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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退戈] 第一戰場分析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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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選拔

  項雲間等人今天就要回家了,得知乘風正在等車,繞遠路過來接了她一趟。又在她賬號裡留了詳細地址,讓她有空去找他們玩。

  為了大戰場的指揮席,幾位室友都還留在學校。沈澹是想衝一衝,看能不能拿到名額,另外兩個室友則是想通過這場考試看看自己的真實水平。

  聯大校方異常重視本屆指揮的選拔,老羅連著好幾天都留在辦公室跟同事討論擬題範圍。

  根據往年大戰場的規則,考生積分排名前六的六所軍校有資格報名參與。

  每所軍校各有一千個名額。

  單兵需要從報名聯賽的考生中進行選取,另有兩個指揮位,可由學校進行舉薦。指揮類型不作強制規定。

  考慮到聯大有項雲間跟乘風,教研組商議許久,決定還是跟去年一樣,不推薦A類指揮了,找兩個數據分析師給他們打輔助。

  去年聯大就輸在隊伍的指揮調派上。

  項雲間是有領隊才能的,可惜他並不是專業的指揮,經驗尚不夠充足,作為單兵出戰精力也著實受限。

  加上場上信息錯綜復雜、變化萬千,本身就需要絕對的專注。

  那一場比賽,項雲間在駕駛機甲進行抵禦時,受到對面的聯合圍攻,沒能察覺到場上異常。偏偏兩個副指揮意見相悖,錯失了調整的最佳時機,導致在快結束的關頭被陶睿狠狠坑了一把,最終功敗垂成。

  這也成為了陶睿成名的關鍵一戰。

  事後聯大師生復盤反省,認為大戰場失敗的主要原因,是給了項雲間過重的負擔跟壓力,所以才讓陶睿找到可乘之機,全方位針對項雲間,讓他無暇分心。

  去年比賽結束後,各位領導當場信誓旦旦地表示,明年一定要帶一個A類指揮!一個不行就帶倆!絕對不能再讓陶睿騎臉!

  沒想到今年乘風橫空出世,大夥兒動搖過後,還是決定再大膽一次。

  ——畢竟這才是我軍風格嘛。

  假期開始的第四天,選拔考核就開始了。

  卷子出得有些長,涵蓋了比賽可能涉及到的多個知識點,因此早上、中午,各要考三個小時。

  學校給考生們準備了免費的餐食,在眾人吃飯的期間,老羅將乘風叫過來選人。

  他之前說過要參考乘風的意見,不過最後遞交給乘風的其實是各個考生的匿名卷子。裡面包括學生的建模速度、模型完成度、風格偏向與分析等等。

  乘風可以從前五十名的學生裡挑選搭檔。

  沈澹的個人風格實在太強烈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乘風看了太多她寫的個人分析報告,那張匿名的卷子擺在她面前就跟裸奔一樣。

  乘風忍不住多瞥了幾眼,又不好意思開口選沈澹,怕被人說是走後門。畢竟沈澹的成績確實不是所有考生裡最好的那幾個。

  老羅看出她的想法,笑說:「沈澹的水平確實不錯的,雖然知識量可能還比不上大四的學生,但在大戰場裡沒有太過復雜的模型,她目前的技術夠用了。你要是跟她聊得來,也可以選她。」

  乘風說:「聊得來。」沈澹很聽她話,手速也奇快。

  老羅也很乾脆,順手在名字後面一勾,說:「那就加上。」

  選人比乘風預想得要快。

  另外一個指揮名額最後確定為陳華岳,也是乘風的一個熟人。乘風之前參加指揮系的軍部集訓時,陳華岳作為學長幫助她很多。

  不過這位乘風沒走後門。陳華岳的專業技術過硬,性格包容隨和,是老羅主動給她推薦的。

  陳華岳今年也已經大四,專業競賽成績出色亮眼,按照常理說,完成學校的課題要求,就可以去參加集訓或選擇繼續深造了,不在乎這一場聯賽的表現機會。

  這一次完全是為了幫乘風搶MVP才回來的。

  老羅將所有的電子文件整理好,依次發還給學生,通知眾人考試結果,見乘風站在一旁發愣,笑著說了句:「今年大四的學生,除了確實沒辦法回學校的,基本都報名了。」

  乘風抬了下頭。

  老羅說得隨意,又有些鄭重:「不要有壓力,你不是一個人。軍事學院所有學生都站在你身後。」

  乘風從老羅那兒出來時,一群考生也剛好走出食堂。數百人圍在一起,談笑風生,將假期裡空曠寂靜的學校又帶得熱鬧起來。

  見到乘風走過來,人群裡的聲音稍微小了一點。

  陳華岳高聲招呼道:「學妹來了啊。」

  二月的天氣很冷,已經突破零度,但軍校生的抗凍體質有些神奇,穿一件薄外套的有,穿羽絨服大衣的也有。草草望去,一年四季的服裝都在。

  乘風加快步伐,小跑過去,略一點頭,叫道:「大家好!」

  眾人順勢將她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說自己的話。

  「學妹好!好好打比賽,主要是好好打陶睿。」

  「乘風應該沒有在怕的,我覺得是陶睿在怕我們乘風才對,乘風勢頭太強了!」

  「來都來了,想個口號吧,這個不能輸給陶睿啊!」

  「指揮系的光!」

  「不要搶別人的!」

  乘風感覺耳邊有無數「嗡嗡」的聲音,比一千隻蜜蜂環繞還要嘈雜,不管聽沒聽清,四面轉著腦袋應兩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知道是誰在後頭推了她一把,笑罵道:「你嗯什麼嗯?我上課都沒你這麼敷衍!」

  「說!為什麼不選我?學長哪裡讓你看不上了?」

  沈澹的聲音幽幽插了進來:「主要是因為我太不可替代了。」

  之前發問的學長連連搖頭:「學妹不必如此,學長的江湖還沒結束,你想稱王先再緩緩。」

  陳華岳推了推眼鏡,玩笑道:「乘風同學,好久不見。無獎競猜,發現學長有哪裡不一樣了嗎?」

  乘風盯著他看了片刻,篤定地說:「眼鏡換了。」

  眾人齊聲驚呼:「喔——」

  陳華岳一怔,簡直受寵若驚。乘風可是連自己任課老師名字都記不住的人,竟然還記得他的眼鏡?!

  邊上沈澹同是一臉錯愕,隨即抬手指向自己的臉。乘風默默將她按了下去。

  ……說真的,他們男生連髮型都一樣,除了眼鏡還有什麼可以自由發揮?

  眾人說笑了會兒,在天色將黑前陸續散去。

  ‧

  整個寒假,確認參賽的考生都在為了大戰場做突擊訓練。

  單兵的選拔標準特別簡單,服從命令聽指揮的,按能力測試的成績往下挑就行了。

  春節眾人集體放了三天假,乘風被沈澹拉去她家過年,第二天又被老孔親自拉到師娘面前露臉,還在老孔的逼迫下表演了一個唱歌的才藝。

  老孔說這是他新年做的第一個錯誤的決定。

  節日過後,任務量減輕。乘風等人繼續跟著指揮系的老師做技術調整,再抽空跟單兵們練習走位跟配合。

  沈澹在做事的時候極其投入,可以長時間不吃飯、不說話,甚至不上廁所。但在閒暇的時候特別懶散,每天必須要抽出至少半個小時的時間刷三夭。

  自己享受不算,還要念給他們聽。

  她讀起來平鋪直敘,乘風更喜歡自己看。

  最近三夭裡每天都有各種內部消息,像在陶睿床底下按了監聽器。

  「不要不信,保真,一軍二軍勾搭在一起了。」

  「陣營分配都沒出來,怎麼可能勾搭?就算真是一個陣營,難道二軍要把指揮權交給陶睿?」

  「二軍最近幾年沒有特別出色的指揮吧?兩所軍校風格還挺相似,陶睿應該能帶得動。」

  「不得了,看來是真的結盟了,說他們兩軍風格相似竟然都沒人出來罵了。可怕。」

  「不要誤會,快過年了,想積點口德而已。」

  「今年陶睿的粉絲怎麼不喊口號了?我說怎麼渾身不自在呢,沒人出來跟我對罵了啊。」

  「聽說陶睿輸給過乘風。【悄悄】」

  「那種小打小鬧的比賽就不要太當真了吧?」

  「如果聯大今年又錯失了大戰場的MVP,那乘風跟陶睿誰是最終贏家?又或者是兩人一起封神?」

  「聽我的,我可以用頭保證,一軍聯軍才是真的手牽手了。」

  沈澹像沒骨頭一樣地癱在寬大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哂笑出聲:「野心好大,他們這是要陶睿走祖龍的路子嗎?一統六校。」

  她說得不以為意,乘風也覺得是網友慣例的煽風點火。

  陳華岳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說:「我也聽說了一點,不止一軍二軍,除了我們聯大,各大軍校這次都有合作意向。」

  沈澹一下子挺直腰背,往後滑了滑,在椅子上坐正,說:「可是大戰場只有兩個陣營啊。」

  陳華岳輕輕笑了下:「到時候再看吧。今天的作業寫完了嗎?」

  漫長枯燥的訓練,時間隨著鍵入的代碼不斷往後推進,轉眼跳至二月中旬,大戰場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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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5: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 開場

  大戰場的開啟,用萬人空巷形容毫不為過。

  體育館各個方向都擺好了攝像頭,開賽前一個小時,場館內已經座無虛席。

  校領導坐在第一排,後方是教官與參賽選手的家屬席。許多已經畢業的學生也掐著點從官網搶到了現場票,只為來體育館看更恢弘的全真投影。

  中央的空地上正在播放本次聯賽優秀考生的個人記錄短片。十點半,在一道熟悉的轉場音樂響過之後,今晚的主持人跟解說一同出現在畫面中。

  純白的背景,寬敞的桌面,桌角處擺著一個大部分指揮系學生都很熟悉的黑色保溫杯——人物的臉還沒出現,本就喧嘩的場館角落已經傳來一陣整齊的歡呼。

  本次解說依舊是老羅。

  不管本次大戰場的結果如何,金盃得主大概率會是乘風,所以三夭將獨家解說的位置交給了聯大。

  主持人是一位長相甜美的年輕女性,主要負責活躍氣氛,看過相關介紹,但本身並不太懂模擬戰場的專業知識。

  三夭管理員跟她說,你不懂的觀眾也不懂,所以有不懂的盡管開口問就行了。

  真是智慧。

  主持人跟觀眾寒暄了幾句過後,開始介紹本次參賽的學校、指揮,以及各軍主將。

  鏡頭從多所軍校的場館內掃過,主持人粗粗掃去,捕捉到有趣的畫面,笑道:「乘風都有應援牌了!看起來很專業啊。」

  說是應援牌,其實只是光腦做成的一個投影特效,明顯是指揮系學生的作品。

  一幫人見主持人提到他們,立即高舉起雙手,將光線打得更加明亮,同時齊聲大喊「乘風」的名字。

  場館內其餘考生見狀跟著配合,一時間高空中迴蕩起如海潮般的音浪,不停拍打著四面牆壁,讓「乘風」這兩個字聽起來變得更加氣勢非凡。

  鏡頭拉近,拍到牌子上的標語:

  「祝葉首富雁過拔毛!」

  「跟著葉富貴,天上下手雷!」

  「誰來毒奶都不怕,要留金盃在聯大!」

  「總有一萬種方式,讓你跪下喊爸爸!」

  「乘風不上天,你當她名字白起的嗎?!」

  主持人念了幾句,差點沒崩住表情,趕緊扭頭問老羅:「老師,您覺得哪所學校更有可能摘得最後的桂冠呢?」

  老羅淡淡道:「我肯定是支持本校的學生。」

  「乘風」的聲音之外,立馬又多出了「聯大」的呼喊。

  很快,外校的學生不甘示弱,也跟著放聲吶喊。

  緊握的拳頭在空中揮動,比賽還沒正式開始,火藥味已經濃烈彌漫。

  教官舉著光腦緩緩轉動,臉上滿是興奮,不忘跟邊上的兄弟提醒道:「我拍左邊你拍右邊,到時候給江臨夏他們看。他們去年可沒這排面,哈哈跟著乘風沾光了!」

  「觀眾們太熱情了!直播間的評論刷得我都快看不清了!」主持人也被這股幾要燃燒起來的炙熱情緒影響得有些激動,她低頭掃了眼光腦屏幕,略帶急促地道:「考生現在準備要集體登錄了。我這邊接到消息,已經全部確認完畢。我們最後來看一眼考場情況。」

  每所軍校各一千名考生,正站在各自的考場前,排成階梯式的隊形,沖著屏幕大喊本校的校訓。

  聯大在最後一個登場。

  他們的隊伍比較散亂,顯然有別的安排。乘風被他們推到中間,邊上的人或蹲或站,在她周圍空出了一個小圈,跟群星環繞似地圍著她。

  簡單的八字校訓喊到險些破音,但一千人也確實嘶吼出了氣沖雲霄的壯闊。

  主持人朗聲笑道:「這該死的儀式感!永遠不能少!」

  老羅依舊是那副不動如山的專家模樣,只是唇角微微上翹,點了點頭,透露出一點喜悅。

  十分鐘後,系統數據正式讀取,所有考生登錄完畢。

  直播間的主界面跳轉至賽場大地圖。圖片表面浮現出本場比賽的具體規則。

  大戰場共分兩個陣營,紅方陣營負責守城,白方陣營負責攻城。兩大陣營各三所軍校。

  乘風所在的聯盟大學,與聯盟軍事大學、第二軍事大學,一起被分入紅方陣營。

  陶睿所在的第一軍事大學,則跟另外兩所軍校劃分至白方陣營。

  雖然多校歸屬同一陣營,但各所軍校獨立計分。

  以考生的存活數、擊殺數、建築物破壞率、npc營救率等項目分別統計總分。

  陣營勝利的一方可額外獲得50%的積分加成。

  這種規則下,積分最高的其實未必是最終陣營勝利方,但出現意外的情況幾乎沒有,縱觀聯賽數百屆歷史也是寥寥無幾,畢竟50%的勝場積分加成巨大。

  上一次出現還是在上一屆。

  項雲間所在的陣營攻城成功,不幸的是陶睿最後釜底抽薪,在最後時刻將聯大學生斬殺大半。

  基數小,就算有50%的積分加成,最後還是小幅度落敗於一軍。

  堪稱恥辱。

  規則公示三分鐘後,在屏幕上消失。

  直播管理員毫不猶豫地將第一個鏡頭給了乘風。

  乘風進場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各校總指揮群發了一條信息。

  「結盟嗎?【嘿嘿】」

  對而的人也很快給了回復。

  「不需要。」

  「?你還好嗎?」

  「親,我們是敵對。」

  「你覺得呢?」

  「我敢結你敢信嗎?」

  陳華岳靜靜看著她這一通操作,張了張嘴,無比茫然道地:「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自取其辱嗎?

  乘風問:「你不懂嗎?」

  陳華岳說:「我不懂。」

  「他們也不懂。」乘風關掉通訊列表,一臉盡在把握的高冷表情,「我在干擾他們心態。」

  陳華岳:「……」好高明的戰術。

  乘風拉出地圖,迅速閱覽一遍,尋找適合埋伏及調動的路線。

  系統提示,白方陣營將在五分鐘後被允許進行攻城。

  陶睿如果能夠整合三所軍校的學生,拿到真正意義上的總指揮權,那麼集結隊伍、設置路線、分配裝備,可能需要更長的準備時間。

  看他們發起進攻的時間,大致能判斷對面的形勢。

  二軍總指揮乘風在集訓的時候見過幾次,但不太熟,只知道是個光頭,叫康振學。

  他回復完乘風後,迅速說了一句:「我們守上。」

  這條消息直接發送在陣營的指揮頻道中。數名主將也可以看見。

  聯軍總指揮飛速接了一句:「我們守下。」

  聯軍的總指揮叫童珣,是個專業的A類指揮,乘風不熟。

  兩支隊伍明顯在排擠聯大,表露了明確的分化的態度。

  聯大的處境非常不妙。

  早猜到各大軍校這次會聯合打壓乘風,不止是敵對陣營,己方陣營也是如狼似虎地想咬下一口肉,這個決定並不算有多意外。

  陳華岳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佯裝憤怒地叫罵道:「憑什麼要我們守中?!進城的入口正對著就是中路吧?一般情況下應該是我們交換人手過來,比賽剛開始你們就想著佔便宜啊?」

  乘風剛想開口回應,被他這聲喝斷嚇了一跳,完全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二軍總指揮康振學笑嘻嘻地道:「當然是因為你們聯大更輸不起啊,當然你們也可以不守。」

  「不好意思了,主要是大局為重。」童珣明顯更含蓄一點,「避開火力,保存實力。」

  陳華岳「呸」了一口,罵道:「你們太無恥了!一點集體意識觀念都沒有。我們現在是一個陣營的戰友,你們寧願幫著陶睿拿冠軍,也要不講道義坑自己的同盟!要不要臉啊?值得嗎?」

  乘風被陳華岳現在的模樣驚到了。

  他臉上帶著嘲諷的神色,眉頭緊皺而容冷峻,跟他平日戴著眼睛溫文爾雅的形象截然不同,有種不容靠近的凶悍。

  嘴上嚴厲責罵,手下也沒閒著,在地圖中段標注出幾個位置,無聲示意嚴慎領他的狙擊小隊先過去就位。

  沈澹跟他分工合作,負責西面的數據。

  江臨夏也跟著嚷嚷道:「輸給聯大不丟人吧?但是跑去舔陶睿,你們也不臊得慌?」

  康振學說:「大家本來就不算什麼戰友,頂多被迫分到一個休息地而已。反正這屆MVP,陶睿別想要,你們乘風更別想要,別激我們了,沒用!」

  陳華岳嗤笑:「就你們,以為自己能同時攔得了聯大跟一軍,兩個陣營一網打盡?夢別做那麼大了吧,天還沒黑呢。」

  這種平時看起來很老實的人,放起冷刀來,殺傷力巨大。

  康振學不愧有二軍暴躁的傳統,定性不夠,明顯被挑動了,不大平靜地嗆聲道:「就算最後真是漁翁得利那也是我樂意!你們聯大管不著。我也覺得倒黴,怎麼陶睿這個禍害沒跟你們湊一個陣營?」

  童珣乾脆不吭聲,自管自地帶著隊伍往下面去了,已經貼著地圖邊線開始佈防。

  項雲間這時才出來,勸和道:「大家不要說這種氣頭上的話了。聯賽大戰場還是很重要的。你們如果真放任中路被陶睿衝擊,他們進城以後,上下也守不住的。乘風哪有陶睿討厭,是吧?」

  康振學滿腔的陰陽怪氣:「所以啊,辛苦聯大了,多努努力,消耗他們一點。我們不會浪費你們的苦心,一定給你們把50%的勝場加成給搶過來。」

  乘風聽著牙癢,說:「這人說話挺欠揍的。」

  「他們二軍的天賦技能。」辛曠笑道,「別理會,都是為了影響你們指揮層。」

  項雲間說:「就當聯大在一挑五吧。這次同一陣營的人明顯都不想當盟友了。」

  乘風「嗯」了一聲。

  三名數據分析師一起製圖,很快將一千名考生分配完畢。眾人跟著自己的隊長,前後相應的位置備戰。

  陳華岳罵累了,陣營頻道中安靜下來。

  沈澹在小隊裡問:「還有誰要罵的嗎?快點上。合理罵人的機會不多的。不罵虧本。」

  乘風也奇怪:「你今天怎麼那麼低調?」

  沈澹也是真正的眼光長遠:「留著嗓子,等結束,現在不值得。」

  幾個指揮是往地圖最深處的位置跑的。那裡安全,也是物資存放處。

  項雲間掃了眼時間,說:「總指揮,說點什麼,快開場了。」

  聯大所有學生都被安排到中路,任誰都能猜到這是被盟友賣了,此刻全軍孤立無援。

  就算沒人點明,士氣依舊會趨向低迷。

  總指揮安排完任務後,慣例要說幾句廢話,要麼放鬆心情,要麼振奮人心。

  乘風表示明白,清了清嗓子,放慢腳步,中氣十足地喊口號:「衝啊!」

  陳華岳:「……」

  嚴慎:「呵。」

  沈澹不忍耳聞:「救救,救救她!」

  項雲間沉默了兩秒,說:「要不你再想想?」

  陳華岳渾厚沉穩的聲音在頻道中響起:「英勇無畏!勢不可阻!聯大必勝!」

  乘風瞥向跑在自己身側的人,欣慰朝他點點頭,而後敲敲左胸,又比著脖子做了個殺的手勢。

  陳華岳:「我們也曾面對過許多危險的境地,不管是作為聯大的學生,還是作為未來的軍人!我們有接受死亡的覺悟,但是沒有人能阻擋我們的腳步,沒有困難能消磨我們的決心!在死亡來臨前的最後一刻,我軍不敗!」

  乘風振奮點頭,從身後抱過槍支,斜指蒼穹。

  陳華岳的字句鏗鏘有力:「以勢不可擋的銳氣!兄弟們向前衝鋒!讓他們見識我們聯大學生不能摧折的志氣!粉碎所有的陰謀!」

  眾人氣勢磅礡地回應:「好!」

  江臨夏感慨道:「乘風身邊的人才真是越來越多了。八級捧哏,十級翻譯,現在還多了個神級配音。」

  沈澹悠悠跟了句:「還有四個不中用的家長。」

  「你說什麼?!」江臨夏齜牙咧嘴,「你不也是個抱大腿的秤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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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防線

  主持人沉吟片刻,說道:「這走向,中路不大樂觀吧?」

  老羅坦誠地道:「是非常糟糕。」

  主持人問:「難道真的要一挑五嗎?」

  老羅點頭:「確實有可能面臨這樣的局面。」

  他伸手抓過桌上的保溫杯,臉上看不出喜怒。眉頭微微下壓,眼窩輪廓陷出的陰影使眼神看起來十分幽深。

  「如果聯大的大戰場打得很不理想的話,乘風也是有可能錯失金盃的。雖然乘風小隊的團隊賽積分很高,但是在單兵賽中,項雲間等人被淘汰得太早了。目前積分榜跟在乘風後面的學生,有不少是其餘軍校的人。大爆冷的話,金盃花落旁家也不是沒可能。」

  「所以比起白方陣營來說,聯大是個更分明的靶子。阻攔聯大拿到MVP,是收效最高的打法。至於最後哪所軍校得利,少了兩個MVP,都不算太難看。」

  主持人若有所思地點頭:「那差不多要多不理想的程度,才可能讓乘風錯失金盃呢?」

  老羅說:「比如,聯大隊伍全軍覆沒,或者存活人數低於五十。又或者擊殺數過低,整體表現不佳。那麼在系數加權計算後,乘風拿到的積分就會很少。」

  「啊……」主持人眼珠轉了轉,看起來比老羅要更憂慮,「那……可以努力說服另外兩個盟友跟自己合作嗎?畢竟大家都是一個陣營的。」

  老羅擰開瓶蓋,吹著熱氣,不急不緩地道:「在聯大沒有出現明顯的頹勢之前,不可能。道理是要在拳頭之後講的,沒挨過打,光靠道理,講不通。畢竟聯大現在的優勢太大了。」

  主持人琢磨了片刻,不死心地問:「也就是說,後期大家都弱勢的情況下,還是有可能冰釋前嫌的?那能不能盡量保存實力,所有人往上下兩個方向退,逼迫兩位盟友的一起出手。等大家的實力一起被白隊消耗到危險的程度,再進行合作呢?」

  老羅斟酌片刻,說得直白一點:「同陣營之間的隊友規定了不能互相攻擊,只能依靠敵對陣營的人進行削弱。所以在確認聯大喪失MVP的實力之前,最好不要奢望彼此能冰釋前嫌。」

  「而且康振學說得對,聯大更輸不起。他們必須攔住白方陣營,不能破罐子破摔。」

  很多情況下,豁不出去,就是一種致命弱點。

  主持人遲疑著道:「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呢?我聽說三夭的賽制,一向是不支持這種過度針對的做法的。」

  老羅搖了搖頭,這次沒吭聲。

  ‧

  此時,乘風已經跟著隊友跑到地圖最東面,再有兩百米就是軍用物資的存放倉庫。

  遠遠就有兩排人站在路口位置放哨,見他們過來,抬手阻攔。

  他們的軍裝款式跟乘風等人的不大一樣。因為洗了多次,顏色有種灰撲撲的陳舊色調。年紀也更大,好像都是30多歲的老兵。

  乘風走在最前面,向他們申請領取作戰物資。隨後在為首士兵的帶領下前往物資庫內部,剛通過大門,又有一支荷槍實彈的人馬邁著平整的步伐從街邊列陣而過。

  乘風忍不住駐足回頭,奇道:「這裡一共有多少人?」

  「兩千個npc鎮守物資庫。」沈澹小聲回道,「紅方陣營快被攻破的時候,也可以請他們出來幫忙,但是不劃算啊,除了npc死亡的減扣積分,還要附加陣營的失責分。而且等他們願意出手,陣營戰基本上已經要宣告失敗了。」

  乘風小跑上去,仰起頭,擺出從江臨夏那裡學來的沒臉沒皮的微笑,跟人搭訕道:「大哥,大家都是自己人,要不你早點加入我們?」

  領隊的npc冷笑道:「呵,就你們這群新兵蛋子也想指揮我們?呸!」

  乘風愣住了,扭頭告狀道:「他『呸』我!」

  陳華岳慫恿:「你『呸』回去,罵人這種事情我們一般講求自力更生。」

  這批npc的基礎設置真的很不文明,不知道融入了系統小哥怎樣的怨念。

  沈澹說:「別打歪主意了,這批npc只在物資庫附近活動。」

  乘風百折不撓,也不在乎自己被羞辱,又追著那個npc問:「你們要什麼樣才能主動加入我們的隊伍?有條件嗎?是不是有什麼前置任務啊?」

  老兵斜睨著她,傲慢的表情展現得極為真實,解鎖倉庫大門,一臉不耐煩地道:「登記,領取。讓智商正常的人過來簽字。」

  最後乘風等人領到了三箱手雷、十箱子彈,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爆破武器以及防禦物資。

  最重量級的是借到了兩輛裝甲車以及三十輛軍用摩托車。

  下次領取物資需要在三個小時後。

  乘風選出幾個小兵駕駛裝甲車,給前線的隊友補充物資。

  每個士兵都有一個初始軍用背包,但裡面物資不多,無法保證長期作戰。

  車輛很快噴著尾氣走了。

  此時距離登入已經過去十分鐘。

  江臨夏帶領的首批部隊發來反饋,到目前為止只遇到十多個打探情報的小兵,還沒有出現大部隊的蹤跡。

  乘風嘆道:「那看來陶睿是成功一統三校了。」

  知名攪屎棍聯軍,以及一軍的固定死對頭二軍,都被分到了紅方陣營。陶睿在白方陣營的障礙幾乎沒有。

  可以說這分組巧合得讓乘風想懷疑這是一場陰謀。

  跟嚴慎在一個隊伍的時候果然會變得特別倒黴。

  「物資有點少了。」

  乘風剛念叨了句嚴某人,頻道裡就響起了他的聲音。

  嚴慎的隊伍在防線偏後,最先領到分發的物資,他將箱子放在身側,低伏著上身,說:「陶睿他們可以一次性領到三倍物資,全部用在突襲中路上。」

  乘風說:「我知道。也好,這說明敵人比我們值錢。看能不能用他們養肥我們自己。」

  鐘逸捷對這有信心啊,當即搭腔道:「那是好事兒啊!我覺得可行。」

  江臨夏帶人守在暴風雨的第一線,苦苦等不來人,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聽到乘風點名讓他微調位置,這才有空確認一遍地圖,當下驚道:「乘風,你後防空的啊?」

  乘風平靜地道:「不用擔心。就算我把大門敞開,他們也不敢深入。」

  考慮到幾所軍校在開賽前應該有過不成文的約定,陶睿為了盡可能孤立乘風的隊伍,會盡量避免跟另外兩所軍校交惡。如果往裡過於深入,靠近裝備庫,很可能會引起聯軍跟二軍的戒備。

  因此,在對己方有利的情況下,陶睿只會在中路前段位置活動。

  因此,乘風設置防線的主要目的,並不是阻攔白隊的行軍,而是盡可能擊殺更多的目標,同時保留自身戰力。

  江臨夏聽她解釋完,騰出兩隻手小心鼓掌道:「可以啊乘風,看來你不緊張。」

  乘風輕哼一聲。

  江臨夏的小隊負責南側前鋒,項雲間負責北側。

  隨後是鐘逸捷跟另外一個學長帶領隊伍在後方兜底。

  嚴慎等狙擊手穿插在不同隊伍之間。

  辛曠的隊伍負責後勤運作,以及游擊協助。

  剩餘考生守在安全位置,等待隊友陣亡後及時進行替補。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聯大一千人已經全部就位。這種組織能力、信息分析能力,說明乘風的大腦是在正常運作的,而且很可靠。

  江臨夏一口氣沒鬆多久,中路入口位置傳來一陣沉悶的響動。像是無比沉重的巨輪在地面滾過。

  領頭的重裝機甲直接衝撞過來,引爆了眾人提前設好的爆破裝置。

  消除危險後,機甲火速後退,緊跟著一排舉著防彈裝備的士兵並排衝擊進來。

  爆破後的黃塵彌漫。江臨夏冒險站在最前線。

  他試著射擊,但看得不夠真切,角度也不合適,無法打穿對面的防禦盾牌。跟項雲間交換了信息,項雲間迅速切換位置,從側後方尋找機會進行偷襲。

  江臨夏躲在窗後,微微探出上身,放大探測鏡裡的畫面,跟乘風匯報道:「人數……目前看不到一千人啊。中路正面來了五六百人左右吧……擋不住,我暴露了,先撤了。」

  乘風狐疑道:「不應該啊?才五六百個?他們不趁開場用人數優勢一網打盡?」

  「現在不是多少人的問題。」項雲間語氣凝重道,「他們衝得好快!」

  白方進擊的速度堪稱迅敏,幾乎是迎著子彈奮勇朝城內衝刺,有些出乎乘風的預料。

  跑那麼快幹什麼?直入敵軍中腹送死嗎?

  乘風抿了抿唇角,半蹲在地上,跟兩個搭檔一起更新敵軍數據。正在思索,江臨夏在頻道裡震聲一吼:「他們不是中路來的!他們是三路齊頭並進!他們三路都來人了!」

  語氣裡是難以隱忍的怒意。

  「我靠!聯軍跟二軍那幫混蛋真的敞開大門讓他們進,白隊是要上中下包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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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反擊

  縱然陳華岳等人在賽前做過多個方向的模擬演練,當前的情況還是有些超乎他們的設想。

  眾人先前倒也沒指望兩軍盟友能伸出友誼的雙手,但更多只是猜測他們會冷眼旁觀,再搶搶軍攻、打打秋風之類的,而不是像現在這種近乎趕盡殺絕的計策。

  畢竟不管是哪所軍校,既然參與聯賽,都是以獲勝為基礎目標。

  果然一大幫人湊到一起,就容易變得很敢想。

  江臨夏沒能及時撤離,跟自己的幾個隊友一起被困在前線,只感覺前後左右全是敵襲,靠著牆面的腦袋被槍械跟手雷造成的撞擊反震得「嗡嗡」作響。稍微冒一下頭,四面八方的子彈都會飛出來跟他的天靈蓋說,「你好,開門」。

  頻道內的名字一個接著一個灰去,死亡人數最多的就是他跟項雲間的小隊。

  江臨夏甚至不忍心去統計切實的死亡人數,心頭那股無力跟憤怒交雜的情緒就和煮沸了的水蒸氣一樣,不停往上衝擊他的理智。

  他掏出兜裡所有的手雷,覷著時機往四面丟出去,聽到爆炸的巨響刺破長空傳到耳邊,那股無名邪火依舊難以宣洩。

  通知完戰友注意戒備後,江臨夏直接在陣營頻道裡破口大罵。

  其餘考生正在遭受三面夾擊,不知所措中被他這種情緒影響,也繃不住這團火氣,徹底爆發開來。

  「我這學過禮義廉恥的腦子怎麼就是猜不透你們的下限呢?」

  「這比賽還打嗎?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們那麼愛舔陶睿的臭腳?他給了你們什麼好處?你們進他傳銷隊了啊?」

  「康振學你腦子裡長的是蝸牛的觸角嗎?就不能想得長遠想得縝密一點?你跟著陶睿混了一個寒假大腦的機能也退化到遠古時期了?」

  「跟著老子念,紅方陣營!你在這兒出賣盟友跟扒光了往陶睿面前送有什麼區別?你們二軍那麼多年的名聲都讓你給敗光了!」

  原本沉靜的陣營頻道頓時變得嘈雜不堪。

  康振學忍了忍,本來想學童珣保持高冷,到最後再讓他們後悔,無奈上百人罵他的聲音鋪天蓋地的跟洪水似的,他被那一句句快聽不清楚的辱罵沖得腦子發暈,又委屈又憤怒地問道:「你們為什麼只罵我?」

  江臨夏等人聞言不由更加憤怒,不惜啞了嗓子又提高兩個聲調。

  「你不該罵嗎?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你這不是廢話?你以為我們跟你一樣骨頭軟?」

  「陶睿是你們爸爸,但只是我們聯大的手下敗將!」

  也就是顧忌著直播,大家沒罵太明顯的髒話,否則一群副職為噴子且經驗跟詞匯量豐富的軍校生舌燦蓮花,能讓網友都自慚形穢。

  陳華岳面色鐵青,沈澹原本偏白的皮膚也褪了分血色,變得有些陰沉。

  兩人以為乘風應該會跳腳抓狂,結果她只是臉色輕微變了變,就迅速恢復了往常,除了唇角有些下沉,看不出什麼異樣。

  根據前線偵查兵的情報,白方陣營的士兵正在迅速朝城內流動。由於視野有限,暫時難以統計具體人數。

  想要從上中下三路形成合圍的架勢剿滅聯盟大學的部隊,那麼陶睿派出的人數保險起見應該會在一千人以上。

  陶睿大方向的作戰風格其實很有大將的雛形,大膽中不乏謹慎,乘風猜他大概會派出半數左右的單兵,這樣打完他們還有餘力集結友軍突圍撤離。

  乘風沒有打斷眾人的叫罵行為,數秒停頓後,畫出粗略的示意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在隊伍頻道裡提醒眾人:「所有成員集合!按照我排出的隊形,用最快的速度進行會合!附近的同伴注意靈活應對,及時接引!」

  乘風調整出的隊形,是將各小隊隊長及精銳放在中間位置,其餘成員分成兩列將他們包圍。

  這個隊形,可以分散進行追擊,也可以聚攏後進行突圍。

  中心位置的精銳能在隊友掩護下進行狙擊或反攻,兩翼部隊能展開去接應其餘隊友。更有機動性且更安全。

  原本乘風是將單兵在中路兩側根據地形依次安排站位,試圖用伏擊的方式削減敵方戰力,同時拉長戰線,減少傷亡。

  但這次白方來的人太多了,而且戰線布的遠比他們廣,之前的安排就很不合理,容易被對方逐個擊破,再一網打盡。

  現在聯盟大學反擊的關鍵是要盡快集合戰力。

  沈澹跟陳華岳反應機敏,不用乘風開口,已經在幫她補充細節,指揮單兵尋找安全路線。

  陣營頻道裡,聯軍跟二軍的學生終於聽不下去,也開始加入這場罵戰。

  康振學直接屏蔽了一部分考生。

  江臨夏等人罵累了,暫時歇息,照著乘風的路子集結隊友。

  乘風怕友方罵得太上頭,也屏蔽了一群人。隨後將配槍放到地上,彎腰在倉庫門口的台階上坐了下來,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刷後台數據,等待隊伍正式集合完畢。

  接引的npc數次將目光投到乘風身上,又帶著古怪的意味收回來。動作細節的程度讓沈澹都頻頻側目,懷疑這批npc不是人工智能,而是三夭的後台人員假扮的。

  之前那個嘲笑乘風的npc問:「你不罵人?」

  乘風手指緊了緊,又鬆開,乾巴巴地說:「贏了再罵。」

  npc詫異地說:「還挺沉得住氣。這一屆新兵學乖了啊。」

  乘風抬頭掃了他一眼,神色莫名,又看了邊上正冒著熱汗專注苦幹的沈澹一眼,才重新低下去。

  npc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乘風不想搭理他,深吸一口氣,跺腳道:「你不懂,別說話!」

  那是她不想罵嗎?那是她沒來得及!

  分不出心,詞匯量還不夠。說得過激了會被三夭屏蔽,普通的詞匯又無法形容她內心的憤慨。

  她現在也特別難受。

  直播管理員的鏡頭大部分都放在乘風跟陶睿身上,偶爾給會其餘考生一個咬牙切齒的特寫,更多時候還是關注乘風的反應——連她手指捏得發白的細節都拍了出來。

  同樣是女生,邊上又坐著聯大的老師,主持人下意識站在乘風的角度看比賽,目睹這一幕也被氣得夠嗆。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控制住情緒,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在平和的狀態,問身邊的人:「羅老師,您覺得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老羅正在研究地圖,過了片刻才含糊地回道:「沒那麼簡單。等吧。」

  主持人有些急促地問:「您覺得二軍跟聯軍的做法,是可取的嗎?他們這樣幫助對手一致對內……是不是有些狂妄了?」

  這也是彈幕中聲音最大的批評。

  老羅側過臉,輕飄飄往她的方向看了眼,說:「沒有什麼可取不可取,基於利益的角度分析,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我覺得這樣不算犯錯誤。後續怎麼調整、變動、控制損失、爭取利益,才是最關鍵的地方,才能分析他們是對還是錯。」

  主持人只聽了一知半解,注意力已經被評論吸引過去,只好點點頭假裝自己明白。

  「代入一下聯大,拳頭硬了。」

  「陶睿肯定哭了,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外校的學生為了他的勝利前僕後繼。」

  「成敗論英雄,往後看吧。如果二軍或聯軍真能拿到MVP,那這一切都很值得。」

  「各軍分別計分的規則就說明三夭其實是鼓勵陣營內部競爭的,聯大目前優勢最大,集中打他們怎麼了?」

  「不怎麼,就怕他們把握不住。」

  「這個陣營已經自我分裂了。明明『3』應該是個穩定的數字,結果連半個小時都沒堅持到。」

  就在幾人說話的功夫,聯大數個團隊的隊形已經成型。

  短短十幾分鐘裡,他們損失了一百多個人頭。

  這傷亡無疑是慘烈的。

  縱然沒人開口,無形的負面陰影還是籠罩了他們。現在的鬥志完全是靠憤怒在支撐。

  乘風見時間到了,提前下達指令:「兄弟們往下衝!衝到聯軍的團隊裡!不惜一切代價,將面前的敵人往下壓!」

  江臨夏喝道:「殺!」

  眾人從背包拿出防彈的裝備,拼接後擋在身前,迅速朝下方發起攻勢。

  雖然上下兩路的隊伍一直不抵抗、不阻攔,但畢竟是深入敵軍陣營,白隊眾人也知道這種合作的關係比紙還不牢靠,一路行進都小心翼翼,隨時戒備紅方的反撲。

  此時見聯大忽然不顧身後的襲擊,朝他們發起反攻,一幫人心下沒底,跟著開始後退。

  陶睿畢竟不在城裡,遠程指揮三軍隊伍不夠靈活。計劃好的三路夾擊,還沒磨斷乘風這把刀,一路已經就亂了。

  地圖當中,戰線開始明顯向下偏移,即將侵入聯軍的警戒位。

  童珣再憋不下去,調動單兵上前阻擋,不可置信地問:「為什麼是衝我們?」

  沈澹跟陳華岳也是不解望向乘風。

  挨罵一直是康振學跟二軍,先被刀的卻是童珣的聯軍。

  他們一直以為乘風會先拿康振學等人洩憤。

  乘風有理有據:「因為你不說話,看起來更奸詐的樣子,很欠打。」

  童珣:「??」

  康振學偷偷笑了兩聲,但不敢太過分,怕拉到仇恨。

  童珣急急切換頻道,指揮道:「于思和,你帶隊去趕他們走。」

  于思和:「知道。」

  于思和的隊伍守在交界線附近,有一槍沒一槍地朝前方射擊,見有敵軍靠近,也只瞄著空地打。借此隱晦提示白方的單兵趕緊撤開,他們暫時沒有要支援中路的意思,別逼他們出手。

  可惜聯盟大學的學生在乘風那句「不惜一切代價」的指令中,也是豁出命了,直接展開兩翼,不顧身後襲擊,強硬逼迫下路的敵軍繼續下行。

  于思和抱著步槍,瞄準不斷靠近的敵軍,正要射擊,數枚子彈直接從聯盟大學的隊伍中穿出,射在他耳朵旁。

  碎石飛濺,他的側臉出現輕微的刺痛,隨後皮膚被蹦起的石子兒劃出一條血絲。

  「臥靠!」于思和抹了把臉,有絕對的理由懷疑對面的人就是照著他的位置打的,罵道,「同陣營的人不能內部廝殺!你們瘋了嗎?現在亂打了是吧?」

  聯盟大學所有考生不作回應。

  于思和的罵聲像石沉大海。

  過了片刻,乘風才慢悠悠地道:「什麼內部廝殺?我們一直講求團結友愛,和諧互助。不要誤會。朋友們開槍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誤傷了我們親愛的盟友。」

  嚴慎笑呵呵地應道:「好嘞,兄弟們手都穩一點,別讓人瞧不起我們狙擊手。」

  那笑聲裡透著股涼意。

  聯盟大學剩餘的戰力全部聚集在下路。

  一部分人殺白隊。還有一部分狙擊手專門負責騷擾聯軍。

  也不瞄準,只是逼得他們不能冒頭。

  不多時,兩軍陣營越發逼近,多方隊伍將要融合。

  于思和知道不妙,迫切想要拉開戰線距離,無奈被嚴慎等狙擊手的偷襲弄得力不從心。

  就算是不同的軍校,紅隊陣營穿著的制服還是統一的。白隊眾人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在兩軍成員混合之後,聯軍不能再作壁上觀。

  于思和正要向童珣請求支援,又聽到乘風那冷冰冰,明明沒什麼起伏,卻極有諷刺意味聲音在頻道裡響起:「不過這種混戰的情況下,我們人少,盟友又投敵,單兵慌亂很正常的,流彈什麼的誤傷難以避免,就算不小心殺了,也不能算什麼內部廝殺吧。」

  于思和問:「你們還有多少子彈?多少士兵?」

  「不多。」乘風說,「但是我們很大方,給盟友送葬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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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關門

  同一陣營的人,徹底撕破了臉面,確實是很難堪的。

  聯軍的學生猶豫不決,小聲問道:「徹底亂了啊!到底幫不幫?」

  童珣有些無奈,又有點怒意,沒去理會乘風的挑釁,言簡意賅落下一個字:「幫。」

  乘風飛快道:「不用你們幫。」

  這哪裡是要幫他們?這是聯軍部隊自己的生死存亡之機了。乘風不讓他們佔這口頭便宜。

  白隊的士兵不管誰是自己的盟友,冒著危險集結進城就是為了刷分。聯軍跟聯大的學生都穿著一樣的衣服,在他們眼裡當然終生平等。

  而且童珣的指令不下,聯軍的學生不好展開反擊,態度游移,導致反應遲鈍、動作呆滯,比聯大的士兵好殺太多了,白隊的槍口不知不覺就往下路的方向挪了過去,已經有好幾位聯軍考生死在這場亂戰之中。

  在這局面中退場的學生簡直死得太屈辱。

  他們連槍管都沒捂熱,甚至連敵我都沒分清,還在鬼鬼祟祟地跑動,等待指令,眼前「唰」的一黑,一年一次的寶貴歷練就這麼結束了。

  比賽後都不用自我總結,走出考場,隨手那麼一刷三夭,網友會直白且真誠地告訴他們:他們在本屆大戰場的最大貢獻,是為賣盟友獻出了一份力量。

  還在考場裡的考生已經能想像得到那畫面,當下不敢死又不敢動手。偏偏聯大那群噴子聒噪地在他們耳邊罵個不停,他們回應了但沒吵贏,被嚴重影響了心態,憋悶著呢,士氣肉眼可見地趨向低迷。聯軍現在的處境不比乘風他們好上多少。

  而且再不出手幫忙,乘風那個瘋子可能真的會用子彈給他們送葬。

  童珣直接在陣營頻道裡指揮:「所有人戒備,準備全線出擊!確認好自己的位置,根據地圖提示行動!二隊走位快一點!」

  後面的指令,童珣直接切到了隊頻裡。

  下路的人員登時混雜在一起。

  有了聯軍協助,聯大壓力驟減。

  被兩軍隊伍夾在中間的幾百個白隊成員也沒了方向,轉瞬間從三路圍攻的獵人成了被包圍的弱勢群體。

  一小部分人從空隙裡遛出去,落單了。還有一部分人不要命地往城門口或物資庫的方向跑。更多人直接在烽火連天中被清退出考場。

  乘風平淡地道:「聯軍出手了,康振學。」

  不用她提醒,康振學樂顛顛地應道:「來了來了!我們二軍從來都是以樂於助人為本分!馬上反擊!」

  白隊專心追著聯大往下路跑,所有人都在內耗,只有他們二軍隊伍規整、士氣高昂,成了安全撿漏的天選玩家。

  康振學被罵了半天的怒火也煙消雲散,說話時連尾音都是飄的。

  乘風沒放在心上,大手直接在地圖上畫了條紅線,一改先前的彪悍戰風,極盡求問,指令說:「收勢,以保證自己安全為主要,互相協助進行攻擊……我點黃標的那個兄弟,你站的位置太危險了,退一點,別出頭。三隊隊長快把人領走。」

  至此,聯大孤軍奮戰的局面終於結束了。

  項雲間守在城門口的位置沒動,聽著一幫人唇槍舌戰的還挺有心情,笑了一聲,問:「感覺怎麼樣啊。總指揮?」

  乘風輕輕吐出一口氣:「精神矍鑠。」

  江臨夏深受刺激道:「我們現在已經需要用『矍鑠』這個詞來形容了嗎?」

  乘風反問:「你覺得滄桑嗎,憔悴嗎?」

  江臨夏無話可說。

  白方進擊的隊伍是三所軍校的學生混合在一起的,彼此合作得並不密切。受到衝擊後,主要依託於自我發揮。

  只有一軍的那幫學生表現比較出色,雖然陶睿不在前線,進退依舊組織有序,正繞著地圖有模有樣地打游擊。另外兩支隊伍沒能及時反應,一支快被殲滅了,一支被二軍衝得零零散散。

  當然紅方陣營也不遑多讓,內訌鬧得轟轟烈烈。

  兩邊都是遊兵散將,硬碰硬混打在一起,水平竟然不分上下。

  不過白方這次攻城一共只派了一千多人,紅方三路聯合之後,不管怎麼打都不佔優勢。

  聯軍跟二軍此時都在忙著搶擊殺分。這些幾乎是白送的人頭,機會僅有一次。

  童珣調了一隊人去城門口,不忘叫道:「乘風,中路堵門!」

  鐘逸捷罵順口了,一聽他還要坑己方的兵,勃然大怒道:「你叫我們去我們就得去?憑什麼?自己堵!」

  「門還是要堵的。」乘風悠悠接過話題,「項哥,關門刷分了。」

  鐘逸捷:「……」

  項雲間的小隊一直在城門待命就是為了這個,見左右兩邊的隊伍都到位了,將防彈裝備擋在身前,齊刷刷鎖住入口,將剩餘的白方士兵圈在城內。

  聯軍跟二軍的想法其實乘風很容易能猜到。

  他們打的主意就是讓聯大做誘餌,吸引白方隊伍入內。

  等陶睿削減了乘風隊伍的戰力,他們再封鎖城門,三隊合擊,將城內的白方士兵一網打盡。

  這樣,聯軍跟二軍用最小的代價拿到了足夠的擊殺分。白方陣營則用可接受的傷亡數直接將聯盟大學拉下MVP的寶座。

  後期的比賽靠五所軍校各拼實力,先將聯大清出賽場。

  多方都很滿意,只有聯大悲傷的世界就這麼出現了。

  陶睿跟幾個指揮在賽前討論得面面俱到,乘風也承認這樣的利益置換夠毒夠有效,不管三夭怎麼分配陣營,大家都能在自己的立場上得到滿意的回報。

  可惜施行的時候出了一點小意外,乘風比他們想像得更狠,多方沒能直接將聯大一次性打垮。讓他們失望了。

  乘風給辛曠跟他的小弟彈去一個「會合」的信號,等他過來的間隙,不信邪地問了句:「這樣的情況常見嗎?你們之前有見識過這樣的陣仗嗎?」

  「那肯定不啊!」江臨夏說,「去年陶睿還沒這麼大聲望,整合不了五所軍校。而且這樣的指揮很少的。」

  所以是他們養肥了陶睿,回來坑了乘風。

  乘風心痛不已。

  辛曠遵從乘風指示,從隊友手裡把裝甲車接了過來。

  到目前為止,聯盟大學已經陣亡289名學生。二軍跟聯軍的陣亡人數加起來可能還不到他們的零頭。總擊殺數不足100。損失慘重。

  乘風每掃一眼數據,就在心裡給康振學和童珣畫一個叉。

  邊上那個領隊的npc一點都沒有老兵的素質,在眾人焦頭爛額的時候,自顧著摳耳朵抖腿。後來乾脆搬了張椅子在門口坐下曬太陽,時不時拿餘光窺覷他們的操作面板。

  掃見乘風的後台數據,也是不屑搖頭,滿臉寫著「沒救了」。

  沈澹跟陳華岳從幾分鐘前起就沒再開口說話,兩眼死死盯著屏幕,大腦彷彿被分成了多個區塊,好同時處理各種紛雜的信息。

  戰友陣亡人數太多,對他們而言壓力很大。

  他們要統籌團隊,在不同的小隊間靈活調派人員補足空位,確保戰線穩定。還要安排後勤士兵運送物資。同時還要給有需要的隊伍尋找隱蔽路線暫時藏匿。

  戰線下移的時候,團隊的死亡人數直線飆升。三人的模型面板上全是警示的紅點,各個隊伍都在高喊著「請求支援」。陳華岳聽得咬牙切齒,甚至想把自己的腦袋給他們捐過去。

  隔壁沈澹敲鍵盤的手指快成虛影,回復各小隊隊長的每一個字裡都帶著殺氣。

  這個世界對數據分析師真的太不人道了。

  混進下路的隊伍後,幾人終於有了鬆口氣的時間。

  還好他們有三個B類指揮,不像別的軍校,只有一個。

  那簡直是要了老命了。

  陳華岳偏頭看了眼乘風,想告訴她應該要確定下一步目標了,還要調動一下隊伍情緒,就聽乘風不急不緩地開口:「附近有不好撿的物資包的人報坐標。再來個開摩托車的機靈小夥兒。」

  隊頻裡正迴蕩著江臨夏連綿的謾罵:「康振學能做總指揮大半是因為他臉皮夠厚,等出了比賽我一定要訛他……」

  他聲音驟然頓住,還沒反應過來,西瓜已經搶先喊話,激動得有些破音:「我來!我經驗豐富眼光獨到輕車熟路!別的兄弟承受不住這潑天的富貴但是我可以!重要的是我是你的人啊!老大!」

  隊頻裡無數人嚷嚷著「不行不行」,慢一步地開始毛遂自薦,剛剛還萎靡不振的氣勢跟打了雞血似的直沖上天。

  「讓我也享受一下!」

  「算命的說我二十一歲會發一筆橫財,就是為了應在這裡!」

  「我開的摩托車能飛!葉姐選我!」

  「學妹!多舔幾個手雷跟定向彈,我也想愛上財富自由的感覺!」

  陳華岳瞠目結舌。

  富貴,果然是一記強心針。

  乘風確實挺看好西瓜的,這同志夠活潑,笑說:「就西瓜吧。來,給他勻一輛摩托車。還有那個開車會飛的弟弟,往前走五十米,跟綠點的兄弟一起搭車。」

  說著又在陳華岳的面板上敲了敲,提醒道:「學長,來活兒了。」

  陳華岳笑容略顯苦澀。

  後台很快跳出數十個坐標。

  乘風挑了幾個,喚出前線士兵的視角,根據情況規劃好詳細路線,剩下的交給沈澹跟陳華岳。

  幾人不用語言交流,看了眼對方的面板,自覺開始類似的工作。

  乘風是總指揮,又是數據分析師,比賽節奏比沈澹以往經歷過的要快上許多。沈澹不想服輸,卯著勁跟上。

  多個屏幕同時播放,沈澹轉動著地圖視角,看得眼睛都快瞎了。

  陳華岳心情復雜地道:「學妹真是捨己為人。」

  一般的數據分析師根本不會做這麼細致的工作。技術工爸爸的地位應該是崇高的。

  乘風茫然應了聲:「啊?」

  「沒什麼。」陳華岳搖頭,「我說聯大不贏,對不起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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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裝

  乘風主要也是實在沒辦法。

  聯大開局不利,傷亡慘重,前線的單兵們都很沒安全感,只能由指揮大包大攬,讓他們知道,他們雖然不被歐氣籠罩,但是能被指揮寵愛。

  于思和打完槍裡的子彈,用探測鏡仔仔細細轉了一圈,給指揮發去反饋。

  附近一片區域差不多已經清乾淨了,來來往往的都是自己人。白隊被衝擊著往上路的方向逃散,他的戰友也跟著追了過去,這一帶變得有點冷清。

  他將手伸進包裡摸子彈盒,餘光瞥見不遠處的屍體,決定過去撿回來。

  白方考生的包很肥,畢竟集合了三所軍校的物資。這幫人開起槍來也異常勇猛,一點都不懂什麼叫細水長流。

  于思和剛將裝備從對方身上脫下來,耳邊發動機運轉的轟鳴聲越來越響,從對面街道拐入他的視線。

  畢竟都是同一陣營的考生,于思和粗粗瞥了一眼,沒太在意。往後退了幾步離開馬路,低頭清點戰利物資。

  聲音由遠及近,再到不正常的越來越近。

  于思和剛解開搭扣,察覺出一絲不對來,對方像是朝著他撞過來的。

  他驚訝扭頭,微涼的細風擦著他的鼻尖呼呼而過,再一眨眼,手上的東西已經沒有了。

  于思和愣了下。怎麼考場裡還有飛車黨的?

  回過神來,暴跳如雷地跟童珣告狀:「指揮,他們搶我的物資包!」

  這考場裡居然有比他更猥瑣的人?簡直是一種恥辱!

  「啊?」童珣腦海裡都是行軍布陣的大事,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隨後腦海中相繼跳出三句話。

  搶物資包幹什麼?

  他們不搶我們物資包就要搶我們的人頭了。

  人頭跟物資包哪個重要?

  第三個問題用了童珣數秒的思考時間。

  他想的是,大戰場的物資一般不會太緊缺啊,三小時後就能再領一次了。但緊跟著他又回憶起團隊賽裡被乘風籠罩過的陰影,當即命令:「我們也要搶物資包。所有人注意!附近有物資包的都配合一下,撿回來!」

  一般離得近的包大家都會舔一舔,摸屍本身是一件快樂的事。可如果有盟友要,一般也不會上去爭。加上之前雙方背叛過聯大,雖然青年們嘴上不服軟,心裡頭確實是有那麼微微的一點過意不去。見聯大竟然不跟他們搶人頭,反而跑來撿子彈,乾脆縱容了,甚至悄悄給他們打掩護。

  聯大靠著這一點,短時間內躲在盟友背後撿了不少包。

  現在總指揮下令,聯軍的人只能放緩攻勢,轉而尋找附近遺漏的「屍體」。

  很快辛曠那輛包著鐵皮的裝甲車登場了。不講武德地往路中間一堵,擋住關鍵視線後,一輛軍用摩托車從尾巴跟上。

  幾人眼光毒辣、目標精準、動作俐落、配合默契,在眾人還在遲疑他們要做什麼的時候,西瓜從後座一躍而下。

  拆背包、往裝甲車窗口用力一扔、關窗、上車、跑路。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有一個多餘的停頓。

  數秒後兩車帶著尾氣揚長而去。

  不到五分鐘,童珣通訊器裡盡是鬧哄哄的爭吵,各個頻道裡的人都在訴苦。

  「他們速度太快了!他們怎麼會知道這裡有物資可以撿?」

  「我舉報,聯大一定輔修過街溜子專業!」

  「扛不住啊指揮,辛曠開車多莽你也知道的,他過彎的時候差點碾到我!」

  「指揮我們需要協助!聯大的人是開天眼了嗎?他們撿完我才發現那邊竟然還有個屍體。」

  「聯大根本是在不務正業!我覺得我們不應該跟。乘風這人詭計多端,我懷疑她是在刻意誤導我們,模糊重點!」

  童珣張了張嘴,心說神經病吧?

  這種操作速度、配合、表現,毋庸置疑,聯大的副指揮現在肯定在輔導隊友搶物資。而且不是一個人,估計整個班子都在幹這事兒。

  不搶人頭搶物資?是大戰場的計分規則改了他不知道嗎?

  童珣甚感荒謬地問:「你們在幹什麼?」

  沒人應答。童珣又點了句:「聯大的?」

  「那麼關心我們?」乘風笑了兩聲,「要不我們換一換?」

  那「呵呵」的兩聲低笑,音調怪異又冰冷,讓童珣回憶起乘風剛來聯盟時,用發聲器發出的那種機械音。

  童珣閉嘴了。在聯大落魄的時候招惹他們是一種極不明智的行為,尤其裡面有個乘風。

  根據現有的經驗合理判斷,狗急了會咬人,乘風不急的時候也會咬人。她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危險人物。

  其實,在聯大損失了大量戰力之後,乘風不是選擇第一時間搶殺人頭彌補損失,而是將數據分析師的有限精力全部投入到收攏物資上,就算是聯大內部人也不能表示理解。只是眾人沒有開口干擾。

  反正陳華岳在呢,再不濟沈澹也是個對聯賽規則鑽研許久的理論大師。

  陳華岳正忙得一臉苦大仇深,不想發表任何意見,大概知道乘風是把重點放在後頭了。

  沈澹倒是憋了一肚子話,但是沒心情講。

  她沿著自己負責的街區不斷往前推進視角,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成熟粗糲的男性嗓音,說了句「後面」。對方抬手指了一下,快得讓人看不清楚,又迅速收了回去。

  沈澹跟乘風齊齊朝後瞥去。一直拿餘光窺覷沈澹面板的npc摸著耳垂轉過頭,視線天上地下地亂飄,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沈澹皺了下眉,將畫面往回倒,沒找到後方有遺漏的物資。眯著眼睛湊近了屏幕,又再次復盤了一遍,才在一個隱蔽的角落發現敵軍狙擊手的身影。

  沈澹輕「呵」了聲,立即將附近物資點的標注全部撤了,換上一個警示用的紅圈,讓在周圍活動的隊友從後面迂迴靠近,排除危險。

  做完之後,沈澹再次回頭去看,眼神裡帶著審視。那npc還是抖著腿,一副很無所事事的樣子。

  「別看了。」這次是乘風拍拍她的左後肩,提醒道,「這幫人沒用的。」

  npc被氣笑了:「小姑娘本事不怎麼大,口氣不小哈。變臉的技術也挺強的。」

  乘風晾著他,繼續自己的事。

  多條路線同時進發,很快就完成了一圈的搜尋,後勤隊的任務暫時叫停。

  能撿到的裝備基本上都撿了。他們現在命貴,不方便搶的不勉強。

  乘風沒有做詳細統計,讓辛曠的小隊成員大概分配一下物資,送到項雲間那邊去。

  頻道裡一幫青年發現有人要開始喝湯了,立即躁動起來,叫道:

  「乘風,到這種時候我必須說出真相了,其實我是你分析群的首批成員,我是你的老粉啊!」

  「風風子,凡是罵你髒話的,我都為了回罵過。我的一顆心特別赤城!」

  「我待你不薄的乘風,只是時間有限不容我一一舉例。」

  「我是專業反黑的,續費只要一盒子彈!給我!」

  乘風把眾人的校頻語音給禁了,信息全部轉成文字在後台刷新。她應付了兩聲,說道:「好好,我知道了,一定雨露均霑。」

  隨即她又在指揮群裡下令:「所有隊長注意,集合小隊,匯報信息。有物資緊缺的請提前申請。」

  「哎呀。」npc估計是閒得發慌,在後面陰陽怪氣地道,「實力相差懸殊啊。你們抱著物資也不能帶到棺材裡去。這可怎麼辦?」

  乘風有條不紊地說:「所有小隊整合後往裝甲車所在的紅點區域靠近。戰線轉移至出口附近。」

  npc受了忽視,自顧著道:「人頭沒有,人心不齊,光有幾枚子彈有什麼用?你們部隊的積分已經徹底墊底了。我估計跟你的盟友差了起碼有兩三倍吧,你們怎麼翻盤?」

  乘風沖他翻了個白眼:「你別說話。你真無聊。」

  npc臉一冷,說:「你第三次凶我了,好歹我剛才還給了你們一個提示。」

  乘風:「……我怎麼凶你了?」這人怎麼那麼玻璃心?

  乘風站起身來,視線比坐著的npc要高上一截,她把光腦夾在腰側,說:「我們要領機甲。現在可以吧?」

  每所軍校可以領取一台防護機甲。一個陣營就是三台。

  只不過大戰場裡的機甲,能源跟武器庫都有限,非待機狀態下只能運行三個小時。無法二次充能。

  npc的表情稍正經了些,問:「機甲沒有時間限制,你們要領什麼?」

  乘風說:「重裝。」

  所有機甲類型的武器庫中,攜帶的兵器數量是固定的。雙方需要互相掣肘,攔截彼此的熱武器。

  大戰場裡的機甲就跟終極手段一樣,最重要的作用是摁手裡,而不是打出去。

  一般來說,僅有的三台機甲選項都比較固定。

  破軍一般會有,畢竟是公認的進攻型機甲,被譽為當代傳感機甲中最強勢的機型。有撿漏的概率。

  重裝也是常選機甲之一。

  當年就有學生靠著重裝耐揍的特性,硬生生抗下幾枚炮彈,在耗空對方的武器庫後,橫掃全場,一舉翻盤。讓眾人發現了這bug一般的玩法。

  白方這次選了一台重裝,開場的時候用來破門。所以紅方必然也要選一台重裝。

  聯大先挑了。

  重裝是辛曠的特長,他興奮地吹了聲口哨。

  沈澹驚詫,小聲問:「不選項雲間的破軍或者你的手操?」

  她還以為這是他們聯大最重要的底牌。

  江臨夏也憂傷嘆道:「唉,不選嚴慎我能理解,畢竟他黑。我跟老項付出了一片苦心,乘風你一點都不憐惜嗎?」

  「不好意思啊同志們。」辛曠得意道,「本場的天選是我了。」

  江臨夏咬牙切齒:「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嗎?」

  辛曠猖狂的笑聲在眾人耳邊回蕩:「也可能是過人的魅力吧。」

  乘風搖頭,說:「能抗揍的只有重裝,而且他最閒。」

  辛曠笑得更大聲了點,蓋過她剛才的那句話。

  「確定了嗎?」npc摸出身份卡,見乘風點頭,抬手一招道,「那跟我來。」

  辛曠火速趕至,衝進後方的機甲艙。不多時,一台黑紅兩色相間的龐大機甲從敞開的鐵門後駛了出去。

  看見系統刷過聯盟大學領取【重裝】的提示,童珣慌了,趕忙道:「乘風你別亂來!」

  「有話好說!」康振學道,「大家同仇敵愾,還是有翻盤機會的!」

  乘風懶散回了句:「打你們的,少管我。」

  她按著後脖頸左右轉動了一圈,又捏著指節一根根「哢哢」作響,感覺生鏽的關節重新恢復靈活,再次穩穩坐了下來。

  沈澹跟陳華岳下意識也聳了聳肩膀,半佝著的背隨之挺直起來。

  就聽乘風胸有成竹地道:「辛曠過去堵門,所有人準備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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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分析

  就在觀眾深陷迷茫時,直播管理員將視角轉到了白隊陣營。

  陶睿半闔著眼皮,盤腿坐在一塊石頭上,深褐色的眼珠隨著放大的地圖來回轉動,片刻後輕輕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張開嘴,說:「收獲不錯,準備撤離吧。」

  與他的冷靜相對應的,是周圍眾人難以掩飾的雀躍。

  白隊為這次衝鋒一共派出了1300名成員,混合組隊後從三路進發。到目前為止,死亡人數為469人。

  擊殺數量無法準確測算,但根據隊友的大致反饋,保守估計應該在500人以上。樂觀一些計算的話,可能已經突破600。

  其中,單聯盟大學就為他們貢獻了300多個人頭。

  深入敵營還能取得這樣的成績,白方三所軍校都很滿意。

  何況在陶睿看來,只要能將聯大拉下MVP的位置,前期1:2的傷亡比例都是值得的。

  流動大學的總指揮拍掌笑道:「陶睿,聯大剋星吧你是!聯大現在那麼大的劣勢,這一場妥妥穩了!」

  另外一人忍著笑意附和道:「我猜項雲間應該在跳腳罵人。兩屆了!一屆輸得比一屆難看。本來能榮譽畢業,現在光成就陶睿了。」

  「項雲間不至於,今年不是他的主場。不過乘風也不像是個會氣急敗壞的人。我估計聯大目前的狀態是那種壓抑的平靜。抓耳撓腮的那種挫敗。」

  「真不氣急敗壞,之前就不會帶隊衝下路了,對吧陶睿!」

  陶睿在聽偵察兵的戰情匯報,聽到有人點他名,也沒注意幾人說了什麼,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的後台看不見另外兩所軍校的士兵排布,只能下達相關指令然後讓各軍自己執行。

  他在列隊的時候,給每個隊伍都安插了一部分一軍的士兵。也可以協助三方交換信息。

  計劃是盡快往中路集合,同時在城外派遣士兵進行接應,重新整隊後再發起二次突襲。可兩校指揮心情正暢快,調遣單兵的態度並不急切。

  聯大被打慫了,聯軍跟二軍形同一盤散沙,他們直搗黃龍進了紅方陣營老巢,天時地利人和盡佔,急什麼?

  「前線說乘風在搶物資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可能是團隊賽裡一招吃得香,所以帶到陣營賽裡了吧。」

  「聯大如今的人頭金貴啊,估計是不敢冒險上一線。乘風畢竟是個新人,開場不到兩個小時被打成這樣,後期可能會選擇保守的戰略。」

  陶睿生硬地道:「保守這個詞跟乘風沒關係。」

  數人靜了一秒。青年乾咳著,佯裝隨意地問道:「對了,你跟乘風比過,以你對她的瞭解,你覺得她下一步會怎麼做?」

  陶睿回憶起那次不大愉快的演習,本就不大輕鬆的表情沉了沉,只模糊地道:「多注意一下吧,她不簡單的。」

  他喉結滾了滾,唇角緊抿,又說了一句:「但是我不會錯。」

  ‧

  聯大眾人已經在中路就位,參照比賽剛開場時的列隊,經過進一步調整,封鎖住出城的唯一一條主路。

  附近寥無人跡。細聽能聽見遠處遙遙傳來的射擊聲,熱鬧更凸顯出此地的冷清。

  眾人抱著槍,感覺街對面是火熱的戰場,自己這邊湊吧湊吧能整出一百多張麻將台。

  陳華岳終於有了點休息時間,虛脫地起身,表示自己要先下線解決一下生理需求。無視江臨夏對他「嚇尿」的嘲笑,退出考場後第一時間跑去喝了一整瓶的水。

  沈澹一個後仰,順勢躺倒在地。

  考場內的天空是一片霧濛濛的白,似雲又不像雲,看著不會覺得刺眼,也不會覺得太過明亮。

  沈澹歪過頭,用腳碰了碰乘風,枕著雙臂閒適地道:「親愛的室友,我能不能問一句,收割什麼?我的大腦它好累,不想思考,但是又很想知道。」

  這也是所有聯大學生想問的問題。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不過他們確實十分迷惘。

  乘風點了點頭,語速平緩地道:「我們需要正視聯大目前劣勢,跟著敵軍團團轉地跑,或者和兩邊盟友搶人頭都不現實。耗時耗力耗物資。尤其聯大目前的積分跟另外五所軍校相比,已經有無法忽視的差距,如果只追在別人屁股後頭,這個差距永遠補不回來,只會越拉越大。走尋常路,我們就是在耐心等待失敗了。」

  沈澹抬起脖子:「那我們現在幹嘛?」

  「守株待兔。」乘風語氣篤定,「陶睿如果有水平的話,會集結大部隊衝擊中路。這次沒有兩邊的攪屎棍,是我們翻盤的機會。」

  陶睿是個懂得見好就收的人。他不會把將近一半的戰力全部消耗在開場這種混亂的戰鬥裡。

  現在三所軍校一齊出動,己方隊伍又被迫分裂,他的大好局勢已經結束了,是撤退跟止盈的最佳時機。

  白方陣營還剩下近千人在城市各處,想要大部隊安全撤離追求的必然是快。

  上下兩側都不是什麼正經路,出入需要爬山繞道,行軍緩慢,重裝機甲也開過不去。

  聯大跟二軍願意配合的時候,他們可以拉長戰線小批量慢速度地進來。現在兩大陣營鬥到了一起,白方撤退只剩下主路的唯一選擇。

  乘風頓了頓,想起重要事,嚴肅在頻道裡發問:「雙方交鋒時,我們的首要目標是什麼知道嗎?」

  辛曠開著機甲正亢奮,對乘風的問答參與度很高,朗聲回了句:「威懾!」

  乘風一點都不期待他的互動:「你是,除了你之外。」

  江臨夏一聲咆哮:「殺啊!」

  兩個字撕開了的沉默。

  一幫熱血青年跟二哈一樣開始發瘋。

  「報仇雪恨!」

  「以一敵二!」

  「資源壓制!」

  「我呸!是安全!」乘風喝止眾人,「白方的首要目標肯定是衝出城門跟大部隊會合,你們別太過分,不會跟你們糾纏。所以大家待在自己的位置,不允許追擊。我們的計劃是低損耗、高回報。他們要走就放他們走,我軍規模大、火力強,肯定能收割回一部分人頭。只要搶到一兩百個擊殺分,多少都算止損了。」

  沈澹問:「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慢慢補。」

  乘風自認野心勃勃,但也是個腳踏實地的人。五所軍校合力削弱掉的戰力,哪能一口氣吃回去?

  乘風琢磨著道:「如果陶睿真有水平的話,應該會先拉攏隊伍,然後一擁而上。人或許比他們還多,看見他們過來,別被他們的衝勢嚇到。」

  江臨夏輕蔑一笑:「怎麼可能?我們這裡也六百來號人,你瞧不起誰?」

  嚴慎趴得腰都快酸了,比賽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有效收獲,一股氣至今憋在胸口,悶得難受。他問:「還要等多久?如果他們集合不起來呢?要不我們先去刷會兒分?」

  乘風信誓旦旦地說:「如果陶睿真有水平的話,不出五分鐘!」

  項雲間聽懂了她的重點,不由悶笑一聲。

  反正如果沒猜中,就是陶睿沒水平。

  陶睿的名聲,靠他自己守護了。

  npc無比感慨地說了句:「原來你們也能像一個高等生物一樣思考啊。」

  沈澹:「??」

  乘風覺得這句話要是不回應,自己會後悔一輩子。懟人的思維從沒這麼快過,飛速接了句很有沈澹味道的回答:「您的誇獎真特別。您是在低等生物群裡生活得太久了嗎?」

  npc:「??」

  高級迷妹沈澹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伸手攔在渾身打了個激靈的男人前面。

  npc怒極反笑,表情扭曲道:「你等著。會有你後悔的一天!」

  項雲間笑道:「人活得久了棺材都能躺進去,後悔算什麼?」

  「噴子罵個人不跟吃飯喝水一樣正常?還需要後悔?」江臨夏接腔道,「你應該問,乘風,只罵這一句你後悔嗎?」

  npc摘下帽子捋了把頭髮,明顯在耐心的邊緣躁動。他帶著無法理解的心情問:「你們這幫人可以啊。這一屆軍校生的輔修課程都有些什麼?」

  「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的話就是自己人,我可以告訴你。」乘風語氣一轉,能屈能伸,「以後你就是我們的……我們的……額。」

  沈澹說:「小寶貝。」

  「哇,少噁心人!」npc不屑一顧。「我謝謝你們啊!」

  這時陳華岳風風火火地上線了:「我回來了!怎麼樣?」

  沈澹正要給他講述一下身後這位男性npc是如何的冥頑不靈,負責在城市中心偵查的江臨夏發出一條重點提醒:「隊伍在跑動。」

  陳華岳:「誰?」

  「全部。」江臨夏說,「白方的人在積極跑動,所以二軍跟聯軍的隊伍也跟著動了。」

  陳華岳缺了五分鐘的課,還能跟上眾人節奏,聞言不假思索道:「這是遛著二軍跟聯軍的火力,放鬆他們的警惕,同時集結隊伍往城門的方向衝來了吧。」

  雖然白方的隊伍是打散後臨時搭建的,配合度沒有他們這麼高。但白方有一個權威性的指揮,本質上他們才是一個整體,紅方只是各自為政,信息並不流通。

  白方可以做到更迅速、更精準、更隱蔽地跑位,而紅方無法第一時間察覺,可能還以為他們是在打游擊。

  乘風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地道:「來了!」

  所有人打起精神,摩拳擦掌。

  辛曠守在城門附近,駕駛著重裝往前邁了一步,從容抽出背後的炮筒,扛在左肩。炮口對準敵機的方向,朝上輕揚。單純的一個動作,挑釁與諷刺的意味十足。白方的重裝機甲也迅速調出炮筒,卻不是瞄準他,而是極具火藥味地指向他身後的建築。恰好是聯大大部隊埋伏的地方。

  被那玩意兒指著還挺不舒服的,乘風提醒說:「辛曠別動手。」

  「我知道。」辛曠笑道,「我就嚇嚇他。」

  乘風站起身,豎起槍身杵在地上,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道:「哪裡被坑就在哪裡坑回來!我們聯大的人,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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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7: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七章 帶話

  主持人中途忍住了沒失態叫出聲,交握的雙手放在桌子底下用力攥了一把。只不過看評論區裡一眾網友的熱烈歡呼,估計也沒人會在意她的表現是否得體了。

  她笑容可掬地道:「我怎麼覺得乘風很瞭解陶睿呢?」

  老羅說:「他們是一起集訓過。」

  主持人本來想問,乘風跟陶睿相比,兩人水平該怎麼排列。臨出口前覷了眼老羅的神色,還是不敢當著他面問這麼敏感的問題,最後慫慫地開口:「您覺得乘風這次的表現怎麼樣?」

  老羅輕笑,五官輪廓都變得柔和起來,盯著屏幕中的畫面,朗聲道:「在己身劣勢下,仍舊能夠冷靜分析戰局,寵辱不驚,並且直刺敵方痛點,我說一句很好,沒人反對吧?」

  主持人跟著爽朗大笑,說:「您太謙虛了!」

  她聽著自己的笑聲,反省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偏心了,趕緊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陶睿也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風范,說明他對時機的把握同樣十分精準。只有兩個足夠優秀的指揮,才能彼此接上這種信號!」

  她兩手撐在桌面上,側身問道:「羅老師,從陶睿的角度看,如果他也能猜到乘風的佈局,他有什麼破局的良策嗎?」

  老羅搖頭:「沒有什麼應對的策略,猜到也沒用。這種實打實的硬碰不可避免,比的是單兵的實力。指揮能最大程度發揮出團隊的作用,但並不是萬能的。」

  「好的。」主持人挺了挺背,說,「我怎麼也有點緊張?」

  一部分網友的注意力已經被兩人吸引走了。

  「老羅的皺紋都舒展開了,年輕了二十歲吧。之前他眼神裡都彷彿帶著刀。」

  「我差點以為老羅要甩袖子走人,還好乘風翻了下盤,給他托住了。」

  「老羅高興得太早了一點吧?猜到了又怎麼樣?根據我多年觀察,90%樂觀的看法在大戰場裡都會被打臉。」

  「反正從老羅的角度看,理論沒有問題。如果最後真出問題了,就是單兵的問題,乘風還是清白的。」

  「【漂亮】」

  文字帶著幽光,從聊天框裡虛影般飛速閃過,穿著白方制服的考生們也終於集結完畢,出現在中間的主路。

  他們已經跟身後的追兵拉出一定距離,在陶睿的催促下越跑越快。

  前排士兵潦草地撐起防彈板擋在身前負責開路,狹長的隊伍沿著牆邊一路狂奔。

  第一個下指令的隊長是誰已經無法考證。

  那一瞬間,遠的近的、打得到打不到的,長管的短管的,所有的武器都跟叢林裡被驚醒的群鳥一樣,猛力撲騰著翅膀,撕開最後一寸和平。

  槍聲齊鳴,震破天際。

  空氣裡的硝煙跟耳朵裡回音似的鳴響,都帶著一種近乎失控的瘋狂,像是血液在沸騰燃燒,一瞬間席捲了整片戰場。

  憋屈了兩個多小時的青年,面對這群晚來的敵軍,顯得極沒有耐心。攻勢開展得比計劃中的早了那麼片刻,導致第一批戰績沒能達到預期。

  「太猴急了。」嚴慎大膽地往前挪了一點,調整姿勢,說,「小心嚇到韭菜們。」

  乘風:「他們都退了,暫停。」

  事情發生得太快,跑在團隊最前頭的幾個學生只是邁了下腿,就被清出考場了。

  那幾塊防彈板根本不起作用,數不清的子彈先後擊打過來,衝擊力直接將他們撞翻在地。

  靠後的考生憑直覺回撤,一個旋身躲藏起來,同時讓隊伍停止行進。

  震耳欲聾的槍響讓所有人腦袋發懵。

  緊跟而來的寂靜又多出了一種不真實的空虛。

  白隊眾人心有餘悸,持槍四顧心茫然。

  「前面的人……瘋了吧?」

  「我們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要處這樣的極刑?」

  「聯大的人都在這裡嗎?難怪我說剛才怎麼不見他們。」

  「我耳朵都要聾了!幾百發子彈殺幾個人真不至於吧!」

  「不能停!」陶睿的指令及時下達,帶著不容抗拒的嚴厲,稍稍驅散了眾人的遲疑,「抱團,衝過去!」

  二軍跟聯軍的人就在後面,白方如果猶豫,處境會更加危險。

  這種時候,不管什麼決策都比躑躅要好。

  士兵們不用思考太多,直接跟著前排的隊伍發起衝刺。

  陶睿看不到太多前線的信息,看見了也來不及處理,只能繼續之前的計劃,沉聲道:「注意防禦、衝破火線!收攏兩翼,抓緊時機!」

  白隊眾人悶頭向前。

  周圍不斷傳來子彈穿透軍裝的聲響,一群人聚攏成團,盡量貼緊牆壁,看不清太遠處的景象。

  然而在不斷奔跑的過程中,眾人還是發現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都是在衝鋒中犧牲的外圍士兵。

  第一個小時意氣風發。

  第二個小時遊走牽制。

  就在不久前,他們還佔盡上風。狂喜後的現在,週遭血氣籠罩,哀聲遍野。他們要踩著自己戰友的身體衝出城門,前往門口的那條路長得幾乎望不見頭。

  屈辱、憤怒、困惑,各種混雜的情緒逐漸團隊裡泛濫。喊叫響起,又被槍聲掩蓋。

  於此相對的,是聯大眾人越發高漲的情緒。

  爆破造成的雜音過於鼓噪,通訊器過濾了一部分,仍舊影響交流,一幫人想說話只能靠扯著嗓子大喊。

  「哈哈哈兄弟們我殺到了兩個人頭!」

  「朋友眼花了吧?明明是我殺的!」

  「你胡說!這麼一片紛飛的子彈你能找出你打的那一顆?你夢裡呢?」

  「吵什麼吵?都是一家人,你不分我我不分你。」

  「你們說話的功夫我又打出了十幾槍,說不定又搶到了幾個人頭!地上倒了那一大片,兄弟們都看見了嗎?!」

  「爽!」

  項雲間的隊伍負責鎮守城門,距離白方隊伍有一定距離,跟這一輪的狂歡基本無緣。

  血氣方剛的青年們聽著頻道裡戰友炫耀似的報數,光憑想像就控制不住,久久不見項雲間動作,急得在隊頻裡懇求:

  「老項!老項快上啊!再晚就沒機會了!」

  「隊長!你不想為了聯大爭光嗎?你不想報去年的血海深仇嗎?」

  「乘風!輪換一下隊伍位置啊!老項,你去跟總指揮商量一下啊!不要忘了我們一隊!這公平嗎?」

  「我也想上!給我機會!」

  項雲間聽得耳朵發癢,始終恪盡職守地站在原地,不動如山。等一幫人喉嚨都快沙啞了,才不溫不火地勸解道:「不可以。別聽、別看、別想。」

  隊友脫口而出:「那特麼得是死人吧!老項你變了!」

  乘風安撫:「別急。」

  ‧

  白方眾人有點扛不住了。

  之前他們還嘲笑乘風收集物資是不懂規則、胡亂指揮。現在才明白「光用物資就能砸死你」的感覺是種什麼滋味兒。

  只不過他們是被砸死的那一方。

  當子彈數量夠多的時候,單純的反衝力就極為恐怖。尤其聯大眾人早早準備,有地理優勢。合攻的氣勢就跟海潮一樣,朝他們拍打過來。

  短短幾百米的距離,白方傷亡慘重,隊伍士氣渙散。還不挽救,等於白白給聯大送分。那先期打出來的優勢就全打水漂了。

  青年吼叫著匯報道:「陶睿,不行!犧牲的兄弟太多了,聯大的火線太猛了!根本就是拿物資砸啊,完全不講基本法!」

  陶睿張了張嘴,驚訝中多了一分凝重,自言自語地道:「怎麼會這樣?損失怎麼可能那麼大?」

  聯大單兵實力有那麼強嗎?

  「他們站位好!我們還不方便反擊。重要的是子彈是下雨一樣的,這誰擋得住?」青年頓了頓,後面半句話有點模糊,急切地道,「聯軍跟二軍追來了!我們被前後夾擊了,現在怎麼辦?」

  還是晚了。

  陶睿臉色發黑,撐在大腿上的手用力掐了一把,當機立斷,全盤推翻之前的計劃,說:「往上路!所有人往上路突圍!」

  青年咬牙點頭,讓身邊的人幫忙組織隊伍,又問一句:「不出城了嗎?」

  陶睿說:「先不出了,全線反擊,保存優勢!」

  二軍跟聯軍的反應慢了兩拍,追上來時中路已經殺得昏天暗地。

  康振學立即指揮著士兵過去搶擊殺。看著倒地的屍體跟成群的敵軍,心情愉悅地道:「乘風,這種好事兒怎麼不喊我們幫忙?大家是一條道上的嘛,互相合作才能走得長遠。」

  他話音剛落,發現白方隊伍的動作變了。一群人齊齊轉身,不再衝擊城門,而是穿進各處小路,往二軍的陣營位置轉移。

  康振學笑容凝固,等確認白方下一步的確是要往二軍身上開刀,勃然怒道:「靠!不許動!攔住他們!」

  他才剛來啊,擊殺分還沒摸到,怎麼就撈了個麻煩回去?

  乘風見對面的人要走,慢條斯理地開口:「幫忙傳句話給陶睿。」

  聯大學生紛紛打開擴音設備幫忙喊話,還很不要臉地自己進行了補足。

  「乘風讓你們告訴陶睿,他就是個菜雞!」

  「乘風說陶睿如果有本事就親自來跟她掰頭!」

  「我們總指揮讓你們幫忙給她帶一份羞辱的問候回去!」

  「乘風朝陶睿的方向豎了一個中指!」

  「別聽他們胡說!乘風說不是陶睿的錯,關鍵是白隊的單兵太菜了!陶睿別哭,我們的盟友比你們更水!」

  被這幫混球一打岔,乘風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張著嘴回憶半晌,好像是準備說「三路夾擊的盛況回敬你們」,現在覺得有些不夠氣勢,悻悻決定算了。

  「這都要罵我們一句?」康振學這次明顯底氣不足。

  童珣的下路很安全,追在後頭搶了幾個人頭,還記得之前在乘風手上吃的教訓,低調的不出聲。

  沒人搭腔,康振學只好自己叫喚道:「乘風幫幫忙!」

  也是在此時,所有人都發現了一個嚴峻的問題——子彈不大夠了。

  大戰場的物資是不匱乏,但前期也算不上豐富。三小時才能領取一次,後續領取的數量會根據人數跟戰績進行相應調整。

  開場比賽的節奏太快,期間眾人都在城內拉鋸,拉鋸就意味著大量的消耗。目前各方手上的存貨都不大富裕。起碼不能像聯大那麼揮霍。

  康振學為了攔住白隊士兵,只能讓所有人全力攻擊。

  白方眾人為了活命,也是拼出了之前沒有的勁頭。

  等戰線緩緩偏移到上路,兩邊人一摸口袋。

  靠,兜裡快沒錢了。

  白隊好歹家底偏厚,二軍的物資包是真快比臉乾淨了。之後要怎麼打?靠肉搏嗎?

  康振學心驚膽戰,叫魂一樣地喊乘風的名字。

  乘風問:「怎麼幫?」

  康振學厚著臉皮說:「借我一點物資,待會兒領了還給你們……不,加倍還!」

  乘風「呵呵」冷笑。

  康振學知道這段塑料情沒有維繫的可能,惱羞成怒道:「你賣我們!」

  他斥責道:「聯盟大學是要出賣自己的盟友嗎?你們之前罵得那麼難聽,不慚愧嗎?」

  乘風踱步到台階最上方,握拳抵在嘴唇上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人不販我,我不販人。」

  她本來是個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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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7: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利益

  不過轉瞬之間,場上局勢已經改天換地。

  主持人喃喃道:「這真是瞬息萬變啊……」

  眼花繚亂的槍火快要迷失她的理智,讓她無從判斷。她只看見成群的士兵腳步叢亂地跑過,又有人影一個個倒下。軍靴踩在水泥地上有種獨特的韻律,但那麼一點輕微的動靜在閃現的火花中被完全壓制。

  畫而一幅幅切換流轉,背景中是難以辯明立場的青年的呼喊。

  等她回過神來,之前處於極大劣勢的聯盟大學,已經扛著槍笑傲整座考場,追在白隊的屁股後邊兒一往無前。

  主持人開始回憶自己錯過了什麼,然而目前的信息量又大到讓她難以分心。

  她只好扯了扯老羅,給他遞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找不出下一個話題了。彷彿開了倍速的比賽節奏讓身為非專業人士的她深感茫然。

  老羅笑了下,說:「大戰場就是這個樣子的。各大軍校起點差不多,各自只有一千名單兵。轉變的風向來了,只有極為短暫的時間能讓懸崖口上的人進行選擇,誰抓不住、分析不清楚,就要落後,然後挨打。」

  主持人忙問:「所以白隊現在要挨打了是嗎?」

  老羅說:「不算。陶睿應變機敏,他做了非常及時準確的判斷。真正要挨打的應該是二軍。」

  他拉出後台數據,掛到直播間角落位置,讓觀眾查看。

  聯盟大學目前倖存人數在六百多人,聯軍為七百多人,但二軍還有將近九百人。

  「目前為止,紅方陣營裡優勢最大的其實是二軍。聯軍的下路也在開場的時候被迫消耗了一波。只有二軍一直遊走在各種爭鬥之外。在別人吸引炮火的期間自己猥瑣發育。」

  「陶睿的戰術應該是逐個擊破,所以二軍的優勢是早晚都要打掉的。現在這個時機最好。」

  他將數據面板關閉,見主持人一臉若有所思地對著他點頭,思考要怎麼講得更加淺顯易懂。

  分別計分的規則,讓六所軍校看似盟友又互相割裂,看似敵對又有微妙的利益牽連。

  敵我立場的轉換跟利用才是大戰場最有趣的地方所在。

  所以說大戰場是指揮的舞台。

  老羅先喝了口水。因為瓶蓋一直開著,水已經有點涼了,不過他也沒在意。喉嚨沒那麼乾了,他才徐徐開口道:「白方的損失已經無可避免,畢竟資源沒有人家多。擺在陶睿而前最關鍵的問題,是他要怎麼最大程度地保留己方先前的優勢。」

  「聯大的中路不用說。如果陶睿往下路逃生,為了防止二軍勢力過大,乘風多半會被迫協助,拉住三所軍校之間的差距。畢竟規則限定同陣營之間不允許自相殘殺,差距太大後期無法彌補。」

  「但是去上路的二軍營地就不一樣了。乘風負責獵殺,填補之前的傷亡。童珣保守,物資又有限,可以在邊線遊走進行撿漏。陶睿則利用對二軍的追殺來拉平自己的損失。」

  其實跟開場的時候一樣,只不過這次是陶睿用三方都能接受的利益,將聯大跟聯軍拉到了自己的立場。

  老羅指著大地圖上的白點,示意道:「所以你看,白隊的士兵在決定上行之後就不再散亂。他們行軍跑動的狀態,依舊是有組織性跟目的性的。」

  主持人恍然大悟,又有些哭笑不得:「風水輪流轉啊。」

  陶睿身在城外,直接指揮一支彼此溝通不順暢的聯合部隊,能在短時間內認識到己方單兵的戰力缺陷,同時冷靜做出應對,饒是老羅也要說一句:「陶睿確實是一個讓人驚豔的學生。」

  雖然理念跟技術上還有一些不成熟,但在大戰場,他確實有所向披靡的才能。

  主持人笑著接話:「陶睿的表現確實突出,但乘風還是能看穿他的戰術並且實現有效反制。」

  老羅並不是要借此誇讚自己的學生,聞言只是扯動著嘴角露出個不大明顯的淺笑。

  主持人說:「那請您順便評價一下乘風吧。」

  老羅思忖片刻,認真且含蓄地評價道:「乘風已經有一點指揮的樣子了。」

  主持人驚訝地說:「您對自己的學生有點嚴格啊。」

  老羅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很輕地搖了下頭。

  什麼都懂的網友就著話題開始暢談。

  「主持人真的沒懂,提取老羅語意裡的重點:陶睿—學生,乘風—指揮的樣子。」

  「倒也不用如此咬文嚼字。」

  「紅隊今日主題:內耗。」

  「哪裡都是風雲湧動啊。」

  「總覺得二軍那幫傢伙有種單蠢的氣質,我都快心生不忍了。」

  「二軍跟白隊的錯誤在於不知道錢的重要性。」

  「乘風在消耗對手的同時還能牽制盟友。一對五不大準確,一對四算是有了。」

  「直播管理員,我求求你,我知道你也很慌,但是鏡頭真的別再切了,我晃得腦子都快暈了!」

  白方的士兵果然跟老羅說的一樣,全然不顧身後追擊的聯大考生,一心一意朝著二軍的營地開火。

  兩所軍校的人還是挺好分辨的。

  二軍的士兵們沒剩多少子彈,又不敢放棄自己的營地,只能四處逃竄。手裡握著僅剩的物資,當棺材本似的不敢出手。

  聯大眾人則是一言不合就開槍,一遇反擊就回撤,惜命得很。

  這種時候,聯大考生的存在讓康振學心情復雜。有點可恨,又不得不需要他們。

  白隊的士兵是完全抱著玉石俱焚、為隊伍犧牲的心態在對戰的,康振學哪裡想跟他們共沉淪?

  眼看著己方人頭數跟漏了底似地往下掉,康振學只能在公頻裡呼叫救援:「乘風你們動作快一點!(312,119)的坐標,那裡有支十幾人的小隊,快快快!」

  乘風欠揍地說:「加個請。」

  「請哪夠格啊,我求求你!」康振學深刻認識過社會的險惡,「請求聯大出擊!來我們這裡撿人頭!」

  康振學說完,很快聽見聯大考生按捺不住的興奮語調:「項雲間來啦!快給我們項哥讓路!」

  「我終於被放出來了!不拿十個人頭合理嗎?」

  「哪裡需要支援?我百米衝刺飛過去!」

  項雲間笑道:「別喊。低調。」

  江臨夏慵懶地說:「都早點回來啊,我還在城門等你們。」

  剛才被乘風替換下來的青年尤在享受這難得的自由,情深意切地說道:「老江,等待是美麗的,會發酵出更醇厚的友誼。」

  江臨夏失笑罵道:「滾!」

  聯大一掃頹氣,牢牢掌握主動。

  隊伍的擊殺分看不見,前線單兵的指揮權也交給各隊隊長自己安排,乘風沒什麼能做的事了。

  沈澹跟陳華岳也跟著放鬆下來。稍一動作,脊背跟肩膀一陣僵硬,才發覺之前狀態過於緊繃。

  陳華岳長長呼出一口氣,緊跟著又笑,說:「過於刺激了。」

  沈澹沉浸地鼓掌,煞有其事地說:「不愧是我的MVP搭檔。我們兩個一起,手操屆無敵。」

  npc之前被他們嘲笑了好幾次,下定主意不等他們開口就不說話,聞言還是忍不住嘀咕了句:「現在的數據分析師業務那麼廣了嗎?都跟手操共同發展了?」

  「這你都不知道?」沈澹斜睨他一眼,用拇指指了指自己,又點中乘風,「我,三夭的MVP,手操屆的明日之星。她,單兵類的MVP,手操屆的紫微星!」

  她一臉驕傲,好像npc能坐在她們身後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看得青年面部肌肉抽動,想給她一點過來人的教訓。

  npc見陳華岳等人的表情都不大對,覺得沈澹在唬自己,撇了撇嘴沒當回事。瞄向乘風,別扭地說了句:「不錯嘛。這屆指揮多少有點兒東西。」

  乘風擺擺手:「不要嫉妒,顯得醜陋。」

  npc冷笑,用舌頭舔著牙齒,竟然找不出要說的話。

  前方駐守大門的士兵回過頭,一言難盡地望著他:「自虐啊你?還找他們聊天。」

  npc背過身,表示自己再也不參與了。

  灰濛的天沒有任何變化,但時間確實在不斷往前跳動。

  愉悅的經歷總是特別短暫,等乘風再次掃向而板,右上角的數字已經顯示為2小時55分。

  再過5分鐘,裝備庫將重新開放。

  二軍的後勤人員開著車提前過來等待,賽場再次緊張起來。氣氛猶如一張拉緊了的弦,時間每往前跳動一秒,就會發出輕微的震顫。是變動來臨前的警示。

  乘風說:「白隊應該要準備二次撤離了。」

  鐘逸捷感覺自己的征途才剛剛開始,渾身毛孔都在叫囂著廝殺,當即拍拍胸脯保證道:「葉富貴放心,一定攔下他們!」

  「放行放行,讓他們走。江臨夏你的隊伍也準備撤防。」乘風悠悠地道,「攔他們要倒黴的,鐘逸捷你冷靜一點。」

  鐘逸捷:「……」

  白方還剩多少人員具體不好統計,乘風粗略估算,應該只剩三五百人了。

  看起來少,但三五百的人力在後期非常關鍵。聯盟大學就只剩五百來人。

  重要的是,這批考生身上的子彈已經幾乎打空,留在補充過物資的紅方陣營裡,只有死路一條。

  陶睿那邊領完物資,必然會從城外進來接應,將他們帶出去。到時候從中路殺進來,首當其衝的又是他們聯大。

  乘風說:「如果童珣跟康振學那邊阻攔,你們幫忙打個輔助,送白隊趕緊離開。」

  江臨夏笑著道:「知道了。鐘逸捷明白了嗎?」

  鐘逸捷壓了壓帽子,小聲地道:「打個商量,下次能不能先說指令?咱們怎麼也是出生入死過的朋友了。」

  乘風說:「我爭取。」

  場外,鐘逸捷的教官一臉陰沉,悄悄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去看同事的表情。

  這丟人的傢伙。腦子裡除了「莽」真的沒有第二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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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7: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九章 游擊

  白隊撤走的時機抓得精準。

  二軍的單兵剛從物資庫中領取到子彈,準備集合隊伍分發下去,白隊的殘餘部隊已經整合完畢,零散地排成一條長龍,往門口的方向奔逃。

  聯大的人動作更快。炮火一停槍口一轉,提前繞到白隊後方協助他們斷後,同時嬉皮笑臉地跟二軍眾人抬手招呼,送神一樣的將白隊匆匆趕走。

  那截然不同的兩幅面孔,看得康振學恨恨咬牙。

  無恥之徒!

  陶睿在城外的大部隊剛露了個臉,還沒來得及秀個肌肉喊個髒話,陷落敵營被打得狼狽不堪的戰友就出來了。

  雖然通訊器裡大家都有交流,可是真見了自家兄弟,兩邊人都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彷彿遠隔著千山萬水的親人終於會面。

  丟盔棄甲的兄弟們望著不遠處荷槍實彈的隊友,目光閃動,一句「家人們,你們不知道我們過得有多苦」的哭嚎剛要脫口而出,邊上辛曠刻意開到最大的擴音器直接震碎了他們醞釀好的心情——「都出來了吧?趕緊走,我們要回防了。」

  一幫青年被震得耳膜發顫,頂著倦容回頭怒視。

  只是他們需要仰起頭才能看到重裝機甲的腦袋,姿勢不大霸氣,對那麼一台醜陋又猖狂的機甲擺在跟前是越看越不順眼,紛紛在頻道裡跟陶睿訴苦,又指著辛曠隔空大罵。

  雖然無傷將自己的士兵帶了出來,而且本次戰績總的來說還算理想,可陶睿的表情看起來不見一絲輕快。

  他冷著一張臉,簡單安撫眾人兩句便主動帶隊後退,指揮道:「走吧。這裡還是聯大的地盤。」

  即便補充了一批次物資,他們的庫存還是不夠豐沛。

  陶睿吃夠了這次教訓,決定在沒有攢夠家底之前,暫時不朝紅方發難。

  而且聯大那幫人……怪邪門的。

  聯大眾人正就著這股春風的餘韻盤點本次交鋒的戰績。

  目前聯大的倖存人數為513人,只剩下一半人口。

  不過有350來人是在之前的孤立狀態下犧牲的。二軍營地的那場拼殺中,雖然也陣亡了一百多人,但收獲堪稱豐厚。

  根據眾人反饋,乘風大致猜測一下,上路的這一波撿漏,得益於二軍同志們的無私奉獻,他們一百多人的犧牲,換來了兩倍以上的擊殺數。

  目前聯大擊殺人數已經提升到四百人以上,極大地彌補了隊伍的前期劣勢。鬱悶許久的聯大考生也總算舒了口氣。

  還行,MVP還有搏一搏的希望!

  慶幸之後,心底的驕傲就跟雨後春筍般一扭一扭地長了上來。

  這可是在五校聯合下,史無前例的絕地反擊!如此險惡的一盤大棋都碾不死他們,這次大戰場還有人誰能比他們更拔萃?!

  「哈哈哈!」

  各種嗓音的笑聲在頻道裡回蕩,疊加在一起,逐漸變得有點邪佞。

  陳華岳叫停眾人,表示乘風要發表講話了。

  為了表示對總指揮的尊敬,頻道內很快安靜。

  乘風的講話充滿她一貫的風格:「同志們辛苦了!」

  眾人也不指望她能在短時間裡想出什麼高深的勝利感言來,江臨夏帶頭鼓掌,高聲歡呼:「好!」

  「多虧了指揮的領導!」

  「感謝二軍跟聯軍的成全!大家不愧是同一戰壕的朋友!」

  「數據分析師怎麼能那麼強悍?乘風你是陶睿肚子裡的蛔蟲嗎?」

  後面的話青年故意對著盟友吼得極為大聲,氛圍一波一波地推向高潮。

  沈澹跟陳華岳終於統計完各個隊伍的剩餘物資數量,將新領到的裝備按需進行分配。

  雖然那個倉管npc被他們氣得夠嗆,但不得不說做事還是挺厚道的。

  他們人頭少了一半,但領到的物資跟之前相比只少了三分之一,說明每個士兵的配額增加了。

  與此相對,聯軍的人頭比他們還多兩百,實際的物資卻跟他們相差無幾。

  最後那一波渾水摸魚,聯軍參與得並不熱絡,好歹存了一點家底。最慘的果然是二軍,身上一滴都沒有了,領到了新的,日子依舊過得苦兮兮。

  康振學帶著兩個兄弟過來對著npc軟磨硬泡,沒說三句話的功夫,就被守門的兩個士兵架著雙臂轟了出去。

  那一臉正氣的npc兩手抱胸,站在鐵門前指桑罵槐地道:「現在的學生,臉皮真的太厚了!」

  陳華岳騰出空來,按摩手指的關節,又轉起來走了兩圈活動關節,他點了點下巴,問:「乘風,你覺得接下去陶睿會怎麼打?」

  「不打吧。」乘風說,「之後三個小時,他應該不會大部隊出動了。」

  三個小時損失了將近一千人,比賽的節奏太快了,陶睿最初的計劃肯定沒到這種地步。

  紅隊這邊也差不多了。聯軍跟二軍都被窮怕了,現在各所軍校的首要目標肯定都是存子彈,就算聯大鬥志滿滿,他們暫時也不想配合。

  「大規模的爭鬥不會有,但是小範圍的騷擾可以繼續。」乘風說,「這段時間我們也不要乾等著。外圍游擊,趁對面士氣低迷,利用地形優勢,說不定可以再搶殺幾個人頭。」

  項雲間問:「我們主動去?出城?」

  「當然!」乘風語氣平淡,但鬥志昂揚,「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聯大的暴力!」

  乘風還是那個觀點,不管擊殺數補回多少,聯大的處境都不樂觀。

  他們人太少了,反而不能走一味求穩的道路,否則再被白方集火一次,形勢將更加落魄。

  破中求立,才有逆境突圍的可能。

  「暴力?」江臨夏將手放在耳朵邊,「我們就五百來號人,還暴力?」

  他語重心長地道:「風風子啊,你知道偉大領袖為什麼提出農村包圍城市嗎?就是因為人少,暴力不起來。」

  乘風蠱惑道:「你要相信自己是一個足夠優秀的單兵。」

  江臨夏面露冷淡:「上次跟我這麼說的人,是想要我的命。」

  「唔……」乘風,「嘖。」

  現在單兵的覺悟都被騙上來了,前人斷了後人的路啊。

  「我說的是相對暴力。」乘風心念急轉,機智地道,「我換一個詞,勇敢才對,不是暴力。」

  這種時候誰都不搭腔。指揮頻裡十來個人齊齊緘默。

  就跟上課老師要點名提問時的平靜一樣,誰先主動,誰先倒黴。

  「之前大家都積極作戰,這也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乘風說得慷慨,「我願意把這個機會獎勵給辛曠!」

  辛曠早就想好了理由:「讓老嚴去。軍用摩托跟裝甲車需要我的小隊。沒有更好的司機了。」

  乘風:「嚴慎。」

  嚴慎緩緩開口,用略帶誇張的語氣道:「你要把寶貴的狙擊手們調去打游擊?」

  乘風說:「項雲間總不能去吧?」

  項雲間帶的是他們聯大最精銳的一支單兵,送去打游擊可惜了。

  鐘逸捷就更不靠譜了。他不適合這種精細的活兒。

  剩下的小隊已經被拆分收編,沒有了。現在就這五支百人的隊伍。

  所以是命運非要選擇江臨夏。

  「老江……」

  乘風剛說了兩個字,江臨夏暴跳如雷地打斷了她:「你叫我老江?我又不是後輩為什麼我要站在食物鏈底端?都是一個宿舍的兄弟你們幾個甩鍋給我要臉嗎?」

  他語速飛快地道:「你有本事就讓財務去,那我還佩服你有點骨氣。你是不是就顧忌他斷你零用錢?」

  辛曠發出聲意味不明的低笑。

  乘風可恥地遲疑了。畢竟紅包解禁才沒過多久。

  江臨夏怒其不爭,罵道:「你有沒有一點出息?你開個直播不比這賺得多嗎?」

  乘風小聲道:「那不一樣。」江臨夏抓狂:「哪裡不一樣!」

  乘風正色:「開源的同時還要節流。」

  辛曠萬分感慨地道:「很久沒見這麼上道的孩子了。」

  他身邊一群敗家子,只有乘風可以繼承他的衣缽。

  江臨夏叫嚷:「這都是什麼家庭教育啊!」

  沈澹托著下巴看熱鬧,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要不投票吧。」乘風兩手交握,雙眉微揚,誠懇正直地道,「我是個民主的人。」

  江臨夏哂笑。唯一一個能給他說公道話的人也開口了,項雲間很沒有情義地背叛了他:「需要我這一票嗎?我委託乘風投了。」

  「家門不幸啊……」江臨夏嘆了口氣,不自取其辱了。叫上自己的隊員,往下路的方向移動。

  下路城外的地形是未開發的山林,高處環山的位置還有幾棟依山獨立的房屋。

  江臨夏帶走60個人,又細分成三支小隊,選了兩個副隊長。剩下的成員在邊線位置待命,準備替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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