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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退戈] 第一戰場分析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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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2: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章 暴富

  乘風讓眾人先休息一會兒,自己去前面再探查一下地圖。

  那幾位倖存者親眼看見她引爆了埋好的炸彈,估計不敢帶著物資往前去,所以的確更可能會往北面方向移動。

  幾人之間又不是隊友,需要互相防備,一般會分散站位。其次還得遠離中路那幫攔截的山大王,所以大致藏身範圍是有跡可循的。

  從概率學的角度來講,開場時總計一千名考生,被傳送到東面山上的人數應該在兩百左右。

  隨後一批人折損,一批人下山找隊友會合,此時山上剩餘的人數應該也就百多名左右。而在山林北面活動的考生頂多不超過五十。

  他們四個鬧出點動靜來,普通考生察覺不對,多半從側面迂迴跑了。守著物資的考生卻不好移動,身上大包小包地怎麼跑路?

  如果真的有考生憑壯士斷腕的決心丟下物資撤退,那也沒關係, 他們只要錢,不要人。

  所以排查難度確實不大。

  還得多虧了中路那幫攔路虎給他們死死把住出口。

  看著乘風走遠,已經聽不見幾人談話,西瓜跟另一位青年對視一眼,朝鐘逸捷靠去,大手一攬,一左一右勾住他的肩膀,將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身上。

  鐘逸捷翻著白眼道:「想幹什麼呢你們?」

  西瓜一拳捶在他胸口,小聲道:「別這個脾氣,克制一點啊!幹什麼老懟人家。」

  「就是, 帶一帶嘛, 四個人總比三個人好。臉拉那麼長,口罩都擋不住了!」

  「兩個人頭就把你們收買了?」鐘逸捷皺眉道, 「難道你們真以為我們三個帶著她,能衝出底下那六七十人的包圍圈?!」

  多半是要給乘風當衝鋒的炮灰了。

  鐘逸捷是有點遺憾的。

  西瓜扯了扯嘴角,寬慰道:「想開點,就當是為聯大做貢獻了。」

  「MVP發出了請求,你又拒絕不掉,那不如安心享受。聯賽嘛,不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而且她一個人能幹掉七個,說明真的有點兒東西,我們一隊人剛才都沒殺得了七個!夜晚數據分析師比我們更好移動,指不定還能借借她的東風!」

  「頂多出去後讓老項他們請客!」

  「我知道,我沒有說『不』啊!」鐘逸捷視線在兩人之間輕轉,「而且你們哪隻眼睛看見老子黑著臉了?起開!」

  鐘逸捷聳聳肩膀,想把兩人推開,邊上的人推攘著他,三人很快扭打在一起,踩得地上的枯枝細碎作響。

  不久乘風回來了,幾人趕緊恢復了正經,半蹲在地上,埋頭討論戰術。

  鐘逸捷裝模作樣地把手雷遞給西瓜,西瓜抬手敬禮,鄭重道:「謝謝組織信任,我一定彈無虛發,爭取一雷雙雕!」

  乘風跟著蹲下,好奇問道:「你們最好的成績是多少?」

  西瓜咧嘴笑道:「我們去年拿了18個人頭,就大三生來說,還可以吧。」

  乘風問:「那項雲間呢?」

  三人忽然靜默無聲了。

  過了數秒,鐘逸捷倔強地道:「我沒注意。」

  乘風知道這個問題不應該問,會影響大家苦苦維繫的友誼,但看他們這幅表情,還是忍不住。

  「他們不是MVP嗎?」

  「MVP又怎麼了?」西瓜激動了,梗著脖子爭辯道,「我們不關注什麼MVP,我們只關注我們自己!人要成長、要進步,這比什麼都重要!」

  邊上兩人義憤填膺地點頭。

  乘風:「哦……」

  她反手解下背包,從裡面掏出幾個定向爆破彈,又讓三人把之前那批物資拿出來整合一下。

  本屆物資包中殺傷力最強的武器就是定向爆破彈,只是遠距離難以控制爆破方向。

  後期的武器站中可以補充手雷、子彈,以及槍榴彈,但是沒有定向彈。五個就是一位考生的全部,是以額外珍貴。

  乘風給每人發還兩個,餘下還有二十七個。

  她拿起一個銀色包裝的長形彈藥塞到西瓜手裡,囑托道:「當手雷使,一個扔不準就扔兩個。」

  西瓜的手指顫抖了,張口只能吐出那句心聲:「這得是什麼人家啊……」

  「他們看見這個的感覺,肯定跟你是一樣的。手雷殺傷力不夠,還得是這個管用。」乘風囑托道,「你就負責扔雷,打不打得中沒關係,聲勢一定要大!」

  西瓜抬起頭,動容地道:「這麼光榮的使命……」

  乘風:「對!就交給你了!」

  西瓜看著她,一會兒在想她是不是要讓自己去送死,一會兒又想送死不能給那麼珍貴的陪葬。半晌沒個頭緒。

  那頭乘風已經背好包,抬手一招,示意眾人準備:「都小心一點。西瓜你一個人走我們右邊,負責轉移焦點。對方物資也多,千萬別給他們出手的機會。」

  乘風講了一遍戰術,又給三人畫出了行進路線。

  饒是鐘逸捷都對她這種揮金如土的作戰風格感到震撼,遲疑著道:「值得嗎?」

  乘風回過頭,低聲喝道:「大氣一點!定向彈算什麼?!我帶你們承包山頭!」

  鐘逸捷承認,他被這句話狠狠地震住了。

  ‧

  夜晚九點,還時不時有考生在黑夜中穿行。

  青年手裡握著一個煙霧彈,胸口掛著一個起爆器,前後左右一百米距離處都埋了爆破裝置,謹防有不長眼的敵人在夜裡朝自己發起突襲。

  作為混戰圈最後倖存三個人之一,他撿到了四個物資包,加上自己原有的,可謂一夜暴富。

  可惜下不去山,只能靠在樹下緩解疲勞度。

  然而今晚著實是睡不著覺了,從十分鐘前,就有人在遠處炸雷。且看位置越來越近。

  青年睜開眼睛,躲在樹後,在隊頻裡嘀咕著罵道:「臥靠。神經病啊,大晚上的在這裡炸山!」

  他探出頭,抱著槍朝巨響傳來的方向窺探,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草叢裡有一陣輕微的窸窣響動。

  監測鏡中一大片空白,證明除了定向彈,對方還投了一個防探測煙霧彈。

  富有如青年心態都快崩了,再次罵道:「神經病啊!報復社會吧?正常人看見這動靜早跑了,能炸到個鬼!」

  他小步挪動,想了想,又從包裡摸出一個定向彈。還沒來得及體會這種難得的安全感,一顆子彈從他腦袋後頭射了過來,緊跟著又是數道子彈,連連打在他的背後。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青年帶著滿身裝備,以及無法理解的驚愕被清退出考場。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甚至來不及按下身上的起爆器。

  過了數息,確認週遭無人,屍體邊上走來一個人影。一道壓抑著的女聲在黑暗中傳來:「都找找。那麼大動靜還躲這兒,守財啊這是。」

  ‧

  北山的掃蕩異常順利,一直持續到了午夜9點,導致所有人夜不能寐。

  乘風對地圖尤為熟悉,對考生藏身點的判斷也異常精準。幾人在戰力無損的情況下,順利擊殺了7名考生,繳獲15個物資包。西瓜手上的定向彈也徹底告罄。

  應該還有漏網之魚,但乘風認為已經足夠了。

  物資實在太多,幾人只好挑揀著扔掉一點。

  乘風說:「繩子不要,多餘的槍不要,轉換器不要。刀具也不要。飽食度先全部拉滿,剩下的還帶不走就把食物扔一點。」

  西瓜同學一面往外丟東西,一面心頭滴血,顫聲地重復道:「太奢侈了!這得是什麼人家啊!」

  他同伴的眼淚淌著幸福的味道:「浪費物資是會遭報應的!我有罪,怎麼辦,我好害怕。」

  鐘逸捷在一旁乾咳,希望自己的兩個隊友不要這麼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揮霍應該是每一個窮人都幻想過的事才對,大膽表演出來!

  幾人正在整理,江臨夏那邊樂顛顛地過來邀功道:「乘風,我們給你湊了一個完整的物資包!開心嗎?」

  乘風掃了眼面前快要堆成小山的物資,淡淡應道:「哦。」

  「別生氣嘛。」江臨夏說,「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煙霧彈,我們給你湊了五個!怎麼樣!」

  乘風波瀾不驚:「我不需要。」

  江臨夏笑說:「喲,氣性還挺大。小朋友哦,話不可以說得太滿。」

  乘風嫌棄地將一盒衝鋒槍子彈扔給鐘逸捷。

  項雲間問:「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

  「我在跟鐘逸捷走。」乘風重音道,「鐘逸捷他們很好!」

  項雲間「嗯」了聲,說:「鐘逸捷他們還行,你注意保護自己安全。」

  安全?

  山上的人才應該擔心他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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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下山

  為了表達隊伍的誠意,項雲間幾人差不多把最好的都留給了乘風。

  幾人在郊區附近,這邊人流量大、遮蔽物多,資源的消耗就跟流水一樣,打都打不住。掉落的包也不敢隨便舔。

  就這麼一份物資已經是咬咬牙擠出來的了,嚴慎想多要一枚煙霧彈另外幾人都沒捨得給,最後只從子彈盒裡悄悄給他勻了五十顆。

  老父親的良苦用心簡直聞者落淚。

  嚴慎問:「如果是我被丟下,你們會給我準備這麼厚的禮包嗎?」

  他現在想要交換人生了。

  「想想就好了。」江臨夏說,「但是夢別做太久,容易迷失。」

  這待遇啊……

  ‧

  就算不是軍校生,看見乘風那邊的一幕幕,也能與無數的考生共情。只是當這份共情飄到項雲間幾人身上的時候,就變味成了純粹的幸災樂禍。

  連直播管理員也唯恐天下不亂地將兩個方向的鏡頭剪到一起。

  一面是辛曠猶豫再三後,卑微伸手商量:「再分我十顆子彈吧,算我跟乘風預支的,後面有了再還她。」

  一面是乘風隨手往身後丟東西,不耐煩道:「太多了,用不上。不要了。」

  網友們快要笑倒在評論區,「H」鍵敲得震天響。

  「地主家的女兒啊!天選之子!」

  「我第一次見到有人可以在開場就擁有那麼多財富!」

  「這是能讓所有軍校生流淚的畫面。」

  「感謝葉富貴同學給三個保鏢的打賞!」

  「看著老項他們扣扣索索的樣子,我心疼啊!哈哈哈哈!」

  「我證明,有些陰影,可能一輩子也治癒不了。比如看回放的江臨夏。」

  「截屏了,以後有項雲間他們隊伍在地方,就有我這份視頻!」

  鏡頭四處轉了一圈,隨後又回到乘風這邊。

  不要的東西乘風也沒亂丟,而是收拾收拾藏了起來。用樹葉埋進樹坑,或者壓在石頭下面。

  指不定哪時候窮得揭不開鍋,還能回來拿上。

  雖然這種概率微乎其微。

  她完整清點了下,加上之前的所有物資,目前他們四人擁有的爆破裝置一共41個,手雷85個,定向爆破彈61個,煙霧彈40枚。此外還有兩種子彈的數量多到難以統計。

  煙霧彈乘風用得很小心,畢竟這東西關鍵時刻能保命,跟數據分析師更配。所以她拿走了35枚。

  剩下的物資她取走一半,其餘的交給他們三人自己分配。

  鐘逸捷等人沒什麼意見,好東西當然要緊著MVP來,何況從乘風指縫裡漏出來的物資,對他們而言已經是筆不敢想像的巨款。

  這已經不單單是喝湯了,這分明是能砸暈他們的豬肘子!

  這潑天的富貴啊!

  幾人沉浸在場景裡出不來。

  「我真的沒想到,這片山可以這麼肥。」西瓜雲裡夢裡地叫道,「謝謝風姐!」

  「謝謝葉姐!」

  「謝謝MVP。」鐘逸捷也悠悠跟了句,「666。」

  乘風的肩膀因為累重的物資感到有些酸沉,如果不是外骨骼裝備的幫助,她應該已經無法靈活跑動。

  饒是如此,這些裝備她還是無法一次性全部帶走,又找了個安全的地方重新藏了起來。

  她聽著三人吹捧,抬起頭,一臉「什麼都不用說」的知己表情,說:「不用客氣,大家都是戰友。」

  一片低調的掌聲中,乘風抬手壓了壓,

  她側了個身,迎風擺出高人姿勢,宣佈道:「時候到了,準備下山吧。」

  鐘逸捷從恍惚中回神,問說:「怎麼下山?他們走了?」

  乘風理所當然道:「直接炸下山啊!」

  都人形武器庫了還有哪裡不能去?就算直接從南面山坡一路放煙霧彈都能逃下去,暴力突圍才是大戶人家的做法!

  不過中路那五六十個人頭如果不收割了她會很心痛。

  乘風摩挲著下巴,說了句:「確實是要規劃一下路線的。」

  目前不知道那五六十人是怎麼列隊守山的,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也不是什麼牢靠的利益團體。

  尤其隨著時間推移,沒有考生繼續下山,謀求不到可觀利益,合作會從內部開始崩裂。

  臨近清晨,人物角色最疲憊的狀態下,就是他們最佳的下手時間。

  所有考生都得防備是不是會有人從後背給他們來上一槍,必然得跟他們保持一定安全距離。最好是跟隊友守在一起,以便隨時反水自救。

  是以這群人的站位應該三兩成群,零散分佈。

  他們就從中路開道,暴力轟炸。

  混亂的局面、受干擾的視線、猛烈強勁的熱武器——多番嚴峻的條件下,考生多半會被逼迫得往兩側撤退。

  中路山道往北,是一排越加陡峭的懸崖,一般人不會往那個方向跑。真有狠人這麼做了,也可以不用考慮,送他們離開。

  所以只需要在南面安排一個保鏢,對暴露行蹤的考生進行狙擊清場即可。

  越靠近南面地勢越開闊,是很好偷襲的位置。

  乘風再次把這個重任交給了西瓜——鐘逸捷說西瓜是他們隊伍的狙擊手。

  西瓜同學莊重敬禮:「幸不辱命!」

  鐘逸捷無語道:「你都還沒上呢,冷靜一點啊哥們兒。」

  「哦對不起。」西瓜同學放下手,抱著自己的槍羞赧道,「現實太美好,我還以為已經結束了。」

  乘風笑了下,招招手說:「出發吧。」

  四人靠近中路戰區。

  乘風趴在草叢裡,隔著一段距離,遞給鐘逸捷一個煙霧彈,示意他往下拋。

  鐘逸捷投雷十分熟稔,在設備的輔助下,可以直接丟出百多米遠。

  煙霧彈又隨著山道下行的弧度繼續滾落,最後停在兩百多米的位置,釋放濃霧。

  密集的子彈瞬間在周圍一片炸響。

  乘風往前爬行了一段距離,又遞給鐘逸捷一枚。

  鐘逸捷第二次發揮的比第一次還好,加上那一段山路更抖,夜風還合適。投出的距離大概有三百米多遠。

  扔完後,他暢快地甩動肩膀,問道:「這有什麼深意嗎?」

  「沒有深意。」乘風一隻手臂撐在地上,專注地目視前方,「就是搞他們心態。」

  鐘逸捷表情僵住。

  敗家子哇!省點兒花不行嗎?!

  子彈的瞄準方向隨著煙霧的位置往下移動。

  依靠聲音,確認了那群人大致的距離後,乘風帶頭,貓起腰往下跑動。鐘逸捷跟另外一個兄弟趕緊跟上。

  在乘風遞出第三枚煙霧彈的時候,鐘逸捷不敢接了。肉疼地抓住乘風手腕,將她手往下壓了壓,低聲道:「別誘攻了!浪費啊!這些人的物資,以後還不是我們的?」

  這人還挺有覺悟的。

  乘風說:「丟吧,丟完我們就行動了。」

  第三枚煙霧彈下去。

  估計是意識到幾人在釣魚,而最靠上的一批考生也不想再浪費自己的子彈,所以只敷衍地開了幾槍。

  攻勢頓緩。

  乘風一個手勢,鐘逸捷和隊友立即壓低上身,足尖在泥地上用力一蹬,火速衝了下去。

  西瓜也在南面做好準備,瞄準狙擊。

  爆炸的藝術在這個深夜華麗呈現。

  比雨點還要密集的熱武器轟隆隆朝下發起衝勢。

  乘風往左手邊炸,鐘逸捷和他的兄弟負責往右手邊炸。

  絕對的火力優勢,營造出了千軍萬馬的假象。

  爆炸後的灼熱氣浪捲著泥沙鋪天蓋地地沖了開來,震天的巨響猶如落地雷霆般直接劈在那群考生的腦門上。

  前一刻還略帶睏意,後一秒心中的驚愕與駭意已跟火山似地噴發出來。

  他們承認,他們對富人的世界一無所知。

  一聲咆哮,響徹山間:「這特麼是舔了多少包啊!禽獸!」

  立即有人鬼叫著響應。

  而不管是否在火線範圍內,考生都已倉皇逃離。

  不值得,不值得為這種塑料團隊死在前線上。

  眼見人員潰散,仍有攔截考生不肯信邪,在後面大聲呼籲:「我們有61個人!」

  雖然都不是自己人。

  「那麼多個包的資源難道能比不上他們?」青年吼道:「扔啊!反攻啊!」

  「你扔啊!我攔你了嗎?你要往哪兒扔?你現在看得見嗎?!」

  當煙霧彈的數量超過15,定向爆破彈的數量超過30,手雷的存在不計其數時,最堅強的青年數學也不夠用了。

  他且戰且退,很快發現周圍已經沒什麼人了,他也即將退出整座山。

  他機靈的隊友中途決定走反套路,轉向往山上跑,還沒來得及招呼他也上去,就被山上埋好的爆破裝置殘酷送出了考場。

  那群人可謂喪心病狂,熱武器當不要錢的垃圾丟了滿山。在視線受阻礙的地方走位還可以很風騷,幾個他知道的老巢都被一窩端了。那些不信邪不肯轉移的考生通通出去見了教官。

  其不合乎常理的舉動還引發了一系列慘烈的內部廝殺。

  到後來大家已經不知道誰是誰了,反正所有人都在盲打。

  一部分消極考生抱著自己死了物資也不能留給對手的念頭,為這場混戰添磚加瓦。

  此刻他孤立無援,彷彿被一群瘋子反包圍,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正常人。

  青年顫聲道:「為什麼我那麼貧窮?」

  附近的考生聞言險些流下淚來:「你不是一個人!」

  青年怒罵道:「這條路有那麼長嗎?他們怎麼還沒下完山啊!靠!」

  乘風一路往山下跑,一路撿路邊的物資。

  中途用掉了大半裝備,等到達山下時,又是左手一個右手兩個,身前身後各掛一個。

  不僅自己撿,中途還幫鐘逸捷舔了兩個包,一股腦塞進他懷裡,帶著他實現共同富裕。

  可惜了她沒有三頭六臂,影響她發揮。

  鐘逸捷的搭檔左腿被炸傷了,只能一瘸一拐地往下跑。他隨手在傷口處做了點急救處理,牙咬著,嘴卻在笑,口罩下的表情十分猙獰。

  他意猶未盡地回頭看了一眼,加快步伐,蹦蹦跳跳地往前沖。

  鐘逸捷的另外兩名隊友已經在山下找好了夜宿的地點,得知他們要沖鋒,提前到山底接應。

  想著要麼幫忙收屍,要麼同生共死。結果就看見幾人大包小包地朝他們投奔過來,看得兩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連續核對了好幾遍地圖,才敢確認真的是自己兄弟。嘴巴張了半天還合不上。

  一青年脫口而出:「客氣了,來都來了,還帶什麼禮物啊?」

  邊上的人狠狠拍在他的後背:「清醒一點,這不是過年啊!」

  青年再難掩飾自己的驚詫:「媽呀!不是過年為什麼會有這大包小包!這合理嗎?!」

  他酸了!就算是自己人也酸了!這輩子沒那麼富有過好嗎?!

  鐘逸捷往他懷裡丟了一個,滿頭熱汗道:「快跑!還愣著幹什麼?小心被搶!」

  幾人恍然回神,匆忙在前頭帶路。

  此時,山道上異常激烈的響動,隔著半個地圖傳到了項雲間等人的位置。

  江臨夏負責守夜,今晚不知道第幾次眺望遠處微弱的紅光,小聲道:「山那邊的人……是徹底瘋了嗎?這特麼才第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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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2: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二章 掉頭

  另外幾個原本在睡覺的人也醒了過來。

  項雲間在隊頻裡問:「什麼情況?」

  「不知道啊。」江臨夏站在屋頂,身體前傾,努力想看清遠處的景象,驚道,「他們玩那麼大的嗎?」

  項雲間跟著走上來,觀察片刻,表情略有些凝重道:「今年山那邊不知道為什麼有特別多的人。」

  江臨夏試著聯繫乘風,對著通訊器再三呼叫。

  乘風正忙著分贓,沒有回復他。

  嚴慎打了個哈欠,轉了個身說:「做好最壞的打算,多拿幾個擊殺保團隊MVP吧。我們的單兵MVP看起來不是非常幸運。」

  江臨夏掃了眼地圖:「但是乘風沒死啊,她還下山了!」

  他頓了頓,若有若思道:「那麼危險的火拚,乘風居然沒死?鐘逸捷他們可以啊!」

  場外教官聽見幾人對話,臉上盡是一言難盡的表情。

  邊上的專業老師已經揮揮手離開了,表示自己看不下去,還是等明天睡醒了再說,不然今晚全是噩夢。

  在下山前,掃蕩北方的過程中,乘風身上背著的擊殺數已經更新到14人。

  後面衝下山的一路,雖然她的站位不是非常合適,全靠盲投,但在一片混亂中依舊憑借手感拿到11個擊殺數。

  現在已經有25分。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霸氣,有了。

  而西瓜負責在邊上撿漏狙擊,是最好的刷分位,配合著鐘逸捷他們的強攻,隊伍總積分也堪堪突破二十,刷新了他們隊伍去年的記錄。

  要知道這才第一天。

  教官的眉頭皺緊又鬆開,越回味這一幕越覺得心情復雜,夾著濃烈的怒其不爭的焦急,半晌乾笑著對身邊的同事道:「可惜了項雲間他們不在啊。如果是他們小隊的話,這一波估計能直接拿到30多個人頭分。」

  心裡真正想的卻是一句髒話。

  邊上幾人尷尬點頭,沒敢吭聲。心中已在為他們默哀:那四個呆頭鵝要是再不過來找乘風,這把怒火估計就要燒成燎原的恨了——光聽那按得嘎嘣清脆的響指就能想見。

  不過乘風這邊的表現,可真是一路高歌猛進。專業技術在戰場上發揮出的作用遠比他們想像的大。加上乘風確實極有膽識,就算沒有項雲間等人的配合,她也一點都不帶低調的。

  數人馬不停蹄地離開了山底區域,跑到一棟房屋後頭,正要沿著計劃好的路線穿過住宅區,乘風就開口叫停了幾人,把掛了一身背包放到地上。

  鐘逸捷伸手要幫她提,被乘風按了下去。她埋頭在裡面一陣摸索,將沒用完的爆破武器都拿了出來。

  「在這裡分贓?」鐘逸捷後退一步,四面看了一圈,急道,「不安全啊!」

  乘風說:「拿裝備,反殺回去。」

  鐘逸捷心驚肉跳:「還反殺回去?」

  他逃到半路,就被乘風磨磨蹭蹭不肯下山的舉動嚇得夠嗆。

  「月黑風高夜,富貴險中求。」乘風說,「現在山上的人都在抱頭鼠竄,估計還有一批人等著過來撿漏,我們佔盡天時利地人和的,不反殺幹什麼?」

  她仰起頭,從下至上望著鐘逸捷,鏡片後的眼睛在黑夜裡依舊明亮:「難道這七八個物資包你就滿足了?」

  鐘逸捷掃了眼他們富得快流子彈的家產,又想起被乘風藏在山上的物資。心說他滿足啊!

  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新來的兩位朋友不懂山上的爾虞我詐,也不知道他們一路下來的驚險刺激,但見乘風說話的樣子那麼自信、那麼張揚,手裡頭的這批物資又那麼美妙、那麼暖心,已經折服,在一旁跟著瞎點頭,對她馬首是瞻。

  「去吧,小鐘,你打架從來都是一莽到頭,不要因為我們壓抑你自己。」

  「多聽乘風的話,別擔心,後事有我們。」

  「多賺點錢花花,爸爸就靠你養了。」

  鐘逸捷白了同伴一眼,發現他可能看不見,又伸手推了一下。

  真是賣兄弟一把手,臭不要臉!

  這一批包明顯沒有開場的那批肥,不過估計大夥兒都差不多了。他們起碼能以量取勝,還算可以。

  「我跟你去就行。」乘風指了下鐘逸捷,又指向另外兩個人,「你們去藏東西,藏好後過來幫忙搬運。」

  被指定的兩人飛速點頭,腳步變得輕快,彷彿下一秒就可以起飛。

  乘風給鐘逸捷分了一半熱武器,連句鼓勵的話都沒有,撇過臉就衝了回去。

  分明是那麼危險的地方,她那腳底下還裝了馬達似地跑得飛快。

  偏偏鐘逸捷跟她不能隊頻語音,必須靠近了她才能跟她說話,在後面追得忐忑又辛苦。

  這一段路裡,他終於理解教官看著他莽的那種心情了。深刻共情了。

  山底下有不少鬼祟的人影在晃蕩,跟乘風預料的一樣,前來打探情況的、試圖撿漏的、想退出戰圈回歸安穩生活的,都湊到這一塊了。

  山上的人不敢下來,山下的人不敢上去。

  雙方都在僵持,試探對面的人想做什麼。

  鐘逸捷追上來,終於等到乘風安分,一隻手連忙搭住她肩膀,小聲問道:「怎麼打啊?突圍上去嗎?還是在邊上偷幾個人頭?」

  乘風示意他後退,振臂一投,直接朝前方一個陰影處丟了過去。

  原本就是驚弓之鳥的考生聽見聲音,立即縮回了頭。

  乘風指著硝煙四起地方,淡淡道:「都說了,能炸就炸,不能炸就狙。都不行就投煙霧彈。」

  那麼多裝備還能留著作紀念嗎?

  不用怎麼能有新的?

  鐘逸捷喉結滾動,艱難消化。

  「當然最好還是用槍,我們子彈多,好久沒用了。」乘風把槍支抱到身前,「山上還有很多沒撿的包,我當時也看不見。現在煙霧估計快散了,我們上去撿了就走。」

  鐘逸捷就指著她這句不算承諾的話活了。

  衝鋒上山不算難。徘徊在山底的人不知道山上的準確情況,不敢輕舉妄動,離得不近。

  而且他們小隊雖然已經撤離,但山上的炮火聲一直沒停,只是沒有先前那麼密集。

  這波內耗估計要等煙霧完全散去,裡外的人都發現山上已經空蕩才會結束。

  兩人先在外圍清掃了一圈邊線,隨後乘風投下一枚煙霧彈,在鐘逸捷的掩護下衝上了山。

  之前那一趟,乘風還抽空在山上跟山底附近撒了將近二十來個爆破裝置,分別前將起爆器交給鐘逸捷,讓他扛不住的時候就看一場煙花,休息一下。

  鐘逸捷負責在山下遊走,阻擋上山的人。乘風趁機在山上翻找物資包。

  不久後,兩位隊友也過來接應。

  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

  一夜未眠的考生的疲憊度此時都在60%以上。

  乘風等人跑動較多,已經臨近75%,身上出現了兩個「遲鈍」的負面狀態。

  天亮之後活動的考生數量會明顯增多,賽況更加危險。見這邊混戰的眾人彈藥依舊充沛,部分考生摸不清底,猶豫再三,選擇回去休息。因此火線壓力不大。

  乘風等人的反殺活動也只持續到四點左右,想著早睡的考生該起了,為減少風險,草草收拾了戰利品,正式撤離。

  再回到根據地,是早晨4:29分。

  留守的兩人也沒敢睡覺,忍著飢餓睏乏守在屋頂,見幾人出現,長長舒了口氣,手心裡全是冷汗。

  這都是巨富的煩惱啊,總覺得有刁民要來打劫。

  四人將新收繳的背包丟到地上,癱坐下去,趁著最後還有點力氣,火速整理一遍。

  收獲頗豐。

  他們撤退前,順手將附近遺留的炸彈全部引爆了,鐘逸捷踩著小碎步路過,又多撿了兩個。

  一共是12個物資包。

  乘風自己的背包裡還剩了一半左右的物資。

  西瓜雙目炯炯有神地道:「厲害啊!你們到底是怎麼舔到的?」

  鐘逸捷狀態疲憊,快睜不開眼睛,隨意指了指乘風。

  乘風語速飛快地解釋道:「山上人不多了,倒是有不少屍體。有些區域的煙霧已經快被風吹散,探測器能掃描到附近的物資。我記下位置就過去補一彈,然後衝上前搶。」

  她稍抬了下頭,有點奇怪地道:「本來還擔心有人會在遠處狙擊或者偷襲來著,不知道為什麼我一投煙霧彈大家都跑了。」

  鐘逸捷手下不停地進行物資歸類,聞言心中一陣咆哮:為什麼你心裡真的沒點數嗎?!

  煙霧彈這玩意兒就快跟不幸畫等號了!

  西瓜大笑兩聲,跟邊上的傷員一唱一和地說些肉麻的讚詞。

  雖然身體疲憊,但眾人精神都十分飽滿。

  「差點沒發現,飽食度快掉到底了。」西瓜捏起一塊麵包,問道,「這麼多吃的你們要嗎?感覺好雞肋啊。」

  乘風本來想說丟了,隨後還是考慮到了項雲間他們,勉強地道:「唉,吃的也多留點給我吧,我要帶一些給我沒有用的隊友。」

  幾人聽著這話覺得異常舒服,不停往她包裡放餅乾和飲用水,嘴裡熱情地說:

  「多帶一點吧,出門在外不容易啊。」

  「撐夠三天的伙食都帶走吧,到時候就不用去裝備庫搶了。那地方周圍都是變態,很危險的,離他們遠一點。」

  「一拖四確實很難,辛苦你了乘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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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會合

  分裝完物資,眾人又開始排表準備休息。

  因為大家的疲勞度都有些高了,於是決定先期兩小時一輪班,先把人物的負面狀態消除一個。

  每班兩至三人守夜,確保環境安全。

  乘風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枕著發硬的背包躺下掛機。

  她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下線後先去販賣機那邊點了碗麵吃,然後再在監考官的帶領下去衛生間洗了個澡。

  麻利地收拾完,又躺下稍稍閉了下眼,起床輪崗。

  她跟鐘逸捷一組。

  鐘逸捷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

  兩人分別負責左右的區域,鐘逸捷全程抱著長管步槍不敢眨眼,乘風只是起身活動一下四肢,就被他心急如焚地要求趴下。

  他們的根據地雖然不算太隱蔽,但勝在視野開闊,不容易被偷襲。附近也沒有高位適合狙擊。

  乘風去街上裡裡外外埋了十個雷,鐘逸捷憔悴的臉上才總算多出一絲鬆弛。

  天色從一片昏蒙轉至大亮,從幾人的角度能隱約看見遠處高低起伏的山林。

  昨天山上還蔥蔥鬱鬱,一片茂盛的綠意,今天早晨柔光一照,已經一搭一搭地禿了不少。鐘逸捷在她背後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感嘆。

  乘風心道,這孩子不僅缺少安全感,還特別喜歡悲春傷秋。他們軍校生的心靈都那麼脆弱嗎?

  各種準備剛做完,西瓜上來輪班,指了指樓下,讓他們先去休息。

  這次乘風真的睡覺了。

  中途鐘逸捷等人沒有叫醒她,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游戲時間的下午四點。窗外正在下暴雨。

  她推開一絲縫隙,立馬有雨絲捲著冷風撲了進來。

  滂沱的雨水沖刷著路面,高處帶下來的泥沙將原本發灰的街道染得斑駁一片。稍遠些的景色就如同蒙著層白紗,已經讓人看不清楚。

  房間裡只剩下她跟西瓜兩個活人。還有一個傷員躺在角落,但因為模擬系統會有一定疼痛感,考生直接下線掛疲憊度了。

  西瓜遞了瓶水給她,同她講解說:「從早上八點開始下,中間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們發現有人在外面活動,輪班出去巡邏了一圈。下午兩點雨勢又開始增大,靠近山底的那一片區域出現積水,聽逃過來的人說水位已經沒過膝蓋了。我估計現在得到胸線了吧。」

  乘風吃著手裡的餅乾,聞言點了點頭。鐘逸捷正好提搶進來,渾身濕透。他一甩手,水漬都飄到乘風的身上來。

  「山上的人已經下不來了。有一幫人還想在山下撿漏,差點被淹,現在也跑了,導致我們這邊多了不少人。我們隊伍一下午在外面狙了五個。」鐘逸捷摘下帽子,慶幸道,「還好下來得早,今年圍著那座山的人真的都特別倒黴。」

  雖然這裡面有他們的七分功勞。

  鐘逸捷靠著牆面坐下,扭頭問道:「你要出去刷分嗎?需要的話我們陪你一起。」

  乘風猶豫了下,搖頭。

  這種程度的暴雨會遮掩重要的腳步聲,他們之間沒有隊頻通話,其實不是非常適合游擊作戰。還不如安穩佔好根據地,等項雲間他們來了再說。

  面對葉富貴的要求,眾人都沒說不,也沒丟下她獨自出去刷分,而是陪著她在根據地附近打發時間。

  今時不同往日啊,外頭那些雞肋的資源,他們都看不上了。

  由於精神一直緊繃,鐘逸捷的睏意並不強烈。

  西瓜有點無聊,忽然說:「打牌嗎?」

  乘風跟鐘逸捷一起看了過來。

  這日子真的太奢靡了。

  太奢靡了!簡直腐蝕軍校生的意志力!

  三人鬥了半小時的地主,鐘逸捷以地主身份連輸三場,不大靈光的腦子在強烈刺激中恢復了正常運轉,兩手將爛牌一丟,問道:「你還不走嗎?你……還記得你不是我們隊友嗎?」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了。

  乘風能一覺睡到現在,說明不止鐘逸捷他們沒有喊她,連項雲間他們也沒聯繫她。

  凌晨的時候她就已經下山了,項雲間竟然到現在都不來接人。

  她不能主動,主動就會敗北。

  乘風抬起頭,面無表情地道:「在他們過來接我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她語氣淡淡的,但聽起來十分堅定,鐘逸捷想勸她的話又自覺嚥了回去。

  她富有,她說得對。

  江臨夏原本是想盡快去接乘風回來的。想著孩子在別人家的隊伍裡肯定特別不自在,遇到黑心的盟友,指不定還會被當成炮灰給送出去了。

  所以時刻關注著地圖上的紅點,還給乘風的頻道開了個特別關注。

  結果事情進展得不大順利。

  他們輪值休息了一晚上,八點左右準備出發,恰巧碰上大雨。走了沒多久,又遇到了攔截。

  兩支隊伍埋伏在他們必經的路段,四人往東行進的路線被迫折返。

  暴雨嚴重影響了幾人的判斷。

  雙方打了一輪,在暴雨裡狂奔,手腳發沉,體力成倍地消耗。

  項雲間抽空掃一眼地圖,確認乘風還活著。

  而且好像活得不錯,都沒找他們打滾撒潑。稍稍安了下心。

  又過了半小時,四人才終於突破包圍圈,解決掉那幫礙事的考生。

  項雲間再次查看地圖,發現乘風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沒動,看來鐘逸捷沒派她出去打苦工。那句「鐘逸捷很好」,應該也是句肺腑之言。

  ……機器人真是所有人類的好朋友。不限於隊友。

  四人站在屋簷底下,翻冒雨撿回來的戰利品。

  江臨夏將整個背包都倒了過來,有用的物資也只摸出幾枚子彈,還不夠他剛才那波耗費的,當下惱怒道:「這幫人好窮啊!就這家當也敢出來打劫?哪裡跑來的窮鬼!啊我呸!」

  子彈不夠了。

  城市地圖路況復雜,四通八達,比起手雷之類的武器,更適合使用槍支。

  四人將目標打到了給乘風準備的那個物資包上。

  他們必須澄清一下,他們是有過動搖的。

  是嚴慎先開口,說:「乘風那邊大半天沒動了,鐘逸捷的隊伍估計物資嚴重緊缺,只能被動留守根據地。乘風跟著他們宅一會兒,其實還算安全。」

  江臨夏難得讚同:「多好的托養服務啊,感謝鐘逸捷,讓乘風不用跟著我們在外頭漂泊淋雨。」

  嚴慎咬一口餅乾,還剩下半塊塞回兜裡,想等晚上的飽食度掉了再吃,附和道:「錯怪那小子了,沒想到他居然是個好人。」

  江臨夏飛快跟上一句,美化自己的行為:「這次回去,他們就能獲得老孔跟老羅的感激*1!」

  辛曠:「說不定還有校長的感激。」

  江臨夏清了清嗓子,聲情並茂地道:「我們嚴於律己寬於待MVP,矜矜業業,為她在外面淋雨刷分,校長也會感激我們嗎?」

  「今天的雨是真的很大。」項雲間無情地開口,「別淋久了被砸壞了腦子。」

  整段動搖的時長不超過三秒鐘,隨即四人一致決定,讓乘風跟鐘逸捷他們多玩一會兒。

  在往自己兜裡藏子彈的時候,嚴慎隨口說了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這屆考生人數比較少?」

  下一秒,直播管理員人性化地將考場數據羅列在屏幕右側。

  教官很久沒關注場外動態,看見時時播報,也是驚了一下,屁股剛坐到凳子上,差點又站起來。

  彈幕區瞬間活躍,潛水的玩家都冒了出來,評論區的信息一條條飛速刷過。

  「這屆比賽的節奏也太快了!24小時,淘汰人數已經接近400人!」

  「雖然第一天的淘汰人數一般都比較多,但是往年大概都在200到300之間。今年確實超出一大截了。」

  「畢竟乘風半夜炸了一整座山,地圖五分之一的人被她捲入了不幸。」

  緊跟著管理員又放出了前十支隊伍的積分排序。

  乘風拿到的人頭數一共是27人,項雲間等人一整天都在外奔走,截止目前,擊殺數為43人,兩邊加起來一共是70個人頭。

  「70個人頭。單單項雲間一支隊伍就佔了總積分六分之一,今年的成績為什麼會這麼兩極分化?」

  「鐘逸捷的隊伍都有29個人頭,排第三了!如果項雲間是跟著乘風走,現在隊伍積分可能已經快破百了!」

  「去年項雲間小隊的積分是多少?我記得是89?」

  「B類爹真的帶飛帶飛了!恐怖如斯!」

  「一個優秀的MVP,不僅可以自己拿金盃,還能帶著校友共衝前三。希望以後的紫微星都按照這個標準來。」

  教官強裝冷靜,從桌上端過自己的水杯,抿了一口,再跟邊上一臉羨慕的同事頷首道:「表現一般吧。網友們真是大驚小怪,總共才比第二名的積分高一倍,有什麼好激動的?還有兩天時間,指不定可能會被翻盤,要謹慎。」

  他說完大概覺得不是非常吉利,匆忙找補了句:「還好老項最讓我放心的就是他的謹慎。」

  同事酸溜溜地嗆了一句:「謹慎地錯過了幾十個包的物資。」

  然後連個壓縮餅乾都不捨得吃。

  天可憐見。

  教官手中的水在晃動,他咬牙道:「很快了!」

  這個很快,一直持續到了深夜一點。

  天邊只剩下一點纏綿的細雨。

  項雲間等人的衣服濕了個透徹,高強度的體力運動以及低溫的侵襲讓幾人臉上也沾染了明顯的疲態。

  在夜裡巡邏了一圈沒有遇到合適目標,決定去找乘風。

  出發前,四人躲在漆黑的屋子裡重新分配物資。

  江臨夏拉開背包的開口,沖嚴慎跟辛曠討要:「快,把借的子彈都還回來。」

  嚴慎有點捨不得,磨磨蹭蹭地說:「乘風一整天都待在房間裡,我估計她不是很缺物資。」

  辛曠猶豫了下,手掌按住自己的子彈盒:「我也覺得。」

  「那也是我們的心意!」江臨夏指著他們笑罵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啊?做人要講誠信!這可是直播啊,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們!」

  兩人長籲短嘆,最後還是將子彈跟手雷交了出去。江臨夏封好拉鏈,塞了一個看起來挺滿,有一半是水貨的背包。

  項雲間想了想,補救道:「明天帶她去掃物資點,讓她開心一下。」

  「呵。」嚴慎倚在窗邊,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拋接著手雷。

  這個隊伍沒法兒待了,一群偏心鬼。

  這麼晚乘風還在失眠。

  她側躺在地上,一手支著腦袋的重量,一手理牌,哀怨嘆氣:「午夜了,第二天了,他們完全忘記了他們的隊友,他們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西瓜在一旁勸和:「應該是下雨天導致地圖西面流動人員變多,他們都是為了賺積分拿MVP。」

  過了不久,乘風隨意一瞥,發現那幾個紅點竟然近了。

  她立即坐正,理了理衣擺。

  沒多久,屋外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來了來了!」

  西瓜興沖沖跑去開門,果然是項雲間他們。

  乘風坐在原地沒動,冷漠與外面的人對視。

  房間裡點了盞光線微弱的燈,

  屋內屋外的人一對比,更顯得一方狼狽。

  江臨夏透過門縫打量著乘風,抬抬下巴,揶揄道:「過得不錯啊。」

  鐘逸捷見四人行色匆匆,心中頓生憐憫,迎他們進來,又說:「這個根據地讓給你們吧,現在地圖空了,我們換個地方。」

  江臨夏一驚,鐘逸捷為什麼忽然這麼大方?這幫牲口不都喜歡趁火打劫嗎?

  項雲間也是愣了下,然後說:「不用了。」

  另外幾位兄弟不接受他們拒絕,順手拿起牆角整理好的背包,槍支跟帽子都戴上,極為大方地說:「我估計你們也累了,正好在這裡休息一下。附近乘風埋了爆破裝置,還挺安全的。」

  他們像是急著要走,說話間人已經站在了門邊上。屋頂上輪值的兩人也下來了,笑容燦爛地同他們打招呼。

  這大公無私的光芒一下照得四人無所適從了。

  項雲間更加禮貌地說:「麻煩你們照顧乘風了。」

  西瓜跟另外幾位兄弟忙搖頭道:「哪裡哪裡,沒有的事!」

  江臨夏笑道:「這麼客氣?幹什麼啊你們。」

  「不是客氣。」

  「不敢不敢!」

  「謝謝風姐照顧。」

  「在風姐身上我學到了很多。」

  「我會永遠記得葉富貴。」

  江臨夏一拳輕輕捶在西瓜肩上:「差不多得了啊,戲過了,反正謝謝你們。」

  乘風在旁邊冷笑一聲。

  幾人樂呵呵地跑了,看起來跟要去度假似的。

  乘風站在門口緩緩揮手,假裝沒有看見項雲間幾人。

  江臨夏走過去,用腳踢了下她的鞋子,說:「人已經走沒影了。」

  乘風惆悵地放下手,目不斜視地回到房間。

  「謔!」江臨夏瞪大眼睛,「小朋友哦,知道我們為了刷分在外面淋了多久的雨嗎?賺錢養家很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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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敗家

  項雲間跟在乘風後面進去,等她坐下,將身後的包大氣甩到她腳邊。

  「你們才認識多久?你們之間的關係是不牢靠的知道嗎?看看,這是哥哥們給你準備的禮物。只有做我們家孩子才有這種待遇知道嗎?」

  乘風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深情注視著他。

  江臨夏見她不相信,過去把包拆開給她看。

  「手雷!煙霧彈!哪個不是緊俏貨?」

  江臨夏將東西擺在地上,一字鋪開,讓它們看起來更加壯觀。見乘風還是無動於衷,扯下口罩透氣,「連水我們都不捨得喝,全給你了,請問MVP還有哪裡不滿意?」

  乘風撇過視線,還是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我不需要。我不缺。」

  「不是吧物資你都不要?」江臨夏覺得這孩子問題有點嚴重,盤腿在她對面坐下,表情嚴肅起來,曲起右手食指敲在子彈盒上,「你知道作為一名優秀的軍校生,最重要的是什麼嗎?是能屈能伸!你跟著鐘逸捷他們宅在屋裡不知道,這裡物資消耗巨大,出去舔十個包都不一定有這個肥。」

  那麼狹小的一個房間,嚴慎還在江臨夏身後反復徘徊,此時大步上前,趁火打劫,問:「乘風不要的話,煙霧彈能分我一個嗎?」

  江臨夏用手肘推開他:「老嚴別這樣,心胸開闊點!都是為了隊伍團結。老項你說是吧?」

  項雲間正在屋裡觀察,逛了一圈,拎起樓梯裡唯一剩下的一個黑色背包,問:「你的包?」

  江臨夏皺眉道:「你幹嘛呢?」

  那邊乘風抖了抖袖子,將手伸進束口的衣袖裡,從裡面摸出一枚煙霧彈,朝嚴慎遞過去,很高冷地抬了抬下巴。

  嚴慎半晌沒動作,只是視線呆呆落從她手上,隨後飄向她的衣服。

  乘風不屑道:「財神爺賞你的,拿去。」

  嚴慎接了過來,猶豫了下,沒往兜裡揣。

  「喲,存貨不少嘛。」江臨夏揶揄道,「有本事再拿一個。」

  乘風面無表情,又從袖子裡掏了掏,摸出一把獨立包裝的壓縮餅乾。

  江臨夏起鬨:「你還真把物資塞身上啊?有本事你給掏個雷出來!」

  乘風低下頭,把袖口往外扯了扯,另一樣東西滑了出來。

  銀色的外殼,不僅是雷,還是定向爆破彈。

  乘風淡淡道:「差點卡住了。拿去。」

  江臨夏沉默了,表情有些僵硬。

  嚴慎張了張嘴,大腦似乎無法組織語言,思緒也很是混亂。隱隱有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

  項雲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她身後,單手提著她的物資包,另外一隻手撥了下她的後衣領,問:「你這外套怎麼那麼大?系統的制服不應該都很合身嗎?」

  辛曠剛上了屋頂,在上面守職,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事。

  聽見咋咋呼呼的江臨夏忽然沒了聲音,好笑道:「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說一說。」

  乘風起身,把外骨骼設備拆了,脫下外套。衣服的空隙處還藏著幾枚定向彈,因為她的動作掉到了地上。

  乘風很看不上眼的態度,隨意一推,將東西掃到嚴慎腳下。而後再次慵懶地躺下,悠悠吐出一口氣,說:「為了拿的方便,畢竟我沒有隊友,只能靠自己。」

  聰明的項雲間已經在翻乘風的包了。

  這個包的重量明顯不對,特別輕。

  他敞開口子,往地上一倒。

  果然,餅乾、麵包、巧克力,吃的東西堆了滿地。各色的包裝混在一起,竟然有種震撼的感覺。

  乘風做了個自便的手勢,大方道:「吃吧。」

  江臨夏感覺這堆物資不是倒在地上,而是劈頭蓋臉地砸在他的臉上。

  一個軍用背包裡的食物,大概能保證24小時的飽食度。不及時獲取新的物資,人物雖然不會死亡,但會出現飢餓相關的負面狀態。

  而本屆考核的物資點,要等到明天下午才正式開啟。

  所以基本上首日過後,新繳獲的背包裡就不會有食物的存在了。這也是一種很緊缺的物資。

  第一天的物資有多肥,眾人都不敢想。

  能攢出這麼一包,說明她所擁有的肯定不止這一些。

  嚴慎彎腰撿起一個,想起自己口袋裡剩下的半塊餅乾,咬牙的聲音:「感覺像是……嗟來之食。」

  江臨夏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你把鐘逸捷他們給打劫了?」

  嚴慎失態道:「鐘逸捷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富有!」

  「喂?」辛曠困惑問,「怎麼了?」

  現場沒人能顧得上他。

  項雲間說得對,今天的雨太大了,從幾千米的高空落下,砸得他們腦袋有點暈。

  江臨夏的聲音在飄:「還有沒有別的?」

  乘風指了一個方向,江臨夏走過去,將手按在那個廢棄木桌上,回頭詢問,一臉麻木。

  乘風點頭,並打了個哈欠。

  江臨夏把東西搬開,又在裡面看見一個熟悉的軍用包。

  他一言不發地拆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動作很用力,頓在地上,不停發出清脆的撞響。

  全是子彈。

  衝鋒槍跟步槍的子彈一共二十盒,裡面的東西碼得整整齊齊,金屬外殼在照明工具的照射下反射著冰冷又美豔的金光。

  嚴慎跟在後面,瞄了一眼,不敢繼續靠近,再次將手揣進兜裡。

  他偷偷摸摸藏起來的幾十枚子彈此時就躺在他的褲兜裡,從指尖透來極為冰冷的溫度,彷彿能在七八月的酷暑將人凍傷。

  那是一種無法抵擋的,讓草木凋零的肅殺溫度。

  對面兩人看起來已經掉線了,項雲間心中五味雜陳,還是程序性地問了句:「還有沒有?」

  乘風高傲地抬起手指,指向天花板。

  腳步聲過了數秒才響起。

  軍靴踩在地板上的回聲有力、遲緩,途徑的地方還留下了一大灘的水漬,

  今天他們在暴雨中前行,衣服、鞋子裡面全部都是積水,與子彈跟危險數次擦身而過,身上沾染了沖刷不掉的火藥味

  可是他們從沒覺得腳步這麼沉重過。

  天花板上的那塊瓷磚是不固定的,江臨夏搬了張凳子過來,踩上去用手一頂,順利推開。

  只是他用勁太大,那塊板子直接被他推到了裡面。

  上頭的手雷、定向彈、封裝的爆破裝置等重要物資,「嘩啦啦」灑了下來,落在他們腳邊,又滾向遠處。

  江臨夏在一片如雨的物資中順手抓住了一枚。

  看著有點熟悉。

  哦,是他肖想了很久,一直捨不得用的煙霧彈啊!

  兩人背影挺立,卻莫名顯得極為蕭瑟,肩膀處還有輕微的顫動。

  乘風看不見二人表情,有點失望,稍稍仰起頭,詢問感想:「震撼嗎?」

  江臨夏走下木凳,一寸寸扭過脖子。

  項雲間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乘風往後拖。

  嚴慎的反應力也是前所未有的迅速,從後面制住江臨夏,發現懷裡的人力氣比自己想像得小,已經在虛脫心梗的邊緣了,趕緊騰出一隻手給他順氣,勸道:「冷靜,千萬冷靜!這是自己人!」

  「敗家子……」江臨夏的每個字都像是從肺裡壓榨出來的。

  雖然不大可能,但他還是又問了一遍:「還有嗎?」

  項雲間抬手摀住乘風的嘴。

  他發現了,乘風才是整個隊伍裡最會煽風點火的危險角色。

  但是他忘了,從剛才起,乘風就沒怎麼開口說話,她微微的一個點頭,勝過千言萬語。

  她又那麼做了。

  江臨夏渾身猛地一震,試圖接受這個消息。

  但現實實在是過於慘痛,他回身搭著嚴慎一陣。

  沒宣洩多久,他回過味兒了,猛地扭頭,凶悍道:「鐘逸捷他們那裡是不是也有?他們剛才走的時候那個包巨臃腫巨肥!」

  乘風點頭。

  不能罵乘風,江臨夏難得找到第二個發洩口,把怒火全部貢獻給了鐘逸捷,暴跳如雷道:「混蛋!我就說他們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大方,原來是因為有利可圖!」

  他肺活量創下新高,不帶一個停頓:「鐘逸捷他們躺在房間裡吃喝玩樂,MVP的隊伍在外面忍飢挨餓,我們為了聯盟大學的榮譽而戰,他們居然還要搜刮我們的物資!憑什麼!他們怎麼好意思?!」

  乘風拉下項雲間捂嘴的手,說:「我給的。」

  三個字,給江臨夏崩潰的心防壓下了最後一根稻草。

  他的戰鬥力在怒火中恢復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我們在外面風餐露宿,一塊餅乾都要舔著吃,一枚子彈都要搶著打,還要給你湊物資!你知道我們過得多拮據,多艱難,多難受?我們什麼好的都緊著你來,結果你什麼好的都緊著鐘逸捷來!他們跟你什麼關係?我們才是隊友!我們才是自己人!」

  嚴慎推了他一把。

  倒也沒有那麼落魄。

  不要形象了嗎?

  乘風也大聲回應:「是你們不來接我!」

  她站起來,指著時間控訴道:「我等你們很久了!我都沒有出門刷分,一點半我還沒有睡覺,我一直在等你們!物資都給你們留好了要跟你們一起組隊,可是你們連個通訊都不發!你們根本沒把我當隊友。」

  她犧牲很大!

  江臨夏被噎住,視線虛虛瞟向她隔壁,指著兄弟說:「老項說先別來找你的。怕你跟著淋雨。」

  項雲間挑眉:「哦?」

  江臨夏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也不看他,專注乘風,扯著嗓子問:「昨天晚上炸山的人是不是你們?」

  「就是我!」乘風深諳聲音大就有理的道理,回道,「那麼危險的時候你們都不管我,只有鐘逸捷帶著兩個兄弟陪我一起下山!」

  江臨夏回憶起昨晚那場震撼人心的盛大景象,更加不淡定了。

  原來是自家的雷啊!

  是他們家的敗家子在炸山!

  他無比痛心地問:「你們扔了幾個雷?」

  乘風擼起袖子,掰著手指算給他看:「爆破彈、手雷什麼的,還有各種爆破武器,加起來一共一百多個吧。」

  江臨夏血線-100。

  「我們只有四個人,但是有五六十人攔路,形勢危急,只能進行大範圍轟炸。子彈都沒什麼用,我們全程靠煙霧彈殺下山。鐘逸捷的隊伍裡還有個人受傷了。」乘風說,「人少,看不清路,我跟他們不能隊頻交流,磨合不好,還丟了不少物資包,被別人撿漏了。」

  江臨夏血線-1000。

  乘風說:「子彈實在太多,根本帶不出來,我埋了一部分在山上。」

  江臨夏血線-10000。

  問題是他血上限一共只有50而已。

  這次江臨夏不用嚴慎幫忙,自己撫著胸口虛弱道:「自己人,這可是自己孩子。不是她的錯,要冷靜。」

  這樣重復了十多遍,他還是有點受不了。各種各樣難以言明的悔恨佔據了他的心頭。

  回頭對上嚴慎的視線,洶湧的情緒再也崩不住。

  兩個人靠在一起,用力拍著對方的肩,無聲地鬼哭狼嚎。

  辛曠聽隊頻越發覺得不對,也不管什麼放哨不放哨的了,「噔噔噔」從樓上跑下來。

  彎著腰,透過樓梯的柵欄看見滿地的物資,差點從上面摔下來。

  整間屋子裡,唯一一個還像正常人的兄弟,就是項雲間。

  可他從剛才起就一直沒出聲了,此時正蹲在地上,一個一個地往包裡撿物資。

  細致而緩慢,像是在體會,又像是在迷惘。

  讓人一眼心傷。

  辛曠深吸一口氣,原地轉身,快步返回屋頂。

  不知道這世界怎麼了,他也需要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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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3: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五章 商量

  場外其實有一批比項雲間他們更想哭的人。就是剛登陸考場沒多久,還沒見過星辰大海,甚至沒見到乘風真容,就被稀裡糊塗彈出系統的炮灰路人。

  此時這幫平均身高一米九,腹肌四塊起步的大好青年,對著直播間裡的畫面無語凝噎。夜晚抱著枕頭狠狠捶床。

  那麼肥的物資是誰的?是他們!

  乘風這個禍害是誰養起來的?是他們!

  能讓項雲間四人一齊沉默的底氣是誰給的?是他們!

  乘風搶他們的人頭,拿他們的遺產,又去殺他們的兄弟。堪稱慘無人道。

  從來沒有哪一屆的學生可以被養得那麼肥,這鍋必然是他們背。

  面對那些後下場的考生,他們已經回答了無數次關於自己是不是內應的問題。

  項雲間等人此時的反應給了他們一絲安慰,但想到這幫人馬上就可以擁有乘風的武器庫,他們很害怕。

  五個混世魔王湊到一起,那叫群魔亂舞,此時考場內所有倖存的考生都可以被尊稱一聲:受害人。

  作為罪惡之源的他們,已經可以想見未來的生活。這簡直是一種無盡的羞辱。

  太慘了,才雙十年華,他們的青春就要結束了。

  而此時,無數亮著燈的宿舍裡爆發出轟然的大笑,不同軍校的學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相同的快樂。

  已經準備睡覺的學生也被室友大半夜敲門從床上挖起來,共同見證這寶貴而意義非凡的一幕。

  三夭論壇裡喜慶得像是在過年,首頁飄著一大排無意義的笑聲帖子,被管理員自動刪除,又很快有新的內容浮上來。

  視頻區的板塊更是在短短五分鐘內出現了數千條投稿,無一例外都是江臨夏等人的特寫鏡頭。

  「隊伍好像會合了,又好像崩裂了。」

  「哈哈哈這段塑料情感覺續不下去了。」

  「老項本就成熟的氣質,一夜間又蒼老了二十歲,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哈哈哈我笑得太大聲,樓下鄰居都來敲我門了!」

  「太聒噪了朋友們,矜持一點,轉發分享個六七遍就夠了,給MVP隊伍留點排面!」

  「江臨夏的表情過於生動,這套表情包不火我瞧不起在座所有人!」

  「辛曠坐屋頂深思的姿勢,有種孤舟蓑笠翁的感覺了。」

  「怎麼辦?每一幀我都好捨不得,我的朋友圈已經徹底被他們刷屏了,到底有多少人還在熬鷹啊?」

  ‧

  案發一個小時後,飽受刺激的幾人似乎緩過來了。冷靜下來,開始學會享受現實。

  但乘風覺得他們毛病可能更大了。

  比如辛曠,切斷了通訊說要在上頭吸收天地之精華。

  再比如江臨夏,一把步槍的長管,用袖子來來回回擦了八遍。子彈裝了卸卸了裝,還時不時露出一種很詭異的笑容,間歇性會伴隨幾聲詭異的低笑。乘風聽得毛骨悚然,很難當不知道。

  她支起上半身,朝江臨夏的方向挪了挪,小聲問道:「你不睡嗎?」

  江臨夏頭也不抬,雙目空洞地發著呆,答:「睡。」

  乘風又問:「不掛疲憊度?」

  江臨夏說:「掛。」

  乘風頓了頓,用更小的聲音飛快問道:「你是傻逼嗎?」

  江臨夏的思維竟然還能拐彎:「你是。」

  乘風悻悻躺了回去。

  江臨夏朝她瞥了眼,又看向邊上的物資包,已經開始膨脹了。他擁有的太多,內心充斥著極大的不滿足。

  他感慨著說:「我酷愛的武器其實還是東風。開售至今從無差評,而且還能保證售後。」

  乘風心說你這不廢話嗎?她愛錢也沒人成全她當聯盟首富啊!誰還不能想得美?

  乘風轉了一圈,發現嚴慎靠坐在牆邊,神情空虛,嘴唇翕動,從不久前起就一直在碎碎念,不知道說些什麼。

  乘風小心朝他靠過去,聽見他在用氣音喃喃地道:「我錯了,我不應該……」

  這人很會反思,且很有自覺。乘風非常滿意。

  她特意去挑了盒衝鋒槍的子彈,作為額外獎勵送給嚴慎。

  嚴慎將東西收下了,卻還是開心不起來。

  想想自己之前吃過的苦,再想想消失了兩天的隊友直接帶他們實現了共同富裕,嚴慎都能猜到,此時肯定會有網友在刷:三句話,我讓四個男人為我哭了一整夜。

  害怕是一場夢,醒來以後不敢動。

  ‧

  幾人在根據地掛機到早晨九點,終於將人物疲勞度帶來的負面狀態消除。

  游戲時間要到下午四點才會正式開放裝備庫。

  放做平時,幾人肯定會趁這段空閒時間出去刷刷分,佔據有力地形,順便搶搶物資。

  但在經歷一夜暴富的巨大打擊之後,他們的心態變了。蠅頭小利他們看不上,要幹就幹票大的。

  於是幾人對著地圖討論了半天,還沒決定今天要從什麼方向進擊。

  乘風昨天一直待在房間裡,今天不想再昨日重現,聽得煩了,正要開口打岔,項雲間走過來,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換個地方說話。

  兩人來到二樓陽台,半蹲下身。

  項雲間裝備齊全,看不清臉上表情,他壓低了聲音,在乘風以為他要問出什麼重大問題來時,開口道:「你在山上還有多少物資?」

  乘風「咦」了一聲。

  昨天晚上他們不搭腔,乘風還以為他們不在意來著。

  「幾千枚子彈吧。山上不好用槍,背包裡全是子彈。」乘風說,「大概還有兩三千枚,你們要去領嗎?」

  項雲間的回答顯得有點艱難。

  幾個億掉在你面前,你撿還是不撿?

  這個選擇可真是太困難了。

  項雲間復雜地看著她,注視了許久,真誠問道:「你不會是把三夭黑了,提前把物資點給搬空了吧?」

  乘風說:「怎麼可能啊,不要開跟江臨夏一樣的玩笑。」

  項雲間本來打算比賽結束之前都不會問出這個問題,以致於說出這句話時,他感覺自己呼吸都放輕了一點:「你到底擊殺了多少人?」

  乘風揮揮手,假裝漫不經心地道:「只是隨便殺了幾十個人而已。」

  項雲間閉上眼睛,頓了數秒後,說:「這件事情,他們不主動問,你別告訴他們。」

  乘風:「哦。」

  兩人心情各異地走下樓梯。

  正在激情爭辯的江臨夏停下自己的發言,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問:「你們剛起床就嘀咕什麼呢?」

  項雲間沒回答。乘風搖搖頭,簡單應了句:「沒什麼。」

  而後兩人分開,走向房間兩端。

  「臥靠?」江臨夏眼珠轉了轉,又無所謂地道,「沒關係,還好老子有回放。」

  網友已經開罵了。

  「??」

  「這就是男人跟女人之間的私密對話?」

  「本用戶想聽的不是這個。」

  「老子如果不是旁觀了全程,真要以為你們幹什麼去了。」

  「你們大可以坦蕩一點!你們之間根本沒什麼值得人誤會的!」

  項雲間背起包,在隊頻裡道:「準備出發吧,先去山上領點東西。」

  考試第一天淘汰了400名選手左右,第二天因雨勢影響,也淘汰了近300名學生,現在考場中剩餘的學生數量已經只有300出頭人。

  大部分考生物資急缺,早早趕往裝備庫附近尋找伏擊點,等待搶奪資源的時機。

  因此山上一片空曠,五人一路上去都沒遇到什麼阻礙,馬不停蹄地直奔目標點,在不同地方挖出了乘風之前藏好的子彈跟部分手雷。

  江臨夏在來時做過漫長的心理建設,已經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幾人瓜分了這批物資,各自塞進包裡。

  包裡塞不下,又拆了裝進各個兜裡。

  不常用的裝備,譬如匕首、繩索一類,已經被他們扔了。水和食物也大部分留在了根據地。饒是如此,背著也有些沉重。

  江臨夏由衷地說:「辛苦你了,乘風。」

  小小的肩膀,承受了太多的財富。

  游戲時間已經到12:19分。

  幾人蹲在草叢裡,準備前往裝備庫。

  江臨夏拿出今早討論出的路線,用手指畫出了畫出了一條曲線,直通裝備庫的前門。

  如果場上還有300人,起碼有250都在裝備庫附近。

  裝備庫位於地圖正中心,小小的一棟建築,此時應該裡三層外三層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他們現在入場,其實有點晚了,容易受到伏擊。

  乘風問:「你想怎麼過去?」

  江臨夏說:「炸開啊!」

  最高端的戰術,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打法,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我有錢。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江臨夏的戰術深合乘風的心意,比鐘逸捷等人大方多了。

  乘風終於找到了機會,罵回來一句:「敗家子!」

  換做以前,江臨夏已經開嘲諷了。但是現在,他只是盯著乘風。

  拿人家的嘴軟。何況他裡裡外外,看得見看不見的東西都是乘風的。

  乘風一抬下巴:「問我。」

  江臨夏深吸一口氣,克制而諂媚地道:「請問智慧、大度、美麗、強大的乘風同志,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項雲間帶頭鼓掌:「請乘風同志發表講話。」

  乘風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又把周圍擋視線的草葉撥開一點,說:「先把地圖點出來。」

  眾人都將地圖版面放大。

  乘風清了清嗓子,拿出老孔的氣勢,給四人上課:「首先,去往裝備庫需要經過一片建築群。為了避免狙擊手的伏擊,路線上應該盡量避開一些過高的、視野開闊的建築。所以最佳路線是從南面繞行,走這條路,雖然遠了點,但是安全。」

  江臨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說得真好。」

  乘風伸出一根手指,在數個位置上點了一圈:「假如我們走這條線,那個這幾個點位都會有視角盲區,可能會受到敵方伏擊,該怎麼辦呢?」

  江臨夏捧場地道:「炸他們!」

  乘風手指轉向他,收回食指又朝上豎起拇指,表示讚許:「不一定適合投雷的地方,我們也可以從前面一個路口分開繞行,由隊友幫忙清掃這個點位的盲區,再進行會合。」

  項雲間的掌聲更響亮了一點。

  辛曠跟嚴慎打起精神跟上。

  乘風說:「等我們到達目標點,四個人負責四個方向的防禦,我投煙霧彈,迅速殺進去。」

  江臨夏高舉右手。

  乘風:「江同學請講。」

  江臨夏問:「我們一路殺進去,動靜會不會太大?需不需要低調一點,盡量避免高傷武器的使用?」

  乘風說:「沒有必要。他們一定想不到我們這麼有錢。聽見我們頻繁使用熱武器,只會以為我們是窮途末路,背水一戰。手上又沒多少子彈,在裝備庫正式開放前,只會離我們遠一點。」

  江臨夏長長「哦」了一聲,只是演技不怎麼過關。

  乘風最後給了句總結:「希望大家都能保證自己安全。如果有隊友不幸傷亡,我們的首要目標是——」

  江臨夏:「搶回自己的物資,絕對不能落到外人手上!」

  乘風:「對!」

  嚴慎變成鼓掌機器。

  這個掌聲,主要是送給八級捧哏的人。

  都是為了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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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4: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六章 結束

  青年趴在窗檯後面,眯著一隻眼睛,觀察遠處的地形。

  他們的隊伍從凌晨起就在裝備庫外留守。隨著倉庫正式開放的時間越來越近,幾人商量著應該要怎麼轉移戰地,朝中心圈發起突襲。

  裝備庫裡的武器數量並不多,他們一定要搶到槍榴彈,這樣才不辜負他們背了兩天的長管步槍跟槍頭轉換器。

  有了槍榴彈,就有了後期翻盤的資本。

  那幫軍校生就是群牲口,他們如果不能保證先批衝進庫房,肯定連口湯都喝不上。

  青年打好腹稿,數著地圖上的時間,正要動員兩句,就看見遠處黃煙升騰,緊跟著兩道爆破的聲波穿過數百米的距離,傳進他們耳朵。

  這突發的狀況,無疑像是所有人大牌出盡的情況下,有人莫名其妙丟了一對王炸。很不講道理。

  似乎一場大戰正在醞釀。

  附近的玩家密度很高,所有人幾乎都下意識離戰圈遠了一點,生怕在黎明前夕慘遭毒手。

  青年注視著爆炸點,作為東面山區少有的倖存者,他現在一聽到這種節奏緊密的爆破聲響,腦海裡就會湧現出前天晚上的那一幕幕。

  雖然具體時間還不到48小時,總讓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很快,揚起的塵土受到第三波氣浪的擠壓,扭曲成更為猙獰的形狀。

  連續三個爆破彈,讓原本只是隱隱約約的噩夢驟然變得真實起來。

  青年喉結滾動,剛準備讚同隊友轉移的語句嚥了下去:「……這一幕我總覺得有點熟悉。不會吧?他們不會還活著吧?是那幫混蛋來了嗎?」

  隊友匆忙道:「想開點,這世上相似的人那麼多,相似的瘋子那就更多了,指不定是有人在玩心理戰呢?」

  衝鋒槍機掃的聲音,從另一位隊友的隊頻中傳來。很輕,但屏息凝神下還能聽得清楚。

  可能是為了震懾,也可能是槍手打法彪悍,從頻率判斷,短短幾秒鐘那人已經射出了二十來發子彈。

  在物資匱乏,一顆子彈都恨不得掰著用的當下,這種行為堪稱令人髮指。

  通訊器中甚至能聽到隊友吞嚥唾沫的聲音,他咬著後牙,略帶慌張的情緒掩飾得不佳。

  「不要過來啊——臥靠!」

  沒人罵他沒出息,因為這幫瘋子確實挺讓人害怕的。

  很快,距離青年不到百米遠的地方,也傳來兩道令人崩潰的爆破聲。

  青年僵著脖子合上窗戶,懷疑人生。

  這世界怎麼了?一共就特麼五個手雷,第三天了,怎麼這幫人還有多餘的可以用來浪費?

  ‧

  辛曠剛阻止完江臨夏的揮霍行為,讓他不要這樣使用衝鋒槍,斜對面就傳來回應式的炸響。

  江臨夏很狂妄地說:「誰啊?還有人跟我們一樣富有?」

  乘風想了想,說:「可能是鐘逸捷在給我們打掩護。」

  江臨夏撇撇嘴。

  來自小弟的回贈讓乘風很高興,她誇獎道:「小鐘是個好同志。」比自己的隊友要聰明一點。

  「乘風……」

  江臨夏走在隊伍前面,回頭瞄了一眼,怕被乘風發現,又很快轉回來。

  他關掉通訊器,跟身側的項雲間耳語道:「為什麼她成長的方向那麼奇怪啊?」

  別人是長大,她是長輩分啊。

  這是項雲間也無法回答的難題:「可能出廠設置就不大一樣吧。」

  江臨夏跟項雲間所展示出來的富貴風采,讓幾人一路暢通無阻,順利抵達乘風之前定好的點位。

  他們左前方兩百米處,就是那座周圍騰出一圈水泥空地的武器庫。

  庫房只有一百五十平米,高五米。灰色的金屬防爆外牆,牆面上除了一個三夭的圖標別的什麼都沒有,看起來樸素低調。

  原先駐守在這個位置的隊伍見勢不對提前跑了,又去搶佔別人的根據地,在附近造成了小範圍的騷動。

  無辜受到波及的人都有些不滿,但苦無倉庫沒開,物資不足,不敢引發衝突,只能隱忍下來。

  江臨夏能體會到他們那種不甘與憤怒,並且沉溺於這種土霸王的感覺,希望可以更持久一點。

  如果可以一直這麼富有,他一定會愛上各種形式的刷分。

  乘風問:「他們為什麼會那麼缺子彈?他們第一天的時候沒有搶人頭嗎?」

  四人都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江臨夏長長吐出一口氣:「富貴限制了她的想像,我原諒她。」

  幾人蹲守等待,在頻道裡小聲嘮嗑。

  隨著系統時間跳到3:55,江臨夏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不再玩笑,專注地盯著自己負責防守的方位。

  離得遠的考生已經開始行動了,槍聲與交錯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飛速變動,環境頓時變得復雜而混亂。聽不清的叫罵聲在四面迴蕩。

  最後兩分鐘,倉庫大門上亮起兩條藍色光線,沿著門框迅速流動,最後交匯於中間的一個圓圈,拼出「解鎖中」的字樣。

  處於中心位置的考生也按捺不住了。

  所有人都為了裝備庫中的物資變得瘋狂。

  江臨夏往左側丟了枚煙霧彈,迅速閃身迴避,趴倒在地,聲線緊繃道:「乘風,後面的就靠你了!」

  乘風問:「你們現在不靠我嗎?」

  江臨夏感受著背包的重量,很難進行反駁。

  ……這孩子怎麼變得那麼愛懟人?嚴慎那廝教的吧!

  混蛋!

  時間跳至4點,通訊器傳來一聲清脆的提示,那聲音被劇烈的聲波所沖散,徹底淹沒在空氣中。

  無數槍口對準了倉庫的大門,火力在那一刻達到極盛,子彈如同洪水般宣洩而出,試圖在一片煙霧中拿下先批部隊的人頭。

  各種留存的熱武器也都在這時候不加保留地投了出來。

  數人的耳膜被四面八方而來的巨響震得發疼,已經聽不見其餘任何的雜音,同時也聽不見隊友的交談。只能關閉通訊,開啟最高規格的降噪功能。

  加上乘風他們隊伍投出的兩枚,五枚煙霧彈彌漫在裝備庫周圍,遮蔽了附近百米範圍內的視線。

  然而這種陣仗只持續了數秒,考生立即停止攻擊。改成零星的子彈朝大致的方向進行盲射。

  大部分隊伍還保留了少量爆破武器,想等有考生從倉庫出來再進行偷襲。如果隊友不幸沒能搶到物資,或許還能再苟延殘喘一下。

  「這幫人有點兒東西啊,還藏著那麼多熱武器,正好一波全騙出來了。」

  江臨夏抱著槍蹲在角落,在濃煙的環境裡待久了,即便戴著護目鏡,眼球也有一種酸澀的感覺。

  他回了下頭,雖然這個動作毫無意義。緊跟著又問了句不會有回答的話:「乘風進去了嗎?她還活著嗎?」

  乘風還沒進去。

  這種時候就算踩著狗屎運進去,也不可能出得來。

  她極為耐心地等了三分鐘,等這一波肖似狂歡的火攻結束之後,才開始行動。

  她在門口附近撞到了一個人,在雙方都視野受限的情況下,兩人不敢輕舉妄動。

  對方照著感覺給了乘風一拳,拳風險險擦過乘風的臉,沒打中。他也沒追,繼續跌跌撞撞地摸向倉庫大門。乘風則數著步子,先一步衝了進去。

  倉庫內部還沒有徹底被煙霧侵襲,能看清大致的構造。

  中間排列著整齊的鐵架,一共三層,按照標籤不同擺放著各種物資。

  靠近前後門的是食物跟水,稍裡面一些是手雷、爆破裝置,最中間、數量最少的,就是無數考生肖想的槍榴彈。

  裡面有兩個學生,比乘風更快一步,正在掃蕩貨架。

  乘風不等前面的人回頭,直接丟了一枚煙霧彈。

  那一點點朦朧的視線也被白霧所掩蓋。

  場內的考生破口大罵:「出門帶腦子了嗎?裝備庫還扔雷?損人不利己的,你特麼誰啊!懂規矩嗎?!」

  大家來這裡都是為了追求共同富裕的,一般進了物資庫,一般默認暫時停戰,互不干擾。以免無謂損耗。

  乘風按照那短暫記憶中的路線迅速奔跑,同時解下身後的背包,將爆破武器一個個往下扔。

  跑了一圈,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乘風喝道:「撤!」

  項雲間等人的通訊還沒恢復,但見乘風的紅點在朝外移動,默契地準備撤離。

  乘風在設備輔助下,十秒內跑出百多米遠,縱身往前一躍,躲到一處遮蔽物後,直接按下引爆器,同時摀住雙耳。

  二十多個爆破裝置在狹小的房間內一齊引爆,連系統設定的特製金屬外牆都在這巨大的衝擊下被撕裂。

  縱然牆壁削減了大部分的殺傷力,部分碎片還是在氣流中向外發射,誤傷了一批準備進場的考生。

  考生還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乘風已經拉上自己的隊友,扯著他們離開最危險的區域,在外圍進行狙擊。

  等新一批的考生摸索進去,在半路被飛出的箱子絆倒,撿起來一看,發現所有箱子全部在保護措施中被鎖死,無法打開,也無法啟用,才明白過來,發出一聲怒喝:「靠!有人把物資點給炸了!」

  「還搶什麼,物資點都沒了!!」

  「哪個天殺的幹的!怎麼做到的?!」

  這批箱子的防爆材質特殊,想要用外力進行鎖死,要求很高。起碼得是近距離的手雷爆破,往屆從來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故。

  畢竟倉庫裡的考生數量一般不會很多,不會有人在這種密閉的空間下,消耗珍貴的二十多個爆破裝置,以達成廢除武器庫的目的。

  他們想不通啊!

  那人明明是最早進去的考生之一,在可以安全拿走物資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要引爆?

  每個人的背包初始只有兩個爆破裝置,為什麼他們到了第三天還能擁有二十多個?

  他們真的不明白!

  場外的網友倒是可以回答他們這個問題,只是現在,直播間裡除了一片白霧,什麼也看不見。

  考生各種激烈的吵鬧倒是很清楚。

  諸如「什麼?倉庫被炸了?」、「所以還有沒有未鎖死的箱子?」、「誰會炸倉庫啊?是陰謀,大家不要相信!」……各種不同觀點夾雜在一起。

  當然出現頻率最高的,還是那撕心裂肺的三個字——為什麼!

  「因為葉富貴真的太有錢了!只要別人拿不到新物資,他們就是最強的!」

  「我思維狹隘了,爆炸之前,我真的以為乘風是去搶物資的。」

  「你想像不到乘風那邊的物資有多豐富。她可是霸佔了一座山的女人啊。」

  「我們這是在看什麼?我們在看寂寞。」

  「請把奸猾狡詐這兩個詞送給乘風,聯軍的學生不想再背這惡名了。」

  「山大王重出江湖!」

  辦公室裡只剩下純粹的掌聲。

  還需要什麼?都是多餘的。

  後續的發展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乘風雖然被爆炸的餘波沖得灰頭土臉的,但從隊友那裡接過新的物資後,滿血復活。

  一隊人擰笑著追在可憐的考生身後,讓他們見識什麼叫為所欲為。

  等到比賽時間正式結束,場上存活人數只剩下62人。

  一面倒式的武力傾軋,導致普通考生只能狼狽地東躲西藏,乘風等人則橫行無忌。

  最終乘風的小隊拿下172個人頭數,破了聯賽近50年記錄。鐘逸捷的隊伍則以62個擊殺分佔據榜單第二。

  落幕的鏡頭定格在十人聚首後溫馨談笑的畫面上。

  團隊賽前二的隊伍都是聯盟大學的學生,同時奠定了乘風拿下聯賽金盃的基礎。只要聯盟大學大戰場的成績不過分離譜,這個金盃已經被乘風握在手中了。

  這張成績單漂亮且醒目,可以說本屆聯賽最大贏家,就是乘風及其背後的聯盟大學。

  于思和就是幸運苟到最後的考生之一。

  不過他們隊伍的成績不算很好,排在第十一。雖然他活得久,可是後期基本沒什麼反攻的機會。

  于思和摘下設備,遺憾地嘆了口氣。由於連續幾天沒能好好入睡,臨近結束又都在擔心受怕,精神跟體力都受到了過度的消耗,走下設備時險些摔倒,被考官扶了一把,才勉強站穩。又去角落坐著休息了會兒,疲憊離開考場。

  他室友已經提前在場外等候。給他準備了熱飲跟零食,見他出現,一股腦塞到他手裡。

  于思和咬了兩口,感覺緩過來點,問道:「我怎麼沒看見乘風啊?開場的時候我一直想找她,但是一直沒找到。好像別的隊伍也沒有看見她。他們是MVP隊伍嗎?」

  上次的重裝被乘風擊敗,他就一直想著一雪前恥來著,可惜沒找到機會。

  正打量他的室友聽到這話,表情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于思和問:「她在隊伍裡劃水了嗎?還是早早就被淘汰了?」

  室友沒有回答,注意力好像飄遠了,在努力思考應該怎麼回答。

  于思和以為自己猜對了,將手上吃完的包裝袋塞進兜裡,感慨道:「真羨慕啊,你不知道我們後期打得有多慘烈,幾乎是拿命在堵槍口。那幫人完全不接受交流,見人就殺。」

  青年張開嘴,終於想好切入點了,臉部肌肉下沉,眉心也微微下壓,看起來嚴肅認真:「你知道本屆擊殺人數最高的考生是誰嗎?」

  于思和本來要走了,聞言停下來,理所當然地道:「項雲間。」

  室友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搖晃。

  于思和問:「那嚴慎?」

  不對。

  于思和抿了抿唇角,問:「是他們隊伍裡的人嗎?」

  室友:「是的。」

  于思和:「那辛曠?」

  室友依舊搖頭。

  于思和不信邪,頓了一秒,繼續猜道:「江臨夏?」

  室友面露同情:「NONONO。」

  于思和說:「不可能啊!我都沒看見她,她人呢?她殺了多少人?」

  室友沉沉嘆了口氣,說:「她的個人總擊殺數一共59人。第二名的隊伍,五人綜合才62人。」

  于思和的腦袋挺暈的,剛下機子時的那種感覺又出現了。

  室友又問:「你知道第二名的隊伍是誰嗎?」

  于思和受夠了他的問話。嘲諷的意味太足了。沒什麼好氣地吐出一個字:「誰?」

  室友說:「鐘逸捷的小隊。」

  「他們隊伍今年表現這麼好?」于思和對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考生都有一定瞭解,思忖片刻,問道,「他們跟項雲間結盟了?」

  室友遲疑了下才點頭:「算是,但又不完全是。」

  于思和想說都什麼啊?越問他越糊塗了。

  室友湊過了臉,神秘兮兮地問:「你知道項雲間小隊的擊殺數是多少嗎?你知道鐘逸捷他們的人頭數是誰送的嗎?你知道在最後階段追殺你們的人是誰嗎?」

  于思和為了自己這條小命,轉身就走。

  室友追在他身後,語速飛快問道:「你知道他們的物資是從哪裡來的嗎?你知道乘風到底在哪裡嗎?你知道你為什麼找不到乘風嗎?」

  于思和小跑起來,試圖將他甩脫,大聲叫道:「我不想知道!我說你今天受了什麼刺激啊?冤有頭債有主你別來找我!」

  「不要看回放!」室友伸長了手臂呼喚道,「讓我給你講!看回放你一定會後悔的!兄弟,我都是為了你好啊!你信我!」

  ‧

  而此時,項雲間等人剛走出考場,神情間意氣風發。還沒高興多久,迎面遇到了前來逮人的教官。

  項雲間幾人自覺站著沒動,江臨夏瞥見二人臉色不對,拔腿就跑,被兩人擰著胳膊壓住。

  教官溫聲道:「別走嘛,讓你看點熱鬧的東西。」

  「怕什麼?教官還能害你嗎?」

  江臨夏叫疼,讓兩人鬆開一點,可惜對方無動於衷,只好硬著頭皮叫嚷道:「為什麼啊教官?我們贏了!而且肯定是大比分地贏!你們這是對待勝利者的態度嗎?」

  教官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可惜那表情落在四人眼裡,就變得有些瘆人了。他還是那副很好說話的樣子,語氣卻不容拒絕:「所以帶你們去看看勝利者的專屬獎品,順便給你們一點物理嘉獎。」

  幾人剛走出機房,又被原路趕了回去,來到一間空曠的辦公室。

  室內還站了四五位教官,此時都笑得一臉核善,靠站在桌邊,目光如水地望著他們。

  最後一個進門的教官反手壓下鎖扣,斷了幾人退路。室內溫度彷彿驟降十多度,冷得人瑟瑟發抖。

  在四人掩飾不住的驚恐眼神中,幾位教官一齊上前,按著他們的肩膀,讓他們坐在中間的椅子上。

  ……然後點開了熱度最高的回放剪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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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放

  視頻是經過後期處理的,還額外配上了字幕。只是因為時間有限,質量相對比較粗糙。

  前面一段內容是他們小隊的個人介紹,當然,主要還是為了介紹乘風。

  他們每個人只有兩秒的時間,乘風一個人掛了十幾秒。

  畢竟是MVP嘛。

  四人眼神悄悄交流了一番,有種不祥的預感。

  門口的教官支起光腦,將攝像頭對準他們,在桌上擺正後,也笑嘻嘻地走到幾人身後。

  江臨夏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總感覺背後涼颼颼的,不由小聲問:「你們在幹什麼?」

  教官說:「三夭說要給你們拍個視頻記錄,賽後採訪的時候可以放。」

  江臨夏扭過頭,還沒看清他們的臉,又被一雙大手掰了回去,白白浪費了他的營業式笑容。他只能叫道:「團隊賽的賽後採訪不是晚上八點嗎?我們拿過MVP,不用這麼興師動眾的!」

  年輕些的教官在後面低聲笑道:「主要是怕你們晚上沒心情參加了,所以提前錄好。」

  江臨夏面不改色:「我們比得還行吧,不會沒心情的,我們專……」

  教官打斷了他:「認真看你們的,不要交頭接耳跟教官搭話。」

  片子也步入正題了,不過江臨夏暫時沒看出什麼端倪來。

  第一個視角是考場東面那座山,兩個看不清臉的青年在山路上跑來跑去。

  不久後兩人停了下來,躲在草叢裡,隊友間互相交談道:「不知道乘風現在在哪裡,怎麼完全沒風聲啊?」

  「全考場哪個人不想找乘風?歷屆MVP裡,乘風應該是單兵水平最差的一個。趁項雲間他們還沒過來會合,誰能遇到都算血賺。」

  青年蹲久了腿麻,稍稍換了個姿勢,將膝蓋輕輕磕在草皮上,傾斜著上身跟邊上的人說:「其實我到現在都沒完全理解,手操機甲手到底是怎麼拿到單兵類MVP的?」

  「機甲歸機甲,單兵歸單兵,手操畢竟太不一樣了。可惜團隊賽的規則對她很不利,沒有項雲間幾個打輔助,我估計乘風活不了多久。」

  「出於對MVP的尊重,我猜她能拿3個人頭吧。」

  「但凡她開槍殺人就很容易暴露了,我覺得3個都多。不過也不一定。」

  地圖隨著兩人對話不斷縮小,隨後某個角落出現一個紅點,怕觀眾看不清楚,還特意標了箭頭跟名字,很有乘風的優良傳統。

  視角移向紅點所在的位置,重新放大,界面中出現一片被煙霧籠罩的區域。

  這裡槍聲四響,在所有人都看不清戰局的情況下,左上角乘風的擊殺統計數蹭蹭往上跳了三。

  緊跟著是乘風的射擊集錦。

  「砰砰砰砰——」

  踩著有節奏的槍聲,左上角的數據斷層式往上飆升。

  出於時長考慮,最後只剪輯了7次槍響,最後以3個禮炮式的炸彈湊了個整數。

  畫面切換,依舊是東山,另外兩個聲音不大相似的青年又在竊竊私語。

  「開場三個小時了,不科學啊,怎麼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乘風不會已經退場了嗎?」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可能真的在裝死?躲在一個地方不動,就等待比賽結束之類的。我覺得項雲間應該不會帶著她一起刷分,她目標太大,簡直是行走的燒烤串,反而會影響他們四個刷分。」

  「你說得對,她作為數據分析師,找個老巢苟著應該不難。」

  「唉,他們聯大的『苟』字一訣已經修煉到大成了。」

  在他們說話的同時畫面逐漸放大。

  箭頭所指處,草叢有輕微的晃動,比風吹過的痕跡明顯不了多少。那裡,乘風正反背著槍,從他們身後一百多米遠的地方爬過。隨後視頻開了倍速,乘風所代表的紅點在整座山上從南到北地各處瞎竄,拉出一條曲折的行跡圖。

  疑似多動的乘風從全世界低調路過。

  下一秒,配角又換了一批人。這次人數稍多了一點,有三個。可見乘風在聯賽裡的受「歡迎」程度。幾乎是四面楚歌、舉步維艱。

  這次幾人所在的地方是郊區,分別躲在廢棄的工廠不同方位,利用隊頻進行交流。

  「聽說山底下有一個疑似乘風的考生,導致附近的學生都圍過來了。」

  「然後呢?」

  「據說殺了,但沒人敢上前驗證是不是。現在山下人很多,我們都上不去了。」

  「唉,第一天競爭太大,找不到合適根據地還不如冒險去山上。」

  「太慘了,這才幾個小時啊,考場上本就寥寥無幾的女性考生快被那幫禽獸圍剿完了。」

  「就是!我們肯定不能這麼做!對乘風來說太不公平了!」

  「誒等等!你們看北邊,那個人像乘風嗎?」

  幾人順著指出來的方向望過去,其實什麼都沒看見,

  但並不影響剛剛還義正辭嚴說「自己肯定不這麼幹」的青年放聲大吼:「乘風在那裡!同志們衝啊!」

  沒多久,腦袋上頂著「項雲間」大名的軍校生循著聲音摸過來,從人群後方進行偷襲,搶到兩個人頭,轉身就跑。

  正在觀看的四人覺得自己摸到套路了,穩住了沒笑。

  這期主題應該叫做:#乘風輕撫過的左臉跟右臉#,或者#世上本沒有傻子,跟乘風見得多了就有了更多的傻子#。

  他們懂套路。

  教官差點忘記重頭戲,放到這兒,趕緊用光腦開啟了彈幕精選功能。

  網友的嘴比眾人的腦內想法毒多了,四人看著流過的文字面不改色,心下默默反思了一遍。

  他們應該還好?雖然會合得晚了一點,但一直表現得還算有隊友愛。沒有貶低過乘風。

  下一幕,又是兩位青年,看姿勢有點頹廢,蔫頭耷腦的,靠在石頭背面,像是剛結束完一場大體力消耗的追逐戰。

  「爬山太難了,還是找機會下去吧。」

  「乘風應該是在山上吧?有人說在附近看見她的身影了。」

  「這個謠言地圖各個地方都有了。」

  「唉,到底誰可以這麼幸運遇到落單的乘風?這應該是我距離擊殺MVP最近的一次。」

  青年正在展望,言語間不甚唏噓,不等他享受這種幻想的快樂,美夢成真了,

  數枚子彈在他們十米開外的地方射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二人要害,拿走積分。

  視頻暫停,往回倒了兩秒,屏幕正中間做了個聲音放大的特效,隨著地圖上某個落葉堆的抖動,背景中響起乘風的一句碎碎念:「強扭的瓜不甜,但我也可以給你們嘗嘗。」

  江臨夏終於控制不住自己,拍腿大笑。

  項雲間幾人也扯了扯嘴角,但不敢跟他一樣那麼肆無忌憚。

  江臨夏轉過頭,想問問教官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耳邊傳來了一道很熟悉的聲音。

  「乘風現在一定特別害怕,說不定還在抱著槍偷偷抹眼淚。嚴慎,她掉多少眼淚都是你的鍋。」

  一句話跟驚雷似的,在江臨夏腦門上劈了下來。

  一些快要被他遺忘的記憶從他的黑歷史庫中緩緩復甦。

  「乘風會發現,沒有我們真的不行。唉。」

  大雨裡,江臨夏半闔著眼,一半是睏的,一半是無聊,但硬生生擠出了八分的飽滿情緒用來擔心乘風。

  「鐘逸捷這個人,嘖嘖,我懂的,他肯定在不停地欺壓、奴役乘風。派她出去做事、送死,乘風太可憐了!孩子果然不能離開家。」

  如果之前的青年還只是單純的自我認知不準確,江臨夏的表現有點過於虛偽、誇張,以致於多出了很強的戲劇性。

  但江臨夏萬萬沒想到,緊跟著的一幕會是乘風以炸雷的氣勢往地上丟出3個「3」。

  這個特別難受,難受到失眠的走失兒童居然在考場裡鬥地主。

  西瓜還在一旁無原則捧臭腳:「首富牛逼!」

  鐘逸捷:「要不起!」

  打完一輪。

  西瓜起身說:「我去輪值了,換個人下來陪你玩。」

  乘風意思意思地說了句:「要不我也去吧?」

  「不用不用,你不是我們隊伍的人,發現情況也沒辦法及時通知我們。」西瓜忙道,「而且貴賓啊,休息就行了!放心交給我們!」

  往樓梯上走時,還不忘回頭叨叨一句:「隊長,洗牌的動作快一點,別讓葉富貴久等!」

  江臨夏想要跳起來,後方的教官早有察覺,一個負責摀住他的嘴,一個負責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安心坐好。

  江臨夏瞪大眼,發出幾聲模糊的呼喊:「放開!我有話說!」

  負責捂嘴的教官皺著眉問:「他說的什麼?」

  「他說,你特麼的快放開老子,不然我跳起來給你頭打掉!」

  「他敢罵教官?」

  江臨夏瞪大眼睛,竭力掙扎中發出的聲音比較清晰:「我沒有!」

  十級翻譯員飛快道:「他說,有我沒你。」

  「有骨氣啊!待會兒下去負重跑十圈。」

  二人一唱一和,給江臨夏定了罪加一等。

  江臨夏悲從中來,只能用鼻孔呼吸,感覺呼氣不暢。

  剪輯裡的他差不多的淒慘。

  他看見自己抹了把臉上的水漬,鏡片後的眼底是分明的烏黑。他眨了眨布滿血絲的眼睛,深吸一口氣道:「別睡了,都再堅持一下,趕緊去找乘風。」

  他保證起碼那個時候他是認真的。

  下一刻,乘風把牌一摔,躺到地上,老大爺一樣的姿勢,嘆道:「累了。」

  西瓜立即撕開巧克力的口子遞到她手上,鐘逸捷拎過包問:「要水嗎?」

  乘風說:「不用了,我稍微睡一會兒,把疲勞度全部掛掉。」

  他低頭整理自己的背包,手裡捏著把零散的子彈往小包裡裝,拉上拉鏈的時候大笑出來:「我覺得只有乘風最愛的衝鋒槍子彈能夠安慰她。她看見以後肯定高興地快哭出來!」

  下一刻,乘風隨手將一整盒子彈丟進鐘逸捷懷裡,說:「給你,子彈怎麼那麼多啊?這幫人都不用槍的嗎?」

  然而鐘逸捷也不是很想要:「先藏這邊吧,萬一以後有用呢。」

  乘風:「行吧。沒用的東西到時候可以丟給我的隊友,」

  「那你不聯繫他們?我第一次見到隊伍失聯的。」鐘逸捷驚道,「出於物資考慮他們也應該早點過來接你啊。」

  乘風:「我說了但是他們不相信。他們還嘲笑我!」

  江臨夏的眼眶快濕潤了。

  包括他最不想看見的那幾個畫面也出現了。

  譬如他被爆炸的餘波轟到牆上、跟嚴慎抱頭痛哭、嘲笑乘風謊報戰績……

  這個剪輯師相當專業,懂得怎麼紮人心窩子,將整個片子做成了與乘風對立的反面教材。只用了十五分鐘,江臨夏胸中的那口氣就散了。從鬼哭狼嚎到放棄掙扎,最後兩眼空虛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連教官都不忍心,反過來安慰他:大四了,很快的。

  下一個受害人輪到項雲間。

  項雲間坐直了一點,感覺一雙冰涼的手從背後伸了過來,按在他的肩膀上。教官在他耳邊幽幽地吐氣:「你有話想說嗎?」

  項雲間僵硬搖頭。

  他的罪過挺明顯的。在開場的時候因為山底下的一小群聚集群眾放棄接引乘風,還跟著江臨夏一起開玩笑。以致於後面整個隊伍在貧窮的道路越走越遠。

  尤其是夜以繼日地折騰了三天,擊殺數還沒鬥地主的乘風高。

  嚴慎沒想到自己藏餅乾的動作也被拍到了。跟隊友斤斤計較幾枚子彈的畫面更是被捕捉得一清二楚。

  辛曠還好,他頂多只是質疑了乘風的戰績,大多數情況下推波助瀾但都能安全神隱。後期也很中庸地跟著隊友吹彩虹屁。

  四個人裡,江臨夏的話最多,提到乘風的次數也最多。這個負責團隊外交的朋友幾乎說出了他們的全部心聲,所以整個剪輯的重點都在他身上。

  嚴慎藏餅乾的行為反響也挺大的,估計是看起來實在太卑微了。

  這兩人犧牲自我形象,拉住了網友80%的討論度。讓項雲間跟辛曠大為感激。

  饒是如此,教官還是按照三夭提供的採訪稿,問了他們半小時的問題。並要求四人回去後各寫一篇300字的觀後感。

  直到這場鬧劇快結束了,教官才收起嬉皮笑臉,語氣一揚,不急不緩地問:「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四人點頭。

  「不是最後贏了就可以不用反省,這次我真的沒法兒誇你們,你們自己應該也清楚,你們這次的表現有多離譜。」教官說,「軍校生被頻繁打臉不能哈哈兩聲就過去了,你們應該覺得恥辱。尤其乘風是你們的隊友,結果你們自己對她都完全不瞭解。你們的情有可原在我這裡都不算理由,我說過一百次有了吧,不要太自以為是!這事真往大了講,我能讓你們每個人寫一萬字的檢討書過來。」

  項雲間說:「是我的問題。」

  教官:「要放假了,還要準備大戰場,所以我不多罰你們。集體十圈,跑完再回家。相同的錯誤我絕對不想再看見。」

  等辦公室的門再次打開時,項雲間四人排著隊從裡面出來。

  一群意氣風發的有志青年腳步變得拖沓沉重,頹喪的同時還不忘讓對方幫自己解決觀後感的問題。

  他們走過二樓,正在醞釀著情緒互訴彼此的傷心,聽見一陣猖狂而放肆的笑聲從側面傳來。

  江臨夏好奇,透過沒有關緊的門縫往裡看,發現聯大校長在裡面,乘風也在裡面。單兵系跟指揮系的領導也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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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假期

  一群人正在眉飛色舞地拍合照。

  準確來說,是一群人在簇擁著乘風拍照片。

  她懷裡還抱著一大束捧花,幾乎要遮住她的臉。

  賀卡上面的文字無法辨認,但從包裝紙上印著的聯大校徽圖案可以推斷,花應該是他們尊敬的校長送的。

  這群比乘風大了快兩個輩分的領導,在她身邊來回打轉,笑得見牙不見眼。說話也輕聲慢調的,沒了往日的威嚴。

  「乘風表現得非常好,不驕不躁,一看就是當MVP的料!」

  「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肯定會有一座金盃上面寫著你的名字!」

  「團隊賽的感想說兩句,對隊友的評價也可以講一講。還有下場比賽的目標跟志願。」

  「我們不自大,但我們也不怯場,這次可以大聲地說,金盃一定是我們的!」

  江臨夏感受到了世界的兩極。他們在這頭,乘風在那頭。

  雖然去年他們拿MVP的時候也算是聯大的掌心寵,但校長當時遠沒有這麼慈眉善目,還有理智保持形象,過來跟他們握了握手,拍完合照就走了。

  沒給他們送花,只送了五條橫幅。

  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同樣的MVP,不僅沒了橫幅,還要被釘在恥辱架上。

  何苦來哉?

  可能是他們的眼神太哀怨、太強烈,聯大校長有所察覺,看到他們,招招手朗聲笑道:「你們來了啊。來來,主角們,剛才就想找你們,可惜被你們教官先叫走了。」

  四人走進去,跟領導鞠躬問好,又被他們抓到乘風身邊,拍完整的隊伍合照。

  聯大校長找了幾個角度,都挑不出滿意的成品放到校網上宣傳,他盯著光腦上的圖片,笑眯眯地問:「幹什麼都愁眉苦臉的?年輕人怎麼可以這麼沒精神?」

  江臨夏眼神空虛,輕嘆道:「被訓了。」

  聯大校長表情不變:「我跟他們講過了,說兩句可以,不要罵人。今天那麼開心的事,本來都應該要慶祝。」

  軍校聯賽這樣的盛大賽事,連續兩屆金盃都落在聯盟大學,且乘風今年還很可能拿下3MVP的大滿貫金盃,是一項少有且絕對值得驕傲的成績,更是一則比什麼廣告都有用的招生簡章。

  聯盟大學明年的生源質量絕對能夠力壓眾多一流軍校,在遠征軍裡的名聲也能更進一步,聯盟明年下發的款項同樣會跟著水漲船高!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聯盟大學的輝煌又回來了!榮耀獨屬於聯大!

  江臨夏還想要說,兜裡的光腦震動了下,是特殊關注裡的信息。

  他拿起來一看,發現是教官發來的,只有一行字:「如果敢告狀,你就完了。」

  江臨夏立即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標準式的微笑。伸手攬過身邊的兄弟,跟他們緊緊靠在一起。

  校長點頭:「可以可以。乘風啊,把花給項雲間,項雲間再把花還給乘風。這叫金盃的傳承!明年金盃還是我們聯大的!」

  項雲間略帶無語地將花束接過。

  兩人有點尷尬,都不知道要怎麼接,炯炯有神地對視片刻後,抬著手一起僵持在中間,暗暗往對方那邊使勁。

  江臨夏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倆幹什麼?表情都猙獰了好嗎?」

  一刻鐘後,幾人終於拍完照片。校長等人留在辦公室繼續商量著怎麼寫宣傳文案。

  走出設備樓,江臨夏緊了緊衣服領口,感覺短短三天的考試時間讓自己成長了太多。冬季的風也帶上了一股特別蕭瑟的氣息。吹過後帶走的不只是他的體溫,還有他的青春。

  尤其嚴慎還在一旁陪著他唉聲嘆氣,江臨夏想要觀後感言,覺得自己更憔悴了。

  乘風收到的花塞不進背包,拿在手裡又很不方便,她想了想,漫不經心地往後一甩,精準丟到項雲間懷裡。

  項雲間順手接住,挑了挑眉毛:「乘風同學。」

  乘風兩手往兜裡一揣,立即小跑著衝到前面,給幾人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她為什麼可以那麼高興?」江臨夏很不是滋味,放大聲音問,「你教官都沒有責罵你嗎?」

  乘風詫異回頭:「他罵我幹什麼?」

  江臨夏說:「不按規定行動,跟隊友長期失聯,導致信息缺失什麼的。」

  乘風「哦」了聲,視線瞥向幾人身後,隨後抬手一指,朝出來的人點了點頭,說:「這就是我教官。」

  年輕教官背著手從幾人身邊走過,錯身時偏頭朝乘風笑了一下。許多鼓勵的心意盡在不言中。

  沒走兩步,又回頭笑了一下。滿面春風,溫柔和煦。走到分岔的路口,即將拐去圖書館的方向時,教官腳步稍頓,再次帶著還沒消融的笑意,轉身跟乘風打了個招呼。

  兩人遙遙揮手。

  對方感情之真摯,笑容之燦爛,簡直讓路邊綠化帶裡幾株頑強挺立的松柏都為之失色。

  四人看愣了,感覺這個冬天的風格外的冷。

  等教官人影徹底消失,那張臉還在他們記憶庫中不停回放。

  江臨夏震撼地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顧盼生輝嗎?」

  嚴慎承認自己沒見識:「一笑三回頭啊……」

  辛曠冷冷地澆醒他們:「不要想太多,我們教官只會一步三棍棒,棍棍天靈蓋,助你參悟人生哲學。」

  項雲間:「唉……」

  嚴慎搖頭道:「別嘆了別嘆了,運氣都要嘆沒了。」

  幾人走到生活區門口,等著過馬路。不少學生提著行李箱站在對面等車,準備回家。

  數道好奇的視線落在項雲間懷裡的捧花上。估計是覺得拿校標包花的壯舉除了校長沒哪個人才能幹得出來,所以眼神特別純潔,沒任何曖昧。

  江臨夏揶揄道:「你大學生涯裡唯一一個可以疑似脫單的機會,沒有了。」

  項雲間沒在意,拿花敲了下乘風的頭,問:「你明天離校還是後天離校?」

  乘風說:「我離校去哪兒?」

  「回家過年啊。」江臨夏一步跨過來,「你今年有新的安排了嗎?不去褚暄阿姨家住?她禮物說不定都給你買好了。」

  乘風愣愣道:「啊……真的嗎?」

  江臨夏笑說:「不過你拿到雙MVP了,想賺錢的話也可以跟著三夭混。他們那邊有各種宣傳活動,包吃包住還有大紅包。哦,前提是你們專業領導不拉你寒假留校補課,衝擊大戰場MVP。」

  乘風還沒決定好。

  去年大戰場失利幾乎是所有人心中的遺憾,所以項雲間等人不惜推遲一年軍部培訓再搶一次金盃。雖然沒能完全符合預期,但也算某種程度的進展順利。

  有陶睿在明,這一屆大戰場的壓力估計更多會壓在指揮身上。但因為乘風本身也是指揮系的學生,以單兵的身份參賽,等於他們陣營能多帶一個指揮,今年報仇成功的幾率是很大的。

  今年聯賽賽程走得比較慢,往年大戰場階段才是在期末進行,今年已經確定會被推遲到春節後。

  聯大必須得趁著寒假選拔出能跟乘風配合好的指揮,她估計也得留這兒。

  老孔跟老羅跟她提過一點,不想干擾她的狀態,所以沒有詳細講。

  「應該還要等學校那邊的通知……」乘風說到一半,眼睛一亮,大聲叫道,「我的貓頭鷹!」

  馬路對面,小貓頭鷹撲騰著自己的翅膀,不急不緩地朝這邊飛來。

  這個路口的紅燈特別長,有50多秒。

  小貓頭鷹為了省電,就近選了個幸運兒,停在那男生的腦袋上。

  青年驚了下,仰起頭,順勢抬手去抓。

  小貓頭鷹迅速往下一跳,轉而停在他的行李箱上。青年彎下腰看,但沒動它了。

  邊上的學生笑道:「這不是他們軍事學院的吉祥物嗎?教官最愛的暖手寶。又出來散心啊?」

  「這貓頭鷹到現在都沒丟,就說明智能機器人的高端,貴有貴的道理。」

  自從小貓頭鷹擁有飛行功能之後,膽子再次大了起來。乘風不在的時候經常出宿舍溜達,還會去圖書館之類的地方蹭網絡載文檔,搜索跟乘風有關的信息。

  它的飛行高度最高可以到三米,數據告訴它,就聯大那群吃得膘肥體壯的胖貓們,絕對不可能原地跳到三米高。

  它是安全的。

  紅燈轉綠,乘風朝它跑了過去。小貓頭鷹見她出現,直接掉頭折返。

  電快不夠了,少飛一段是一段。

  乘風叫道:「先去食堂!去三餐!」

  小貓頭鷹放慢速度,轉了下方向,等乘風過來,停在她肩膀上。

  晚間,聯盟大學的合照放出來了。三夭的賽後採訪改成了錄播的方式,技術小哥處理完之後也提前放了出來。

  乘風在操場慢跑,準備多熬幾個小時調整生物鐘。

  她的三個室友比她更為振奮,從早上起就一直守在三夭各個板塊前,精神參與本次團隊賽。

  沈澹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噠噠」直響。

  她光腦裡留了不少截圖證據,都是部分網友當時嘲笑乘風不可能拿「MVP」時的留言記錄。凡是看到有熟悉的ID還在那兒語言偏激地攻擊乘風,沈澹就把圖片甩過去,幫助他們進行回憶。

  她還十分惡劣地修改了自己的個人宣言:「乘風放假了,又可以跟我一起並肩作戰了。」將對戰區的網友嚇得夠嗆,一整天都沒敢接她的話茬。

  另外兩個室友也在三夭論壇裡刷帖子。

  或許是假期臨近的影響,三夭網友狂歡慶賀之餘依舊不忘找樂子。除了一幫光會喊「乘風牛逼」的人,還有不少人在各大軍校間挑唆拱火。

  這不比什麼偶像連續劇來得有意思?

  「聯盟大學已連續兩年勇奪金盃,乘風明年才上大三,很可能會幫聯大再拿兩座金盃,請問各大軍校該如何自處?」

  「四年霸榜,恐怖如斯!」

  「跟天才同時代的人真的是太寂寞了,被壓到無法喘息,在潛水的同學們你們甘心嗎?」

  「當初質疑三金盃得主葉歸程同志的網友到底在想什麼?乘風不是一看就知道骨骼清奇?」

  「臥靠你們聯大的人也太會佔便宜了吧?現在一個金盃都沒到手就已經貸款三座金盃了?」

  「這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嗎?」

  「那也不一定的,不是還有大戰場嘛。別總拿大戰場不當回事兒,驚天逆轉絕地翻盤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這就要看軍校生自己的努力了。」

  「我也不是拉踩,就是覺得聯盟大學連續四年拿金盃的話,那什麼一軍、二軍的,都太可憐了。【擦淚】」

  「程序性唱衰,今年聯大大戰場危矣。」

  「不是唱衰,應該是真的。團隊賽比到第二天的時候我們教官就看不下去了,氣得差點砸桌子,知道這次多半要完,趕緊去找隔壁學校的人商量怎麼安排大戰場。所以聯大這次必然孤立無援。」

  「一軍二軍都能聯手,聯大何愁不滅?」

  「先把團隊賽的勝利慶祝完再說,不是你們在貸款乘風大戰場失敗?」

  「明年項雲間他們就畢業了,怎麼拿金盃?」

  「事實已經證明乘風自己就有能力組隊伍拿金盃!」

  「乘風的經歷確實是一大優勢,單兵的經驗或許比單兵的實力更加重要,本次團隊賽完全可以說是一枝獨秀。」

  「這世上有誰會不喜歡抱大腿嗎?你看項雲間他們笑得多開心。」

  「可別了,那笑容我懷疑是五毛錢p的,嚴慎一臉被綁架的樣子。只有校長的褶子是那麼真實。」

  等到第二天,在無數網友的不懈努力下,乘風的標籤已經從「衝擊3MVP」,進化到「三金盃得主」。

  少一個,都不叫乘風。

  缺一座,都不配聯大。

  江臨夏刷著網頁嘖嘖稱奇:「這些年網友的牛,真是越吹越大了。」

  嚴慎附議,指責道:「都是乘風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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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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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5: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九章 視頻

  乘風睡得比較早,起床後習慣性刷光腦,收到了一大批來自各大軍校學生的慰問跟請戰,未讀消息和好友申請堆了足有數百條,將她嚇了一跳。

  她昨天明明特別低調,什麼都沒講!

  沈澹給她發了段總結,告訴她在未知的時空裡,她已經力壓全聯盟優秀學子,突破聯賽多項歷史記錄,9MVP全榮譽畢業,即將前往遠征軍,作為明日之星冉冉升起了。

  乘風:「……」這種吹牛的機會為什麼不放著她自己來?

  她往下翻了翻,找到老孔的名字。

  老孔:乘風你上網了嗎?這幫網友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你不要發言,不算什麼大事兒,讓他們自己玩去。

  半小時後又發來一條。

  老孔:還沒看的話就別看了,影響心態,學校直接幫你發條聲明。

  又半個小時。

  老孔:哈哈哈,老師真高興!你今年在學校過年的話,可以來老師家裡吃飯!你師母特別想見見你!想吃什麼她都會做!

  差不多是半夜的時候。

  老孔:老師教了幾十年書,你是第一個為手操機甲捧回金盃的學生!老師以前最大的心願也只是手操機甲能進聯賽決賽,拿金盃之類的只敢在夢裡想想,說出來隔壁傳感機甲的那幫老傢伙都會笑我小心閃了舌頭。

  老孔:去他們的!以後我把金盃的照片拍個一百張,全部懟他們臉上!

  老孔:喝了點兒小酒,嘿嘿。

  乘風回了一個【鷹鷹鞠躬】的表情包,又往下翻,找到老羅的留言。

  老羅:乘風恭喜!【鼓掌】

  老羅:今年指揮系為想要參加聯賽大戰場的考生額外設立了一場考核,需要在假期完成。我們幾個專業的老師一起討論了一晚上,決定還是以你為核心來確定指揮官,畢竟你現在在單兵考生裡比較有威望,而項雲間是你的隊友,他也可以幫你穩定隊伍。你們兩人合作的話,是最理想的情況。

  老羅:確定最終人選需要參考你的意見,所以希望你假期也可以留在學校。

  大學生的水平跟經驗畢竟有限,為了減少摩擦,還是直接找適合自己風格的指揮比較好。

  老羅:今年這一屆聯賽,不僅僅是手操機甲的全面勝利,也是數據分析師的全面勝利。你開場的幾次成功偷襲以及後期的路線選擇,都起到了事半功倍的作用,老師在這裡不一一分析。只不過相關知識對本科生來說有點超綱了。大戰場更是指揮系的重要舞台,你好好休息,正常發揮,老師相信你可以帶動B類指揮的輝煌。

  老羅:老孔那邊聽說給你申請了不少物質獎勵,咱們指揮系也會有。我們跟三夭聯繫過了,等那邊整理完資料就可以發給你。希望你會喜歡。

  乘風同樣發了個【鷹鷹鞠躬】的表情包。

  小貓頭鷹站在床頭櫃上,瞥見上面的圖片有點不大滿意。

  格鬥機器人,怎麼能隨意彎腰?它們只會給自己主人鞠躬。

  於是它說:「撤回。」

  乘風冷漠拒絕:「不。」

  ……地位真是越來越低了,以前它可是一家之主的存在。

  小貓頭鷹轉了個身,背對著她。

  乘風擼起袖子,將頭髮紮起來。

  再往後面,很多都是陌生的ID,點進去看介紹,才發現是手操專業的學生。

  應該是做學院活動或開答疑課程時順手加進來的,平時他們基本不會聯繫自己。

  乘風本來不想刷的,因為實在是太多了,但隨手點開一條後,還是看了一遍。

  「打擾了學妹,我只是想跟你說一句,雖然學了好幾年手操機甲,但一直沒有太準確的認知,謝謝學妹,以後我可以相信,是我自己不行,不是手操機甲不行。我離天花板還有很遠,說放棄太早了。」

  「直到今天我才發現自己的誤區,手操機甲的進步應該是不破不立,而不是墨守成規。打得很好,恭喜學妹。聯大有你了不起!」

  「學姐好!手操專業一直被嘲笑說應該開除出單兵系,因為手操專業的學生身體素質沒有隔壁那幫傢伙那麼耐揍,我本來想說人各有長,今天看完你的團隊賽後發現不應該這樣想。做一個軍校生最重要的就是不服輸才對。不斷挖掘自己的長處,然後才能不斷進步。我現在大一,應該還來得及,我決定也往數據分析的方向靠近,以後就走你開闢出來的道路!」

  「沒別的,隨大流,過來道一聲謝。手操機甲性能不行跟駕駛員不行的兩大冤屈終於都在今天被洗清了,以後必然已全新的面貌闊步向前。雖然我已經畢業,錯過了這重要的時機,依舊覺得振奮。好樣的。」

  「手操機甲的前路必是一片坦途!!」

  「聯盟大學去年對手操機甲做出了一項重大貢獻,就是在戰後星發現了你,並且不拘一格破格錄取。」

  乘風本來覺得贏一場比賽沒什麼,但是看完這些留言後覺得很是動容。

  或許對手操機甲專業的學生來說,勝利太少了,所以有一個成功的典範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那是一種無形的力量,捆綁所有人,也激勵所有人。

  他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乘風可以拿到金盃。

  那上面刻的必然不只是「葉歸程」三個字,還有「手操機甲」四個大字。

  中午的時候,聯盟大學官方賬號也發了一條信息,對於手操學子精神面貌的有感而發:一個好的領路人,是能激勵同行者的。我覺得手操機甲的復興已經在不遠處,這是我第一次那麼強烈地相信。

  不久後,其餘各大軍校也紛紛轉發。

  「殷切期盼!」

  網友們昨天挑撥離間了一晚上,挑動了單兵對罵,挑動了指揮系對立,只有手操專業異常團結。

  哪怕不是聯大的學生,也始終表示「乘風無敵,再創佳績」。

  網友笑稱:乘風能不能力壓聯盟不知道,但離統一手操機甲應該不遠了。

  不管她最終成績怎麼樣,在手操機甲的發展史上,必然會有她的一個姓名。

  這是絕大多數學生無法想像的成就。

  網友們討論了大半天,都沒見正主出來回應,感覺十分違和。畢竟往常乘風拉仇恨的水平一向非常高明。

  一眾網友發出想看熱鬧的呼聲:「乘風呢?放假回去玩了嗎,還是在學校裡享受校友膜拜?快出來,也算我一個!」

  乘風正坐在車裡,前往郊區的墓園。

  她抱著一個白色的包,為了配合小貓頭鷹的羽毛特意買的。小貓頭鷹站在包上,爪子勾住手提帶,閉著眼睛待機。

  乘風透過窗戶往外看,沒發一會兒呆,發現前面有人在說她的名字。

  「那個是不是乘風啊?真人比三夭裡還要瘦一點。」

  「好像是。不過就是看起來瘦,一圈揍飛你應該沒有問題。」

  「頭髮長了呀,眼睛很大很可愛,真的不到一米六嗎?」

  乘風循聲望去,兩邊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乘風說:「我有一米六五。」

  邊上一中年男人脫口而出接了句:「不要造謠式澄清!」

  乘風臉黑了,車廂裡的人放聲大笑。

  其實已經有不少人認出她。三夭的宣傳力度實在太大了,幾乎各大網站都可以看見乘風的身影。

  氣氛活絡起來,眾人乾脆找她聊天。

  「去哪兒呢?」

  乘風頓了頓,說:「去串個門。」

  「哦,那祝你玩得開心。我看你比賽了,真厲害啊!小小年紀那麼優秀,兩個男生都比不上你!」

  乘風謙虛道:「沒有,主要是運氣不錯。」

  男人拍拍她的肩,在她看過來後,比著大拇指道:「你肯定能贏!我女兒是你粉絲!」

  乘風笑了笑。

  車輛放緩速度,乘風設定好的提示音突兀響起:「到站了到站了!」

  她立即抓著包起身,跟眾人點點頭,從後門下去。

  這一片比較荒涼,因為當時選地方只考慮了價格原因,相信葉憬也不會在意。

  葉憬的徽章跟軍裝乘風沒捨得放進去,所以墓裡只放了他的信件跟幾個舊零件。說是墓碑,其實只是乘風想在聯盟給他留一個名字。

  雖然他並不是聯盟的人。

  冬天的風比較颯,太陽也顯得軟綿綿的。

  乘風沒事做,下一班的車又在一個小時後才來,她乾脆蹲在地上,抓著幾塊撿到的石子壘著玩兒。

  葉憬以前沒事的時候就喜歡這麼幹,完全專注的狀態能讓他變得平靜,只不過乘風很喜歡搞破壞,一看他坐在外面的空地上,就風風火火地衝過去,再嗚哇鬼叫地跑回來。

  太久遠了,記憶裡的畫面昏黃而模糊,乘風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她挺害怕忘記葉憬那麼一個人,雖然對他並不算非常瞭解。葉憬總是有很多秘密。

  可能是乘風不擅長這樣細致的游戲,她只能把幾塊石頭堆成一個簡陋的小三角形。

  在她試圖把最上面那塊奇形怪狀的石頭立起來的時候,光腦震了下。聲音在空蕩淒冷的墓園裡尤為明顯。

  乘風手指凍得發僵,好不容易才揣進兜裡把光腦摸出來。

  聯繫人是三夭的一個技術小哥。

  「乘風,恭喜拿到MVP!」

  乘風發了條語音:「謝謝!」

  小哥飛速道:「是這樣的親愛的,在貴校羅老師的建議下,三夭跟聯大整理了一遍你父親留存的資料。雖然因為時間問題數據被覆蓋了一部分,不過還是找到部分珍貴視頻記錄。三夭又跟戰後星的有關部門申請了一下,經過溝通,對方願意提供葉憬先生生前所使用的設備中,一部分不重要的視頻資料。不過最好還是不能外傳。」

  「我們整理後剪輯了一下,當做是你團隊賽大勝的獎勵。你需要的話我現在給你傳過去。」

  乘風驚訝,一時沒穩住重心,順勢盤腿坐到地上。

  葉歸程:【鷹鷹鞠躬】謝謝!我要!

  文件傳送得還算快。

  幾分鐘後,乘風點擊播放。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湧入眼簾,跟張鼓似的,在乘風心頭用力擂了一下。

  視頻開頭的葉憬還很青澀,對著鏡頭笑得很拘謹,衣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削減了他身上所有的凌厲感。

  他連頭髮都是軟綿綿的,有點發黃,跟剛來聯盟大學時的乘風一樣。

  乘風心說,這不就是親生的嘛。

  採訪的人應該是葉憬的朋友,語氣熟稔,笑著問道:「快,目標是什麼?」

  葉憬想躲,沒躲開,只好回道:「目標……進決賽吧。」

  對方扯著嗓子追問:「進決賽然後呢?」

  葉憬想了想,笑道:「贏。」

  「贏,然後呢?」青年忽然靠近,大聲問道,「贏是為了什麼!」

  葉憬轉身往教室外走,所以畫面整個變亮了。

  年輕時候的葉憬很內斂、很溫柔,一點都不像是軍校生,看骨架也比別的同學要瘦小一點。

  他這點跟乘風不一樣,沒有說大話的天賦。應該是放狠話的場合,最後也只沒什麼威脅性地說了一句:「然後更多的人記住我?」

  兩人打鬧在一起。

  葉憬挺喜歡笑的。跟後來一點都不一樣。

  下一段應該是三夭的採訪。

  記者跟他講話的時候,聲音也變低了:「對自己的成績滿意嗎?」

  葉憬一板一眼地回道:「可以繼續進步。」

  「網友對你的印象有點深,說你很不像軍校生,托我問你一句,你同學沒有欺負你吧?」

  葉憬笑著搖了搖頭,說:「聯盟的人都很好。」

  他在聯盟讀書的時間很長,幾乎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在聯盟了。上了初中、高中、大學。

  雖然是戰後星的特招生,受祖國的資助,但其實對聯盟更瞭解,感情也更深。

  再之後,戰爭爆發,葉憬要應召回國救援。

  他的朋友們聚餐送他。

  席間一男生悶悶地問:「你真的要走啊?」

  葉憬點頭:「嗯。」

  朋友沉默了。

  數人低頭吃桌上的東西,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許久,葉憬打開一罐啤酒,皺著眉頭喝了一口。

  對面的人開口問:「什麼時候回來啊?」

  葉憬說:「我希望很快啊。」

  「那個地方……那麼危險,看新聞基本是在拿命在打,軍方裝備太落後了,紀律也很差。」朋友很小聲地說了句,「其實你也可以不去的吧?」葉憬淡淡地說:「不行吧。」

  「為什麼!」

  葉憬側過臉,漆黑的瞳孔裡倒映著一道白光,像閃爍著星辰。

  「因為有很多的人需要我,那是我母國啊。」

  空氣裡的酒味幾乎要傳到屏幕外來。

  「記得我啊。」葉憬說,「那就算我沒白來。」

  乘風莫名地想哭了,用袖子擦了下眼淚。

  長達十幾秒的畫面,幾人背著包,在登機口揮手道別。然後轉身走開。

  好像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但是這樣的道別又太短暫了。

  從此以後再也沒能回來。

  二十幾年的人生經歷就這樣定格在一個壞掉的鐘錶上,又在二十幾年後,被時間緩緩清空。

  之後的畫面像斷層了一樣,很多是葉憬自己拍的。

  他拍了廢棄的樓房,拍了戰後的難民,拍了倒塌的樹木。

  各種因素顯得沒有意義,整個過程都十分簡略。

  背景裡的聲音又嘈雜又輕。

  「沒有發現倖存者了。」

  「應該已經完全疏散。」

  葉憬大部分時候都只是很簡短地回復一個字:「嗯。」

  像乘風記憶裡的那個人了。

  鏡頭很搖晃。

  幾個皮膚黝黑的年輕男人坐在廢墟上。風沙捲著吹過來,嗚咽作響。他們低著頭,一聲不吭,偶爾伸出手,從對方手裡交換武器。

  聽見腳步聲,一人轉過頭問:「人呢?」

  葉憬說:「沒了。」

  他伸出手,裡面是一枚勳章,問:「給誰?」

  剛才說話的青年道:「給我吧。」

  青年接過勳章,尖銳的邊角被他用力握在手心。他定定看了數秒,將東西放進口袋,吐出一口濁氣,強顏歡笑道:「希望我不是最後一個走的人,不然這些東西都不知道應該囑托誰。」

  葉憬沒有搭話。

  幾人分散地坐下,望著遠處沉默地發呆,就見一支散亂的新兵隊從前面的路上跑過。

  一群人腳步混亂,隊列變形,明顯沒經過長期的訓練。槍支掛在胸前,連軍裝也不合身,看著不倫不類的。

  青年問:「新兵啊,多大了?」

  葉憬說:「不知道。」

  直到人影消失,不知道那群青年去往哪條路上巡邏,才出現一道聲音,冷冰冰地道:「真沒意思。這樣的送過去餵子彈嗎?」

  有人起身走了。隨即另外幾人也跟過去訓練,只剩下葉憬跟說話的人還坐著。

  「很多人都會犧牲的,因為不能後退。」

  聲音悠揚,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講,還是在跟別人講。

  「因為他們永遠願意為了和平而犧牲。」

  對面的青年背過身,說了一句有些悶悶的,哽咽的話:「如果這裡是聯盟就好了……」

  但是他很快又說了一句:「這地方明明那麼爛,我還是不想走……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乘風還看見自己了。

  她在爬。

  不知道為什麼她小時候很喜歡往上爬。椅子要爬、床要爬、桌子也要爬。小短腿哪兒都愛蹬,一不留神人就沒影了。

  背景中有一道粗獷的聲音,對方笑道:「這孩子上輩子是個樹袋熊吧?」

  另外一人跟著大笑:「三天不打,肯定上房揭瓦。」

  葉憬也笑了,乘風感覺已經很久沒聽到他的笑聲。

  他把乘風拎下來,放到地上,讓格鬥機器人幫忙看顧。

  乘風不安分,啃機器人的頭,又拿筆在它身上寫寫畫畫。

  葉憬從後面摸了摸她的頭,低沉道:「乖了。」

  一青年從後面走過來,接過葉憬的拍攝設備,說:「明天走了,讓我給乘風說幾句話。你就這倆字是吧?」

  葉憬退開,笑道:「你說吧。」

  青年把鏡頭對準乘風,靠得很近,把她手裡的東西拿了下來,放到地上。看她過去撿,才說:「要勇敢一點啊,小朋友。」

  「見不到我們的話就別找我們。多交幾個朋友,但人類是很復雜的,記得分辨啊。」

  「再見了,努力再長大一點,然後做一個溫柔的人。」

  「真好,這孩子估計很快就會把我們忘了。」

  葉憬:「哈哈。」

  乘風忽然想起來,葉憬的信件裡寫過一句話,他說和平的地方才有自由。

  他們的世界裡唯一沒有拘束的東西大概就是風了。

  哪怕四處飄蕩沒有終點,但可以沒有負擔地去任何地方。來時的每一段路都有痕跡,吹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有起伏。

  對葉憬來說,祖國是戰後星,但眷戀最深的地方是聯盟。

  戰後星埋葬了他,而聯盟最後什麼都沒留下。

  乘風恍惚地道,他的歸程應該不是聯盟吧?

  應該是和平。

  他最後終於可以擁有。

  視頻播放到最後一段了,只剩下十五秒。

  乘風看得很小心。

  道路兩邊是普通的士兵,抬手朝他們敬禮。

  葉憬等人穿著機甲手的制服,列隊從人群中間走過。

  刺眼的光線從前面照過來,照亮了隊伍前的每一個人。

  幾人大步流星,從容上前,戴上頭盔,抓住牽引繩,登上機甲。關艙前回頭看了眼,抬手敬禮。

  再之後就沒有了。

  戰後星能提供的資料很少。

  乘風把進度條往回拉,又看了一遍。

  等回顧完後,才發現下一班車已經離開了,她還要再等一個小時。

  乘風乾脆坐在原地,反復地刷影片開頭。

  人類是有弱點的,乘風不喜歡這種弱點。

  機器不會因為嘲諷而難過,不會因為害怕而退縮,不會因為悔恨而輕生,不會浪費短暫的人生去思考一個前後相悖的問題。

  人類的人情味裡天生包含著錯誤,不能永遠理智地去追求更好的生活,但那種錯誤裡又閃耀著信念跟堅強。

  就算再害怕、再恐懼,期盼的未來沒有出現的時候,依舊要迎著風雪帶著傷痛往前走。

  這種錯誤,葉憬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逃避。也許這是他們身而為人最值得驕傲的事。

  乘風拉出自己的三夭賬號。

  她的個人介紹裡,原先寫的是「一個**人」,她把這行字刪了,然後把葉憬的名字敲了上去。

  網友正在她賬號下打轉,很快發現了這個變化。

  「對不起,但我還是很想知道被你打**的那兩個字到底是什麼。」

  「你終於不想再裝一個神秘人了嗎?」

  「乘風長大了,不中二了。這就是金盃帶來的蛻變嗎?」

  「幹什麼?有爸爸很值得驕傲嗎?我也有好嗎?」

  乘風把光腦收起來,沿著墓園的小路走了一圈,來到門口的站點,等待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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