,反而比平時多了一種別樣的好看,像一隻被人虐待過的漂亮的破布娃娃。

  林紙望著他發呆的時間稍微有點久,自己也意識到了,火速轉過頭看路,「你睡一會兒。」

  秦獵「嗯」了一聲,伸出那隻還能動的左手,去握林紙的手。

  他最好不要亂動,林紙馬上把自己的手送進他手裡,反正機甲只在前進,暫時用不著在屏幕上操作什麼,受傷的人感覺好像特別脆弱一點。

  秦獵心滿意足地握住,閉上眼睛。

  可是林紙知道,他並沒有真的睡覺。

  他正勾住林紙的手腕,用拇指的指腹在她的手腕內側若有若無地摩挲。

  這種狀態的秦獵,實在要人命。

  「林紙。」他叫她。

  林紙眼睛看著前面,「嗯?」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對你說——你為什麼不看我?」

  林紙只得轉過頭,「什麼事?」

  他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開半闔,正從長睫下看著她。

  說的話,內容卻很正經,「我的手環裡,有暗夜遊蕩者最高權限的密鑰,趁現在有空,你過去重置一下它的耦合系統,順便抹掉開火的數據。」

  他的手環裡本來就有暗夜遊蕩者的密鑰,當初原本是為了拿到殘手裡的資料,才放在手環裡,現在倒是用上了。

  林紙明白他的意思。

  她用密鑰重置系統,和它建立耦合,這樣才能合理解釋,她是怎麼把暗夜遊蕩者開回來的。

  遙控機甲這種特殊的能力,如果能不暴露的話,還是不暴露比較好。

  他的手環就戴在左腕上,林紙停下機甲,幫他摘下手環,咨詢:「要怎麼用?」

  秦獵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過來,我教你。」

  雖然戰損版的神侍大人看起來很虛弱,毫無攻擊性,這話聽著卻像是不懷好意。

  林紙沒過去,只拿著手環,在座椅裡往他那邊偏了偏,「密鑰在哪?」

  秦獵不動聲色,「看不見。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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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0 01:29: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 科普時間

  他這種樣子,誰敢靠近?

  林紙對自己千瘡百孔的意志力心中十分有數,非但沒靠近,反而離他更遠了一點,「你直接說吧,我自己在手環上找。」

  秦獵偏頭眯眼看了看她,沒有再堅持,真的幫她在手環中找出密鑰,又仔細講解了一遍密鑰要怎麼用在機甲上。

  林紙學會了,馬上把暗夜遊蕩者召過來,讓它和神之信條面對面,直接從這個駕駛艙爬進對面的駕駛艙。

  抹掉數據,重置系統,林紙戴上頭盔,跟暗夜遊蕩者正式建立了耦合,搞定一切才重新回來。

  她用了一段時間,回來後,發現秦獵這次是真的睡著了。

  多休息對他傷口的恢復大有好處,對林紙專心駕駛機甲也大有好處。他醒著,就算在旁邊一聲不出,盯著她看,她也沒法專心。

  林紙重新啟動機甲,盡可能保持平穩,以最快的速度往南前進。

  一路都很順利,沒有遇到蟲族,兩台機甲的移動速度又非常快,下午的時候,終於看到了神殿。

  白色的神殿矗立在曠野上,周圍仍然很乾淨,沒有半點蟲族的痕跡。

  秦獵還在睡著。

  林紙沒有進神殿,而是直奔酒窖。

  她還在惦記著那個地下機房。機房對面的大洞堵住了,這邊的洞口還大開著,還是全都堵起來比較保險。

  她下了台階,和昨天一樣,通過酒窖進入裡面的地下通道。

  通道像迷宮一樣復雜,好在秦獵早就一路畫好了路線,存在系統裡。林紙調出路線圖,熟門熟路地重新找到機房,用大石塊把入口重新封好。

  她原路返回,離開酒窖,這次才回到了神殿裡。

  神殿的地勢很高,四周毫無遮擋,一覽無餘,如果有蟲族出現,遠遠地第一時間就能看見。

  林紙找了個斷牆旁邊方便觀察外面又不至於太暴露的位置,放好兩台機甲。

  午後的日光溫暖明亮,從破損的神殿屋頂照進來,白色的石牆反著光,恍然有了點當初林紙夢中的模樣。

  該做的事全都做完了,林紙放下心。

  現在就是靜等天黑。

  醫療儀還在靜靜地工作著,秦獵忽然動了動,喉嚨裡發出低低的一聲,緊緊地蹙著眉,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他的肩膀被貫穿,要是舒服就奇怪了,只不過清醒的時候在硬撐。

  他像是醒了,又像沒醒,閉著眼睛,一隻手伸出來,往林紙座位這邊找了找。

  他的臉色毫無血色,看著讓人心軟,林紙把手遞進他手心裡。

  秦獵沒睜眼,握住她的手。

  林紙在心中算了算時間,覺得醫療儀好像要調整模式了,單手摘掉頭盔,鬆開他的手站了起來。

  秦獵立刻重新找到她的手,捉住,不滿地低低叫了聲,「林紙……」

  又改口,「紙紙……」

  第一個字是三聲,第二個字是輕聲,帶著長長的輕飄飄的尾音,明顯透出點委屈的意思。

  神侍大人受傷了,又剛好趕上易感期,竟然學會撒嬌了。

  林紙安撫他,「等一下,讓我繞過去。」

  她從駕駛位裡出來,繞到他旁邊,馬上重新握住他的手。

  秦獵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裡,這回滿意了。

  林紙俯下身,去檢查他右肩上的傷口。

  醫療儀很有用,傷口正在迅速的癒合中,狀況看起來不像開始時那麼可怕了,林紙調整了一下醫療儀的參數。

  周圍很安靜,藍天下,陽光灑在黃褐色的土地上,目之所及之處,沒有任何蟲族。

  林紙不急著回去,乾脆在他旁邊的地上盤膝坐下,把兩人交握的手放在他的膝蓋上。坐在這裡,比坐主駕駛那邊觀察醫療儀屏幕和傷口更方便。

  她閉上眼睛,仔細體會了一下他現在的感覺。

  尖銳的劇痛已經消失了,現在換成了悶悶的鈍痛,好像有人在用錘子一下一下地敲著他的肩膀,疼痛一直延伸到整個上臂。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折磨。

  感覺和她發熱期時有點像,不過比她那時多了點煩悶和焦躁。

  林紙忽然聽到他出聲。

  他低聲說:「紙紙,抱一下。」

  林紙睜開眼,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也睜開了眼睛,正在看著她。

  認識他這麼久,從來沒見他像現在這麼可憐過,傷員最大,林紙站起來,避開他受傷的右肩,輕輕抱了抱他。

  他把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裡,久久不動。

  林紙聽見,他在她耳邊低聲問:「再親一下?」仍然是撒嬌的口氣,好像個生病了要糖吃的小孩。

  這樣的秦獵沒人能拒絕,林紙轉過頭,貼了貼他的臉頰。

  他立刻說:「這種親不算。」

  林紙哄他:「你都受傷了……」

  秦獵認真地問:「受傷了,難道不是更應該安慰一下嗎?」

  林紙覺得他應該多休息,腦後卻多了一隻手。

  是他還能動的左手,固定住她的後腦,吻住她的唇。

  他就算受傷了,仍然吻得毫不含糊,主動又熱烈,甚至比以前的每一次更焦躁一點,彷彿怎麼都不夠。

  離他太近,林紙清楚地聞到那種特殊的信息素誘人的味道。

  好聞極了。

  他的手掌一路向下滑,握在她的腰上,把她向前攬,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這動作幅度太大,林紙很怕會牽動他肩上的傷口,立刻打開和他的通感。

  他的肩膀倒是沒什麼事。

  可是通感一打開,就有點失控。

  秦獵易感期的感覺洶湧而來,像被這個吻引發的燎原大火,燒得天昏地暗。

  原本只有一個人的,現在瞬間翻倍,變成了雙份。

  林紙被他這把火燒得受不了,忍不住摟住他的脖子,回吻回去,兩個人都有點喘。

  他雙眼迷濛,又低聲叫她:「紙紙……」

  林紙抵住他的額頭,問:「秦獵,你要不要標記?」

  秦獵嗯了一聲,仰著頭,嘴唇滑到她的脖子上,抬手去撥她後頸的頭髮。

  林紙說:「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永久標記?」

  這裡是神殿,眼前是她親手挑的人,地方很對,人更加對,剛好也有幾個小時的時間。

  秦獵的手指停住了。

  他好像清醒多了,望著林紙,半天才說:「林紙,你知道永久標記是什麼意思?」

  林紙:「就是……永久的……標記?」

  秦獵好像有點頭大。

  「永久標記,就真的是永久標記,雖然後悔了也可以洗掉,但是真的去洗的話,對Omega的身體傷害會很大。」

  他在認真地給他懵懵懂懂的神科普。

  林紙也認真地問他:「為什麼要洗掉?永久就永久。」

  秦獵眼中彷彿有光亮閃過。

  她坐在他身上,低頭摟著他的脖子,說得那麼毫不猶豫,理直氣壯,秦獵仰頭望著她,胸膛裡全是滿溢的翻湧的柔情,像神殿此時此刻金黃溫暖的陽光一樣。

  他這麼看了她好半天,才用手指又順了順她的頭髮。

  他說:「寶貝,我猜,我們Alpha和你原來的世界裡的男人,有些地方長得不太一樣。」

  這個林紙研究過,再說也親眼見過了,「你們……呃……有骨頭?」

  「對,」秦獵說,「可是不止這個。」

  他把她拉低,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林紙一臉震驚:「啊??」

  林紙:「卡住??」

  秦獵幽幽地說:「對,永久標記時,有的時候是有這種可能性的。」

  秦獵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她從穿越到現在,每天都很忙,忙著上課考試,忙著研究機甲,琢磨各種比賽,對很多生活常識反而根本不懂。

  秦獵繼續:「甚至幾天幾夜分不開都有可能。」

  林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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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0 01:30: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貓

  幾天幾夜?那畫面太美,林紙難以想像。

  秦獵的表情鎮定,「所以雖然我也很想,但是現在不行。」

  這裡是蟲族佔領區,隨時隨地都會有蟲子冒出來,要時刻準備戰鬥,再說再過幾個小時就天黑了,還要返程。

  林紙:這其實是被神侍大人拒絕了嗎?

  秦獵望著她,心中很糾結,但是理智的那部分清醒地知道,她現在根本就是在他易感期信息素的特殊作用下,意亂情迷,腦子發熱。

  等她清醒之後,想法說不定會不一樣。

  永久標記不是小事,不能跟著她一起胡鬧。

  林紙剛剛確實是沒太過腦子,話沖口而出,又被秦獵乾脆地拒絕了,現在就有點小尷尬。

  她嗖地往起站,「好半天了,我看看周圍有沒有蟲子過來……」

  秦獵手疾眼快,一把把她按住。

  他用的力氣不小,自己先深深地蹙了蹙眉頭。

  他用來按住她的腰的是右手,牽動了右邊肩膀上的傷口。

  明知道他是故意用受傷的胳膊留人,是不折不扣的苦肉計,林紙還是重新在他身上坐了下來。

  秦獵立刻知道她很吃這一套,眉頭擰得更加緊了,在喉嚨裡哼出聲,「紙紙,疼。」

  神侍大人越來越出息了。

  不過林紙還是認真查看了一下他肩膀上的傷口,又摸了摸他的額頭。

  醫療儀給力,額頭的溫度很正常,沒有發燒的跡象。

  秦獵乖乖地讓她試額頭的溫度,等她摸完,才說:「醫療儀的顯示屏上有體溫。不過你的手涼涼的,很舒服。」

  林紙:「……」

  他拉住她的手,把她的掌心貼在自己裸露出來的鎖骨上,「這裡也想要。」

  林紙抽回手,作勢又要站起來,秦獵求饒,「不逗你了,別走。」

  他伸手把她環住。

  林紙知道,他現在是真的很脆弱。

  林紙沒再掙開,低下來,反手輕輕抱住他,把頭擱在他另一邊肩膀上。

  秦獵偏過頭,在她耳邊低聲商量,「不能永久標記,臨時標記一個好不好?」

  林紙:「不好。」

  「紙紙……」秦獵用嘴唇碰碰她的耳朵。

  「紙紙啊……」他又吻吻她的臉頰,動作很輕,像隻撒嬌的大貓。

  然後滑向她的脖子,撥開她的頭髮,一點一點地吻著,向目標進發,終於抵達目的地,乖乖地停住了。

  他溫暖急促的呼吸吹在她的後頸上,低聲哼哼,「紙紙……」

  林紙趴在他肩上,悄悄打開了和他的通感,立刻發現,他其實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早就撐不住了。

  林紙小聲說:「動作慢一點,小心肩膀。」

  秦獵低低地嗯了一聲,用手護住她的頭,咬住她的腺體。

  熟悉的感覺襲來。

  他易感期的信息素比平時來得更加兇猛,像夾雜著粗糙沙礫的海水,摩擦著林紙的神經,林紙忍不住一口咬住他左邊的肩膀。

  現在他傷上加傷,兩邊對稱了。

  標記的感覺在兩人之間反復激蕩,雖然猛烈,卻又讓人無比踏實和安心。

  過了好久,奔騰洶湧的感覺才漸漸退去,兩個人依偎在一起,靜等天黑。

  夜幕終於降臨,神殿裡黑了下來。

  秦獵受傷太重,又做了標記,撐不住睡著了,呼吸平緩。林紙輕輕地從他懷裡出來,沒有叫醒他,起身回到駕駛位,戴上頭盔,啟動機甲。

  她操控著兩台機甲,在滿天星光中,穩穩地走出神殿。

  地平線上,使徒星一大一小兩顆衛星先後升起來了,在這片土地上灑下月光。

  林紙帶著兩台機甲,帶著最重要的人,還有聯盟需要的重要資料,開始返程。

  月光下,蟲族與人類的戰線仍然在膠著。

  橙區的聯盟軍沒有再像昨天那樣努力推進,但是死死地釘在原地不動。

  N9連正守在一塊高地上,打退了蟲族一波又一波的衝鋒。

  蟲族暫時後退,N9連的主控指揮是個中尉,讓A位輔助機甲下去休息,自己頂上。

  主控進了臨時搭起的工事,心中琢磨,指揮部今天說,在接到命令前,一步不退,不知道還要這樣堅持多久。好在眼下狀況還不錯,蟲族發起的幾波衝鋒都沒有成功。

  蟲族暫時沒有動靜,陣地上難得地有片刻空檔,大家都放鬆了一點。

  主控聽見,旁邊的人在說:「這兩顆月亮加在一起,都沒有我們母星一顆大。」

  看來是五區母星過來的兵。

  「它們好像是有名字的,他們使徒星的人管它們叫什麼來著?」

  「叫奇跡和安寧。」

  奇跡尺寸稍大一點,安寧小一點,一高一低,安靜地懸在天上。

  主控也跟著看了一眼,心想:這些年人類和蟲族的戰爭,雖然看著互有勝負,但是總的來說,蟲族的戰線一直在往前推,不止使徒星上不會有真正的安寧,五區母星估計也安寧不了多久了。

  不管母星還能安寧多久,陣地很快就不安寧了,B位輔助忽然在隊伍頻道裡說:「中尉,我看到蟲族的增援了。」

  主控抬眼看過去,一看就頭皮發炸。

  遠遠的,月光下,一大片蟲族如同潮水般朝這個方向湧過來,密密麻麻,數量極多,裡面還夾雜著各種武裝的高智蟲兵和裝甲車。

  它們攻不下這裡,調來了援兵。

  這種數量,只靠N9連對付不了。

  高地上N9連的步兵們也都看到了,全都轉過頭看著主控機甲。

  主控知道,這不是慌的時候,他盡量鎮定心神,冷靜地分配:「A位輔助立刻呼叫指揮部支援,其他人全部就位,堅守陣地……」

  話還沒說完,B位輔助在隊伍頻道裡喊了一聲:「快看!」

  撲過來的蟲潮中忽然有了異動。

  夜色中,洶湧的黑色蟲海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劈開了海浪。

  隊伍裡有人說:「那是……機甲嗎?」

  好像是兩台機甲,都有一層偽裝層,正穿過蟲群,朝高地這邊衝過來。

  主控在三區和四區打了好幾年仗,頭一次看到這種景象:兩台機甲如同會噴湧出無窮無盡火力的永動機,正在給自己開闢出一條回到人類陣地的路。

  它們用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地往前推進,轉眼就毫髮無傷地從蟲潮中穿插過來,來到高地上。

  一到高地,就立刻回身,找好位置,和N9連一起對著下面的蟲潮掃射過去。

  每個人都看出來了,它們絕不是普通機甲,身上配備的武器也不是普通的武器。

  兩台機甲配合默契,分工明確,一台打法穩重,炮火穩定地傾瀉而出,清掉所有進入射程的蟲兵,另一台準到嚇人,在專心地飛快點射高智蟲族和它們的裝甲車,直接破壞蟲族隊伍的指揮系統。

  蟲族兵敗如山倒。

  失去指揮的兵蟲好打得太多了,沒頭沒腦,毫無章法,高地上的N9連士氣大振,跟著兩台機甲一起向沒了指揮的蟲群猛轟。

  剛剛看著還毫無希望的情勢完全逆轉,沒用多久,來勢洶洶的蟲潮竟然全解決了。

  大家鬆了口氣,面面相覷。

  A位輔助忍不住在連隊指揮頻道說:「那台……難道是神之信條嗎?」

  偵查機甲的聲音都有點抖,「肯定是!我認識!那輪廓絕對是神之信條!!我竟然在和神之信條一起打蟲子!!」

  主控指揮目不轉睛地盯著另一台機甲,喃喃道:「另一台,該不會是暗夜遊蕩者吧?」

  人人都有點懵。

  看輪廓,確實是暗夜遊蕩者。

  再說也沒有其他機甲各方面的性能和神之信條不相上下,能跟它並肩作戰。

  「怎麼可能?暗夜遊蕩者前段時間不是已經被摧毀了嗎?它怎麼會……重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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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0 01:30: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四章 買一贈一

  林紙此時正坐在暗夜遊蕩者的駕駛艙裡。

  秦獵在路上時就醒了,醫療儀的效果不錯,他睡了一覺,狀態恢復了不少,堅持重新接手神之信條。

  要回聯盟這邊了,兩個人必須一人駕駛一台。

  秦獵一個人駕駛雙人機甲,勉強能說得過去,林紙會遙控暗夜遊蕩者這件事,實在太不正常了。

  林紙一上手就發現,暗夜遊蕩者好像比神之信條更合她的心意。

  遙控時感覺不那麼明顯,現在戴上頭盔後,林紙就能覺察得出來,它比神之信條的量級輕一些,更靈活,因為負擔小,頂級的耦合系統在它身上,反應靈敏迅速的效果更加突出。

  她忍不住用私聊對秦獵說:「這台真不錯。」

  秦獵有點無奈:「又想『弄到手』?」

  林紙火速澄清:「人的話,一個就夠了,機甲倒是可以多來幾台。」

  秦獵:「……」

  幸好機甲不會吃醋。

  兩個人一路配合默契,穿過蟲族的陣地。

  原本指揮部的計劃,是讓他們一旦進入聯盟信號覆蓋的區域,就立刻聯繫指揮部,他們會派隊伍去接應兩台機甲。

  但是林紙和秦獵判斷了一下,覺得不用。

  昨天出發的時候,需要隱蔽地進入敵佔區,不能吸引蟲族的注意,總不能身後帶著一群蟲子去做任務,所以神之信條盡可能地隱匿行蹤,躲在連隊裡,打得很保守。

  現在是回家,情況大不相同。

  不用再有什麼顧忌,兩台機甲放開手腳,一路狂衝,硬生生殺了回來。

  過了高地,前面就是自己人的地盤,他們這才聯絡橙區前線指揮部。

  指揮部被嚇了一跳:「你們兩個已經回來了?這麼快??」發來了指揮部所在位置的坐標。

  林紙和秦獵不只是兩個人回來了。

  當兩台機甲一起出現在前線指揮部外時,所有人都有點愣怔。

  一台機甲去敵佔區執行任務,兩台機甲一起回來,竟然還會買一贈一。

  而且人人都看得出來,那輪廓,難道竟然是傳說中已經摧毀了的暗夜遊蕩者?

  暗夜遊蕩者輕巧地停在指揮部外,駕駛艙門打開,林紙從裡面鑽了出來,乘彈出的升降梯降到地面。

  她顧不上別的,在大家驚奇的目光中,先去神之信條的駕駛艙接秦獵。

  秦獵已經自己打開艙門出來了,看見林紙上來一把攙住他的胳膊,一臉無奈,「我真的沒事。」

  大家這才看出秦獵受傷了,連忙去叫醫療官。

  可是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還在多出來的那台機甲上。

  負責橙區指揮部的少校實在忍不住了,試探著問他們:「那台是……暗夜遊蕩者嗎?」

  「對,」秦獵回答,「我們在敵佔區發現它了,剛好帶著它的密鑰,一找到,就重置耦合系統以後,直接帶回來了。」

  少校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

  少校是個駕齡十幾年的老機甲駕駛員,以前一直在前線做主控指揮,他非常清楚,一台機甲重置後,駕駛員建立耦合,再上手操控,都需要時間。

  越是復雜的機甲,駕駛員需要的磨合期就越長,幾個月,甚至幾年,都有可能。

  更不用說這種頂級的超級機甲。

  從林紙他們昨天離開到現在,一共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他們找到暗夜遊蕩者,重置後,竟然就這麼把它直接開回來了。

  可是看林紙剛剛狂奔回來的樣子,熟練得像是早就駕駛暗夜遊蕩者十年八年了一樣。

  少校望著林紙發呆:這個前不久剛剛拯救了九區的傳奇人物,好像真的是很傳奇。

  秦獵掃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心想,你們看她快速上手暗夜遊蕩者就這麼驚奇,要是知道她根本不用重置,直接就能遙控暗夜遊蕩者,大概要嚇死。

  前線醫療官已經過來了,幫秦獵檢查肩膀上的傷。

  他皺皺眉,「傷得很重,要立刻進醫療艙,否則就算恢復,以後右臂的活動也可能會受限。」

  林紙憂心忡忡,情況並不像秦獵說得那麼輕鬆。

  少校問:「是回來的路上受的傷?」

  林紙解釋:「是我們發現了一個蟲族地下的母巢,把它打掉了,打的時候不小心受的傷。」

  少校今天已經被她震驚得麻木了,「母巢?你說你們打掉了一個母巢??」

  「對。」林紙說,「過一會兒我把它的坐標發給你們,還有系統掃描的母巢防禦系統的圖像,也給你們,知道母巢的火力佈局,以後再遇到的時候說不定會有用。」

  少校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打掉母巢,就意味著最近前線的壓力驟減,要重新制定進攻計劃,聯盟軍也可以趁這個機會,更積極地往前推進了,說不定能收復大片失地。

  他們回來的消息迅速逐級上報,匯報到了靳辛上將那裡,上將按原先的安排,立刻調來飛船,接兩台機甲和秦獵林紙回母星。

  天空中一會兒就傳來聲響,飛船到得極快。

  兩台機甲,連同暫時存放在橙區指揮部的赤字和鷹隼,一起被送上飛船。

  飛船上有醫療站,還有隨船的醫療官,秦獵一上飛船就被送到醫療站。

  安置妥當秦獵,林紙才又重新從飛船上下來,進指揮部找到剛剛那個少校,跟他打聽邊伽他們幾個人的情況。

  昨晚臨走前,A7連被大批蟲族重重包圍,林紙實在不放心。

  少校回答:「他們昨晚打得很不錯,殺了不少蟲子,一直堅持到了支援的連隊過去,才一起撤回來了,不過好像連隊裡有些人受傷了。」

  林紙的心一沉,追問:「機甲駕駛員受傷了沒有?」

  少校問旁邊的人:「A7連昨天有幾個駕駛員受傷了,對不對?」

  有人答:「是。老厲傷到腿了,沒什麼大事,在基地醫療站裡躺著呢。估計過兩天就能起來了。」

  厲鳴上尉受傷,林紙知道,走之前看見他的機甲倒下去了。

  林紙問:「那其他人呢?」

  「那幾個實習生也有兩個受傷了,」那人想了想,說,「都挺嚴重的,一個叫邊什麼的,邊伽?據說一直在帶隊指揮,後來撤退的時候斷後,傷到頭了,回來後就一直在昏迷,沒有醒過。」

  他又說:「還有他的兩個隊友,為了把他從蟲子堆裡帶走,也都受傷了,其中一個藍眼睛的,駕駛艙被刺穿了,傷到了內臟,好像挺嚴重的。」

  他同情地看了林紙一眼,「因為你們是過來執行特殊任務,我們向上級匯報了,今天早晨就已經把他們送回母星首都的聯盟軍總醫院了。放心,那裡的技術非常好,應該問題不大。」

  林紙憂心忡忡地回到飛船上。

  這次任務,雖然帶回了機房的資料和暗夜遊蕩者,可是除她以外,全員掛彩,而且一個傷勢比一個嚴重。

  不知道邊伽現在醒了沒有。

  飛船終於起飛,離開了戰火硝煙的使徒星。

  隨船的醫療官是個年輕的Alpha,卻很有經驗,仔細幫秦獵處理過傷口,就調校好醫療艙的參數,讓秦獵躺進去。

  他拿了件新衣服過來,順手幫秦獵把撕得破破爛爛的上衣脫掉,忽然怔了一下,臉騰地紅了。

  他的目光飛快地掠過林紙,轉身去旁邊櫃子前忙著,半天也不回來。

  醫療官的反應略奇怪,林紙看了看秦獵,明白了。

  秦獵現在裸著上半身,左邊肩膀上的牙印還在那裡,明晃晃的,跟另一邊的傷口一樣醒目。

  她下午的那一口咬得不輕。

  好像在他的肩上蓋了一個她專屬的章。

  秦獵低頭看了一眼,問躲在牆邊的醫療官:「醫療艙會無差別修復所有傷口麼?」

  醫療官轉過頭,臉還是紅的,「對。」

  秦獵指指肩上的牙印,「好像有阻隔修復的貼布?幫我把這裡貼起來吧。我要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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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0 01:30: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半人造人

  秦獵的傷勢不輕,穿越陣地時,又耗神駕駛過機甲,醫療官仔細檢查過他的狀態,就毫不客氣地啟動醫療艙的鎮靜助眠功能。

  秦獵只來得及握住林紙的手,就帶著他被妥善保護起來的牙印,沉沉地睡著了。

  醫療官看了看林紙,「你的臉色不太好,去睡吧,我會隨時觀察他的情況,有問題通知你,放心。」

  林紙已經很久都沒合過眼了。上次睡覺,還是前天晚上在基地的時候。

  她這時候才覺得睏。

  不過沒有鬆開秦獵的手,林紙往身後的牆上一靠,彷彿是上下眼皮碰到一起的一瞬間,就睡著了。

  這一睡竟然睡了很久。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療艙旁邊。

  善良的醫療官幫她搬了幾把椅子過來,把她平放在上面,還幫她蓋了條毯子。

  秦獵已經醒了,仍然握著她的手,安靜地偏頭看著她。

  他的臉色恢復了不少,唇色也不再那麼蒼白了,露出來的肩膀上,燒得焦黑的洞看不見了,傷口正在結痂。

  秦獵看見她醒了,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醒了?」

  這是句廢話。

  林紙唔了一聲。

  旁邊傳來低聲清喉嚨的聲音,是醫療官,提醒他倆還有他這個電燈泡在。

  他站起來,假裝很忙地去旁邊抽屜裡找了找一個莫須有的東西,然後出門不知道去哪了。

  秦獵問林紙:「剛才起飛前,你下去過一次,是去問安珀他們的情況了麼?」

  他猜得向來很準。

  林紙直言不諱地把安珀他們受傷的事告訴他。

  秦獵沉吟片刻,「安珀有點特殊,等回母星後,我得把他轉到天諭自己的醫院。」

  林紙沒懂:「有點特殊?什麼特殊?」

  秦獵說:「安珀小的時候受過重傷,當時快死了,沒有辦法,全身上下除了頭,這些年陸續基本都換成了人造器官。」

  林紙這次是真的被嚇了一跳。

  「他身上基本沒什麼原裝的部分了,」秦獵說,「不是那種機械電子結構,而是人工培養的純生物器官,聯盟法規規定,出於醫療目的,是可以使用的。」

  認識安珀這麼久,每天看見他歡蹦亂跳的,和別人毫無區別,根本看不出來。

  林紙說:「我看到過,有人把這種叫做……」

  秦獵幫她補充,「半人造人。」

  安珀竟然是個身上大部分都是人工部件的半人造人。

  秦獵說:「他這種程度的改造,都是要經過聯盟衛生部特批,專家確認確實需要,才會通過。當然,也有人是為了永葆青春,私下偷偷換掉衰老的器官和身體部位。」

  秦獵說:「聯盟有些人非常反對半人造人的存在。」

  這個林紙知道,那些激烈反對的人,比如那個叫「全知社」的組織,會覺得,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用技術人為干涉,是違反自然規律的。

  林紙忽然想起秦修的金屬腿,「那你哥為什麼不用這種生物性的義肢?」

  秦獵回答:「我哥那種機械電子義肢已經非常成熟和穩定了,安珀這種生物性身體部件,技術還很不成熟,需要隨時監測,時不時就要去找醫生,沒幾年就要換一次。」

  他的聲音低了一點,「據安珀說,有時候也不是很舒服。」

  他說:「安珀是沒有選擇。以他身上需要換的比例,如果都用機械電子部件的話,就已經違反聯盟法規了。」

  全身改造下來,基本就是個有人腦的機器人。

  聯盟向來都在嚴格控制人與機器結合這件事,有非常復雜完善的法規,肯定不會通過。

  秦獵繼續說:「我哥不在乎看起來什麼樣,只在乎方便,所以一直都在用很好維護的機械義肢。」

  他在醫療艙裡動了動,好像想坐起來。

  林紙馬上伸手,一把把他按住,「別動,你要做什麼?我來。」

  秦獵哭笑不得,「我就是想看看到哪了。」

  艙房牆壁上有屏幕,顯示飛船路線,林紙幫他看了看,「已經快到母星了。」

  沒多久,藍色的母星就出現在舷窗外,正在迅速變大,飛船直奔首都的方向。

  秦獵用手環聯絡秦修,把安珀受傷的事告訴他,他自己受傷的事一個字也沒提。

  秦修讓他放心,說他昨晚就收到消息了,已經把安珀接到天諭自己的醫院裡了。

  安珀的內臟受了重傷,很難再修復,已經動手術換成了新的。

  壞了就馬上換一個,這倒是很方便。

  林紙忍不住插口問:「那邊伽呢?他怎麼樣了?」

  秦修也知道,他說:「他還留在聯盟軍總醫院裡,那邊的醫療艙更合適。他的情況不好,還在昏迷,一直都沒有醒。」

  飛船抵達母星後,照例沒有去航棧,而是直奔首都的聯盟大廈。

  母星還是早晨,聯盟大廈的停機坪籠罩著一層清晨的薄霧。

  靳辛上將這次沒有待在聯盟大廈的辦公室裡,站在停機坪旁,正在等著他們。

  一等飛船落地,上將就進到飛船裡,聽林紙和秦獵詳談了這次任務的情況。

  除了林紙遙控機甲的部分外,兩個人一五一十跟他講了一遍。

  靳辛上將聽完,沉吟了一會兒。

  他問:「你們在機房裡的影像記錄都在?」

  林紙點頭。

  從進入那個神秘的地下機房起,一直到離開機房,秦獵和林紙全程都開著神之信條的影像記錄,發生了什麼,一看就很清楚。

  一切都表明,駕駛暗夜遊蕩者的特德上校沒有倒在蟲族的利爪下,而是死在人類發明的人工智能手裡。

  從沒上市的R系列新型機器人,到會讓機甲失靈的新型材料EPG-01,機房裡的一切,全都指向星圖。

  然而機器人和材料有可能從其他渠道拿到,並不算是能把星圖錘死的證據。

  靳辛上將叫了幾個技術人員上來,讓他們和林紙一起去神之信條的駕駛艙取存儲器裡的資料。

  秦獵也堅持從醫療艙裡出來了,跟著一起過去。

  駕駛艙裡擠得滿滿的。

  技術人員檢查過存儲器,納悶:「你們下載了兩份資料?」

  林紙點頭,「對,第一份是嚴格按你們的要求下載的。」

  臨出發前,技術人員發過一份說明文檔,詳細標明了需要下載的資料是什麼,怎麼辨別。

  這份說明文檔很有用。

  當時在機房超級計算機的系統裡,有海量的各種蟲族叫聲和分析的數據,當然是不可能全都帶回來的,林紙他們只下載了運算結果的部分。

  林紙接著說:「後來我們又進去了一次,重新下載了一遍,除了你們要的,還有別的東西。」

  秦獵的眼睛中多了點訝異,他並不知道。

  林紙低聲說:「你那會睡著了。」

  是林紙帶著兩台機甲回神殿時,秦獵當時睡著了,林紙又進了機房一次,順便把機房靠近神殿這邊的大洞堵起來了。

  她那時不止堵了洞,還重新進入了一次機房的系統。

  上次來下載資料時,兩個人摸不清周圍的情況,唯恐出問題,速戰速決,盡快把資料拿到手。

  再進機房時,林紙就很清楚,R588已經沒有了,機房應該是安全的,就從容地把系統裡的文件翻了一遍。

  系統內文件管理條理清晰,一點都不亂,林紙把所有覺得可能會有用的東西,統統下載到了神之信條的存儲器裡。

  她對技術人員說:「下了不少雜七雜八的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她想起來,對靳辛上將說:「我們還把機房裡的很多東西都拍了一遍。」

  也是第二次進機房時拍的。

  林紙在控制屏幕上翻了一下,給靳辛上將看。

  一張張照片一看就是上躥下跳,爬來爬去,從各種奇葩角度拍出來的,拍的全部都是機房裡各種設施的商標和批次編號。

  秦獵忍不住想笑,他明白她想幹什麼。

  這些設備都有來源,說不定能順藤摸瓜,追查出機房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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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0 01:3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六章 見一台愛一台

  靳辛上將也這麼想,他點點頭,「希望線索能追到星圖。」

  他已經在心中認定了機房是星圖的,只是苦於沒有充分的證據。

  林紙知道,這次帶回失蹤的暗夜遊蕩者,拿回了資料,和星圖的矛盾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得不放過一切線索,把星圖錘死。

  可是就算能證明機房真的是星圖的,嚴格來說,R588攻擊特德上校時,使徒星已經被蟲族攻佔,機房是和外界斷掉聯繫無人看管的孤兒狀態,機器人自己要攻擊機甲,也可以說成是個失誤。

  甩鍋的這套,星圖是專家。

  不知道他們這次還能不能全身而退。

  大家從神之信條裡出來,靳辛上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安靜地站在旁邊的暗夜遊蕩者。

  這台消失了這麼久的機甲,竟然被他們找到,還成功地帶回來了。

  林紙也跟著看了看,趕緊問:「上將,暗夜遊蕩者也會再招募駕駛員吧?如果招募的話,我還能報名嗎?」

  看她一副非常想要的樣子,靳辛上將忍不住想笑。

  「當然可以。報名的時候,我讓人通知你。可是你不是已經有神之信條了?」

  反正秦獵可以一個人駕駛神之信條的事上將已經知道了,林紙說:「神之信條給秦獵,我想要暗夜遊蕩者。」

  她馬上又補充,「不過如果到時候有新的超級機甲造好了,我就先試駕了新機甲再說。」

  靳辛上將心裡很清楚,她說這話完全有資格。

  她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整個星環九區,沒有哪個駕駛員比她更有天賦,沒人能跟她競爭。

  不過她見一台愛一台,花心成這樣,靳辛上將忍不住同情地看了一眼秦獵。

  秦獵:?

  神之信條駕駛艙被射穿,掛彩了,暗夜遊蕩者少了一隻手,也有大量的修復工作要做,兩台都要送回基地維修。

  靳辛上將叮囑秦獵好好休息,讓人把他倆直接送到首都的聯盟軍總醫院。

  林紙一路都在沉思默想。

  如果機房真的是星圖的,很說得通。

  蟲族佔領使徒星後,機房陷入孤兒狀態,星圖自己也拿不到計算結果。

  西結會買通宣璽姐弟,希望他們拿到神之信條,也許就是在為尋找時機潛回機房鋪路。

  畢竟機甲磨合期的訓練任務,和特德上校那時一樣,都是獨立執行的,而且很可能就是在四區交戰中的星球上,回使徒星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這裡有一個環節,林紙有點接不上。

  林紙琢磨:「如果機房和星圖一直是斷聯的狀態,星圖又怎麼會知道,暗夜遊蕩者曾經進入過機房,它的殘手裡又會有資料呢?」

  她忽然明白了,「有個人看見了,不止看見了,還說出去了。」

  秦獵接口:「那個撿到暗夜的殘手,還把它帶出使徒星的倖存者。我們也不知道是誰,一直在找這個人的下落,可惜沒找到。」

  可以想見,那個人能找到殘手,必然是進過機房,見到過倒在地上的暗夜遊蕩者和特德上校的遺體。

  沒被R588轟一槍,算他運氣好。

  如果真是這樣,星圖一定早就會想方設法把他滅口。

  不知道這個人現在在什麼地方,是不是還活著。

  秦獵說:「殘手裡有資料的事,星圖當然知道。因為殘手當初在偏遠星系的黑市上拍賣的時候,掛出來的一個賣點就是,他們檢測後,發現存儲器裡有大量資料,只不過沒有密鑰,不知道是什麼。」

  這就說得通了。

  星圖當初聽說有人進過使徒星機房,帶出了暗夜的殘手,殘手裡還儲存著大量的資料,所以才開始到處追查資料的下落。

  他們拚命搶,也許是為了拿到結果,也許是為了毀掉證據,都有可能。

  聯盟軍總醫院轉眼就到了,秦獵其實可以自己走路,卻還是被謹慎地抬下飛船。

  這一次,一群專家會診,關在屋子裡沒完沒了地開會討論。

  秦獵低聲對林紙說:「他們再不快一點,我的傷都好了。」

  林紙:「……」

  討論的結果,就是給秦獵又換了個醫療艙,據說是聯盟治療這種創口最好的一台。

  林紙安頓好秦獵,立刻去打聽邊伽和殺淺在哪裡。

  殺淺很容易就查到了,他的病房就在秦獵病房的樓下,第二十四層。

  林紙隔著門上的玻璃看到,殺淺正坐在床上,胳膊的部分被一台半遮蓋式醫療艙罩著。

  他身上還穿著作戰服,沒有換,靠在床頭,盯著對面的牆壁,不知在想什麼。

  林紙一進去,他長長的眼睛彎了一下,露出一點微笑。

  「你回來了。」

  他上下掃視林紙一遍,知道她沒事,彷彿放心多了,「秦獵呢?」

  林紙答:「在樓上,肩膀被貫穿了,正在醫療艙裡躺著。」

  林紙過去看他的胳膊。

  殺淺說:「一道小傷而已。」

  有一道長長的傷口,猙獰地割開他小臂上的肌肉,現在已經癒合了,只不過還是紅的。

  殺淺說:「我沒什麼事。邊伽比較嚴重,他一直不醒。」

  他從床上下來,「我帶你過去看他。」

  邊伽也在這層樓,只不過被關在最裡面的急救倉裡,兩個人進不去。

  從外面隔著玻璃能看到,邊伽躺在那裡,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他平時向來鬧騰,醒著的時候不用說,連睡覺都不閒著,時不時打個小呼嚕,認識他這麼久,難得地看到他有了次安靜的時候。

  會進急救倉的都是危重病人,他頭部受傷,情況非常不妙。

  裡面有好幾個醫生,圍著急救倉忙來忙去,其中一個醫生從裡面匆匆出來。

  林紙趕緊抓住他問邊伽的情況。

  醫生知道是邊伽的戰友,眼中滿是同情,「他的情況不好,生命體徵一直不穩。不過你們放心,醫院已經用了最好的設備,我們一定會全力搶救的。」

  只有乾著急的份,林紙幫不上任何忙,只得把殺淺送回病房,一個人回到樓上秦獵的房間。

  秦獵的新醫療艙非常給力,肩膀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中。

  林紙在他床邊坐下,把邊伽和殺淺的情況跟他說了,這裡已經是聯盟最好的醫療設備,秦獵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沒過多久,秦修就來了。

  他西裝革履地晃進來,「我聽說你們回來了,小獵的肩膀上還多了個洞。」

  說著就用手指頭去戳弟弟的肩膀。

  結果爪子被秦獵一巴掌拍掉。

  秦修嘴上開著玩笑,其實認真地看過秦獵的傷,知道沒事,放鬆了不少。

  等醫生出去後,他過去關好門,好像有重要的話要說。

  「我收到消息,你們帶回來的資料很完整,沒有任何問題。」

  林紙馬上問:「所以真的可以破譯蟲族的語言了?」

  「對,規律已經完全找出來了,」秦修笑笑,「據說是高智蟲族的語言體系和其他各種蟲族的體系交織,它們的很多概念和我們人類完全不一樣,非常復雜。」

  「還有你們拍到的機房的設備照片,軍方已經追查到,確實是星圖在四區的分公司出面採購的。」

  秦修說:「現在星圖和機房的關係已經很難再洗了。」

  星圖和機房的關係鎖死,是個不錯的進展。

  秦獵說:「星圖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一口咬定R588攻擊暗夜遊蕩者是個意外,他們並不知情。」

  林紙思忖,「而且還可以說,他們在研究蟲族語言,打算一拿到確切結果後,就會把結果交給聯盟。」

  把暗夜遊蕩者事件洗成意外,他們搖身一變,變成破解蟲族語言系統的功臣。

  秦獵和秦修都沉默了。

  還真有這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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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花開花落

  秦修說:「你考慮得很對。不過星圖那邊,到現在還沒有出面應對,他們在聯盟也有人,消息應該和我們一樣靈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反應。」

  秦修還在忙著,很快就走了。

  秦獵的傷口恢復得非常穩定,林紙在他身邊坐了一會兒,忍不住又下樓去看邊伽。

  邊伽仍然躺在急救倉裡,沒有好轉的跡象。

  林紙隔著玻璃看了一會兒,完全幫不上忙,只得轉身上樓,她沒乘電梯,拐到樓梯口正想推門,忽然覺得身後有人靠近。

  林紙立刻抬起手腕。

  身後的人出聲:「是我。」

  林紙轉過身,看見秦梵正雙手插在褲袋裡,優哉游哉地看著她。

  他這回沒穿那種款式特別的白色禮服,總算換了件正常的淺灰色亞麻西裝,不過裡面仍然是白色絲質小圓高領襯衣,擋在喉結下,看上去還是很像神職人員。

  他安然無恙,也回到母星了。

  秦梵對她微笑了一下,「我聽說你回來了,過來找你。難得秦獵不在,能跟你出去說幾句話麼?」

  他的消息非常靈通。林紙和秦獵執行完任務回到母星的事,全聯盟大概也沒幾個人知道。

  林紙點了點頭。

  秦梵帶著林紙下樓,在車庫裡找到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的黑色懸浮車,幫林紙打開車門。

  林紙坦然地坐了進去。

  她毫不猶豫,一點擔憂躊躇的意思都沒有,也一句話都沒多問,有點出乎秦梵的意料。秦梵輕輕挑了下眉,也跟著坐了進去。

  林紙當然不怕他。

  且不說他上次曾經在首府星冒死幫忙,就算他真在打什麼別的歪主意,林紙也不擔心。

  她可以在任何時候,隨心所欲地上他的身,操控他的身體做任何事。

  林紙已經穿過這麼多人,漸漸發現,她的意志其實一直都是優先級最高的——

  無論身體的主人自己在做什麼,想做什麼,她都可以扭他們的頭,轉他們的眼睛,動他們的手腳,操控他們的身體,她的動作指令一定會壓過一頭,被身體優先執行,從無例外。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所有能被她穿的人,全都是聽她話的人形機甲。

  她的一個念頭,就能讓他們給自己一刀,從樓上跳下去,甚至殺人放火,全都不在話下。

  林紙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但是她知道,她應該可以。

  秦梵也是一個能上身的人,對她絲毫沒有威脅力。

  懸浮車離開醫院,起飛後只開了不遠,就又停下來了,這次是落在一幢樓的樓頂。

  這是座不太高的灰色建築,躲在一大片大廈後的角落裡,在首都這種高樓林立的地方,並不起眼,甚至有點舊。

  秦梵帶她下車,進到樓裡。

  裡面的佈局很像個公司,秦梵把她帶進頂樓的辦公室。

  林紙以前跟秦獵一起去參觀過天諭總部,前些天又附在別人身上,進過星圖大廈,可這裡的風格和兩家公司截然不同。

  它不像天諭那樣,到處都堆滿了各種機器零件,像個忙碌的大倉庫,也不像星圖那樣,把頂樓弄得像個空曠的藝術品展廳。

  這裡的牆上都是原木色護牆板,綠植非常多,茂盛的枝葉頂到了天花板,牆角的盆栽裡盛放的小花蓬蓬勃勃地滿溢出來,除此之外毫無裝飾,十分樸素。

  辦公室裡也是一樣,滿是各種花草藤蔓。

  秦梵像回家了一樣,先拉開一把鋪著軟墊的油潤的木製扶手椅,讓林紙坐下。

  「我這裡有種很不錯的茶,是從七區帶回來的。」

  他從櫃子裡挑出兩隻造型樸拙的杯子,拿出一個還沒有林紙拳頭大的形狀奇怪的小罐。

  林紙以為他要泡茶,然而沒有,他又拎出一個像是鐵製的黑黝黝的小壺,從邊櫃上拿了一個磨砂水晶瓶,往壺裡倒了點水,再取出一個配套的黑色袖珍小鐵爐,夾了幾塊炭放進去,點上火,開始燒水。

  林紙:「……」

  人家好歹沒從茶樹上掐茶芽開始,已經算是很有效率了。

  秦梵拿了一隻奇怪的工具,長柄上連著掌心大的小鐵片,他用它輕輕扇了扇小爐子裡那點小火苗,順口問,「你猜這是哪裡?」

  林紙答:「全知社?」

  秦梵手裡的扇子停了。

  他笑了,「怎麼會那麼聰明。」

  林紙坦白:「瞎猜的。」

  秦梵繼續扇他的火,「你可真能猜。」

  秦梵在聯盟裡的活動能量一直不小,他在院際聯賽內部有內應,能弄到帶離子炮的高級機甲,甚至在首府星帶著機甲出現,被軍方拍到後,都能想辦法把視頻片段刪除。

  他一直都沒借用秦家的勢力,想必還有別的背景。

  林紙也猜過深空,不過今天看見這個地方,忽然想起倡導順應自然的全知社。

  林紙還覺得,秦獵和安珀好像也知道秦梵和全知社有關。

  林紙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秦梵時,安珀用鼻子長長地哼了一聲。

  安珀向來脾氣很好,而秦梵這個人,雖然有點怪,卻也沒到安珀會深惡痛絕的程度。

  安珀那麼討厭他,估計是因為他是「半人造人」,恰巧是全知社針對的對象,兩個人互相看不順眼。

  「全知社是我前些年一手創建的,開始時只是圖好玩,沒想到這兩年,蟲族的攻勢越緊,它就發展得越快,聯盟有很多你可能想像不到的人,都是全知社的社員。」

  他笑了一下,「因為我有預知的能力,很能唬人。」

  小鐵壺上騰起裊裊白汽。

  秦梵凝視著林紙,「從我很小的時候起,就有這種能力,有的時候可以看到未來的片段。就像時空忽然錯亂了,現在的我看到未來的我會看到的場景。」

  和林紙猜想的一樣。

  秦梵垂下眼睫,「我看到的東西非常可怕。」

  「我曾經親眼看見母親乘的飛船在騰空時出事爆炸。我那時候還小,拼了命地想盡各種辦法,撒潑耍賴,搗各種亂,就是想讓母親錯過那艘飛船,結果發現,陰錯陽差,我做的所有努力,反而讓她剛好搭上了會爆炸的那艘。」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我能看到未來,卻改變不了。」

  他抬頭看向林紙,「從小到大這些年,我還一直看到另一個重復的場景。」

  林紙猜測,「蟲族入侵母星?」

  秦梵勾了一下嘴角,「跟你說話真容易。是,我看到蟲族入侵,無數戰艦突然出現在母星上空,不只是母星,星環九區全部淪陷。所有這些,我看不出具體時間,但是應該就發生在不久之後。」

  他的聲音很平靜,林紙卻能從他的眼中看到絕望。

  先知這個活兒,真的不是人能幹的。

  「也看到長大後的我死在蟲族的轟炸裡。」

  他用一把木柄銀頭的小叉挑起鐵壺蓋,「不過這是小事。人總是要死的。」

  「我一直安慰自己,人類在宇宙中的出現,和人類的消亡,本來就是自然的過程,物種的興衰,就像花開花落,潮漲潮退,再正常不過。」

  他的眼中,像是有那一樹藍色的小花隨風飄落。

  所有的掙扎都毫無意義,所有的努力都指向命定的方向。

  人類的大結局早就已經寫好了。

  林紙現在懂得,他為什麼不去機甲學院,而是去學藝術史,為什麼會在九區到處游蕩,不像他爸希望的那樣,留在家族裡爭權奪利。

  對一個早就預知宿命的人,做那些事情才是浪費時間。

  「可是就在不久前,我注意到了你。」

  秦梵偏了偏頭,望著林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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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20 01:31: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先知

  秦梵說:「最開始注意到你,當然是因為秦獵。」

  「他那樣一個人,竟然開始圍著一個Omega打轉,我也以為他是千年鐵樹終於開花,被戀愛沖昏了頭,不過很快就發現,並不是。」

  「你那時候在帝國機甲大賽裡嶄露頭角,表現出的能力異乎尋常。」

  「別人可能會覺得,你是個有耦合天賦的人,但是作為全聯盟最有天賦的家族的一員,我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有那種程度的天賦。你不太一樣,我很清楚,秦獵心裡肯定也很清楚。」

  「我一直都在暗中仔細觀察著你,想辦法探測你的能力,猜測著你的來歷,最後終於忍不住,去八區跟你見面。我知道,秦獵在賽間休息時,肯定會帶你去家族的莊園。」

  林紙想起,見面那天,秦梵還特地換上了家族傳統的白色禮服。

  「我發現,秦獵和你的關係,好像比我以為的更特殊,我懷疑你們之間有家族傳說中的通感。」

  「你實在太特殊了,我忍不住在你面前展現預言的能力,希望你能給我一點啟示……」

  秦梵頓了頓。

  「……然後真的得到了。」

  「你不止當時改變了我看到的未來,而且從那以後,我看到的預言片段開始邏輯混亂,自相矛盾。」

  「我看見九區被入侵,我看見自己鼓足勇氣,駕駛十七歲後就沒再碰過的機甲,去首府星找你,然後我順應預言,真的去了,我又看見我死了,這次不再像以前的預言場景一樣,死在母星淪陷的轟炸裡,而是駕駛機甲,死在你面前。」

  「可是我沒有。你就像救別人一樣,救了我。」

  「超時空跳躍點被打開了,聯盟戰艦及時趕過去,九區並沒有真的淪陷,偏遠星系的蟲族被全部清除,一切都和我預見的完全不同。」

  秦梵長長地籲了口氣。

  「我明白了。」

  「就像命運的樹終於開始分杈,可能性的桎梏忽然被一隻手打開。」

  「隨著你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新的決定,各種未來的可能在不斷地變幻,這個世界,正在無數的可能性中,車輪滾滾地向著一個嶄新的方向走過去。」

  他望著林紙。

  「從很小的時候起,我就非常想當神侍。」

  「不是因為神侍好聽,能帶來榮耀,而是因為,神侍是距離神最近的人。我一直在祈求神,希望神能向我展現神跡,給我希望——我現在真的看到了。」

  他站起來,把手撫在胸前,俯身向林紙行了一個禮。

  和秦獵行過的禮一模一樣。

  他重新坐下來。

  壺水已經燒好了,他低下頭,從小罐裡挑了一點暗色的粉末,放進杯子裡,隔著鐵壺提手上的麻布提起壺,幫林紙泡了一杯茶,放在林紙面前。

  澄清的淺棕色茶水在杯中蕩漾,奇異的茶香騰起來。

  林紙低頭看了一眼,沒有碰。

  倒不是怕他下毒。主要是他家對喝水這件事有種神奇的執著,林紙怕他這杯茶有什麼別的意思。

  秦梵看看林紙,又看了眼沒人碰的茶杯。

  他沒有再讓林紙,只問:「我始終不太明白,神當初為什麼沒有選我。我比秦獵差很多嗎?再說,為什麼神侍不能選兩個?」

  林紙:因為……你家杯子用得太大,兩個人的水肚子實在裝不下?

  林紙無辜地看著他,「你家神的事,你為什麼問我?」

  她死不承認,秦梵也不追根究底。

  他只笑了一下,站起來,「稍等我一會兒。」

  他走到裡面房間的櫃子前,打開櫃門,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

  林紙一個人坐著,看了看周圍,又低頭望著茶杯,腦中想,這幢樓是全知社的,不知道還有別的什麼人呢?

  念頭一動,視野就變了。

  變成酒店房間一樣的地方,有人舒服地陷在沙發裡,把腳擱在茶几上,看對面虛擬屏幕上的電影。

  這身體的主人站在門口,正和另一個人一起把一托盤飯菜往屋裡搬。

  林紙聽見這身體在小聲問:「這到底是誰啊?天天這麼好飯好菜地伺候著?」

  另一個人答:「噓。說是被星圖追殺的……」

  沙發裡傳來聲音:「午飯送過來了?就放在桌子上吧。」

  那人放下腿,站了起來,轉過身。

  林紙怔了一瞬。

  竟然是邵清斂。

  林紙心想,頂著邵清斂的臉的齊瀚,不是上次已經被母星的治安廳抓起來了嗎?

  不過轉瞬就意識到,這個不是齊瀚。

  他的耳朵和齊瀚的耳朵差別非常大,看輪廓,倒是很像以前見過的三維照片裡真的邵清斂。

  林紙迅速地盯著他動了下念頭。

  確實不是齊瀚,齊瀚是個她能上身的人,能上身就能通感,這個人鐵板一塊,根本沒有反應。

  耳邊忽然傳來腳步聲,明顯不屬於這個房間,林紙立刻把念頭拉了回來,抬起頭。

  是秦梵回來了。

  秦梵沒察覺有什麼不對,往外間走過來,手裡拿著一把大概兩尺長的彎刀,手柄雕花,一看就有年頭了。

  林紙:?

  秦梵解釋:「我想送你一樣禮物。」

  「我家和秦獵家,其實是家族從很久以前就分開的兩個分支,秦獵他們並不知道,我們這一支,偶爾有人會有特殊的能力,我覺得這種能力,與其說是預言未來,不如說是跨越時間。」

  他摸了摸鋒利的刀刃,「在我家這一支的傳說裡,我的曾曾曾曾曾祖父,曾經當過神侍,他在十幾歲的時候,找到過一本家族前人留下來的筆記,說是如果想真心向神祈求什麼,可以把這種能力獻祭給神。他當時就做了。」

  秦梵走過來,停在兩步外。

  他斬釘截鐵地說:「我不祈求什麼,我只想獻祭。」

  他並沒有絲毫攻擊林紙的意思,而是攥著那把銀光閃閃的長刀,抬起自己的另一隻手腕。

  林紙嚇了一跳,脫口而出,「秦梵,不要。」

  秦梵看她一眼,不為所動,舉起一根手指頭,用刀尖在指尖輕輕挑了一下。

  林紙:「……」

  一滴血從他的指尖滲了出來。

  林紙默了默,「你割那麼一個小口,拿那麼長一把刀幹什麼?」

  秦梵無辜地說:「這是我曾曾曾曾曾祖父曾經用過的刀,我想有一點儀式感。用一把小匕首,獻祭用的是一滴血,用這把刀,獻祭用的就是世代的忠誠和家族的傳承。」

  林紙:好吧。

  秦梵放下刀,上前拉起林紙的一隻手,把那滴血滴在她的手心裡。

  他低聲說:「對真人和對石像,做法應該是一樣的吧。」

  他偏頭看了看,用指尖又點了幾下,那滴血像是在林紙掌心綻開了一朵小花。

  就像他第一次見面,送她的那朵小藍花一樣。

  林紙看一眼手心,「你拎著那麼大一把刀,我還以為你要獻祭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宰了……」

  他那麼瘋,說不定真的幹得出來。

  秦梵望著他心中的神,十分無語:「如果我的曾曾曾曾曾祖父十幾歲的時候就獻祭死了,那我是從哪來的?」

  林紙順溜地答:「也許是你的曾曾曾曾曾祖父生小孩特別早?」

  秦梵噎了噎。

  態度端正認認真真來認神的人,對著這個不太著調的神,有點頭大。

  林紙研究手上的那朵花,「你說的獻祭是什麼意思?是把你的能力送給我嗎?」

  秦梵確定地點頭,「對。」

  林紙:「……」

  林紙眯著眼睛看著他,心想:該不會是他不想要這倒黴能力了,琢磨著扔給別人吧?

  秦梵很聰敏,立刻看懂了她在想什麼,一臉委屈:「按筆記裡的說法,獻祭後,這能力我自己還是有的。」

  原來還能複製黏貼。

  林紙仔細體會了一下,眼前並沒有出現什麼預言的片段,她深深地懷疑,秦梵這種巫師一樣的招數沒用。

  更何況按照秦梵的說法,她是可以改變未來的,預了也白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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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把神加進通訊錄

  林紙舉起畫了花的手,問:「這個多久起效?什麼時候能擦掉?」

  秦梵默了默,抽了張紙巾,幫她擦手心。

  「我來。」林紙接過紙巾擦手,心中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院際聯賽復賽中,關底有個情節,一台叫霧爪的機甲失蹤,結果是在人類的一個孵化站裡,拿到資料後被襲擊,駕駛員身亡。

  這幾乎就是暗夜遊蕩者發生的事情的復刻。

  設計這個關底任務的人,像是知道點什麼。

  而秦梵在聯賽裡有內線,這人能想辦法安排各小隊被放下飛船的下蛋地點,讓他們的人可以炸掉基站,還能接觸霧爪裡的比賽數據,在聯賽中權力不小,跟秦梵說話又您來您去,對他很尊敬,想必就是全知社的人。

  真的邵清斂一直在失蹤中,沒露過面,看來是在被星圖追殺,被全知社關起來了,就在這幢樓裡。

  幾件事綜合在一起,林紙有了個推測。

  她直接問秦梵:「那個在使徒星上發現暗夜遊蕩者的殘手的人,是不是在你們手上?」

  秦梵怔了一下,笑了,「人人都說會被我嚇到,我倒是經常被你嚇到。沒錯,星圖一直在追殺這個人,我覺得他是個重要人證,把他保護起來了。」

  所以秦梵一直都很清楚,使徒星上有個機房,暗夜遊蕩者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紙問:「聯賽裡霧爪的情節,是你們全知社的人設計的?」

  秦梵笑道:「對。我也不確定那個機房到底是不是星圖的,就讓人設計了這種關卡,想試試看宮家父子的反應。」

  林紙好奇:「他們有什麼反應嗎?」

  秦梵答:「沒有。」

  林紙思忖了一下,說:「發現殘手的那個人在哪?能帶我去看看嗎?」

  秦梵二話不說,立刻帶著林紙下樓。

  他進到電梯裡,才說:「這個人,你認識。」

  兩人來到樓下的一間特殊的房間。房間的一整面牆都是玻璃,可以直接看到隔壁。

  隔壁就是林紙剛才通感時看到過的客房,邵清斂正安然地坐在桌子旁,吃他的午飯。

  林紙:「邵清斂。」

  「對。」秦梵說,他很貼心,「你想問問他撿到殘手的事?他認識你,你不用親自露面,我找人來。」

  秦梵用手環叫了個人,吩咐了幾句。

  不一會兒,隔壁的門開了,有個全知社的人進去,跟邵清斂打了個招呼,「我們還想再問你一遍。」

  邵清斂抱怨:「不是已經說過很多回了嗎?」

  不過還是耐心地又把經歷講了一遍。

  他這些年一直在偏遠星系做各種走私的小生意,雜七雜八,什麼都賣,前不久,偏遠星系一種蟲子蛻下來的皮炒得火熱,說是可以提取其中的成分,做一種特殊的藥。

  蟲子皮不太好弄,要去戰區,邵清斂就真的去了被蟲子佔了大半的使徒星。

  他在當地的黑市找到了一個嚮導,說是可以帶他去交戰區找到這種蟲子的皮,兩個人乘著一輛迷你懸浮車,冒險摸進地下洞穴。

  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在迷宮一樣的地方穿來穿去,最後徹底迷路了。

  導游不小心遇到蟲子死了,邵清斂逃跑中陰差陽錯,無意中發現了石壁上的空隙,裡面透出光。

  就是那個機房。

  他當然認識暗夜遊蕩者,知道這種著名機甲的部件,放在黑市上,比蟲子皮值錢多了。

  他把殘手放進裝蟲子皮的大包裡,開著迷你懸浮車,好不容易才找到出口鑽出來,結果幸運地遇到了聯盟軍突進的部隊,被當成難民,帶了回來。

  殘手一回八區,邵清斂就把它賣掉了,賣給了經常跟他做生意的深空。

  據深空說,他們又在母星找到了大買家。

  邵清斂不貪心,賺了自己的那份錢就心滿意足,沒想到,深空的那群認識多年稱兄道弟的老熟人突然跟他翻臉。

  不止他們想殺人滅口,星圖也開始追殺他。

  他一路逃亡,後來就被全知社發現行蹤,保護起來了。

  過程差不多和林紙猜想的一樣。

  深空的熟人會跟他翻臉,當然是因為星圖的錢給到位了,幫星圖殺人而已。

  林紙問:「他怎麼知道是星圖在追殺他?有什麼證據?」

  「我給你看。」秦梵低頭發了個消息,一會兒就有人敲隔壁的門,送來一個東西——

  一隻機械狗。

  這東西林紙太熟悉了。

  邵清斂一看見狗,就呼地站起來,轉眼就竄到房間的另一頭,聲音都變了,「你們幹什麼?」

  機械狗被啟動了,它的金屬尾巴垂著,黃澄澄的眼睛掃視一圈,轉到邵清斂那邊,只停頓了片刻,像是掃描了什麼,然後就像發了瘋一樣往他那邊撲,結果被蒙面人一槍解決。

  秦梵說:「全聯盟所有的機械狗,見到他就會攻擊。」

  聯盟有那麼多機械狗,送快遞的看家的當寵物的,幾乎到處都是,林紙對邵清斂十分同情,他連根抽狗的尾巴都沒有。

  林紙轉頭問秦梵:「我可以問你要一樣東西嗎?」

  秦梵很機靈,「邵清斂?」

  林紙點頭,「對。他是人證,我想把他送到治安廳。」

  有他在,就能證明星圖不止早就知道暗夜遊蕩者倒在他們的機房裡,還妄圖殺人滅口。

  秦梵微笑:「我留他,就是為了這個。你覺得現在時機合適?好,我幫你送過去。」

  他思索了一下,「星圖勢力太大,我想辦法直接把人送到治安廳總部。」

  那當然最好。

  林紙謝過他。

  秦梵說:「不用客氣,以後我和整個全知社全都聽你差遣,想要我做什麼,找我就行了。加個聯繫方式吧?」

  把「神」加在通訊錄裡,沒事聊個天打個招呼什麼的,林紙也想。

  秦梵把想說的話全說完了,親自把她送回了醫院,一直送到電梯裡。

  電梯裡沒別人。

  秦梵看著她,忽然說:「我剛剛又看到了一個畫面,電梯控制屏上有時間,就是現在,我們兩個站在這裡,你按了『25』的按鈕。」

  他用那雙絕美的眼睛望著她,「你能不能按一個別的?求你。」

  這不是什麼非分的要求,林紙隨手按下『24』。

  正好可以先去二十四樓看看邊伽。

  秦梵看著她輕鬆地點下「24」的按鈕,連碰都沒碰「25」,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好爽。」

  林紙:「……」

  一看就是這些年,被不能更改的命運折磨得不輕。

  他把林紙送到樓上,自己才下樓回去了。

  林紙沿著走廊往裡走,還沒走到邊伽的病房前,就看到那邊有醫生在進進出出。

  林紙心裡一緊,趕緊過去,抓住一個醫生打聽情況。

  「他的狀況不太好,我們打算立刻做一次腦部手術,但是他的體徵現在很不穩定,手術中可能會熬不過去。」醫生只撂下這句,就匆匆進去了。

  林紙有點懵,趕緊趴在玻璃上往裡看。

  好幾個醫生圍著邊伽準備手術,從他們之間的空隙裡,林紙能看見邊伽仍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她無計可施,又試了試能不能穿進邊伽的身體裡,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然而還是不行。

  她攥了攥秦梵畫過花的手,心想:神什麼神。都是胡扯。

  要是真是神的話,怎麼會連朋友都救不了?

  裡面卻忽然有了變化。

  圍著邊伽的醫生們一陣騷動,都過去看旁邊的屏幕。

  林紙緊張得心都懸起來了。

  終於又有醫生從裡面出來,林紙趕緊問:「他怎麼樣了?」

  醫生回答:「不知為什麼,他的體徵忽然穩住了,我們現在馬上幫他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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